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無影之毒 文 / 諸葛青雲
呼雷應聽得了空如此說法,便右掌倏揚,一招「敲山震虎」,向這「惡彌勒」當胸拍去。
了空本就恃技狂傲,何況雙方動手前便已言明,必須掌掌硬接。不許閃避,遂以一式「拂塵驅雲」,迎了上去。
同樣的揮掌,但情況卻略有不同。
「虎面天神」呼雷慶有備在先,並久聞「寰宇九惡」大名,他是凝足了十二成真力,僅留一成護身,以十一成發掌,要在這第一招上,試試對方修為火候與稟賦程度。究有多強,是否高於自己?
「惡彌勒」丫空則認為適才「惡純陽」呂崖完全死於中毒,若照目前這硬打硬的打法,「虎面天神」呼雷慶雖然成名,不過蕞爾南荒小丑,哪裡敵得過自己數十年生命交修的精純功力?
由於這種傲念,了空在那招「拂塵驅雲」之上,只用了九成有餘,十成未到的真力內勁。
就這洋,了空以為自己業已過分高估對方,「虎面天神」呼雷慶至少會被震得足下拿樁不穩,蹌蹌踉踉地,退出三步以外。
交手之前,這只是一種猜測,但交手以後,猜測卻成了事實。
一點不錯,掌力相交,強弱有判之下,果然使人拿樁不住,「騰,騰,騰」地,往後退了三步。
但這力弱後退之人,卻不是了空意料中的「虎面天神」,竟是了空自己。
了空發覺呼雷慶的真力內勁,竟如此雄渾強猛,委實驚詫得非同小可。
他心中吃驚,呼雷慶卻絕不容他喘息,第二招原式不變,仍以一記「敲山震虎」,疾如電閃,拍到當胸。
了空揮掌一接,又被震得退了一步。
上次退三步,這次退一步的進步原因,當然是了空不敢以視對方,在揮掌接架時,加強了勁力。
但一來他心驚倉卒,二來呼雷慶連環發掌,來勢太快,不容他從容凝勁,故而了空雖然加力,卻加得不多,約莫比第一掌加了一成左右。
呼雷慶則勝而不驕,仍以十一成力發掌。
他們兩人的功力造詣,大致相若,了空以十成有餘的內勁,應敵的十一成真力,遂又被震退一步。
呼雷慶三度跟蹤發掌,口中並冷然說道:「了空,你客氣什麼?
難道想留前斗後不成?否則,我不相信以『寰宇九惡』中人的赫赫威名,竟會於才一開始之際,便在我呼雷慶的掌下相形見絀?「戰鬥之道,大忌在驕,呼雷慶起初不驕,故而在第一及第二掌上,占_,優勢,但如今發話向了空譏嘲之舉,也未免有了點驕的意味。
就由此這點驕味,使呼雷慶所獲優勢,頓告喪失。
並不是呼雷慶起了驕心,在第三掌上,減弱功力,而是由於他一面發話,一面發掌,在動作的速度上,便難免緩了分毫,無復似第一二掌那等電閃雷奔,風狂雨驟j就這分毫之緩,便使因驕落後的「惡彌勒」了空,緩過了一口氣來。
他耳聽對方得意譏嘲之語,心中蘊怒不言,卻趁這一剎那機會,力貫右掌,凝勁反擊。
了空在第一掌和第二掌上,吃了虧,丟了人,第三掌上既有機會,自然想要撈回面子。
這等情況之下,他連通常都必須保留一成內力,護身防衛的法則。都不理會,是以全力揮掌抗拒。
雙方功勁,既差不多,則了空的十二成力,當然勝過了呼雷慶的十一成力。
故而,第三掌合處『』『惡彌勒「了空的身形,紋絲不動,」虎面天神「呼雷慶的身形,卻反被震退兩步。
了空憋了一肚子悶氣,怎肯放過這發洩的機會,於是,這「惡彌勒,,便『』嘿嘿」一笑,冷然叫道:「呼雷慶,你不要『有眼不識金鑲玉,錯把彌陀當俗僧。』你佛爺爺位列『寰宇九惡』,豈是浪得虛名之輩?」
武林人物,無不好勝,呼雷慶剛剛發話嘲弄人,怎能忍得下這種立刻反擊的奚落冷語?
於是,這位「虎面天神」,便豹眼圓睜地,虎吼一聲,也以十二成力發掌。
「叭!叭!叭!叭!叭!叭!叭!……」
一連七記硬接,雙方都是毫不藏私地,全力相搏,結果則是秋色平分,「誰也沒有佔得便宜之處。
但勁風四卷,塵沙蔽空,加上一連串的「叭!叭!」之聲,卻使觀戰的有關人士,各為己方提心吊膽。
這等以內勁真力,硬打硬接,與尋常過招不同。尋常過招,講究以巧妙勝人,斗上三五百招,甚至於斗上千招,也無損於了空、呼雷慶這等蓋代一流高手的耐戰能力。
如今,前三後七,不過是區區十掌應接,卻使這兩位曠代高手眼中臉上,都微露疲憊神色。
淳於泰看在眼中,對卜新亭皺眉悄聲道:「卜兄,照這樣打法,再有七八掌下去,『惡彌勒』了空又將差不多了……」
卜新亭搖了搖頭,悄然接口說道:「谷主莫要忘了,在『無影之毒『將發之前,有種』迴光返照『的作用,能使人在一剎那間,精神亢奮,力量特別加強,故而場中先死之人,定是』虎面天神『呼雷慶,但』惡彌勒『了空,於得手之後,也難免立即步』惡純陽『的後塵,追隨呂崖於九泉之下。「淳於略一沉吟,仍以傳音密語說道:「呂崖、了空,接連毒發而死的特異情況,可能會引起鄒二婆婆與楊未的懷疑,他們若是有……」『卜新亭不等的他的話說完,便傳音接口說道:「鄒二婆婆與楊未,俱是心機險惡的絕世凶人,心中起疑,自然難免,好在我們可以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南荒群凶頭上。」
淳於泰道:「卜兄雖說得不錯,但萬一推不過時,那時又怎樣?」
卜新亭陰惻惻地,立即應聲答道:「萬一推不過時,我們只好把鄒二婆婆與楊未加以斷然處置,也決不能聽任他們轉面去與歐陽溯等人,聯成一氣。」
淳於泰「嗯」了一聲,點頭說道:「對,幸虧卜兄建了不少奇功,已把『天機劍客』傅天華制住,消了後顧之憂,必要時,我可以親自出手,拿歐陽溯等南荒群凶,來試試我秘練多年的一樁絕藝威力。」
這兩位蓋代梟雄的密語至此,場中的「虎面天神」呼雷慶,與「惡彌勒」了空,又復惡拚五掌。
如今,業已是全力相搏的十五掌硬拚,「虎面天神」覺得自己的真力之強,一向冠冕南荒,此刻竟無法在「惡彌勒」了空手下。
佔得便宜,不由心中好生不服。
他虎吼一聲,豹目圓睜,竭足全力擊出第十六掌。
了空揮掌一接,這次卻相形見絀,足下馬步微恍,身形被震得後退尺許。
呼雷慶心中大喜,突如電掣地,接連攻出三掌。
了空每接一掌,都被震得後退少許,三掌下來,竟已退離原立之處五尺左右。
雙方在場人物,誰都看出了空決非佯敗,而是真氣微渙,內力已告不濟。
在「慈心太君」鄒二婆婆心中,認為以自己和楊未、呂崖、了空等「寰宇四惡」出手,對付南荒群凶,必如摧枯拉朽反掌折枝般。輕輕易易地,便把歐陽溯等一齊加以殲滅。
誰知戰鬥開始,情況不然,「惡純陽」呂崖劍術極精,修為亦頗深厚,他雖殺了百里鳳、封三娘二女,但自身亦未倖免,死得極慘!
第三陣上,「惡彌勒」了空的耐戰真力甚強,但在雙方硬拚十來掌後,居然又有了不濟跡象。
鄒二婆婆心中十分驚異之下,陡然朗聲叫道:「了空大師,振作一點,不要在陰溝之中翻大船,弱了我們『寰宇九惡』名頭,和『神工谷』的威望。」
鄒二婆婆的這幾句話兒,並非以平常語音發出,而是凝聚功力,用內家罡氣施為。
因為她不相信「惡彌勒」了空如此不濟,恐怕其中另有原因。
根據江湖傳言,南荒西陲等邊遠地區,每多迷神異術,或許「惡彌勒」了空是在不知不覺中,著了「虎面天神」呼雷慶的什麼道兒,鄒二婆婆遂想振聾起聵地,對了空提醒一下。
果然。鄒二婆婆的這種想法,似有所中,並收到相當效果。
了空聽得鄒二婆婆的高喝之聲,便立時怒嘯一聲。
就在這怒嘯聲中,了空似乎奮力反攻,一掌揮處,把「虎面天神」呼雷慶震得倒退三尺。
剛才,呼雷慶連發三掌,不過才把了空震退一尺,如今了空一掌便把呼雷慶震退三尺,自然看得「慈心太君」鄒二婆婆與「惡學究」楊未,欣然色喜。
卜新亭用「蟻語傳聲」向淳於泰悄然說道:「谷主看出了吧,這就是迴光返照,場中的兩個人兒,都已去死不遠的了。「淳於泰方一點頭,了空已宛如凶神惡煞般地,向呼雷慶潑風暴雨,連攻四掌。
這四掌中,每一掌都把呼雷慶震得倒退三尺以上,並在第二掌上便似使呼雷慶內臟受傷,從嘴角微沁血漬。
「骷髏幫」幫主歐陽溯等,看出不妙,欲待接應,為時為已嫌遲。
這四掌接完,兩人突然凝立不動。
雖然是足下不動,但在場諸人,誰都可以看出,「惡彌勒」了空與「虎面天神」呼雷慶二人身上,均起了輕微顫抖。
歐陽溯方擬有所動作,「慈心太君」鄒二婆婆突然朗聲發話,加以阻止叫道:「歐陽幫主,請不要動,他們兩人均已付出相當代價,受了極重內傷,且等他們之間,分出個勝負再說。」
鄒二婆婆是根據最後跡象,認為「惡彌勒」了空的餘力強過「虎面天神」呼雷慶,才發話阻止了歐陽溯的下場照看之舉。誰知她的語音剛了,場上兩人中的一人,身軀抖顫得突然厲害起來……
而這抖顫得比較厲害之人,竟不是鄒二婆婆意料中的「虎面天神」呼雷慶,而是在最後數掌中,氣勢凌人的「惡彌勒」了空。
鄒二婆婆見此情狀,大出意外,不禁目瞪口呆。
歐陽溯卻還以一聲冷笑,點頭說道:「好吧,我們就等他們兩人分出勝負以後再說。
鄒二婆婆被自己的話兒,封住自己,無法改口,只以一種驚詫心情,觀看究竟。
略過片刻,「惡彌勒」了空身形仆倒塵埃,滿地亂滾,結果是七竅齊溢黑血,雙眼暴突,全身痙攣收縮慘死!
了空死狀竟與「惡純陽」呂崖完全一模一樣。
歐陽溯方自「哈哈」一笑,場中又響起「咕咚」一聲。
這聲「咕咚」,是「虎面天神」呼雷慶的屍身仆倒之聲。
這回,歐陽溯與鄒二婆婆,竟不約而同地,一齊飄身而出,他們不是下場動手搏鬥,而是去察看了空和呼雷慶的死因。
察看以的,獲得結論,呼雷慶是被一種強大內力,震碎臟腑身亡,了空則是死於中了號稱「毒中之王」的「無影之毒」。
鄒二婆婆伸手摘去頭罩,目光冷冷注定歐陽溯,從臉上露出一種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你們『骷髏幫』中人物,武功倒並不驚人,但所放的『無影之毒』,卻是真夠厲害!」
歐陽溯自然知道自己這邊,無人會放這種煉製極難、厲害無比的「無影之毒」。
先前呂崖中毒之際,歐陽溯將計就計,故意自掮黑鍋,是想藉此給對方出場作戰之人,來個相當嚴重的心理威脅。
但如今這種怪事,再度發生,足見並非偶然,歐陽溯遂眉頭深蹙,再盤算這種怪事的來龍去脈。
鄒二婆婆話完,見他沉吟未答,不禁勃然怒道:「歐陽溯,你在弄什麼鬼?是否又想對我放…」
語音至此,略略一頓,縱聲狂叫道:「告訴你,我口內含丹,鼻中有藥,全身上下,皆已作了周密防範,你那種下流毒技,絕不會對我老婆子,發生任何作用的。」
歐陽溯向她看了一眼,冷冷說道:「你雖未通名,我已猜出你就是『寰宇九惡』,被稱為『不惡最惡』的『慈心太君』鄒二婆婆……」
鄒二婆婆「哼」了一聲,目閃精芒接道:「你既知道是我老婆子。便該知道這一關不太好過。」
歐陽溯似乎忽有所得地,雙眉一挑,把語氣變得緩和不少地,含笑說道:「老婆婆,你當真以為『惡純陽』呂崖、『惡彌勒』了空兩人所中的『無影之毒』,是本幫人物所放麼?」
鄒二婆婆邊自凝神戒備,邊自獰笑說道:「事實俱在,尚有何言?你不要想藉詞遮掩,暗弄鬼計,我先前已告訴過你,如今任何毒技,都對我絕無作用,你替我拿命來吧!
這位『慈心太君』「語音方了,左袖立翻,一股呼然生嘯的勁急狂飆,便向」骷髏幫主歐陽溯當胸撞去。
歐陽溯猜出對方身份之後,因知鄒二婆婆慣於冷然下手,笑臉殺人,遂早已留神防範。
故而「慈心太君」的衣袖才拂,歐陽溯業已及時閃身,飄退出丈許以外。
「慈心太君」鄒二婆婆嘴角一撇,哂然不屑叫道:「歐陽溯,你堂堂一幫之主,竟這等膿包,不敢憑胸中所學,和我鬥一鬥麼?」
歐陽溯不理會她的譏嘲之語,淡然說道:「鄒老婆婆,『我勸你還是切莫逞強,因為你也中了』無影之毒,倘若耗力太過,毒質立發,又要和呂崖、了空一樣的身遭慘死!」
鄒二婆婆顯然對歐陽溯這一番話,絕不肯相信地,冷笑一聲向他說道:「歐陽溯,你少做夢,我已作萬全防禦,任憑你有通天手段,再大神通……」
歐陽溯不等她把話說完,便即接口叫道:「老婆婆,你莫要不服,應該知道事實勝於雄辯……」
這句話兒,把鄒二婆婆聽得詫然問道:「什麼叫做事實勝於雄辯,難道你還舉得出一些事實來作為佐證麼?」
歐陽溯把兩道目光,向淳於泰、卜新亭等,冷然一注,挑眉朗聲說道:「鄒老婆婆,你又不是外行人,可以運氣行功,試試丹田、氣海等處。有無異樣情況?」
鄒二婆婆冷然一笑,目注歐陽溯道:「歐陽溯,你把我當作三歲小孩童了,是不是在我老婆子行功暗察體內情況之際,你可以趁此饑會猛下毒手?」
歐陽溯一陣縱聲狂笑,軒眉答道:「老婆婆,你太以小看人了,歐陽洲一幫之主,久霸南荒,我怎會用如此卑鄙手段,致令江湖騰笑……」
語音至此,伸手向外一指,繼續往下說道:「但江湖中講究的是:」逢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老婆婆若有疑慮,可暫時離開,去往數丈以外,行功默察,那樣,縱令我歐陽溯起甚歹心。要想偷襲,老婆婆也來得及加以抵禦的了。「鄒二婆婆聽了歐陽溯這番話兒。點頭說道:「好,我老婆子拚著被你愚弄。就去試試看。」
這位「慈心太君」說做就做,話才說完,便身形一飄,向左縱出數丈。
但她身形才一展動。耳邊突又聽得歐陽溯以「蟻語傳聲」,不令第三人與聞的密語說道:「老婆婆,你口內含丹,鼻中有藥,全身上下,俱作萬全預防,但在行功默察之下,發覺中了『無影之毒』,則足證這種厲害毒力,不是來自本幫,而是未曾赴約以前,早就中了暗算。你們『寰宇九惡』,替淳於泰賣命,他卻以如此陰損手段對付你們,『惡純陽』呂崖、『惡彌勒』了空二人,未免死得太冤枉了。」
這番話兒,相當聳然動聽,鄒二婆婆一聲不響地,在一塊長條青石之上,坐了下來,運氣行功,默察體內情況,。
淳於泰暗以「蟻語傳聲」,向卜新亭說道:「卜兄,歐陽溯好不厲害,竟設法唆使鄒二婆婆等,倒戈相向,我們怎樣應付,才是上策?」
卜新亭嘴角掀了一掀,以傳音密語答道:「如今只好見機行事,必要時先滅內賊,再殲外敵……」
說至此處,目光略一旁瞬,又向淳於泰說道:「啟稟谷主,『惡學究』楊未似乎也被歐陽溯這番言語所動,正在行功暗察體內情況……」
淳於泰用眼角餘光,略瞥「惡學究」楊未,點頭說道:「卜兄說得不錯,你現在繞到楊未身後,密切監視,只要他一有蠢動,便立刻誘發他體內所蘊的『無影之毒』」
卜新亭躬身領命,以傳音密語答道:「屬下遵命,但那『慈心太君,一向笑面殺人,手下極黑,谷主請對她提防一些,萬萬不可大意。」
淳於泰點了點頭,卜新亭遂以一種漫不經意的從容姿態,飄然舉步,繞向「惡學究」楊未的身後。
這時,鬥場之中,出現了象徵暴風雨來臨之前似的一片奇異平靜。
黃衫客向站在身邊的穆小衡,看了一眼。
穆小衡暗以密語傳聲,悄然問道:「大哥,看來風波頃刻,惡鬥將起,在這場混戰之中,我們應該採取什麼態度?」
黃衫客想了一想,傳聲悄然答道:「我們應該先行幫助淳於老魔,盡殲南荒群凶,然後再向這萬惡老魔,清算當年血債。」
穆小衡道:「好,我來通知冰妹與宇文姊姊,大家採取一致行動。」
黃衫客點頭道:「賢弟可以通知冰妹和宇文姊姊,但你自己,卻屬於例外,盡可不必參與殲滅南荒群凶之戰。」
穆小衡愕然不解,怔了一怔問道:「大哥此話怎講?我為何不必參與?」
黃衫客向穆小衡耳邊悄然傳聲說道:「這原因有二,第一,南荒群凶來者七人,如今已死其三,勝下四人,有淳於老魔、潘玉荷、卜新亭、及我與冰妹、宇文賢妹,已足應付;第二,賢弟必須以全副精神,搏鬥淳於老魔,不可在殲滅『南荒群凶』一事上,浪費半絲精力。故而,你只須傳音通知冰妹及你字文姊姊便可,自己卻不必出手,並利用這項機會,看看淳於老魔的功力路數。
穆小衡深覺黃衫客之言有是,遂趕緊以「蟻語傳聲」向傅玉冰、宇文嬌耳邊轉告一切。
這時,遠在數丈之外,盤坐長條青石上的「慈心太君」鄒二婆婆。業已徐徐站起身來。她這起身動作,雖甚遲緩,但起身以後的動作,卻是迅疾無比。
只見她身形才一離開所坐青石,便凌空飛向歐陽溯,口中並厲聲喝道:「歐陽溯,你這萬惡刁賊,竟敢使用反間之計,對我妄加煽惑……」
喝聲至此,人已飛到歐陽溯頭頂上空,以一式「天神倒掛」,掉頭俯身,「呼」然飛撲而落。
歐陽溯剛才雖然靈機微動,以自己心中判斷,向鄒二婆婆下了挑撥之詞,卻也毫無把握。
如今再見她飛撲而來,勢極兇猛,遂不欲輕攖其鋒,足下微飄,左閃三步。
誰知不僅他在閃身,鄒二婆婆居然也在閃身。
那威勢極強的一式「天神倒掛」,居然只是虛招,並非當真想對歐陽溯實施猛烈撲擊。
鄒二婆婆半空中雙掌齊揚,一推一甩,身形立刻掉轉,改變了撲擊歐陽溯之勢,而往傅玉冰撲去。
這種舉措,自然蘊含有相當理由。
鄒二婆婆功力非凡,運氣默察之下,果然發覺自己體內蘊含了一種隨時可以發作的厲害毒力。
歐陽溯說得不錯,自己如今業已口內含丹,鼻中有藥,全身上下,都作了周密防範,則中毒之處不是在「斷魂崖」下,而是在「神工谷」內。
驪珠既得,再復稍一推敲,鄒二婆婆立刻明白了淳於泰準備利用自己四人,殲除南荒群凶之後,便告「飛鳥盡,良弓藏,狡免死,走狗烹。」妒才忌功的惡毒打算。
換在平時,鄒二婆婆定會尋向淳於泰叱責拚命。
但「無影之毒」業已在身的情況之下,鄒二婆婆心中明白,若找淳於泰拚命,無非自速其死。目前,最好的手段,是能向淳於泰取得「無影之毒」的解藥。
軟求,決難如願,硬幹,又有顧忌,似乎只有取得某種對淳於泰關係重大之物,與對方互相交換,才是唯一自救之道。
鄒二婆婆的念頭打定,遂拿傅玉冰作為目標。
她認為傅玉冰是淳於泰的獨生愛女,只要自己能把她擒在手中,不怕淳於泰不乖乖獻出「無影之毒」解藥,鄒二婆婆富於心機,相當厲害,她目標雖是傅玉冰,表面上卻向歐陽溯發話撲去。
等到撲過傅玉冰頭頂上空不遠之處,才倏然轉身。掉頭撲落。
這種舉措,出於全場任何人意料之外。
看來。傅玉冰已被鄒二婆婆的掌風罩住,倉卒之下,根本無法及時閃避。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時,兩股掌風,從鄒二婆婆的兩側擊到,全如駭浪驚濤,猛烈無比。
拚力搶救傅玉冰之人,自然是對她關心最切之人。
此刻,對她關心最切之人有二,一個是靈犀早通。愛侶情深的穆小衡。
另一個。則是至今還把她當作是自己獨生愛女的「神工谷主」淳於泰。
黃衫客適才還諄諄相告,要穆小衡保全實力以作霹靂一擊。殲除元兇,為武林造福。為先人雪恨。
言猶在耳。穆小衡卻業已出手,向自空中飛撲而落的「慈心人君」鄒二婆婆左肋攻去。
這事怪不得他,任何人在愛侶危殆以下。也會不顧一切地,先行盡力搶救。
淳於泰「呼」然生嘯。一掌橫推,他因人在左邊,攻的是鄒二婆婆右叻。
一左一右,兩掌齊來,攻的又是致命要害。遂逼得鄒二婆婆只好放棄原來計劃,雙掌凝功。分向拍出,抵禦左右來勢。因為鄒二婆婆若是仍想按照原計,飛身撲落,擒住傅玉冰時,便非拚著挨上這左右兩掌不可。
對於穆小衡的右邊一掌,鄒二婆婆倒未看在眼內,但對於淳於泰的左邊一掌,卻因「神工谷主」的名望太高,生恐禁受不起。
於是,她不得不改變原計,雙掌左右分接,以期先度過目前的難關再說。
就這鄒二婆婆分掌迎敵的剎那之間,宇文嬌已手拉傅玉冰,右飄丈許。逸出對方凌空撲擊的威力圈外。
穆小衡並不糊塗,一見傅玉冰業已脫險,遂把掌上勁力,立刻減掉一半。
本來,他這情急一掌,用了十足功力,真能把「慈心太君」鄒二婆婆,震得血氣翻騰,誘發「無影之毒」,要了她這條老命。但那樣一來,便會引起淳於泰疑心,對穆小衡特別注意,甚至於對整個大局,都引起大變化。
如今,穆小衡驀然卸去一半功勁,便被鄒二婆婆翻手一掌,震得足下蹌踉。退出了四五步外。
但他雖然卸力,卻暗運「大悲三絕藝」中的「無相神功」防身,只是外表被震,蹌踉後退,臟腑之間,卻絲毫未見傷損。
武功之道,差不得分毫,鄒二婆婆在應付右面來敵之下,雖然幸佔便宜,卻在左面吃了苦頭。
淳於泰急於搶救愛女,一掌之威,豈同小可?
雖然,他於萬分急迫之下,來不及施展秘練已久,威力傲世的「紫煞神功」,但就憑這記劈空掌力,也把鄒二婆婆震得氣血一翻,身形斜飛出七八尺外。
「慈心太君」鄒二婆婆業已動手,那位「惡學究」楊未,難道會坐觀成敗?
楊未並非不知身中奇毒,更不是不肯配合鄒二婆婆行動,而是心有餘力不足,想動也動彈不得。
這是淳於泰制敵機先,命令卜新亭悄悄繞到「惡學究」楊未身後,對他監視之舉,發生了重大效用。
但卜新亭略違淳於泰所命,他不是誘發楊未的體內「無影之毒」,而是在這「惡學究」欲動未動的剎那之間,從身後猝然出手,點了他的穴道。
鄒二婆婆身形甫一落地,目光瞥處,知曉「惡學究」楊未,已被制住,不禁哇呀怪叫道:「淳於泰,我『寰宇四惡』是受你禮聘而來,想不到你竟會對我們施展出如此惡毒手段?像你這等心腸陰險,舉措卑劣,定遭江湖唾棄,還企圖什麼武林霸業?」
獰笑一聲,淳於泰嘴角微披說道:「你們來我『神工谷』中,是好意麼?我若不洞悉奸謀,早作佈置,今日一會以後,不單性命定休,連『神工谷』這片鐵桶江山,也將雙手奉送,讓你們『寰宇四惡』佔了現成的便宜。」
鄒二婆婆聽得勃然大怒,嗔目叫道:「淳於泰,你休要血口噴人,我們只是應聘而來,幫你共赴今日之會,對付歐陽溯等,何曾……」
話方至此,卜新亭冷笑一聲,在旁叫道:「老賊婆,你們所蘊毒謀,早被谷主識破,並握有確切證據,何必多作口舌之辯?我如今且叫『惡學究』楊未,步呂崖、了空後塵,來個毒發慘死,給你看看。」
說完,屈指一彈,彈出一點粉紅色的星光,射向「惡學究」楊未的口鼻之間,然後才把楊未的被制穴道解開。
果然,楊未立告全身顫抖,又步呂崖、了空後塵,七竅溢血,把身形痙攣抽得縮成孩童模樣,慘死絕壑之中!
鄒二婆婆看得咬碎牙關,向歐陽溯叫道:「歐陽幫主,我幫你了,今日之事,決難善罷,只有一拚,我們一齊上吧!」
歐陽溯也覺得除卻誓死力拚之外,別無他圖。
遂回頭向「玉面無常」高風,悄然叫道:「高兄,我們一齊出手也好,但萬一情形不妙,你卻別忘了施展最後煞手,和對方來個玉石俱焚。「
「玉面無常」高風點了點頭,冷然說道:「幫主放心,對方縱再奸刁,也想不到我們會作了這種佈置,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今日之事。並非一敗塗地……」
說至此處,四名南荒凶人,與一名倒戈相向的「慈心太君」鄒二婆婆,已組成聯合陣線,向「神工谷」諸人撲去。
潘玉荷、卜新亭等正待應敵,淳於泰突然喝道:「統統住手!」
這聲暴喝,宛如舌綻春雷,不單使潘玉荷,卜新亭等,聞聲遵命,連歐陽溯、鄒二婆婆等,也止住猛撲之勢,聽這「神工谷主」,說些什麼?
淳於泰越眾緩步而出,目光電掃歐陽溯、高風、鄒二婆婆,以及其餘「骷髏幫」的兩位堂主,冷然朗聲說道:「你們這些腐草秋螢,塚中枯骨,簡直不知道自己有多大氣候,居然敢來我『神工谷』,妄事滋擾……」
他話方至此,那位「骷髏幫」的幫主歐陽溯,便從鼻中「哼」了一聲,冷笑接口說道:「今日之事,勝負不論,至少我們是憑真實武功上陣,不像你只倚仗見不得人的奇毒藥物,亂逞兇鋒……」
淳於泰不等他再往下說,便自搖頭接道:「歐陽幫主,你說錯了,我使用『無影之毒』,只是對付鄒二婆婆等四名叛逆之徒,並未對你們……」
鄒二婆婆聽得怪叫一聲,忿然叫道:「淳於泰,我們『寰宇四惡』,被你重禮聘為『神工谷』供奉,不辭千里,遠來助陣,怎會落得個『叛逆』二字?」
淳於泰尚未答話,卜新亭已含笑叫道:「老婆婆,你們既在備主所居之下,暗埋地雷火藥,又異常惡毒地,設上詛咒邪術,謀奪『神工谷』基業之心,昭然若揭,怎還說不是『叛逆』?」
鄒二婆婆的白髮一飄,勃然厲聲叱道:「卜新亭,你休要無中生有,含血噴人!
卜新亭笑道:「怎是無中生有?此事被我查出,並經谷主親證,哪裡有絲毫差誤?老婆婆也是成名人物,敢作敢當,你就不必抵賴了吧?」
鄒二婆婆氣得全身皆顫,仍欲分辯。
歐陽溯生恐他們把誤會解釋開來,自己便少了個絕好幫手,遂搶前一步,指著呂崖、了空、楊未等三具慘死遺屍,向鄒二婆婆叫道:「老婆婆請看,你三位同盟好友,均已如此慘死,豈是言語所能解釋?我們還是在藝業上與對方較量強存弱死,真在假亡便了。
鄒二婆婆目光掃處,牙關一挫,果然聽從歐陽溯之言,向淳於泰怒目說道:「淳於泰,三條人命,無法善罷干休。我不和你們再作空言辯理的了,你趕緊派人出陣,我老婆子雖然身中『無影之毒』,但卻頗有自信,能在毒發之前,帶走你幾個手下,到棺材之中,替我墊墊背兒!」
淳於泰徽徽一笑,搖了搖頭說道:「不必再派人了,你們這四名外寇,一名內賊,由本谷主一人打發。」
歐陽溯一聲怒嘯,雙眉高挑叫道:「淳於泰,你……你狂得有點離譜了吧?」
淳於泰道:「離什麼譜?我既想作武林霸主,自然有曠世絕藝,常言道:」馬上皇帝總比太平皇帝值錢『,今日若不露上兩手,異日的四海八荒之間,黑自兩道以上,又有誰為對我心悅誠服?「歐陽溯仍想開言,那「玉面無常」高風,已向他一使眼色,朗聲發話地。抱拳揚眉叫道:「淳於谷主如此高傲。令我高風心折,但不知淳於谷主是打算怎佯動手,你一人連敵五人,未免過分吃虧一些……」
淳於泰略一揮手,神色傲然接道:「沒有關係,你們以為我過分吃虧,我卻認為打發你們,有如反掌折枝之易,故而慢說是車輪上陣,就是五人聯手……「
話方至此,歐陽溯一聲斷喝。軒眉大叫道:「淳於老兒,你休要過分藐視天下英雄,歐陽溯等,今日縱令悉數橫屍在這『斷魂崖』下,也不屑合五人之力,對你一個。」
淳於泰笑道:「隨便,隨便你們怎樣,反正由一對一個,到一對五個,由軟硬輕功,到兵刃拳腳,都隨便你們選擇,但淳於泰話先說明,在我手下,絕無僥倖,不管何人上陣,也不管比較什麼功力,你們只有一個『死』字。」
歐陽溯靜靜聽完,正欲親自出手,站在他身右的一名黑衣人,低聲稟道:「啟稟幫主,我弟兄所習『十三太保橫練』,頗足護身,和合雙輪尚具威力,不如由我們先去試試這淳於老兒,少時幫主出手,才可知己知彼,容易克敵。」
「骷髏幫」的內三堂,定名為「金龍堂」、「白虎堂」和「青鳳堂」。
適才最先死在「惡純陽」呂崖劍下的百里鳳,便是「青鳳堂」堂主。「金龍堂」和「白虎堂」的堂主,則由芮天明、芮天亮兄弟二人擔任。
如今,在歐陽溯身右,悄然發話,便是「金龍堂」的堂主芮天明。
歐陽溯聞言之下,點了點頭說道:「你們弟兄的『十三太保橫練,,業已練到十一成火候,只要不加大意,確實可以與這老兒,好好鬥一鬥,但若萬一發現對方功力太高,難於抵敵之時,便知機速退,讓我以』白骨神槌『及』骷髏釘,使這狂妄老兒,嘗嘗厲害。」
他們兩人對話,全是以第三人無法與聞的傳音密語交談,淳於泰目注之下,冷笑說道:「你們不必多作商量,我已說過,人數從一人到五人,方式也毫無限制,任憑出題,只看你們誰有勇氣,搶先出陣送命?」
芮天明這時已向乃弟芮天亮,用密語打好招呼,雙雙出陣,由芮天明向淳於泰抱拳說道:「淳於谷主,你不必耀武揚威,我弟兄以幾手南荒末學,和兩條賤命,來結識你這『神工谷』谷主。」
淳於泰向芮氏兄弟掃了一眼,冷然問道:「來人通名,否則『枉死城』中的值役鬼卒,無法替你們編班掛號。」
芮天明仍然毫不惱怒地,緩緩答道:「在下乃芮天明,忝為『骷髏幫,內三掌的』金龍堂『堂主,那是我兄弟芮天亮,職位與我相等,是內三堂的』白虎堂『堂主。」
淳於泰「哦」了一聲,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兩位芮堂主,你們打算怎樣和我動手?」
芮天明道:「在下兄弟練了一對『和合雙輪』,雖也可單用,但若兩人聯合運用,威力更強,少逢敵手……」
淳於泰聽他說至此處,微微一哂接道:「芮朋友不必多作解釋,你們兄弟二人,便取出所謂『和合雙輪』,一齊上吧。」
芮天明、芮天亮兄弟二人,聞言之下,遂備從腰間,撤出了一件兵刃。
這兵刃看來並不出奇,只是一個粗如拇指的徑尺鋼圈,圈身上並有宛若狼牙的五枚銳齒而已。
芮天明右手持圈,左手向右手背上一搭,目注淳於泰,揚眉朗聲叫道:「淳於谷主,我弟兄逾命放肆,請亮兵刃。」
淳於泰向芮天明、芮天亮兄弟,哂然一笑,舉起自己的左右雙掌,朗聲說道:「不必亮兵刃了,我就憑兩隻肉掌,會會你們的『和合雙輪』,並負責打發賢昆仲去與貴幫內三堂另一位百里鳳堂主,相見敘舊就是。來吧!」
芮天明、芮天亮兄弟,換在平時,決不肯忍受對方的如此輕視譏嘲,但如今卻毫不動怒,仍由芮天明頗有禮貌地,抱拳發話說道:「好,恭敬不如從命,我弟兄這就發招,淳於谷主請作準備好了。」
淳於泰哼的一聲冷笑,卓然傲立如故,那份神情,根本就未把這「骷髏幫」的兩位內三堂堂主看在眼內。芮氏兄弟身形一閃,地位略作變換。
芮天明右手持圈,轉到左邊,芮天亮則以左手持圈,反而轉到右邊。
芮天明說聲:「得罪」,右手五齒鋼圈舉處,一招「神雕展翅」,劃向淳於泰的右肋。
就在他發話的同時,芮天亮左手倏揚,也以一招同樣的「神雕展翅」。用手中五齒鋼圈,劃向淳於泰左肋。
淳於泰何等經驗,一看便知這兄。弟二人,所練的這套合和打法,著實相當厲害。
一開始時,甚至於二三十招以內,左右同攻的招式部位,定必完全相同。
等到對方認定這種打法,定是如此攻擊之際,可能打法突變。
那時,假若是右手先攻。左手後發,多半是左手後發先至,所攻的部位。也必有大大變更。
在對方變化倉卒,匆忙應付左手的意外攻擊時,真正的殺手,卻仍在右邊。這種或虛或實變化極妙的和合聯攻,對方倘若經驗稍差,著實難以抵禦。
淳於泰洞悉敵情之下,夷然自若,只把身形稍稍一偏,便將左右兩隻劃空生嘯的五齒鋼圈,一齊閃過。
他雖然閃過,卻不回攻,芮天明、芮天亮果然又復一左一右。
用了招同樣的「羅漢降龍」,同時攻向淳於泰的左右肩部位。
黃衫客悄悄向穆小衡以「蟻語傳音」說道:「賢弟,這是一個極好機會,你要仔細看清淳於老魔的身法手法,少時與其搏鬥之時,可以作為參證。」
穆小衡一面目注場中,一面以傳音密語答道:「好處可能不大,因為直到目前,淳於老魔全是於極度驚險中,略一閃身,便令左右攻勢。於毫釐以下,一齊落空。這種身法,全靠功力火候,並輔以經驗運用,雖然妙到毫巔,卻令人看不出絲毫路數!「黃衫客的兩道目光,也未離開鬥場,看出穆小衡所說,果然不錯,不禁心中暗驚淳於泰的功力之高,以及心計之狡。
這時,場中芮天明、芮天亮二人業已聯手進攻了數十招。不出淳於察所料,這十招均是同時出手,攻的同一部位,不過是一左一右而已。
忽地。一對五齒鋼圈分左右當頭砸到,淳於泰「哈哈」一笑,雙手倏伸。
伸手的結果是以一雙肉掌,和那前帶五枚銳齒的猛砸鋼圈。接個正著。
這位「神工谷主」的掌上功力,委實驚人。猛一接觸之下。肉掌絲毫不傷,銳齒卻紛紛斷折,鋼圈也被淳於泰一手一隻,抓個正著。
在一般人看來。這一回合之下,自然是「神工谷主」淳於尜佔足上風。
但「骷髏幫」幫主歐陽溯,卻看得從臉上浮現一絲獰笑,向身邊的「玉面無常」高風,低聲說道:「淳於老見雖然功力不弱,但得意之下,有點忘形,這回縱令不死,也送掉半條老命。」
歐陽溯一來功力甚高,二來身為「骷髏幫」幫主。自對屬下「金龍堂」堂主芮天明,「白虎堂」堂主芮天亮兄弟的一身藝業,有所瞭解。
然而,他所說哼於泰陷危機之語,絕非是無因而發的。
「玉面無常」,高風也看出淳於尜雖以驚人功力,摧折銳齒,抓住鋼圈,但雙於高舉之下,胸前門戶,卻不帝毫未設防,完全開放。
芮天明、芮天亮兄弟,一個以右手執圈,一個以左手執圈,每人均尚空出了一隻手掌。如今,淳於泰的胸前門戶,既然洞開,則芮天明、芮天亮兩人的所空手掌,必可毫無困難地,雙雙印在這位「神工谷主」的胸膛之上。
常言道:「人急懸樑,狗急跳牆。」淳於泰在中掌之前,必也拚命反擊。
他的反擊之道無他,只有放卻所抓住的兩隻鋼圈,而以「孔雀開屏」之式,在芮天明、芮天亮的胸前,也自一人印上一掌。
通常的局面下,這定是三敗俱傷之局。
但芮氏兄弟練有十一成火候以上的「十三太保橫練」護身,大概縱受輕傷,亦無大礙,淳於泰則縱逃一死,也難免重傷。
這是「玉面無常」高風的看法,也是那位「骷髏幫」幫主歐陽溯的想法。
果然,芮天明、芮天亮兄弟的鋼圈才被淳於泰抓住,身形順勢疾落,每人凝足功力,在淳於泰的胸前印了一掌。
淳於泰也完全如高風所料的,於無法閃避之下,放開雙手,以一式「孔雀開屏」,分別擊中芮氏兄弟前胸。
這些動作,和這些意念,寫來雖慢,但在當場的情況變幻,卻只是一剎那間。
兩聲厲吼,暴起當空,三條人影,飄然飛落。
錯了,形容錯了,三條人影中只有一條是飄然飛落,其他兩條,應該是「砰」然墜落。
飄然飛落,安詳無恙的,是那意欲霸視武林,奴役百派的「神工谷」淳於泰,「砰」然墜落,滿身血污的,則是芮天明、芮天亮兄弟。
歐陽溯大吃一驚,趕緊上前觀看。
「玉面無常」高風也陪同這位「骷髏幫主」,一同飄身,向芮家兄弟,注目打量。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不禁使「骷髏幫」的幫主歐陽溯,和號稱「勾漏一鬼」的「玉面無常」高風,雙雙為之怔住。
因為芮天明的一隻左掌,和芮天亮的一隻右掌,已告雙雙齊腕折斷。
池們兄弟兩人的胸前衣服,也似全被燒焦破損,而在「七坎穴」部位附近的皮肉上,卻顯出了一個赤紅掌印。
臉上也血跡模糊,口邊、鼻上、耳側、眼旁,各有不少紫黑血塊,顯系從七竅之中,狂噴而出,人也早就死去。
這三種跡象,顯示出了兩種情況。
第一種情況是「神工谷」主淳於泰。練有極神奇、極厲害的無形防身功力,才使芮天明、芮天亮兄弟,在揮掌擊中敵胸之下,一左一右兩隻手掌,反而被敵人震得齊腕斷去。
第二種情況是淳於泰練有極霸道的掌力,雙掌一合之下,不單燒焦芮天明、芮天亮的衣服,在他兄弟胸前皮肉上,留下赤紅掌印,並使芮天兄弟所練已有十一成火候的「十三太保橫練」,也失去護身效用,而被淳於泰一掌印胸,便震碎了肝腸臟腑。
歐陽溯大驚之餘,目注淳於泰道:「淳於老兒,你練有佛門絕學『無相神功』,和絕傳已久的『降魔金剛掌』麼?」
「錯了!」
這聲「錯了」,不是「神工谷」主淳於泰的答覆,而是出於「慈心太君」鄒二婆婆口中。
歐陽溯偏過臉去,向鄒二婆婆看了一眼,這位「寰宇九惡」中碩果僅存的老婆婆,面罩秋霜,淡淡說道:「佛門『無相神功』的護身妙用,根本毫無跡象可尋,淳於老兒卻非如此,『降魔金剛掌』施展之時,既有一片淡旃檀香味,傷人以後,也不會留下如此霸道的赤紅掌印。故而老婆婆才說歐陽幫主的猜測錯了。」
淳於泰聽得鄒二婆婆這等說法,不禁雙眉一挑,向這「慈心太君」,朗聲叫道:「鄒老婆子,你休要自詡見識,你認不認得出我所施展的功力來歷?」。
鄒二婆婆把嘴角披了一披,向歐陽溯、高風二人說道:「歐陽幫主與高風兄,請暫時退後一步,由我老婆子上前,與這萬惡無比的淳於老賊答話。「歐陽溯與高風以為鄒二婆婆是打算以這已中「無影之毒」的必死之身,與淳於泰作一拚搏,遂對看一眼,雙雙閃身後退。
鄒二婆婆向前走了兩步,對淳於泰冷然說道:「淳於老賊,因為你為人太以陰狠,我遂對於你的一切行動,都特別注意,因而發現適才兩位芮堂主揮掌擊中你前胸之際,你的眼中曾閃爍過一絲奇異紫芒……」
淳於泰一見鄒二婆婆說至此處,語音微頓,遂冷冷「哼」了一聲,點頭說道:「有這等事情麼?你且說將下去。」
鄒二婆婆向淳於泰盯了一眼,緩緩說道:「就由於這點發現,我老婆子便猜出你所練的是邪派武學中。最為厲害的『紫煞神功』……」
這「紫煞神功」四字一出,著實使歐陽溯、高風,都為之深深吃了一驚!淳於泰點頭笑道:「『慈心太君』之名,果不虛傳,畢竟比歐陽溯等那些南荒草寇,多點見識。」
淳於泰的這幾句話兒,太以藐人,聽得歐陽溯與高風兩人的臉上,均都勃然變色。
鄒二婆婆的神色,卻仍極為鎮靜地,緩緩又道:「我不單猜得出,你所練的是『紫煞神功』,並還看得出你練到了什麼火候。」
淳於泰一陣「哈哈」大笑。目注鄒二婆婆道:「你這老婆子太以狂妄,初到『神工谷』內,便未經我同意地,下手殺害了孟玉飛、桑秀青等兩位供奉,我在當時就起了對你處置之心,只不過因為深仇大敵『天機劍客』傅天華過分厲害,谷中正需用人,所以才勉強予以容忍……」
鄒二婆婆伸手微掠額前的飄飄白髮,冷冷說道:「這樣說來,你如今是不再容忍,打算對我老婆子加以處置的了?」
淳於泰陰森森地笑了一笑,點頭說道:「那還用說,這是當然之理。
「鄒二婆婆以一種不以為然的神情,搖頭叫道:「淳於泰,你休得意,我看你神智已昏,大概也該風波頃刻,變生肘腋地去死不遠!」
淳於察怫然道:「這活怎講?我清明得很,你為何說我神智已昏?」
鄒二婆婆陽他投過一瞥冷厲目光,緩緩說道:「在我沒有自知之明,和不曾看出你練有十一成左右的『紫煞神功』前,與你冒昧動手,自然難免被你五十招中,震盪真氣,誘發毒力,但如今我已知彼,豈肯再復如此,你尚作此打算,豈非神智已昏?」
淳於泰仰首向天,一陣縱聲狂笑道:「你不過『知己』而已。
『知彼』則僅僅一半,看出我所練的『紫煞神功』,非你力所能敵,其餘的一半,卻非你所能知,就是你雖自知不敵,不想與我動手,我卻非加處置不可,饒你不得。
「鄒二婆婆點頭說道:「我曉得,以你這種心腸惡毒之人,哪裡饒得過我,但我既知不敵,便會有所自處,哪裡還肯等你對我下甚辣手?」
淳於泰這回方聽出鄒二婆婆語意,不禁皺眉問道:「什麼叫『有所自處』?莫非你想自殺?」
「對了。我已決定自殺,使你的惡毒手段無法施展。告訴你。
淳於泰。我老婆子如今雖因身中奇毒,有所受制。非你五十招之敵,但就憑你那點『紫煞神功』,卻還阻止不了我老婆子的自盡之舉。「「好吧,看在你也是一代英雄人物,我就給你一個痛快。讓你舉掌自拍天靈,作個了斷……」
「不行不行,舉掌自拍天靈之死,血流滿面,腦漿進裂,未免大以難看……」
「人已死了,還怕難看則甚?你既不願自拍天靈,便……便嚼舌自盡了吧!「
「嚼舌自盡的死法,也不理想,我老婆子活了這大一把年紀,在收場結果之際,何必忍受嚼舌之苦?」
「自拍天靈嫌丑。嚼舌自盡嫌苦,你到底打算採取什麼樣的自殺手段?」
「我當然早有打算,要死得痛痛快快!」
「痛快?死是痛苦之事,何來痛快之有?」
「不單有痛快,並有雙重痛快,第一種是肉體上的痛快,另一種是精神上的痛快,二者缺一不可。」「老婆子,你是越說越玄奇了,肉體痛快,已屬奇談;至於精神痛快,更是決無此理。」
「誰說決無此理,我來解釋一下,身化飛灰,展眼即滅,算不算肉體痛快?」
「算你強詞奪理!」
這時,那位「眇目張良」卜新亭,正在神態凝重地苦苦思索。
潘玉荷走近他的身邊,向卜新亭悄然問道:「卜大總管,依你的看法,那『慈心太君』鄒二婆婆閃爍言辭之中,是否蘊有詭計?」
卜新亭冷然道:「屬下正在冥心揣摩,夫人請不要打斷我的思路。」
潘玉荷居然碰了卜新亭的一個釘子,不禁臉色微變,但因目前局勢,正在緊要關頭,只好暫時忍耐。
她剛把心中怒氣,抑壓下來,便聽得鄒二婆婆又復說道:「至於精神痛快方面,則臨死猶能拉上一個墊背的,應該是最合理的解釋!」
淳於泰道:「你要拉誰墊背?」
「最理想的當然是能拉我心中最恨之人!」
「你心中最恨之人是誰,在眼前麼?」
「淳於泰,你真是糊塗透頂,你殺了我三個同盟好友,我心中最恨之人,還會不是你麼?「
「我倒不昏,是你瘋了,你連和我對拚幾掌,都不敢為,卻是怎生能拉得我與你並首?」
「淳於泰,你以為我不能麼?你敢不敢向前走三步。」
「鄒老婆子,你莫作胡言亂語,看你能把老夫怎樣?慢說三步,就是三十步,我也敢走!」
語音落處,這淳於老魔果然便往前緩緩舉足地走了一步。
「淳於老兒,你果然不愧為一谷之主,有點膽量,但我勸你趕緊止步,因為你只要向前走上兩步,我就要邀同你一齊去見閻羅王了!」
驀然間,這位「眇目張良」急急喝道:「谷主速退,這老婆子身邊,可能尚藏得有昔日『霹靂至尊』的霸道暗器『霹靂子』!」
淳於泰並未聽清卜新亭所說的全部話兒,他在聽得「谷主速退」四個字之際,便以快捷無比的身法,收住前跨之勢,足跟用勁,向後倒縱數丈!
這是卜新亭平日表現,過於高明,淳於泰才會對他如此言聽計從,絕對信任。
這就剎那之差,便令似乎惡貫尚未滿盈的「神工谷主」,逃過了一場粉身碎骨的劫數!
因為就在卜新亭語音將了未了之際,那位「慈心太君」鄒二婆婆,突然失聲一歎!
她這失聲一歎,包含了兩種意義,一種是歎息自己的生命已絕,另一種惋惜她企圖與淳於泰同歸於盡的一片苦心,竟被卜新亭從旁一語,予以破壞。
原來,當初鄒二婆婆在殺桑秀青時,告訴卜新亭她用的是珍藏多年,唯一的一粒「霹靂子」之語,並不實在。
實在的情況是鄒二婆婆一共藏有兩粒這種震山撼岳的厲害火器。
「霹靂子」可以控制爆炸時間,鄒二婆婆適才回手一摸胸前之舉,便是發動這種霸道火器,照她算汁,人約是在淳於泰第二步跨出,舉足未落之際,恰好爆炸!
她為了不令淳於泰起疑,故意空著雙手,使那「霹靂子」在衣內爆炸!
如今,卜新亭出語一喝,淳於泰居然言聽計從地,立即飛身後退,鄒二婆婆再想從懷中取出「霹靂子」來,脫手追擲,卻哪裡還來得及?
就在她淒然一歎之後的一剎那間!
「砰」的一聲震天爆響,突起於那位「慈心太君」鄒二婆婆懷中。
在爆響之後的情況是漫空都飛散著絲絲血肉,接近鄒二婆婆所立處的山石樹木,也紛紛裂碎摧折!
「玉面無常」高風由於站得距離鄒二婆婆甚近,事先又毫無警覺,遂無端遭到粉身碎骨的池魚之殃!
淳於泰在兩三丈外,飄身落地,目睹當場慘況,心中真對卜新亭起了無法形容的萬分感激!
但那位「骷髏幫」的幫主歐陽溯,這時卻心中難過萬分!
他也因站處稍遠,本身功力又高,並未受到「霹靂子」的威力傷害。
但「骷髏幫」來此七人,轉眼間傷亡已盡,只剩他孤獨一人。
怎不令歐陽溯把滿口鋼牙,挫得「格格」作響!
淳於尜見了歐陽溯這副神情,不禁冷然一笑,向他嘴角略披。
朗聲叫道:「歐陽幫主,你『骷髏幫』的巢穴,已為卜新亭邀集好友,乘機摧毀,所謂『南荒二妖』,『勾漏一鬼』等三大供奉,與內三堂主,也在這『斷魂崖』下,掃數慘死,如今只剩下你光桿一人……」
歐陽溯不等對方往下繼續譏諷,便嗔目叱道:「淳於老賊,你休得意,如今雖然只剩我光桿一人,但我的『白骨神槌』與『骷骷釘,,仍是夠使你們這群陰險賊子消受,並加上幾個,在棺材之中,墊墊底兒!「「歐陽溯,你真會作夢,既然死在我『神工谷』外,哪裡還會有甚棺材?還不是把你臟腑喂鷹,骨肉餵狗!」
「人生自古誰無死?青山何處不埋人?一具臭皮囊,值得什麼?
火葬、土葬、鷹葬、犬葬、你家歐陽大爺,悉聽尊便,如今廢話休提,就看你們之中,誰有膽量先來嘗嘗我威震天南的『白骨槌』與『骷髏釘』的厲害!「但他才一舉步,便被卜新亭搖手阻止,並向那位咬牙切齒。滿面殺氣的歐陽溯,含笑叫道:「歐陽幫主,常言道得好『識時務者。
方為俊傑。你同來六人,全是名震南荒的一流高手,均在轉瞬之間,悉數敗死,只剩你這光桿一名,何必再逞狂傲,慢說淳於泰谷主的』紫煞神功『,蓋世無敵,就是我們輪流出手,每人百招,也能把你活活累死,不如索性自行了斷,還顯得神氣一點……「語音至此,略略一頓,又復以一種一本正經的神色,目注歐陽溯,緩緩說道:「卜新亭看在閣下畢竟是一幫之主,對你特別尊重,你若有什麼未了心願,不妨說將出來,或許我可以……」
「卜新亭,我真得多謝你了,虧你加以提醒,我才想起來一樁幾乎被我氣極遺忘的必須辦理之事。」
「歐陽溯幫主說吧,你自己是沒有機會辦了。只要不太過分。
我卜新亭願意派人前去代你完成……
「誰要你辦?這樁事兒必須我親手處理!」
話說至此尖然揚手一掌。向他身邊壁上的一塊突石,劈空擊去。
那塊突石並非在壁上生根,只是虛擺浮擱,故而毫不費事地,應掌立墜。
石後,赫然現出一根火藥引線頭。
歐陽溯屈指再彈,一點火星,飛向壁上。
等到「神工谷」群豪相顧愕然之際,壁上火藥引線的線頭,已被火星燃著,迅疾帶著「哧哧」之聲,縮向壁內燒去!
淳於泰目注卜新亭,雙眉微蹙叫道:「卜兄,歐陽溯此舉,卻是何意?」
卜新亭笑道:「這點花樣,顯而易見,據我調查,他們於前天在這『斷魂崖,前,花費兩日時間,鬼鬼祟祟,不知作些什麼?如今依情判斷,他們定是埋有強烈地雷炸藥,企圖在萬一慘敗之時,與我們搏個同歸於盡!」
淳於泰見壁上引信,業已延燒入石,不禁在神色上略見緊張地,急急問道:「卜兄既已洞見對方陰謀,卻該怎樣應付?是設法加以阻止,抑或立即避退……」
話方至此,歐陽溯獰笑一聲說道:「淳予老賊,別作夢了,引線進燒入石,你怎樣加以阻止?並因時間延誤,避退也已不及,你們只自乖乖在此等死!,有這樣一大批絕世高手,充任殉葬,我歐陽溯也總算死得相當痛快的了!」
「嘿……嘿……嘿……嘿……」
歐陽溯話完以後,繼之而來是一陣懾人心魂的怪聲厲笑!
「哈……哈……哈……哈……」
這陣「哈哈」大笑是發自那身為「神工谷」大總管「眇目張良」卜新亭的口內。
淳於泰江湖經驗,極為豐富,可以聆音察理,鑒貌辨色。
他從「哈哈」大笑之中,聽出了卜新亭的暇適從容意味,不禁心中一寬,向卜新亭問道:「卜兄,是否你已有對方凶謀難逞的神妙佈置?」
「谷主委實有知人之明,立刻猜出了屬下心事!」
「卜兄請把你的神妙佈置說出,也好讓這樁枉逞兇謀,終成畫餅的南荒惡寇,在死前再增點見識!」
「並非屬下有甚神妙佈置,而是谷主的洪福齊天,才會在這極端危殆的局面之下,產生了雙重保險!」
「卜兄請說明白點,什麼叫『雙重保險』?」
「我在囚禁『天機劍客』傅天華於山腹秘洞之時,曾聞『丁丁,鑿石,發現了南荒群寇的這項陰謀,遂凝勁貫掌,隔石傳功,把壁內的引信震斷,這就是第一重保險……」
歐陽溯聽得把鋼牙一挫,卜新亭又往下說道:「適才『慈心太君,鄒二婆婆引發』霹靂子『自盡的洪福齊天,極為湊巧地,構成了第二重保險!」
歐陽溯從時間上計算,覺得所埋地雷火藥,早該爆發,如今既毫未起甚作用,足見卜新亭所作「雙重保險」之語,絕非虛構j他恨極之下,左手悄悄一翻,甩出三點烏光,向卜新亭上半身電疾射去!
這是他最得意的暗器的「骷髏釘」,只消一釘見血,便可使人立化骷髏,端的厲害無比!
但淳於泰早就對他全神防範,如今見此情形,右掌倏揚,隔空拍出!
一般強勁無比的內家罡氣,不單撞斜了「骷髏釘」的準頭,並把這三枚具有奇毒的厲害暗器,在空中震成粉碎!
跟著,淳於泰不允許歐陽溯再發暗器地,身形一閃,便向他面前撲去。
這位「神工谷主」委實可稱為藝高膽大!
他居然仍是空手,欲以兩隻肉掌,搏鬥歐陽溯那柄無堅不摧,並蘊有奇毒的「白骨神槌」。
歐陽溯也是一代凶人,雖知必死,仍不甘心依照卜新亭所勸,來個自我了斷!
他咬緊牙關,用盡平生功力,居然和淳於泰斗了個銖兩悉稱。
旗鼓相當!
照功力而論,淳於泰比歐陽溯高出不止一籌!
但一來歐陽溯手中多了件厲害兵刃,二來他已存拚死之心,毫不惜命,遂不僅毫未相形見絀,反而幾乎使淳於泰居於劣勢!
譬如,如今淳於泰正一掌向歐陽溯前胸擊來,招式雖為極平庸的「金豹探爪」,其中卻蘊藏了七八種精微變化!
歐陽溯不閃不避,毫未理會地,揚手一槌,向淳於泰的天靈要害砸去。
倘若淳於泰不肯改變招式,即這一掌雖能震得歐陽溯五臟寸裂,但他那當頂一槌,也照樣能砸得淳於泰胸髒紛飛!
於是,淳於泰不得不趕緊汲式飄身,使自己適才那一招寓神奇於平庸的精微掌法,等於白費。
常言道:「一夫拚命,萬夫莫當」,何況歐陽溯本身功力,又極高明,自然弄得那位空負曠世絕學的「神工谷」主淳於泰,相當頭痛,並在一時之間,想不出什麼有效辦法來對付歐陽溯的拚死企圖。
一來一往地,鬥了七八十回合,淳於泰仍是堪堪應付,並未看出什麼佔了上風的足以制勝跡象!
潘玉荷有點擔心,向卜新亭低聲叫道:「卜大總管,南荒來敵之中,只剩下歐陽溯一個人了,何必如此費事?我就乾脆一擁齊上,立刻可以把對方……」
話方至此,卜新亭便即搖手說道:「不行,不行,誅除歐陽溯之事,必須讓淳於谷主獨力為之,我們其餘諸人,全都不宜插手!」
「卜大總管之意,我們有點不大瞭解,我們其餘諸人,不能插手的緣故安在?」
「夫人你聽錯了,屬下說的是不『宜』插手,卻也並非『不能』插手……」
「不宜的緣故何在?」
「原因在於歐陽溯是『骷髏幫』一幫之主,曾經名驚四海,威震南荒,而淳於谷主又有霸視武林,奴役百派之意,則在『神工谷』開谷問世以前,假藉這位『骷髏幫』主的項上人頭,來使谷主向天下立威,豈非再妙不過?「他的話音方住,那位正與歐陽溯互相惡鬥的「神工谷」主淳於泰,竟發話叫道:「卜兄說得對,你們都不許插手,由我獨自打發,殺以立威,倒看這位歐陽幫主的拚命手段,能維持多久?」
歐陽溯冷笑一聲,目閃厲芒接道:「哼!能夠維持多久?至少在五百招中,你休想勝得過我!」
歐陽溯怒嘯一聲,攻勢凌厲,淳於泰也不敢絲毫怠忽地,全神應付,這兩位混世魔頭,又打了個龍騰虎躍,難解難分!
潘玉荷觀望戰場,雙目微蹙,臉上仍帶憂色。
卜新亭發現她這種神情,含笑問道:「夫人憂慮什麼?谷主業已練成『紫煞神功』絕藝,難道你還怕他處置不了歐陽溯麼?」
「我不是怕谷主處置不了歐陽溯,而是認為五百招惡鬥以後,必然相當疲累,真力有所損耗……」
「夫人太多慮了,谷主神功絕世,些許消耗,對他有何妨礙?
何況歐陽溯一死以後,別無任何強敵……「
「還有一個『天機劍客』傅天華呢?」
「夫人萬安,傅天華業已被我控制,只等歐陽溯一死,便立即獻與谷主處置……」
「卜大總管,不是我對你的話兒,有所不信,而是因為那『天機劍客』傅天華除了武功極高以外,心計也狡若天狐,才覺應該提防萬一-,在傅天華未確實伏誅前,不宜使谷主的精力心力有所損耗!」
「夫人既如此說法,我們便一齊動手……」
誰知他這「一齊動手」之語方出,一邊淳於泰與歐陽溯二人的動手情況,業已有了變化!
這不是動手之中,任何一方的功力遽有消去,或出了什麼紕漏,而是那位「骷髏幫」主歐陽溯,勘透了生死之念!
這些屍骸,除了鄒二婆婆、楊未、了空、呂崖等「寰宇四惡」外,便都是隨自己同來的「骷髏幫」三位供奉,和內三堂的堂主。
同來諸人,俱遭慘死,自己縱能倖免,又有什麼生趣?
何況,不單是目前慘敗,連「十萬大山」的老巢,也被那「眇目張良」卜新亭,邀人毀去!
更何況當前群敵,虎視眈眈,縱令自己能在「神工谷主」淳於泰的手下,佔了便宜,也絕無全身而退的僥倖可能。
反覆推敲之下,歐陽溯覺得生趣既無,生望亦絕!
於是,他的生死之念已定,如今唯一的心願,就是設法從淳於泰的身上,撈回一點本錢,就是死,也得甘心瞑目!
主意既定,恰好淳於泰以一式「推山填海」,右掌疾伸,擊向歐陽溯的前胸!
這招「推山填海」,招式雖甚平凡,但明眼人一望便知,由於施展人的功力不同,遂能化腐朽為神奇,蘊藏了不少精微變化。
換在先前,歐陽溯是不管你蘊有變化,都置諸不理,而向淳於泰更致命的要害搶攻,使對方若不自動撤招變式,便將同歸於盡。
這種拚命三郎的打法,雖能解自己之困,但要想使淳於泰有何損傷,卻辦不到。
故而歐陽溯的主意改變之後,打法也隨之改變。
他不再放棄防守地,向淳於泰發動逆襲,竟以手中「白骨神槌」架格,向淳於泰擊來右腕,企圖化解這一招「推山填海」。
淳於泰正對歐陽溯先前那種拚命打法,大傷腦筋,一時之間,著實想不出怎麼才能把這宛若瘋狂的「骷髏幫主」制住?
頭痛之間,突見對方換了招法,不由心中一喜。
他甘冒奇險,就在對方「白骨神槌」即將格中自己右腕的一瞬間,才把手腕一翻。
「白骨神槌」無堅不摧,假如真被格中,淳於泰功力再高,右腕也必告骨折!
但既在一瞬之嗟,未曾格中,則淳於泰倏一翻腕之下,使用右手五指,把歐陽溯的「白骨神槌」握住。
淳於泰握住對方,「哈哈」一笑,軒眉叱道:「撒手!」
「老賊休狂,只怕未必!」
「頑強匹夫,不撒手又有何用?看你還能不能禁得起我幾記『紫煞神功』!」
邊自說話,邊自再度發掌,向歐陽溯擊去。
淳於泰相當穩重,雖已勝券穩操,仍在第二掌上,加了勁力,是以十一成的威力出手!
加勁用意,是要把歐陽溯一舉擊斃,免得夜到長時夢必多,又生其他枝節!
誰知第二掌剛剛翻出,勁力猶未盡發之際,歐陽溯突然一副獰厲笑容,向他咬牙叫道:「淳於老賊,饒你有多奸刁,居然仍有上當之時!」
說話間,左掌疾揚,對於淳於泰足以開碑裂石的內家重掌,居然也放棄防守,卻向淳於泰發出了四五枚「骷髏釘」!
面對面發出暗器,自然使對方難於及時躲避。
但淳於泰的「紫煞神功」,委實不凡,他一聞歐陽溯之語,便知不妙,心念動處,一片紫色奇光,竟從體內進射而起。
四五枚「骷髏釘」,居然被這片「紫煞神功」所化的紫色奇光,消諸無形!
緊隨著的是「砰、砰」兩響,和兩聲慘哼!
第一聲「砰」然巨響,是那柄「白骨神槌」,突然炸裂。
第二聲「砰」然巨響,是歐陽溯被淳於泰一掌擊中前胸,身形震得飛起!
淳於泰的「紫煞神功」,雖然擋得住「骷髏釘」的飛襲,並把它化於無形,但卻抵禦不了「白骨神槌」握在掌中的強烈爆炸之力!
一炸之下,淳於泰的一隻右手,便被炸得粉碎的齊腕斷去。
故而,第一聲慘哼是「骷髏幫」主歐陽溯中掌絕命以前,垂死所發。
第二聲慘哼卻是「神工谷」主淳於泰於右掌慘被炸碎之際,忍痛不禁哼出來之聲!
歐陽溯屍飛丈外,兩條人影,電疾似地,掠到淳於泰的身邊。
這兩人,一個是潘玉荷,柳眉緊蹙地,為淳於泰上好藥物,敷傷止血。
另一個是卜新亭,他憂形於色地,連搓雙手說道:「想不到……
想不到……想不到歐陽溯已存必死之念,居然捨命傷人,使谷主失去了右掌,這……這……「淳於泰雙眉一軒,微笑說道:「這也沒有什麼,區區一掌之失,無礙我武林霸業,卜兄不必為我擔心,我們還是辦理最重要的事吧。」
「谷主是指『天機劍客』傅天華麼?谷主新受重傷,要不要休息一下,再……」
「不必,不必,不把傅天華這廝,趕緊了斷,我的心中不安!」
「由潘夫人與屬下同去把傅天華押來如何?免得到了這為山九仞的最後關頭,又生意外波折!」
潘玉荷尚未答言,淳於泰業已向她點頭說道:「你去;你去,卜兄說得對,在這最後關頭,我們一切處置,都應該盡量慎重!」
潘玉荷聽淳於泰也是這樣說法,遂向卜新亭問道:「卜大總管,那『天機劍客』傅天華,被你囚在何處?請說。」
「就在這壁後一個秘密洞穴以內。」
傅玉冰自然最關心他爹爹的安危,秀眉一揚,高聲叫道:「卜大總管,人手多一點好,我也去吧!「
卜新亭微微一笑,向她手說道:「傅天華的一身內家功力,已然毀去,有夫人與我同去,已然足夠,玉姑娘和黃老弟穆老弟等,就在此處,照應谷主便了!」
說完,便與潘玉荷一前一後地,相偕轉過峰腳。
傅玉冰不便堅持跟去,不禁秀眉深蹙。
這時,有人心中陡然充滿了詫異驚疑!
這人,便是老魔頭「神工谷」主淳於泰,他詫疑的是自己一向偏寵的獨生愛女淳於玉鳳,為何臉上不見悲痛、驚急神情,好似對於自己的一掌之斷,根本就毫不理會。「他雙眉略蹙,目光凝視著傅玉冰,叫了一聲「鳳兒……」
傅玉冰對此稱呼,陌生已久,加上心懸真正的爹爹安危,遂在出神凝望卜新亭、潘玉荷等去處之下,不曾把淳於泰所喊的這聲「鳳兒」聽入耳去。
淳於泰越發驚奇地,再把語音略為提高叫道:「鳳兒,我在叫你,你怎麼未曾聽見?」
這回,傅玉冰自然聽得見,不得不應聲向淳於面前走來。
但傅玉冰自從明白自己身世,知道淳於泰是不共戴天的殺母深仇以後,對於淳於泰的一聲「爹爹」,盡量吝於出口。
如今雖應聲走過,但臉上神色,不單毫無關懷之狀。反而對於淳於泰右手之斷。還彷彿流露出幸災樂禍模樣來!
淳於泰越發疑惑不解地,雙眉深蹙輕叫了一聲道:「鳳兒……,,這第三度的」鳳兒「兩字,剛剛出口,突然聽得有人接口發話說道:」錯了,谷主,你不應該叫她『鳳兒』,而應叫她『玉兒』……「隨著話聲,從那百丈峭壁的腳下,轉出一人。
這人就是「神工谷」中的大總管,被淳於泰視如股肱的「眇目張良「卜新亭。
但卜新亭是獨自一人走來,身後並未跟隨有其他的人物。
這又怪了,卜新亭是與潘玉荷去押解傅天華,理應三人同來。
如今,不單不見傅天華,竟連潘玉荷也未與他一同回轉。
淳於泰對卜新亭要自己叫「玉兒」,莫叫「鳳兒」之語,感到十分驚詫,正欲加以詢問。
但等見了卜新亭未曾把傅天華帶來,淳於泰卻轉變了問話題目,向他急急叫道:「卜兄,傅天華呢?難道被他跑了?」
「跑不了,跑不了,今日是傅天華了斷一切恩怨之期,你便趕他,他也不跑!」
「既然他跑不了,如今人卻何在?」
卜新亭突然仰首夜空,發出一陣縱情狂笑!
這一笑。把兩個人笑得滿腹驚疑!
這兩個人,一個是淳於泰,一個是穆小衡。
因為卜新亭如今所發的這陣笑聲,與平時顯得略略有異。
這一有異,使淳於泰聽來,覺得陌生,穆小衡聽來,卻覺耳熟!
淳於泰皺眉道:「卜兄……」
卜新亭擺手笑道:「不要叫卜兄了,我們是廿餘年深交,淳於兄當真認不出小弟的本來面目了麼?」
淳於泰似乎想起什麼?如遭雷殲地,全身一顫,足下連退兩步,戟指卜新亭失聲問道:「你……你……你……你……你……」
卜新亭瀟灑從容地,含笑說道:「我就是『北天山』的『負心遁客』,也就是昔年『隱賢莊』引狼入室,害得穆大哥家破人亡的『天機劍客』傅天華……」
這幾句話兒,使淳於泰、黃衫客、傅玉冰及穆小衡等,都聽得茫然瞠目!
傅天華繼續說道:「為了瞞過你這老魔頭,我先殺死一名黑道巨寇『眇目張良』卜新亭,自眇一目,在臉上添了無數刀疤,然後再請老友杜百曉,把我弄得遍體鱗傷,丟在『神工谷』左近,讓你救入谷中,借用卜新亭的身份,成為你心腹總管!「「不對,不對,你取來杜百曉的那顆人頭,我曾仔細驗過,絲毫不假,否則,我又怎肯對你信任,把你視為心腹?」
「淳於老魔,你忘了春秋戰國時,樊於期以頭顱幫助荊軻,以圖刺秦的故事麼?杜百曉兄傚法先賢,慷慨自刎,借了他一顆項上人頭,才換了我這『神工谷大總管』地位,使你對我言聽計從。
一步步的安排,先行以邪制邪,盡誅當世諸魔,最後再和你算算二十年前血債!
黃衫客聽得感歎萬分地,向穆小衡悄然說道:「賢弟聽見了麼?
杜老人家與你恩師,一個甘眇一目,遍體鱗傷,一個慷慨自刎,用心多麼深苦,前輩典型真是無法企及!
淳於泰這時才想起潘玉荷來,把目中凶光,覷定傅天華,厲聲問道:「潘玉荷呢?……」
傅天華仍然毫不緊張地,從容答道:「昔日『隱賢莊』中,內子慘遭毒手,廿餘年之後,恩怨分明,你還問起你那位比你先行一步的如夫人,不嫌太愚蠢了一點麼?」
淳於泰知曉潘玉荷必已遭不幸,鋼牙一挫道:「好,既然今日恩仇總結之期,我們便放手一搏!」
「你殺了我的夫人,我也殺了你夫人,可算仇怨已清,故而我不與你拚,與你拚鬥的,應該是我徒弟。」
「你的徒弟是誰?是不是穆星衡之子,當年並未死去?」
「這是我昔年於千艱萬險之中的唯一得意傑作,穆小衡被我帶走,親傳絕藝,為穆恩兄保全血嗣,並復深仇,在搖籃中,被你燒成枯骨的,卻是你親生之女……」
「胡說……」伸手向傅玉冰一指道:「我的女兒在此!」
你才胡說,你的女兒被我偷龍換鳳,早化劫灰,這是我女兒傅玉冰,不過麻煩你代我將她養大成人,大概你是作夢太多,癡迷心竅,難道竟看不出她的眉眼形態,均與內子生前,極為相像麼?
淳於泰向傅玉冰盯了兩眼,目閃凶光,剛想伸手,傅玉冰已異常機警地,閃身後退,與穆小衡並立一處:這時,傅天華臉色一正,向穆小衡高聲叫道:「衡兒,如今是你為父母報仇的適當時期了,好好向前,不要膽怯,也不可驕傲,以你連番奇遇,以及我所轉注的數十年修為結晶,應該可在百招之內,把這右掌已廢的萬惡老魔,斃於掌下!」
穆小衡恭身應命,但在出手之前,卻向傅玉冰附耳悄聲說道:冰妹,你不可離開你爹爹身邊,因為我發現他老人家似有自盡向我爹爹在天英靈謝罪之意!,傅玉冰悚然一驚,連連點頭地,趕緊倚到傅天華的身邊。
這時,傅天華話已說完,好似英氣頓失,人也突然老了許多,搖搖欲倒地由傅玉冰小心扶住。
淳於泰見所謂仇人之子,竟是自己打算選為東床快婿的穆小衡,不禁怒嘯一聲,凝足「紫煞神功」,帶著全身散發的紫煞光輝,用一隻殘餘左掌,向穆小衡發招猛擊。
穆小衡自然不甘示弱,劍眉雙剔,目閃神光地,揮掌硬接!
「吧……吧……吧……」一連數掌,雙方在功力強弱方面,並無甚明顯區分,但那激撞四散的勁氣狂飆,卻捲起了漫天塵沙,令旁觀諸人,俱有窒息之感!
傅天華在愛女傅玉冰扶持之下,一面享受這二十年來所重大犧牲的父女天倫樂趣,一面注目凝神,觀看戰場動靜j石破天驚,龍騰虎躍!
鬥到八十來招,傅天華目中神光微斂,一聲輕喟道:「下面這招,大概是最後一招了,也是衡兒與淳於老魔的強弱生死之判!」
這幾句話兒,聽得傅玉冰芳心怦然,顧不得全神照顧老父地。
偷眼向戰場瞥去。
果然,穆小衡似乎凝足功力,目中噴火地,拚命一掌擊出!
淳於泰也因既傷又疲,無法巧妙閃避,只得咬緊牙關。全力硬接!
「砰然」巨震之下,栽倒了兩個人!
並非兩敗俱傷,是被穆小衡全力一掌,震碎臟腑的「神工谷主」淳於泰,和趁著傅玉冰分神他顧之際,悄然伸手自點心窩的「天機劍客」傅天華!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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