第二十九章 文 / 雲中岳
由國賊江彬引介聘請的牛鬼蛇神,陪伴皇帝鬼混為非作歹,只有少數的人能隨皇帝進入宮城,絕大多數的人皆安頓在豹房。
豹房位於大將軍府,在皇店街的中心。當初建造皇店街,就拆掉了兩坊的民宅,拆掉民宅趕走居民,小事一件,只要皇帝喜歡,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這些牛鬼蛇神的家屬、弟子、門人,都安頓在皇店街,還不配在大將軍府走動。
南來南京之後,這些家屬。弟子、門人,也不配住在官方的宿舍內,當然也不可能住進中山府,所以皆在各處徵用民宅安頓,隨時聽候差遣。
貝秋霞是玄靈教主的門人,另有一些姐妹與僕從,住宿的大宅,就距中山王府不遠,現在,這問大宅就成了玄靈教主停屍善後的喪宅。
蒼龍丹士也死了,這妖道的門人子弟、情婦、隨從,比玄靈教主的人還要多一些。
蒼龍丹士的責任,比玄靈教主要重些,兩人都是國賊江彬的心腹,權責卻不同。
玄靈教主負責主內,派人協助在外查緝搶劫快馬船、搶走金珠美女匪徒的秘探,並沒有指揮權,因為秘探的身份地位,高得連大官員也得聽命服從。
蒼龍丹士負責對外,派人收買江湖的牛鬼蛇神,直接打擊那些可能危害寶船的匪徒、有完全自主的權威,資金與人手皆直接由江賊撥發。
因此,妖道的人不住在城內,住城外可以保持行動自由,更方便與江湖人士接觸。
妖道那些爪牙的秘密,就在龍江關碼頭區,棧倉旁的小樓房內。
這些混蛋哪配徵用民宅?因此由一些秘探出面徵用。
幾個秘探當然是江賊的部屬,錦衣衛有地位的軍官,因此事實上也可以干預妖道的爪牙行事,出面與地方打交道,只有秘探才勝任。
笑魔君父女最初所打聽到的消息,就以那些秘探為對象,直至發現鬧江龍出現與秘探打交道,仍然不知道有妖道的爪牙在內隱藏。
論消息靈通與否,笑魔君雖說是江湖人精,見多識廣熟悉門路,討取1A,g的手段也令人害怕,不敢不和他合作。
但比起飛天猴。幽冥玄女這些劇盜與黑道名女人,笑魔君就差遠了。
飛天猴往昔不知道鬧江龍是秘探的走狗,原因是他根本沒打聽鬧江龍的底細,吞在同道,雙方毫無瓜葛,勢力範圍各佔一方,沒有利害衝突,沒有探底的必要。
一旦引起他的注意,起了疑心,鬧江龍怎逃得過他的偵查網?那棟小樓的底細,更是被他查得一清二楚。
蒼龍丹士與幾個門人的屍體,就是安頓在這座小樓裡,小樓的動靜,皆在飛天猴所派眼線的監視下,把死屍同棺木載來,連碼頭的居民也有目共睹。
天一黑,小樓就受到精明的好漢所監視。
主人被殺,派在外面活動的人,紛紛聞訊趕回善後。
樹倒猢猻散:蒼龍丹士死了,人子弟那配受到江賊禮遇?再也不可能返回京師啦!
好在獲得很可觀的撫恤金遣散費,等把屍體寄盾在城東的洞神宮,所有的人都必須各奔前-
程,自立門戶了。
撐面的幾個秘探,也打算明天就撤走,責任已了,用不著戒備森嚴啦!連把門的人也免了。
二更將盡,樓Tto廳堂香煙鐐繞,七具棺木分別兩排,做法事的弟子也準備安歇了。
天涯三鳳穿了孝服,為死去的師父兼情夫戴孝。
他們早已出師,是江湖名女人,有她們的地位和局面,成就頗令人刮目相看……
在情夫身邊的時日其實不多,情夫死們並沒感到太悲傷,雖則流TJL滴8RIR,於嚎聲。
失去發財的機會,才真的令她們傷心。
她們只能算是二流人物,而江賊需要的是超等人才,不論真才實學或聲望,她們距江賊所需的人才標準太遠了,連做跑腿的資格都不夠。
幾個秘探與她們倒還相處融洽,漂亮大方的蕩女誰不喜歡?幾個人在內進的側院小廳吃消夜,兩桌共有十六八個人,她們與五名秘探是一桌,桌上擺滿了從不遠處頗有名氣的食店江寧居送來的精美點心,二三兩進的小廳,也有她的同伴進食。
「陳姑娘,如果你們不打算回京師。」
那位叫江文言,地位甚高的秘探,向大鳳、綵鳳、陳鳳誠懇他說:呷p就留在南京吧!
南鎮撫司還可以聘請你們辦事,聘禮並不少,在衙門裡我還作得了主。」
『算了吧!南鎮撫司僅有權監督南京的閒宮,本身的公務已經夠清閒了,哪有聘請外人辦事的必要?」
綵鳳、陳鳳搖頭拒絕:「聖旨如果回京,你們更清閒啦!……
『追查被劫寶船的案件,是不可能因此而中止的。」
江文言不死心繼續勸說:「你們繼續與鬧江龍合作,鬧江龍就是由本司撥專款聘用的。日後獎金成數,可能會增加,身份地位,也將急劇提升。」
「你要我們受鬧江龍指揮?」
綵鳳冷笑。
「『不,你們另有所屬,僅相互協助暗中合作而已。其實,論江湖名頭、聲望、實力,你們聽他指揮,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呀!」
「哼!別說了,汪大人。」
「難道說,你們不想替令師報仇?由本司支持,報仇豈不容易得多?」
報仇,當然是指向太爺霍然報殺師之仇。霍然已是欽犯,利用南鎮撫司出面支持,公私兩便,比她個人尋仇報復方便得多。
三鳳全都臉色一變,臉有懼容。大爺霍然一支劍殺入中山王府,抬出的屍體就有兩百具以上。憑她們幾個人。敢向霍然報仇?在太湖東山梅塢,她」】見識過霍然的身手,不論是武功或邪術,她們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會去請師門好友,替家師報仇。」
彩風口氣雖硬,其實色厲內在:「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會在江湖走動,遊說高手同道l斷。如果替你們辦事,誰還敢沾惹我們?」
「本司……」
「你們?你們靠不住。」
綵鳳撇撇嘴:「這惡賊用的必定是假話,毫無根底可查。
今後他必定不用霍然的名字,不再亮太爺的綽號,你們官方行文天下捉拿大爺霍然,能捉得住他嗎?」
「試……」
「你們必定奉命捉他:
「那是一定的。」
何不撥給我們一些金銀,由我們替你們向江湖人士買消息?如何?」
「本來有額定的活動費用……」
「那是不夠的。想想吧!汪大人,值得的。……
「好,我得先向上級請示。」
「最好早作決定,我們急於早日離開南京。」
「皇上也可能提早返駕京師,在南京過年的計劃了」江文言無意中透露皇帝的動向:
「昨晚欽犯的大膽凶悍犯駕事件,文武百官惴惴不安,已商量聊合勸聖賀返京,魏國公也怕再生意外……」
「那不關我們的事了,我們更得早些離開南京,霍小狗如果知道我們的底細,我們的處境凶險得很。」
「他怎麼可能知道你們的底細?江湖朋友知道你們是蒼龍丹士弟子的入,就沒有幾個,你們也從沒明裡和我們往來。」
「那可不一定哦!小心撐得萬年船。咦!是什麼聲音?」
綵鳳突然放著而起。
小廳門本來是大開的,入影乍現。
兩面的明窗,也在同一瞬間轟然破毀,有人撞毀明窗入廳,人數不少。
兩桌的人剛發覺有異,已來不及有所反應了。
暗器漫天,打擊有如轟雷掣電。
入侵的人全都是晴器名家,全用雙手連續發射暗器,不用刀劍搏鬥,堵住三方穩健地用暗器連續攻擊,倒下的人也加上兩枚才放手,宛若暴雨打殘花。
「啊……」慘叫聲驚心動魄。
廳外,也傳來清晰的慘叫聲。
攻擊有如迅雷疾風,三兩下就結束了,撤走的迅速更快,共帶走了七名重傷的人,其中有綵鳳和老三靈鳳李珠。
老二青鳳韓芬,身上共中了五枚暗器,一枚梭子縹正中心坎,當場斃命。
梭子縹是飛天猴的殺人利器,在江湖極具震撼力。
在厲叫聲中,霍然驚跳起來。
可是,身軀被按住了,一隻柔軟溫暖的小手,在他全是汗水的臉頰輕拍……
「霍兄醒醒,你在作惡夢,不要緊,你……
耳中聽到熟悉的語音。
他完全清醒了,真在作惡夢,渾身冷汗,心跳加快了一倍。
傅玉瑩的嬌軀,半壓在他的胸膛上,雙手輕拍他的臉頰,神情惶急。
「哦!」他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長氣:「真在作惡夢,我怎麼可能從十丈高樓的頂端,像蒼鷹搏兔一樣俯衝飛降而下的?
荒廖絕倫」「你……你夢見什麼了?」
傅姑娘坐正身軀,粉頰突然嫣紅似火,但卻勇敢地凝視著他,晶亮的明眸中,綻放著異樣的神采:「會飛?」
「沒什麼啦!惡夢而已。」
他不想說夢:「哦!你元氣恢復了吧?」
「你在夢中叫我,叫聲好怕人。」
「試……」
「霍兄,不怕你笑我,我……我想……」
「你想什麼?」
「我想,你是讓我心中想念一生一世的人。」
姑娘閉上了明眸:「你夢中有我,我並沒白活。」
他心潮一陣洶湧,默默地將姑娘的手,閣在雙掌中輕撫,深深地歎息一聲,默默無言。
「她也是讓你一生一世想念的人,是嗎?」
姑娘也幽幽一歎追問。
「你是說……」
「小秋燕,你夢中也叫她。」
「是牽掛,玉瑩」他又深長歎息:「秘探仍在太湖活動,鬧江龍又是秘探的走狗。
我擔心有一大,他們會查出我帶了小秋燕前往杭州,跟蹤前往追查,我在杭州的活動,瞞不了精明的行家循線找出蹤跡。留下了來蹤去跡,絕難逃過追蹤高手的探索。救人須救徹,我……」
「你要護她一輩子嗎?」
「那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
姑娘搖頭苦笑:「我們這種憤世的亡命,連自己的生命也難以自保呢!不管你愛一個人也好,養一個人也好,都不可能永遠形影相隨,庇護她一輩子生死與之。小秋燕一個弱女,她根本無法真正獨立存活,這樣吧!我和你替她安排安身立命……」
「你似乎聰明過度,反而說起笨話來了。」
他笑了:「你又不是老天爺,決定她的命運替她安排。喂!
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並沒落在狗官的人手中,你們在弄什麼玄虎?」
「沒有什麼玄虛啦!」
姑娘嘻嘻笑:「幾個妖女把我擄走,被飛天猴他們在巷子裡堵住,殺死,把我藏起來,和我談條件,我如果不答應,他就把我囚禁起來,讓你焦急,我能不答應嗎?畢竟他救了我,而且我也想找那個狗昏君出口怨氣。沒有你吸引住所有的高手聚集中山王府,他們哪有將船劫走的能耐?要怪就怪我好了。其實飛天猴早就到了南京,你的一舉一動他瞭如指掌,暗「中在一旁策應,也乘機渾水摸魚,這個劇盜很壞,對你可是願意用性命巴結你」「我非捧扁這該死的混蛋不可。」
他大為不滿:「你看,多危險?我不知道是你跟去……」
「如果你知道我跟去,局面將完全改觀,很可能你我和我爹,都會葬送在中山王府,你如果分心照應我,什麼事都辦不成了。你就是那種保護神型的人,你會讓受你庇護的遠站不起來,生死關頭自顧不暇,分心他顧結果是同時覆頂。
昨晚你把我看成陌生人,依然不顧一切把我帶出險境。大哥,如果你有了什麼三長兩短,我……」
「幸好不知道是你。」
他抱住投入他懷中的顫抖嬌軀,輕拍姑娘的背部:「我以為扛在肩上的人死了,不能留下屍體讓人追查認身份找線索。
如果知道是你,我一定會重新殺入中山王府,把王府化為火海血池。玉瑩,現在想起當時的情形,反而心驚膽顫,當時我卻氣湧如山,毫無恐懼,回想起來真的好害怕,不要笑我。
「你在惡夢中,那種撕裂的嘶叫,已經讓我好害怕了,我……我哪笑得出來?」
「好了好了,危險已經過去了。」
他把姑娘扶正坐下:「快進食,你一定餓壞了.「:這裡是什麼地方?我爹呢?就是另一個花面人呀!他老人家贏了。」
「你爹贏了?」他一『胚。
『他老人家和飛天猴打賭,賭你認不出我們,你到底夢到些什麼?說來聽聽好不好?」
「有什麼好說的?反正很好笑就是了。」
『好笑?你不是笑醒的吧?那種笑,我這輩子寧可再也不要聽到。」
『不要啥叨了,褳快填飽肚子,你爹已脫身,放心好了,這裡是佛陀坊,距中山王府並不太遠,目下全城戒嚴搜查兇犯,你我能否活著出城,誰也不敢逆料,反正準備拚命有其必要。不過,可能不會再來搜查。」
「不會再來?搜過一次了?」
「搜查的人來了,但沒有搜。」
「這裡是大官的宅第?」
「玄靈教主的落腳處,妖道的屍體就停擱在前進的廳堂,目下作主的人是貝秋霞,搜查的人客客氣氣走了。我和這個女人真有緣,日後恐怕我愈來愈難動手對付她了。我不希望再和她見面,偏偏就再見三見,煩人。」
「我會對付她的。」
姑娘悻悻他說:「你說她會御神大法,可知她必定對你有相當的瞭解,知道憑妖術武功,她都對付不了你,所以改用這種怪異暖昧的手段和你周旋,像伺鼠的貓,等候好機撲上來一記致命一咬。
「算了,日後大概不會再見面啦、她師父玄靈教主死了,玄靈教的教門在京師,她會和其他弟子帶了教主的屍骸回京,今後不可能碰頭了,除非我「〕有事前往京師。有她阻擋搜查的人,我目下暫時是安全的-天黑之後,我f1i再出城。」
「我不領她的情。」
姑娘悻悻他說。
「呵呵!她根本不知道宅中藏匿有欽犯。」
「但在心理上,仍然有欠她的感覺,r算恩怨扯平好了。」
t指的是在溪口鎮,貝秋霞指使凌雲燕、柯玉潔,打了她三枚飛針的事,刀。次幸好有霍然及時拉住了她,不然她難逃飛針貫體的噩運。
「恩恩怨怨扯不清,打起交道來會吃虧的,她已不足為害,不必理會她了。」
霍然是有感而拳的,恩怨扯不清就會影響心情的平衡。他的確無法硬起心腸,對付這位可愛的敵人。
最危險的地方,也可能是最安全的地方。
最危險的地方,當然也可能是最致命的地方。
大宅是玄靈教主在南京的落腳處,作為安頓弟子門人的地方。
教主經常在皇帝身邊陪侍,向皇帝提供聲色的享受,所以很少前來逗留,由幾名得意門人主持。
貝秋霞是幾名得意弟子之一,但她主持外務,也很少在這裡住宿,她甚至可以接近皇帝左右,身份地位與一些王親國戚相等。
因此搜查的南鎮撫司高階人士,也對她相當客氣,爾後便不再有人登門搜查盤潔,這座大宅便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玄靈教主死了,門人弟子全集中在大宅安頓,先後趕回的人陸續增加,一些友好同道,也不時前來上香致哀。
皇帝身邊最受寵幸的十神仙十活佛,也有幾個前來致祭哀悼。
玄靈教主是十神仙之一,身份地位高高在上,凡是俞來致哀的人,都不是等閒人物。
因此,大宅也是最危險的地方,白天如被發現,可就走不了啦卜很不妙,返回的人漸多,安頓的房舍也必須增加1後進已開始有人走動了。
藏匿的小室,位於西跨院的後外側,中間的第四進主宅廳堂,已經有人打掃主宅的各房各室了。
玄靈教主這次隨皇駕下江南,帶了不少門入子弟和教中執事,分為內外活動。內,是隨同教主活動的人;外,指隨同秘探在外地活動的心腹。
貝秋霞是主外的人員中地位最高的人,與秘探的高階層人員保持密切接觸,是秘探與江湖人接觸的最佳助手,但不是秘探的部屬。
玄靈教主死了,貝秋霞便成了當然的主事人,接待外賓非她莫屬、內部管理用不著她關心。
申牌左右,最後一批門人有八位之多,四進院又開始忙碌,房isU尚可容納,還用不著清掃置雜物的J、室。
兩次有人經過J、室夕)面的甭道,幸好沒有人入室察看。
室內的霍然和傅玉瑩,.心情也愈來愈緊張,似乎天老爺也和他倆作對,時光消逝得特另幗,已經是申牌未,小窗依然可以看到陽光。
兩人躲在房門對角的雜物堆中,隨時皆可突然鑽出,把進房的人擺平,除:)進來的人不曾發現房中有異。房門是半壞了的,任何人都可推門進入。
除非來人堆動雜物,不然就不可能知道有人藏匿。
提心吊膽留意傾聽夕)面的聲息,屏,良以待,一被發現,大事不妙。
只要一黑,就不怕被人發現了。
已經兩次聽到腳步聲,共有四個經過房外,談笑聲清晰可聞,幸好房門一直就沒被推開。
紅日西沉,室中光線漸暗。
又傳入腳步聲,這次的腳步聲雜亂而急促,憑經驗可以分辨,共有三人匆匆經過室外。
兩人蟄伏蓄勁待發,隨時皆可能撲出。
「他們在忙些什麼?」
姑娘頗感不安,附耳低聲問。
「不知道。」
霍然也感困惑:「天快黑了,不要怕。就算有人闖進來搬動這些破家俱雜物,發現了我你〕,大不了再大鬧一次,奔東逐西定可脫身出城。除非他們已經發覺我們,先期布下天羅地網,不然絕難困住我們。」
『應該不可能不知覺就發現我們呀!」
「所以不必擔心,如果真的發現我,他們也不敢妄動,他怎敢妄動不惜一切?貝秋霞是聰明人,她不會把剩下的人斷送掉。」
貝秋霞的確是聰明人,自從第一次交手,栽在霍然手中,之後便避免和他衝突,知道雙方相差太遠,寧可智取不想力敵,讓別人上前拚命,自己避免插手。
幼口果她向你動手,你下得了毒手嗎?」姑娘舊事重提。
她總覺得,霍然無意用激烈手段對付貝秋霞,等於是心中有了負擔,或者自捆手腳,對霍然不利,這威脅令她心中不安。
「你真笨哦!」
霍然拍拍她的肩膀:「不管是什麼人,在雙方一旦生死相搏時,精神與體力稍有差池便會送命,唯一的反應是殺死對手,哪能權衡利害再出手?除非是只有兩個人打交道,有餘暇衡量要不要下毒手。我目下與全南城為敵,任何情緒上的問題都是多餘的。」
「那我就放心了。」
『好好歇息,不必擔心,天一黑我就走,快了。」
兩人坐在一起,透過雜物的空隙。留意那扇沒有閂的室門,隨時準備應變。
外面寂然無聲,不再有人走動。姑娘往他身上一靠,坐得安安穩穩。
「有你在身邊的感覺真好。」
她挪動著身軀,以便坐得最舒服,臉紅紅地低語:『溫暖、安全、滿足,我總算瞭解依靠兩字的真意了。」
「廢活!文不對題。」
「什麼文不對題?」
「這裡危險、緊張、不安全……」
「不跟你說啦」姑娘悄悄擰了他一把。
「不是我煞風景掃興,主要是提醒你凶險仍在。哦!你體內仍有冷的感覺嗎?」
「沒有,陰風毒大概已經消散了。」
「這裡面又悶又熱,你居然說溫暖,存心作怪是不是?你這種善感的心境,等脫險了再說好不好?」
七月初盛暑,大宅通風不良,小室在堂奧深處,本來就空氣不流通,又悶又熱。
姑娘在五毒陰風掌的發作期間,渾身冰冷,對悶熱已無感覺,毒除之贈百脈回春,現在應該覺得悶熱難耐才對。
霍然說中了她的心境,她一點也不介意悶熱,倚在霍然身上,她覺得渾身有TAT\出的親和感,外界的一切她毫不關她的意識,全放在她和霍然身上,這裡是她兩人的天下,這種感覺令她心滿意足。
當然她不可能渾然忘我,她想起在乘船赴府城時,林涵英倚在霍然身畔的神情,雖然當時的情景談不上親密,她仍然有喝了醋的感覺。
「但願日後我們能有機會說。」
j乎要擠入霍然的懷裡了:「我可不是多愁善感的人,不然哪能仗劍在天底下多管閒事?也許等到放下劍不再任性,才能恢復女性溫柔賢淑的天性……」
『跟你老爹在江湖以邪魔面目玩世,你哪能放下童卜」霍然打斷她的話:「我fl〕這次闖的禍大大,往後的日子將非常難過。其實做一個安份守己的可憐蟲,日子更是不好過。……
「像小秋燕……」
「不談她。」
霍然的心抽動了一下:「她是活在另一世界的人。她老爹讀了一輩子書,教了一輩子書,教召。些醉心功名的學子膜拜天地君親師,結果連自己的女兒也保不住,被他所教的忠於君的君坑了,今後再也不執教鞭啦!活得痛苦,不言可喻,反而沒有我們活得轟轟烈烈如意些。」
「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唁!又來勸我?」
「不是啦!」
「那就間吧。」
「你轟轟烈烈鬧得天翻地覆,為了什麼?」
「試……」
「『像我和我爹在江湖,以邪魔面目混世,目的是憤世嫉俗,遊戲風塵管些小閒事。
你呢?」
『我?我是被泅州水怪一些人引出來的,當然也想乘譏邀游天下增長見識,情勢愈來愈複雜,正所謂情勢不由人。既然演變到這種地步,我一點也不後悔。」
他輕撫姑娘的秀髮,語氣溫柔:「倒是這期間,我認識形形色色的各方人物,體會眾生相的痛苦與快樂。再就是認識你、J、秋燕、林涵英、貝秋霞這些娘,你是完全不同類型的人,讓我領略到不同的感受,人生的經歷豐富了許多,所以我不後悔此行。」
「我想,你真正……真正在伽乙中,佔了一席地的人,該是小秋燕。」
姑娘柔聲說。
「不錯,因為她需要保護,我覺得我有責任感,所以事情愈鬧愈大。現在她已經改姓霍,是我的J忻妹,她爹娘反而成了她的義父母,我;良擔,賄人循線查出根底,所以必須把江賊趕回京師。這艘被劫的,決馬船是江賊的,把他趕走或宰了,才能一勞永逸拔除禍根。」
「這件事有我一份,我有理由積極參與,打蛇打頭,捌1去找江賊,找皇帝理論。」
「真可惜,昨晚沒能接近那個皇帝。」
霍然惋惜他說:「為了策應救你,我公然吸弓哪些人,結果讓他」賄時間列陣,無法衝破他」淌銅牆鐵壁,下次必須與秘探接近,天天晚上去鬧,哼!」
『你聽到什麼嗎?」
姑娘突然說,警覺地挺身坐正身軀凝神傾聽。
「不妙,他們發現我們了。」
霍然跳起來,將劍遞給姑娘:。『緊跟著稅切記不可放手拚命,脫困第一。不能在他」瀕期的地方決戰,必須由我」=主宰情勢。準備走,仰從J榴衝出,盡量避免往明處鑽,我領先。
本來沒有聲息,更沒有風,卻傳入隱隱的風聲,室內的氣溫正徐徐下降。
貝秋霞忙於接待前來弔唁的大J認物,無法兼顧安頓教中弟子的內務。
她也無意阻止官兵入宅搜查,只希望搜查的人不要順手牽羊,乘機劫奪宅主人的財物,畢竟她是這家大宅的借住客而乘機劫奪財物,是這些南來錦衣衛與國賊江彬那些不肖部屬的慣技,江賊也公然鼓勵他們這樣去做,值錢的珍寶當然得給他,因此把南京與江西兩地,搞得民窮財盡如遭匪劫。
她也沒料到,欽犯會藏在她的住處內。
她知道霍然來南京志在劫寶秒:集來的人絕:卜庸手,闖入中山王府驚擾皇駕,是她意料中事。
既然昨晚船已劫走,人已安全脫出王府,怎麼可能仍然藏在城內?人該早已遠走高飛了。
參與隨乃師在水面:秘窟的行動,不瞭解中山王府所發生的事故,霍然的後期行動她並無所知,怎麼也沒料轟幅然仍在城中逗留,所以毫不注意住處是否有人藏匿,其他的牛鬼蛇神誰敢打她的主意。
內廳中點起燈火,她不安地接待來客。
客人中有十仙十活佛中的幾個,身份地位皆比她高得多。
鋇隊的人是江賊盼乙腹,幾個官階相當高百戶以上的錦衣衛秘探,以及江賊的私人豢養心腹隨從。
已經證實;欽犯是背了受傷的人逃出王府的.男附領隊的莫大、單刀直人說出來意:。
啃著受傷的人高來高去逃走,能支持得了多久?要不了多久就會力竭,必須找地方藏匿,以便搶救受傷的人。
「據夕」圍防守的人所說昨晚的情形,各街警戒的敘述,經過詳細調查,已可確證欽,已並沒遠離,仍然潛藏在王府左近。
附近十餘條街的十四坊,皆經過逐屋詳細搜查,查出唯有你寄住的一家,楊百戶與擒龍客司徒永昌,並沒帶人人內搜查。」
「我並沒阻止司徒前輩搜查呀」貝秋霞一臉委屈:「你們不會是前來問罪吧.「經過各方查證,綜合各方意見,我為有搜查的必要,與你無關。」
莫大人安:「當然不會認為你窩藏捌已,你是昌付將軍最得力的臂膀。
「那你們就搜吧!我的人也全力配合。
「付『不必操也目下由大定慧活佛,和老神仙天罡真人負責。調查費叱所以拖延至現在,天色將黑,為免欽,眈脫,必須)肺陣行法,把欽;已逼出來。當然欽,已是否真在這裡藏匿,並無積極的證據,大肆搜查反而讓欽,贈覺,行法驅出比較穩當些.「那……
我的人有四十人之多……」
你們只須負責前進院的扼守,不可插手以免弓槐誤會。
時間急迫,」決將你的人召集至前院,扼守內部,其他不要你費乙。」
莫大人)陷客氣,她的身份地位仍然受到尊重。
她當然遵命,不要她參與,她求之不得,要她和霍然jJt命,她的確缺乏拼的勇氣。
她師父幾個神仙和活佛,就是死在西秘窟的。
她習;一點點道行算得T連搖旗。內喊也不配呢!
她在,腑向老天爺禱告,保佑霍然不要躲在這裡,她四十餘名教中子弟,罰。禁得起霍然切割?
果殺入她扼守的前進院,她真有毛骨悚然,見惡魔的感覺。
活佛和老道帶了人佈陣去了,莫大人與兩位隨從仍陪著她商量一些要事。
「宋大人從蘇州派人帶來口信。」
莫大人說:「要請你回去主持大局.地從來就不聽我的刷愎自用一意孤行,要我回去幹什麼?
她的態度已明白表示不滿和拒絕的意臥「如果當初他肯聽我的,也不圭於傷了那麼多人。一個極端迷信自己智勇雙全驕傲自負的人。替他辦事一定會遭殃的。抱歉,我不會去」二你不要否定他的能力。」
莫大人冷冷一笑:「有他的長件,辦事能力受到肯定。
他在大湖附近嚴密的追查,已查出姓霍的欽;已南來的蹤跡,更查出泅)脈怪,曾經參與山東德)恍劫俠馬船的行動,曾經與姓霍的因爭上船而在河中火並,泅丹1水怪已經招了供。再就是查出大湖出沒的笑魔君父女,也牽涉到德劫船罪案,經派人召鬧江龍前往,江龍曾經追逐過笑魔君父女,要鬧江龍前往大湖,追緝笑魔君父女.笑魔君父女已和霍然秘密抵達南京,一直掩去本來面目暗中活動。
南京方面的人,不知他父女的底細,太湖方面的秘探,也不知道他父女已經離開了太湖。
「大爺霍然在太湖,與笑魔君父女走在一起」貝秋霞以行家的口吻說:「霍然既然來至(南京,笑魔君父女也可寸起何。要1%71龍前往太湖追緝笑魔君父女,有用嗎?宋大人的消,胸靠性,仍然值得,懷疑。」
「不管怎樣,他仍然是查緝劫匪的主事人,他召請你去,你最好聽他的。」
莫大人有點不憂「令師生前十分看重他的才幹,他更是副大將軍的親信,開罪了他,不會有好處的。
「家師派我去協助他,當然有不得不派的理由。」
「最好早些動身。」
「要論報仇,我該留在南京,和他保持接觸。他在南京,民到蘇州遠在數百里外,如何替家師報仇,我還沒煉成千。
攝魂術呢!
貝仙姑,你還不明白嗎?」莫大人間。
「我明白什麼?」
福(大將軍不希望這個姓霍的膽大包天匪徒,再在南京驚擾聖駕。你和宋大人循線查他的底,他能不趕去設法遮掩嗎?」
原來如此,江賊害怕了。
「你們今晚能捉住他,豈不禍消患除了嗎?」
貝秋霞心中懊惱不已,原來要她到蘇州的原因,是要她、將霍然引走,讓她面對無窮凶險。
『誰知道他到底在何處藏匿?你這裡只是可疑的藏匿處之上,共出動了七隊人馬,這一隊人手最多,因為你這裡最為可疑,希望真能捉到這個罪該萬死的賊王八,副大將軍發誓要活剝他。」
「預祝你們成功。」
貝秋霞確是真誠的祝福。
『但願能成功,我得前往看活佛神仙們佈陣了。」
『你反正也不懂,有什麼好看的?」
「不懂才要看呀!」
莫大人偕隨從離座,臉上有不屑的冷笑:「我既不信死的泥塑木雕神佛。同樣不信活的活佛神仙.貝秋霞閉上嘴,不想得罪這個不信神佛的將爺,將莫大人送出廳,她立即著手應變。
其實沒有風,只是聽到颯颯秋風而已。
氣溫也並非真的下降了,而是因颯颯秋風聲,而引起心理上的聯想,而產生溫度下降的感覺而已。
傅玉瑩對妖術心中有所疑惑,因此也容易受到心理壓力的撼動,但颯颯的秋風聲,還不至於令她害怕。只是有點心中發毛。
有霍然在她身邊,她的膽氣比往昔盛壯得多。
西水門秘窟,那些神仙活佛在霍然的雷霆攻擊下,有如上雞瓦狗,不堪一擊。
天快黑了,脫身並非難事。
可是,當風聲以外的怪異聲浪傳入,她便有點心慌了,那種有如鬼哭,入耳令人毛髮森立的怪異聲浪,一聽便知不是人類所發的聲音,令人平空產生莫名的恐懼感,似乎已至(了不可測的妖異世界。
「不要怕,那是法器所製造的聲音,用來嚇唬凡夫俗子極具威力,知道底細可以一笑置之。」
霍然的手,按上的背心,給與她強力的鼓勵:『定下神默默行動摒棄外物,氣血便可平順了。」
她深深吸入一口氣,凝神運氣行動。
果然不錯,一陣陣綿綿傳入的怪聲,不但變小了,而且消失了震撼神智的威力,恐懼感因此=掃而空,身上也沒有寒冷的感覺,毛髮開始恢復原狀。
片刻,房門悄然而開,像是被風吹開的,破舊的室門,本來就無閂無扣可控制,風一吹自行打開。
半閉的雙目剛感覺出有光影流動,霍然的另一溫暖的巨掌,已按上她的天靈蓋,語中聽到細小、清晰、直入耳膜、甚至進入心靈的喃喃低語。
至於說了些什麼,她卻無法分辨音義,反正這種聲音,令她的意識進入另一種空茫境界,渾忘身外的一切,聲光已經不再存在她的意識中,她根本不知道體外發生了些什麼事。
各種怪影與各種五色光芒,不斷進入小室,然後倏然逸出,都不會在室內停留。
久久,久久,她渾然忘我,像已沉沉入睡。
各種怪影與光芒,進出的次數逐漸減少了。
開始有煙霧逸入,她口中塞入一顆丹丸,她知道霍然用手捏住她的牙關,口對口吹口氣,丹丸入喉,一股清香令她氣血更為流動順暢。
接著,耳中又聽到了霍然的聲音,重新進入虛無境界,那種聲音有令她忘我的神奇效力。
久久,外面有腳步聲,有火光,有人快步急走。
室門是大開的,有兩個人高舉著燈籠,向裡面察看片刻,並沒入室搜尋,然後匆匆走了。
室中重新陷入黑暗中,大概是兩個傢伙偷懶,不想進入蛛網塵封的骯髒小室搜索,反正小室甚小,瞄一眼便可察遍全室,雜吻堆中應該沒有人隱藏。如果有人,早就被聲光怪影嚇得沒命飛逃啦!毒煙迷霧也早該將人黛出,沒有一寸寸搜尋的必要。
翻過地皮來找,只是誇張的形容辭而已,事實上難以辦到。
久久,終於萬籟俱寂。
笨在她背心和天靈蓋的手掌挪開了,耳中不再聽到霍然的聲音。
她悠然甦醒,神智一清。
人在大廳聚集,其他的人在院子裡待命,一個個懶洋洋提不起勁,白跑了一趟人人失望。
主要的人物聚集大廳,與貝秋霞品茗商談。
『人可能藏在不遠處的建初寺。」
那位仙風道骨,號稱活神仙的天罡真人,說的話似乎欠缺信心,『可能」兩字說得有氣無力:「我們的人手不足,貝施主務請協助咱們前往搜查。」
「仙長明鑒」貝秋霞怎敢得罪這位活神仙,又不願聽任驅策:「弟子的人討厭佛寺,對建初寺也不熟悉,不但派不上用場,甚至反而會誤了仙長的事。」
「你們負責外圍堵截,連這點用場也不勝任?」天罡真人臉色難看:「你知道莫大人可以命令你。」
「仙長,我也得為自己的安全著想!o果欽犯來找我,或者仍在這裡潛伏……」
「廢話,貧道這幾位佛道至尊人物,聯手使用搜魂大法,召來揭諦功曹,以及鬼府神兵,遍搜每一角落,外圍有六丁六甲封鎖,任何有一口」氣的人,也無所遁形,欽犯怎麼可能在這裡潛匿於欽犯也沒有必要找你這種小人物報復,哼!
「好吧!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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