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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龍爭虎鬥 文 / 雲中岳

    林彥悠然醒來,感到眼前膝隴,渾身無力,不由自主吁出一口長氣,哺哺他說:「我好疲倦。」

    他聽到腳步聲,轉臉凝神注視。謝謝天!他眼前的雲霧消失了,視力逐漸恢復,終於看到一個清秀的面龐出現在眼前。再定神觀看,是個白衣飄飄的小書生。

    「恭喜,你清醒了。」小書生欣然他說。

    「這是什麼地方?」他問。

    「臨潼南面的山區,東北那些山嶺就是驪山。想要到華清池,得走上好半天。」小書生在床畔的木凳坐下:「這裡是一座孤零零的農舍,宅主人姓葛。左面兩里地有一條小徑向西北走,十餘里便是灞橋鎮……

    「哦!是你救了我?」

    「是的,你中了百毒頭陀的百毒飛霧,和三枚七步追魂針,目下針已離體。你已經昏厥一天一夜,目下是午後申時正未之間。」

    「謝謝你。請問兄台尊姓大名?在下林彥。」

    「小生姓白,名玉如。」小書生微笑,右頰隱現笑渦:「我不能見死不救,所以將你救到比地來調養。」

    「在下感激不盡。哦!百毒頭陀的奇毒,據說只有他自己配製的解藥方能化解,白兄……」

    「那賊和尚就會吹牛,我的丹藥不是靈光得很嗎?不過,藥的解毒性是慢了些,所以你在十天半月之內絕難復原。來,先喝口水,我去請葛老伯替你準備些食物補元氣。葛老伯也是行家,他不但會治傷,也會採一些去毒安神的草藥,這一天一夜,真也虧他費神呢。」

    白玉如出房,他想坐起來,可是手腳發軟,頭重腳輕,右股仍有隱痛,連抬頭都感到困難。

    「我像是廢了。」他自言自語,放棄坐起來的打算。

    痛苦的感覺令他想起了江南的家,那三代同堂其樂融融的溫暖的家。也想起了安陽故鄉,雄心已葬壯志沉埋的榮叔,正在等他勝利歸來。

    而他,似乎也在向殘廢癱瘓的路上走。

    他意念飛馳,想得很遠很遠。人在纏綿床席時最感寂寞,寂寞是雄心壯志的大敵,堅強的一面被軟弱所取代,平空生出苦悶的無窮感慨。

    「我是一個失敗者。」他心中在狂叫。

    是的,一個寂寞的失敗者,不管他是否有勇氣承認,事實已給了他明確的答案。來到陝西已有不少時日,他到底得到了些什麼成就?虯鬚丐依然音訊全無,他不但有茫茫然無倚無靠的感覺,而且有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感覺在心頭。直到如今,他不但沒見過梁剝皮,甚至連毒龍也未見過面。而他卻幾經挫折一而再幾乎丟掉性命,想起來真令他洩氣,大有前途茫茫凶多吉少的感慨。

    白玉如的出現,打斷了他的思路和冥想。

    白玉如將碗匙放在床頭的長凳上,微笑著向他說:「小米粥,你只能吃這些東西。我不能夠扶你起來,要吃,你得靠自己起來。我的解毒丹藥不太對症,唯一能支持你的,是你的信心。如果你絕望,你將永遠爬不起來。」

    「謝謝你,我會爬起來的。」他說,嘗試挺起上身:「我如果躺下去起不來,梁剝皮他大概會樂死了。」

    手能用力了,腰幹也可以動了,幾經努力掙扎,謝謝天!他坐起來了。他感到頭腦昏暈,眼前發黑,虛脫的感覺幾乎擊潰了他的信心。出了一身冷汗,他已可調和呼吸了,痛苦的浪潮逐漸退去。

    「這毒和尚的毒藥好霸道。」他猶有餘悸他說。

    「何止於霸道?那簡直是惡毒。」白玉如說:「我不知你練的是哪一種奇功、也許是你的體質與眾不同。賊禿的七步追魂針中者無救,絕對走不出七步,毒一發便不可收拾,徹骨奇痛必可令人內腑崩裂的。而你,卻走了十步。我想,你一定是個鐵打的人。」

    他伸出發軟發抖的手,慢慢地端起了碗,握穩了匙,喝了一口小米粥:「白兄看到在下交手的經過了?」

    「只看到後一半。」白玉如在床邊坐下:「你一劍震碎了三支劍,可知道三劍的主人是誰?」

    「不知道,好像是三個年約花甲的老人。」

    「那是華陽三妖,魔道中最可怕的魔中之魔。」白玉如搖頭苦笑:「你嚇破這些人的膽了。勾魂鬼手遲遲不發令動手,就是要等這三個老魔趕來。二十年前狂劍榮昌在四川成都與三妖決鬥,以一敵三激鬥一個時辰,最後僅擊中大妖一劍,可知這三個老妖的藝業,的確名不虛傳。而你……林兄,你真是狂劍榮老前輩的弟子?」

    「當然不是。」他說。他並未撤謊,榮叔並未收他為弟子,兩人叔侄相稱,他的師父是天癡鍾離雲璣。天癡在江湖闖蕩為期甚暫,天下間知道天癡的人少得可憐。

    「那……林兄深藏不露,藝業深如瀚海,不知受業於哪一位高人?」「藝家自傳。」他盯著白玉如微笑:「白兄呢?」

    「抱歉,不能告訴你,免得替師門丟臉。」白玉如也自不轉瞬地盯著他:「我喜歡看你發威時的豪氣,裝傻挨揍的可憐相委實不敢領教。」

    「人有時不得不裝傻。」他說,喝光碗中的小米粥:「謝謝你……」

    「客氣客氣。要不要再添一碗?」

    「不能吃得大多。」他向後一靠:「不是謝你的小米粥,是謝你嚇走石和尚的事。」

    「哎呀!你果然是安陽橋頭那位可憐蟲。」白玉如大笑:「嘻嘻!難怪那麼面熟,用話一探你便原形畢露啦!聽說你劫了石和尚不少銀子,是為了那一頓揍?」

    「就算是吧,他總不能揍了我一頓而不受懲罰,對不對?白兄到陝西來有何貴幹?小心石和尚那些人向你報復,你最好少露面。」

    「來陝西看看世面,他們找不到我的。」

    「能助我一臂之力嗎?」

    「幫你對付梁剝皮?抱歉,我對此事毫無興趣。」白玉如一口拒絕。

    「哦!我大自私了。」他長歎一聲:「也許我有點心灰意懶,想拖你下水,真不應該。

    梁剝皮實力之雄厚。出乎意外地強大,即使多一兩個人對付他,也是在勞心力。哦!我會殘廢嗎?」

    「這……也許不會,十天半月以後便可知道了,我的避毒丹加上葛老伯的草藥,我有預感你必能恢復健康。你放心調養,我準備留下來照顧你。」

    「謝謝你,白兄。哦!可否請葛老伯前來一趟,一申謝忱聊表寸心。」

    「我出去看看。」白玉如說,動手收拾碗匙:「葛老伯這人有點怪怪的,不大願意說話,也許是上了年紀吧。老年人而又孤零零,有點怪是不足為異的。」

    葛老人已年屆古稀,行動遲緩,似乎有點耳背,右腳也有點不便,似乎不願意說話。

    一連三天,白玉如足不出戶,照顧林彥的起居,兩人十分投緣。白玉如估計林彥十天半月起不了床的,但林彥在第二天便可以下床活動手腳了。

    這天近午時分,白玉如進房向他說:「林兄,看樣子,你已經可以照顧自己了,我不能久耽……」

    「為了我的事,可把你耽誤了。」他真誠他說:「這幾天多蒙照顧,兄弟銘感五衷,容圖後報。兄弟已經可以照顧自己,不耽誤你了,白兄,咱們能再見嗎?」

    「山與山不會碰頭,人與人總會見面的,咱們後會有期,請自珍重。再見。」白玉如抱拳一禮,含笑而別。

    葛家的宅院北面,是一片麥地,間或生長著一些小樹叢,三五株果木,小徑向西北延伸,可以到灞橋鎮。

    南面,幾乎全是荒野,以往是相當肥沃的良田,由於外逃或他遷的丁戶日多,許多的良田都變成荒野了,野草雜樹叢生。三里外便是丘陵起伏的山區,小山與東面的驪山,形成一連串林深草茂的蔽地。

    白玉如易裝出門,衣尾掖在腰帶上,頭髮挽了個道士懶人髻,臉色僵黃,一張小蘆席捲住了劍,辭別葛老人奔向灞橋鎮。裡外的另一棟農舍中,兩個村夫打扮的人正在向農舍主人攀交情。一名青衣人在屋外遠眺,目光落在葛家,看到一身白的白玉如走向漏橋鎮。

    次日已牌左右,三名村夫接近了葛家,兩人上前拍門。葛老人正在屋後的小廚煎草藥,匆匆出外拉開柴門,冷淡地問:「諸位有何貴幹?」

    「老伯、咱們往南進山,腳下乏了,想向老伯討碗水喝。方便吧?」

    「廳裡有茶。」葛老人閃開說。

    「打擾打擾。」

    一人留在外面,兩人隨葛老人入廳,一人搶過桌上的大茶壺說:「我們自己來。」

    「老伯府上好像沒住有幾個人。」另一人一面喝茶一面信口問:「收成怎樣?牲口興旺吧?老伯貴姓?」

    「姓葛。」葛老人只答覆最後的問題。

    兩雙怪眼不住打量屋四周,銳利的目光說明他們不是村夫。

    「往南可到何處?」村夫問。

    「到藍田。」

    「老伯,能不能替咱們弄些乾糧?當然咱們會給錢。」

    「弄不到。」葛老人慢吞吞他說,口氣是堅決的。

    「烙幾個餅總可以吧?」

    「老漢沒有麥。」

    「那就算了。」村夫向同伴打眼色:「打擾了,謝謝老伯的茶水。」

    三人施施然向南走了。葛老人進入內間,說:「以後還會有人來,任何人來了,都不要出去。」說完,向廚下走了。

    林彥藏身在房門後,出房閃在後門口,目送村夫們的背影消失在樹林內,自語道:「不像是村夫。」

    他不但可以走動,而且可以運功了。白玉如估錯了他,身上的餘毒已經離體,小小的針傷更不足論,元氣以令人難以相信的速度恢復,距康復已是不遠。

    平靜地度過一天。晚間,葛老人給他送來一碗燒兔肉,一反往例留在房中不走,用平時緩慢的口吻問:「你犯了案?」

    「小可不知是否犯案。」他說:「只是從欽差府的惡徒手中逃得性命。老伯收容之恩,容圖後報。」

    「他們為何要捉你?」

    「小可曾經行刺梁剝皮。」他率直他說:「可惜力有所不逮,失敗了。」

    「他們不會放過你的。」

    「是的,我知道。」

    「你有何打算?」

    「唉!」他深深歎息:「也許我必須離開貴地了,留在此地毫無希望。」

    「你灰心了?」

    「不瞞老伯說,小可信心已失……」

    「那你就早些離開吧!人如果失去信心,便會喪失鬥志,萬事皆休。你一開始逃避,以後永遠也在逃避。」

    「老伯希望小可離開?」

    「不是老漢希望你離開,而是你自己想離開。逃避災禍。趨吉避凶,這是人的本能。像老漢的家小一般,他們逃向荊襄,老漢捨不得這個一手建就的家,所以留下不走,天知道還能撐多久?走,才是聰明的人。」

    老人家一反往例,滔滔不絕:「當你開始承認失敗時,那就是真正的失敗了,勉強留下來,那是對自己殘忍,你將勇氣全消,最後死無葬身之地,何苦,你打算何時動身?」

    「小可並未完全失敗……」

    「但你已經承認失敗了。」

    「小可……」

    「及早動身,愈快愈好。」葛老人說:「舍下已經不安全,魔爪子快伸過來了。」

    「小可明天就動身。」

    葛老人點點頭,慢吞吞地出房而去。

    他心中天人交戰,心亂如麻。就這樣離開陝西,他的確不甘心。「行事有始無終,算什麼呢?」他不斷向自己問。他就這樣承認失敗嗎?就這樣經不起挫折?

    整夜胡思亂想,閉上眼就不斷做惡夢。一早,他無精打采用布裹了劍出門。他即使離開陝西,也得走趟隱身的地方取回包裹行囊。

    拉開柴門,葛老人在他身後說「小兄弟,謝謝你為陝西百姓所做的事,祝你平安,順利。」

    「老伯,小可根本沒做了些什麼,慚愧。」

    他的確一無所成,相反地,卻害死了曾經救助過他的小蓮祖孫倆。這件事、將令他負疚終生,一輩子心靈都不會平靜。想起小蓮祖孫,他慚愧得渾身冒冷汗,腳下遲疑。

    「不然,你所做的事不知救了多少人,雖然你自己並不知道。」葛老人淡淡一笑,笑得淒然:「自從你來了之後,幾乎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調回欽差府,不少害人的走狗心中惴惴,不敢在外為非作歹,各地的爪牙們人人自危,有些人甚至不敢欺凌良善,日虞大禍之將至。

    這些事,你是無法知道的,你已經令梁剝皮害怕了。」

    「這麼說,小可並未白來?」他像在自問。

    「是的,你並未白來。從前,有一個滿臉虯鬚花子打扮的人,在陝西鬧了三年。可是,他並不令梁剝皮害怕,雖然他曾經無數次向梁剝皮行刺,但每一次都不會造成損失,梁剝皮的爪牙根本沒將他放在眼內。而你卻不同,你的確讓梁剝皮心驚膽跳,這期間他就沒離開過欽差府,以往那惡賊三天兩天便會帶人出巡,所經處雞飛狗走,每次出巡他不活剝幾個欠稅的人示威,是不會回府的。」

    他默然,陷入沉思中,久久,久久不動。

    「小哥兒,你怎麼了?」葛老人問。

    「哦!小可在想。我離開是否錯了?老伯。」

    「老漢不能替你拿主意。」

    「我曾經失敗,受到挫折,曾經九死一生。」

    「人生的道路是崎嶇的,但必須走下去。問題是,跌倒了你是否能站起來。」

    「對,我跌倒了兩次,但我都爬起來了。」

    「以後也許跌得更重,更痛,你承受得了嗎?」

    「我會承受得了的。」他挺起胸膛說:「我想,我不會向失敗低頭,我不會怯懦。」

    「對,天將降大任於斯人……」

    「我不信天,我要自信。」他語氣堅定,虎目中神光四射:「我曾經跌倒過,有人曾經用生命來冒險拉我站起來。在世間,人是應該互助的。我林彥不是自私的懦夫,別人能用生命來冒險拉我起來,我為何辦不到?我如果放棄武林的道義、責任、榮譽,活來做什麼?死了,我有何面目見小蓮祖孫於九泉下?活著,我有何面目向父老親朋解說?老伯,我不走了。」

    「那………我祝福你。我知道,你是個勇敢的人,勇者無懼。你要重建信心,邪不勝正,你會成功的,因為正義在你這一邊。」

    「謝謝你的忠告,老伯。我將勇往邁進,抱有我無敵的決心和毅力,和梁剝皮周旋到底。除非我死了,或者梁剝皮見閻王,不然我決不承認失敗。」他將劍佩上,豪氣飛揚:

    「我要先剪羽翼,拔爪牙,孤立梁剝皮,堂堂正正和走狗們一決生死。」

    他一揖到地告退,大踏步轉身邁出柴門、

    他怔住了,接著氣湧如山。

    屋前百步外的麥田中,站起百毒頭陀的矮胖身形,叫聲如炸雷:「就是他!他竟然未死,可能是毒王救了他,那老狗該死!」

    第二個人現身,第三個……四周共站起上百個人,把宅院圍住了。當最後一個高大如金剛的人現身後,合圍的人以不徐不疾的速度接近、。

    「哈哈哈哈……」巨人仰天狂笑,聲震屋瓦:「我以為是什麼三頭六臂、吐水噴火的諸天菩薩,原來竟是這麼一個乳毛未乾的毛孩子。你們,居然不慚愧?」

    林彥只感到百脈賁張,氣血沸騰。今天,他終於見到梁剝皮的第一號爪牙、天人共憤的毒龍石君章了。

    毒龍石君章身高九尺,黃色的虯鬚根根載立,銅鈴眼厲光閃炫。穿黑勁裝,兩小臂系有銅釘的護臂,寬皮護腰有六個暗器囊,佩著令江湖朋友心驚膽跳的外門兵刃:四十二斤的龍鬚刺。這玩藝似劍非劍,似鞭非鞭,彈性極佳,刺身嵌了不少尖鋒向內的寬底尖刺,不但可以鉤掛對方的刀劍,更可奪對方的兵刃,與蜈蚣鈴的作用相似。擊中人體,一帶之保證可以刮下對方一大片肌肉,歹毒絕倫。

    這就是欽差府的護衛統領毒龍石君章,一個人性已失凶暴殘忍的魔頭,宇內十一高手中排名第五,事實上,這魔頭早已爬上第一高手之列。一狂失蹤十三載;二絕早已身死華山;三王目下躲在余大人身邊,只能暗中保護余大人;四客甘心雌伏,在毒龍手下聽候使喚。

    這魔頭手下有十名心腹,號稱十大煞星,都是些功臻化境藝業超人的高手中的高手。但這十大煞星經常秘密派至各地活動,甚少全部出現。

    毒龍左右那三位黑衣人,就是十大煞星中的三個。

    林彥一看對方的聲勢,便知大事不妙,他精力未復,仍有些少虛弱的感覺,對方有備而來,人多勢眾,今天想平安脫身,恐怕比登天還難。

    他一咬牙,把心一橫,豁出去啦!幸生不生,必死不死;沒有什麼可怕的。

    他一挺胸膛,深深吸入一口氣,壓下猛烈的心跳,一步步向前迎去,走向門外的寬闊曬麥場。

    從屋後迫近的人,先搜全屋,竟然一無所獲,不久便在門口列陣,堵住了林彥的退路。

    四面合圍,他想走也走不了啦!

    他扭頭察看,深感詫異,葛老伯並未被走狗們搜出,躲到何處去了?也許屋中建了躲藏的秘密的地窟吧!

    他心中稍安,至少,這場災難由他一個人承當,葛老人不會步張小蓮祖孫的後塵。

    毒龍站在對面十五六步,銅鈴眼輕蔑地盯著他,用打雷似的大嗓門問:「你叫林彥?」

    他已穩定下來了,情緒已逐漸放鬆,勇氣也慢慢地增漲。置之死地而後生,情勢已逼得他將生死置於度外,如果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決難逃過這次大劫。

    他淡淡一笑,不加理睬,鎮靜地徐徐拔出冷電四射的冷虹劍,若無其事地輕輕用衣袖拂拭劍身。

    毒龍的臉上傲笑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嚇死人的怒容,再次沉聲問,「你是狂劍的弟子?回答。」

    他仍然不加理睬,屹立重圍中點塵不驚,從容彈劍高歌:「傲嘯江湖膽氣豪,鋤奸誅惡如刈蒿;腰橫三尺龍泉劍.元兇首惡誓不饒……」

    「上去幾個人剁了他!」毒龍怒吼。

    「哈哈哈哈……」他仰天狂笑。

    毒龍舉手止住聞聲踱出的四名爪牙,厲聲問:「小輩,你笑什麼?」

    「笑你。」他大聲笑。

    「大爺有何好笑?」

    「你是不是宇內十一高手中的一個?」

    「不錯。誰不知太爺是五龍?」

    「對付我一個初闖江湖的小人物,你有臉下令群毆?」

    「小輩你……」

    「林某當你這麼多爪牙面前向你挑戰,你敢不敢與在下公平決鬥?」

    「哈哈!你想用武林規矩來向我決鬥?」

    「不錯。」他不假思索地大聲答。可是,話一出口,他知道上當了。

    「好,我答應你。」毒龍獰笑著說:「你說吧。我,江湖一代高手,武林至尊,你一個後生晚輩要找我決鬥,按規矩你得通過多少考驗?」

    「這……」

    「你說不出來,也不懂。現在,你必須與本座的門下士交手,這是第一關;如果你勝了,必須與本座的親信子弟拚鬥,這是第二關;最後,是與本座的親朋故舊較量。你能通過這三關,才配與太爺公平決鬥。」

    「好,林某候教。」他豪氣飛揚他說。至少,目前不會受到混戰圍攻的惡劣情勢所困。

    「有種。」毒龍說,舉手一揮。

    「傻瓜!」宅院方向突然傳來高亢的叫聲,音調高,但相當悅耳。

    走狗們大吃一驚。毒龍怒吼:「誰負責那一面的警戒,我要砍掉他的腦袋。」

    原來堵住柴門方向的十餘名爪牙,已飛快地入屋上房,窮搜發話的人。

    「好像是女人的聲音。統領,恐怕是四海游龍的孫女。」一名黑衣煞星向毒龍說:「或者是白衣修羅。」

    「那丫頭有多大?叫聲不會如此高亢的。」毒龍說:「你去一趟,把這個人給我搜出來剝了他,可惡。」

    這一打岔,無形中在林彥身後開放了一條活路。

    出來的是兩個壯實的大漢,兩把鋼刀左右一分。右首那人拍拍刀身叫:「小輩納命來,乾坤雙煞要你的命。」

    林彥徐徐舉劍,朝天一柱雙目注視著劍愕,屹立如山。

    「是生死相決嗎?」他問。

    「那還用說?認命吧,小輩。」

    「上!」他吐出一個字。

    乾煞一聲狂笑,兇猛地撲上,招發「狂鷹展翼」,人刀俱進搶攻上盤。坤煞也在同一瞬間貼地盤進,刀沉力猛來一記龍歸滄海,像是無數鋼刀同向下盤招呼,兩方齊進一上一下,配合得天衣無縫,攻勢空前猛烈。

    林彥直待鋼刀近身,方展開反擊,冷虹劍先向右拂,但見劍虹一閃即沒,身形如風車疾轉,來一記美妙的原地側翻騰,快逾電光石火。人影倏止,惡鬥立即結束,一招決生死,看清其中變化的人少之又少。

    乾煞的刀脫手擲出三丈外,是順勢飛走的,人踉蹌張臂前衝,從林彥的身前衝過,臉部自嘴唇至眉心,被劍尖從下至上剖開一條大縫,衝出五六步砰然倒地。

    坤煞仆伏在林彥的左後方,背心也裂開了,鮮血狂湧。

    林彥的劍仍然保持朝天一柱式,向前跨出五步,神色莊嚴地說:「毒龍,不要叫這些人枉送性命,你為何不親自出來與在下生死相決?」

    毒龍臉色一變,先前輕蔑的神色一掃而空,向前跨出一步。兩名煞星同時伸手相阻,右面的煞星低聲說:「大哥不可操之過急,咱們先出去消耗他的精力……」

    「不,那很危險,這小輩的劍法神之又神,你們恐怕擋他不住。」毒龍也低聲說。

    「不然,咱們用游鬥,再神的劍法也無用武之地。」

    「好,小心了,愚兄要好好留意他的劍路家數。」

    兩煞星拔劍而出,在十步左右並肩而立。

    「天藍星周豪。」右首的煞星擊劍亮名號。

    「地煞星俞勇。」

    「江南林彥。」他也自報名號。

    「生死相決。」兩煞星同時大叫,待劍行禮。

    「死而後已。」他莊嚴地說,獻劍行禮,客氣地以晚輩自居,風度極佳。禮畢,一聲有僭,進步發招,虛點一劍向左移位。

    生死相決,有禮招而無讓招。地煞星左移虛封,爭取空門,林彥攻了三虛招,兩煞星毫不客氣地進手,一聲低叱分別移位衝進,劍氣驟發,電虹兩面齊聚,奇快絕倫。

    林彥左旋疾退,迎擊左首的地煞星,以攻還攻豪勇地攻出一招指天劃地,前半招是封架,後半招是還以顏色,錚一聲封開來劍,鋒尖疾沉拂向地煞星的右膝。

    地煞星奸似鬼,閃身斜掠收腿退步,招變雲封霧鎖阻止林彥追擊。天煞星一招走空,身形快如電閃般,招變飛星逐月追擊林彥的右脅背,攻其所必救,以減少地煞星所受的壓力,一退一進配合得宜。等林彥撤招反擊,立即移位疾退,內力與劍術皆高人一等,輕易地便擺脫林彥的追擊。

    兩煞星此進彼退,不強行化招,不將招使老,一沾即走八方飄掠,果然把林彥牽制住了。

    一陣好鬥,雙方各展所學周旋,三丈內劍飛騰,罡風徹骨奇寒,但見人影飛旋,千百劍虹漫天徹地。

    三十招之後,林彥看透了對方的心意了。敵眾我寡,他怎能允許對方用游鬥來耗損他的精力?他體力猶虛,最怕對方用游鬥耗他的體力。

    「我必須釘住一個人。」他智珠在握。

    他卻不知,兩煞星也正在計算他。

    背後的劍到了,地煞星的白虹貫日來勢如電。他如果不放棄追擊右側方的天煞星,脊心或後頸可能被劍貫穿。他抓住機會右旋,錚一聲冷虹劍反揮,接住了地煞星的白虹貫日。兩人各向側方退了一步,勢均力敵。

    地煞星身形未定,林彥已一聲低嘯,行可怖的致命一擊,一閃即至,狂瀾十二式殺著出手,是時候了。

    糟!一陣頭暈,用力過度大事不好。

    「掙!」這一記撞碰無可避免,劍勢太快了。

    地煞星飛退八尺,臉色大變,手中劍缺了指頭大一處崩口,注入內力的劍仍然擋不住林彥的雷霆一擊。

    「錚錚錚!」接應的天煞星拚命接了林彥三劍,接一劍退兩步,第三劍便倒沖八尺外,幾乎摔倒。

    林彥也不好受,表面上看他佔盡了上風,其實他心中叫苦,天地兩煞星內力之渾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冷虹劍也發揮不了多少威力,每發一劍,便覺得眼冒金星,手腳發軟,想加一分勁也力不從心,體內真氣浮動,餘毒離體但精力未復。

    他只能強提真力用上五成勁,劍法的威力大打折扣。幾把硬拚,他雖把雙煞星擊退,自己也體內賊去樓空,再也無力追擊了。

    「退!」毒龍的喝聲及時傳到。

    天煞星首先撤走,滿頭大汗到了毒龍身側,喘息著說:「大哥,他並沒有傳聞那麼可怕。」

    「你們太輕敵,為何硬拚?」毒龍問。

    「這小子太快,本來小弟準備用六合雙絕陣殺他的,不幸被他先一步破解了聚攻的機楔。」

    「我該出去了,免得他屠殺咱們的弟兄。」毒龍說,舉步而出。

    林彥柱劍屹立,默默地調和呼吸,喘息聲隱約可聞,頭暈目眩的感覺慢慢消失。他知道完了,真力不繼,即使具有蓋世奇功,體虛力弱一切徒然。

    「啟稟統領,第三關請讓屬下以八卦劍陣殺他。」左方一名道裝爪牙高叫,身側的八九名道俗大漢躍然欲動。

    「免了.本座要親自會他。」毒龍說。

    「天祐我!氣上重樓。」林彥心中狂叫。他屹立原處,汗透重衣,臉上大汗如注。

    「你還能再戰嗎?」毒龍在丈外問,叉腰而立,像一座山一般雄壯,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林某已過了兩關。」他硬著頭皮說。

    「不錯,你一招殺了乾坤雙煞,三十招擊敗了本座的第一流高手天地兩煞星,你是這三年來,本座所遇上的第一位高手,你比那些在江湖鬼混、浪得虛名的高手名宿強多了。」

    「誇獎誇獎。」

    「因此,本座對你刮目相看。」

    「好說好說,林某深感榮幸。」

    「你的劍路的確很像狂劍的手法,是他的門人嗎?」

    「尊駕以為如何?」

    「是不是無關宏旨。你曾經向本座的下屬逼討虯鬚丐的消息。」

    「不錯。」

    「虯鬚丐與狂劍交情不薄,你找他似乎名正言順。」

    「在下曾說過是狂劍的弟子嗎?」

    「不曾,但你並未否認。」

    「在下現在正式否認,師門豈可亂認的。」他大聲說。他稱榮昌為叔,叔與師是不同的,因此他向玉如說藝自家傳,並無錯誤。其實,他的劍術的確出於榮叔傳授,天癡傳給他的只是神奇的內功,再說是將至剛與至柔兩種氣功鑄於一爐,因而獲得大成而已。任何神奇的劍術,如無內功相輔便毫無用處,近不了對方,攻不入劍網,一切免談。

    「那麼,你找虯鬚丐有何用意?」毒龍追問:「為恩?為仇?為敵?為友?」

    「那是在下的事。」

    「本座不管你的恩仇敵友,只告訴你那賤花子已經死了。」毒龍傲然地說。

    「是你殺他的?」林彥強抑心跳追問。他知道,這惡賊自命不凡,敢作敢當,不會掩飾自己的罪行滅自己的威風。

    「誰殺的無關宏旨。閣下,你很了得,本座正需要你這種人才,你願與本座共享富貴嗎?」

    「哈哈!尊駕做太監的奴才,居然妙想天開,想要林某做奴才的奴才,豈有此理。」

    「哈哈哈哈……」毒龍仰天狂笑,聲震九霄。

    「你笑什麼?」

    「笑你。梁剝皮是什麼東西?」毒龍向四週一指:「瞧本座這些弟兄,他們又豈是甘心雌伏的英雄好漢?告訴你,蛟龍蟄伏,為的是氣候未成,咱們只不過利用梁剝皮,以便造成時勢而已。你看看目前陝西的局面,在咱們幫助梁剝皮大肆搜刮下,人心惶惶四野騷然,時機一到,有人登高一呼群起反抗,那就是咱們龍飛九五風雲際會的時候到了。老弟,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朱家皇朝眼看氣數已盡,正是咱們草莽英雄江湖豪傑飛揚奮發逐鹿中原之時。

    兄弟以至誠邀你參加咱們的大舉,共圖富貴,老弟意下如何?」

    這一番話,說得林彥毛骨悚然,抽口涼氣說:「你想謀天下奪社稷,用這種惡毒的手段,未免太可怕了。」

    「這有什麼不對?」毒龍理直氣壯地說:「當初朱洪武打江山,還不是利用焚香教白蓮會,進行暴民裹脅的手段以造成時勢?你以為……」

    「在下以為你助紂為虐,殘民以逞,罪該萬死。」他忍不住厲聲怒吼:「梁剝皮固然不是東西,你更是殘忍惡毒的洪水猛獸……」

    毒龍怒不可遏,拔出龍鬚刺怒吼道:「該死的東西!沒有人敢對石某說這種話,不活剝了你,難消心頭之恨,斃了你……」

    怒吼聲中,以雷霆萬鈞的聲勢衝到,龍鬚刺兇猛地點出,靈蛇吐信走中官無畏地排空切入,罡風驟發,力道如山,三尺六寸的龍鬚刺加上手臂的長度,威力遠屆八尺外,任何人也招架不住。

    林彥真力將竭,當然不會愚蠢得與毒龍鬥力,他左閃易位避招,乘勢切入反擊,依然十分靈活,生死關頭,他竭澤而漁用上全力,招出亂灑星羅反擊毒龍的右脅要害。

    毒龍根本不理會他的劍,順手一拂,龍鬚刺以驚人奇速,拂向他的冷虹劍。「掙」一聲暴響,兵刃無可避免地接觸,雙方都快,變招已不可能了。

    林彥的劍向外蕩,劍上真力有限,而龍鬚刺卻不怕寶刀寶劍,一崩便開。他心中一懍,一咬牙,強提真力借勢左旋,回風拂柳身劍合一再次反擊,猛拂毒龍的肩背。

    「高明!」毒龍叫,迅捷地轉身揮刺硬接,錚一聲兵刃再次接觸。

    林彥感到虎口一震,人隨兇猛的震撼力斜飄八尺,糟了!身軀完全暴露在毒龍的刺下。

    毒龍心中大喜,這小子力竭啦!網中之魚,何必急於到手?一聲狂笑,來一記目中無人的泰山壓頂。龍鬚刺又沉又重,可以當刀棍使用,也可當鞭抽擊,這一刺擊下,大石頭也得炸裂。

    林彥臨危不亂,乘勢扭身仆倒,拚餘力奮身滾轉,滾向毒龍腳前,出其不意走險反擊,像是用地堂刀法拚老命。

    走險的人有福了,拚命的人有時亦可獲得幸運。劍以全速削絞,快速絕倫。毒龍真沒料到他用這種拚老命的怪招,本能地向前躍起,身材高大反應沒有林彥靈活,前躍應該是避招的最好方法。「嗤」一聲怪響,右小腿肚被冷虹劍的鋒刃掃過,褲管裂了一條縫,當堂出彩。假使慢一剎那,這條腿算是報銷啦!

    林彥遠出丈外,火速躍起轉身,大陽穴青筋跳動,大汗如雨,虛脫的感覺幾乎令他站立不牢。

    「你小子竟用這種惡劣的賴招。」毒龍怒吼:「太爺估高了你啦!納命。」

    吼聲中來勢洶洶,一刺抽出。林彥心中叫苦。吃力地左閃右避,招架乏力,連閃七招,退出三四丈外,每一招皆危機.間不容髮,險象橫生。

    「掙掙!」他又封了兩刺,又退了丈餘,腳下大亂。

    身後,突傳來沉雷似的叱喝:「此路不通,不許退過來。」

    「抽掉他的皮!統領,拆了他的骨。」四周的走狗們興奮欲狂,大叫著替主子助威。

    「錚錚錚!」又接了三刺,他頭暈腦脹踉蹌暴退,快要崩潰了。

    「不許插手!」毒龍大喝。

    已叫晚了,慘劇已生。原來林彥身後合圍的六名走狗見林彥退到,背部暴露在他們的劍尖前,認為機會來了,不約而同揮劍偷襲。六支劍有先有後,兩側的人當然慢了些。

    林彥行將力竭,但求生的本能激發了他先天的生命潛能,生死關頭,他神力驟生,背後劍氣壓體,他大吼一聲,大旋身劍湧千朵白蓮,臨危拚命。

    「錚錚……」劍吟震耳,罡風徹骨。

    「啊……」慘號聲刺耳,有人體衝出。

    人影急劇分開,三支劍翻滾著飛出三四丈外。

    「呔!」尚未靜止的林彥再次怒吼,電虹再閃。

    三個稍晚到一剎那的人中,有兩個是嶗山雙奇,被剛才三同伴中劍的可怖情景所驚,正向後急退,但仍然晚了一步,林彥的第二次狂攻光臨,劍濤湧到。

    「哎……」老二徐仲驚叫,滾倒開溜,右上臂裂了一條縫,肩部的三角肌也裂了口,傷得不輕。

    老三徐季稍幸運些,右腿外側出現一個半寸深的創孔,發狂般側射兩丈外,著地屈膝便倒。

    最後一名走狗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右脅下挨了一劍,直貫內腑。六個人倒了四個半,一個是滾走的。

    這瞬間,搶救不及、怒火焚心的毒龍大吼著:「你該死一萬次,打!」

    紫色的電芒破空而飛,稍遠些的人無法看到,站在三丈內目力佳的人,僅可看到一絲淡淡的紫芒而已。

    林彥已到了虛脫境地,可怕的暈眩感無情地襲來,渾身力道盡失,唯一可用力的地方是右手的五指頭,死死地握牢劍把不會自行鬆脫。感到天旋地轉,呼吸困難,眼前金蠅亂飛。

    「我要崩散了!」他絕望地想,人向前一仆。

    搜屋的人正搜完屋內,正大搜屋外四周,要搜出先前叫「傻瓜」的人,林彥的右方,正是柴門把守人少的方向,那裡的人正在搜屋四周。

    灰影來勢如電,從柴門內飛射而至,快得不可思議,眨眼間便已到了林彥身旁。

    「我帶你走!」灰影低叫,熟練地向下一挫,恰好接住倒下的林彥,肩起林彥從屋倒飛掠,去勢如電射星飛。

    兩名走狗剛從屋角奔出,大喝道:「什麼人……」

    「是我。」怪異的嗓音起自壁間,一座小暗門比狗洞略大些,鑽出一個渾身青綠的妖怪,被散著長及腰部的青絲,半掩住面目,臉部還有一條掩住口鼻的綠巾,被在外面的寬大罩袍,青綠相間的條紋縱橫交錯,極為刺眼。但如果伏在草叢中,不留心的人走近也不易發現是人。怪人身材並不高,長而寬的大袖一揮,罡風乍起,噗噗兩聲悶響,分別將兩名走狗震飛丈外,倒地便七孔流血。

    「快走。我掩護你們。」怪人用他那怪嗓子附叫,聲音赫然與叫傻瓜的聲音一樣。

    灰影背著林彥一掠而過,奇快絕倫。林彥並未昏厥,人是清醒的,只是雙目視而不見,渾身無法動彈而已。

    「又是蘭花香。」他心中暗叫。

    綠袍怪人向側掠走,向東面的山區撤,口中發出刺耳的鬼嘯,宛若星跳丸擲。

    灰影向南奔,三兩起落便竄入矮林茂草中冉冉而逝。

    追的人像鴉群,有些追逐灰影,有些狂追綠袍怪人。毒龍卻不追趕,駭然叫:「這是什麼陸地飛騰術?」

    一名走狗脫口叫:「追不上了,是無影門的移影換形輕功。那綠色的身影好怪,有點像豹竄術。」

    「是這棟宅院的主人,姓葛。」一名爪牙驚駭地說:「怪事,他怎麼也是練家子?鬼才相信,不會是無影門的弟子吧?」

    「你認識那姓葛的人?」毒龍問。

    「怎不認識?這一帶屬下曾經前來查問多次,去年萬里鵬反叛潛逃藏匿驪山,屬下就負責清查這一帶地面,所以認識。他是個逃戶家屬,家小三年前逃亡不知去向,北面那一帶三百餘畝田全充了公,只留下他孤零零一個老人,每半月須向縣衙巡檢衙門投驗,誰也沒料到他竟是個身懷絕學的人。」

    「楊總管。」毒龍大叫。

    正在搜查前面矮林的內堂大總管一劍三絕楊威,大聲應喏著飛步而至,欠身抱拳說:

    「屬下在。」——

    xmwjw掃校,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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