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無垢玉女 文 / 諸葛青雲
異種龍駒,日行千里,暮色甫垂,燕小飛與柳小紅兩人,已自馳抵九連山下。
如今的九連山,同樣的籠罩在皚皚白雪之下,亦如同武夷山一樣,一片迷。
放眼遠眺,仍可望見蜿蜒起伏的山嶺,靈秀挺拔,連綿幾達百里。
山靈人秀,「無垢玉女」冷寒梅,一生冰清玉潔,香閨高築其間,長年靜修,不沾江湖閒事,誰知今日竟被一個「情」字折磨得如此,燕小飛望景思人,不禁感歎。
柳小紅突然離鞍飄起,小巧玲瓏的嬌軀直落在山口左近的一株古松之上,點雪未驚,然後螓首一仰向著居中那座封入雲霧,罩於白雪的最高峰頂,發出一聲龍吟般的清嘯。
嘯聲清越,穿雲透霧,空谷回音,震得雪花簌簌墮落。
嘯聲發出不久,那高聳入雲的峰頂之上,即有回音,緊接著一點淡綠人影,疾飛而下。
眨眼之間,淡綠人影已抵山腰,柳小紅嘯聲餘音猶自縈繞,這點淡綠人影已在峭壁間外探的一株古松之上,借力騰身,如長虹劃空地直落在柳小紅停身的那株古松梢頭。
身法之輕盈美妙,快速迅捷,令人歎為觀止。
綠影歙處,柳小紅停身的古松之上,有位婀娜綽約的綠衣少女俏然而立。
論姿色不在柳小紅之下,論功力,只怕柳小紅也要稍讓幾分!
嬌紅俏翠,美艷裙釵,迎風綽立,並肩松顛,背襯雪白世界,此一情景,美麗已極,實令人目不旁移。
燕小飛方自看得不住點頭,綠衣少女妙目橫掃,冷芒電閃,嬌靨上立現寒霜,旋即轉向柳小紅展顏一笑說道:「紅姊辛苦了!」
柳小紅揚眉說道:「沒什麼,姑娘可好了些?」
綠衣少女神色間頓現隱憂,愁鎖眉峰,不勝淒楚的悲聲答道:「數日以來,姑娘病情有增無減,終日昏迷不醒,囈語連連,令人憂慮,只怕……」
說至此處,黯然一歎,住口不言。
柳小紅聽得蛾眉深蹙,回顧燕小飛一眼,歎聲說道:「解鈴還得繫鈴人,只有寄望於他了!」
綠衣少女未再多言,與柳小紅耳語一番之後,便即騰身,向峰頂來路飛射而去。
等綠衣少女去遠,柳小紅方自飄身落地,面向燕小飛冷冷說道:「我姐妹適才談話,諒閣下悉已入耳,因你之負心薄情,我家姑娘被折磨得一病不起,倘你良心尚存,就應該記住我在武夷道上所說的話兒,現在咱們可一同上山,去見我家姑娘!」
柳小紅言下之意,仍以為燕小飛即是那負心之人,燕小飛此時,知已無法爭辯,遂既來之,則安之地飄身下馬,取下長劍,輕輕地在馬上拍了一掌,無限柔和的低聲說道:「小龍,乖乖地在山下等我,不要亂跑。」
墨色龍駒似懂人言,仰首掀鼻,一聲輕嘶,遂自翻動四蹄,緩緩馳去。
柳小紅望了望那神駿龍駒,回首對燕小飛說道:「山區之內,猛獸頗多,你墨色龍駒若遭意外,莫要……」
燕小飛不待她說完便即淡淡笑道:「謝姑娘關心,墨馬龍種,不懼猛獸,即使發生意外,在下也不會要姑娘賠償!」
柳小紅「哦」了一聲,又復問道:「這匹墨色龍駒,怎會不畏猛獸,莫非它也懂武功?」
燕小飛揚眉笑道:「此馬雖然談不上懂武功,但三五十個尋常江湖人物,尚難奈何於它,一般惡禽猛獸,更會望之生畏!」
柳小紅點頭笑道:「人稱豪俠馬如龍,你值得驕傲!」
燕小飛聽出柳小紅的語意之中,暗含譏諷,淡淡一笑,未予作答。
柳小紅妙目深注,輕哼一聲,轉向山上馳去。
燕小飛望著她那極其美妙的玲瓏背影,禁不住搖頭苦笑,真氣微提,猶如電掣雲飄般飛跟而上。
山路已被雪封,這兩個人兒又非登臨賞雪,故而身形一起,便直向那雲封霧鎖的峰頂馳去。
柳小紅似乎有意刁難,專尋陡險潤滑之處落腳,是故一路行來,儘是些危崖、滑石,積雪壁峭。
燕小飛的一身功力,非僅爐火純青,且已達睥睨宇內,傲視武林境界,對柳小紅這些刁難,怎會放在眼裡,但他故作不知,只是緊緊跟住柳小紅,並不超前,兩人如履平地般,飄然而上。
未消多久,業已雙雙抵達「九連」絕峰上的「無垢玉女」冷寒梅所居竹樓之前。
燕小飛隨著柳小紅停下身形,舉目望去,不由得暗歎這位絕代紅粉,果然超塵脫俗,不同凡響。
原來,面前竟是一片平地,地勢頗不在小,數十株被霜雪壓蓋的蒼松翠柏之間,有不少石筍,參差排列,似乎暗含陰陽五行生剋妙理。
一座用翠竹建成的二層樓閣,背倚孤峰,面臨危崖,座落於那些松柏石筍的環繞之中。
鄰近竹樓正面石壁之上,兩株奇松如長龍舒展,一株附壁斜行,起伏曲折,松針細長,枝葉繁茂,直似游龍,一株則雄虯糾結,錯節盤根形態古怪,雙雙相同,絕似一龍一蟒相互欲斗情景。
距離竹樓十餘丈處,有一翠竹搭成一小亭,亭內桌凳,均系青石雕鑿而成,極為古雅清麗。
竹亭兩旁,則有無數異種梅花,沖寒怒放,暗香挹人。
在這粉裝玉琢的九連峰頭,建築著樸實無華,卻清雅絕倫的竹樓竹亭,再加上天然生長蒼松翠柏,危崖陡壁,的確稱得上是世外洞天,人間仙境!
「鐵血墨龍」燕小飛正自騁目游懷,大開襟袍之際,聽得身旁侍立的柳小紅冷冷說道:「燕大俠!你好像是初來此地……」
燕小飛不待她話完便即答道:「正是,我是生平無緣識玉女,九連絕峰初登臨!」
柳小紅雙眉微挑,詫聲說道:「這九連絕峰,向無俗人沾足,你要來便來,要去便去,實在值得驕傲。我家姑娘絕代姿容,雖然艷於桃李,但孤芳傲骨,一向冷著冰霜,生平從不與男人交往,我真弄不懂她為何甘心受你折磨?」
燕小飛皺眉苦笑,不知所答。
柳小紅又復冷哼一聲說道:「我家姑娘久臥病榻,恐已不省人事,故而不必通報,請燕大俠逕自入內便了!」
她一面發話,一面舉手肅客。
燕小飛淡淡一笑,伸手彈去狐裘上所沾雪泥,便待舉步。
驀地裡一陣悠揚琴聲,自竹樓中裊裊傳出,琴聲滿含悲怨,如泣如訴,所彈曲詞,則是極為纏綿淒惻的「白頭吟」。
燕小飛雖然藝壓群雄,氣吞河岳,但此時卻被琴聲吸引得呆立雪地,濃眉緊蹙,止步不前。
柳小紅驚訝萬分,妙目雙睜,櫻唇微動,兩隻大眼眶中,不自禁的流下兩行淚珠!
一曲彈罷,燕小飛長歎一聲,轉頭側顧柳小紅一眼,方待發話。只見柳小紅雙眉頓展,目射神光,一聲驚喜嬌呼,身軀電閃,竟似掠波飛燕,自顧自地向竹樓中疾飛而去。
這時,只有燕小飛一人,呆呆地卓立在雪地之中。
「鐵血墨龍」燕小飛,雖然明知「無垢玉女」冷寒梅正身臥病榻,奄奄一息,但自柳小紅的驚喜情態推斷,那彈琴之人,定系冷寒梅無疑。
但一個人事不省,奄奄一息的病人,怎能焚香淨手,盤坐彈琴?「情」之一字真有這大魔力?「鐵血墨龍」燕小飛,當真比仙丹還靈?
這一連串的問號,真把個豪氣萬丈,藝冠群倫的「鐵血墨龍」燕小飛,弄得百思莫解,搖首苦笑。
一聲銀鈴般的動人嬌呼,竹樓之上,窗兒洞開,現出笑吟吟喜孜孜的柳小紅,只見她玉手連招,揚聲說道:「燕大俠,我家姑娘有請,請自行入內,恕婢子不再帶路了!」
話落窗閉,人影便杳。
燕小飛呆了半響猶自舉棋不定,但轉念一想,既來之,則安之,事關「無垢玉女」與自己聲名,無論如何,總要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主意既定,隨即略整衣衫,邁向竹樓而去。
當燕小飛甫抵樓門,那綠衣少女,迎將出來,她雖面露喜色,但仍未發一言,只引領著燕小飛登上二樓。
上得樓來,舉目四顧,只看得這位蓋世英豪,緊蹙雙眉,好生尷尬。
原來小樓之內,爐火正盛,暖意烘人,室中儘是些琴棋書劍,古畫珍瓷,軟榻香衾,錦墊繡褥,所有陳設,在華貴中,兼有幽雅,亦復兼有香艷。
軟榻上盤膝坐著一位白衣少女,髻雲高簇,鬢鳳低垂,風華絕代,清麗得令人不敢逼視。
但她一雙清澈深邃的美目,凝睇不轉,隱隱地放射出萬斛深情,無限幽怨。
這兩道妙目神光,即是百煉精鋼,一觸之下,也會被它化為繞指之柔!
正因為這兩道妙目神光,太幽太美,使得這位生平不沾兒女情債的「鐵血墨龍」,怦然心動,倏然垂首,又因那微顯蒼白,清瘦淒然的嬌靨之上,流露著愛恨交加,難以言喻的神色,故而使得這位蓋世英豪手足無措。
燕小飛覺得那白衣少女的兩道目光,猶如兩把利刃似地刺進他心靈深處,使他心弦震盪忐忑不安,但他自己竟說不出到底為了什麼?
他這種不安垂首,榻上白衣少女已自聲音輕柔而微帶顫抖地發話說道:「你……你……終於回來了,不必再行客套,這邊請坐。」
說罷,輕抬皓腕,示意身旁柳小紅搬過一隻紅漆短凳。
燕小飛並未落坐,腦海電轉,隨即鎮定心神,目光凝望著榻上白衣少女慢慢說道:「冷姑娘,恭賀您玉體康復……」
燕小飛猜的不錯,榻上白衣少女,正是冰清玉潔,艷絕當代的「無垢玉女」冷寒梅,不待燕小飛話完,兩排長長睫毛一陣閃動,晶瑩淚珠滴滴下落,淒惋一笑,接口說道:「論『情』你我已至言嫁雲娶程度,論『理』我為你已臥病數日,你何以再冷言冷語的對我,什麼冷姑娘長,冷姑娘短的像是素不相識?不過,我尚能活著見你一面,業已心滿意足,過去的,還是讓它過去吧!」
言畢,似有無限感慨地連搖螓首。
這一番軟硬兼施的言語,確實令人心弦抖動,蕩氣迴腸,燕小飛已到口邊的話兒,竟復收回。
「鐵血墨龍」燕小飛之所以收回欲吐實話,並非是不敢直說,而是不忍再令那心碎片片,腸斷寸寸的冷寒梅,再受那失望的打擊,「情」的折磨而已。
「無垢玉女」系以冰清玉潔,氣質獨特而聞名,若被她發現目前站在她面前的,竟然不是她所傾心的燕小飛,心靈蒙垢,失望傷心,羞愧憤絕之餘,後果實不堪設想,燕小飛豈能在此時吐露實情,傷害這位為「情」所累的絕代佳人!
但,這樁誤會,非同小可,他更不能將錯就錯地安慰「無垢玉女」冷寒梅!
「鐵血墨龍」燕小飛,行道江湖以來,已達十餘年之久,從不知「難」字意屬何指,但這樁男女私情的誤會,到真的使他束手無策,不知所措。
燕小飛默然無語,冷寒梅又自幽幽發話說道:「你變得令人心碎,但我不明白為什麼使你變得這麼快,話又說回來啦!我不該怪你薄情無義,該怪我自己作繭自縛,自找痛苦……」
燕小飛再也無法忍耐,只覺滿身沸騰,不自禁地脫口說道:「冷姑娘,你這是何苦?燕小飛一介粗魯武夫,他有何德何能……」
「無垢玉女」冷寒梅妙目深注,微搖螓首,淒然一笑,截斷燕小飛的言語,說道:「你別問我,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了什麼?也許這就叫做『緣份』。」
燕小飛微微搖頭,默然不語。
冷寒梅再復注視燕小飛,苦笑說道:「我要請你告訴我,告訴我你為什麼不辭而別?」
燕小飛實在忍無可忍,乃暗自咬緊牙關,毅然說道:「姑娘!能否容我先說明一事……」
冷寒梅倏搖螓首,接口說道:「不必說明,我方才說過,我不怪你,只怪我命比紙薄,無從高攀,如今你能回來看我,已使我心滿意足了。」
燕小飛此時實在不能忍耐下去,乃鼓起勇氣,不顧後果的說道:「姑娘,你誤會了,我只是想請姑娘仔細看看,站在姑娘面前的,究竟是不是十餘天前的那位負心薄情,殺不可赦的燕小飛!」
在他意料中,「無垢玉女」必然震驚,豈料冷寒梅竟然平靜的出奇,僅微搖螓首,淡淡說道:「關於你說的一切,小紅已經對我說過,這也正是我不明白究竟為了甚麼,使你變得這般無情?目前又再三的推說你與我素不相識?」
燕小飛軒眉說道:「冷姑娘既然與燕小飛一見鍾情,相處甚久,彼此情感間又至言嫁論娶程度,您對『鐵血墨龍』燕小飛的一生為人,總該有所瞭解?燕小飛之重情尚義,豪氣干雲,您也應清楚!」
冷寒梅苦笑答道:「正因為燕小飛生平重情尚義,豪氣干雲,而目前竟變得薄情寡義,對於紅妝密友,竟視若路人,所以我百思不得其解!」
燕小飛急急道:「姑娘聰慧過人,何須百思?燕小飛雖不敢自誇頂天立地,但亦非人間賤丈夫,深知自己性格,故而不敢輕涉兒女私情,生平注重言諾,更不敢作欺人之語!半月之前,燕小飛為誅殺六凶,身在大漠,那薄情負義之『鐵血墨龍』,究意是不是當前的我,姑娘應該有所鑒定!」
冷寒梅聽得嬌軀顫抖,面色蒼白,狠聲說道:「燕小飛!我再也想不到你會如此無情無義,竟然狡賴強辯,人世間,同名同姓之人,不能言無,但這容貌長像,獨特裝束,能賴得過人麼?」
燕小飛突然將左手伸向冷寒梅面前說道:「姑娘請看!燕小飛自幼折斷小指,那薄情負義之人,是否也同燕小飛一樣地缺少一指?」
當燕小飛左手倏伸的一剎那,柳小紅及綠衣少女已然色變,「無垢玉女」冷寒梅更是雙目一閉,嬌軀一顫,不自禁地向後一仰,倒了—下去。
二女同時驚呼,方待上前扶持,燕小飛已自遙空輕彈.封住了冷寒梅的命門大穴。
然後轉向柳小紅及綠衣少女,搖頭歎息說道:「冷姑娘因氣極攻心,一時昏去,並無大礙,命門大穴,暫被封閉,請兩位為她稍作推拿,即可醒轉!」
二女聞言,雙雙趨前如言施為。半晌,冷寒梅便幽幽醒轉,綿綿嬌軀,仍然有點顫抖,妙目之中,淚如雨下,靜靜的不發一言。
燕小飛暗自微歎,向柳小紅說道:「請將冷姑娘扶起坐正,略作休息,當可復原!」
冷寒梅在二女扶持下,嬌軀坐正,雙膝微曲,約莫半盞茶工夫,方始恢復平靜,但仍面色蒼白,精神頹靡,妙目微睜,向燕小飛略微一瞥,木然說道:「冷寒梅至感羞愧,尚請燕大俠見諒!」
燕小飛正色說道:「姑娘何出此言?此事雖非我為,但事由我起,姑娘如此說來,倒使我燕小飛衷心難安,姑娘為此痛心,燕小飛勢將終生負疚!」
冷寒梅淒然笑道:「燕大俠請放寬心,冷寒梅已不再為此事痛心,我愛的是英雄,愛的是豪傑,何況愛情一事,既不是罪惡,又不是羞恥之事,只怪我一時不察,受人愚弄欺騙而已,要說自求解脫,那也要待我找到那薄情寡義,嫁禍於人的無恥歹徒之後!」
一場誤會,至此冰解,冷寒梅略說經過,把位「鐵血墨龍」燕小飛聽得氣憤填膺,他氣的並非是冷寒梅誤會於他,而是莽莽江湖之上,竟有如此無恥之輩?
燕小飛暗忖至此,抬頭對冷寒梅道:「姑娘!有人頂冒『鐵血墨龍』燕小飛名號,在下本感榮耀,但冒名人竟作出這薄情寡義的無恥行為,又使我愧恨萬分?如今在下為自求心安,並為江湖除害起見,立誓踏遍四海,搜盡八荒,也要將那冒名頂替、嫁禍於人的無恥狗賊,縛上九連來,讓姑娘親自治之以罪!」
冷寒梅妙目倏睜,神光電射,點頭笑道:「燕大俠好意,冷寒梅至為感激,尤其燕大俠對冷寒梅之再造之恩,銘感肺腑,此事一切怪我,怪我修為不足,經驗不夠,故而一時不察,受欺騙,造成偌大誤會!只要燕大俠不再責怪於我,冷寒梅感激不盡,薄命人主婢,雖然無能,縱使刀頭舔血,掌下飛魂,也要親手誅此惡賊,以解我心頭之恨!」
這是一件使人極為尷尬之事,冷寒梅生性高傲冷漠,向把庸俗男人,視如草芥,但這類女子,若一旦有所傾心,又往往海枯石爛,堅貞不移!目前既為人所騙,已付出的萬斛深情,無由補償,素性堅貞高傲的她,怎不傷心,怎不痛苦?
如今面對這位本為叱吒風雲客,曾是深閨夢裡人,羞愧之下實已無顏再訴衷曲,她自己覺得軀體上雖仍白壁無瑕,但心靈上總已蒙垢,未便再把這一縷情絲,系向這真牌實貨的「鐵血墨龍」燕小飛的身上!
冷寒梅此時的心情,燕小飛自然體會得出,雖有心想對她予以安慰,但一時卻找不出適當話題,這樣一來,只有相對無語。
小樓上頓時陷入一片頗為尷尬的沉寂中……但這尷尬而沉寂的場面,為時不久,驀地裡,便被打破。
燕小飛猛一轉身,面向窗外,雙目神光電射凝注,冷寒梅則驀然由軟榻上跳起,站立窗前,出聲道:「哪位江湖同道,竟敢擅登九連!」
紅綠二女聞聲色變,方待撲出。
只聽竹樓外傳來一聲清朗語聲說道:「主人恕罪,『長江卅六舵』司徒文,與座前四護法求見。」
燕小飛、冷寒梅聞言同時一愕,不由互覷一眼。
冷寒梅略作沉吟,目注燕小飛說道:「冷寒梅斗膽,欲請燕大俠代為迎客!」
燕小飛深知「無垢玉女」心情惡劣,不願再與這等武林俗客,多作無謂周旋,遂點頭應諾道:「能為冷姑娘效勞,燕小飛深感榮幸!」
語畢,轉身下樓而去。
出得竹樓,見一文士裝束俊美灑脫的年輕人物,站立樓前,身後並排而立的是四位錦袍老者,不用多說,前面的青年文士,便是「長江卅六舵」舵主司徒文,後面站立的四位錦袍老者,便是該舵的四大護法。
司徒文與四大護法一見燕小飛走出,均目射神光,面露憤怒之色。
燕小飛何許人也。一見四人面色有異,心中立告恍然,表面仍毫不在意,大踏步走了過去,行至距離司徒文面前三數步處,拱手笑道:「主人身罹小恙,未克親迎,特命燕小飛代為接見,不知司徒舵主命駕九連,為了何事?可否告知燕小飛轉達,期或必須親與主人面談,敬請示下。」
司徒文劍眉微剔,冷冷說道:「既然由燕大俠代主迎客,更是求之不得,我等擅登九連之故無他,正是向大俠有所請教!」
燕小飛聞絃歌而知雅意,淡淡一笑問道:「司徒舵主移駕九連找燕小飛,則閣下來意,定系為了貴舵兩位朋友,在武夷道上被燕小飛所得罪的事了?」
按燕小飛的揣測,應該不錯,「長江卅六舵」聲勢浩大能手如雲,既有屬下被人懲戒,自無悶聲不響,甘心懾服之理,舵主得報,率領屬下護法,興師問罪,似乎近理近情。誰知卻大出意外地根本就未猜對。
司徒文靜靜聽完,搖頭答道:「能得燕大俠對屬下出手教訓,該是他們的榮幸,司徒文感謝猶恐不及,何言……」
燕小飛不待司徒文話了,便即急急接口問道:「司徒舵主既不是為武夷之事而來,燕小飛尚有何開罪『長江卅六舵』之處?」
司徒文聞言,雙目精光暴射,沉聲說道:「燕大俠!本舵屬下雖不成才,但你我向無怨仇,燕大俠為何無緣無故地挑我九江分舵?」
燕小飛呆了一呆,訝然問道:「在下不知司徒舵主此話,是由何說起?」
司徒文尚未答話,背後的一名錦袍老者竟怒聲說道:「有道是『好漢做事好漢當』,燕大俠!你自己做的事兒,還裝的什麼糊塗?」
「鐵血墨龍」燕小飛雙目冷芒電閃,狠狠蕩了那錦袍老者一眼問道:「閣下怎樣稱呼?」
錦袍老者答道:「老夫宮天風!」
燕小飛「哦」了一聲揚眉笑道:「閣下原來是『孤山四凶』中,人稱『活閻羅』的宮老大,但在是非尚未判明之前,燕小飛斗膽奉勸閣下,最好不要發那麼大的火氣!」
宮天風聞言,雙眉一軒,正待發話,燕小飛已轉向司徒文笑說道:「請問司徒舵主,此事發生在什麼時候?」
司徒文冷冷笑道:「約莫是半月以前的一天深夜!」
燕小飛縱聲狂笑說道:「司徒舵主,你不能血口噴人,半月之前,燕小飛尚在大漠,我縱有通天本領,也不會分身之術,再於『九江』出現,此事尚請司徒舵主明察!」
司徒文冷笑一聲說道:「閣下不必狡賴,司徒文證據確鑿!」燕小飛聞言,真被這證據確鑿四字,弄得莫名其妙,啼笑皆非,當即揚眉說道:「信與不信全憑司徒舵主,燕小飛自覺問心無愧!」
司徒文縱聲笑道:「閣下如若不顧十餘年震世俠名,存心狡賴,休說區區一座九江分舵,即是連我整個長江三十六舵,全毀於閣下之手,司徒文也絕不會有絲毫怨言!」
這幾句意含譏刺話兒,聽得這個英名蓋世的當代奇俠燕小飛,濃眉雙挑,搖頭歎道:「司徒舵主有所不知,燕小飛一向不怕是非,但目前確有人冒名嫁禍,此人容貌裝束,與燕小飛一般無二,殊難辨認,在下與舵主素無糾葛,怎會無緣無故地有所得罪?再說,半月以前燕小飛的確身在大漠,何以能分身中原,毀你『九江分舵』,在下遊俠江湖,行俠仗義,決不致無事生非,自毀聲譽,這是句句實言,絕無絲毫虛假,尚請司徒舵主明察!」
「鐵血墨龍」名揚四海,威震遐邇,理應敢作敢當,不會畏首畏尾!
故而司徒文聞言之下,不由不信,方自沉吟,那位「活閻羅」宮天風,突然怒笑說道:「半月前深夜,屬下正巡視九江,親自所睹,絲毫不差,分明是他本人無疑,我等並非三歲孩童,豈能容這燕小飛詭詞狡辯?」
燕小飛看了宮天風一眼,點頭笑道:「宮護法神目如電,在下料想宮護法所見不致有甚差錯?但俗語說得好,『捉賊捉髒』,以宮護法的一身修為,怎不當場將那行兇惡賊擒獲,反而跑來『九連』血口噴人?」
「鐵血墨龍」燕小飛的言語之間,不僅暗含譏諷,而且尖酸刻薄,直聽得個性情暴戾的「活閻羅」宮天風,老臉之上,臉色數變,滿頭白髮,根根豎立,倏然怒笑一聲,跨步而出,向司徒文微一躬身,請命說道:「屬下在江湖之上,出生入死,已近四十餘年,從未遭受如此恥辱,宮天風斗膽請命,願為舵主生擒狂賊!」
司徒文面顯難色,沉吟半響,點頭說道:「有意討教,自無不可,尚請宮護法多留分寸!」
司徒文如此說法,意在提醒宮天風多加小心,宮天風有所體會地又復恭身答道:「屬下懂得舵主深意,小心應敵,決不輕率就是!」
一語甫畢,身形微轉,右掌疾伸,便自砍向燕小飛的左肩要害。
「活閻羅」宮天風生性暴戾,出手狠毒,稍微平庸一點的武林人物,很難在他的三掌之下逃生,但他這凌厲無匹的猛然一擊,在燕小飛的眼裡,卻是司空見慣,絲毫未放在心上。
宮天風這是含恨出手,自較平時越發迅疾狠毒,但燕小飛竟視若無睹,仍然面帶笑容地卓立未動,直等宮天風的右掌逼近左肩的一剎那,左足微移,身形疾轉,濃眉雙挑揚聲狂笑叫道:「宮護法,你掌指功力,稱絕江湖,但燕小飛無福消受,且請收回如何?」
「回」字甫出,右指疾伸,不偏不倚地點中了宮天風的右掌心部位。
宮天風只覺掌心一麻,心神劇震,一條右臂不自主地倏然垂下,身形也隨之後退,惡狠狠地盯了燕小飛兩眼,以左手按住右肩,悚慄不前。
燕小飛淡淡笑道:「常言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在下看在司徒舵主的金面之上,指力已保留四成,宮護法的一條右臂,不過僅暫時酸麻難忍,約莫在半個時辰之後,即可復原,開罪之處,尚希多多寬宥……」
語音未了,另一錦袍老者,突然疾閃而出,目注燕小飛,狠狠說道:「閣下休要恃技驕狂,請接老夫一掌……」
話方至此,人已凌空升起,頭下腳上直撲燕小飛,並在掉頭轉身之際,雙掌齊發,掌風陰寒逼人,極為凌厲!
燕小飛濃眉微挑,目射精芒,雙掌微微上翻,冷聲說道:「勁氣帶寒,掌透陰煞,閣下大概是『毒殭屍』辛老人家了!」
燕小飛輕輕鬆鬆的翻掌發話,語間甫畢,只聽得「砰」的一聲,四隻手掌的掌風,半空相互一撼,燕小飛面含微笑,傲立依然,一動未動,「毒殭屍」則被震得向後倒飛數尺,心血沸騰,狼狽落地,身軀連搖數搖,方勉強站穩身形,原本那張慘白如紙的瘦臉上,卻滿堆愧色,顯得紅潤多了。
燕小飛瞥了「毒殭屍」一眼,隨即轉對司徒文冷然說道:「司徒舵主,凡事一不過二,二不過三,燕小飛因不願再使彼此誤會加深,故對貴舵兩大護法,雙雙出手之舉,業已相當容忍,留有餘地,倘若有人再次逞強相逼,燕小飛或將全力應付,那時司徒舵主卻休怪我不懂情面!」
司徒文心中瞭然,他一望而知,看出燕小飛功力確實有所保留,否則,宮、辛兩大護法,萬難全身而退。
但他少年得志,領袖龐大的「長江三十六舵」,勢力遍及大江南北,一向眼高於頂,目中無人,如何能在自己屬下面前,嚥下這口惡氣?何況他也確實練有一身不凡藝業!故而靜聽燕小飛說完,立即縱聲狂笑說道:「燕大俠,你休要恃技驕狂,司徒文尚未將『鐵血墨龍』四字放在眼裡,無端地挑我九江分舵,是我宮護法親自所睹,司徒文豈能信你之詭言狡辯,自即時起,燕小飛便是我『長江三十六舵』的死對頭,來來來!讓我司徒文領教領教你那稱霸江湖的驚人絕藝!」
話完,探手腹間,一柄玉骨描金扇,便自撤在手中,略一欺身,逼前半步,足下暗踩子午,凝神巍立。
燕小飛目中冷芒連閃,長眉微軒,仰首傲笑說道:「司徒舵主,莫怪燕小飛不能忍讓,實是貴舵上下步步相逼,連閣下領袖群倫,也竟不分青白皂紅,不察是非真相,殊屬令人浩歎!恕我燕小飛賣句狂言,在下願以一雙肉掌,領教閣下傲視武林的『追魂奪魄十八扇』!」
言畢,雙手背立一動不動,等待司徒文揮扇進招!
就在這劍拔弩張,一場龍爭虎鬥即將爆發之際,竹樓裡忽然傳來了一陣恍若銀鈴般的笑聲,笑聲甫畢,有人朗朗說道:「兩位慢動手,請聽冷寒梅一言!」
語音一停,環珮響動,只見那位風華絕代的「無垢玉女」冷寒梅,由紅綠二女,左右扶侍,輕飄飄地走出樓來。
冷寒梅雖然病體稍愈,但那瘦削的嬌軀,憔悴的面龐,仍然楚楚可憐,彷彿柔弱得不禁羅綺。
燕小飛微一轉身,濃眉深處,含笑低聲說道:「冷姑娘玉體尚未完全康復,怎能冒此料峭春寒……嬌……」
冷寒梅不待他說完,便即嫣然笑道:「承蒙大俠照料,賤體業已康復,再說地屬『九連』,冷寒梅忝為主人,怎能坐觀燕大俠蒙受不白。」
燕小飛尚未答話,司徒文已俯身拱手說道:「未得尊諭,擅登禁地,已屬失禮,又復驚動尊駕,司徒文更感不安,尚祈冷姑娘恕我情非得已之罪!」
冷寒梅妙目雙睜,淡淡笑道:「冷寒梅禁地二字,是對一般俗客而言,怎敢將司徒舵主列入其內?承蒙不棄,率眾蒞降,實使這荒山生色,蓬畢增輝!」
司徒文聽得出這位絕代紅粉,語意之中,頗含不悅,加以諷刺,但因「無垢玉女」的聲名正大,以及她那高潔氣質,冷艷風華,令人望而敬畏,遂甚為窘迫地笑—笑,未便再復辯解。
冷寒梅看了一眼,又復說道:「冷寒梅方才說過,雖然賤軀不適,身罹微恙,但仍願冒雪冒寒,阻止這場不必要的龍爭虎鬥,洗刷燕大俠的清白聲名,更免得司徒舵主無端樹敵,因而請兩位暫慢動手,聽我一言,但不知司徒舵主,可信得過我冷寒梅麼?」
司徒文對這位「無垢玉女」冷寒梅,竟然狂態盡斂,傲氣全收,目光微垂,囁嚅說道:「司徒文焉敢信不過冷姑娘。」
冷寒梅微笑說道:「司徒舵主既然信得過冷寒梅,則我奉告司徒舵主,半月前於九江行兇之人,確非燕大俠,而是另有惡徒冒名裝扮,企圖嫁禍於人,即冷寒梅也曾身受其害,險些兒冤枉了這位蓋代豪傑……」
司徒文聞言之下,一時頗感為難,微蹙劍眉,沉吟不語!
冷寒梅語音微頓,繼即淡淡一笑,又復說道:「事非小可,冷寒梅也知司徒舵主頗為作難,但我有個折衷辦法,不悉司徒舵主能否入耳?」
司徒文略一猶豫,繼即點頭說道:「冷姑娘請講,司徒文無不聽命。」
冷寒梅微笑點頭道:「冷寒梅想請司徒舵主賜一期限,或是半年或是一載,讓燕大俠在此限期內孤劍緝兇,刷既可保全他本身英名,又可對司徒舵主有所交待……」
話猶未完,司徒文已自揚眉說道:「倘若期限已過,兇手仍未緝獲,又待如何?」
燕小飛接口答道:「倘若一年期限之內不能緝獲兇手,燕小飛聽憑舵主處置!」
冷寒梅黛眉雙揚,復微笑說道:「既然由我負責調停,冷寒梅願以生命擔保!」
燕小飛全身血液向上一湧,向冷寒梅深深看了兩眼。
司徒文劍眉微揚,點頭說道:「既然有名滿天下的『無垢玉女』願為魯仲連,司徒文怎敢有拂雅意呢?彼此一言為定,司徒文就此告退!」
語畢,又將目光轉注燕小飛說道:「一年之內,司徒文在長江總舵候駕!」
語音甫落,正待拱手告辭,冷寒梅突然淡淡說道:「無垢玉女名號,從此永不再用,請司徒舵主呼我冷寒梅好了!」
司徒文聞言楞了一楞,滿面詭異,正待說話,燕小飛已自接口說道:「冷姑娘,你這是何苦!」
冷寒梅笑了一笑,微微搖頭,示意燕小飛不必繼續再講。
燕小飛何等聰明,一見冷寒梅示意,當即不再言語,但司徒文疑竇更甚,惟在此情況下不便多問,遂微抱雙拳,轉身離去!
誰知司徒文剛一舉步,燕小飛竟發話說道:「司徒舵主,你對於『九連』禁地,就這般要來便來,要去便去麼?」
司徒文止步不行,冷笑答道:「閣下此言,未免有欠思考,九連絕峰,為冷姑娘所居,禁與不禁在她,來與不來在我,與閣下有何干係?」
燕小飛雙眉一挑說道:「司徒舵主不要忘了,燕小飛是奉主人之命迎客,既能代主迎客,便能代主問罪,九連絕峰,清靜勝地,未得主人允准,任何人不可擅自登峰,你我之間過節,雖算暫時了斷,但燕小飛如今卻要代主人向司徒舵主動問擅登禁地之罪,不過,因系代為問罪,自然與主人親自執行禁規不同,在下只請舵主接我三鞭,即告了結!」
說罷,真的自腹間解下那根丈餘長的皮鞭,合在手內!
司徒文怒火上衝,轉眼目注冷寒梅,但見「無垢玉女」,視若無睹,一言不發,不由得俊臉變色,精光暴射地向燕小飛厲聲說道:「司徒文早有領教之意,正愁無緣,休說三鞭,就是三十鞭,甚至三百鞭,三千鞭,又復何懼?」
燕小飛哂然微笑,不再說話,鐵腕抖處,長鞭飛舞,筆直疾點司徒文面門。
司徒文自視甚高,當然未將這分明是晃眼虛招般的迎面一鞭放在眼內,身形紋風未動,容得鞭梢逼近,傲然間,方待還手,燕小飛長鞭倏然活似靈蛇般,疾如電光石火,往下一墮一翻,疾點丹田要害而來。
司徒文既有點意存輕敵,更做夢也想不到燕小飛變招這快,再想閃避,已是不及,只聞得嗤、嗤、嗤地數聲響處,自己的儒衫下擺之處,呈現出梅花般的五個小洞。
燕小飛含笑收鞭,司徒文面色灰白,只好以一種恨毒目光,向燕小飛盯了兩眼,一語不發地轉身離去!
冷寒梅一雙美目之中,異采電閃,靜待司徒文等人的背影消失之後,滿面佩服地向燕小飛含笑說道:「燕大俠的蓋世神功,超群絕藝,冷寒梅已開眼界,的確令人歎為觀止,衷心敬服!」
燕小飛苦笑說道:「冷姑娘何不說燕小飛是班門弄斧,太以過份呢?」
冷寒梅微搖螓首,柔聲說道:「冷寒梅句句由衷,司徒文生平雖無大惡,但太過驕狂,有此一鞭,也讓他曉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使他驕狂過甚的性情,也好稍加收斂!」
燕小飛發現「無垢玉女」的目光之中,呈現出異樣的光采,不由心中一震,急忙轉注竹樓,含笑說道:「春寒料峭,姑娘不宜受凍太久,請回房去吧!」
冷寒梅嬌軀微顫,向燕小飛一瞥說道:「燕大俠是否要就此與我作別?」
燕小飛道:「人海茫茫,宇宙遼闊,一年期雖然不短,但也覺太促,燕小飛只望不負姑娘重諾,擬即就此告退!」
冷寒梅那微顯憔悴的嬌靨之上,很快掠過一絲黯然神色,隨即歎然說道:「也好!不過冷寒梅有一拙見,希望燕大俠能略為改裝,否則,那般狡徒惡賊,定然聞風遠揚,多費周折!」
燕小飛呆了一呆,含笑說道:「多謝姑娘指點,定當遵命,不過燕小飛也有一個不情之請,未悉姑娘能否接納?」
冷寒梅微笑答道:「燕大俠只管吩咐,在冷寒梅能力所及範圍之內,無不從命!」
燕小飛略自沉吟,隨即說道:「請姑娘候我一年,讓燕小飛獨自緝兇,倘若屆時燕小飛辜負姑娘期望,不能擒獲冒名惡徒,再請姑娘鼎力相助。」
冷寒梅婉然一笑說道:「燕大俠擔心冷寒梅之病後賤軀,難禁勞頓?」
燕小飛生平言行,向不願違心,故而頷首稱是。
冷寒梅雙睛電閃,輕點螓首,有氣無力地低聲說道:「多謝燕大俠關懷,冷寒梅從命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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