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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逞奇鬥勝 文 / 諸葛青雲

    「八指飛魔」司空曜再度細心暗察之下,不由驚得全身一顫,那張蒼老面皮以上,也微微觀出羞紅顏色!

    原來司空曜身上雖無異狀,但他那件獨門兵刃「連環金索日月雙輪」之上,卻被「南筆」諸葛逸,作了手腳!

    日輪中心,被「南筆」寫了一個草書「誠」字,月輪中心,被「南筆」寫了一個草書「悟」字!

    他這「日月雙輪」,是以百煉精鋼鑄造,光滑堅硬無比,本來極難著墨!但諸葛逸信手一揮之間,居然勁貫筆鋒,劃得「日月雙輪」的表面微凹,龍飛鳳舞的草書「誠悟」二字,遂極其顯眼奪目!

    能夠在對方奇形兵刃,飆輪電轉之下隨意留字,並還著筆成痕,這種手法之快,功力之深,不僅使司空曜心驚,上官靈心服,連「西道」、「東僧」、「北劍」、「閃電神乞」諸明,以及對方的鍾離老人、「九毒書生」姬天缺等,一齊出自內心的點頭欽佩,承認上官靈形容得當,委實又神、又奇,至妙、至絕!

    司空曜終是一教之主,當著濟濟群豪,面皮縱然再厚,也自雙頰飛紅,羞慚無已地長歎一聲,「玄陰氣功」突聚十指,生生擰斷「連環金索」,摘下索頭兩端的「日月雙輪」,向「南筆」諸葛逸盯了幾眼,冷冷說道:「諸葛窮酸,你這幾手筆上功夫,委實舉世無匹!司空曜自毀獨門兵刃,棄索留輪,以為永念!但你我一別至今,如此罷手,未免……」

    諸葛逸笑吟吟地說道:「司空教主,何必因當年一點小事,耿耿於懷。只要你真能從此不爭名利,放下屠刀,諸葛逸投筆負手,敬受你三記『玄陰掌』力!」

    司空曜眉梢一剔,厲聲說道:「諸葛窮酸,你們來到羅浮赴會的人物之中,無論是誰,若能禁得起司空曜三記『玄陰掌』力,我便立即解散『玄陰教』,隱居北溟,永不出世!」

    諸葛逸朗笑聲中,把手內禿筆一拋,剛好落在上官靈所捧的一方端溪石硯之上,仰首長天,負手看雲,神情超逸自然,彷彿靜待「八指飛鷹」司空曜凝聚「玄陰掌」力進手!

    茅亭中的鍾離老人,見狀向「九毒書生」姬天缺,微微一歎說道:「世間無論多高的人物,也難於自知!『乾坤五絕』之中,手法精妙方面,確實獨推諸葛!但挨打的本領,卻不是他最高!眼看司空教主狠辣無比的『玄陰掌』力三發,威震天下舉世尊崇的『南筆』盛名,恐怕即將不保的了!」

    「九毒書生」姬天缺,以為鍾離老人是隨口感歡,眉頭略軒,淡淡一笑!但茅亭另一邊坐的天癡道長,卻突然神色震驚地,霍然站起!

    原來「逍遙老人」鍾離哲向「九毒書生」姬天缺這幾句低聲感歎之語,居然字字如戛金石地,送入天癡道長耳中,並似無數小槌,一柄柄的在他心頭,輕輕敲擊!

    這是與釋家「天龍心語」,道家「紫府清音」,殊途同歸的極高無上的內功,鍾離老人竟然擅此,令天癡道長怎得不驚?何況被他一語提醒,自己在阿爾金山,十餘年面壁苦修「無字真經」,由靜生慧,由慧生力,所練「太玄真氣」,業已純之又純,特具有消勁化勁,無形防身靈效!如由自己出面,領受「八指飛魔」司空曜的「玄陰掌」力三擊,確實要比諸葛逸倚仗「坎離氣功」,向之硬抗,強出多多!

    所以天癡道長,一面既心驚鍾離老人功力;一面又覺得這位怪老頭兒,舉措奇異,怎的竟似有意無意的,暗對自己這邊,加上一種無形助益!

    但這些意念,都被「八指飛魔」司空曜業已提聚「玄陰氣勁」,全身皮色,逐漸變成慘白,似乎即將出手的那種場中緊張局面,*得天癡道長,暫時無暇深思!起立發出一陣呵呵笑聲說道:「司空教主說,羅浮赴約的人物之中,無論是誰,只要禁得住你三記『玄陰掌』力,便立即解除散『玄陰教』,永遠拋撇名利,逍遙世外!我癡道士以『癡』成名,所練的一些癡功夫,打人不行,挨起打來,卻到自信尚有些鬼門鬼道!諸葛窮酸,你禿筆輕揮,震驚四座,風頭業已出得十足!這場功德,且留給我來完成,彌補癡道士平素整日喝酒吃肉,不大誦經禮懺,愧對三清教祖之過吧!」

    諸葛逸何等人物!一聽便知天癡道長是恐怕自己萬一有所失閃,損及英名,特地設辭解圍!而且他以「太玄真氣」的「無形氣網」防身,也著實略比自己「坎離氣功」為強,遂點頭一笑,招呼上官靈陪同自己回亭,把這位「玄陰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乾擱在石坪以上!

    司空曜因昔年舊恨,今日新羞,並集心頭!立意想在「玄陰掌」力三發以下,擊傷「南筆」,但天癡道長卻要下場,事已至此,他只得悶聲不響,自顧把「玄陰氣功」,提聚右掌,立時肌肉下陷,皮色慘白地貼在嶙峋瘦骨之上,有似鬼爪一般,委實令人一看,便會有些怵目驚心!

    天癡道長慢慢走到場中,向「八指飛魔」司空曜,呵呵一笑,尚未開言,這位「玄陰教主」,鬼爪似的右掌舉處,當胸微推,陰寒徹骨,並略帶奇腥的「玄陰掌」力業已化成一片無形勁氣湧出!

    司空曜掌力先發,然後才厲聲喝道:「天癡賊道留神,好好消受司空曜的『玄陰掌』力!」

    天癡道長因下場以前便看出司空曜的羞惱神色,「太玄真氣」所化「無形氣網」,早就佈滿胸前,所以佯如不加理會般的,只是抬頭向著對方微微一笑!

    腥風寒氣,拂面而過以後,天癡道長神色無驚,「八指飛魔」司空曜卻鋼牙緊咬,又把十餘年苦心所重新練就的「玄陰氣功」,整個提聚,雙掌猛揚,以方纔的陰柔打法,改作陽剛,天崩地裂,海嘯山傾地,照準天癡道長,當胸擊到!

    天癡道長從司空曜第一掌的陰柔寒毒掌風以內,便自覺察出這位「玄陰教主」「八指飛魔」的功力極為精湛!故而表面神色從容,實則自己業已把阿爾金山十餘年面壁苦參「無字真經」所得,全力施為,精純無比的「太玄真氣」,化成「無形氣網」密佈全身,靜得像座石像般,用一種平和目光,看著面前那位發飛須蝟,皮色慘白,惡狠狠的「八指飛魔」,安詳待變!

    果然這陣強烈得不能再強烈,陰寒得不能再陰寒的掌風過處,連整個石坪地面,都被剷去寸許,化成一片石粉,飛舞漫空!丈許外的幾株老梅,更是飄葉摧枝,紛紛齊根斷折!

    天癡道長人雖未動,但因盡力抵抗身外奇強壓力,胸中也自覺得氣血翻騰,頭腦並異常脹悶!不由大吃一驚,深知束手挨打,比較吃虧,萬一「八指飛魔」司空曜的第三掌,威力仍與這二掌彷彿!或是更強,則自己「乾坤五絕」中的「西道」名頭,恐怕即將斷送在這羅浮山「萬梅谷」的「天香坳」內!

    束手挨打的天癡道長雖在顧惜盛名,憂心不已,但那方位出手打人的「八指飛魔」司空曜,何嘗不也驚在心頭,暗想自己第二掌已出全力,仍未擊倒對方,或者使他步履踉蹌移動,則威勢最多與第二掌相若的第三掌,必然亦告無功!這種情形以下,既被「南筆」諸葛逸施展神妙手法,屈辱在先,又徒擊發三掌不倒,坦然挨打的「西道」天癡在後,當著天下群雄,這把羞刀,卻有何顏入鞘!

    就在一正一邪,兩位奇人,心頭各自暗暗打鼓之際,那位「逍遙老人」鍾離哲,突在亭中揚聲笑道:「天癡道長,你自『無字真經』之中,真正參透了靜字妙訣!『心似蛛絲碧落,身如蜩甲化枯枝』,高明到這種地步,委實使我鍾離哲萬分佩服!」

    說完,轉向「八指飛魔」司空曜笑道:「鍾離哲見諸位各展神功有點手癢,想請司空教主讓我一揚,你與天癡道長,何必各走極端?不如留這一掌因緣,日後也好相會!」

    這幾句話聽得「八指飛魔」司空曜心中暗暗感激,以為鍾離老人是看出自己心餘力絀,特地設法解圍,遂暫時停聚「玄陰氣功」目光凝住天癡道長,察看對方如何表示。

    天癡道長單掌當胸,轉身面前鍾離老人稽首為禮,並宣了一聲無量佛號說道:「鍾離老人,我癡道士生平不善謊言,這位司空教主的『玄陰掌』力,確實高明!只要他第三掌,再能有第二掌如此威勢,癡道士極可能丟人現眼!如今雖然第三掌未發,我自己照樣認敗,但『誠悟』二字,輪上留墨,卻不能不說是我諸葛老友,佔了上風!所以五陣之中,依然彼此成和,老人下場,莫非也要向我指教指教麼?」

    「逍遙老人」鍾離哲一面下亭走向場中,換回「八指飛魔」司空曜,一面哈哈笑道:「天癡道長,何必如此謙光?鍾離哲有自知之明,不敢領教你的『太玄真氣』,及『玄天七十二拂』!我想在你們赴會諸位之中,找一個來鬥鬥!」

    天癡道長微笑頷首,緩步回亭,鍾離老人卻指著上官靈叫道:「上官小鬼,我就找的是你!」

    這兩句話,大出雙方人士意料之外,因為憑鍾離老人的武林盛望,所覓對手,決不應該是「乾坤五絕」以外的人物!如今他居然指名向上官靈叫起陣來,豈非大越常理?

    但上官靈卻初生牛犢不畏猛虎,正以為「南筆西道」均自出面之後,決不會再有自己下場活動機會,如今居然聽得鍾離老人,指名叫陣,遂向發號施令的諸葛逸,滿懷希冀地看了一眼!

    諸葛逸眉峰略蹙,微一點頭,上官靈極其高興地,一縱四丈有餘,飄落鍾離老人面前,笑嘻嘻地說道:「老頭兒,你把我找來,是想要比文?比武?斗手?鬥口?」

    鍾離老人搖頭笑道:「我既怕你那些刁鑽古怪問題,不和你鬥口比文,又因為這一大把年紀,也不好意思和你比武鬥手。」

    上官靈被這位鍾離老人弄得有點莫名其妙,詫然問道:「你既不和我比武,又不和我鬥口,卻把我喚下亭來則甚?」

    鍾離老人笑道:「天下事可比之道甚多,為何定要拘泥在狹小範圍以內?我和你生面別開地比比眼力記性,不也好麼?」

    上官靈聽得頗為有趣,連連點頭笑道:「好好好,你倒說將出來,這種眼力記性,是怎樣比法?」

    鍾離老人抬頭一望長天,見正好是在斜陽將墜未墜,明月欲升未升之時,遂向上官靈笑道:「我自現在開始,演練一套『雲飄電閃』身法,直到斜陽墜落,明月升起收式!你則在一旁憑藉眼力記性靜觀,若能記得三分之二以上,便算你贏,否則……」

    上官靈不等鍾離老人說完,便即搖手叫道:「這樣比法,我豈非太佔便宜?……」

    但話猶未了,突然閉口無聲,因為對面站的鍾離老人,嘴皮微動,竟有一絲極細語音,鑽入自己耳內,說的是:「小鬼聽清,我不願再與這些魔頭,鬼混下去,才想藉著這一陣,設辭回轉崑崙!今後可能再不履及塵寰,你若不在這斜陽明月一墜一升的剎那之間,好好用心,那種飄來閃去的奇異身法,便絕生學不全了!」

    說到此處,極細語音一收,突然變得大聲地哈哈笑道:「上官小鬼,你不要夢想便宜!我把『雲飄電閃』身法,一起手的十八式基本動作,省略不練,僅從第十九式開始,你就算全能記下,不知變化,又有何用?假使你能得勝,我便立返崑崙,我如得勝,卻要收你做徒弟呢!」

    上官靈猛然省悟,自己如今偷學會的那種一飄一閃身法,可能就是鍾離老人所說的前十八式基本動作?如今從第十九式開始,分明是要把這套奇異絕學,悉數相傳,心中哪得不異常感激地,點頭答應!

    鍾離老人獨立萬樹梅花的斜陽影裡,銀鬚白髮,那種飄飄儀態,儼若神仙!只看得「南筆」諸葛逸這邊的「乾坤五絕」等人,個個心頭油然生敬!但「九毒書生」姬天缺,卻不住憂疑,猜不出這位被自己拉來充當傀儡的奇怪老人!究竟是武林之中的哪路人物?

    各人心中正自意念紛紛,驀地一陣龍吟長笑,起自當空,鍾離老人突然閃入場外梅林,大袖雙揮,就在那些帶雪花枝的暗香疏影之間,一閃一飄地翩翩起舞!

    上官靈自然縱到近側,留神觀看,他也確是福至心靈,始終認定自己如今業已偷偷學會的,便是十八式基本動作!果然這種見解,極其正確,鍾離老人一面飄飄而舞,一面大袖揮處,把那然些幹頭積雪,枝上殘花,一齊捲得飛扔滿空,為這「天香坳」中,添了一片奇景,但那些飛花舞雪似乎沾不上鍾離老人的半點衣襟,密樹繁枝,也礙不了鍾離老人翩若游龍,巧如靈燕的半絲身影!在旁人看來,這種身法,太已巧妙無倫,極難記憶,但上官靈卻看出幾乎無—式不是從那十八式基本動作,演變而成,驪珠早得,全貌又窺,自然心領神會,眉飛色舞!

    鍾離老人一直舞到長空只剩幾絲殘陽金光,冰輪似的明月,已自東山升起之際,才又嘴皮微動,發出那種他人無聞,早送入上官靈耳底的細如蚊哼語音說道:「上官小鬼,你可記得差不多了?」

    上官靈沒有那等練氣成絲,傳音入密的功力,不便答話,只得微微點頭,鍾離老人又復在他耳邊,傳音笑道:「少時你不必逞能,只照樣練到四十式以上便可!我因真『奪魂旗』將到,不願與他見面,要藉機回轉崑崙去了!」

    細語方了,身法突然一收,呵呵大笑說道:「上官小鬼,如今斜陽已墜,明月初升,我這套『雲飄電閃』身法,也恰好練完!在這一百二十八式,除去十八式基本動作,保留未練以外,這一百十式之中,你只要能記得三十七式,鍾離哲便不再在此爭名奪利,立時回轉崑崙,否則卻要你如約跟我作徒弟呢!」

    上官靈一陣揚聲朗笑,身形晃處,果如電閃雲飄,倣傚著鍾離老人的超逸靈奇姿態,也在這萬梅葉中翩翩起舞!

    他才舞到約莫三十七八式時,突然覺得「天香坳」內群豪,贊歡批評之聲全息,一片寂然!不由愕然停舞,只見那位「逍遙老人」鍾離哲,竟把那百丈峭壁,當作了康莊大路,一步步地從容舉足,業已走到半腰並有一陣平和極頂,宛如暮鼓晨鐘般發人深省的歌聲,裊裊傳下!

    鍾離老人唱的是自撰的「一剪梅」小令,

    「一片雄心此日消,

    名是無聊,利是無聊!

    梅色雖好亦須凋,

    枝上香銷,心上魂銷!

    你何必紛紛競比高?

    你勝今朝,他勝明朝,

    不如隨我且翱邀!

    來也逍遙,去也道遙!」

    峭壁雲橫,「逍遙老人」鍾離哲身形漸杳,但所作歌聲,卻依舊透雲而出,繚繞於「天香坳」內的所謂新舊乾坤諸絕身邊!

    「南筆」諸葛逸傾聽有頃,忽然起立向那尚以「奪魂旗」姿態,坐在茅亭之中的「九毒書生」姬天缺,敬歎說道:「這位『逍遙老人』鍾離哲,果已參透了『逍遙』妙旨!那『何必紛紛競比高?你勝今朝,他勝明朝』之語,委實是至理名言!請看剎那以前,尚是殘陽艷好,月魄無光,如今卻以蟾彩流天,金鳥匿影!天道若是,人道亦復如斯,乾坤稱絕,能有幾時?彈指百年,任憑你何等蓋世豪雄,還不歸諸六尺桐棺,一堆朽骨?故而若依諸葛逸之見,這場『羅浮盛會』,不如……」

    「南筆」諸葛逸話猶未了,那位「九毒書生」姬天缺業已一陣森森陰笑,接口說道:「諸葛窮酸,我知道你的心意!但這『羅浮大會』,能夠聚集舉世豪雄,實非易事,不把我所準備的最後一項心意比完,也不會甘心!我們也不必一場一場的賭鬥輸贏,乾脆就以這一陣,決定此會勝負,你看怎樣?」

    諸葛逸見他這等說法只得點頭,「九毒書生」姬天缺遂自「天香坳』後,取來一枚徑尺銅球,並親自動手,把銅球裝在眾人所坐茅亭頂上,然後把「南筆」諸葛逸請出亭來,手指四外,陰沉沉地冷笑幾聲,緩緩說道:「諸葛窮酸,你看這座茅亭,正在『天香坳』中央,距離四面峭壁,遠近均頗相若!你我各選兩人,上到東西南北四方峭壁頂端,然後聽令一齊撲向茅亭,途中並准許各自施展掌力兵刃暗器,阻止對方,誰先取得這亭頂銅球,誰就算是這『羅浮大會』的得勝一面,負方一切聽憑處置!」

    諸葛逸心想這倒是一樁輕功、兵刃。暗器、掌力綜合運用的新奇公平比賽,遂微笑點頭說道:「你既願以這一陣來了斷『羅浮大會』,諸葛逸自然依從,且各自選人仕陣便了!」

    「九毒書生」姬天缺陰森一笑,走司亭中,向「玄陰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低聲說道:「司空教主,這一陣是最後勝負關頭,鍾離老鬼見情勢不佳,業已藉機溜走,你我聯手與他們拚力一斗如何?」

    「八指飛魔」司空曜覺得壞「奪魂旗」的這場比鬥題目,出得極其高明,因為自己外號「飛魔」,輕功一道,最有自信,再說獨門暗器「玄陰子午釘」及「白骨斷魂砂」均威力無比,厲害絕倫!再配上壞「奪魂旗」的那種飄忽如鬼身法,及發無不中的「奪魂金針」,對方縱選出其中最強的「南筆」、「西道」,也足可與其一較勝負!

    這邊「八指飛魔」司空曜含笑點頭,那邊「南筆」諸葛逸也已把人選好,是由「西道」天癡道長,及「東僧」醉頭陀這「乾坤雙絕」出陣。

    「九毒書生」姬天缺,用筆在四張紙上,寫了「東南西北」四字,搓成紙卷,向「南筆」諸葛逸說道:「雖然四面峭壁頂端,與這茅亭之間的距離,大致相若,但總免不了略有參差,我們為了大家公平起見,不如由出場四人,各拈—一字。」

    「南筆」諸葛逸見壞「奪魂旗」這份神色,彷彿他胸中勝算極濃,不由暗自揣摩對方可有什麼取巧之處?

    心頭電轉,略加思索,並未發現若何異處?遂只得暫時納悶,回身笑請天癡道長及醉頭陀,來與壞「奪魂旗」,及「八指飛魔」司空曜等,各拈方位。

    天癡道長拈的是個,「東」字,「九毒書生」姬天缺拈的是個「南」字,醉頭陀拈的是「西」字,「北」字卻為那位「玄陰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所得!天癡道長略一打量四周形勢,把醉頭陀拉到一旁,低聲說:「醉和尚,我們所拈的方位,不大有利!因為這『天香坳』,略呈橢圓,『東西』似比『南北』稍長,尤其是北邊峭壁,比較陡削,只要敢於犯險,落勢定較其餘三方為快!而且『八指飛魔』司空曜占北方,他素以輕功自詡,『展翅飛雲』身法,世罕其儔,倘若這最後一陣,居然被他佔了先機,取得亭頂圓球,我們便無顏再出這『萬梅谷』了!」

    醉頭陀「哈哈」一陣一笑,一語未答,只把自己那隻大葫蘆中所貯美酒,盡數飲入腹內。

    天癡道長見狀點頭笑道:「對了,你也該用用你多年未曾施展的獨門絕技『酒雨飛星』!東西與北面峭壁之間,隔了一條谷徑,我只專心對付那位冒充『奪魂旗』,無惡不作,奸凶詭詐的『九毒書生』姬天缺,至於這位『玄陰教主』『八指飛魔』可全部交給你了!除去他那絕世輕功以外,還得小心也那幾樣用白骨陰磷所煉暗器!」

    醉頭陀呵呵大笑說道:「癡道士怎的如此嘮叨?任憑司空老怪的『展翅飛雲』身法,何等快速,我准教他落在我的後面就是了!」

    天癡道長看了醉頭陀一眼,眉梢微軒笑道:「醉和尚平素不以輕功見長,今日面臨大敵,怎的如此自許?」

    醉頭陀瞇著似乎微有酒意的雙眼,看了天癡道長一眼,不再答話,竟自步履傾斜地走向場中,口內喃喃吟道:「醉裡乾坤大,壺中日月長,爭先吾必勝,莫再費思量,……」

    「九毒書生」姬天缺的各種安排語氣之中,好似成竹在胸,穩*勝算!但醉頭陀佯癡賣醉,也自許甚高!到把位平素料事如見的!「西道」天癡道長,弄得滿腹疑雲,不知道他們葫蘆之中,究竟賣的什麼藥。

    這時出場比賽的四人,均已走出亭外,「九毒書生」姬天缺又復看了自己親手裝在亭頂的銅球一眼,噗角浮起半絲得意獰笑,向「鳩杖神翁」談白水叫道:「談兄,你等我們攀登東南西北四方峭壁頂上,各自舉手為號之後,便與諸葛逸同時以長嘯發令,開始這場綜合比鬥!」

    「鳩杖神翁」談白水此時雖已雄心盡淡,壯氣全消,仍義不容辭地,點頭應諾,「九毒書生」姬天缺遂與「八指飛魔」司空曜、天癡道長、醉頭陀等人,分往東南西北四方,援登峭壁。

    百丈峭壁,下時雖快,但欲援登絕頂,卻頗需一段時間,上官靈湊近「南筆」諸葛逸身旁,指著插在亭外石坪以上,尚自迎風擺拂的「風磨銅奪魂旗」,皺眉問道:「諸葛老前輩,真『奪魂旗』的『風磨銅奪魂旗』,早已出現,人怎直至此刻,尚不見面?這場爭取銅球的綜合比鬥一完,羅浮大會不是便告結束了麼?」

    諸葛逸也覺得「風磨銅奪魂旗」既現,「奪魂旗」本人不會不來,但為何直至此刻,猶未出面之故,委實費人疑猜!

    心中兀自盤算,但目光在「九毒書天」姬天缺尚未援到的南面峭壁頂端,偶然一瞥之後!便向上官靈低聲笑道:「『奪魂旗』已來,如今人在南面峭壁頂端隱藏!大概『九毒書天』姬天缺一登壁頂,他們真假『奪魂旗』相遇,就要先有一場好戲看了!」

    上官靈聞言注目南面峭壁頂端,元宵月色雖佳,即無所見,但知像「南筆」那等高人,決無看錯之理!遂自言自語說道:「這位真『奪魂旗』,雖然極其神出鬼沒,但據我看來,可能還比不上那『逍遙老人』鍾離哲呢!」

    「南筆」諸葛逸含笑問故,上官靈笑道:「方纔鍾離老人臨走以前,曾以『練氣髮絲,傳音入密』神功,在我耳旁說是真『奪魂旗』少時就來,鍾離老人因不願與他相見,故而先藉辭回轉崑崙,如今真『奪魂旗』果到,不是任憑他如何舉止神奇,仍未脫出鍾離老人所料麼?」

    「南筆」諸葛逸本除武功以外,亦頗以智計自負!但如今覺得費盡心思,仍對「逍遙老人」鍾離哲,及真「奪魂旗」這兩位人物的一切舉措,均自無從捉摸!不由深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在心中決定,羅浮會了以後,絕不再履塵世,爭奇鬥勝,只在天台雁蕩之間,明心見性,養鶴看雲,參究參究性命交修,葆育元真的上乘妙訣而已!

    這時分往東南西北四方,援登絕壁的天癡道長、醉頭陀、「九毒書生」姬天缺、「八指飛魔」司空曜等人,均因養精蓄銳,不欲事先多耗氣力,都是慢慢向上攀援,並無一人提氣急趕!

    諸葛逸、上官靈自然而然的,目光專注南方,想看看在壞「奪魂旗」「九毒書生」姬天缺,到達壁頂之際,真「奪魂旗」是否現身,及怎樣出手?

    「九毒書生」姬天缺哪裡會曉得這南面峭壁頂端藏得有人,又是自己最怕的真「奪魂旗」!從容舉步,上至壁頂以後,見東西北三面,尚有人未曾到達,遂獨立蟾魂銀輝之下,領略「萬梅谷」內的淡雅天香,並稍為歇息!

    他心中雖然有惡毒打算,但表面上這場分自東南西北,綜合施展輕功、暗器、兵刃、掌力,爭奪亭頂銅球,總是羅浮大會之中的最後一場,也是最緊張的決定勝負比賽!所以茅亭之內的濟濟群雄,個個靜悄無聲,顯得這「天香坳」上下,一片幽寂。就在這幽寂靜悄的境界之中,「九毒書生」姬天缺忽然覺得耳邊似聽見一點微聲,這聲音甚為怪異,仔細凝神聽去,既音不可辨,也虛無飄渺,若存若幻的,不知來自何方?但不經意留神之際,卻又聽得清清楚楚,是在反覆微吟著:「九界無邊悟是邊,眾生難度誠能度!」

    「九毒書生」姬天缺,相信自己耳丈,認為絕非幻覺!但故作不經意地,用眼角餘光,略掃周圍以下,見這片壁頂,不過兩三丈方圓,既無參天古樹,又無嵯峨怪石,另一面則夙所深知,是片滿佈苔蘚的陡立削壁,根本無法暗中藏人,這種奇異聲息,難道真是自己耳內所生幻覺?

    方想到此處,奇異聲息忽變,吟的是「逍遙老人」鍾離哲臨去之前,所作「一剪梅」小令之中的:

    「何必紛紛競比高?

    你勝今朝,他勝明朝,

    不如隨我且翱遨,

    來也逍遙,去也逍遙!」

    這聲息一變,「九毒書生」姬天缺遂認定另一面陡立峭壁之藏得有人,肩頭略晃,突展「移形換影」的絕頂輕功,驀然閃出兩丈有餘,到了另一面下臨無底絕壑的峭壁邊緣,「七煞寒靈陰功」力聚雙掌,倏地發出一片陰寒徹骨的勁急狂飆,貼著壁邊,往下猛擊!

    壁上綠油油地肥厚苔蘚,倒被「九毒書生」姬天缺的「七煞寒靈陰功」,捲飛不少,離壁頂三四丈以下的一段黑黝黝的松樹之上,也被疾風勁氣吹折了幾節短枝,但哪裡有他意料中的絲毫人影?

    「九毒書生」姬天缺正在愕然不解,滿腹疑雲之際,耳邊語音又變!說的是:「『九毒書生』姬天缺何在?」

    但這不是那種虛無飄渺,若真若幻的語音,而是實實在在的真氣傳聲,並聽出是「乾坤五絕」中的「南筆」諸葛逸所發!

    「九毒書生」姬天缺想不出對方怎樣識透自己本來面目?抬頭四矚,原來天癡道長、醉頭陀、「八指飛魔」司空曜等,業已分立東西北三方峭壁頂端,向佇立茅亭以外,等候發嘯施令的「南筆」諸葛逸、「鳩杖神翁」談白水,舉手示意。

    姬天缺目光掃視聚集在茅亭以內的天下群雄,陰森森地,得意獰笑三聲,哪裡還記得適才在耳邊吟誦的什麼「九界無邊悟是邊,眾生難度誠能度」,以及「何必紛紛競比高……來也逍遙,去也逍遙」等語?拔出自己的骷髏白骨紅旗,並準備好一大把「奪魂金針」,舉起右手!

    「南筆」諸葛逸,及「鳩杖神翁」談白水,見東南西北方,均已舉手表示準備停當,遂互相一打招呼,發出兩聲宛如鳳噦龍吟般的高亢長嘯!

    嘯聲一起,東南西北四面峭壁頂端卓立的天癡道長、「九毒書生」姬天缺、醉頭陀、「八指飛魔」司空曜等四位蓋代武林高手,遂立即各展絕世身法,宛如隕石飛星般地搶下絕壁!

    東面的天癡道長,與南面的「九毒書生」姬天缺,才到峭壁半腰,便已交手!

    「九毒書生」姬天缺雖已暗中準備好殺手毒計,但不到萬不得已山窮水盡之際,仍自不肯施為,想仗著所練「幽冥十三經」功力,與「乾坤五絕」,作最後—搏,故飛列峭壁半腰,見天癡道長在左側方三四丈外,飛身疾落,似已比自己略為超前,遂鋼牙暗咬,一聲不響地左飄三步,揚手撤出十分根發無不中的「奪魂金針」,飛襲天癡道長身後的各處要穴!

    「奪魂金針」出手以後,「九毒書生」姬天缺才陰森森地冷然叫道:「天癡老雜毛,你且嘗嘗我的『奪魂金針』滋味!」

    語音方出,十餘道金紅相間的金光,業已飛到僅距天癡道長腦後的五六尺遠!

    但天癡道長頗似早有預防,連頭都不回地,把自己「長尾雲拂」上的所有馬尾,完全掐斷,翻腕自肋下往後甩出一大蓬銀絲,口中卻呵呵笑道:「諸葛窮酸當年在峨嵋金頂,丟了『驚神筆』上的一根筆毛,我癡道士也丟了『長尾雲拂』上的一根馬尾!如今諸葛窮酸既已當眾毀筆,我也把這幾百根銀絲馬尾,整個送了你吧!」

    這一大蓬銀線,為數委實不下數百根之多,不但把「九毒書生」姬天缺所發十餘枚「奪魂金針」凌空擊落,並在他眼前,佈滿了漫天銀色光雨!

    「九毒書生」姬天缺想不到天癡道長竟掐斷他成名兵刃,「長尾雲拂」,作為暗器!知道自己因欲往斜方截擊,已稍較天癡道長落後,倘再一閃避這漫天銀色光雨,彼此距離必將拉得更遠,而無法追及。所以「七煞寒靈陰功」立貫四肢百穴,厲嘯起處,手中骷髏白骨紅旗,猛然一拂,拂出一片陰寒勁急無比的破空狂飆,砍散當頭銀雨,人跟著這陣勁氣狂飆,一拔沖天,依舊向天癡道長背後撲去!

    他這「奪魂旗」風,當初在祁連山玉柱峰頭,雖然勝得過「玉簫郎君」潘午,但今日卻因對手不同,天癡道長所發那一大蓬馬尾所化銀色光雨,根根皆貫有「太玄真氣」,威力豈同小可?

    「九毒書生」姬天缺的「奪魂旗」風,雖然衝散當頭一片銀色光雨,人也飛身高拔,脫出重圍,但「奪魂旗」角,及他那件黑色長袍的下擺之上,卻各自貫著一根長長馬尾!

    他身形拔起半空,「奪魂旗」向後猛拂,借力急速撲向天癡道長,左手又復撒出七八根「奪魂金針」,右手翻回「奪魂旗」,一式「龍蛇旗影」,直向對方腦後罩落,心中暗想看你是不是還有第二蓬馬尾?自己只要纏住「西道」天癡,則「八指飛魔」司空曜,憑藉他那「展翅飛雲」的絕頂輕功,及「玄陰子午釘」、「白骨斷魂砂」等惡毒暗器,極可能勝過「東僧」醉頭陀,搶佔先機,到得茅亭亭頂!

    「九毒書生」姬天缺主意想的本是不錯,但他忘了天癡道長「長尾雲拂」的馬尾雖斷,拂柄卻仍在手中,旗影針光落處,天癡道長倏然右肩微沉,身形迴旋半周,左手當胸吐勁,以「太玄真氣」,震散金光芒閃爍的「奪魂金針」,右手則用長尾已無的「長尾雲拂」拂柄,挑開疾落旗影!

    天癡道長震針挑旗以後,方待「九毒書生」姬天缺身形將落未落,不易騰挪閃展之際,進手還招,但目光一注姬天缺的「奪魂旗」角,及身著黑袍下擺,不由拋去手中的雲拂拂柄,呵呵大笑!

    「九毒書生」姬天缺見天癡道長,突然發笑,不由微覺驚愕!目光暗自略轉以下,也看見「奪魂旗」角,及黑袍下擺所貫的兩根長長馬尾,人皮面具所罩的雙頰之上,立時一片灼熱。

    但這片灼熱,並未能影響「九毒書生」姬天缺的深沉毒計,以及無比雄心,突然也自獰聲厲笑說道:「天癡老雜毛,你何必這早得意?我們這一陣是要誰先能搶到亭頂銅球,誰才得勝!你且接接我的『奪魂旗』招及『寒靈鬼手』!」

    說完招發,左手五指箕張,疾抓天癡道長右肩,右手「奪魂旗」,血紅旗影,往外一飄,又復往裡連捲捲成一根尖尖銅棍,閃電般地刺向對方丹田小腹!

    這兩招發時先後不同,但上下兩路,一齊攻到,而且爪含寒毒,旗挾銳風,威力好不凌厲!

    天癡道長早就深知這個「九毒書生」姬天缺所扮的壞「奪魂旗」,雖是假貨,也極難鬥,如今既已施展「寒靈鬼爪」,配合那桿「奪魂旗」的陰毒損狠招術,近身出手,自也不敢過於怠忽,「太玄真氣」立貫週身,施展開自己獨創精研的七十二式「玄天掌」,及「遊仙身法」,全神應敵!

    天癡道長與「九毒書生」姬天缺,打得如火如荼,暫時慢談,且先行敘述另兩位自西面及北面峭壁頂端,飛身縱落,搶奔茅亭亭頂的「東僧」醉頭陀,及「玄陰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

    司空曜所恃那種「展翅飛雲」身法,是除了功力以外,並具匠心!他身著青衫雙袖,系加料特製,內家真氣微聚,貫達四梢之下,立可平伸如翅,兜住風力,自常人再好輕功也不敢貿然縱落的百丈懸崖以上,飄然下墜!

    所以他對於這項比賽,原抱必勝之心,認為別人均定自崖壁間輕登巧縱而落,自己則可倚仗獨門絕藝,凌空下墜,何愁不能首先到達茅亭亭頂,搶得銅球,在天下群雄面前,湔雪恥辱,揚眉吐氣!

    「南筆」諸葛逸,及「鳩杖神翁」談白水龍吟長嘯一發,司空曜便立展絕世輕功,向前縱出五丈,然後「玄陰氣勁」貫注一雙大袖,平硬如翅地,自百丈高空,凌空下落!

    但在司空曜下落之中,卻自然而然地看見西面那位「東僧」醉頭陀所用的奇異下落方式,這種方式。使他心中適才的必勝信念,完全為之喪失殆盡!

    原來「東僧」醉頭陀早就看清東西南北四方之中,以北方峭壁最陡,偏偏又是由素擅「展翅飛雲」的「八指飛魔」司空曜,拈得北方,便知自己非出奇兵,無以制勝!

    茅亭之中號令一發,「東僧」醉頭陀趕緊搶往壁邊,但因西面峭壁略有傾斜,不似北面那等陡峭百丈,所以等醉頭陀趕到壁邊,也自凌空縱出之時,「八指飛魔」司空曜,業已下落約莫三四丈遠!

    醉頭陀胸有成竹,並未把落後這段距離,放在眼中,哈哈大笑起處,仰面朝天,噴出綿綿不絕一溜酒泉,藉著這般向上噴泉的反動之力,身軀便其疾如隕星飛電般地急速下墜!

    這種方式,用得簡直匪夷所思!使「八指飛魔」司空曜看在眼中,委實驚怒交進,哭笑不得!

    茅亭中的「北劍」蒲琨,卻看得向「南筆」諸葛逸哈哈笑道:「諸葛兄,醉和尚真有一套,想不到他臨上陣前,把那一大葫蘆美酒,完全喝在腹中,原來竟有這等妙用!」

    「南筆」諸葛逸兩道炯炯眼神,凝注在南面壁端,微微一笑答道:「醉和尚這種妙計,確實出乎諸葛逸所料之外!但我另有一件最不解的,適才明明看見真『奪魂旗』在南面壁頂,略現身形,怎的!『九毒書生』姬天缺已與癡道士交手好久,仍未見他出現?……」

    上官靈一旁接口問道:「諸葛老前輩,南面峭壁頂端,離此不近,你僅僅看見人影略晃,怎能斷定就是真『奪魂旗』呢?」

    諸葛逸逸笑道:「『奪魂旗』那副怪異打扮,多遠也會看出,一好一壞,兩位假『奪魂旗』,全在『天香坳』內,壁頂那位不是真『奪魂旗』,難道又出現第四位『奪魂旗』不成?」

    旁邊坐的「閃電神乞」諸明,聞言臉上一紅,剛待說話,但目光注處,「東僧」醉頭陀與「八指飛魔」司空曜,互相爭先的那種緊張狀態,卻使滿亭群雄,沉靜無聲地,各替己方提心吊膽!

    原來「東僧」醉頭陀仰面噴泉,自然落勢極速,一開始與「八指飛魔」司空曜上下相距的三四丈距離,展眼便被他追得只剩一丈左右!

    但如此急降,再好的輕功,也必難免碎骨粉身!所以醉頭陀在凌空直落百丈,明明業已超過「八指飛魔」司空曜,即對著地之時,必須設法自緩阻勢,猛奮神威,往下發出兩記劈空拳力,並將腹中所有好酒,改上為下,掃數向地面噴出!

    兩股勁急無儔的劈空掌風,再加上一連奇香酒泉的反震之力,果然使得醉頭陀宛如飛星下降,在離地丈許之處,略一停頓,然後再復輕飄飄地墜落地面!

    但醉頭陀足才沾地,耳邊一聲「八指飛魔」司空曜的獰聲厲笑,叱點暗藍寒星,帶著陰森砭骨寒風,已在自己眼前佈滿!

    原來「東僧」醉頭陀雖已超前,卻舊自行向下噴泉發掌,減低降落速度之故,以致與「八指飛魔」司空曜,幾乎同時著地!

    司空曜早就心懷毒意,惟因身在半空,要靠著那兩雙特製大袖兜風,維持落勢,無法騰出手來!

    如今腳一沾地,毒手立施,左手大袖一甩,七枚見血以後子不見午、午不見子,無藥可救的「玄陰子午釘」,化成七點暗藍寒星飛出!

    右手再加上一記「玄陰掌」力,使那七點暗藍寒星,去勢益速,並增強不少威勢!

    「東僧」醉頭陀自百丈高空疾降,剛剛收勢之下,對這猝然襲擊,確實極難應付。

    但「乾坤五絕」之中人物,豈是等閒?面臨如此危機,醉頭陀心神絲毫不亂,猛一旋身,暗把右手自僧袍袖中褪出,並就便用「大鷹爪」力掐碎束腰絲絛,右半身僧袍,遂隨著醉頭陀旋身之勢,倏然翻身而起,化成一片灰雲,把那「玄陰子午釘」所化七點暗藍寒星,一齊罩住卷落!

    醉頭陀就勢身形再一翻轉,索性棄卻僧袍,「龍虎鋼環」帶著銳嘯懾魂的劈空勁風,照準「八指飛魔」司空曜,斜肩砸下!

    司空曜那條獨門兵刃「連環金索日月雙輪」已毀,怎敢空手招惹「東僧」醉陀頭力逾千斤的「龍虎鋼環」?肩頭微側,一式「弱柳斜風」閃出兩三步外,右掌猛翻,「玄陰功」的寒勁狂飆,便向醉頭陀逆襲而至!

    「東僧」醉頭陀因一來這場分自東南西北四方,爭取亭頂銅球的比賽,已是羅浮元宵最後一陣,不容絲毫怠慢!二來天癡道長亦曾禁受不住「八指飛魔」司空曜的第三記「玄陰掌」力!所以見對方寒勁狂飆湧至,立將「龍虎鋼環」並交左手,右掌當胸猛推,「羅漢勁」化成一片罡風,凌空硬接!

    天癡道長先前是束手硬抗,醉頭陀如今是吐勁相接,二者自然大有懸殊,「玄陰掌」陰柔無匹,「羅漢勁」陽剛絕倫,兩種武林以內的罕見神功,一合之下,天崩地裂,巨響噹空,周圍的沙石草木,紛紛斷折飛舞,醉頭陀與司空曜則各自震退三步!

    威震南荒的「玄陰教主」,心頭有點不服!名滿天下的「乾坤一絕」,自然更為不服,兩人心意既同,一個厲聲連連,一個龍吟不絕,勁氣狂飆,再度合手!

    —連四五掌海嘯山傾般的瘋狂硬接,把兩位武林好手,蓋代奇人,全震得血氣上湧,臟腑翻騰,但卻未分出絲毫勝負強弱!「八指飛魔」司空曜心計較多,暗想再若與對方如此強拼,亭頂銅球,必會先被來自東方的天癡道長,或來自南方的壞「奪魂旗」,搶先取得,則自己企圖!雪恥逞雄的願望,又將難以實現!

    所以在不露痕跡以下,藉著五掌硬拚,暗把身形轉到背對茅亭,恰好那位外和內剛,生性極傲的「東僧」醉頭陀,收起「龍虎鋼環」,雙掌齊推,排山倒海般的「羅漢勁」氣,又自當胸擊到!

    「八指飛魔」司空曜暗慶得計,根本不加硬接,兩雙特製大袖,倏然一翻,竟自施展他那種「展翅飛雲」的絕頂輕功,並藉著醉頭陀「羅漢勁」所化罡風之力,凌空倒縱三四丈遠,搶撲茅亭亭頂!

    醉頭陀見狀知道自己失察上當,更因如今置身所在,距離茅亭,不足十丈,「八指飛魔」司空曜這一搶先騰身,可能極難追及!惟恐「乾坤五絕」威名,被自己偶一爭勝大意之下,生生斷送,「東僧」醉頭陀一聲龍吟怒嘯,施展佛門無上輕功,「天龍御風」身法,平步躡虛,凌空而起!

    「八指飛魔」司空曜早就算準「東僧」必然拚命來追,所以在醉頭陀身形剛剛拔起兩丈來高,丈許遠近之時,兩把狠毒無比的「白骨斷魂砂」,化成一片奇腥極毒的慘慘陰風,向對方迎頭蓋去!

    「東僧」醉頭陀怎逃這兩把「白骨斷魂砂」之厄?及是否能爭先搶得茅亭頂銅球?均暫且慢談,因為另立東南方絕壁半腰,相互鏖斗的壞「奪魂旗」「九毒書生」姬天缺,及「乾坤五絕」中的「西道」天癡道長,似乎被筆者冷淡已久!

    「九毒書生」姬天缺與天癡道長交手至今,也是未分勝負,但他卻越打越覺心寒!因天癡道長的成名兵刃「長尾雲拂」,業已自行毀去,如今是以一雙肉掌,施展「玄天掌法」,拚鬥自已的「奪魂銅棍」及「寒靈鬼手」!

    不但兵刃在握,未能勝得對方赤手空拳,偶而運用真氣內力的幾掌硬拚,也自覺所練「幽冥十三經」中的「七煞寒靈陰功」,亦似微遜天癡道長「太玄真氣」的雄渾沉實!

    所以「九毒書生」姬天缺一面動手,一面決定放棄憑藉一身所學,與「乾坤五絕」的爭勝意念,仍按事先為策劃的毒計施為!

    偷眼瞥見別一方的「八指飛魔」司空曜,撤出「白骨斷魂砂」,抵擋「東僧」醉頭陀追勢,搶先撲往茅亭亭頂的情況以後,知道時機業已成熟,「奪魂旗」功力潛聚,骷髏白骨的紅綢旗影,接連左右三翻,並連續抓出兩記銳嘯懾魂的「寒靈鬼手」,略微*開天癡道長,陰森地怪聲獰笑說道:「天癡老雜毛,我們這一陣的比鬥題目,是先得亭頂銅球者勝!何必在此窮拼?你看司空教主,由於輕功絕世,已佔先機,你我趕快各以數十年武學修為,與他比一比誰先搶登茅亭亭頂!」

    語音一了,根本不等天道長答話,便自身形微閃,化成一縷黑煙,飛下南面峭壁!

    「九毒書生」姬天缺這樣一走,天癡道長也只得展盡輕功,如飛馳落!

    但追未多時,「九毒書生」姬天缺的黑衣人影,忽然不見!天癡道長不禁大詫,這位行蹤飄忽的奇異人物,究竟弄的什麼玄虛?難道峭壁以下,還有通往茅亭亭頂的秘道捷徑不成?

    這些人物,無不身法捷如電閃!天癡道長疑念方生,便已馳下絕壁,果然看見南面壁間,有一條狹窄山徑!

    不過這條徑的方向,是與茅亭所在,背道而馳,天癡道長閃目一看,只見「九毒書生」姬天缺的飄飄黑衣,及手中骷髏白骨紅綢旗影,在山徑曲折之處,一現即隱!

    天癡道長突被「九毒書生」姬天缺這種倡議爭搶銅球,自己卻臨陣脫逃的奇異動作,觸動靈機,倏然大驚失色,提足「太玄真氣」向茅亭方面,揚聲急急叫道:「諸葛窮酸趕緊與雙方所有人士,離開茅亭,醉和尚及『玄陰教』司空教主,你們無論何人,先到茅亭均千萬動那亭頂銅球不得!」

    天癡道長的幾句話,果然識透機關「九毒書生」姬天缺確在亭下遍埋地雷火藥,藥線是由特地鑿空的亭柱之中,通至亭頂,並親手當著天下群雄,在亭頂裝放一枚看來平淡無奇,其實滿貯極烈炸藥的銅球,只要銅球一動,亭頂之人,先自骨碎形消,亭內群雄,也必由地底大量地雷火藥引發以下。在轟然一響之中,全數化為灰燼!

    但可惜天癡道長,覺悟稍遲,他這警告亭內群雄的話音剛出,「東僧」醉頭陀,與「八指飛魔」司空曜之中一人,已是拚命搶登亭頂,取起銅球,立時—聲驚天動地的轟然巨響,宛如地裂天崩雷霆震怒,茅亭整個倒塌,半空中慘嚎懾人,骨肉橫飛,灑落一天血雨!

    武學之道,貴乎沉穩從容,處世之道亦然,對於越激烈緊張的場面,越宜鎮靜!所以要知道「東僧」醉頭陀與「八指飛魔」司空曜之中,究竟是誰先登亭頂?中了「九毒書生」姬天缺鬼計,闖下塌天大禍!以及那聲震天巨響以下,到底死了多少武林高人!均須由「八指飛魔」司空曜灑出那兩把「白骨斷魂砂」之時,慢慢敘起!

    原來「東僧」醉頭陀為了急追「八指飛魔」司空曜,施展佛門無上輕功「天龍御風」身法,剛剛平步躡虛,凌空飄起二丈來,高,丈許遠近之時,面前突然佈滿一片腥臭無比的陰風毒霧!

    醉頭陀知道這是一種極為陰狠的毒砂暗器,範圍既廣,威力又強,慢說是任令毒砂沾身,僅僅那種腐惡不堪的奇腥惡入鼻,也使人難以承受,頭暈欲嘔!

    自己雖然不怕毒砂,但因已被「八指飛魔」司空曜搶先縱往茅亭,倘若再一閃避,亭頂銅球,必為老魔取得,這場「乾坤九絕會羅浮」的「元宵大會」,豈非在為山九仞之下,一敗塗地?

    所以醉頭陀決不用尋常舉措,來應付當前情形,一聲醒世震迷的佛家「獅子吼」,突發丹田,並拼耗真氣,將所練「羅漢勁」,自四肢百穴之中,往外進散!

    這樣一來,醉頭陀週身上下,宛如在三五寸處加以了一層無形氣幕,「白骨斷魂砂」,一近身畔,便即紛紛自落!人也毫未停留,硬自瀰漫腥風毒霧之中,沖天而起!「八指飛魔」司空曜何嘗不知道兩把「白骨斷魂砂」,雖然惡毒無倫,也決奈何不得這位名列「乾坤五絕」之中的「東僧」醉頭陀!故而根本不看所發毒砂生效與否,只顧展盡輕功,飛撲茅亭亭頂!

    醉頭陀不惜損耗真元,衝出「白骨斷魂砂」所化陰風毒霧以後,卻見這位「玄陰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業已比自己超出甚多,身距茅亭,僅約四丈有餘,一縱可及!

    情勢如此,不僅醉頭陀焦急無已,連亭中觀陣的「南筆」諸葛逸、「北劍」蒲琨、「閃電神乞」諸明、「南疆隱俠」謝東陽、「銀鬚劍客」方百川、「獨腳追風仁心神丐」方琦、蒲鏗、上官靈等人,也均一齊緊張得站起身形。

    但「玄陰教」下的「天風堂主」、「流雲堂主」,卻滿面喜色!只有那位「鳩杖神翁」談白水的臉上神情,依舊淡漠得似乎無論雙方孰勝孰負,均與他無所關聯,毫不在意!

    醉頭陀生平不用暗器,如今在萬急之下,竟把自己的成名兵刃「龍虎鋼環」,凌空飛擲,「呼」然出手!

    這對「龍虎鋼環」,份量既沉,再加上醉頭陀急怒之下,蓄足神力,電轉星漩,帶著破空銳嘯,威勢簡直大得嚇人!但「八指飛魔」司空曜,此時業已拿定主意不顧—切,拼冒萬險的誓奪銅球!「玄陰真氣」提處,身形凌空而起,硬自四丈以外,飛撲亭頂!

    醉頭陀的「龍虎鋼環」,挾著懾人心魂的破空銳嘯打到,司空曜連理都不理,只把身形微一轉側,竟自「龍虎鋼環」的空隙之間穿過,但雙環中的那枚「虎頭鋼環」卻擦破他些微頭皮,不僅被鋒利虎牙,挑開髮髻,披落一頭散發,連面頰以上,也流下了一行鮮血!

    醉頭陀雙環出手,仍未阻住「八指飛魔」司空曜去勢,便知這場「羅浮元宵大會」,已被自己弄得一敗塗地!

    落後雖然巳成定局,卻仍不能停步不追!就在「八指飛魔」司空曜尚有兩丈左右,即將到達茅亭頂,「東僧」醉頭陀也拚命似的追到僅距四丈之際,那位萬眾矚光,名驚天下,行蹤飄忽莫測的真「奪魂旗」,突然出現!

    原來「天香坳」內所有群豪,一齊凝神注意天癡道長與「九毒書生」姬天缺,「東僧」醉頭陀與「八指飛魔」司空曜,兩對蓋代奇人的爭先動手情形,誰也不曾注意到這位真「奪魂旗」,業已躡足潛蹤地來到亭外,就站在他那桿上繡「王侯白骨、紅粉骷髏」的「風磨銅奪魂寶旗」之下!

    如今「風磨銅奪魂旗」的紅綢旗影飄處,旗下現出一位身穿黑色長衣,臉罩人皮面具的身材瘦長之人,一揚手先飛出十來根金紅光華交閃的「奪魂金針」,阻擋「八指飛魔」司空曜的撲向茅亭亭頂身形,然後連人帶旗,倏然凌空飛落「東僧」醉頭陀面前笑說道:「醉和尚不必再追,那亭頂銅球,中藏毒針,萬萬碰不得!」

    醉頭陀尚自微愕之間,真「奪魂旗」突然急聲叫道:「司空曜怎的一意孤行?他自己死不足惜,難道還要害得天下群豪,一齊血肉橫飛,使這『萬梅谷天香坳』內,化作羅剎屠場,九幽鬼域……」

    話音未落,便拉著「東僧」醉頭陀,一同縱入茅亭,手中「風磨銅奪魂寶旗」,蓄足真力,由下往上猛拂,並正色急聲叫道:「諸葛窮酸,速與亭內諸人,施展劈空勁氣,往上毀這茅亭頂,近則齊化劫灰,成為九幽冤鬼!」

    原來真「奪魂旗」所發的十餘枚「奪魂金針」,仍然阻不住那位數運已盡,如瘋如狂的「玄陰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

    「奪魂金針」金紅色方光華閃處,司空曜竟又拼著硬挨,不顧閃躲之故,而被身後的「東僧」醉頭陀追及,搶得銅球!所以暗把「玄陰氣勁」,貫聚左肩左背,只將身形往右略偏,依舊直落亭頂!

    但好「奪魂旗」「閃電神乞」諸明,壞「奪魂旗」「九毒書生」姬天缺等所用的「奪魂金針」,威力已驚人!這位真「奪魂旗」,自然功力更高,金紅光華閃處,司空曜的左肩右肩,連中七針,護身「玄陰氣勁」立破,疼得他慘嚎一聲,身形在空中疾落數尺!

    但司空曜此時已拼萬死,「玄陰氣勁」雖破,其餘功力仍存,咬緊鋼牙,施展「海鶴鑽雲」身法,右腳在左膝以上一踹,借力長身,總算是勉勉強強地,撲上了茅亭亭頂,伸手向自己心中始終認為關係整個「羅浮元宵大會」勝負,由「九毒書生」姬天缺親手所裝的黃銅圓球去抓!

    他身中「奪魂金針」,微落再起的這一耽延,使得真「奪魂旗」及「東僧」醉頭陀,業已趕至茅亭以內!

    亭中的「南筆」諸葛逸、「北劍」蒲琨諸人,以及「鳩杖神翁」談白水等,見真「奪魂旗」神情匆遽,大聲疾呼,並已拂出「風磨銅奪魂旗」風,知道決非戲言,遂各展神功,大片罡風勁氣,自下往上的猛擊亭頂!

    「南筆」諸葛逸的「坎離真氣」,「北劍」蒲琨的「三陰神功」,「閃電神乞」諸明的「七煞寒靈陰功」,「南疆隱俠」謝東陽的「混元氣功」以及方百川、方琦、蒲鏗、上宮靈、「鳩杖神翁」談白水、柳東萍、蕭適等人的劈空掌力,哪一樣不是獨步當今,震懾江湖的武林絕學?合力施為以下,慢說是一座亭亭項,便是一座整體銅亭,也將為之揭飛天半!

    所以大片勁氣罡風湧處,立時柱折茅飛。亭頂整個被掀起一丈來高,但亭頂銅球,已被「八指飛魔」司空曜,取在手內!

    震天價的巨響起處,銅球立爆,練得再好的「玄陰氣勁」,亦自無功,只見金星火雨,連著肉漿碎骨齊飛,可憐一位「玄陰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就這樣活生生池葬送在「九毒書生」姬天缺的陰謀毒計以下!

    半空中雷霆震怒,血肉橫飛,亭內群雄也自震得心悸神搖,各以功力護身,防範那些漫天飛舞的銅球碎片,與亭頂折木!

    但他們因不知細底,全忽略了四根業已折斷的亭柱之中,尚有大束一點即燃的地雷火藥引線在內,滿空又有無數火星,激射飛舞!

    故而真「奪魂旗」費盡心思地捲出陣陣旗風,驅除飛舞火星,不令有絲毫沾上柱內的地雷火藥引線!

    柱分四面,火星太多,硬被眾人罡氣掌風,生生震斷的柱內引線,更是千頭萬緒的紛披垂散,以致任憑真「奪魂旗」,如何手疾眼快,使這茅亭四外瀰漫一片「風磨銅奪魂旗」的「呼呼」旗風,仍有幾點火星,落在了南面亭柱以內的火藥引線之上!

    尚幸「南筆」諸葛逸等,不過因變生意外,難免微驚,等銅球爆炸,血肉四飛,「八指飛魔」司空曜死於非命以後,心情反而漸漸寧靜!

    如今見南面斷柱以內的火藥引線之上,已落火星,知道不趕緊斷然處置,整個「天香坳」內,可能立即成為一片火海。

    所以火藥引線的青煙才冒,「南筆」諸葛逸雙掌齊出,排山倒海般的「坎離真氣」,怒湧橫飛,硬把南面那根亭柱,齊柱摧毀,化成一堆碎木,飄揚四外!

    「北劍」蒲琨更來得直接了當,「三指劍」金芒突閃,人似電漩,劍光略一回排蕩以後,東西北三根亭柱,雖仍屹立未倒,但柱腰均圍有兩道劍痕,業已分成三截,縱令再火星沾上,也可以及時搶救,不致一燒到底!

    真「奪魂旗」見漫空飛舞的血肉全落,火星金雨亦激射淨盡,才把那桿「風磨銅奪魂旗」一收,仰天噓了一口長氣,感慨萬千地歎道:「這一場武林浩劫,總算是勉強消弭,但可惜『玄陰』教司空教主,不聽勸告,一意孤行,以致弄得骨化飛灰,化成血水,成為這場『羅浮元宵大會』的唯一憾事!」

    「乾坤五絕」中的「南筆」、「北劍」等人,驚魂漸定,但「鳩杖神翁」談白水、「不壞金剛」蕭適、「三陰絕戶生死手」柳東萍等,卻均胸懷盛怒,怒恨那位壞「奪魂旗」「九毒書生」姬天缺,不該如此狠毒得絲毫不顧江湖道義,竟連自己等人,也欲一網打盡!

    雙方人物心頭所想,雖然不同,但動作上卻有共同之處,就是數十道炯炯目光,一齊注集在這位手執「風磨銅奪魂寶旗」,身穿黑衣,臉帶人皮面具的真「奪魂旗」身上!

    因為「奪魂旗」三字,本就來去無蹤,飄忽無倫,久已威震江湖,名頭甚至高出其餘「乾坤四絕」!再加上好「奪魂旗」、真「奪魂旗」、假「奪魂旗」等等,鬧得煙霧騰天,成了當世武林之中眾論紛紛的唯一大事!如今好不容易,真正的「奪魂旗」本人,出現眼前,怎不引得所有群雄,一齊矚目!

    這時遠遠發話警告諸人的天癡道長,也已趕到,發現茅亭以上,雖然雷霆巨響,血肉橫飛,但只死了「玄陰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一人,心頭頓寬,向真「奪魂旗」含笑說道:「二十載未見,不想昔年老友,還是這般好弄神奇!你既知亭頂銅球秘密,倘若略早出現,豈非可救司空曜一命,也免得『九毒書生』姬天缺乘機逃走!此次『羅浮元宵大會』一畢,我等均欲相率真正歸隱,無暇海角天涯追尋這位極惡元兇,留他貽禍江湖,不也足為你『奪魂旗』三字的盛名之累麼?」

    真「奪魂旗」側顧天癡道長,微笑說道:「癡道士你錯怪我了,我只知道『九毒書生』姬天缺在這座茅亭以下,滿埋地雷火藥,引線則設在『天香坳』後的『清音軒』內!特地乘他與你一路纏戰之際,跑去予以澆混割斷,始行趕來!哪卻姬天缺心計凶狡,『清音軒』所設,竟是偽裝,真正的火藥引線,卻系由亭柱通至亭頂,並當著睽睽眾目,親手與那內貯極烈炸藥的黃銅圓球,裝在一處!我也不過略為比你早醒悟片刻光陰,惟恐喝阻不及,才親自相攔,不然我怎會平白以『奪魂金針』出手,想截住那運數已終的司空老怪?」

    說到此處,看了手中的「風磨銅奪魂寶旗」一眼,似乎微興感慨地說道:「至於在這場盛會以後的歸隱心願,彼此均同,我若非為了要替這桿『風磨銅奪魂寶旗』,找一位新主人,連這場『元宵大會』都未必參與!……」

    真「奪魂旗」說話之時,人皮面具以內的兩道看不出喜怒哀樂的目光,便在群雄身上,來回打轉!

    上官靈自從這位真「奪魂旗」現身,便想認出他究竟是誰?但仔細觀察之下,無論語音身材,均不似自己意中所料的幾位人物,連與那九華山幽谷以內的「洞中老人」,都不太像!

    如今聽他要替那桿「風磨銅奪魂寶旗」,找一個新主人,知道這位真「奪魂旗」是立志歸隱,欲把此旗擇人以贈!

    方想到此處,目光忽與真「奪魂旗」相對,上官靈心頭一跳,臉上一紅,真「奪魂旗」卻向他搖手笑道:「上官小鬼,不必臉紅心跳,你還不夠資格接受我這桿『風磨銅奪魂旗』!我今日不僅贈旗,並且贈號,誰接受我這桿宣旗,誰就從此算是真『奪魂旗』,但卻得立願三度那位壞『奪魂旗』『九毒書生』姬天缺!倘三度不化,便予殲除,不使『奪魂旗』三字以上,留有絲毫污點!」

    話音至此,手中「風磨銅奪魂寶旗」的金光忽閃,紅綢旗影一飄,竟向「閃電神乞」諸明面前,脫手急飛而去!

    「閃電神乞」諸明,既借用「奪魂旗」名號,心中自然素極景佩這位武林奇人!正聽他說話聽得出神之際,眼前金光電閃,旗影忽飄,遂毫未多加思索,自然而然地右掌微伸,接在手內!

    諸明一接「風磨銅奪魂寶旗」,「南筆」諸葛逸首先鼓掌,立時「天香坳」內,充滿一片暴雷似的彩聲!諸明突然會過意來,不由心頭一驚,通身汗下,趕緊雙手捧著「風磨銅奪魂旗」,縱到真「奪魂旗」身旁,神色惶然地,欲待有所陳述!

    真「奪魂旗」不等「閃電神乞」諸明開口,便即微笑說道:「我這『奪魂旗』三字,本是遊戲江湖所用外號,二十年前,雖因峨嵋金頂一會,被武林人物推列『乾坤五絕』但所得評語,也僅僅是『飄忽無蹤,詭異無倫』八字而已!諸兄卻以此名號,厚積功德,博得東南一帶萬家生佛之稱,豈非連我也同沾光彩?所以我將這桿『風磨銅奪魂寶旗』,贈送諸兄,委實實至名歸,再也恰當不過!望你在我與其餘諸位,歸隱深山以後,善用此旗,領導一般後學,主持個三五年正義,然後再細覓傳人,高蹈自隱!」

    「閃電神乞」諸明,猶待推卻,禁不住「南筆西道」等人,又是一陣暴雷似的彩聲,遂只得硬著頭皮,向真「奪魂旗」恭身稱謝,把那桿「風磨銅奪魂寶旗」收攏,揣在懷內,正色說道:「諸明既承厚愛,不敢再辭,但不僅『九毒書生』姬天缺一身功力,在我之上,並還有兩位埋頭苦練,準備一舉驚人的『笑面閻婆』孟三娘、『玉簫郎君』潘午師姊弟,約期三年,重振『羅剎』門戶,會鬥天下群雄!諸明白忖力薄……」

    諸明話猶未了,「南筆」諸葛逸便即接口笑道:「諸兄今後儘管放心作你這好容易才補實了的『奪魂旗』,我等歸隱深山,不過不問瑣世事,倘若『笑面閻婆』孟三娘、『玉簫郎君』潘午,練就奇異武功,再創羅剎邪教,遣翠鳥傳書,邀鬥天下群雄之時,豈能真個不加聞問?使諸兄獨任艱巨!」

    天癡道長與「北劍東僧」等人,也一齊同聲附和,『閃電神乞』諸明心頭沉重,遂告略解!這時上官靈突然向真「奪魂旗」說道:「你既已把『奪魂旗』名號,及那桿『風磨銅奪魂寶旗』,送給『閃電神乞』諸老前輩,則從此你已不必再穿著這種黑色長衫,及臉帶人皮面具!何不當著天下群雄,令人認識一下威震江湖二十餘年,真『奪魂旗』的廬山面目呢?」

    真「奪魂旗」聞言,目光一瞥上官靈,微笑說道:「『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東坡居士這兩句詩,說得委實頗有道理!上官小鬼,我與你幾度相交,難道真就不認識我了麼?」

    上官靈再三打量真「奪魂旗」,仍覺得他身材語音,兩均陌生,想不出何時曾與這位神出鬼沒,令人莫測高深的的人物見過。

    真「奪魂旗」見上官靈果然認不出來,不由哈哈一笑!

    這笑聲因他未變口音,加以掩飾,遂令上官靈聽出蹊蹺,驚得跳將起來叫道:「你是剛才教我『雲飄電閃』身法的『逍遙老人』鍾離哲?……」

    一語未了,忽又搖頭說道:「不對,不對,鍾離老人是中等身材,你卻比他瘦長……」

    真「奪魂旗」一陣爽朗無比的哈哈大笑,一面脫去身御黑色長衫,一面說道:「上官小鬼,你既然嫌我瘦長,還不好辦?你再看看,如今可是像那來也逍遙,去也逍遙的,『逍遙老人』鍾離哲?」

    令「天香坳」內所有群雄,震驚無已的奇事,突然發生!原來真「奪魂旗」黑色長衫以內,不僅著的果是,「逍遙老人」鍾離哲所穿白袍,並連身材也在這剎那之間,約莫矮了寸許!

    身材一矮,人就顯得略胖,真「奪魂旗」再伸手提去臉上所戴人皮面具,一位銀髮銀鬚,神態沖和高朗得宛如光風霽月,「逍遙老人」鍾離哲的面龐,立時重又出現在濟濟群雄之前,並向「南筆」諸葛逸、「西道」天癡道長、「東僧」醉頭陀、「北劍」蒲琨等人,含笑說道:「諸位老友,莫怪鍾離哲故弄狡獪,峨嵋金頂一會以後,懸想至今,且喜故人豐彩,依舊當年!但蜉蝣歲月,能有幾何?我們也實該名山遁跡,自葆真如,把江湖瑣事,交代給一般年輕英俊的了!」

    「南筆」諸葛逸等,除了少數細節,非經鍾離老人,自行解釋,仍想不通以外,均自恍然大悟!

    但上官靈卻皺眉問道:「你既是當年峨嵋金頂的真『奪魂旗』,那住在九華幽谷,傳我『冤沉海底』、『恨滿心頭』兩招的『洞中老人』,又是誰呢?」

    「逍遙老人」鍾離哲微笑說道:「『洞中老人』若不是我,我們初見面時,怎會在你施展那招怪異無倫的『冤沉海底』之際,輕輕易易地便加拆解,並打了你一記耳光呢?」

    上官靈聽鍾離老人提到自己挨打之事,不由臉上微紅,詫然問道:「你不是在谷前那片梅林以內,親口對我說過,『洞中老人』已在九華幽谷谷徑第三轉折右側靠峰壁的三株喬松以下,埋骨了麼?」

    鍾離老人神色略顯淒然地,搖頭答道:「松下所埋,確是一位老人,但卻非我這被『九毒書生』姬天缺暗算,幽禁九華山腹幾達二十年的鍾離老人。他叫凌慕農,江湖外號『百草老人妙手神醫』!」

    「鳩杖神翁」談白水,因連經挫折,爭名奪勝之念全消,聞名滿臉愧歉不安神色問道:「當日力爭那只『三目蟾蜍』,『百草老人』凌慕農曾經連中我九莖『烏風鐵草』我也被他所發大蓬紫色飛花的暗器所傷,倘若竟系因此而死,則談白水歉疚難安,必謀有所贖罪!」

    鍾離老人看了這位「鳩杖神翁」一眼,搖頭說道:「談兄請放寬心,『百草老人』凌慕農雖中了你『九莖烏風鐵草』,但因不在致命之處,他又有『妙手神醫』美名,早已自行治癒!傷好以後,惦念上官靈是否獲得『三目蟾蜍』丹元所化豎目,遂再來九幽谷探望,誰知福壽已盡,運數當終,恰值地震山崩。我藉此機緣,逃出秘洞,他卻為崩山亂石所傷,裂腦亡身,被我將他遺體掩埋在那三株喬松之下!」

    上官聽得「百草老人」凌慕農為了關心自己而喪生,不由心內一酸,大眼眶中,珠淚潸然而落!

    鍾離老人伸手輕撫他肩頭,含笑慰道:「上官老弟不必難過,『百草老人』凌慕農,—生任俠,死無所憾。你只要不暴不驕,以一身所學,造福人群,扶持正義,便可足令這位『妙手神醫』九泉含笑!」說到此處,轉面向「南筆西道」等人笑道:「諸兄如不嫌瑣碎,鍾離哲便將出得九華秘洞以後的迄今經過,略為敘述。」

    此時眾人心中最不解的,就是「九毒書生」昔年既被鍾離老人收服,怎會如今竟認不出來?把這位最大的剋星,弄出替自己裝點門面,虛張聲勢!

    聽鍾離老人這樣一說,自均異口同聲地,加以催促!鍾離老人微然一笑,緩緩說道:「我因聽上官靈說道,江湖中雙現『奪魂旗』,裝束武功均差不多,但在行為表現方面,卻是一好一壞,壞的一個,不問可知定是『九毒書生』姬天缺,假借我名號,胡作非為!好的一個,幾經推測,才判斷出微可能是失蹤已久『窮家幫三異丐』之中的『閃電神乞』!」

    「閃電神乞」諸明聞言臉上略紅,鍾離老人向他微微一笑又道;「當年我以『逍遙老人』鍾離哲本名,在西崑崙小琅環靜參內家功果,但偶而下山遊戲江湖之際,用的卻是『奪魂旗』名號!並因素擅縮骨易形之術,所以不僅名學不同,身材裝束亦異!鍾離哲終年銀鬚白髮,中等身材,『奪魂旗』卻略顯瘦長,身穿黑衣,臉帶人皮面具!世間事太已巧合,出得九華不久,就遇上了『九毒書生』姬天缺,因此時我正恢復了鍾離老人的身材裝束,他竟認不出就是被他封在九華山腹以內,幾達二十年的真『奪魂旗』!見我輕功不弱,居然動問姓名,要想拉我作他傀儡,裝扮『逍遙老人』鍾離哲,才好號召『八指飛魔』司空曜、談兄、以及『笑面閻婆』孟非煙,倡組新『乾坤五絕』!姬天缺這種提議,我當時立即贊成,因為一身能夠兼任互相對抗的『新舊乾坤五絕』之中人物,實在有趣!並可乘機設法把這幾位混世魔王,暗暗加以度化,更看看這一好一壞兩位假『奪魂旗』,在我真『奪魂旗』面前,到底怎樣的勾心鬥角?至於姓名方面,則靈機一動,想起『閃電神乞』既已化身好『奪魂旗』,則正可彼此互惠,把他這名號,暫時借我一用!廬山會罷,『九毒書生』姬天缺看出諸葛兄與天癡道長神功難敵,遂獨自趕往九華,想向我*索一冊綜合萬妙的武學奇書,但見谷塞山崩,並在喬松以下,掘墳見骨之後,才死心塌地的認為真『奪魂旗』,業已永絕人世!」

    「閃電神乞」諸明聽到此,插口問道:「諸明與『九毒書生』姬天缺在『萬姓公墳』以上,互相初會見之時,曾經出現另一位『奪魂旗』,可是老人故意現身?對我們加以警戒!」

    鍾離老人點頭笑道:「我因『九毒書生』姬天缺自九華幽谷歸來,似以真『奪魂旗』已死,氣焰極高!故而在他把我遣開,獨往『萬姓公墳』之際,換了昔日遊戲人間裝束,故意現身,圖使姬天缺略加警惕,不敢任性胡為!哪知們不僅執迷不悟,一切行為反更變本加厲!倒是那位『笑面閻婆』孟三娘,頗為知機,在我暗中略微她顯示功力以後,立即拋棄辛苦經營的『萬梅谷羅剎教』基業,率領一干重要徒黨,埋首重練絕藝,但也為此而留下了異日大患!」

    上官靈看了眾人所處這座殘破茅亭一眼,又復問道:「老人家既被『九毒書生』姬天缺引為心腹,朝夕共處,怎的不知他把亭下所埋炸藥引線,通至亭頂的呢?」

    鍾離老人微微一歎,目光專注在「閃電神乞」諸明身上,皺眉說道:「『九毒書生』姬天缺心計太工,他這亭下暗埋地雷火藥,是趁著司空教主與談副教主,回轉勾漏山安排『玄陰教』中事務之際,親自與我合手裝置,引線確是通到『天香坳』後的『清音軒』內,哪裡知道另外還有四束我所不曾發覺的引線,由亭柱通至亭頂!所以諸兄接受我的『風磨銅奪魂寶旗』以後,立願三度『九毒書生』,倘其冥頑不化,即予殲除之責,至為艱巨!武功方面,你們雖互相伯仲,但姬天缺太已凶狡狠毒,必須特別留神他的陰謀暗算!」

    「閃電神乞」諸明唯唯受教,鍾離老人遂向「南筆」諸葛逸笑道:「這場『羅浮元宵大會』,到此已告結束,是否可請『鳩杖神翁』談白水兄,與蕭適、柳東萍等三位,回轉勾漏山『落魂谷』,曉諭解散『玄陰教』徒眾?……」

    鍾離老人話猶未了,談白水因早淡名利之心,「不壞金剛」蕭適、「三陰絕戶生死手」柳東萍也由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慘死,以及「九毒書生」姬天缺的狠辣手段,看透江湖風險,一齊起立抱拳由談白水發話答道:「談白水等已悟前非,願遵鍾離老人之命,負責解散『玄陰教』,並就此告別!」

    說完遂向「乾坤五絕」等人,環圈一揖,略為收拾亭外四散狼藉的「八指飛魔」司空曜遺屍,便自別去!

    鍾離老人目送談白水等去後,向「南筆西道」等人笑道:「諸兄是否打算從此隱居?不問世事!」

    「南筆」諸葛逸笑道:「『笑面閻婆』孟三娘,武功卓絕,心計深沉,僅從她帶走得力徒黨,寧捨大片基業一事之上,便可看出她師姊弟再度創教之時,聲勢必非小可!所以我們如今仍是暫時息肩,恐怕非到孟三娘翠鳥傳書再作一場了斷以後,江湖間難得清平無事的呢!」

    鍾離老人笑道:「孟三娘翠鳥傳書之期,尚有三年,這三年以內,我們盡可逍遙!度化殲除『九毒書生』姬天缺之事,既已奉煩諸兄,鍾離哲意欲邀請其餘諸位,到我西崑崙小琅環,略作小聚!」

    天癡道長回轉阿爾金山,「南疆隱俠」謝東陽回轉南疆,便游西崑崙,可算順途,「南筆」諸葛逸、「北劍」蒲琨父子、「東僧」醉頭陀、以及方百川、方琦等人,又復身無要事,自然一齊含笑應諾。

    只有上官靈一來深恐隨師傅謝東陽回轉南疆以後,難得再到中原,二來懸念自己的常碧雲姊姊,不知被「笑面閻婆」孟三娘帶往何處?三來心中頗恨那位「九毒書生」姬天缺,想親眼看到這名狠毒凶之人,遭受惡報,才覺快意!所以聽得鍾離老人邀約群雄到他西崑崙小琅環小聚,眾人又均紛紛頷首以下,不由由眼角偷覷師傅,臉上微現猶疑神色!

    鍾離老人見狀笑道:「上官靈不要擔心,你『閃電神乞』諸老前輩負責對付『九毒書生』姬天缺,不能沒有助手,我不請你上我西崑崙就是!」

    謝東陽也深知愛徒聰明福澤均厚,若能多受磨練,幾成大器,遂含笑命上官靈追隨「閃電神乞」,行俠江湖,自與「乾坤五絕」等人,往鍾離哲所居的西崑崙小琅環飄然而去!

    這一干武林奇俠,均以為「元宵盛會」方了,目前無甚風波,但世間事往往出人意料,「乾坤五絕」剛走,羅浮山內,便又出了黑衣覆體,人皮蒙面,手執骷髏白骨紅旗的第四位「奪魂旗」,而使這位新承鍾離老人真「奪魂旗」名學兵執的「閃電神乞」諸明,莫名其妙地身受重傷,幾乎慘死非命!

    這第四位「奪魂旗」的出現,還得先從壞「奪魂旗」「九毒書生」姬天身上說起!

    原來「九毒書生」姬天缺,自與天癡道長在「天香坳」東南峭壁之上,一番纏戰以後,因瞥見「玄陰教主」「八指飛魔」司空曜、業已搶奔茅亭亭頂,奪取銅球,展眼間所有一干名震天下的出奇人物,均將在自己陰謀毒計之下,齊化劫灰,遂假借爭先搶路,身形宛如隕電飛星,馳下峭壁,但半途黑衣一飄,閃進山壁秘道,遁往「天香坳」外!

    姬天缺身負上乘輕功,飄忽迅疾無倫,幾個起落騰躍,便已轉出秘道,到了「萬梅谷」口!

    陡然一聲震天暴響,起自「天香坳」方面,連姬天缺所立之處的四周山壁,都似乎有點微微搖撼。鳥獸齊驚,木葉紛落!

    姬天缺精神一振,回頭望去,只見來路上空,瀰漫一片濃煙,想像那些「南筆西道」等大對頭,以及司空曜、談白水諸人,此時定已骨肉橫飛,即或有人當時未被炸刃,也必在「天香坳」內,滿地亂滾亂爬,手折足斷,血跡模糊地呻吟欲絕!

    極端得意以下,姬天缺陰森森地,一陣仰天狂笑,笑完正待回身重撲「天香坳」,看看那干武林奇俠的慘狀之時,突然覺得「萬梅谷」口,斷崖轉角背後,似乎有些奇異聲息!

    姬天缺心計素狡,輕功又好,故作不知地,黑衣大袖一展,人便依舊向前縱出!

    但人起三丈,倏然身形往後一仰,大袖雙揮,由「巧燕翻飛」,轉化「靈驚展翅」,倒竄到斷崖以上,口中並沉聲發話說道:「羅浮山『萬梅谷』,無殊森羅鬼域,何人大膽?在此徘徊!」

    「徘徊」二字,剛剛出口,「九毒書生」姬天缺的身形,也剛剛落在斷崖以上之時,崖後忽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接口說道:「我十餘年泉下幽居,好容易才來陽世一遊,想不到在光天化日的羅浮山中,居然也有森羅鬼域!」

    隨著話音,晃悠悠的自一堆嶙峋怪石以後,現出一人,雙方見面之下,不由全覺一愕!

    原來「九毒書生」姬天缺這身打扮,令人一看便知是名列「乾坤五絕」,威震天下的「奪魂旗」!而石後現身的那人,身材比他更瘦更高,右手提著一根哭喪狼牙棒,左手拿著一方「拘魂令牌」,黑衣長帽,面容枯瘦,濃眉高額,須邊並飄著兩掛紙錢,活脫脫的便是傳說中的無常惡鬼形相!

    武俠屋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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