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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文 / 雲中岳

    六個船夫全部出動,風帆斜轉。

    夜暗風急,視界有限。

    前後右三方,可以看到搖晃閃動的桅燈光芒,隱約可辨帆影。

    可見的有三艘船,風帆小,約有客船一半大,速度要快得多。

    船不論大小,在風驟浪急中相碰撞,必定同歸於盡,船大也佔不了便宜。

    「不要理會他們。」

    瓜子臉女郎大聲叱喝,想制止船向左岸靠。

    「那將鐵定會被撞沉。」霍然不得不提醒女郎注意,「水仍然寒冷。也許你們水性高明……」

    「鬼的高明。」女郎尖叫,「我們不諸水性。」

    「那就得聽他們的。?

    一不行,我們……」

    「你們犯了案?」

    「胡說八道。」女郎不耐地叫嚷:「我們偷遍天下,從來就不曾落案。」

    偷遍天下,女郎無意中透露天機。

    「他們一定是找你們的。」

    一可能。」女郎開始將劍繫在背上,「他們會付出代價的,逼我們上岸,哼!岸上是我們的天下。」

    「他們的來歷)顯然……天殺的!這些混蛋。」霍然破口大罵。

    「怎麼啦?」

    「他們要在船距岸百十步時7把船撞沉。」

    逼來的三艘船,速度正加快接近。左岸河岸已可看清,黑沉沉是樹影。

    「哎呀……」女郎驚呼。

    「我去掌船控舟,一定要擱上河岸。」霍然立即向後艄飛奔。

    船如果被撞沉,小秋燕肯定受不了,所有的行囊金珠都將付與東流。影響他和小姑娘的安全,他必須扭轉惡劣的情執「交給我!」他到了後艄,向掌舵的船主大叫,∼你幫助控帆,我們一定要衝上灘岸。這些狗娘養的要撞船,不要讓他們得逞。」

    「公子爺你……」

    「我比你高明。」

    他推開張大柱,抓牢了舵柄:「看我的,把帆轉向北西。」

    帆舵齊動,船從斜衝改航急衝,船身急劇側轉,右舷幾乎沉入水線下。

    在前面斜逼的船立即下漂,脫出斜截的航道。

    後面那艘也沒料到目標空然側轉,應變不及,以原方向斜衝而下,眨眼間便衝下十餘丈,從目標的尾部五六丈衝過,失去碰撞的機會。

    改斜衝為橫衝,脫出三船的聚合範圍。

    「擺脫他們了。」張船主興奮地高叫。

    一聲暴震,船衝上河岸擱淺了。

    四女郎帶了劍和包裹,躍登河岸。

    三艘船在下游百十步,也先後衝上河岸,人影向這一面飛掠,來勢如潮。

    「空空縹緲,你們逃不掉的。」有人大叫。

    四女郎已鑽人樹叢,形影俱消。

    霍然已取了一根長篙,一掌劈斷,督下丈二長的鐵篙尖一段,站在艙面似天神。

    倒十餘個黑影,追入黑暗的樹叢。

    最後有六個人,奔近揮舞著刀劍水鉤湧到。

    張船主六個船夫,躲在艙內嚇得半死,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何種變故,吶喊聲已讓他們失魂。

    篙的尖端,有近尺長的鐵尖,相當沉重,篙身也份量不輕,彈性甚佳,比齊眉棍粗大,這玩意用來揍人,挨一下就丟掉半條命。

    六個衝來搶船的人,連人影也沒看清,遠在四五丈外,便比賽看誰倒得炔。

    一擊即昏,六個人一聲未發便躺了一地。

    揪住一個人的背領,拖至樹下再把人弄醒。

    「你們是些什麼人?」霍然在沒弄清底細之前,僅將人敲昏,將人壓俯在草地上,反扭雙臀問口供:「不招,扭斷雙手丟下河喂王八,說一不二。」

    「放手!哎……」這人厲叫,「放手……你……你知道我是誰?你好大的膽,……

    哎輕一點……」

    「你本會是江神,或者是龍王爺的駙馬吧?招!,他手上加了半分力。」「哎晴!放……放……我是龍門鯉方……方興……

    「你他娘的方興,不叫未艾?我不認識你。」

    「我是老三……」

    「不叫者二?誰的老三?」

    「咱們當家老大是……是鬧江龍呂……。呂老大。你是這艘船的船主?害怕了吧?

    哎……晴……」

    「原來是江北的一群雜碎,呸!你們要捉空空縹緲為了什麼?」

    鬧江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不是冤家不聚頭。

    上次笑魔君擋住了這群黑道惡棍。他背了小姑娘乘機關突圍遠走高飛,其實他並不會與鬧江龍碰頭。見面也不認識。

    鬧江龍一群黑道好漢,=活動在大江以北,潛勢力遠及高郵州,並不住在船上,所以稱當家而不稱舵主;水上的好漢才稱舵主。

    「她……她們偷……偷去了,咱們在德州從……從八荒獅手中,奪獲的一箱金珠,所……所以咱們發誓要……要把她們賣……賣人教坊抵……抵債。」龍門鯉有問必答,怕死的心態暴露無遺。

    「空空縹緲是她們的賊首?」

    他心中好奇,繼續追問底細。

    「她們是……是一群女飛賊,空空縹緲只是她們的代號,也作為切口。她們的真名號,知道的人不多.「原來如此。

    既然知者不多,他懶得追問,)鎖娘的「你們這群混蛋不是東西。在德州你們倚仗人多,黑吃黑四出攔截搶快馬船的人,強奪他們得手的美女金珠。

    得意得太早,又被空空縹緲黑吃黑,盜走了你們黑吃黑搶來的金珠,真是報應。去你娘的!」

    「哎晴……」

    「有骨折聲傳出,再一掌便失去知覺。

    重新登船,叫出張船主幾個人,定下心神整理凌亂的帆和櫓,清理艙面,準備將船推下水去。

    很不妙,正逢退潮,船大半擱在河灘上。

    這種小型客船,其實船身相當大,憑他們六七個人,怎能將船推下水?經過這一陣折騰,船已經幾乎全擱在灘上了,必須等到漲潮才有「希望。

    漲潮,必須等六個時辰少半刻。

    霍然把六個打昏了的人,拖至樹叢距三艘賊船不遠處,排放在顯眼處,以便賊伙們處理。

    等待是十分煩人的事,但他們不得不等。

    船主張大柱對霍然佩服得五體投地,十分感謝霍然救了這艘船,不再害怕,興高采烈治酒菜壓驚,在傾斜度並不大的艙面擺下酒菜,點起火把插在河岸,江風一吹,廢竹纜制的火把愈燒愈旺。

    霍然要船伙與小姑娘回艙歇息,有何動靜皆不許他們出來。

    有酒有菜有火光、毫無疑問可以將有心人引來。

    出了事就不怕事,怕事解決不了問題。船不能丟棄,既然走不了,就必須面對現實,解決鬧江龍這些雜碎的威脅。

    經歷了不少風險,他的膽氣愈來愈壯。

    既然志在邀游天下歷練,他必須建立自己的威望,爭取他應有的地位,以免處處受到一些阿貓阿狗的騷擾。

    如果他積極些,空空縹緲的這四個女賊,怎敢肆無忌憚脅迫他?用得著冒今晚這種葬身魚腹的凶險?真要被撞沉乘坐的船隻,黑夜中他怎能照顧得了小姑娘?

    他愈想愈冒火,這種事不能再發生。

    要想讓這種事不再發生,最佳的方法是讓打壞主意的人怕他。

    將斷篙放在手邊,他坐在艙面開始喝酒。

    「他娘的!你們來好了!」他一口喝乾了一碗酒,粗野地咒罵。

    三艘賊船並沒擱淺,有人在船上控制,遠遠地看到火把的火光,終於派了三個人前來察看。

    「咦!怎麼還有人。」

    三人站在船下,盯著大吃大喝的霍然,大感意外,為首的大漢一面說,一面飛躍而上:「喂!你是載女賊的船主嗎?」

    「去你娘的!太爺是僱船的乘客。」霍然怪叫,「是你們這些雜種要撞翻我的船,豈有此理!滾!去找你們的首領來說話。」

    「宰了你這狗王八……

    大漢怒吼,拔出分水力火雜雜地衝上就是一刀。

    霍然跳起來,「掙」一聲篙尖架住了刀,刀翻騰著飛落船外,搶人「叭」一聲響,一耳光把大漢打得天昏地黑,一腳踢在大漢豹右膝上,有骨折聲傳出。

    大漢厲叫一聲,飛拋而起,飛出船外,「叭達」暴響中,摔翻在泥濘中掙扎難起。

    另兩名大漢發出警嘯,飛縱登船,一刀一鈞兩面齊上,要替同伴報仇。

    竹篙兩面分張,單手揮動可遠及丈五左右,觸足足骨折,觸手手骨斷,力道恰到好處。

    「哎……」兩大漢狂叫著向船外拋起,也摔落在泥濘中鬼叫連天。

    「來一個擺平一個,絕不留情。」

    他站在艙面,向下面的三大漢大聲宣佈:「去叫鬧江龍來,他欠我兩筆賬,在這裡一起算,我等他還債……

    「混蛋!咱們老大欠——欠你什麼債?」右膝骨被踢碎的第一個大漢,在泥濘中挪動回罵:「你一定是……是女飛賊的黨羽,你……」

    「閉上你的狗嘴!太爺不認識什麼女飛賊。鬧江龍欠我的兩次債,他心中有數。」

    「你是……——」「太爺姓霍,霍然。」

    他正式大聲嚷嚷,亮出姓名:「記住了沒有。大爺霍然,綽號叫太爺。你們這些雜咋,今後必須對太爺霍然保持尊敬,快滾!」

    他回到食物旁坐下,重新斟酒,嘴裡不住叨念:太爺霍大爺霍然……

    從此,江湖上多了一個有怪綽號的太爺霍然,十分惹人反感,聽到的人個個生氣。

    每艘賊船皆留下七八個人,手腳骨折的同伴返回,立即引起憤怒的反應,九個人氣勢洶洶,吶喊著舉力揮鉤,潮水般湧到。

    霍然不再在艙面等候(跳下船相迎,丈二竹篙有如鬧海的狂龍,點打擇掃專向手腳攻擊)刀與鉤一觸便蹦飛,「眨眼間,風掃殘雲,九個賊人拉了一地。

    賊船不再派人來了,他在等、等追四個女飛賊的人返回,等鬧江龍來還債。

    他心中雪亮,四十餘名黑道雜碎、夜黑如墨中,哪追得上四個女飛賊?

    賊,以偷為主,神出鬼沒穿堂入室,如入無人之境,在房屋內也無法發現他們,在荒野想發現,不啻癡人說夢,所以鬧江龍要在河邊,先將船撞沉再捉人,一上岸就在勞心力了。

    他在等,等失望返回的鬧江龍。

    要想避免以後的麻煩,最佳的手段,便是把這些人打得心膽俱寒,以後才不敢向他撤野,天天防備這些人行兇,實在不愉快。

    尤其是他有一個需要保護的小姑娘在身邊,委實很難避免與防範意外發生。

    喝掉第十碗酒,他的臉紅得像煮熟了的螃蟹。

    有了五七分酒意的酒鬼、正是氣大聲粗,可以毫無顧忌,詛咒天地神明也不怕的時候;聰明的勸酒人,最好這時不要觸這種醉鬼的媚頭。

    山東人會喝酒,但喝了十碗也就差不多了。

    火光夜間可以吸引飛蟲,也可以吸引人。

    兩個中年人,站在岸上的樹叢邊沿,用驚訝的目光,打量著在歪斜的艙面,大吃大喝自得其樂的霍然。

    相距約在三十步外,在火把的躍動光芒中看得真切,感到驚訝困惑,此時此地,怎會有這麼一個怪人,在擱淺的船釘亨弓火把吃喝?未免不可思議了。

    霍然知道有人來了,卻假裝不知道。

    人影乍現,這兩個人像是平空幻化出來的,躍登艙面無聲無息,近乎賣弄。

    他這才扭頭注視這兩個不速之客,立即心中一動。反感湧上心頭。

    他認識右面那個身材修長,梳了道譬,穿了一襲寬大有如道袍的人,佩的劍古色斑斕。

    煉魂修士詹清塵,他是聽毒娘子說的。

    那天在德州碼頭,中州雙奇攔住了陳百川與兩位少女。毒娘子出現,讓中州雙奇不敢妄動。

    然後側方出現了煉魂修士,毒娘子也就不敢撒野,嘲笑了幾句出口怨氣,溜之大吉。

    他側身面對著劍拔晉張的這些高手名宿,本來就是局外人,陳百川向他打聽五爪蛇的住處,如此而已。

    因此煉魂修士並沒看到他的面貌,他卻看清了這位像老道的煉魂修士面容)

    他對中州雙奇這些人,並無印象,談不上惡感,對所謂俠義道高手名宿,也毫無成見。」

    可是,笑魔君父女,以及唯我神君,卻說有些俠義道人士,表面上是留意水賊在潛河行兇,骨子裡卻受人委託,暗中保護皇家快馬船。

    而快馬船上,卻藏著皇帝在揚州肆虐,所獲的無數珍玉,以及運至京師享受的十名揚州最美處女。

    李秋燕小姑娘,就是十名美女之一.俠義道高手名宿,居然暗中保護皇帝肆虐揚州,天怒人怨中掠奪得來的珍寶美女。

    酒氣一湧,他氣往上衝。

    「幹什麼的?」

    他虎目怒張,「啪」一聲將酒碗重重地擺落在艙板上。

    煉魂修士兩人,已看出他醉意甚濃,本來不想計較,準備退走。

    「什麼東西?哼!」他又加上一句輕蔑性的活,「這混蛋醉了,不必理會。」

    煉魂修士伸手,攔住了怒形於色,將要發作的同伴。

    真要有不計較息事寧人的念頭,又何必加上混蛋兩字?可知煉魂修士口是心非,修養仍然很差,鷹目中冷電四射,心中必定極感憤怒。

    「你說什麼?」

    他跳起來撩衣持袖氣勢洶洶:「你們上我的船撒野?混蛋!」

    煉魂修士的同伴,憤怒地踏出一步手抬起了。

    「高兄請稍候,問清再說。」煉魂修士又攔住了同伴,同霍然冷冷一笑,「船是你的?」

    「沒錯。」

    你一定是呂老大的人了。」

    「什麼呂老大?」

    鬧江龍呂老大呀,他帶了好幾船人沿河布網。你這艘船.「擱淺了。你要找呂老大」

    「和他舉刀劍上的交憎,你……」

    「你要找他的船。」

    「對。」

    「那邊,三艘」霍然火消了一半,飽含深意地一笑。

    這兩位俠義遭高手名宿,要找鬧江龍攀刀劍上的交情,他正好作壁上觀,樂得隔岸觀火:「船上大半是受傷的人。如果你們有興,可在那幾艘船上等,他帶了幾十個人,追仇家去了,何時返回,一等便知。」

    「你這艘船不是他的?」

    「你沒長眼睛是不是?」他又冒火了,「這種正當經營的客船,能作為謀財害命河上打劫的船嗎?莫名其妙,沒知識。」

    煉魂修士怎知他心存報復有意挑釁,壓抑的怒火終於爆發,急進兩步,右手一揚就是一耳光。

    上當了,「雹然無畏地貼身,比捆耳光的掌快三倍,掌剛揚他便長驅直入。

    「砰噗噗……」鐵拳擊落在肚腹上的爆炸性響聲,已經快得無法聽出中拳的次數了.

    煉魂修士急急倒退六七步,幾乎失足跌下船。

    同伴高兄總算反應甚快,大喝一聲,斜刺裡拍出一記劈空掌,圍魏救趙逼霍然自救.

    霍然果然放棄煉魂修士,大旋身左掌一拂,可怕的兇猛劈空掌力一洩而散,右掌急探而出回敬。

    高兄的第二掌,無濤的掌勁洶湧如浪濤。

    蓬然一聲氣爆,高兄倒飛而起,飛越外舷,掉落在泥水裡,雙腳幾乎穩不住馬步,總算不曾身軀著泥,不至成為泥人。

    煉魂修士駭然變色。本能地拔劍出鞘,碰上了可怕的強敵,拔劍是必然的反應。

    霍然抓起丈二斷篙,一拂之下風雷隱隱。

    「我會過不少高手名宿,似乎他們的真才實學不怎麼樣。」

    他篙尖向前一伸:「你們的內功可禁受得起重擊,內家真氣可外發劈空掌傷人,想必是極有名氣的高手名宿,最好別讓我失望。你挺劍上!」

    如果他的內功也可外發,必定借兵刃發出,竹篙必定可以擋刀劍,一被刀劍砍斷。

    那麼,一寸長一寸強,篙長一丈二,劍僅長三尺,劍哪能近身,他回敬了高兄一記劈空掌,顯然他是勝家,內功比高兄深厚得多,竹篙肯定可硬擋刀劍。如非寶刃級的刀劍,絕難損傷他的竹篙。

    整根斷篙,至少比劍重十倍。

    篙尖那段尺餘長」逕粗寸餘的鐵尖,即使不用勁,也可以把人的骨頭碰斷,用劍鬥一個高手使用的船篙,肯定是輸家。

    他一掌把高兄震飛,已經把煉魂修士的膽氣,嚇散了一半。

    「老夫要用另一種絕技對付你。」煉魂修士心中一虛,揮劍上的勇氣消失了,退了兩步,劍開始徐徐舉起,在眼前緩緩左右拂動。

    「用你的煉魂絕技?你是班門弄斧。」他傲然他說,「我一篙便可勾消你的所謂絕技。」

    篙走中宮排空直入,怪蟒歸巢兜心疾射,直像一條怪蟒迎面撲到,不許對方有行法的機會。

    煉魂修士不敢不躲閃,「掙」一聲劍拂中篙尖,爆發出一串火星,連人帶劍斜飛而起。

    「小心狗腿!」斷篙掃向雙腳。

    煉魂修士果然了得,吸腹收腿雙手一抖,飛起的身形猛然後空翻,翻出船外向下飛墜。

    「如此而已。」

    他站在船邊大聲諷刺:「要找鬧江龍的人,滾到那邊向三艘船找,別再在這裡丟人現眼,你還不配在我太爺霍然面前撒野,快滾!」

    煉魂修士與高兄氣得快要爆炸,但卻不敢重行躍登。

    不遠處傳來一陣鼓掌聲,以及喝采聲。

    「強中自有強中手,你們這些強者強不起來了。」

    震耳的嗓音傳到:「煉魂修士,你竟然接不下這小子一招,當堂出彩,認栽吧〕再上去,一定栽得更慘。」

    是一雙中年男女。男的相貌威嚴,留了三絡長鬚。女的荊鉸布裙,但掩不住高貴的風華。

    「華老哥,你不要說風涼話。」

    煉魂修士臉上一陣紅一陣青:「這小子在兵刃上佔了便宜,沒有人曾經使用過這種怪兵刃。你的劍可以橫天,何不露兩手讓咱們瞧瞧,展現橫天的威力,看是否言過其實?」

    「呵呵!你老兄的激將法對我無效,我的劍氣其實也無法橫天。別耽誤了正事,為何在不相關的人身上浪費時間?那邊三艘船確像是那條孽龍的,快去找他。」

    「華老哥……」

    一雙男女身形似流光,已向三艘賊船停泊處掠去。

    煉魂修士狠狠地瞪了霍然一眼,偕同伴高兄悻悻地跟上一雙男女。

    「劍橫天,劍氣橫天。」霍然喃喃自語:「他是三大神劍客之一,一劍橫天華天雄,俠義道高手名宿的第一劍,我錯過機會了。」

    他記起北斗星君,向他提及的三大神劍客名號。

    笑魔君的女兒傅玉瑩,是三大神劍客,排名第一的魔劍許天化得意門人。

    刺了他四劍的周姑娘,是排名第二的大河蒼龍周天豪的愛女。

    現在,他見到排名第三的一劍橫天華天雄。

    能和名震天下的高手名宿一拼,知名度的提升將有如平步青雲。

    傅玉瑩的劍術,的確在他眼中評價甚高。

    周姑娘刺中他四劍,其實並非交手中刺中他的,該算是偷襲,偷襲怎能評估劍術的高低?

    最好能和一劍橫天一搏。可惜機會錯過了,一劍橫天不上煉魂修士的當,辦正事要緊急急走了。

    「我會找你這位名劍客的。」

    他盯著一劍橫天遠去的背影自語。

    他重新坐下進食,目光卻落在遠處的三艘賊船上。

    好像不曾發生打鬥,三艘船陸續倉惶駛走了。

    船上的黑道好漢們,十之八九不是手臂骨折,便是腿骨被打斷,哪有再和高手格鬥的能力?

    相距太遠,聽不到聲息,也難看到經過,他並不知道這些俠義道高手名宿,與黑道好漢打交道的情形,也不想干涉自身以外的事故。

    不久,四個人出現在岸際的樹林前,相距在三十步外,不住向他的船眺望,無意再接近。

    他支篙而起,面對遙遙相對的四男女。

    「我知道你們的來歷,你們給我小心了。」他聲如雷震,向對方挑釁,「你們暗中保護昏君奸臣,在揚州殘民以逞所獲的金珠美女,已經背棄了俠義英雄的宗旨,混滅天良不再具有俠義風骨。今後別讓我找到借口痛宰你們,鬧江龍這些惡贖就是榜樣。不同的是,他們搶劫昏君奸臣的皇船,畢竟值得喝采,所以我沒有興趣宰掉他們。你們,哼!」

    四個人以一劍橫天為首,終於忍不住向他接近「確是你痛懲了他們。」

    一劍橫天不登船,在下面沉靜他說。

    「我懲戒他們,與他們劫皇船的事無關。」他將斷篙拂動得呼呼怪響,「劫皇船值得喝采;這是大快人心的事。」

    「你的船上有女飛階……——」「我不知道誰是女飛賊,她們是客船的乘客。我懲戒他們,是因為他們存心歹毒,要擅沉我的船,與其他的事故無關。」

    「尊駕……」

    「少廢活,我不屑和你們這種人打交道。鬧江龍與女飛賊,都正在岸上你打我殺。

    鬧江龍劫皇船;女飛賊黑吃黑,偷了他們劫得的金珠美女;你們則是暗中保護皇船的人,當然必須緝兇追贓。我在這裡坐山觀虎鬥,看你們的結局。」

    「年輕人,你不要信口開河……」

    「閉上你的嘴。」

    他酒意上湧,不認為自己信口開河:「你最好放明白些,不要自定立場,亮你的俠義道大嗓門,血口噴人亂入人罪。那個什麼煉魂修士,見面就一口咬定我是鬧江龍的人。

    這就是你們這種人的嘴臉,哼!要幹什麼,劃下道來,太爺霍然一概奉陪,不然就趕快滾,少在這裡自討沒趣。」

    「你這廝橫暴的嘴臉,實在太過份了。」一劍槽天實在受不了啦!沉下臉向後退至灘與岸的乾燥河岸,「你下來,老夫要教訓你。

    他一躍而下,拖著階篙凶狠地大矚步接近.「你配嗎屍:他要用吃人的獰猛態度叫嚷。

    「老夫一劍橫天華天雄……」

    「我知道,那個什麼修士已揭露你的身份。」

    「你會用劍嗎?」

    「當然會,給我一把劍。」

    他單手將斷篙向下插,竟然插入堅硬的地面兩尺左右。

    斷篙鐵尖粗,篙身更粗如手臂,用二十斤的巨錘打樁,打入兩尺也得費不少工夫,如無萬斤神力,哪能單手猛然插入兩尺?

    他露了這一手,把一劍橫天四個高手名宿,驚得心底生寒,如果被他用斷篙全力擊中,軀體不被打爛才是怪事,銅筋鐵骨也禁不起全力一擊。

    被一擊震飄出船外的煉魂修士,打一冷顫,不自覺地揉動肚腹。

    一照面便挨了六七拳,毫無躲閃或反擊的機會,如果霍然用這種神力擊打,一拳便可把煉魂修士的肚腹,打成一團爛泥。

    「劍!」霍然向煉魂修士伸手索取。

    煉魂修士終於清醒了,一錯不能再錯。

    「去你的!你那種強攻的笨手法,劍在你手中會成為棍棒,老夫哪有閒工夫磨劍?」

    煉魂修士不再生氣,語氣有輕鬆成分:「出現一個豆大的缺口,老夫這把劍豈不報廢?不能給你。」

    他踏進一步,準備搶奪。

    艙面出現小姑娘的嬌小身影,擺弄著黑油油的髮辮。

    「大哥哥,我要把菜熱一熱。」小姑娘銀鈴似的語音十分悅耳,)酒要不要熱一熱?

    不要再喝了好不好?」

    「好啦好啦!不喝就不喝。」

    他的火消得好快:「勞駕把菜收了。」

    「你來一下好不好?」

    「好的。」他一手拔起斷篙,快步回船。

    一劍橫天四個人,盯著他的背影發怔,對出現在艙面的嬌小小姑娘,也感到驚奇。

    小姑娘悅耳的幾句話,就把獰猛的霍然升起的怒火勾消了。

    火把的火焰閃動,看不清小姑娘的相貌,但看那小家碧玉的打扮,絕不可能是女飛賊。

    「我們走吧!」

    一劍橫天卻不認為小姑娘不是女飛賊:「我們沒有找空空縹緲的借口,有這個狂人包庇,咱們佔不了便宜,走,辦正事要緊。」

    「對,辦正事要緊。」

    煉魂修士知道情勢不利,再不走可能會灰頭土臉。「賊船駛走,鬧江龍不會從此地回來了,咱們去找他、辛苦些。」

    四位高手名宿,虎頭蛇尾見機離去,對霍然所表現的神勇獰猛形象,懷有強烈的戒心。

    「老天爺!你怎麼出來亂跑?」霍然不安地挽了小姑娘往艙門走,原來他擔心小姑娘落在那些人眼下,「那些人正在找金珠美女的下落,你千萬不能讓他們發現,他們一起疑心,可就麻煩了.「叫暗主說那邊有人.小姑娘伸手向上游的河岸一諸(寧要我告訴你小心松防,不要被這四個人纏住了)我。改了袋扮(她們……

    「她們都是人精,改裝瞞不了他們的。你與眾不同,知道嗎?」

    他將姑娘送入艙鄭重地叮嚀:以後不論對方是什麼人,你都不可以露面,千萬記住。」

    「大哥哥,我有什麼不同?」小姑娘不理會他的警告,抓住他的話題笑盈盈地注視著他笑問。

    「就因為不同,所以才被送往京都呀!」他信口答,順手拉攏艙門,忽略了小姑娘的用意。他的目光,落在上游的河岸,在蘆葦樹影中,搜尋可疑的人影。

    「最好是鬧江龍那混蛋,還有那個什麼陳百川和那兩個女人。哼!」他自言自語,找人打架的念頭又興起了,「我一定折了他的龍爪。」

    其實他並不清楚,陳百川毒娘子,是不是鬧江龍的爪牙,便想當然把他們聯想串在一起而已。

    陳百川與兩個美麗少女,在劫船時為了滅口,與賊伙用飛刀攻擊他,直接導致他的船翻覆,因此引起他的痛恨,要找陳百川算賬。算賬的心態,與劫皇船的事無關,他對膽敢向皇船打劫的人,存有幾分好感。

    但像出山虎那些參與劫船得手的人,他卻又十分反感,因為出山虎要搶得小姑娘,以高價帶往外地賣給教坊妓院……

    「劫金珠寶玩是應該的,奪得美女不送還給家屬)「反而作為牟利轉賣的扛貨,就不可原諒了.像一度名振南京故邪遭大豪,無蠍星公孫皓、就轟自扮一位姓鄭的美女一送到壽州的遠親家中安頓、何等可敬?比這些俠義道膏手名宿高貴一百倍。

    笑魔君與唯我神君,也是邪道凶魔」也因為救助小姑娘,而和鬧江龍大群黑道好漢周旋,義無返顧,對金珠珍寶視同垃圾。

    如果讓他查出,鬧江龍也得到金珠美女,而將美女視同贓物任意處置,他對付的手段,可不像今晚一樣溫和了,打折手腳骨只是溫和的小懲罰。

    今晚的小懲罰,是針對那些人撞船的殘暴手段而發的,與劫皇船的事故無關。

    如果有機會,他也想參加劫皇船行列……

    這表示他在是非認同的心理發展上,有了偏向而且不怎麼健全,原因是迄今為止,他一直不會與所謂正道人士接觸打交道,觀念自然而然地,傾向於笑魔君、北斗星君這些邪道人物的想法。

    果然不錯,有人奔出河灘。

    「她們膽子真大,居然敢跑口來。」他頗感意外,也大感佩服。

    是四個女飛賊,向船急奔而來。按理,她們必定遠走高飛,另行設法前往南京,怎敢邀口找原來的船卜四女飛奔而至,相當狼汲,衣衫幾乎被大汗濕透了,腳下已經不怎麼俐落。

    哎呀!船怎麼變成這鬼樣子?」』瓜子臉女郎在下面叫起「退潮哪,就是這鬼樣子?」

    霍然站在艙面,盯著劇烈喘息的四個女人暗笑。

    「不能走了?」瓜子臉女郎躍上,愁眉昔臉。

    能清到三十個人,就可以將船推下水。或者,等天亮之後潮水上漲。」

    「糟糕。」

    「你門可以另行雇……另行劫持其他船隻呀……」

    「見鬼!瓜洲那一帶,他們已經說動水上的同道,封鎖了沿岸,在這航道的中段,哪有船可雇?廢話!你少出餿主意。」

    「你不怕強盜門轉回來找你們?」

    「他門不會回來了。」

    「為何?」

    「碰上了比他們更強更凶的仇家。

    「他們人多勢眾,仍有仇家敢找他們?」

    「是笑魔君幾個老凶魔,我們聽到魔笑聲。鬧江龍那些雜碎,欺善怕惡是有名的。

    這次出動的人,全是他的狐群狗黨弟兄,所聘請的可怕人物不在,所以禁不起凶魔們猛烈的攻擊,可能逃往瓜洲一帶去了。哦!他們那些潑賊,沒為難你們吧屍霍然一怔,笑魔君父女也來了?那晚鬧江龍神氣極了,但並沒成功地把笑魔君留下,他不是量大如海的人,找機會報復理所當然。

    「咦!老凶魔也跟來了?怎麼可能?」

    他大感驚訝,笑魔君怎知道鬧江龍在這裡劫船?怎知道先在這一帶等候?除非也雇了船跟蹤,但並沒有其他船隻跟來呀!

    「老凶魔盯住了他們派在瓜洲一帶接應的人,這一帶就是瓜州西境呀!他們有計劃地在這附近,撞翻我們的船,我們如果逃上岸,便會落在他們的陷陝裡。憑他們那些料,會困得住我們?簡直異想天開。」瓜子臉女郎,顯然沒留意他的語病。

    一個真正的書生,怎知道什麼叫老凶魔?

    「你們反而逃回來,怎知道我們的船還在?又怎知道我們的命,沒斷送在他們手中?」

    「他們如果殺死你兄妹和船家,、大江的水上同道怎肯干休?仇家不在船上,他們不敢加害無辜。」

    吃水飯的同道雖然也可惡,但絕不許外人在勢力範圍內作案,這是犯忌的事,等於是挖牆腳示威,斷衣食父母」會引起火並問罪的大風浪。

    四女不再和他多說,已經冷得發抖了,三不管搶入艙內,第一件事便是要船夥計備熱水淨身更衣,可知她們已經逃得精疲力竭,被迫得很慘。

    霍然到後艙走了一趟,要求張船夥計、不可透露他懲戒賊伙的事,必須守口如瓶一問三不知。

    他既然答應送四女到南京,便該遵守諾言,反正並不礙事,不必嚇走她們。

    如果四女賊知道他,曾經面對的是些什麼人,肯定會被嚇走的,也可能另生陰毒的惡計,在小姑娘身上打主意,豈不易生枝節.熄滅了吸猻人的火把、他河艙要匠)=還可以睡山個更次)

    谷抵的享自有囚岔賊負責.船是三更初擱淺的∼正是退沏的中期6,這表示必須明早已牌未左右,潮水才會恢復至現在的水線。

    鎮江這段江面,潮差相當大,潮勢猛烈,江水在漲潮時逆流而上,潮頭直撲太平府採石礬附近,蔚為奇觀。

    天剛亮,艙門便被拍得砰砰響。

    小姑娘緊張得幾乎跳起來,卻被他伸手按住了;「一切有我。刃他掀被而起低聲說,穿衣著靴,「這些賊女心慌意亂、不足為害。」

    「開門!」門外果然傳入瓜子臉女郎的叫聲。

    拉開艙門,他昂然擠出,把女郎擠在壁上、「幹什麼?天掉下來了?」他用大嗓門嚷嚷,「不會是旅途寂寞吧?有事你不會去找船主?真是的。」

    累了大半夜,他當然有權發牢騷,可是話意透著邪味,不像個君子了。

    瓜子臉女郎不得不退讓,走道狹小,大男人剛從溫暖被窩裡爬出來的熱烘烘氣息,還真有令女人不安的魔力,想抬手揍他,卻又忍住了。

    「少給我貧嘴。」

    女郎臉紅耳赤,幽暗中幸好不易看到窘態:一去村子裡雇些人來,把船推下水,得趕快離開,這裡我覺得……覺得不安全、,東北三里左右;有一座小村落。

    一那是船夥計的事,你怎麼找我?」他惱火咖,「你不要得寸進尺、以為吃定我了。

    該死的,你可惡「一盡女郎惱羞成怒、抬手真揍人了……。他一把扣住女郎的手肘。拖近扣住嬌嫩的咽喉、=將女郎擠壓在壁上、牢牢地擒住了、「我實在受不了你們作威成福。」

    他的臉逼近女郎的臉,。面面相對,高大的身軀,把女郎高聳的酥胸幾乎壓平了。」

    我耐性有限)惹火我你將後悔無及。

    我揍起女人來是無所顧忌的,千萬不要妄想做我的主子,知道嗎?」

    「嗯……嗯嗯……、女郎在他的身軀擠壓下,動彈不得,咽喉被控制得叫不出聲音,像蛇一樣在他的箔制下扭動,無法掙脫。

    三個女郎出來了,但走道容不下許多人。

    「放手!你敢撒野?」

    最前面佔住走道的女郎大叫,在他的肩背連劈三掌。

    他渾如未覺,伸腳一鉤,一聲驚呼,用掌搶攻的女郎仰面便倒,幸好被身後的同伴扶住了。

    「去你們的!」他將瓜子臉女郎霍地扳轉,猛地一推,四個女人驚叫,被他全部推入艙中。

    他堵在艙門口,像把關的天神。

    在轉身也不容易的狹窄處所,男女發生推擠,雄壯的男人肯定會佔便宜,女人先天的體質,就不如男人,吃虧是意料中事。

    進了艙房,比走道寬闊多了,有了充足的活動空間,瓜子臉女人立即驚怒交加,一拉馬步功行雙臂,要發威反擊了。

    「有人來了,不好!」船主張大柱驚惶的叫聲及時傳到,時阻止瓜子臉女郎發威。

    圇女熟練地抓起劍,飛快地搶出。

    霍然退入艙房,決定靜候變化,不急於跟出。

    七個人在河灘上一字排開,面對著擱淺的客船,:相距二十餘步列陣相候,似已知道所要找的人在船上,七雙怪眼彪圓,聲勢洶洶。

    中間那人身材修長,留了大八字鬍,腰間所佩的劊。刀又大又重,用來切割人頭,必定刀動頭落鋒利省力。用來格鬥,雙手需有超人的神力,不然揮舞不了幾下。便力竭氣衰抬不起來了。

    四女搶出艙面,臉色大變。

    「小女人,你們以為可以輕易脫出在下的掌握?少做春秋大夢了,你們逃不出在下的手掌心,哈哈!」

    這人聲如洪鐘,得意極了:「笑魔君那些人不成氣候,在下懶得和他計較,以免招致損失,派幾個人就把他們引走了。

    你們想利用機會脫身,希望成空完全絕望,乖乖柬手就擒,招出你們的主事人,在下放你們一條生路,保證不將你們賣入教坊。小女人,不要自誤。」

    四女已別無抉擇,跳下船奮勇上前。

    大白天逃走不易,後面背水,往水裡逃更是免談,雖則羽水譚濁潛水脫身並非難事,但先決的條件必須水注高明,而池們卻不諸水性——

    邊城書居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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