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螺螄回谷 文 / 諸葛青雲
「潛龍古堡」一眾群雄,自從「粉黛金剛」諸葛蘭負氣一走,全都議論紛紛,也追蹤著離開「潛龍古堡」向南嶽進發。
「神手大聖」王伯燕,尤其焦急萬分。
可惜的是,這群江湖奇俠,對於通往南嶽的道路,役有經常行走湘貴一帶的轎夫熟悉,乃是走的官塘大道。
加上他們人多,未免累贅。
到第二天的傍晚時候,一行才進入南嶽。
其中,以「小倉公」淳於慈的道路最熟。
他到了南嶽山麓,朗聲道:「在下有一年採藥,到過南嶽的窮谷深山,也到過『鬼愁洞』口!」
「醉金剛」方古驤忙道:「如此,請『小倉公』帶路了!」
淳於慈道:「奇怪的是諸葛姑娘一路之上為何沒有留下任何的記號,難道她還沒到嗎?」
「風塵酒丐」熊華龍道:「不會沒到,諸葛姑娘的那身功夫,可不在你我這群人之下。」
「瞽目金剛」閻亮也道:「她心高氣傲,恨不得—時三刻救出司馬大俠,哪還有功夫留記號呢!」
一行人說話之際,已進入南嶽深處。
淳於滋一指那深澗的草叢之中,朗聲道:「喏!那一堆狗尾狐草之後,就是『鬼愁洞』了!」
「笑羅剎」夏侯英一推司馬剛道:「男子漢,神氣一點,上前叫陣!」
「鐵掌金梭」司馬剛真的一個箭步穿上前去,撥開那亂蓬蓬的狗尾狐草。
果然有一幽暗的洞穴。
黑漆漆的,隱約之間,洞口扁額上有歪歪斜斜的「鬼愁」
二字。
他提氣貫功,對著洞口朗聲喝道:「西門素娥,出洞來見我!」
喊聲未落。
人影一晃,由洞內穿出一個又矮又瘦又小的猴形婦人出來。
那婦人手中倒提一根金棒,活像個母猴子,對著司馬剛大喝道:「大呼小叫……喲!來的人不少嘛!」
司馬剛沉喝道:「簡直是齊天大聖!哪點像『女天蓬』!」
那猴形婦人道:「算給你說對了,咱家正是『賽悟空』侯美女,不是『女天蓬』!」
司馬剛不由「噗嗤!」一笑。
「賽悟空」侯美女的猴眼一眨,對著眾人瞟了一眼道:「吆吆喝喝的一大群,幹嘛?」
司馬剛道:「找女天蓬有事!」
「賽悟空」咧嘴一笑道:「有什麼喜衝著我好啦!」
「神手大聖」王伯燕上前道:「事關『玉金剛』司馬-與『女天蓬』的一段樑子,最好請她出洞一見!」
一言未了。
「八臂金剛」龍嘯天由洞內閃身而出,聳肩而笑,朗聲道:「南嶽山今天盛會,光是我們『十二金剛』就到了不少!」
「醉金剛」方古驤怒道:「龍嘯天,十二金剛的臉,全給你丟盡了,居然還開口十二金剛,閉口十二金剛!」
龍嘯天可算臉厚心黑。
他狂笑一聲道:「方大俠,什麼叫丟臉?你這句話未免言重了!」
方古驤喝道:「言重?你以十二金剛的身份,竟然從鬼洞裡出來,這不叫丟臉嗎?」
龍嘯天道:「鬼愁洞是江湖同道,武林一脈,難道就不應該與她們交往嗎?」
方古驤更怒道:「呸!不知羞恥的敗類!」
熊華龍插口道:「何必管他,只問他司馬-現在何處!」
司馬剛振振有詞道:「龍嘯天,你既從洞中來,必知洞中事,司馬-現在可在洞中!」
孰料,龍嘯天一笑道:「奇怪,怎會問起我來?」
那份裝腔做勢,一派冷酷的神態,使人實在看不下去。
司馬剛喝道:「不問你問誰?」
龍嘯天也含怒道:「我到洞裡,乃是客位!你憑什麼問我,我又憑什麼應該回答你!」
他列名「十二金剛」之中,自然也非尋常之輩。
對於「醉金剛」方古驤,他是不得不讓三分,因為「醉金剛」既是「十二金剛」中人,又十分正派,兼之方古驤的功力,僅次於「白髮金剛」與「玉金剛」,龍嘯天不免心存怯意。
至於他對「鐵掌金稜」司馬剛,當然又是一付惡狠狠的面孔。
司馬剛可急了。
他一振雙臂道:「你們是一丘之貉,我為何不能問你!」
龍嘯天冷冷一笑道:「化外野人,忒也不知禮數!」
「笑羅剎」夏侯英耳聞此言,勃然大怒,紅影一動,搶上前去,指著龍嘯天道:「龍嘯天你開口傷人,憑什麼?」
龍嘯天不由一撇嘴道:「姓夏的,我姓情如此,怎麼,是群打還是單挑?」
夏侯英也不甘弱者,嬌叱道:「姑娘就挑你!」
似這等直接了當的當面叫陣,指名單挑,龍嘯天想不動手也辦不到。
他只好冷笑道:「龍某奉陪!」
「陪」字未出,洞內喝聲暴起道:「且慢!」
喝聲中,「女天蓬」西門素娥,「母夜叉」程十英,「白花蛇」柳倚人魚貫而出,一字排開,站在「鬼愁洞」的洞口。
「女天蓬」的豹尾鞭一掃,對著「神手大聖」王伯燕道:「老偷兒,你既然歸隱於『潛龍古堡』,為何又使用你那下三門的『子午迷魂香』,今天還有臉到我南嶽鬼愁洞來!」
王伯燕理直氣壯地道:「侵入我古堡範圍之內,犯了我歸隱的忌禁,王某就要實行我對當地父老的諾言!」
「女天蓬」冷聲笑道:「你的什麼忌禁!」
王伯蒸衝口道:「奸、盜、邪、淫、偷、竊、拿!」
「白花蛇」怒道:「我犯了哪一條!」
王伯燕乃是老一輩的江湖,當著女性之前,未免臉上一紅。
夏侯英搶著道:「姦淫!」
不料,「白花蛇」柳倚人搶著道:「捉姦捉雙!你們捉到雙了嗎?」
王伯燕苦笑道:「一張被子裹著,是我親自抱回古堡,柳姑娘,這一點,你可推脫不了!」
「白花蛇」柳倚人不動聲色,振振有詞地道:「笑話!豈有此理!」
王伯燕也怒道:「難道是假的?」
「白花蛇」柳倚人一撇嘴道:「不假!」
王伯燕道:「既然不假,你有何話說!」
「白花蛇」道:「請問你,在你使用『子午迷魂香』之前,司馬-是不是大穴被制,甜睡如泥?」
夏侯英搶著道:「那是被我諸葛姐姐點的,乃是一場……
一時玩笑之舉!「
「白花蛇」道:「這就對了,我半夜聞聲而起,見司馬-穴道被制,將他抱進房來,本意出於救人,有何不對!」
王伯燕道:「清夜無人,男女混在一床……」
「白花蛇」大叫道:「清夜就不能救人嗎?救人不放在床上,放在何處?」
王伯燕道:「脫去他的衣衫!」
「白花蛇」道:「為了檢察傷勢!」
王伯燕又道:「男女授受不親,何況……」
「白花蛇」毫不放鬆地道:「請問你,縱然是男女授受不親,試問,男女之間,若有任何一人穴道被制,還能談得上犯了『姦淫』二字的嗎?」
王伯燕不由一時語塞,無法回答。
「白花蛇」又進一步道:「再問你,當你使用迷香,將我與司馬-迷倒,帶回古堡,他是不是依然熟睡如泥,穴道未解!」
王伯燕只好點了點頭。
因為,「白花蛇」所說的,乃是實情。
「白花蛇」得理焉能饒人,她又嬌叱道:「你不問青紅皂白,使用下三門迷藥,破壞我女兒家的清白,這筆賬,我們正要算,料不到你自己送上門來!」
「白花蛇」柳倚人的一番強詞奪理,撒潑耍賴之言,說來振振有詞,無懈可擊。
王伯燕一時語塞,訥訥地道:「這個……這……」
「女天蓬」西門素娥沉聲喝道:「虧了你乃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居然不明事實真像,侮辱我西門素娥的門下,還要想給我難堪,用轎子抬到南嶽來!」
她臉上充滿了怒火,雙目如同冷電,也射出了凶芒。
「笑羅剎」夏侯英一見,不由大聲道:「別的不講,先把司馬-送出來!」
誰知「女天蓬」道:「送出司馬-不難,先要王伯燕還我一個交待!」
「笑羅剎」道:「什麼交待不交待!」
「女天蓬」西門素娥認真地道:「念在武林一脈,又是事出誤會,只要王伯燕對我表示歉意,我『女天蓬』也不是斬盡殺絕之人,否則,司馬-的行藏,只怕你們終生也難找!」
這最後一句話,十分動人。
一眾群雄不由全是悚然一驚。
因為,眾所周知,黑道人物,任何手段都可以用得出來。
何況,「玉金剛」司馬-的名頭太大,不但是「十二金剛」
之中的強中之強,而且是魔道中聞名喪膽,誓必得之而甘心的「眾矢之的」。
「陰陽谷」的伏氏母子,所以情願同「七絕魔君」那苗疆之人混在一起,也不外恨司馬-駕乎他們之上而已。
方古驤分眾而前緩和地道:「『女天蓬』!我們今日之來,並無興師問罪之意,而是要找到司馬-!」
「女天蓬」心思何等狡猾,眼見方古驤的神態,暗喜自己的計謀成功。
她索性誇大道:「縱然是興師問罪,我們『南嶽三神』也不是好欺負的!」
司馬剛大怒道:「踏平你的鬼洞,抓住你的狗命,還怕你不說!」
「女天蓬」森森一笑道:「你有本事把我化骨揚灰,本姑娘也不會吐出半句話來,你其奈我何!」
司馬剛怒不可遏,雙掌微振,人已電射而前。
「女天蓬」一見,揚鞭護住迎面,口中同時喝道:「退!」
群魔似乎已有默契,沒有一人還手,一齊退到洞口,個個面露陰笑。
「醉金剛」方古驤深恐把事弄僵,雖然不怕「女天蓬」等怎的,卻怕司馬-吃了他們的暗虧。
最重要的,是怕「女天蓬」等把司馬-送往珞珈山「血光會」,那就難辦了。
因此,他忙搶上前,攔住司馬剛,暗暗拉了他一把,才對「女天蓬」道:「你要怎的說呀!」
「女天蓬」道:「我已說過,必須那王老偷兒當眾陪禮,承認其錯在他!我不但說出司馬-現在何處,而且願親自帶你們前去與他見面!」
她這一番鬼話,可算是揣摸透了一眾群雄的心理。
因此,數十隻眼睛,一齊向「神手大聖」王伯燕瞧去。
這當眾陪禮,乃是武林中人心目中的大事,有關個人的榮辱事小,關係到一門一派的事才大。
何況「神偷大聖」王伯燕的手下眾多,藝成之後,勢必在江湖上行走,王伯燕這麼一低聲下氣的道歉陪禮,他的所有門下,也就失去光彩。
所以,群雄誰也不便答應「女天蓬」的條件。
常言道:「光棍眼睛是亮的!」
眾人雖沒有人開口勸王伯燕陪禮,但這些個眼神,比說話還要明白。
王伯燕可不能裝呆賣傻。
他也一掃視群雄,苦苦一笑道:「只要有了司馬-的下落,王某陪禮道歉並無礙難之處啊!」
說著,他越眾而前,向「女天蓬」道:「西門素娥,你可要言而有信!」
「女天蓬」裝腔做勢地道:「當著這多人,我的話一句算一句!」
她口中說著,心中暗笑道:「到時要你知道本姑娘的利害,你們的命都沒有了,還管什麼信不信?」
王伯燕一跺腳,內心無限痛苦,紅著老臉,作了一個「八方揖」,朗聲道:「在下因為出於一時誤會,得罪了『鬼愁洞』西門素娥門下弟子柳倚人,當著武林同道,在此鄭重的表示歉意!請西門師徒念在江湖同道,不加深究,謝謝!」
他的話畢,對著西門素娥一揖到地!
「女天蓬」得意洋洋地道:「各位見證,日後如有人對小徒有風言風語,還請各位主持公道!」
夏侯英見王伯燕退在一旁垂頭喪氣的神情,心中也不由一陣酸楚。
她等「女天蓬」的話聲一落,就接著道:「好了!這一本書算掀過去了,我們要看下一本書!」
「女天蓬」道:「當然!」
司馬剛道:「帶我們去呀!」
「女天蓬」面帶笑容道:「梁子既已解開,非敵即友,各位遠道而來,請進洞小歇,容我盡地主之誼!」
她十分謙和的態度,滿臉堆了笑容,側身一讓,又道了一聲:「請!」
方古驤道:「我們人多,不便打擾!改日再來造訪!」
「女天蓬」笑道:「方大俠,哪有過門不入之理,是怪我簡慢,還是不願與我們邪魔外道來往?」
方古驤苦笑無以為答,只好道:「哪裡話來,既然如此,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一行進了「鬼愁洞」。
敢情那「鬼愁洞」名稱怕人,而洞內卻十分乾爽,清風徐來,溫度適宜,最奇怪的是那明朗的光亮,竟瞧不出是從哪兒來的。
落座之後,「女天蓬」又搬出許多山果來款待眾人,口中道:「一不備茶,二不設酒,免得各位疑心!」
夏侯英吃了兩顆山果,不耐地道:「西門洞主!現在……」
「女天蓬」不等她說完,早巳接著道:「司馬-並未來南嶽……」
司馬剛沉聲道:「你適才的話……」
「女天蓬」冷笑道:「稍安勿躁,我當然要還你一個明白,何必這等惡狠狠的呢?」
這個女魔頭的一張嘴可真厲害得很。
司馬剛只好紅著臉坐了下來。
「女天蓬」順手一指「八臂金剛」龍嘯天道:「其實,各位問錯了人,司馬-的去處,龍大俠比我還要清楚!奇怪的是,各位偏偏不問他!」
眾人又是大出意料之外。
每人不約而同的望著「八臂金剛」龍嘯天。
龍嘯天卻大咧咧的,臉上帶著一絲並不自然,但是十分得意的笑容。
「風塵酒丐」熊華龍道:「龍大俠!你為何不講話呀!」
龍嘯天陰陰地道:「我有什麼話可說!」
夏侯英見他那大咧咧懶洋洋的味道,十分不悅地道:「龍大俠是一代大俠,當然要有大俠的架子,是也不是?」
她語含揶揄,一張粉臉鐵青。
龍嘯天焉能看不出來,他故作聽不見的向「醉金剛」方古驤道:「方兄!說實在的,司馬-並不在南嶽!」
方古驤不由一愕。
司馬剛搶著問道:「那他現在何處?」
龍嘯天彷彿除了方古驤之外,眼睛裡並沒有別人。
因此,他不答司馬剛之言,只顧向方古驤道:「不但不在南嶽,壓根兒他沒有到南嶽來!」
王伯燕不由插口道:「奇怪,柳姑娘與司馬-是我派人護送一同來的,於今,柳姑娘在此,那司馬所為何說沒到南嶽來呢?王某就有點不解了!」
龍嘯天冷冷一笑道:「王伯燕!你自以為『潛龍古堡』的名頭如何?」
王伯燕不由老臉一紅道:「古堡乃退隱之所,談不上名頭!」
龍嘯天不屑地又道:「你所派之人功力如何?」
王伯燕忙道:「未出道的子弟,哪有功力可論!」
龍嘯天不由仰天狂笑道:「哈哈……這就是了!憑那幾個沒出道的無名小卒,就能萬無一失嗎?簡直想得太天真了!」
王伯燕不由羞怒交加,大聲道:「龍嘯天!你是專門找我老偷兒的岔!」
龍嘯天冷冷地道:「我是就事論事!」
方古驤因尚未探問出司馬-的下落,深恐節外生枝把事弄僵,忙道:「龍兄!且把正題說出來,不必在言語上斤斤較量,更不必把話扯遠!
龍嘯天一攤手道:「這是他們找我的麻煩,我不是在與你方兄談論正題嗎?」
方古驤已看透了龍嘯天鬼鬼祟祟的暖昧態度,深知其中必有奧秘,眼前只有把事實弄明白,其餘的誰是誰非並不難有一個公道。
因此,他順著龍嘯天的口風道:「現在我們可以書歸正傳!」
龍嘯天故作神秘的樣子道:「不瞞方兄說,司馬-已落在一個你我都惹不起的人的手中了!」
方古驤深恐別人又插嘴,把話岔開了去。
他一面示意各人不要插口,一面十分鎮定地道:「噢!是嗎?」
龍嘯天東扯西拉地道:「我可以說明白,這人既不是血光會,也不是陰陽谷,不是七絕魔君,也不……」
方古驤微笑搖手道:「我知道不是他們這一群!」
龍嘯天奇怪地道:「為什麼?」
方古驤的濃眉一聳,豪氣干雲地道:「因為這般魔頭,我方古驤都惹得起!」
龍嘯天不由冷冷一笑道:「方兄威名四播,當然……」
方古驤攔住道:「閒話少說,我們要聽的是,惹不起的人物究竟是誰?」
龍嘯天故做神秘,且不一語道出,卻向「神手大聖」王伯燕道:「貴堡的八位高足,還有四個轎夫,在眨眼功夫,一舉手之內,全給毀了,那身法真無法形容他的狠、準、毒、絕!」
王伯燕不由驚呼一聲:「哦!真的?」
龍嘯天煞有介事地道:「龍某親目所睹,半點也不誇張!」
方古驤追問道:「怎麼又扯上了,何必存心吊胃口呢!」
龍嘯天道:「方兄,這是以話引話……」
方古驤可真急了,圓滾滾的身子一晃一晃的站了起來,雙目凝神道:「那人是誰?」
他的威儀凜人,神態含怒,懾人心魄。
龍嘯天自料不能再拖,萬一群雄翻臉,自己決走不脫。
因此,他總算見機地道:「龍某路過『鐵樹溝』,無意之中碰見,乃是一個雪白銀髮的老婦人,舉手之間,毀了『潛龍古堡』的護送之人,擄去了司馬-!」
他的話半真半假。
方古驥不由皺眉道:「那會是誰?」
一眾群雄也議論紛紛,一時摸不清是誰。
龍嘯天又道:「那白髮老婦人功力之高,為龍某出生以來所僅見,若不然,龍某當時會插手問事,甚至於把司馬-從她手中救下來!」
方古驤陷於沉思之中。
將信將疑地道:「龍兄!你的話可是真的?」
龍嘯天一本正經地道:「鐵樹溝離此不遠,我可以帶路,有『潛龍古堡』中人的屍體可證!」
夏侯英不由插口道:「白髮老婦人功力高絕,是不是『白髮金剛』伏五娘呢?」
龍嘯天道:「伏五娘我能不認識嗎?」
熊華龍插口道:「既然那白髮人截走了司馬-,為何柳倚人卻安然的回到南嶽?」
龍嘯天的情神一怔,道:「熊兄這一問嘛……問得好!」
熊華龍自問這是一個大大的漏洞,被自己抓著了,又見龍嘯天的神情有異,言語吱唔,追問道:「問得好,不如龍兄答得妙!」
龍嘯天冷笑道:「我所以不便說出來,其中當然有道理,熊兄難道對我適才的話有疑惑?」
熊華龍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麼不便說出來的話!」
其實,龍嘯天真是被熊華龍給問住了,一連兩句不關痛癢的話,都是敷衍之辭。
卻聽「白花蛇」柳倚人尖聲道:「他不說,只有我心申明白!」
方古驤奇怪地道:「柳姑娘可以說出來聽聽!」
柳倚人一指王伯燕道:「都是這位神偷前輩,救了我一命!」
王伯燕十分意外地道:「我?」
柳倚人娓娓地道:「多虧你沒有替我穿好衣衫,那白髮老婦人掀開轎簾一看,不屑的立刻放下轎簾,向司馬-所乘之轎奔去,擄了司馬-就走!」
她是天生的花言巧語,說謊的天才。
一席話說得煞有介事,天衣無縫。
龍嘯天補上一句道:「試想,這種話我怎能說出口?何況,人家柳姑娘乃是千金女兒之身!」
方古驤道:「我有一個不情之請,龍兄不知可能應允!」
龍嘯天一驚,但立刻鎮定下來道:「有何指教?」
方古驤道:「我想勞煩龍兄陪我們去一趟鐵樹溝!」
龍嘯天心知道這件事推托不得,裝做十分為難的神情,半響才道:「為了武林中的『道義』二字,龍某願意去一趟,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方古驤心想,只要你不溜什麼條件都可以。
因此,點頭道:「龍兄明言,方某無有不從!」
龍嘯天道:「第一,我只帶你們到鐵樹溝,不願與那白髮老婦人照面;第二,各位不能提出這件事是出於我『八臂金剛』龍嘯天之口!」
熊華龍不由道:「為什麼?」
龍嘯天冷冷一笑道:「老實說,那白髮老婦人我惹不起,再說,我與司馬-沒有交情,犯不著為了他,多樹一個強敵!」
方古驤一沉吟道:「好!方某答應你的條件!」
夏侯英補一句道:「可是,必須見了那白髮老婦人之後,你龍嘯天才能脫離關係!」
龍嘯天狂笑道:「哈!嘿嘿!我龍嘯天並不是無名無姓的人,你『笑羅剎』還在吃奶水,我『八臂金剛』已揚名立萬,在武林中討生活了!」
夏侯英不屑地道:「臭名越久越臭!」
龍嘯天微慍道:「夏侯英,你藐視老夫太甚!」
夏侯英料定龍嘯天不敢不帶眾人到鐵樹溝,再者,他縱不去,鐵樹溝既有地名,也不怕找不到。
因此她含怒道:「就算我夏侯英藐視你,你又當如何!」
龍嘯天也怒道:「憑我也怕了你後生晚輩!」
夏侯英探手向腰際去抽她的彩綢……
方古驤忙道:「二位不必了,我們現在就走!龍兄的意下如何?」
龍嘯天氣呼呼地道:「龍某言而必行!這就去,可是我絕不與那白髮老婦人照面,這一點必須堅持!」
方古驤點頭道:「只要龍兄之言沒有不實之處,並不須要你與那老婦人照面!」
熊華龍道:「更不敢勞動龍兄助拳援手!」
方古驤凝神有傾,才道:「只是有一件事,望龍兄慷慨應允!」
龍嘯天瞪大了眼睛道:「何事?」
方古驤微微一笑,對著葫蘆猛灌了一口酒,指著洞外道:「希望龍兄,我們說走就走!立刻動身!」
龍嘯天的雙目連眨,斜眉掀動,又道:「在下還有一點小小的要求!完成之後立刻動身,絕不食言!」
方古驤不由笑道:「龍兄你又有什麼新的計劃?」
他是出語調侃,也可說是對龍嘯天的一種挖苦!
龍嘯天的臉也紅了一陣,才道:「我想同我們生死不離,十七八年交情的孟老弟說幾句話!不知可以不可以?」
原來,他又想起以前指使「神力金剛」孟邦的一段威風來。
方古驤不由冷冷一笑道:「龍兄!孟老弟對你的那一套軟硬兼施的功夫,已完全瞭解個透明雪亮,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龍嘯天不以為然地道:「只要沒有挑撥,我與孟老弟是生死不渝,真正的交情!」
方古驤道:「既然你不到黃河心不死,不妨去試一試!」
說完,他向久未發言的「神力金剛」孟邦招招手,大聲道:「孟老弟,這位龍大俠要與你講幾句話!」
不料,孟邦正捧著一堆生果,在埋頭大嚼,聞言楞楞的只顧搖頭,看也不看龍嘯天一眼。
方古驤對龍嘯天道:「你看如何!」
龍嘯天不死心地道:「我去找他談談!」
說著,離坐而起,向「神力金剛」孟邦走去。
「神力金剛」孟邦形同未見,只顧剝著山果,一口一口的大吃特吃。
龍嘯天滿臉堆笑,十分熱絡地叫道:「盂賢弟!許久不見!
你好?「
孟邦的銅鈴眼一掄,生硬地道:「我好!」
龍嘯天更湊近了一些兒,低聲柔和地道:「孟賢弟,咱們弟兄多年,感情深厚,你為人忠厚老誠,應該忘不了吧!」
孟邦毫無感情地道:「忘不了!」
龍嘯天手搭孟邦的肩頭,十分動人地道:「假若你不見外的話,咱們今後還像從前一樣行走不離,我會照拂你,你會與我合作!」
孟幫絲毫不為所動,反而皺起濃眉,斜飄了他一眼,又搖了搖大腦袋。
龍嘯天進一步地道:「在這個人心險惡的江湖裡,只有你最敦厚,難道你也忘恩負義……」
不料「神力金剛」孟邦,突然一拍手,右手陡然抓起了龍嘯天的衣領,高大的身子一長,竟已站了起來。
他這一站不打緊,卻把個「八臂金剛」龍嘯天像老鷹捉小雞似的提了起來。
龍嘯天不由大驚叫道:「孟賢弟!你難道忘了舊情……」
盂邦雷吼一般喝道:「姓龍的,你不走正路,全憑花言巧語,也叫我不走正路,從前的事不提也罷,你還來找我老孟的麻煩,真是個大大的壞蛋!」
龍嘯天縱有天大的武功,腳既離地,無從掙扎,「八臂金剛」的暗器雖然隨時可發,但有顧慮。
一則,孟邦有一身橫練的功夫。
二則,當著這多人,他也沒有這份膽量,敢公然以暗器計算孟邦!
因此,他又羞又急地叫道:「孟賢弟!孟賢弟!」
「神力金剛」孟邦吼聲如雷道:「住口!從今以後,不許你再喊我孟賢弟!今天,饒你這大壞蛋一回!」
說著,他順手向外一丟,竟把個魁梧的龍嘯天丟出數丈之外。
「蓬!」
碰在洞壁之上,方才落在當地。
方古驤上前道:「龍兄!碰壁了吧!」
龍嘯天這個釘子可碰大了。
此刻真是又羞又氣,又悔又惱!
論功力,他並不輸於孟邦,除了力氣之外,講心計更高過孟邦千萬。
於今,當著數十雙眼睛之下,被孟邦像拋繡球似的拋在當地,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過,咬牙切齒,恨不得立刻殺了孟邦。
可是,怎會辦得到。
熊華龍含笑向前道:「龍兄!你與孟大俠交非泛泛,他的脾氣,你該知道,何必自……尋煩惱?」
方古驤也湊上前去,低聲道:「他是個渾人,不必生氣。」
龍嘯天深知莫可奈何,一怒道:「我知道,你們恨不得立刻到鐵樹溝,對不對,走!咱們走!」
方古驤應道:「快人快語,龍兄夠意思!」
說著,一回頭,對「笑羅剎」夏侯英施了個臉色,又用「蟻語傳聲」道:「姑娘!你負責看著他,不要他半路溜之乎也,我們才丟人現眼呢?」
夏侯英會意,也點了點頭,搶步上前,嬌聲道:「龍大俠,我陪著你!」
龍嘯天也是老奸巨猾,焉能不懂。
他冷冷一笑道:「放心!龍嘯天跑不掉,可是,到了那『鐵樹溝』只怕你們也跑不掉!」
夏侯英道:「到時候你可以在一旁隔山觀虎鬥了!」
龍嘯天冷哼一聲,展功向前。
夏侯英的輕功,也不是庸手,展功疾追。
其餘群雄都各展所長,魚貫而起。
其中,除了朗兒要拉著淳於慈的衣角之外,其餘都是一流的高手。
一行像陣旋風般的在荒野中毫無顧忌的趕路。
荒山、野林、深壑、幽谷。
足足有兩個時辰。
龍嘯天收功撤力,低聲道:「到了!」
果然,幽谷黑暗,深溝陰沉,無數高大的參天鐵樹,遮蓋了天空的光線。
群雄現身落地,不住的四下打量。
王伯燕首先道:「龍兄!不知本堡弟子……」
龍嘯天果然有一臉的怯意,指指前面道:「再去五七丈,就可以見到你那些寶貝弟子的屍體,快去看來,好證明我的話不假!」
王伯燕不再遲疑,一連兩個縱身,已到了七丈之外。
果然地上橫七豎八的,正是本門弟子的屍體,倒臥在血泊之中,形狀慘極。
他不由老淚縱橫躍回原處,對方古驤等點了點頭。
—龍嘯天一見,忙道:「我的責任到此為止,告辭了!」
說著,作勢欲起。
方古驤道:「龍兄,為何急欲要去!」
龍嘯天掙紅了臉,急道:「方大俠,你我有言在先,可不能賴賬!」
力古驤道:「可是,在未見到那『白髮婦人』之前,你可不能就此一走!」
龍嘯天急呼呼地道:「你們只要發聲厲吼,驚動了她,她就會出面,切記,她一出面,就施辣手,必須要先發制人,在她出面之際,不問青紅皂白,先給點顏色給她看,否則的話……危險!危險!」
方古驤未發言。
那悶氣生了很久的「瞽目金剛」閻亮,聞言仰天發出了一聲淒厲憤怒的長嘯。
閻亮的鬱悶頗久,這聲狂嘯,不但聲聞十里,而且淒然欲絕,刺耳驚魂。
嘯聲甫起。
「鐵樹溝」底,也起了一聲龍吟似的長嘯。
嘯聲中,縹縹的起來一個身影,果然是銀髮閃閃的老婦人。
「八臂金剛」龍嘯天生恐「鐵樹銀花」發現了自己,低低對著方古驤道:「方兄!我走了!」
他並不等方古驤回話,像耗子一般,仗著亂樹山石的掩蔽,一溜煙的去了。
因為,這種虛無縹渺的「凌虛蹈空」的身法,乃是一般常人窮盡數十年的功夫也無法練成的。
這時「鐵樹銀花」巫三姑,已到了群雄之前丈餘之處,沉聲喝道:「咦!人可不少!」
方古驤上前半步,拱手道:「請問老前輩,是……」
巫三姑不耐其煩地喝道:「老?誰老?」
說著,手中的長拂一抖,臉上充滿了怒意。
方古驤忍耐地道:「前輩嘛!當然是老!」
他的人雖經多見廣,卻想不到「鐵樹銀花」巫三姑最怕聽這個「老」字。
但見巫三姑銀拂抖動,森顏厲色地道:「就算我的人老,這柄銀拂並不老,誰膽大的敢來試一試!」
司馬剛大聲道:「老人家!我們不是來找你打鬥的!」
他這開口一句,就犯了巫三姑的大忌,兀自不知。
巫三姑以為他存心找自己的麻煩來的,長拂一震,已到了司馬剛的身前五尺之處。
「老乞婆,不講理!」
吼聲如雷,「瞽目金剛」閻亮手中馬杖一頓,搶出眾人,遞出一招「迎門送客」。
閻亮的這根「馬杖」,可是浸淫有年的兵刃,這一出招,就是狠命三招之一,直刺巫三姑的中庭,凌厲無儔,氣魄驚人。
巫三姑盈盈一笑,長拂忽的一振。
那長長的銀尾,化成一片丈餘的銀光,護住了當面,口中喝道:「撒手!」
沒有看清巫三姑用的什麼招術。
忽然,閻亮大叫一聲:「啊呀!」
閻亮的身子一彈,雙手齊撒,那根丈二的馬杖脫手飛出,射向半空。
夏侯英一見,人如電射,騰空飛起,凌空抓了個准,搶了過來。
這時,惱了個「神力金剛」孟邦。
原來,孟邦自從脫出龍嘯天的掌握,便與「瞽目金剛」閻亮,「小倉公」淳於慈等在一起朝夕不離。
淳於慈與閻亮,兩人鎮日裡把正邪之分,善惡是非,講給孟邦聽。
淳於慈說話,總是比喻古人的故事,孟邦雖也大半瞭解,而最容易接受的,乃是閻亮的豪爽性格,樸實的言談,明朗的行動。
因此,孟邦與閻亮起居坐臥,都在一起,感情也隨著時日加深。
他本是渾人,如今一見「瞽目金剛」閻亮,出手就栽了觔斗,這份怒火可真大了。
他怒吼道:「老傢伙,你敢惹我孟邦的好朋友,我要你的老命!」
吼聲中,雙臂狂舞,毫無章法的撲向巫三姑。
巫三姑臉色鐵青,沉聲道:「楞小子!你找死也不擇個好日子!」
孟邦人高馬大,雙臂如同凌空伸出的怪手,雙抓巫三姑的肩頭。
巫三姑冷冷一笑道:「抓吧!」
好生奇怪,她中口說著,真的雙臂下垂,呆立不動,聳起雙肩,任由孟邦去抓。
以她瘦巴巴的樣子,慢說是孟邦,就是讓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一抓,也消受不起。
孟邦一見,大喜過望,叫道:「老婆子!看誰死!」
方古驤不禁叫道:「孟邦!抓不得!」
可是,他的話遲了半步。
孟邦的一雙巨靈之掌,已抓上了巫三姑的雙肩。
怪事來了。
巫三姑無事人兒一般,盈盈笑道:「抓牢了沒有!」
孟邦忽然大叫一聲:「哎喲!好痛!」
他雙手急撤,連連抖動腕子,腳下也連翻後撤,一種痛苦萬狀的情形,令人也為他焦急起來。
巫三姑又道:「念你是一個渾人,出招並不惡毒,免你終身殘廢之苦!」
群雄一連敗了兩陣,全都是眨眼不及,一剎那之間的事。
方古驤心知這老婦人不好對付。
他走上前去拱手道:「朋友們一連冒犯了兩次,前輩的『純陽神功』令人折服!」
巫三姑的臉色一沉道:「你是識貨的!怎麼,有什麼三腳貓的把式,要不要露一手!」
方古驤苦笑道:「打鬥,比劃,我們這群朋友都有興趣!
也都有個三招兩式!「
巫三姑仰天一笑道:「哈哈!見識過了!」
方古驤道:「一時失手,並看不出真材實學!」
巫三姑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打群架,你們一塊兒上?」
方古驤忙道:「不!群毆群鬥,不是我們的本意!」
巫三姑道:「你要怎樣?」
方古驤朗聲道:「今天,我們是有為而來,把話說明再拚命,我們是既然來了,就沒有懼怕之意!」
巫三姑道:「說話!哼哼!恰好相反,我是要先比劃,後說話。」
方古驤道:「為什麼?」
巫三姑道:「看你們有說話的資格沒有!」
方古驤笑道:「什麼才是說話的資格呢?」
巫三姑淡淡地道:「簡單得很,誰能在我手底下走三招,誰才有說話的資格!」
她這句話說得好狂,根本沒把一眾群雄放在眼角之內。
夏侯英嬌叱道:「方大俠,既然如此,我來取得這份資格!」
嬌呼聲中,人已急飄而出,手中已捏緊了那束七彩羅綢,蓄勢待發。
巫三姑掃了她一眼,笑道:「小妞兒!憑你行嗎?」
夏侯英喝道:「不要倚老賣老,方大哥,閃開!」
她喝聲中,手腕一抖,丈餘的彩綢,像一道長虹,「咻」的一聲,撒了出去。
含怒出手,貫滿了十成功力,端的不凡。
巫三姑一見,也不由道:「有三五年的修為!難得!難得!」
就在她搖頭晃腦之際。
夏侯英的彩綢已像神龍似的,纏繞過來。
這一招太急,夾著勁風,如同怪蟒翻身,銳不可當。
巫三姑略一晃肩,腳下後撤半步,閃過一招,不由老臉一紅道:「咦!第一招!」
夏侯英怒火更高,抖腕不收彩綢,反而腳下前欺,順勢再發一招,比先前更加凌厲,口中喝道:「再接一招!」
巫三姑只因一時分神,大意的讓了一招。
如今聽夏侯英之言,不由翻臉道:「丫頭好狂!」
「狂」字甫出口,右手的長拂一垂,左手的兩指一夾,輕飄飄的竟把夏侯英的彩綢夾了個牢。
同時,她口中道:「丫頭!你還凶嗎?」
夏侯英一見,怒不可遏。
她眼見彩綢被人夾住,一貫真力,猛向內收,口中怒叱道:「不要賣狂!」
但聽「吃!」一陣裂帛之聲,刺耳驚魂。
丈餘的彩綢從中而裂,截成兩段。
彩綢乃是夏侯英的兵器,如今兵器被毀,也就是落敗下來。
她不由粉面緋紅,嬌怒難禁,怒喝道:「姑娘同你拼了!」
方古驤一見,不由大驚。
因為,憑著夏侯英的功夫,若要與「鐵樹銀花」巫三姑硬拚的話,其後果必然是落敗無疑的。
常言道得好:「是親三分顧。」
比方古驤更焦急的,是「鐵掌金梭」司馬剛。
他越眾而出,大吼一聲道:「英妹!讓我來衡量衡量她有多大的修為!」
說著,已攔在躍躍欲動的夏侯英前面,衝著巫三姑道:「前輩的功夫著實驚人,不過,不容別人講話,就要過招比劃,殊失前輩的身份,有違武家的德性!」
巫三姑冷冷一笑道:「小子!你這是教訓我!」
司馬剛道:「忠言逆耳,聽不聽在於你,道理我是要講的!」
巫三姑冷冷一笑道:「講道理?講道理你們平白無故的侵入我『鐵樹溝』所為何來?」
司馬剛不由一陣好笑道:「對呀!是你不給我們說明的機會,怎怪起我們來呢?」
巫三姑忽然眼珠子一轉,瞧了一下夏侯英,又看看司馬剛道:「那小妞兒!是不是你的愛人?」
這句上不接天,下不著地的話,問得司馬剛固然尷尬萬分,連夏侯英也嬌羞不勝。
司馬剛紅著臉道:「你為何瘋瘋顛顛的言三語四的牛頭不對馬嘴!」
巫三姑感慨萬千地道:「看你急呼呼的出面救人,我就猜出七分你與她一定是一雙愛侶!」
她竟然把正事撇開一旁,自言自語地,發起她的牢騷來,又絮絮叨叨地道:「當年……他……他就是這樣,為了我……
為了我,卻送了他一條命!「
一眾群雄不由面面相覷!
因為,巫三姑此刻那股凶神惡煞的樣子一掃而空,像一個懷春的少女,一臉的哀怨之色,雙目淚水盈盈,神情淒愴至極,彷彿忘卻了面對的一眾群雄,更忘了適才的生死的搏鬥。
方古驤乘著此時,搭訕地上前道:「前輩!你好像有極為悲痛的遭遇,心事重重!」
巫三姑強忍淚水道:「沒有!我沒有心事!」
方古驤追問道:「怎會沒有,人生的遭遇不同,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就像我們,本來用不著闖入鐵樹溝,可是……」
巫三姑一揚眉道:「真的!你們到此,為了何事?」
這一句話,算點到了正題。
方古驤焉肯放鬆,忙道:「找一個人。」
巫三姑搖手不迭道:「鐵樹溝人跡罕至,哪有人,找人找到鐵樹溝來,簡直是緣木求魚,除了我,鐵樹溝沒有第二個人!」
方古驤卻不灰心地道:「我們要找的人複姓司馬……」
不等他說完。
巫三姑突然像大吃一驚地叫道:「司馬?是不是司馬剛?」
此言一出,群雄不由全是一驚。
他邁前一步道:「老人家,你認識司馬剛?」
巫三姑分明是連連搖頭,但口中卻道:「何止認識,司馬剛算起來該是我的孫子輩了!」
司馬剛聞言,不由怒火中燒,大吼道:「老乞婆!你滿口胡言亂語,瘋了不成?」
巫三姑不但不惱,反而狂笑不已道:「哈哈哈!你們不信嗎?哈哈!要是不信,你們可以去問問司馬剛,甚至把司馬剛叫來,我與他當面對質!哈哈哈哈……」
她的狂笑之聲,四谷回音,群山響應,整個鐵樹溝幾乎都有些兒震搖。
方古驤心知其中大有文章,忙道:「假若我們把司馬剛找來,你將如何?」
巫三姑斬釘截鐵地道:「我退出鐵樹溝,由你們在此佔山為王!」
方古驤不由好笑道:「不必,我們此來,乃是要找一個名叫司馬-的青年大劍客!」
巫三姑聞言大聲道:「司馬-!有的呀!」
方古驤大喜過望,忙道:「他的人現在何處?」
巫三姑淡淡地道:「走了!」
方古驤一怔道:「走了!到哪裡去了?」
巫三姑楞楞地道:「替我去找司馬剛去了!」
司馬剛在一旁又好氣,又好笑,做聲不得。
方古驤搔搔亂髮;又道:「司馬-真是答應你去找司馬剛?」
巫三姑十分肯定地不住點頭道:「那司馬-很正振,他答應的話不會有錯,一定能找到司馬剛!」
方古驤望望司馬剛道:「你找司馬剛有何事嗎?」
巫三姑道:「沒有事,只不過是要看看他而已!」
司馬剛真是丈二金剛摸不到頭腦。
他要揭開這個悶葫蘆,大邁一步,走上前去,朗聲挺胸道:「在下就是司馬剛,在什麼好看的。」
巫三姑半信半疑地道:「你!你!你是司馬剛?」
司馬剛大聲道:「不錯,長白山的『鐵掌金梭,就是在下!」
此言一出,那巫三姑如同瘋狂了一般,忽然雙手一伸抱了過來,悲不自勝地叫道:「孩子!」
她竟像分別多年的老母,看見愛兒歸來一般,十分淒楚,十分傷悲,抱著司馬剛,頭也倒在他的懷裡,半晌無法抑止。
她這一哭,全把眾人給哭糊塗了。
不過眾人因為聽巫三姑說司馬-已走,並且答應巫三姑代她找司馬剛,心知已絕無危險,所以也全都放下心來。
眼前,只有把前因後果向巫三姑問明白,也就完事了。
因為,大家索性讓巫三姑哭個痛快。
許久巫三姑終於忍住了悲淒,摸著司馬剛的臉,愛不忍釋地道:「孩子!你認識我嗎?」
司馬剛糊里糊塗地搖搖頭道:「不認識!」
巫三姑道:「我就是『鐵樹銀花』巫三姑!」
司馬剛不由身子一震,疑信參半地道:『哦!前輩!
你……你就是『鐵樹銀花』巫……巫老前輩?「巫三姑道:「你不信?」
「鐵樹銀花」巫三姑,與司馬剛祖父的一段戀情,以及「敗血毒蜂」捨命殉情之事,司馬剛完全知道,並且,他也對司馬-提起過。
如今,他對巫三姑那頭賽銀的白髮,也沒有理由懷疑巫三姑的身份。
他只有望著巫三姑道:「事隔六十年,你……你……」
巫三姑幽然道:「山中無歲月,算起來,我是超過一百歲的人了!可是,我還不服老!」
司馬剛道:「老當益壯!像前輩這等高壽,實在是武林的人瑞,山川的靈氣!」
方古驤道:「適才前輩說司馬-已離開了鐵樹溝……」
巫三姑點頭不迭道:「他已離開兩天了……」
接著,便把自己為了尋找茴香草,要消除長白山頂的敗血毒蜂。
如何遇見了「八臂金剛」龍嘯天。
龍嘯天有心拜在她名下,做記名弟子,要學她的「心靈十法」……
龍嘯天勸她出山謀取武林霸主,以及三天之前遇見了司馬-的事,前前後後說了一遍給眾群雄聽。
一眾群雄也為巫三姑的苦戀感到淒楚。
巫三姑再三省視著司馬剛,又仔細的看了看夏侯英,十分喜悅地道:「愛情很玄妙,當二人相愛時固然很甜蜜,當分別時,也有說不出的一種感受,你們要好自為之!」
她緩走幾步,拉起了夏侯英的手,十分慈祥地道:「適才毀了你的綢子,來,我補嘗你一點點小玩藝!」
說著,她湊在夏侯英的耳邊,嘰嘰咕咕地道:「記好了,這是曠世無雙的『心靈十法』,若能全部領會,終身享用不盡!」
接著,她把心靈十法的口訣,詳詳細細,一字一字的傳給了夏侯英。
夏侯英天資聰慧,功力又有根基,只聽得通體香汗淋淋,受寵若驚。
因為「心靈十法」的口訣,是她前所未聞的武林秘訣,曠世絕學,不由不專心一意的牢牢記下。
巫三姑傳完口訣,對司馬剛道:「我沒有見面禮給你,望你好生看待夏侯英姑娘,多多向她討教!」
夏侯英乃是性情中人。
她一見巫三姑有他去之意,不由含淚道:「前輩!你……
你要到哪兒去!「
巫三姑指了指山坡前後道:「喏!這些都是茴香草,也是『敗血毒蜂』的剋星,先前,一來我的功夫沒練完,二則想看看司馬的香煙後代!如今,兩樁事都完成了!」
司馬剛道:「你打算回長白山?」
巫三姑道:「先除毒蜂,再……」
司馬剛搶著道:「希望再回到『司馬寨』,我們會把你視為祖母一般孝順!」
巫三姑笑道:「有你這一句話,也就夠了,人生就是一個『緣份』,緣份未了,想不見也不可能,緣份若了,想再見也辦不到!不必強求!」
她一口氣說完,又對一眾群雄施禮道:「適才得罪,就此謝罪!」
眾人齊聲道:「前輩哪裡話來!」
巫三姑道:「平日我已風乾了很多茴香草,我去取來上路,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她說完,一手拉了司馬剛,另手拉了夏侯英,戀戀不捨,淚水在眼眶內轉個不停。
許久她終於一撤手,點地彈身,一連幾個閃躍,人已見不到影子。
一眾群雄原都是性情中人,見此情景,也不由全都黯然為之一歎,彼此默默無語。
過了片刻……
「醉金剛」方古驤打破沉寂道:「走的走了,我們又撲了個空,該怎麼辦?」
淳於慈道:「司馬大俠的安全無虞,事就好辦了!」
熊華龍道:「依我之見,司馬-必然先回『潛龍古堡』,去找我們!」
眾人齊聲道:「不錯!」
熊華龍又道:「可是,他找不到我們,必然趕到南嶽!」
閻亮不由道:「怎見得呢?」
方古驤對熊華龍的看法,有同樣的推測,因此說:「司馬-已知他是被古堡送往南嶽,料定我們也到南嶽去找他!他焉能不追去!」
淳於慈道:「愚見以為,我們要是折回『潛龍古堡』,必然又要撲個空!」
方古驤頷首道:「對!司馬-不會在那兒死等咱們!」
熊華龍又道:「我們也不必再趕回南嶽!」
方古驤道:「對!也會撲一個空,不但碰不到司馬-大俠,恐怕連『南嶽三神』也早已溜之大吉!」
夏侯英道:「空講什麼,眼前我們該怎麼辦呀!」
方古驤道:「我醉貓有一個分進合擊之計!」
於是,他分配著!
王伯燕反回潛龍古堡。
以防司馬-苦等,並料理古堡中事,然後率領五百手下,中秋以前,一定要趕到黃鶴樓會合。
「鐵樹溝」石壁上留下字跡,以免司馬-擔心眾人的行蹤。
「笑羅剎」夏侯英與「鐵掌金梭」司馬剛雙雙趕返南嶽,順便探聽諸葛蘭與司馬-的信息,中秋以前趕赴黃鶴樓。
其餘的人依照老樣子,分為中、左、右三批,向珞珈山進發,中秋節以前趕在黃鶴樓聚齊。
眾人都無異議。
於是分批出發。
**************司馬-當天離開了「鐵樹溝」,星夜趕回翼德祠,又找上了「潛龍古堡」。
但是,他撲了個空。
從「神偷」門下口中,得知群雄已趕往南嶽鬼愁洞去搶救自己。
因此,他並未耽擱,便向南嶽進發。
就在群雄離開鬼愁洞不久,他已到了。
然而,由於「女天蓬」與龍嘯天計騙了方古驤等到鐵樹溝。
他們以為「鐵樹銀花」巫三姑不但性情特殊,而且功力極高,原是他們「借刀殺人」的如意算盤。
等到龍嘯天趕回鬼愁洞,又一計議之下,生恐此計不成,群雄必然趕回南嶽。
因此,他們只有遠走高飛。
龍嘯天又提出投奔「血光會」的辦法。
「南嶽三神」無路可走,只好五人連袂,離開了南嶽,趕向珞珈山。
誰知,五人剛出鬼愁洞……
那山澗的岩石之上,發出一聲朗笑道:「鬼愁洞好難找,原來在這兒!」
五人不由全是一驚,不約而同的向巖頭看去。
白衫飄飄,人如玉樹臨風,神采飛溢,原來是「玉金剛」
司馬.龍嘯天登時嚇出一身冷汗來,低喊了一聲:「糟了!」
「女天蓬」的眉頭一動,計上心來,也低聲道:「不可力敵,看我的!」
她說著,彷彿無事人兒一般,問道:「閣下莫非是『玉金剛』司馬-?」
司馬-道:「是的!你這身打扮,一定就是『鬼愁洞主』人稱『女天蓬』的西門素娥了!」
「女天蓬」大大方方地道:「不敢當!我正是西門素娥!」
司馬-一式「魚躍龍門」凌空起勢,人已越過深澗,落在五人身前二丈左右。
「女天蓬」西門素娥不等他開口,先發制人地道:「閣下久著威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司馬-淡淡一笑道:「江湖人的抬愛!」
「女天蓬」又鎮定地道:「想不到今天的南嶽,走了紅運了!哈哈……」
司馬-不由道:「此話怎講!」
「女天蓬」舌翻蓮花,淡淡地道:「十二金剛的人來了一大半!豈不是風雲際會,一時之盛!」
司馬-正要打聽群雄的下落,忙道:「都是誰?」
「女天蓬」煞有介事地道:「先是『粉黛金剛』諸葛蘭!」
這乃是司馬-最關心的一個人,因此,他先放下了一半的心,平靜地道:「還有呢?」
「女天蓬」微笑道:「然後是『醉金剛』方古驤、『矮金剛』歐陽高、『瞽目金剛』『神力金剛』……」
司馬-不願多嚕嗦,忙道:「夠了!夠了……」
「女天蓬」指指身側的龍嘯天道:「然後才是這位『八臂金剛』,最後是你這位鼎鼎大名的『玉金剛』!哈哈哈!」
她嬌聲嗲笑,故意表示十二分輕鬆的樣子。
司馬-緊皺眉頭道:「他們去了何處?」
「女天蓬」神情一楞,裝得十分像地道:「你沒碰上?他們是去找你呀!」
司馬-不耐地道:「找我?到哪兒去找我?」
「女天蓬」也裝成十分驚奇地道:「他們不知聽誰說,說你離開了鐵樹溝,進入了螺螄谷,到谷裡去找你了!」
司馬-凝神片刻,訥訥地道:「螺螄谷?在哪裡?我怎會到什麼螺螄谷?」
「女天蓬」道:「這我就不知其詳了!」
說完,一頷首道:「我等有事,恕不奉陪了!」
她十分自然的,招呼其餘四人,揚長而去。
司馬-不由叫道:「五位慢走,我有事請教!」
「女天蓬」停了下來道:「司馬大俠,還有何事?」
司馬-紅著臉道:「初到南嶽,螺螄谷怎樣走法,還望指教!」
「女天蓬」故意做作一番,才道:「山路曲折,真無法描述……好吧!我不得不多走一程送你到螺螄谷吧!」
她的神情顯得有些兒委曲,大有不得已的苦衷。
君子可欺以方。
司馬-乃是正人君子,想不到「女天蓬」存心不良,因此,反而拱手為禮道:「如此有勞!」
「女天蓬」像是十分不耐地道:「請吧!」
她說完,又對四人道:「你們在此等我片刻,我送司馬大俠到谷中,立刻就回!」
背過了司馬-的目光,對四人做了一個鬼臉,得意的一笑。
然後才一展身形,越過深澗,電射而前。
司馬-藝高人膽大。又見「女天蓬」獨自一人,拋下有力的同伴,越發不覺有詐。
因此,內心反而感激,展功緊隨在「女天蓬」的身後,銜尾疾追。
「女天蓬」故意的帶著他,在山巒巖邊繞走了片刻,表示螺螄谷的方向不易找到,以安司馬-之心。
然後才認定峰迴路轉的「螺螄旋谷」走去。
兩人各展輕功,如同流星飛逝,快愈追風。
片刻之際,已進入了「螺螄谷」。
眼看已進了絕谷的一半。
「女天蓬」收勢停身,遙指深處,一本正經地道:「司馬大俠,沿著此處向前,不遠之處,就是螺螄谷,恕我不能奉陪了!」
司馬-十分感激地道:「多謝指點!」
「女天蓬」西門素娥生恐有變,點地而起,倒退數丈,笑了起來道:「不用謝了,你向前進吧!哈哈哈!」
笑聲隨風遠飄,冷冰冰的。
「玉金剛」司馬-兀自尚未察覺她笑得怪異,略略一打量,認準了方位,向著谷底深處奔去。
左彎、右旋、右彎、左旋……
足有半個時辰。
司馬-焦急起來,暗想:這谷好似無底洞,怎麼走來走去,了無止境,走個不完。
他退一步想:谷名奇怪,地形必如「螺螄」,且耐心向前,總有到達之時。
有了這個自我安慰的想法,他耐下心來向谷底撲去,速度更加的快起來。
又是一個時辰。
眼看日掩西山,落霞遍野。
司馬-的信心全失了。
他想:憑自己的功力,全付修為的施展輕功,兩個時辰怕不在百里以上?
整個南嶽衡山的範圍,也不過是二三百里左右,怎會到不了谷底!
那「女天蓬」有這等好心,帶自己尋找方古驤嗎?
龍嘯天與自己成了生死對頭,為何不攔阻「女天蓬」
的一番好意呢?
想著,越發覺得可疑之處甚多。
他不再猶豫,折回身來,向來路奔去。
一盞茶的時候過去了。
可是,並未發現谷口,也看不出這座窮谷有絲毫平坦的意味,仍然是懸巖絕壁,身在重圍的原始森林之中。
司馬-認定是上了「女天蓬」的當了。
他恨不得插翅飛了出去,找到「女天蓬」西門素娥將她立劈掌下,以洩心頭的一把怒火。然而,暮色沉沉,掠空歸鴉,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司馬-不但尋不到谷底之路,也找不到出谷之路。
往來奔走,腹內腸鳴轆轆,又饑又渴,舌敝唇焦,飢渴相煎。
他垂頭喪氣,只好找一聊蔽風露的所在,靜養一夜,到天明再作打算。
正在此際:忽然,數十丈外有一條龐大無比的黑影,在凌空十丈左右盤旋。
司馬-不由為之一驚。
他心忖:哪有這麼大的飛鳥?
心念未落,但聽那黑影發出一聲清澈悠揚的長嘯,嘯聲不但奇高人云,而且中氣之盛前所未見。
司馬-更覺離奇!
原來那黑影不是飛鳥,乃是人的聲音。
似這等賽過凰鳥的盤旋飛行,不是人可以辦到的,這是什麼身法。
以司馬-的功力之高,已是當今武林第一高手,也不禁歎為觀止,甚至於不相信是人力可以達到的。
因此,他的困頓全消,疲勞盡去,凝神貫注向那黑影瞧去。
司馬-的目力雖好,怎奈天色已經人暮了,山間又泛起一層薄霧,加上相距甚遠,所以也分不出那人是什麼樣的高手。
甚而連真的是人不是,也茫茫然然,難以斷定。
司馬-惑疑不定之際。
那條黑影,忽然雙肩一剪,頭下腳上,落向遠峰的背後,快如歸鳥投林,疾如流星殞落,姿勢的美妙,還在其次。
司馬-好奇心動,抖抖精神,離此而起,認準那黑影落下之處,展功撲去。
常言道得好:「看山跑死馬!」
在群山之中,眼看的山峰,看近實遠,乃屬意中之事。
司馬-翻了四五個峰頭,才似乎到了那黑影墜落之處。
可是,深山寂寂,林木蕭蕭。
哪有半點痕跡可尋,更沒有可疑之人。
司馬-遊目四顧。
忽然發現,先前那個像人又像絕大飛鳥的黑影,竟又遠在數十丈外的林木之間倏起忽落,上下翻騰。
他心中的狐疑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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