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回 佛法無邊淨魔氣 文 / 諸葛青雲
韋旭聞言,臉上方微現笑容地,繼續問道:「既然請我主持,我可否發號施令?」
司馬庸接口躬身說道:「師叔儘管發令,小侄等無不尊從!」
韋旭與池月華對看一眼,朗聲狂笑說道:「通天仙子與不夜城主,生平無論對何等敵人,決不絲毫取巧,全憑真實功力取勝!故而我請鄺主宰及司馬賢侄,在宣佈開始端陽大會之前,先令人把『黑地獄』中一切埋伏機關,全都暫時停止,不准使用!」
司馬庸想不到師叔竟會說出這種話來,但因「不夜城主」及「通天仙子」,畢竟比機關埋伏.可恃多多,遂在眉頭略蹙之下,立即提氣揚聲叫道:「黑地獄值勤鬼使聽真,司馬庸奉『不夜城主』韋旭師叔之命,暫時停止一切機關埋伏,不准使用!」
南宮漱石聽得向一清大師點頭笑道:「大師,倘若這『不夜城主』,早來片刻,我們也不必到『奈何橋』上,走那一趟的了!」
一清大師笑道:「不夜城主韋旭不愧名列『世外雙仙』,這等作法,磊落光明,確實有點絕世高人氣派!」
司馬庸發令過後,「幽冥主宰」鄺無畏也就向群俠宣佈「端陽大會」開始,並先行表演一段娛賓節目!
聽得「娛賓節目」四字,喬賽喬,端木淑,以及「冷香仙子」聶冰魂等,均不禁齊覺緊張,心頭狂跳!
果然在「幽冥主宰」鄺無畏傳令以後,「血污池」上,便即出現一隻小船,悠悠蕩蕩而來!
慘淡黯綠的燈光照映之下,小船越搖越近,看出船頭上立著一根粗大木樁,樁上赫然綁的是沉淪「黑地獄」中已久的「七劍神君」歐古月!
谷家麒與水中萍則分立「七劍神君」歐古月的左右,谷家麒手中持著一柄牛耳尖刀,水中萍則捧著一隻金盆,盆中不知所盛何物?
船離主客兩座看台約一丈來遠.船尾鬼卒,便即住櫓不搖!
「幽冥主宰」鄺無畏在主台以上,緩緩起立,向谷家麒、水中萍喝道:「谷老弟、水姑娘,少時『白骨號聲』一起,你們便活剝『七劍神君』歐古月的人皮,為『端陽大會』上的所有佳賓助興!」
谷家麒、水中萍恭謹異常地,點頭領命!
喬賽喬看得血液沸騰,忍不住厲聲叱道:「麒兒,你還記不記得你義父母對你十五年撫養教育之恩?」
谷家麒回頭看了喬賽喬一眼,默默不答,但目光所表現的,卻是一種彼此毫不相關的漠然無情神色!
喬賽喬滿懷沉痛悲憤,卻換來谷家麒如此冷漠的兩道目光.不由心中一慘,鼻間一酸,垂落了兩行珠淚!
就在此時,耳邊忽又響起了先前所聞的「佛家心語」,仍然說的是:「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松柏不凋,金剛不壞!」
先前聽見這四句偈語,只使喬賽喬異常驚訝.但如今在眼見義子谷家麒被「天狼變心丸」迷失本性,即將弒殺義父,與水中萍共同剝取「七劍神君」歐古月的人皮之際,又復聽得這四句偈語,感受卻大不相同,只覺心頭一片清涼,憂急悲怒之情,居然減去不少!
主台以上,站出一名鬼卒,舉起一具用白骨製成的號角,湊向唇邊!
「冷香仙子」聶冰魂沉不住氣地,向喬賽喬耳邊低聲說道:「喬道友,我們趕緊下手搶救歐神君,否則『白骨號聲』一起,谷家麒與水中萍,便將鑄下粉身碎骨亦難贖罪的大錯!」
喬賽喬聞言之下,搖頭說道:「聶仙子,我不出手,我想遵從一靜神尼昔日『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松柏不凋,金剛不壞』偈語!」
「冷香仙子」聶冰魂聽喬賽喬這等說法,正想獨自施為,那名鬼卒卻已吹響了「白骨號角」!
谷家麒手執牛耳尖刀,正待向義父「七劍神君」歐古月下手,突然聽得號聲有異!
原來那「白骨號角」,經鬼卒用力一吹,並非發出令人毛髮悚然的嗚嗚之聲,卻發出了一聲巨響!
隨著巨響,把具「白骨號角」,炸成粉碎,幾乎連那吹號的鬼卒,也受重傷!
「黑心張良」司馬庸見狀面色一沉,剛剛站起身形,「不夜城主」韋旭卻向他擺手說道:「司馬賢侄,你最好把這場娛賓節目,壓後舉行,等我和『通天仙子』,先與『玉杖神婆』.『無發叟』等,一了昔年心願!」
司馬庸不敢違拗師叔「不夜城主」韋旭之命,只得揮一揮手.命駕船鬼卒,暫時把船駕開,自己則走到台邊,拾起一塊憑空炸碎的「白骨號角」,仔細加以察看!
這時,「通天仙子」池月華最得意的傳人「雪衣羅剎」侯鶯,竟走到主台台口,向客台上的端木淑發話說道:「在下『雪衣羅剎』侯鶯,久仰一清大師門下高足端木淑盛名,不知,端木姑娘可肯賜教嗎?」
端木淑想不到一開始便是這等扎手人物,向自己指名叫陣,但又不能不應。
只得站起身形,含笑說道:「端木淑薄具微技,籍籍無名,侯姑娘既欲見教,我便瞻仰瞻仰世外高人的身手也好!」
「雪衣羅剃」侯鶯身形微閃,忽自主台上縱起丈高,然後垂空落在「血污池」面的一朵飄浮蓮花之上!
由如此高處落下,腰未彎,腿未曲,直等足點蓮花,依然保持了那副俏生生的傲世獨立姿態!
僅僅這一手輕功,便把位目空四海的南宮漱石,看得大吃一驚,向端木淑低聲說道:「通天仙子門下,果然身懷絕藝,名不虛傳,端木姑娘要特別小心一點!」
端木淑點頭一笑,不縱不躍,玉腿微抬,便自走上了距離客台最近的一朵蓮花!
但她足尖剛點蓮花,身形便立即貼水平飄出丈許遠近,笑吟嶺地站在「雪衣羅剎」侯鶯的四尺以外,也是腰未彎,腿未曲,原來姿態,絲亳未變,甚至連第一朵蓮花,都未見絲毫搖動!
她們兩人躍上蓮花,雖然一個是垂天直落,一個是貼水平飄,但所表現的輕功火候,卻是八兩半斤的難分軒輊!
「雪衣羅剎」侯鶯見狀,方知這位「海雲庵主」一清大師的衣缽傳人,果是自己生平僅遇勁敵!
端木淑俏立浮花之上,含笑問道:「侯姑娘,我們採取什麼方式彼此切磋?」
侯鶯目光微轉,指著「血污池」上的一片浮花說道:「我們就採取『浮花換掌』方式,不是可以把內力、輕功、掌法等等,合而為一地,切磋切磋了嗎?」
原來這「血污池」面的一片浮花,朵朵均是真蓮,只不過蓮下無根,虛浮水上而已!
因為「黑地獄」中,蓮花早開,司馬庸遂命鬼卒自蓮池以內,剪來千百朵蓮花,撒在主客兩台之間,使人點足較技!
無根之蓮,怎易著力?何況隨波逐流,又無定向,確實在浮花以上,換掌較技之人,必須全神貫注,六合歸一!倘若略為疏忽絲毫,不僅過招落敗,連身形都可能墜入「血污池」內!
端木淑深知艱難,故在聞言之下,點頭笑道:「浮花換掌一舉,確是內力、輕功、掌法等等的綜合考驗,端木淑不揣鄙陋,勉強奉陪,侯姑娘請!」
「雪衣羅剎」侯鶯好勝心強,藝高膽大,靜等端木淑說完,原式不動,右掌疾推,一開始便施展北海絕學「通天掌力」,向對方猛下殺手!
她這種「通天掌」力,威而不猛,看來彷彿隨意髮式,從容不迫,其實卻潛力萬鈞,在丈許方圓以內,根本不允許對方輕易走脫!
端木淑心存謙讓,何況也真想不到「雪衣羅剎」侯鶯第一招便拿出了壓箱底的功夫,只是含笑而立,以師門「無相神功」防身,未曾還手接架!
這一來,自然吃了大虧,「通天掌」風所化的千鈞重力湧處,竟非僅恃「無相神功」,所能抗拒,硬把端木淑震出四五尺遠!
若非她見機得早,趕緊主動施展「蜻蜒點水」的絕世輕功,飄身後縱,足尖連點三朵浮花,退出數尺,消解了「通天掌」力,幾乎才一照面,便被「雪衣羅剎」侯鶯打落「血污池」內!
侯鶯因端木淑硬挨自己一掌.居然身法未亂,只是略微退後.不由在驚奇之下,越發激動好強傲性,跟蹤飄身,二度發掌,並用出了十一成功力!
端木淑怎肯再蹈覆轍?合掌當胸,深深一拜,施展出師伯一靜神尼所傳威震乾坤的「小諸天雷音掌力」!
一陣隱隱風雷微響起處,兩種內家絕學所化的無形勁氣,便告凌空與接!
這回是端木淑微佔上風,身形絲毫末動,「雪衣羅剎」侯鶯則退出了兩朵浮花!
侯鶯除了師傅「通天仙子」池月華,及「不夜城主」韋旭外,根本目無餘子。
如今居然在端木淑手下,略吃小虧,哪得不驚怒萬分地,倒剔雙眉,欲以全力一搏!
就在端木淑凝神以待,侯鶯蓄勢欲撲的頗為緊張之際,「通天仙子」池月華忽然發話說道:「鶯兒住手!」
侯鶯愕然回頭,目注恩師,從眼光中表示出定能勝過對方的堅決自信!
「通天仙子」池月華緩緩笑道:「鶯兒,不是我對你的藝業擔心,是因端木姑娘所施展的是我空門舊友一靜神尼的『小諸天雷音掌力』!二十年久別,懸念殊深,故而我不許你再與這位和我故人頗有淵源的端木姑娘,互相動手!」
「雪衣羅剎」侯鶯聽師傅如此說法,只得帶著滿面悻悻之色,向端木淑微一抱拳,飛身轉回主台之上!
「通天仙子」池月華喚回愛徒,自己卻站起身形,向「玉杖神婆」柳無雙含笑說道:「柳神婆,嵩山一別,轉瞬已廿載有餘,我們在此一續前緣如何?」
「玉杖神婆」柳無雙,手持碧綠玉杖,起立笑道:「池仙子,二十年久別,一續前緣,是你我共同心願,但你對這『黑地獄血污池』的一池腥臭血水.難道不感覺齷齪嗎?」
池月華委實也覺得「血污池」腥臭可厭,聞言之下,遂含笑說道:「柳神婆這樣說法,是否想換個地點,彼此……」
柳無雙接口笑道:「我覺得嵩山之緣,最好到嵩山去了,池仙子倘若有興?我們四人便立即走趟中岳絕頂!」
池月華靜靜聽完,回頭向「不夜城主」韋旭笑道:「韋道友.我們與柳無雙、萬天癡只一交手.最少也要五六日光陰,才能決定勝負,若去嵩山絕頂,確實要比此處乾淨—點!」
不夜城主韋旭聞言.遂向司馬庸低聲問道:「司馬賢侄,倘若我們四人—同離去,對你這場『端陽大會』,有無重大影響?」
司馬庸心中略—盤算,覺得只要「玉杖神婆」柳無雙,「無發叟」萬天癡—走,對方極強好手,僅剩下「海雲庵主」一清大師、聶冰魂、喬賽喬等,有限幾人,自己這邊則除了公孫大壽、羅三恨、鄺無畏外,還有「遼東三怪」助陣,加上費盡心血的埋伏機關,已操必勝之券!遂笑容滿面地,搖頭笑道:「師叔倘若想去嵩山,儘管請便,小侄對於這場端陽大會,已有萬無一失的絕對制勝把握!」
韋旭聽司馬庸這等說法,遂與「通天仙子」池月華,「玉杖神婆」柳無雙,「無發叟」萬天癡等,一齊離開「黑地獄」,趕奔嵩山,柳三娘、「雪衣羅剎」侯鶯,自亦隨同前往!
這幾位絕代奇人—走,司馬庸的猙獰面目,立即暴露無遺,袍袖輕輕—揮。
「血污池」中,突然射出粗細不一的無數網條,根根交叉,織成—面碩大鐵網,把整座客台上的老少群俠,完全網在其內!
南宮漱石見狀,頓足歎道:「我們預料錯了,『黑地獄』的消息總弦,不是在『奈何橋』的橋身以下!」
—清大師也動了真怒,勃然說道:「我就不信,這樣一張鐵網,便能困住我們!」
端木淑見恩師發怒,遂秀眉雙挑,照準當前鐵網,發出了十二成的「小諸天雷音掌力」!
一陣風雷巨響過處,勁氣罡飆,排空疾湧,連「血污池」水,都被帶得波濤大作,但那面碩大鐵網,卻絲毫未毀,完整如舊!
司馬庸得意已極地,哈哈大笑說道:「端木淑,慢說你這點功夫,就是—靜神尼復生,親自施展她震懾武林的「小諸天雷音掌力』也無法把我這精心特製的『修羅七煞網』,毀卻分毫!」
這時南宮漱石正走向鐵網,準備用「大力金剛指」,硬把鐵網拉開。
「冷香仙子」聶冰魂忽然急急叫道:「南宮兄止步,我想起來了.我上次假扮『勾魂女鬼』之時,曾經見識過這『修羅七煞網』的厲害,上有劇毒,於萬近它不得!」
一面發話,一面揚手甩出所用絲巾,化成一線白光,直射當空鐵網!
南宮漱石聽聶冰魂說得那等厲害,心中尚自微有不信!
但等他看見絲巾甫與鐵網相觸,網上暗綠光芒微閃,一陣腥臭起處.絲巾立化灰燼的驚人情狀,也就盛氣頓餒,束手無策!
司馬庸又是一陣震天狂笑,「血污池」上載著「七劍神君」歐古月,及谷家麒、水中萍的那隻船兒,便在司馬庸的笑聲之內,緩緩駛來!
歐古月仍然昏沉沉地,被綁在船頭木樁之上,谷家麒右手執著一柄牛耳尖刀,左手持著一對小小鋼鉤,水中萍則端著一盆涼水,在歐古月身前肅然分立!
群俠之中,無不意識到眼前即將出現一幕慘絕人寰的不堪入目畫面!但均面面相覷,毫無良策!
連號稱「武林第一人」的「海雲庵主」一清大師,也因有力無處使地,只得合掌當胸,不住低念「阿彌陀佛」!
喬賽喬心頭狂跳,遍體皆顫,只希望那種曾經兩度入耳的「佛家心語」,能夠再在耳邊響起!
哪怕「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松柏不凋,金剛不壞」的偈語不靈,但只要在她耳邊再低低念上一遍,也會給她莫大安慰!
但世間事,往往事與願違,在這喬賽喬渴需勇氣,渴需安慰之際,偏偏耳邊寂然,聽不到半絲聲息!
司馬庸等船到近前,回頭向「天狼秀土」羅三恨,獰笑說道:「羅二哥,這樁好戲,全是由你策劃,如今仍然由你執行如何?」
羅三恨起身緩步走到台口,向谷家麒、水中萍怪笑幾聲,冷然說道:「谷老弟與萍兒,我如今擊掌為號,前兩掌作為準備,到第三掌時,你們便下手把『七劍神君』歐古月的人皮剝掉!」
話音了後,立即擊了一掌!
谷家麒面龐漠然毫無表情地,轉身面對「七劍神君」歐古月而立!
羅三恨目光冷酷無比地,一掃群俠,又復擊了一掌!
谷家麒緩緩舉起手中牛耳尖刀,對準了「七劍神君」歐古月的額頭部位!
群俠無不默然,一齊不忍觀看,但也不忍不看。
喬賽喬把端木淑摟在懷中,兩人臉上均已淚跡模糊,一心渴盼奇跡出現!
她心中所望的奇跡,就是「松柏不凋,金剛不壞」!
奇跡!奇跡!
奇跡究竟會不會出現呢?
羅三恨第三掌已擊!
谷家麒手中牛耳尖刀已落!
奇跡不曾出現,事實卻擺在面前!
「七劍神君」歐古月滿臉鮮血狂流,額頭上被谷家麒手中的牛耳尖刀,一縱一橫地,劃了一個深深十字!
水中萍則在谷家麒刀光疾落的同一時間,把手中一盆涼水,向「七劍神君」歐古月兜頭潑下!.
經這冰涼冷水—潑,「七劍神功」歐古月額頭上被利刃劃破的那個鮮紅十字,立即裂皮爆起!
谷家麒棄刀換鉤,用那兩支小小鋼鉤,鉤住歐古月裂開爆起的兩片頭皮,往下輕輕—撕!
「嘶」的一聲輕響,歐古月臉上哪裡還辨得出面目五官,竟成了模模糊糊的一張血紅赤臉!
喬賽喬一聲悲號,宛如巫峽哀猿,淒厲欲絕!
端木淑也空自咬碎牙關,低下頭去,連連頓足!
被困「修羅七煞網」中群俠.一個個引袖障面,不忍卒睹!
就在這種淒絕人寰的情況之下,突然又復響起了「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松柏不凋,金剛不壞」的喃喃佛語!
但這次的喃喃佛語,卻非專對喬賽喬耳邊而發,竟使「修羅七煞網」中的所有群俠,一齊聽得清清楚楚!
「冷香仙子」聶冰魂搖頭笑說道:「作偈者究屬何人?事情糟到這般地步,還叫我們『見怪不怪』!」
說也奇怪,喬賽喬聽了偈語之後,反倒略為鎮定起來,伸手把端木淑摟在懷中,咬牙說道:「淑兒不要流淚,我們且再相信這偈語—次,振怍精神,見怪不怪,倒看看其怪如何自敗?松柏如何不凋?金剛如何不壞?」
群俠果然被喬賽喬這幾句話兒,講得略微振作起來,一個個暫忍悲懷,靜看谷家麒、水中萍繼續施展大逆不道的活剝人皮手段!
谷家麒、水中萍剝落「七劍神君」歐古月的頭皮以後,見歐古月只是全身亂顫地緊咬鋼牙默默忍受,口中卻連哼都不哼—聲,似乎有點良心發現,下不了手。
由水中萍向站在主台之上,發號施令的「天狼秀士」羅三恨叫道:「義父,麒哥哥有點手軟,換個人來繼續執行好嗎?」
羅三恨聞言,側顧「黑心張良」司馬庸,蹙眉說道:「司馬三弟,我想不到谷家麒、水中萍這等懦弱!」
司馬庸笑道:「羅二哥莫怪他們,谷老弟與水姑娘,哪裡見過這種活剝人皮場面?何況被剝人皮的對象,又是把谷家麒自幼撫教長大的『七劍神君』歐古月呢?他們能把歐古月的頭皮剝落,小弟已覺頗為滿意的了!」
羅三恨搔頭說道:「賢弟雖然說得有理,但派誰前去繼續執行,才比較有意義呢?」
司馬庸看著「幽冥主宰」鄺無畏,得意狂笑說道:「今天是鄺主宰完成武林霸業得見天光之日,也是司馬庸師兄弟揚眉吐氣之時,舉世群雄,皆在『修羅七煞網』內,插翅難飛,何必再派別人?便由我親自下手,剝去『七劍神君』歐古月的一張人皮,並挖出他的一顆人心,來慶祝我們的全盤勝利便了!」
語音了後,又復發出一陣陰森懾人的嘿嘿冷笑!
冷笑聲中,身形一閃,便離開主台,到了那條充作剝皮刑場的船頭之上!
谷家麒見是「黑心張良」司馬庸親來,遂把手中牛耳尖刀遞過!
司馬庸接刀在手,轉身面對被困「修羅七煞網」中的喬賽喬厲聲說道:「喬賽喬,歐古月不識抬舉,始終執拗,今日才落得被活剝人皮之慘,你看在眼中,有何感想?」
喬賽喬因傷心已極,反倒點淚皆無,目注「黑心張良」司馬庸,沉聲答道:「見怪不怪,其怪自敗,松柏不凋,金剛不壞!」
司馬庸一陣震天狂笑說道:「一靜賊尼早已西歸,她這四句偈語,還有何用?司馬庸生平行事,最愛逆天,我如今便讓你看看松柏是怎樣凋落,金剛怎樣敗壞?」
說完,轉身幾刀,便把「七劍神君」歐古月的上半身衣衫挑去!
「修羅七煞網」中群俠,靜如止水,無—出聲。
自「長白山」趕來助陣的「冷面天王」彭煒、「水道人」孔—清、「火娘子」侯燕等「遼東三怪」,卻相顧蹙眉,對於「黑心張良」司馬庸的過分狠毒行為,露出了鄙夷神色!
司馬庸挑落歐古月的衣衫之後,順手把他的雙肩琵琶骨,也一齊挑斷!
喬賽喬咬牙咬得順嘴滴血,冷哼一聲,因為琵琶骨一斷,縱有天大武功,也均廢去,遂提氣高聲叫道:「歐古月,你何必再忍受這無邊痛苦,趕快嚼舌—死,化為厲鬼,好向這喪盡人性的『黑心張良』司馬庸算賬!」
司馬庸哈哈一笑,右手牛耳尖刀連劃,左手鋼鉤,果然慘絕人寰地,把歐古月上半身的人皮,—齊剝落!
剝完上半身人皮,司馬庸又把牛耳尖刀,遞與谷家麒,指著全身皮肉亂顫的歐古月,厲聲獰笑說道:「谷老弟.換了別人,我定把他全身人皮一齊剝光,但歐古月畢竟是你義父,對你有十五年教養之恩,故而格外寬容,由你下手,給他心窩一刀,使其解脫了吧!」
谷家麒滿面獰厲,毫不考慮地,接過刀來,右手一揚,便即刺進歐古月左胸!
端木淑委實無法再忍受這種打擊,狂叫一聲,在喬賽喬的懷抱之中,暈了過去!
司馬庸方自哈哈—笑,谷家麒刀鋒一轉,竟索性把顆血淋淋的人心.順手帶出!
照說,看到這種驚心怵目的慘絕人寰場面,群俠應該血脈憤張,拚死—鬥!
但令人奇怪的是—清大師等舉世群俠,均在「修羅七煞網」中,面若秋霜地,默默注視!
除了端木淑急怒暈去,正由喬賽喬施救以外,餘人無—發出聲音,也無—有所動作!
這種冷靜得出人意料的情況,倒使那站在小船頭上,眉飛色舞,洋洋得意的「黑心張良」司馬庸,頗覺驚異!
他目射凶光,電掃群俠,又向喬賽喬冷冷問道:「喬賽喬,歐古月已被我活剝人皮,並由他義子谷家麒下手剖腹挖心,你看了有何感想?」
喬賽喬冷笑—聲,曬然不答!
司馬庸怒道:「你若再不答話,我便傳令收緊『修羅七煞網』,使你們所有網中之人,一齊骨化形消,變成『血污池』中血水。」
喬賽喬任憑司馬庸恫嚇,仍不答言,只把森冷如刀的目光,向他表示不屑地看了一眼!
司馬庸怒無可遏地,提氣叫道:「收網!」
一陣格格機軸之聲響處,那面「修羅七煞網」,果然一寸一寸地,緩緩下降!
這時站在主台口的「天狼秀士」羅三恨,突然飄身站在一朵水面浮花之上,向谷家麒笑聲叫道:「谷兒,這樁事兒,辦得稱你心願了吧?」
谷家麒躬身點頭,滿面淚跡!
司馬庸對於羅三恨、谷家麒之間的情形,雖然微覺詫異,但使他更詫異的事兒,又復發生!
那面「修羅七煞網」只降低了一尺左右,便停在空中,不再下降!
司馬庸雙眉—剔,再度厲聲叫道:「值勤鬼卒怎不收網?」
「網」字剛出,「血污池」中突然射出無數光線,在主台上空,結成了另—面「修羅七煞網」,把主台群凶,也—齊網在其中!
這種情形,委實使司馬庸覺得不可思議。
但站在「血污池」面浮花上的羅三恨,卻仍悠然自得,毫無驚訝神色!
司馬庸對於羅三恨的這種神色,比對「血污池」中,射出另一面「修羅七煞網」,罩住主台之事,還要感覺驚奇。
他詫異萬分地,訝聲問道:「羅二哥,這……這種情形,定有奸細混進『黑地獄』以內!」
羅三恨點頭說道:「你猜得不錯,但範圍說得太狹小了一些,應該說是『黑地獄』中充滿奸細才對!」
司馬庸聽得越發驚奇問道:「羅二哥此話怎講?」
羅三恨笑道:「換句話說,就是『黑地獄』中,除了鄺無畏、公孫大壽、羅三恨、司馬庸等四人以外,業已整個變心,這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確實證明,也是暴政必亡,殘酷必敗的不易之理!你若不信?不妨試上一試,看看是否再能使任何一名鬼卒,聽你號令?」
司馬庸驚魂欲絕,目光掃視四外,果然瞥見「鬼門關」口,「奈何橋」上的所有鬼卒,均對自己滿含仇恨地,怒目而視!
目光這一掃視以後,司馬庸知道大勢已去,遂面色鐵青地,慘聲叫道:「羅二哥………」
羅三恨搖頭笑道:「司馬庸,你怎麼聰明一世,懵懂—時?我不是你羅二哥!」
司馬庸驚悸顫聲問道:「你……你……你究竟是誰?」
這位站在池面浮花之上,滿面神光,巍如石像之人,冷然答道:「我是不壞的金鋼,不凋的松柏!」
司馬庸簡直不敢相信地,繼續問道:「你……你……你難道竟是『七劍種君』歐古月?」
浮花上人.從容不迫地,除去面部各項精細化裝,果然正是在「黑地獄」中受盡折魔的「七劍神君」!
這時,客台群俠,因早有蓋代奇人.用「佛家心語」,向耳邊說明,故而均不感到驚異!
連剛剛甦醒的端木淑,也由喬賽喬告知一切。
但主台群凶,卻驚慌到無以復加地步!
「遼東三怪」因系局外之人,雖被罩在「修羅七煞網」內,心情倒還比較鎮定!
鄺無畏則自知惡貫滿盈,悄悄取了一粒可使死時不覺痛苦的劇毒藥物「極樂九」,塞給公孫大壽,命他及時吞服!
司馬庸見歐古月除去化裝以後,深知生機已絕,不禁把心一橫,回頭指著船頭那具既被自己慘剝人皮,又被谷家麒挖出人心的死屍,又復問道:「這具死屍,卻又是誰?」
谷家麒俊目雙翻,失笑說道:「常言道:『運退黃金失色』,這句話兒,一點不假!司馬庸,你是絕頂聰明人物.難道連這點事兒,都猜不透嗎?」
司馬庸恍然頓悟說道:「是不是『陰風叟』濮陽赫?」
谷家麒點頭笑道:「我若不是為報殺父之仇,又怎忍心下手剝他頭皮,挖他人心?」
司馬庸頹然說道:「我今日縱然一敗塗地,但死也不妨死得明白一點!我還有兩樁事兒要想請問一下!」
歐古月把手一揮,先命人把客台群俠頭上的「修羅七煞網」收去,然後向司馬庸微笑說道:「你儘管發問,我們願童作答。」
司馬庸指著谷家麒、水中萍問道:「他們所中的『天狼變心丸』藥力,是怎麼解除?」
歐古月笑道:「羅三恨—進『黑地獄』,便被我制倒,還怕在他身上逼問不出『天狼變心丸』的藥力解法嗎?不但麒兒萍兒,藥力早解,連石不開、包一勝、辛子哲諸兄,也早已恢復本性,這另外一面『修羅七煞網』,便是他們合力幫我佈置的呢!」
司馬庸長噓一聲問道:「你又是如何脫困的暱?」
歐古月笑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災難有限,佛法無邊,我是被一靜神尼所救!」
司馬靜失驚叫道:「一靜神尼不是早已升西了嗎?」
歐古月笑道:「鄺無畏生平最怕的便是一靜神尼,倘若不使你們獲知神尼升西之訊,你們在防範方面,也不致如此鬆懈!其實神尼早已仗著輕車熟路,及絕世神功,潛入『黑地獄』,廣施佛法,普度沉淪,領導被你殘暴統治已久,敢怒而不敢言的所有被奴役之人,預為顛覆暴政,佈置的了!」
說到此處,向船艙以內,躬身笑道:「神尼還不請出,『黑地獄』瓦解冰消,舉世同慶,神尼這場功德,委實普及武林的了!」
船艙中一聲清宏佛號,果然緩步走出一靜神尼,手內並提著那位業已被整治得半死不活的「天狼秀士」羅三恨!
司馬庸看見—靜神尼,不禁把滿腔怨毒,齊化功勁,鋼牙挫處,驀然厲吼—聲,雙掌推出!
歐古月就知他蛇蠍成性,縱在垂死之際.仍必不忘害人,遂冷然一笑,袍袖微揮,施展自己震懾江湖的「七劍齊飛」絕技。
一靜神尼早運「無相神功」護身,以致司馬庸聚集平生功勁的強烈掌風到處,只把他二師兄羅三恨震得骨斷筋折地,翻入「血污池」內!
羅三恨剛剛跌入「血污池」,司馬庸的後背心上,也連中七柄金色小劍!
歐古月經過這番磨難,暴戾之性早除.所施展的已非先前那種略嫌殘酷的「七劍分屍」手法!
但名家手法,仍不尋常,司馬庸連中七劍,竟劍劍穿胸地,身上帶著七個透明窟窿,隨在羅三恨之後,也自沉屍「血污池」水!
如今因群俠合圍,不怕「幽冥主宰」鄺無畏插翅飛逃,故而歐古月命人把主台上空的「修羅七煞網」,亦復撤去。
鄺無畏一代凶人,那甘身落人手?早在司馬庸連中七劍之時,吞下了「極樂丸」,服毒死去!
公孫大壽服毒較晚.持著「極樂丸」的右手,剛到口邊.便被他身後的「辣手才人」石不開,駢指點倒!
—靜神尼點頭笑道:「石施主此舉甚對,他們師兄弟三人之中,確數公孫大壽罪孽稍輕,理應網開一面!」
說完,便對一清大師笑道:「師妹且請在此主持一切善後事宜,我要先行一步!」
端木淑見師伯竟未示寂,不禁喜出望外地,撲入一靜神尼懷中,含淚笑道:「師伯,你……你老人家要……要去哪裡?」
一靜神尼知道端木淑心意,遂輕撫她如雲秀髮,微笑說道:「淑兒不要擔心,我大概還要三年,才真正功行圓滿!如今是趕往嵩山,為柳無雙、池月華等人,再度排難解紛,事後還要趕到『小孤山』歐喬兩位道友的合籍雙修之處,去吃你與谷老弟、水姑娘的合巹酒呢!」
端木淑粉頸低垂,嬌羞不勝,一靜神尼遂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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