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夢斷今宵孤舟遠 愁重江干新月明 文 / 諸葛青雲
神容憔悴的白紉珠一直在昏迷中,當她被一陣冷風吹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已處在洞穴之外,巍巍的長城矗立在前面,四顧茫然,只有邢潔伴隨在她身邊。
睜著她美麗的大眼睛,她似乎仍是無法相信目前的事實。
邢潔略帶歡愉地叫道:「白姑娘,你終於醒了……」
白紉珠定了一下神才疑惑地問道:「邢姊姊!我是怎麼出來的?」
邢潔慢慢地道:「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一個叫袁紫的女人放我們出來的,然後她就跟著那個囚禁我們的怪人走了。」
白紉珠立刻追問道:「他們為什麼又肯放了我們呢?」
邢潔搖著頭道:「我也不知道,洞裡好像是沒有人了,所有的人都出來了,有些人跟著他們走了,有些人自動地散去了,我看你還沒有清醒。所以留下來伴你。」
白紉珠又問道:「都出來了?他呢?我父親呢?」
邢潔黯然地道:「不知道!令尊大人怎麼會在裡面呢?」
白紉珠急道:「沒有錯,我在裡面的時候,明明接到爸爸的傳音呼喚,我只回了一聲,就被那怪人制住了穴道,可是我敢確定我爸爸是在裡面的。」
邢潔仍是搖頭道:「關於今尊之事,我因為不知道,所以沒有問,至於那韋公子……」
白紉珠見她說話時的神容很慘淡,禁不住急聲問道:「他怎麼樣了?」
邢潔黯然地道:「據那姓袁的女子說,自始至終就沒有發現韋公子的蹤跡!」
白紉珠急道:「怎麼可能呢!我們不是跟著他進來的嗎?」
邢潔流下眼淚道:「最大的可能是他走錯一條路,遭遇到意外,這洞穴中有許多地方是殺人不留痕跡的,否則他們不會單獨留下他的……」
白紉珠臉容又是一陣慘變,身子搖搖將要倒下來,邢潔連忙扶住她道:「白姑娘!你冷靜一點,事已如此,我們只好認命了……」
白紉珠在極度的悲痛中,無法領會她言中我們兩個字的涵義,只是撐起疲軟的身子,向城腳下行過去。
邢潔趕去拖住她道:「白姑娘!你要做什麼?」
白紉珠流著眼淚掙扎道:「我要再進去!我不相信他會死在裡面的,就是真的死了,我也要找到他的屍體……」
邢潔哭著道:「沒有用的,連他們自己都找不到,你去有什麼用呢?」
白紉珠用力將她推開道:「假若他是你未來的丈夫,你就不會說這種話了!」
邢潔被她的話說得一怔,隨即變得十分堅定地道:「好,那我陪你再進去!」
白紉珠搖頭道:「不必了!你跟我不同,我這次若是找不到他,我發誓絕不出來了,你沒有那個必要陪我涉險。」
邢潔臉色微變,呆了一呆又咬著嘴唇道:「我還是要陪你!」
白紉珠也懶得跟她多纏,摸索著去找入口,倒是邢潔比較熟悉,搶在前面帶路,不一會兒,就找到了一個僅可容一人的野草披拂的小洞道:「剛才我們就是從這兒出來的……」
白紉珠用手分開野草鑽了進去,耳畔己隱聞隆隆之聲,立刻加緊腳步,向前走去,邢潔默不作聲地跟在後面。
來到一個彎角處,只見一個白衣老者,以背影對著她們,雙掌慢慢地揮動著,隨著他的掌風所及,牆上開始溶下流液,熱氣的人。
白紉珠一急,連忙趕上叫道:「喂!你在幹什麼?」
那老者聞聲回頭,立刻詫然道:「珠丫頭!你怎麼又回來了?」
白紉珠一瞧那老者,竟是數月前飄然遠去的白太公,竟忍不住悲從中來,撲到他懷中哭叫道:「太公……」
白太公用手撫著她頭髮道:「癡兒!你又來幹什麼,我正要封死這個地方!」
白紉珠驚叫道:「太公!您不能!」
自太公異道:「為什麼?這地方本來是前聖遺蛻埋骨之所,不幸為妖孽盤踞,留下許多害人的東西,我要不封死它,不知還要造多少孽呢!」
白紉珠哭叫道:「爸爸還在裡面?」
白太公微笑道:「你父親被那個叫秦無極的傢伙帶走了,我雖然可以將他攔下,可是你父親中了他獨門的閉穴手法,連我都解不了,攔下也是白費,看來秦無極不會怎麼樣難為他,因此我只好暫時放過他們,等以後再說了。」
白紉珠驚叫道:「那個秦無極有這麼厲害?」
白太公苦笑一聲道:「是的!廣成子的遺著造就一個害人精!我與天龍子、捻花和尚三人聯手,也只將他打成重傷,捻花抱定度人宗旨,不肯殺他,看來日後還是一場大麻煩呢!」
白紉珠呆了片刻才淒然地道:「太公!韋光還在裡面。」
白太公怔了一下道:「胡說!我已經搜過一遍,裡頭一個人都沒有了!」
白紉珠急叫道:「真的!韋光從進去之後,就沒有現過面,連秦無極他們也沒有找到他,可是他明明已進去,不是他我也不會進去了!」
白太公想了一下道:「那就難說了,裡面有幾處地方凶險異常,尤其是毒氣沼,無色無形,中人立化,連衣服頭髮都不會留下,但願那孩子不要遭上這種不幸……」
白紉珠大聲哭道:「他一定失陷到那裡面去了!太公,我怎麼辦啊……」
白太公長歎一聲,黯然搖頭道:「那孩子不像個夭折的相,怎會遇上這種命運呢?」
白紉珠哭叫道:「不要再講命運了,你想個辦法吧!」
白太公淒然地道:「他要真是這個命,我又有什麼法子呢?孩子,可苦了你了。」
白紉珠哭了一下,突然一拭眼淚,毅然地道:「那我也只好從命了,我追去陪他,跟他化在一起,雖然我還沒有嫁過去,可是名分上已經是韋家的人了,他死了,我還活著幹什麼?」
白大公沉著臉道:「胡說!他不見得真死了!即使是死了,你殉之又有何益?別忘了你還是白家的女兒,你的父親此刻還失陷在奸人之手,你憑什麼如此輕生?」
白紉珠呆了一呆才道:「太公!您可以照顧爸爸……」
白太公冷笑一聲道:「你可以忘掉撫育之恩,反來要我去孝順孫子。」
白紉珠臉容一陣急變,慘呼一聲:「天啊……」
張口就是一道血箭,濺得胸前白衣上一片腥紅,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白太公抱住她,順手點住她的穴道,然後才歎道:「苦命的孩子啊!早知如此,我也不多這個事了,都是天龍子那牛鼻子害人,說什麼先天易數,要靠著那孩子去力挽狂瀾,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孩子!你正當年華,卻要接受一個無比寂寞的悲慘命運,太公害了你了!」
白紉珠臉色如蠟,一無知覺,白太公抱著她慢慢向退路行去,邢潔卻一動都不動地呆立在那兒。
白大公藹聲道:「姑娘,出去吧!這兒已被我引發地火,不久就要整個地封住了!」
邢潔漠然地抬起頭道:「太公!你準備帶著白姑娘上哪兒去?」
白太公輕歎道:「錯恨已鑄,回天乏力,我沒有作成這癡兒的一片心願,不讓她身殉,只好好好地造就她,將來讓她去復夫仇吧!」
邢潔想了一下才堅決地道:「晚輩先前為神騎旅中人,不知能否追隨太公,伴著白姑娘!」
白太公望了她一眼道:「姑娘也認識韋光嗎?」
邢潔臉色微紅一下,口氣仍是十分堅定地道:「晚輩在神騎旅總壇與韋公子僅數面之緣,雖然心儀韋公子氣度超人,但公子與白姑娘己有白頭之盟,晚輩自慚形穢,未敢對公子吐露寸衷,可現在……」
白太公喟然長歎道:「你跟珠兒一樣都是個癡女孩子,要不然你也不會捨死進來了,也罷!我答應你給珠兒作個伴兒吧!今後的日子可寂寞著呢!」
邢潔跪下叩首道:「謝謝太公收錄!」
白太公輕歎一聲,伸手拉起邢潔,回身如飛而去。
地底掀起一片震動,連長城都搖撼了,那條蜿蜒在群山懷抱中的長蛇好似復活了,經過一陣扭動後,又歸於沉寂。
轟動一時的廣成子陵墓,就這樣深埋地下了。
流光如矢,一年過去了。
這一年中似乎過得很平靜,可是有一個沉重的陰影始終壓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神騎旅還在長白總壇,銷聲匿跡,杜念遠始終沒回來,祝家華暫時攝領著幫中的事務,外有公冶勤主持一初,裡面有凌寒冰與孫霞支持著!易水流回來了,變得很沉默,在八達嶺生還的人,都是這個樣子。
大家都在等待著一件震天的大事。
那件事終於發生了,始源於朱蘭與韋珊在永定河畔的遭遇!
心懷惆悵的朱蘭只與韋明遠短聚了一陣,立刻分手了,雖然她得知韋明遠與杜素瓊並未葬身洞中,可是這兩人的消息始終如石沉大海。
在神騎旅住了一陣,她又帶著韋珊離去了,她要出來再找尋韋明遠,她希望能再見他一面,雖然她知道無法滲入到韋明遠與杜素瓊的生活中去,但是她仍想見他一次!
他瞭解韋明遠不是個畏縮的人,以前沒有屈服過,今後也不會,那他們在八達嶺下的墓穴中幸逃殘生之後,他一定會再出來的。
他一定會再出來勇敢地面對他的敵人,不管這敵人是多麼強項。
這一天母女二人正在欣賞蘆溝橋畔的夜月。
朱蘭斜倚著橋欄,望著橋下粼粼的微波,忍不住吟道:「江畔何人初見月?
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
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
但見長江送流水……」
韋珊分染了她的悲哀,忍不住低聲道:「娘!這是無定河,不是長江!」
朱蘭抹去眼角的一點清淚輕歎道:「我知道!只要是水是月,它們就會瞭解我的哀愁,並不一定是什麼地方。」
韋珊傷感地叫了一聲,也跟著低吟道:「誰家今夜孤舟子?
何處相思明月樓?」
朱蘭臉色動了一下,突然有些激憤地道:「孤舟子!明月樓!你爸爸不是個飄泊在外的孤舟遊子,我也不是個獨倚欄杆,數盡歸帆的怨婦,可是你父親卻撇下了我,讓我嘗盡了寂寞的滋味!」
韋珊有些意外地道:「娘!爸爸跟杜姨姨在一起,您是否恨他們?」
朱蘭悠悠地一歎道:「不!我不恨他們,我也不該恨他們,他們給我的已經不少了。」
韋珊用手指著河水道:「娘!看開一點吧!春江潮水連天平,空際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也許爸爸跟杜姨姨正像我們一樣,看著江月想念著我們,他們不是那種絕情的人,把我們忘得遠遠的……」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對面橋上來了兩個人影,移動很快。
漸漸走近時,她們才發現這二人正是在白家屯上曾經一晤,而後翻臉成仇的柳家兄弟,柳大木的兩個兒子柳樹、柳林,他們好似在匆匆地趕路,見到她們母女後,立刻就站住腳步,柳樹哈哈一聲獰笑道:「韋夫人,巧極了,想不到我們會在此地見面,二位真好雅興。」
朱蘭微微一驚,勉強維持住表面的乎靜道:「二位世兄好,二位追隨令尊進人廣成子陵穴,居然無恙而還,實在可喜可賀。」
柳樹獰笑道:「夫人不必客氣,敝兄弟還算命長,不但沒有喪命,而且還得了些小小的遇合,只是令郎可太慘了,竟落個屍骨無存。」
朱蘭臉色大變道:「這話當真?」
柳樹大笑道:「我何必騙你!教主到處都找遍了,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因此判斷他必是落在化骨風穴中,訂下了那麼一房嬌滴滴的媳婦,竟然無福消受,只能怪他的命太薄了。」
朱蘭聽他說得不乾不淨,又怒又悲,厲聲喝道:「你也算是書香子弟出身,怎麼說話連個市井匹夫都不如!」
柳樹獰笑道:「我無須對你客氣,記得我父親在白家莊的最後贈言嗎?對你們韋白兩家的人,我們是仇深如海,要不是教主攔著,我們早就出來找你們了,今天適逢其會,你們送上門來,可見是天意也不容你。」
朱蘭臉上籠起一層嚴霜道:「你們想怎麼樣?」
柳樹陰笑道:「很簡單!你兒子拗斷我一根手指,他死了,這筆賬算到你們頭上,每個人賠我一條胳臂算了。」
朱蘭厲聲道:「無恥狂徒!你敢!」
柳樹大笑道:「為什麼不敢!憑你們那點技藝,我要是在第二招才折斷你們的胳臂,就算輸了!」
朱蘭怒不可遏,錚然拔出腰間長劍,傲然地叫道:「小輩!你上吧!」
柳樹冷笑道:「大爺懶得費神,你自己送上來吧!」
朱蘭怒道:「韋家與梵淨山從來沒有先出手的招式!」
柳樹道:「江湖已不是昔日的江湖,那時是你們韋家的天下,現在可得改改行情,再強如韋明遠,在教主手下也沒走過一招……」
朱蘭突然問道:「你口口聲聲說的教主是誰?」
柳樹大笑道:「這倒是你的運氣,你是第一個知道教主的人,教主就是廣成子陵穴中的主人,刻下神功大成,始創至尊教……」
朱蘭一怔道:「為什麼要叫這麼名字?」
柳樹哈哈大笑道:「秦教主一代天人,舉世無匹,數之天下,惟其獨尊。所以才引用此名,教主是他,教祖也是他,最近他就要昭告武林,要他們都來朝見。」
朱蘭怒道:「狂妄一匹夫耳,怎能今天下人歸心。」
柳樹道:「不歸心就歸命!兩途任人自擇,這世上貪生怕死的人多,到時候必定是一番無比的盛況,只可借你們沒有福氣欣賞了。」
朱蘭冷笑道:「我這一輩子見過的英雄人物大多了,不稀罕欣賞這種獨夫的狂夢,你們父子大概也是屬於貪生怕死之流,所以才沒有在陵穴中喪命吧。」
柳樹臉上一紅道:「胡說!我們是心服教主的技藝,甘願投在麾下效力,跟你們講這些沒有用,還是乖乖地把胳臂送上來吧!」
語畢身形突然欺上,單指如刃,筆直點向朱蘭的眉心,朱蘭展開長劍,劃起一道圓弧,一股無形的勁幕,罩上他的手臂。
「錚!」劍身被激得發出長吟,不住地顫抖著、朱蘭的身子也被推開了好幾步,可是她使出的梵淨山劍法的精招,居然將柳樹的凌厲攻勢化開了!
柳樹微微一呆,欺身探臂又攻了上去,朱蘭再次劃弧布幕,可是柳樹吃了一次虧,方式己變,長臂微閃,欺進勁幕的隙處,仍取她的胸前大穴。
朱蘭臉色一變,忙抽回削指節,柳樹倏地一聲冷笑,指端反屈,彈在劍鋒上,將她的精鋼長劍攔腰震斷了。
柳樹的手跟著過去要抓她的胳臂時,突地有兩條人影搶過來,一攻一截!
攻招的是韋珊,她的長劍被柳樹一掌拍斷。
攔截的竟是他的弟弟柳林,柳樹倒不禁一怔道:「弟弟!你幹嗎?」
柳林擋在朱蘭前面道:「大哥!您何必對女子發狠!」
柳樹暴怒道:「胡說!你忘了我的斷指之恨了,十指連心,那一根手指現在還痛在我的心裡呢!」
柳林吶吶地道:「大哥!不是做兄弟的要管你,方纔你說要一招就取下她們的手臂,可是方纔你已經用到第三招了,我們總不能在婦人面前失信。」
柳樹神色一變,厲聲道:「我不管!韋光那小子死了,我沒辦法再去找他!這筆賬一定要他的親人來還!」
柳林道:「話不是這麼說!要找您也應該找他的父兄,他們都沒死。報復在婦人身上實在不光明!教主也不會同意的,他主張一尊天下,雖不禁殺戮,卻力戒卑鄙。」
柳樹怒聲道:「你倒教訓我來了,指斷在我身上,教主怪罪下來由我一身擔當!」
柳林仍是婉轉地道:「大哥!我是為您好,我不忍見您觸犯教規,將來去受那嚴厲的懲罰。」
柳樹怒不可遏,揚起一掌道:「你再不讓開!我就不認你是我的兄弟了。」
柳林無可奈何地一歎道:「哥哥!做兄弟的已經盡過心了,您一定要如此我也沒辦法。」
語畢神色黯然地退過一邊,柳樹冷笑道:「假仁假義!你別把教主看得那麼神聖,他現在正是用人之際,尤其是爸爸,看在他面上也不會對我怎麼樣的,而且教主行事毒辣,並不比我好多少。」
朱蘭與韋珊相倚而立,她們長劍已失,面對著一臉煞氣的柳樹已經全沒有抵抗能力,可是她們毫無懼色,坦然地望著他慢慢逼過來。
就是這種凜然的神色使柳樹略略一怔道:「你們最好自動斷下一臂,我還可以放過你們的性命。」
朱蘭怒嘩一聲道:「放屁!無恥的小輩!你弟弟還有一點人性,你簡直連畜生都不如!」
柳樹神色一變,舉掌朝前猛拍,勁力大得出奇,決心要把她們斃於掌下。
「轟!」一聲巨響之後,柳樹的身形退了一步,朱蘭母女的身畔卻多出一人,長衫飄拂,神容泰然,而且是個年輕人。
他是從橋洞下鑽出來的,而且可能呆了很久,卻在危急的關頭,救了朱蘭母女的性命,韋珊看見來人後,忍不住驚叫道:「咦!你怎麼也來了。」
那年輕人微微一笑道:「我一直跟在你們身後,保護著你們。」
韋珊臉上一紅,原來這人正是神騎旅中的神雷使者凌寒冰,曾經伴送她同上白家屯去報告凶訊,一路上二人歡談甚洽,想不到情愫早生矣。
柳樹見來人居然能接下他一掌,不禁有點詫然道:「你是什麼人?」。
凌寒冰做笑道:「在下名屬神騎旅中第一部,神雷使者凌寒冰!」
柳樹厲聲道:「神騎旅中有你這等人物,難怪能席捲江湖,稱雄一時,只是你們的好日子已經過去了!你們的首領與夫人到了教主手中直如草芥,雖然被他們僥倖逃走,但是總有一天會雙雙授首的……」
凌寒冰微微一笑道:「我對付你們那寶貝教主也許不夠,對付你這種無膽鼠輩卻足足有餘!」
柳樹怒喝一聲,搶過去施掌暴襲,凌寒冰從容迎敵,立刻打成一片。
由於雙方都知道對手很強,所以都用上了全力,凌寒冰使的是紫府秘籍中的神雷掌,發時轟轟有聲,神態威猛,與他文弱的外型頗不相稱。
柳樹則除了家傳武學之外,還加上新得自秦無極的傳授,也是凌厲無匹,戰來十分驚險,一時奇招迭出,熱鬧異常。
約摸過去四十幾合,高下漸分,柳樹奇技新學,雖然奧妙無窮,到底不足與凌寒冰自小打下的基礎相比,漸有不支之態。
韋珊看得大是高興,一時忘情,大叫道:「寒冰!別客氣!殺了這賊子!他可惡極了!」
凌寒冰乍然受到這種親切的稱呼,不禁大是興奮,雖然他知道韋珊並不討厭他,可是懸於身份,他始終不敢明白地透露,這次跟著出來,也是想在暗中呵護玉人安全,出盡一份心意而已,誰知韋珊在激動之餘,竟然也透露出她的感情了。
心中一高興,手下更凌厲了,掌掌挾著雷電般的成勢,逼得柳樹更狼狽了。
柳林一直在旁邊冷靜地看著,對兄長的劣勢毫無關心表示,他的眼睛還不住掃著韋珊,剛是對她別具好感。
以前他們兄弟二人合力追求白紉珠失敗了,他難過的程度輕小點,因為他的意力又被韋珊分散了。
韋珊不比白紉珠丑,而且別具一種可人的溫柔,只是柳大木挾嫌於心,使他無法繼續與韋家來往,剛才他挺身出來攔阻柳樹,也是為著一部分的私情作祟。
柳樹堅持要傷朱蘭,他不願因之兄弟反目,只希望哥哥在傷了朱蘭後能消消氣,然後再拚命要求哥哥放過韋珊。
柳樹猝然變顏,他心中一樣地焦急,幸好凌寒冰出手擋過了!
可是他看了凌寒冰與韋珊的情形後,心中不禁一涼,呆呆地任在那兒。
「唉,我又慢了一步!」
這一個暗歎未止,韋珊那一聲呼喊將他驚醒了,突然對凌寒冰萌起無比的妒意,冷笑一聲,閃步加人戰圈。
韋珊怒喝:「不要臉!兩打一!」
說聲捋袖欲待上前幫忙,凌寒冰卻奮力逼退二人的攻勢急叫道:「你別上來!來了也沒用!」
朱蘭輕輕拉住韋珊道:「孩子,你還是等著吧!以你的功力連圈子都進不去。」
韋珊急道:「娘1我們不能眼看著他吃虧呀!」
凌寒冰以一敵二,的確不太行了,他只比柳氏兄弟略高一點,單打獨鬥可以佔先,以寡敵眾卻差多了,兒輪狠攻之後,險象叢生。
朱蘭無可奈何地歎道:「孩子!只怪我們功夫太差,技不如人,又有什麼辦法!」
凌寒冰咬緊牙關撐著,而忙中抽空叫道:「韋夫人!你們快走吧!到總壇去通知一聲,我大概還可以絆住他們一段時間。」
韋珊急叫道:「不!你為救我們而來,我們怎麼能抽身一走呢?」
凌寒冰慘然道:「俱死無益!只要你記住我曾經為你捨過這條命就行了,將來找到首領或韋大俠時,再請求他們替我報仇!」
柳樹厲聲獰笑道:「你別做夢了,姓韋的早躲起來了,他們還敢出頭?」
韋珊怒叫道:「胡說!韋家不會有那種人,我爸爸和哥哥遲早會來找你們的!」
柳林也厲笑一聲道:「他們除非是現在就來,否則就算他們能力通神,也救不了這小子的命!」
韋珊急得流下眼淚道:「娘,您走吧!我留在此地陪他死。」
朱蘭惻然歎道:「娘也不走了,人生總不免一死,眼看著大好天下,儘是蛇鼠橫行,活著也不會有好日子過。」
柳家兄弟得意地大笑起來,攻招更加狠毒,凌寒冰幾乎是在掙扎了,他的神雷掌最耗體力,打了這半天已是奇跡,照理來說他早該脫力而死了,只是因為韋珊的鼓勵使他支撐下去,過得一時算一時。
柳林厲笑道:「小子!你認命吧!我們早就可以殺你了,只是因為你開始太得意,所以才要你受點折磨,活活地累死你!不過你總算死得不冤枉,臨死前還贏得玉人幾滴眼淚。」
柳樹起初還不明白,繼而大笑道:「弟弟!我知道,怪不得你先前要攔我,原來你看上那妞兒了。」
柳林獰笑道:「沒有!我遲了一步!這妮子的心已經放到那小子身上,我們弟兄注定是失敗的!不過我有辦法讓他傷一輩子心,要她像白家的那個賤人一樣,抱恨終身……」
柳樹大笑道:「對!我們得不到,也不讓人家得到,等一會我答應放過那妞,叫她跟白紉珠做伴去,讓她們永遠對著死人戀愛去!」
兄弟兩人相與大笑,手下攻勢更緊,逼得凌寒冰喘息不止,連口都無法開了。
韋珊咬牙疾聲道:「姓柳的!我先前還認為你是個好人,誰知你跟你哥哥一樣,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生!本姑娘偏不叫你稱心,我先走一步,死後做個厲鬼,祟得你一世不得安寧!」
柳林大笑道:「好!生不得親近你,死後有你鬼魂相伴,我倒是很高興!」
韋珊呆了一呆,才慘聲道:「寒冰!我感謝你的情意,黃泉路上等著吧……」
一語未畢,身子已軟軟地倒了下去。
朱蘭大驚失色哭叫道:「珊兒,你……」
柳樹與柳林也不覺一怔,自動地歇了手,凌寒冰口噴鮮血,也倒了下去。
朱蘭伸手去抱韋珊,突然旁邊有個冷冷的聲音道:「韋夫人不必緊張,令愛並未身死,我只是制住了她的穴道。」
朱蘭聞聲警視,只見橋欄上不知何時站著一個中年婦人,神容冷竣。
柳樹與柳林見了那婦人,臉色不覺大變,雙雙躬身道:「紫娘!您怎麼來了?」
那婦人冷哼一下,只是淡淡地道:「我來給兩位賀喜的!恭喜你們立下大功,至尊教還沒有正式公告武林。二位就已經立下赫赫聲威了,我一定要告訴教主重重獎賞你們!」
二柳臉如土色,汗下如漿,吶吶地道:「紫娘!您……」
婦人暴喝道:「我都聽見看見了,你們還敢強嘴!跪下!」
二柳立刻應聲下跪,呆若木偶,那婦人飄身下了橋欄道:「我叫袁紫,韋夫人大概聽說過吧。」
朱蘭一怔道:「我只知道你曾與谷飛共事過,後來在廣成子陵穴中出現……」
袁紫被異道:「尊夫沒有對你說過我?」
朱蘭搖頭道:「沒有!拙夫與我極少在一起,只約略聽過蕭環師妹說起你與拙夫曾在峨嵋雷洞受困,共習伏度劍訣。」
袁紫臉色微微一動道:「她沒有告訴我為什麼要恨韋明遠,為什麼會脫離峨嵋跟谷飛在一起?」
朱蘭搖頭道:「沒有!我也在奇怪你何以棄正道不走,要與奸人作伴!」
袁紫冷笑道:「奇怪了!蕭環是目睹的,她會知道一些,我與韋明遠的恩怨仇嫌,他只告訴了杜素瓊卻瞞著你。」
朱蘭苦笑道:「我雖然與明遠是夫婦,卻只有山主能共享他的生活與一切隱秘。」
袁紫也輕輕一歎道:「你雖然嫁了韋明遠,卻與我一樣的可憐。」
朱蘭奇進:「你……你跟明遠……」
袁紫冷冷一點頭道:「往事不堪重提,我在雷洞中曾經表示愛過韋明遠,他拒絕了,我因之恨他一輩子。但是我也會愛他一輩子。韋明遠為人忠厚,他沒有說出我當日的那些行為,可能世上知道這事的只有幾個人,韋明遠、杜素瓊、我自己與蕭環。」
朱蘭道:「環師妹已入空門,她再也不會理俗人的事了。」
柳樹與柳林在地上交換了一下眼色,袁紫已經看見了。微笑地向他們道:「你們知道了這項秘密,今後可以要挾我了是不是?」
柳樹一整臉色道:「紫娘放心!我們絕不會告訴教主的。」
袁紫將臉一寒道:「你們沒有機會去告訴他了。」
柳樹大驚道:「紫娘!你總不會要我們……」
袁紫冷冷一笑道:「我在你們面前耿直言心中的隱秘,當然已經準備好保守秘密的方法,你們認為要想保守一件秘密,最好的方法是什麼?」
柳樹結巴地道:「我們只當沒聽見,此後永遠忘記此事。」
袁紫微笑道:「那不好,你們已經聽見了,就該永遠記得它,因為這是你們死的原因。」
柳林的臉色也變了,抗聲道:「你不敢!殺了我們,你怎麼去向教主交代?」
袁紫道:「你們行止有違教規,出言藐及教主都是致死的理由,然而我的理由卻不是這些,我認為保守秘密的最上策就是把它埋在地下,越深越好。」
柳樹跳起來,飛身就逃,剛跑出四五步,袁紫的手一揚,他立刻狂吼一聲,撲地倒下,背上穿了一個大洞,深透前胸。
柳林厲叫道:「我爸爸必定不會放過你!」
袁紫大笑道:「柳大木那個老混蛋能奈我何?我回去第一個就通知他,看他敢對我怎麼樣?」
柳林呆了一呆,突地舉掌反拍自己的天靈,撲地一聲,血花四濺,立刻死於非命。
朱蘭見狀不禁吃了一驚,袁紫冷笑著將屍身踢開,然後朝凌寒冰望了一眼道:「這小伙子是不錯!恭喜你得了個佳婚!」
朱蘭沒有答話,半晌才道:「你殺了兩個人回去如何交代?」
袁紫冷笑道:「這兩個傢伙豬狗不如!殺了就殺了,難道還會要我償命不成!」
朱蘭道:「問題是柳大木。」
袁紫大笑道:「匹夫何足懼哉!他不敢找我的,不過這筆賬他會記在你們身上。」
朱蘭淡然道:「韋家人視仇恨成了習慣,再多幾個也不在乎了。」
袁紫望著她道:「為了韋明遠,我本該遷怒到你們,你們實在不值得我報復,你帶著他們走吧!去通知神騎旅,至尊教開壇在即,他們只有三條路可走,一條是死路,兩條是生路,由他們自擇了。」
朱蘭道:「生路又將如何?」
袁紫道:「表示歸順,或者乾脆解散了遠遠地躲起來!教主準備大展威勢,也準備大開殺戒,逆者無幸,勸他們不必自投死路!」
朱蘭又問道:「你好像很得寵?」
袁紫冷笑道:「我算是教主的姬妾,卻不能作為他的夫人,那位置給你的兒媳婦留著呢。」
朱蘭怔道:「是念遠?」
袁紫冷笑道:「不錯!是她!那怪物對她傾心異常,不過她也真有本事,居然能在重重的禁制中救了韋紀湄逃走,教主正在到處訪查她的下落,我倒希望他能找到。」
朱蘭臉色又是一變,袁紫見狀笑道:「你別以為我會跟她吃醋!老實說那怪物並不在我心中,他愛娶誰就娶誰。我希望杜念遠被他找到後,她一定不會甘心嫁他,讓她出點刁鑽古怪的主意整整那怪物!」
朱蘭默然片刻才道:「你大概還在愛著明遠吧?」
袁紫臉色一變道:「不錯!我恨透了他,也依然愛他,我有很多機會可以殺他,在陵墓中我卻冒著危險把他跟杜素瓊放了出去。」
朱蘭神色一寬道:「那麼他們是真的安全了,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袁紫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也許我希望他多做些令我傷心的事,傷透了我的心,那樣我就可以毫無猶豫地殺他了。」
朱蘭輕輕一歎道:「別騙你自己了,你不會有勇氣殺他的。」
袁紫厲聲道:「誰說的?我不像你這麼癡心,在雷洞中我恨不得將他剁成肉泥!」
朱蘭道:「只有那時候你也許會這樣做,經過這麼久的歲月,你的恨已經磨盡了,只有愛卻越來越強,天下女子無法脫出這個範疇。」
袁紫略略一怔,才將聲音變為異常冷漠道:「我跟你們都不同,你不會懂的,以後等著瞧吧!」
朱蘭不接她的話,於是改變話題問道:「你能告訴我還有一個兒子的確訊嗎?他叫韋光,也進了陵穴……」
袁紫道:「韋明遠自己也問過了,我沒有看見過他,惟一的可能是落在化骨風穴裡了。」
朱蘭潸然淚落,袁紫卻又冷冷地囑咐道:「我還應該告訴你一件事,我與韋明遠的事你最好不要宣揚出去。秦無極是個怪物,他也許會原諒我。卻不會放過他,這樣一來天下雖大,就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了。」
朱蘭點點頭,抹著眼睛再問道:「還有我那未過門的兒媳婦白紉珠呢?」
袁紫道:「白姑娘跟一個姓邢的女子被我放走了,她的父親被怪物留著,因為他識得甲骨文,子午經上有一部分文字很深奧,怪物在利用他翻譯呢,你想知道的我都說過了,但願好好保重,今後最好不要再碰面,落到怪物手上,我可救不了你,怪物對韋明遠還沒死心,一直想收為他用,你給他發現了,一定會留為人質,逼使韋明遠出頭的。」
說完她的身形一扭,像頭夜鶯似的消失了。
神騎旅果然再度解散了,這次做得很突然,每一個人都銷聲匿跡,好像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代之而起的是至尊教。
像深秋原野上的一把野火,將武林中攪得空前的血腥。
血!流遍了每一個角落。
不屈服的人都被殺光了,剩下的都是俯首聽命的軟骨蟲以及那般甘心歸附的下流江湖人。
教主秦無極是個喜怒無常的怪物,他的臉上始終蒙著一層黑紗,除了幾個親近一點的人外,很少有人敢去接近他,因為他隨時隨地會下個命令處人於死地!
總壇設在無定河畔的一所古堡中,那是所陰沉沉的建築物,一般人在暗中稱它為地獄門,因為追到那兒的人,很少有生還的。
中南北設三個分壇,由三個攝人心魂的人物主持著。
北五省白龍分壇在長白山神騎旅舊址,主其事的是端木方。
中部朱雀分壇在開封。主事者為柳大木。
南七省玄虎分壇在十萬大山,主事者為蜉蝣生。
這三個都是以殺戮為兒戲的凶殘之徒,由他們支配著分佈天下的無數分舵,武林是被統一了,不過是被一股邪惡的勢力統治著。
除了一部分趨炎附勢之徒外,每個武林人都岌岌自危,大家都在懷念著早一陣的寧靜歲月,也懷念著那批維持江湖安寧正義的英俠,希望他們能再度起來,將天下重作一番整頓。
兩年過去了,這血雨腥風的兩年,人們開始由希望變失望了!
在神騎旅原址的白龍分壇中,端本方志得意地廣排盛筵,招待著代表總壇派來巡視的逍遣散人。
秦無極以絕高的功力為他解除了杜念遠留在他體內的屍毒,也進一步地替他打通了久僵的關節。雖然尚不足與秦無極相較,但也不作第三人想,逍遙散人屬秦無極庭中巡察使,職責上大了他一級,也不過蒙得他客氣相待而已。
酒過數巡後,端木方微笑開言問道:「逍遙兄來此有教主什麼訓示?」
逍遙散人淡淡地道:「教主不過命兄弟來此隨便看看,同時間問端木壇主有什麼困難?」
端木方哈哈大笑道:「普天之下,莫非至尊教之統轄,任何困難都只須一個殺字便可解決,再也不會有人敢來捋虎鬚了。」
逍遙散人對他的一副做態殊為不滿,忍不住蹙眉正容道:「端木壇主不要太托大了,連教主本人也不敢如此想,目前本教雖然統轄天下武林,可是教主的心腹隱患未除……」
端木方繼續做笑道:「逍遙兄可是指那三個老傢伙而言?」
逍遙散人正容道:「不錯!那三人武功高深莫測,年餘前教主就吃了他們的虧,雖然教主此刻神功大成,不會再怕他們,可是三年之期將屆,教主四下打聽他們的下落,特命兄弟轉告各分壇;要十分謹慎從事,再者還有那杜念遠也是本教的一個威脅,這女子武功雖不甚高,機智卻過於一切人……」
端木方大笑道:「兄弟自從掌管此地分壇之後,一直也在打聽這兩件事,迄今沒有消息,以兄弟揣測,這三個傢伙必是懾於本教的勢力,躲了起來不敢出頭。至於那姓杜的妖女,兄弟早先也受過她的害,恨之人骨,只要找到她,一定不會放過她的。現在本教的勢力普及天下,她縱有詭計,只怕也難以施展。」
逍遙散人哼了一聲,沒有答話,端木方卻大為高興,拍著桌子叫道:「來人啊!上菜!」
底下的從人答應一聲,推運兩具木籠,這本籠的構造十分特別,四周俱是徑尺粗細的木干密密相合,高有丈許,頂上一塊厚木,開了一個圓洞。
在洞上露出兩個人頭,一老一少,閉緊了雙目。
逍遙散人見狀微異道:「端木壇主!這是做什麼?」
端木方大笑道:「逍遙兄應該知道兄弟每天都有吃人腦的習慣,早先是為了補腦力之不足,現在雖已無此必要,卻是越吃越有味,不可一日無此物了。」
逍遙散人微微色變道:「教主雖不戒殺,端木壇主此舉也似乎過分一點吧!」
端木方笑道:「逍遙見此言差矣!兄弟食人腦之事,向為教主所默許,已經兩年多了,教主從不干涉,尤其是今天這兩個人,教主更不會反對!」
逍遙散人色動問道:「這兩個人是誰?」
端木方得意地笑道:「那老的一個是神騎旅從前的副首領人云流星徐剛,年青的一個韋紀湄的弟弟韋光,他們二人先後都曾進人廣成子的墓穴,卻一直行蹤不明……」
逍遙散人神色一變道:「你在哪裡找到他們的?」
端木方笑道:「說來也是他們命中該絕,在墓穴中不知他們藏在哪兒,居然未被發現,前天他們兩人到這裡刺探,困在埋伏中,被兄弟擒住……」
逍遙散人面現惑色道:「端木壇主之言當真?」
端木方道:「怎麼會假!兄弟在神騎旅待過一陣,所以認得他們。」
逍遙散人忙道:「那這兩人可不能殺死,由兄弟帶回交給教主審問,他們在廣成子墓穴中未曾喪命,又沒有被我們發現,此事頗堪玩味!」
端木方大笑道:「不勞逍遙見費心,兄弟早就問過他們,怎奈他們死不肯開口,兄弟只好點了他們的穴道,本來就要吃掉他們,因為聽說逍遙兄要來,所以才留著與逍遙兄共享,逍遙兄是否有興趣嘗嘗鮮……」
逍遙散人神色凝重地問道:「他們真是在埋伏中被捉住的?」
端木方見他問得離奇,不禁也微惑道:「是的!他們被困在迷林中已經筋疲力盡,兄弟絲毫不費力氣就捉住了!逍遙兄有什麼高明指教?」
逍遙散人莊容道:「此事頗不尋常!此地的一切佈置,大部分俱是神騎旅舊有設備,那徐剛既是神騎旅的舊人,一定識得竅門,怎麼會被困住呢?」
端木方聞言也是一怔道:「對啊!逍遙兄此言大有見地,莫非他們是故意的……」
逍遙散人尚未答話,端木方又大笑道:「就算他們是故意。的也不要緊,兄弟一見到他們之後,立刻出手制住了他們的穴道,那是教主傳授的獨門手法,他們這叫聰明反被聰明誤!哈哈……
逍遙散人凝眉深思道:「此事仍有可疑處……」
端木方大笑道:「逍遙見不必多心了,你看他們站在木籠中像兩頭病貓似的。還有什麼可疑呢,你我還是好好的吃他一頓吧!」
逍遙散人想了一下,才神秘地笑笑道:「兄弟對人腦不感興趣,壇主自己受用吧!」
端木方哈哈大笑道:「此物別具佳味,尤其是練武的人腦子,吃下去有滋補之功……」
逍遙散人仍是不感興趣地搖搖頭,可是他的眼睛卻盯牢了木籠的兩個人,端本方一面大笑著一面做手勢,立刻有人端著一桶冷水進來,對準二人的頭上淋去。
逍遙散人又是用然不解地道:書這又幹什麼?」
端木方笑著解釋道:「冷水可以使他們清醒一點,而且逼得熱血下降,食用時減少一點腥味—……」
他邊說邊笑。一邊伸出枯瘦的手指,虛空朝徐剛的頭上抓去接連抓了兩把,他的臉色突地一變,口中也不禁訝然出聲。
逍遙散人平談地問道:「端木壇主有何不妥?」
端木方奇道:「兄弟這虛無指功今天怎麼失效了?」,逍遙散人仍不動聲色地道:「兄弟坐得很近,並未感到壇主用功!」
端木方臉色激變,眼光盯著本籠中的徐剛道:「不瞞逍遙兄說,這功夫系兄弟苦練而成,近來才小有進展,發時除接觸的對象外,他人一無所覺……」
逍遙散人笑道:「也許是壇主今晚的酒過了量,使功力打了折扣,要不然怎會失手呢!
再不就是對方的禁制已解……」
端木方搖頭進:「都不對,兄弟縱然量淺,這兒杯酒還頂得住,至於說對方的禁制已解,那更不可能了,教主的獨門手法知者無多,而且兄弟的指功施出去,並未遇到抗力,只是無形中被消解了……」
逍遙散人輕輕一笑道:「端木壇主太相信自己的判斷,照你這樣說來,應該是什麼原因呢?」
端木方臉色凝重地對木籠望了一陣,那二人仍是閉目垂首,神情癡迷,一無異狀,他又把眼光改向四周搜尋,逍遙散人間道:「端木壇主莫非懷疑旁邊另外有人!」
端木方點頭道:「捨此別無其他可能!」
逍遙散人突地縱聲大笑道:「兄弟早就知道了,而且立刻可以將他找出來!」
端木方神色一變,正要出聲動問,逍遙散人己將前面的那雙象牙筷子,迅速無比地分射向徐剛與韋光,口中還大喝道:「二位朋友可以停止裝死了!」
那兩根牙箸去勢其疾,所射的部分正是額旁的天靈穴,驚聽得兩聲暴響,徐剛與韋光身外的木籠忽地自動爆裂,兩個人也飛速地恢復行動。各自接住了一根牙箸。
端本方大驚失色,訝然喝道:「混賬!你們原來是裝死!」
徐剛將牙著擲在地下,夷然一笑道:「瞎了眼的笨鬼!徐老爺的腦子有那麼便宜好吃的?今天要不是另外有人幫你發現了,包你有一頓苦頭嘗嘗!」
端本方勃然色變,推開面前的桌案起立吼道:「混賬東西!居然敢愚弄本座……」
他還待罵下去,卻被逍遙散人伸手按住道:「端木壇主,你先別暴躁,讓我來問他們兒句話。」
端木方悻然不語,身形移到門口,提防二人逃走。
徐剛微微一笑道:「老鬼!你別緊張,我們本就是為著收拾你來的,在沒有取得你狗命之前,絕不會急著離開,你儘管放心好了。」
端木方神色又變,但是逍遙散人已搶在他前面發言道:「二位可以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徐剛淡淡地道:「先說你是什麼人?」
逍遙散人微笑道:「在下為至尊教主麾下天下巡察使!」
徐剛蔑然一笑道:「官位倒不小,不過你能看出我們的偽裝,倒還算不錯!你想問什麼?」
逍遙散人平靜地道:「我只想請問二位在廣成子陵穴中是如何脫身出來的?你們進去後又躲在哪裡?」
徐剛微笑道:「這是兩個問題,你要想知道答案的話,應該先答覆我一個問題!」
逍遙散人立刻道:「在下樂於先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徐剛想了一下道:「這問題很簡單,你是怎麼發現我們偽裝的?」
逍遙散人微笑道:「這更簡單了,閣下既是神騎旅的副首領,斷不會受困在埋伏中,除非是故意中伏,所以我聽得端木壇主之言後,立刻產生了懷疑,再一觀察二位,雖是裝出受制之狀,然血脈運行仍十分正常,方才噴水之際,閣下的頭頸居然隨著水勢一偏,閣下的本意是要表現出軟弱無力的樣子,卻不知破綻就出在此處。」
徐剛微異道:「這怎麼算是破綻?」
逍遙散人笑道:「端木兄曾說以教主獨門制穴法禁住二位,受這種手法之人,除了四肢之外,其餘關節之處,一律僵直不能動,閣下一偏脖子,兄弟就看出端倪了。」
端木方聞言臉有愧色,徐剛也不禁點頭道:「高明!高明!台端心細如髮,不愧是號人物!」
逍遙散人微笑道:「多承謬譽,現在請回答我的問題了。」
徐剛朝旁邊的韋光望了一眼,似乎在徵詢他的意見,韋光搖搖頭,徐剛只得道:「抱歉得很,在下未得韋公子同意,無法宣佈!」
逍遙散人略略色變道:「你們怎麼說話不算話,我對你們有問必答,你們卻……」
韋光突然道:「那我就回答你好了,我們躲在一個你們不知道的地方……」
逍遙散人訝然道:「廣成子陵穴中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地方?」
韋光道:「當然有了,那麼陵穴歷時千餘年,這十幾代的經營,豈能事事都被你們知道?」
逍遙散人想了一下才道:「這話有道理,你們藏身的地方在哪一個地方,那裡有些什麼?」
韋光笑道:「那地方已經被毀了,告訴你也沒有用,其中有些什麼恕難奉告,不過我可以透露的是那些東西都是你們的剋星,你要轉告秦無極一聲,叫他小心一點,遲早我們會找到他,給他顏色看的!」
逍遙散人做然一笑道:「你們也許有一點發現,若說能強過教主,殊難令人相信!」
韋光也傲然笑道:「信不信由你,你若是有點腦筋,就該想到了,剛才端木方自誇為無人能解的獨門制穴手法,怎麼奈何不了我們?他的虛無指功,我們怎麼受之絲毫無傷……」
逍遙散人神色一動,熟思有頃道:「我還是無法相信,總得親自試上一試!」
韋光微微一笑道:「閒下得了貴教主幾分真傳?」
逍遙散人略作思索道:「在下與教主相比,不啻雲泥,哪裡敢說是幾分呢!」
韋光大笑道:「閣下自謙過甚,可也把秦無極抬得太高了。」
逍遙散人移前兩步,作了一個準備的姿勢,微笑道:「閒話說得再多也沒有用,還是在手底下見真章吧,但不知是哪位先賜教!」
韋光欲待起步,徐剛搶著過來進:「笨鳥先飛,馬卒前行,公子身負蕩魔重任,不可輕易顯示虛實,這一陣由老朽出出風頭吧!」
韋光輕輕一笑,未置可否地退過一旁,逍遙散人瞥了徐剛一眼道:「神騎旅昔日名滿江湖,三十年風水大流轉,今日江湖已不是從前那個樣子了。」
徐剛微笑道:「這個老夫當然知道,老夫若是還憑著以前的那點玩意,此刻又怎能安然在此!」
逍遙散人輕描淡寫地拍出一掌,望之全無勁道,徐剛也是隨便地—揮手,兩人相距約有一丈遠近,當然不可能肉掌相接,可是空中居然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徐剛腳下退了一步,逍遙散人身子雖未移動,口中卻不禁訝然出聲道:「不錯!你還真有幾下子,除了至尊教中有數的幾個人外,方今之世,能接我這一掌的人還真不多。」
徐剛穩定下身形笑道:「沒什麼了不起!老夫筋骨己硬,習起大元氣功來,自然要較你們年輕人差點勁,再換換其它功夫,老夫倒並不一定服老。」
逍遙散人臉色一變道:「你怎麼知道大元氣功這名稱的?」
徐剛笑邊:「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那廣成子的陵穴中,你們並不一定都摸到了,還有許多事情恐怕連你們教主也不一定知道。」
逍遙散人悶哼一聲,突地駢指欺身前點;徐剛不避不閃,卻伸手從旁邊插過去,極巧妙地將他的手指推開了,同時又切他的右股。
逍遙散人喉間發出一聲低吼,就勢化招回招,兩人貼身互搏起來。
無論是攻守,雙方都是十分狠辣穩健,雖是貼近換招,二人也都用上了內力,因此四隻肉掌都是在寸許距離處相觸,劈拍之聲,不絕於耳!
每換一招時,徐剛的身子都要晃一晃,顯見在內力上他是略遜一籌的,不過他始終都能撐下去,看上去沒有力竭或是吃虧的跡象。
相持約二十招後,逍遙散人己大為震怒,掌發得更急,力量也用得更足,徐剛應付起來漸漸有點吃力了。
韋光在旁邊有些擔心了,忍不住出聲問道:「徐老英雄,還是由我接下去吧!」
徐剛微喘著道:「不用!老朽還頂得住,公子不妨借這個機會多研究一卞,他們究竟到了什麼程度!」
逍遙散人冷笑一聲,驀地雙掌一錯,拍向徐剛的兩肩,徐剛的雙手自然回抄,向他的關節上切去,逍遙散人姿勢不變,繼續接下去。
徐剛的雙掌已沾在他的衣服,驟覺一股勁力湧上,貼著掌緣將他的切勢彈開,而自己的肩井穴上,也感到一股勁力透進,只得順勢雙掌再朝外一翻。
砰然一聲問響後,徐剛的身於朝後猛退,臉色煞白。
逍遙散人也退了幾步,神色一樣地難看。
很明顯,剛才一場硬拚是個兩敗俱傷的局勢,不過以吃虧的情形而論,是徐剛重一點,韋光十分關切地趕上來問道:「徐老英雄,您怎麼了?」
徐剛搖搖頭,表示不太要緊,可是他的嘴卻閉得很緊,足見是在努力地壓制翻湧的氣血,不使它噴流出來。
逍遙散人鎮定了一下,陰惻惻地一哼道:「真沒想到你的連移穴的功夫也學會了,可是你肩井穴的原位已被我的透骨煞手毀掉了,縱然你能保得性命,也無法再使用功夫了!」
徐剛悶等了一下,才吐出一口淤血道:「你也別得意,我印在你胸上的那一掌是截脈手法,現在你也許沒有感覺,再過半個月就有你受的了!」
逍遙散人聞言臉色一變,連忙又運目探視自己的受傷情形,韋光聽見他們的對答之後,十分著急搶到徐剛身旁去替他搓揉。
默立在一旁的端木方這時臉上忽地湧上一陣殺意,探爪突襲韋光的後心,韋光的背心對著他看不見,徐剛卻看得很清楚,連忙叫道:「公子!小心!」
韋光聞聲回頭時已經來不及了。
「喀嚓!」又是一聲脆響,端木方捧著手厲嗥後退,他的手指抓在韋光後背上時,韋光已經運起護身真氣,那股巨大的反震力將他的指骨全彈折了。
韋光猛地回身,劍眉剔豎,厲聲叱道:「無恥鬼魅,你居然敢施毒手暗襲!」
端木方捧著一隻斷手,目中凶光畢露,一言不發,默默地注視著韋光。
韋光接觸到端木方睞睞的目光,不禁更激發了心中的怒氣,抬起一隻手,正想再次對他發動攻擊時,忽地他臉色微微一變。
端木方立時發出一陣慘厲的陰笑道:「姓韋的!一年多不見,你果然有點運氣,能練成這一身好功夫,只可惜幸運沒有經常地伴隨著你!剛才你雖然震斷了我的一隻手,可你也中了我附在指尖上的劇毒,不管你練成什麼神功也挽不了你的生命了!」
韋光臉色一陣激變,徐剛已大驚失色地扯著他問道:「公子!是真的嗎?」
韋光點點頭道:「大概是的!我的胸頭好像特別難受……」
徐剛悲憤之極,撲上前就要跟端木方拚命,端木方哈哈大笑道:「徐剛!你忘了你的肩井穴已被逍遙兄點破了嗎?現在你想跟我拚命可是自己找死,我斷了一隻手,另一隻仍足致你死命!」
徐剛不顧一切,還是要衝上去,韋光已拉住他道:「徐老英雄,由我來吧!」
端木方白他一眼道:「你目前或許還可以殺死我,不過只要一動真力,三天的壽命只能縮到三個時辰了。」
韋光暴怒道:「我即使只剩下片刻的生命!也要先殺死你這個賊徒!」
端木方悍然不懼地說道:「那你就上來試試看好了,我不跟你硬拚!乾耗也要跟你磨上一個時辰,時間越久,毒力越深,體力也越減,到最後不知道是誰殺死誰呢!」
韋光擊出一掌,端木方狡猾地躲開了,韋光還要追過去時,卻被徐剛拖住了,韋光大是著急叫道:「你還拉我做什麼,還不乘現在我體力夠時殺了他!」
徐剛莊重地道:「死一端木方並不能阻止至尊教作惡,公子還是保重此身為上!」
韋光急道:「現在還有什麼可珍重的?」
徐剛道:「那老您所施的毒未必一定無救,我們能多爭取一點時間總是好的!公子千萬別忘了在密室中牆上的留語……」
韋光怔了一怔,忽地回身拖著徐剛喝道:「走!我們先離開這裡!」
兩個人奔出大廳。直撲門外而去。
逍遙散人直到他們整個地消逝了,才對端本方道:「端木壇主!你的話是真的?」
端木方狩笑道:「我在一百多年前即號稱毒君,用的毒豈會有錯!」
逍遙散人又追問道:「你那指上的毒當真中人無救嗎?」
端本方想了一下才道:「天下一物克一物,絕無不可解之毒,不過那解方十分隱僻,我想他們一定找不到的。」
逍遙散人呆了一呆才道:「那就很難說了,我得趕緊將這件事稟告教主去!」
端木方眼珠一轉道:「逍遙兄認為他們的武功能勝過教主嗎?」
逍遙散人道:「教主的功夫高到什麼程度不得而知,不過那小子能震斷端木壇主的指骨,絕對是高過你我,而且他們的路數與我們所習的十分相近,足證他們也是得到了廣成子的傳授,詳細情形也應該去查一下。」
端木方想了一下才道:「逍遙兄!兄弟有個要求,這件事最好是瞞住教主。」
逍遙散人一怔道:「為什麼?」
端木方詭異地道:「逍遙兄是聰明人,何必一定要兄弟多說?」
逍遙散人略作思索,即已瞭然,不禁也是一笑道:「端木壇主可是想再到陵穴中去一次?那兒已經封閉起來了。」
端彬搖頭道:「剛才那兩人能在地穴中另有機遇,一定是剛離開地穴不久。想來那地穴定未完全封死,我們不妨再找一趟,也許可以有點收穫,就不需要再居人下了。」
逍遙散人含有深意地望他一眼道:「這是有違教主的行為。端木壇主怎知我會同意?」
端木方談談一笑道:「你我懼非甘心受人驅策之輩!這一點兄弟絕不會看錯!」
逍遙散人隨之哈哈大笑道:「端木壇主,你雖是僵臥了一百多年,腦筋眼力倒是越來越靈活了。」。
端木方也跟著大笑道:「逍遙兄太過獎了,事不宜遲,兄弟將事務略為交代一下,立刻與逍遙兄一起動身,逍遙兄不妨編套假話敷衍一下教主,兄弟則先潛入地穴恭候。」
逍遙散人想了一下又道:「此地已有部分人知道這件事了,怎能瞞得了教主?」
端本方冷冷一笑,用手比了一個手勢,逍遙散人不禁一呆,半晌才道:「端木壇主不愧為毒君之稱,心狠手辣,兄弟倒是有點害怕,萬一我們在地穴中有所發現的話,兄弟只怕也難得善終!」
端本方臉上也是一變,半晌才道:「兄弟所以要與逍遙兄合作的原因,就是因為逍遙兄熟知地穴中的一切佈置與埋伏,那兩個傢伙是運氣好,兄弟可不敢存此奢望,所以兄弟若有一絲異念,逍遙兄大可利用那些禁制來對付兄弟!」
逍遙散人笑道:「我說端木壇主怎會對兄弟特別關顧提拔,原來是有利用兄弟的地方……」
端木方只有隨著尷尬地打哈哈,可是他碧綠的眼光中,卻隱伏著無限的凶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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