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點點扇影無心構大怨 茫茫孽海負氣創玄陰 文 / 東方玉
「莫護法,且讓老朽來會會高人。」風火扇霍文風長衫布履,折扇輕搖而出。
莫寒波見霍文風搶著出來,心中不快,她望了岳天敏一眼,暗想:「這老兒三四十年苦練,你功力再強,那能是人家的對手?也罷!到萬不得已,我這個老大姐,少不得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她因為對霍文風有了不快,就對岳天敏生了好感,主意打定,當下媚笑著道:「敢情霍護法也手癢了,小妹從沒見過你亮過風火扇,尤其是『飛骨追魂』,百發百中,正好瞧瞧你的絕藝呢!」說著又看了一眼,便退下身去。
岳天敏面對這個矮小老頭,看他兩眼精光懾懾,有如兩道冷電,威稜逼人,心知此人內功精深,確實不易對付。
尤其方才莫寒波似乎在有意提醒自己,什麼「飛骨追魂」,想是極厲害的暗器,自己倒不可不防。
那風火扇霍文風,這時也把岳天敏仔細打量。只覺對面少年,除了兩眼神光有異之外,太陽穴並未鼓起,竟和平常人一樣,絲毫看不出是有內功的人,不由心中懷疑,方才明明看他長劍上發出的真氣,功力甚深?
嗄,大概他不過仗著手上一柄前古奇珍的寶劍罷了?
本來麼,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娃兒,就是從娘胎裡開始練功,能有幾許?
一念及此,不由生了輕敵之意。他那知一般練武的人,是從小循序漸進,由外而內,等到內功精深,太陽穴自然高高鼓起。
岳天敏可不同啦!他跟雲裡神龍田潛學「縱鶴擒龍」,一上來就講究吐納運氣,從內功下手,後來萬小琪給他療傷,連續服了四五粒「靈寶丹」,及「太清心法」練習之初,又服了十滴「天府玄真」,使他平添數十年功力,玄關自通,那「太清心法」,更是道家最上乘的功夫,自然英華不露,精氣內蘊。竟把一派高手霍文風,看走了眼。
卻說霍文風不屑似的瞥了岳天敏一眼,冷冷的道:「岳小俠你發招吧!」
岳天敏見他態度傲慢,心中暗笑,便躬身行了一禮,含笑答道:「在下系出崑崙,前輩遠來是客,請先賜招吧!」
霍文風嘿嘿連聲的道:「既然如此,老朽有僭。」
風火扇刷的打開,踏步欺身,快速絕倫。只覺扇風四卷,深厚無比的內力,如山壓到。
岳天敏以逸勞待,看霍文風出手扇招,極為凌厲,那教絲毫大意?
猛的一提丹田真氣,龍形劍虛空點出,一股潛力,透出劍尖,直向風火扇逼去。
人影乍分,各自退了一步。正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霍文風第一招就被對方逼退,自覺臉上無光,但輕敵之心,也立自收起,臉上罩了一層嚴霜。
身形一動,風火扇使出點、削、劃、拍、四種手法,連綿而出,放手疾攻。但聞勁風呼呼,扇影點點,由四面八方湧上,迅猛奇奧,直似狂風暴雨,波浪洶湧!霎那之間,岳天敏失去了蹤影,敢情被霍文風圈入在凌厲的扇影之中?
兩邊觀戰的人,差一點要驚呼出來。岳天敏初逢強敵,不敢怠慢,凝神扎樁,左手劍訣一領,長劍左封右架,硬把霍文風的攻勢擋開。
接著劍法一變,倏忽之間,劈出三劍,青紫光華,陡煞暴漲,冷芒掣電,劍氣彌天。霍文風在猛力搶攻之中,陡覺對方劍勢沉重,變幻玄奧,僅僅接這一招三式,竟是用盡了平生之力。不由得大為驚訝,這少年劍招是何來歷?
他擋開三劍之後,忽然獰笑一聲,喝道:「岳小俠,請接老朽這幾扇。」
他身形向後退出半步,倏然再進,右手風火扇歙歙自動,真氣從扇上絲絲透出,左手單掌當胸,勁貫掌心,隨著身形起伏,交互攻出。
這是他二十年潛修苦研,準備用以爭霸武林,平日極不輕易出手的七十二式「奪命扇掌」,奇招絕學,要把對面少年,立斃扇下。
兩個人身形,倏離乍合,驟然各從身邊湧起劍光扇影,一陣陣勁氣強風向四面推開。兩個人各展所學,互爭奇詭。五十餘招過去,使旁觀的人,分不清劍扇,認不出人影。這回卻變成旁觀者迷,當局者清了。
風火扇霍文風「奪命扇掌」出手,滿以為可穩操勝算,那知竟大謬不然,七十二式快要用完,不但未能克敵制勝,而且對方的劍法,卻愈演愈奇,奧妙難測,漸漸的反客為主,逼得自己只能堪堪自保。
眼看劍光流動,所劈掃而出的勁力,也愈來愈沉重,錯非自己數十年功力,真還接不下來。
但饒是如此,也吹得布衫搖曳,心神晃動。「太清劍法」可確實窮劍術變化之奇,威力之大,莫與倫比。
只因岳天敏初遇強敵,又吃了經驗不足的虧,而對手卻又是一個功力深厚,經驗老到的一派高手,一上來就對方聲勢所懾,過份謹慎,難免縛手縛腳。
但時間一久,慢慢的悟出真理,漸漸發揮了「太清劍法」的威力,不但打成平手,還略微佔點上風。
縛手縛腳的已不是岳天敏,而是霍文風了。這一輪拚鬥,只看得崑崙門下五個道士,相顧愕然。
就是涵真子,也不覺目瞪口呆,眼看這套劍招,極似「少清劍法」,而玄機變化,精微到不可思議,更遠非「少清劍法」所能企及。
一時愕在那裡,實在想不透這少年人的來歷。金花劍莫寒波,看到霍文風處處受制,心想:「你是自討苦吃。」不由口角上微噙笑意。
霍文風雖然略處下風,但他數十年功力,惱羞成怒,情急拚命,一扇一掌,風聲呼呼,威力也自不可忽視!岳天敏要想勝他,談何容易?
最使人驚異的,還是兩個人都在兵刃上貫注真力,互相拚鬥,本來這種打法,最為損耗人身真元,素為武家所忌。
無如霍文風,一上來就打著如意算盤,妄想以自己數十年修練的功力取勝。五十招過後,岳天敏因仙緣巧合,吃了許多靈藥,真力充沛,如之「太清劍法」一經展開,真氣自然流注,不像霍文風要運集全身功力,貫注到扇上發出。
是以霍文風此時頭上已見了汗水,只覺真氣不繼,心脈跳動。而岳天敏劍尖上的真力,不但不見衰退,好像愈來愈盛。霍文風心知此時只要被對方震開扇影,不死也得重傷!
不由急怒交加,猛的運集全身功力,大喝一聲,風火扇刷刷刷三招,硬架硬砸,威勢如排山攻出。
他急怒之中,忘了對方手中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這一硬砸過去,只聽嗤的一聲,右手一柄仗以成名,用精鋼煉製的風火扇,頓時截成兩段。
這還是岳天敏不為己甚,急忙收住劍勢,泠芒乍斂,霍文風才從劍下逃出命去。這一下直把風火霍文風嚇得神魂離體,左掌拍出,擋一擋劍勢,蹤身後躍,退出去一丈多遠。
回手扔去半截扇子,接連幾個蹤躍,頭也不回的出觀而去。岳天敏收起長劍,不由愕在當場。
卻聽金花劍莫寒波輕笑道:「小兄弟,果然好劍法!這回老大姐開了眼界啦!霍護法氣量也真狹小,和人比劃,總有個勝負,也值得這般負氣而去?」
接著又向涵真子道:「老道長,今晚多多驚擾,諸請海涵,我們也告辭了。」
她扶著辣手觀音和散花仙子,俏盈盈地走出廳去。驀地裡回過頭來,朝岳天敏媚笑著道:「哦!小兄弟,你有暇,可到神女峰總壇來玩,不要忘了!」
銀鈴般的聲音,搖曳而去,人跡頓杳,去得好快!大廳上恢復了寧靜,涵真子緩步向前,朝岳天敏稽首道:「小施主武功絕世,不知是那位前輩門下,今日寵臨小觀,有何見教?」
這時陪同岳天敏進來的中年道士,聞言趕緊趨前一步,恭恭敬敬的回道:「這位岳施主,適才連闖數關,聲稱有要事晉見師傅,才由弟子陪同前來。」
岳天敏也連忙抱拳答道:「在下岳天敏,系出崑崙,由天柱山前來,實有重要之事,向道長面陳。」
說著向左右看了一眼,略一停頓,繼續說道:「只是上山之時,得罪了許多道兄,心中極是不安,還望道長見宥。」
當下將眾道士把自己誤作敵人,接連攔擊等情,說了一遍。
涵真子向陪他進來的中年道士,哼了一聲,說道:「因是!你主持前陣敵友不分,真是無用。我正在奇怪,觀前已然安排了『少清劍陣』,怎會讓人衝了進來?」
說著極為怒惱。
因是道人嚇得跪下身去,囁嚅的道:「弟子該死!因據報山下來了敵人,弟子一再訊問,岳施主堅不肯說,是以起了誤會。」
岳天敏也道:「這位道兄確實曾向在下訊問,只是事關重大,在下沒見道長以前,礙難說出。」
涵真子點了點頭道:「小施主來歷,貧道已料想到一點,且到裡面再說。」
一面回頭向因是道人道:「你身為三師兄,主持觀前劍陣,職司重大,自應謹慎將事,今後可不准如此狂妄,還不給我起來!」
因是道人唯唯答應,站起身來。涵真子領著岳天敏,步入靜室。小道童獻上了茶,退將出去。
涵真子笑道:「小施主請坐下鈙談。」
岳天敏告坐之後,從懷中取出「天柱紀事」和「太清心法」,雙手呈上,並將自己跟田伯伯學「縱鶴擒龍」,賜給「神龍令」要自己上九華拜師,及自己父親被殺,途中遺失「神龍令」,巧得「龍形劍」,一直說到身墜危崖,玉簫真人指點療傷,天柱山石室習藝,源源本本說了一遍。
聽得涵真子白眉軒動,望了「天柱紀事」「太清心法」一眼,喜道:「天柱老人,就是貧道的師叔太虛真人,既然他老人家吩咐得到遺書的人,即是他老人家的傳人,小施主就是貧道的師弟了。仙緣曠世,可喜可賀!我們崑崙派本是玄門正宗,但自心法失傳,已歷二百餘年,這次重新出世,不僅我崑崙派合當光大,同時也維繫著整個武林的成敗安危,小師弟人間祥麟,福澤綿遠,今後好自努力,不難為武林放一異彩。但目前江湖,道消魔長,劫難重重,你所負的責任,也可重大呢!」
岳天敏聞言唯唯答應,一面重新拜見師兄。
涵真子含笑答禮,一面又道:「今晚折騰了半夜,為時不少,我吩咐他們替你安排寢處,明天清晨,再帶你叩見歷代師祖。」
說罷,向雲床邊掛著的玉磬上,輕輕敲了一下。立時走進一個道童,垂手侍立。
涵真子道:「叫你大師伯進來,我有話吩咐。」
道童領命出去,不多一會,走進一個四十多歲的道士,垂手道:「師傅叫弟子進來,有何吩咐。」
涵真子指著岳天敏道:「因明,你叩見岳師叔。」
因明道人聞言,看了岳天敏一眼,臉上略現懷疑,但一瞬即逝,立即跪了下去,口稱:
「岳師叔!」
這一下可把岳天敏窘壞了,慌得他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才好,口中連說:「不敢!」
涵真子見狀忙道:「小師弟,我門中最重長幼之序,禮不可失。」
岳天敏只好還了一禮。因明道人站起身來。
涵真子又道:「你可替岳師叔收拾一間靜室,另外諭知全觀弟子,明日清晨,在祖師殿集合,叩拜歷代師祖,並參見岳師叔。」因明道人唯唯應命,就陪同岳天敏至雲房安歇,不必細表。
翌日清晨,崑崙下院鍾磐齊鳴,全觀兩代門人,在祖師殿上排班肅立。
涵真子率同岳天敏叩拜過本門歷代師祖,當眾宣佈岳天敏乃是本門第七代師叔太虛真人的唯一傳人。
接下去由第九代大弟子因明道人率同十一個師弟參見師叔岳天敏,再由第十代大弟子一元道人率領六十九個師弟,叩見師叔祖。
一眾道士,到此才知道這個少年書生,果然大有來歷,難怪武功深不可測!
典禮之後,岳天敏隨同涵真子回轉雲房。
涵真子捋鬚笑道:「小師弟,你武功雖已盡得本門秘傳,但臨陣缺乏經驗,應勝不勝,未能把握時機,且江湖歷練,尚嫌不夠,目前正邪各派的武功人物,也都一無所聞,如果行道江湖,未免處處吃虧,你可在這裡小住一兩個月,我可為你擇要講解,你意下如何?」
岳天敏連忙躬答道:「二師兄吩咐,小弟自當遵命。」
涵真子又道:「昨晚玄陰教派人前來下書,原是邀我們四人於三年後的重陽節前去神女峰較技,我因大師兄久已不問世事,才答應他三年內由我和三師弟四師弟三人,前去找他,如今你來了正好,湊成四人。」
接著又歎道:「江湖上浩劫將興,必有妖孽,目前已弄得烏煙瘴氣,群魔亂舞,可是正當此時,我崑崙久已失傳的心法,重又出世,這豈非又是天意所在?正教當興,魔道自滅。
我想略作摒擋,還要親上崑崙,把這兩件大事,當面向大師兄報告呢?」
岳天敏自從昨天上山,就被眾道士硬指自己是玄陰教妖孽,後來風火扇霍文風等四人,自稱玄陰教,這次又聽涵真子提起玄陰教來,他不知玄陰教到底和崑崙派有何嫌怨?不由問道:「玄陰教到底是些什麼人,膽敢向我們崑崙派挑釁?」
涵真子歎了口氣道:「此事說來話長,那玄陰教的教主,本來也是我們崑崙門下。」
岳天敏訝異的道:「玄陰教主,是崑崙門下的?」
涵真子點領道:「算起來還是你的師姐呢!她本來叫旡垢師太,我們同門五人中,以她最幼,武功劍法,都已得到了本門真傳。不幸出道江湖,就結識了五台派的萬妙仙姑。那萬妙仙姑不僅武功萵深,而且生性淫蕩,在豫晉一帶,不少少年子弟,被她擄掠了去,充當面苜。當時少林派的人,因她擾及河南境內,對自己面上太不好看,便派人跟蹤,那知派出去的人,有好多竟一去不返,大概遭了毒手,這事震動了少林寺。就派出大批門人,分途採訪,務必得之而後已。那知五師妹正和萬妙仙姑一見投緣,連袂而行,在太行山下,無巧不巧和少林派的三個弟子相逢。當時也應該怪對方太過魯莽,不問情由,便動上了手口中當然更沒有好話,一口一聲淫婦妖婦,就把五師妹也罵在一起。五師妹本來就是火爆脾氣,那裡還忍得住,長劍倏然出手,一下就砍倒了一個。少林寺的人,那會如此膿包?實在因旡垢手上的玄都劍,乃是一口削鐵如泥的神物,一下就把人家戒刀削斷,焉得不傷?萬妙仙姑這時面露煞氣,劍招一緊,也刺倒一個,餘下一個,那裡擋得住這兩位女煞星的長劍,逃都來不及,也喪生劍下。萬妙仙姑眼看五師妹武功精深,得了這樣的好幫手,那有不極力拉攏之理?五師妹逞強好勝,聽了對方諛詞,誤作好人,竟然和萬妙仙姑水乳交融,結了姐妹。少林寺三個門人被害,事後一調查,知道是五師妹和萬妙仙姑聯手所為,但因礙著我師尊的顏面,就由靈芝上人親自寫了一封信給我師尊,內中也說明了當時的經過情形,並無責難之詞。但越是這樣,越使他老人家難堪,一怒之下,就宣佈把五師妹逐出門牆。他老人家的原意,不過藉以警戒她一番,只要她痛悔前非,戴罪圖功,在江湖上多做幾件行俠尚義之事,積修點外功,重回師門,並非無望。旡垢是個逞強好勝,剛愎自用的人,她認為自己並沒有錯,反而怪師尊太沒師徒之情,把一股怨氣,加到少林寺頭上,居然公開揚言和少林為敵,萬妙仙姑更乘機煽惑,火上加油。果然不久之後,她懷著仇恨心情,只要是少林寺的人,一遇上她,就難倖免。少林寺焉能嚥得下這口氣,何況崑崙派又公開驅逐了她,立時派出五個武功高手攔她。旡垢蜼明知不是人家對手,但她好勝的個性,自然不會退避,反而迎了上去,一場激戰,幸虧大師兄暗中相助,才讓她逃出重圍。此後一二十年間,江湖上從此沒有人再見過她,三師弟田潛,四師弟萬松齡,找了她許久,也找不到她的蹤跡。後來聽說在雲貴地區,出現了一個玄陰教,教了弟子,每人都使得一手好『少清劍法』。這事傳入田師弟耳中,立時猜想玄陰教主可能就是旡垢,於是隻身進入蠻荒,終於會晤了玄陰教主,一看果是五師妹旡垢,就再三解勸,希望她不要創立邪說異端。那知她盛氣如昔,聲言和我們崑崙派早已恩絕義斷,自己創立玄陰教,就走要看看所謂名門正派的少林崑崙,有點什麼伎倆?
田師弟聽她出言不遜,兩人越說越僵,動起手來,那知她一別二十年,功力之高,竟出乎意料之外,和她對了一掌,自知不敵,便退了出來。仔細一打聽,才知她因在中原武林,無法立足,便悄悄的遠走雲貴邊區,深入蠻荒。這也是天意使然,她無意中在雲南的薩爾溫山落魂谷一個古洞之中,得了一部『玄陰經』,她潛身荒谷,潛修苦練了十餘年,武功差不多入了化境。五年前,她把玄陰教總壇由雲南薩爾溫山遷到巫山神女峰,那五台派的萬妙仙姑,一聽旡垢重入江湖,自然立即前往勾結,擔任了玄陰教的副教主,在五台山設立分壇,以張聲勢。這五年來,玄陰教的聲威,竟凌駕各正派之上,江湖上只要一提到玄陰教,無不談虎色變,黑白兩道中,也有不少一流高手,像點蒼派的追風劍客孫祿堂,太行山的枯木和尚,五台派的風火扇霍文風,華山派的金花劍莫寒波,都被她網羅而去。所以將來對付得稍一不慎,便會引起各派的糾紛。再說旡垢再度出山,因對我崑崙派心有宿怨,所以凡是新入門的弟子,在沒有學習玄陰教本門武功以前,必須先習「少清劍法」。門下弟子行走江湖的又都女扮男裝,和敵人動手,一開始只准使用「少清劍法」,非到萬不得已,才准施展玄陰教本門武功。這樣一來,外面的人不知底細,一看出手是崑崙家數,移花接木,都記上了崑崙派的賬,不知給我們平添了多少麻煩。我為了慎重起見,把在外行道的兩代門人,一齊召返九華不准外出,免得引起誤會,所以他們對玄陰教銜之甚深,正好你尋上山來,他們見你打扮,還當是玄陰教的人,才出手攔襲。」
岳天敏聽涵真子一說,這才恍然大悟為什麼自己上山來,一路上遭到了許多困擾。
閒言表過,卻說岳天敏在崑崙下院住了下來,涵真子對這位小師弟,真是愛護備至。
他身為崑崙的掌門人,自然希望本門中有一位出類拔萃的人物,來光大本門,所以不但把江湖門檻,正邪各派的人物武功,凡是自己知道的,都闡述無遺。
而且要小師弟把在天柱山石室中所學武功,當面一招一式演習一遍。
他對證「太清心法」詳參默化,以涵真子數十年潛修精研的功力,對本門武功自然容易參透,一面在旁細心觀察岳天敏的一招一式,有無暇隙,如何更能發揮威力,更是不憚其煩的詳為糾正,精益求精。
岳天敏每天除了隨涵真子研討武學之外,十二個師侄中,年齡都比他超出大半,而且也各有所司,見面較少。
其中最熟的就是主持廣場劍陣,後來陪他進來的因是道人。
另外隨侍涵真子的十一弟子因通,十二弟子因塵,年齡不過二十餘歲,年青人自然談得來,因此這三個道士,得了不少益處,後來武功高出儕輩,非是無因。
另外第十代弟於,對這位小師叔祖,更是視若天人,只要岳天敏一到廣場,大家就圍著他,要他露一手,教一點。
岳天敏看這班師侄孫,年齡都和自己相彷彿,群情難卻,就把本門中從不公開傳授的「龍形九式」中的「雲龍三折」,當場傳給了大家。
從此崑崙派門人,遂以能在空中迥翔的身法,馳譽江湖,此乃後話。
岳天敏在九華山上,一住兩月,他對掌門人的二師兄,真是視若父師,恭謹逾恆,兩個月的時間,雖長不長,但有了問難請益之人,武功精進,何止倍蓰?
因為心急父仇,同時也惦念著琪妹妹,看看在山上已經住了兩個月,便想早日下山。
這天,就把心意稟告了二師兄。
涵真子含笑點頭,說自己也亟須上崑崙一行,面謁大師兄請示,只叮囑他行道江湖,須上體天心,少開殺戮,不可趕盡殺絕。
而且江湖上譎風詭波,寸寸都是危險,更不可倚仗武功,有絲毫大意。
岳天敏恭身領命。當日涵真子吩咐因明道人準備素齋餞行。
翌晨,岳天敏向祖師殿叩拜之後,又向二師兄拜別涵真子親送出大門,九、十兩輩門人,也排班相送。因是、因通,因塵三人,又直送九華山下,才依依別過。
岳天敏因萬小琪尚須一月,才能下山,這段時間,閒著無事,不如前去白石山褚家潭,瞧瞧褚老莊主,一來感謝贈劍之情,二來也惦記褚家麟兄弟,可以一敘契闊。
主意打定,就北奔貴池,渡江之後,就取直線走易家溝、礬山、錢家橋一條小路。
沒有多日,已到了白石山褚家潭上,莊丁們一見岳天敏,知道是少莊主的知友,那敢怠慢,引著他到廳上落座,一面慇勤獻上茶來。
岳天敏不見褚氏兄弟出來,正想訊問,卻見從廳後閃出一個管賬先生模樣的人來,一見自己,連連作揖,口中說道:「岳爺俠駕賁臨,湊巧老莊主帶了少莊主姑娘三日前到石臼湖去了,未能迎迓,岳爺多多包涵。」
岳天敏聽說「石臼湖」三字,不由心中一愕,臉色微變,心想:「石臼湖賊子,和自己有殺父之仇,不知褚老莊主和這批賊人,有何瓜葛?不知向他探問清楚也好。」
當下連忙還了一禮,答道:「在下因路過這裡,順道來拜訪老莊主,和兩位褚兄,原來老莊主出門去了。只不知趕住石臼湖,有何貴幹,能否見告?」
管賬先生愀然的道:「老莊主自從十年前退出江湖,在家納福,自然不會再出門的,可是這次卻是例外,他老人家是尋仇而去的。」
「尋仇去的?」岳天敏驚奇的問了一句。
管賬先生點頭重複的說道:「不錯!老莊主是尋仇去的。」
接著歎了口氣,又道:「這是兩個月前的事了,咱們大莊主保了一筆暗鏢,從開封上京,在太行山下被一夥不開眼的狗強盜攔路打劫,他們人多勢眾,聽說有幾個武功都極為扎手,古人說得好,雙拳難敵四手,咱們大莊主中了人家一刀,跌倒地上,狗強盜得手之後,揚長而去。等鏢局中夥計,救起大莊主,已然毒發身死,聽說這批狗強盜,臉上都蒙著黑紗,後來經多方打聽,才知竟是石臼湖黑龍幫做的手腳。老莊主得訊之後,大為震怒,因為黑龍幫柁主黑水龍王夏峻峰和老莊主也有一點交情,這才帶了少莊主兄妹,親去問罪。」
岳天敏聞言,心想久聞黑龍幫聲勢浩大,能手極多,褚老莊主只帶了三個孫兒,如果動起手來,那能是人家的對手?自己既然碰上,自然義不容詞,何況黑龍幫是自己的血海深仇……」
他想到這裡,只覺得怒氣難遏,虎的站起身來,抱拳道:「黑龍幫匪窟,聲勢浩大,老莊主一行四人,即使本領再大,好漢也架不住人多,在下就趕去作個接應。」
管賬先生忙道:「岳爺義薄雲天,無限欽佩,就是要去石臼湖,也不忙在一時,且在莊下進了午餐,容在下吩咐莊丁,替你準備馬匹,再上路不遲。」
岳天敏一想,也是道理,就點了點頭。管賬先生趕緊吩咐莊丁準備。
不一會,擺上酒菜,岳天敏也就不再客氣,狼吞虎嚥,吃了個飽。就向管賬先生告辭。
莊丁們早就牽著馬伺候。岳天敏翻身上馬,一抖韁繩,潑剌剌朝東馳去。
古道上枯枝臨風,寒風凜冽,一人一騎,風馳電閃,馬蹄踢起滾滾黃塵。
岳天敏舊地重來,一年前和一年後,自己武功成就,居然截然不同。
他心中不時想起水蛇何成蛟,雙頭鼠王三元這兩個賊子,是否還在黑龍幫內,繼而一想;黑龍幫這干賊人,為惡江湖,受到他們殘害的,豈止是我岳天敏和褚老莊主一家兩家而已?
照他們的行徑而論,像高淄縣署,像金刀褚老莊主,他們都敢招惹,那麼普通的商賈行旅,受害必然,銜冤負恨之人,又豈可勝計!
我岳天敏幸而機緣巧合,學了絕技,試問能有幾人?前往石臼湖,報了血仇,也正是替許多人解冤復仇。
對!今後行道江湖,要為世間鋤暴安良,管盡不平,才不負所學。
他一個人思潮起伏,策馬疾馳。
數日之後,岳天敏到了丹陽湖邊一個小鎮。這鎮甸雖小,酒樓客店,倒也頗形熱鬧!
心想這小鎮,不過是個小村罷了,怎地如此熱鬧,再一細看,往來的卻都是精壯大漢,不由心中有些明白。
當下走到一家客棧門口下馬,把韁繩交給店伙,吩咐他好好上料。
店伙一看這進來的是個少年書生,氣度不凡,不敢怠慢,趕緊往前一湊,堆著笑臉道:
「公子要打尖還是住店?」
岳天敏道:「我要休息一下,你給我找個乾淨上房。」
時近中午,院子裡空蕩蕩的。
夥計連聲答應,領到上房。
岳天敏一看,後面一排四扇窗戶,正對著丹陽湖,雖然時近臘月,但也景色宜人,水天一色!
原來這丹陽湖和石臼湖,本是一個湖泊,不過在安徽境內的一半,叫做丹陽湖,在江蘇境內的一半,叫做石臼湖罷了,在這兩湖之間,有塊陸地,就是黑龍幫安寨立舵之所。
因為四面環水,除水寨中的舟楫之外,外來的人,插翅難渡,所以特地在幾處交通要道上,開設了幾家酒樓茶館之類,作為線上朋友往來接待之用。
卻說店伙沏上香茗,捧上臉水,一面伺候著道:「公子是在小店隨意,還是到外邊吃喝?」
岳天敏道:「你揀可口的燒兩樣來就是。哦!夥計,我還要請教,這裡去石臼湖水寨,可有船隻?」
店伙聞言,臉色驟然一變,但瞬即平復過來。
打量岳天敏一眼,笑道:「不知公子爺要去水寨,有何貴幹?」
岳天敏早已想好了一番話頭,隨即笑道:「在下從九華山來,有一封書信,要當面送給夏舵主夏老前輩。」
店夥計半信半疑的道:「既然公子有事要去,待小的前去問問,可有船隻。」
說罷匆匆出去。過了一會,店伙引著一個掌櫃模樣的人進來。
那人一見岳天敏便拱手道:「在下孫英,方才夥計說爺台有事要前往水寨,不知爺台是那一線上朋友,可否見告?」
岳天敏見他氣宇軒昂,人頗正派,就還了一禮,答道:「在下崑崙門下岳天敏,是由九華山前來,有事要面見夏老前輩,不知孫掌櫃可否替在下雇只小船前往。」
要知崑崙派在江湖上聲名極隆。孫英聞言,連忙笑道:「原來岳爺是崑崙派高弟,多多失敬,既然有事要面見幫主,且待用膳之後,小弟派船送岳爺前往就是。」
岳天敏聽他言詞懇切,人極豪爽,心下不由暗自懷疑,難道黑龍幫中居然還有這等人物,當下連連道謝。
兩人這一攀談,漸漸說得投機起來,孫英也毫不隱瞞,說自己是奉龍頭幫主之命,專在這裡接待過往朋友的。
少時,店伙端上酒菜,極為豐盛。飯後,店伙引著一個精壯漢子進來,那人向孫英行了一禮。
孫英略一點頭,便道:「這位岳爺,要前往水寨,你送到迎賓館水榭,便可回來,路上好生伺候。」接著向岳天敏道:「岳爺到了迎賓館水榭,自然有人接待,恕小弟不克奉陪。」
岳天敏道謝之後,吩咐店伙結算房飯錢。孫英那裡肯收,也只得罷了。孫英直把岳天敏送上小船,方始別過。
小船的中艙,佈置雅潔,小几上早已沏好了上好香茗,兩邊船窗,是用極細的綾絹糊成,可從艙中飽覽湖景。
雖然時在隆冬,卻是天氣睛朗,暖日融融,欸乃一聲山水綠,隱隱青山,細細波紋,直疑置身畫中!
岳天敏憑幾遠眺,細品香茗,藝高人膽大,暗自盤算,不動聲色。
過了好一會,看看已交申初,他輕輕推開艙門,向壯漢含笑問道:「老哥辛苦了,咱們什麼時候可到水寨?」
那壯漢一邊打槳,一邊答道:,「不瞞岳爺說,咱們從新鎮來,走的乃是逆水,冬天日子又短,可要到上燈的時候,才能到達呢。」岳天敏謝了一聲,隨手拉上艙門。
又過了一會,故意裝作不耐煩的神氣,踱出艙去,遠眺了一陣,就和壯漢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起來。
這時遠處已露出一點島嶼,看上去沿岸蔥鬱,帆檣隱隱。心知將到地頭,就倏然欺近身去,到了壯漢身邊。
那壯漢因事起倉猝,要想跳入水中,那還來得及,早被岳天敏點了他的昏睡穴,臥倒板上。
岳天敏輕輕提起,放入中艙,轉身抓起船槳,向橫猛力劃了兩槳,小船像飛一般向右邊駛去。
天色越來越黑了,他避開水寨正面,劃了一陣。那座島嶼,漸來漸近,遠遠的還有巡邏船隻,往來如梭。因為正好昏黑之際,小舟上沒有燈火,自然不容易被人發覺。
他遠繞著水岸,又劃了一陣,只覺得這一帶沿岸,卻是蘆葦淺灘,岸上圍著一條長堤,離淺灘約有三四丈高下,看來極為隱僻。
不由心中一喜,忙把小舟駛進淺灘,藏入蘆葦深處,蹤身躍起,撲上堤去。堤岸的左邊,是一片松林,隱著一座小山,他正在打量之際,卻見堤上遠處,有五六條黑影,迤邐而來,想是巡邏的人。趕緊一伏身穿入林中,施展輕功,一連幾蹤,上了小山頂上。
猛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林中透出,正在引吭高歌:「雨急雲飛,瞥然驚散,暮天涼月,誰家疏柳低迷?幾點流螢明滅。夜帆風駛,滿湖煙水蒼茫,菰蒲零亂秋聲咽。夢斷酒醒,時倚危檣清絕。心折!長庚光怒,群盜縱橫,逆胡猖獗。欲挽天河,一洗中原膏血。兩宮何處?塞垣只隔長江,唾壺空擊悲歌缺。萬里想龍沙,泣孤臣吳越。」
歌近尾聲,岳天敏悄悄掩到林邊。這時一輪皓月,已升上樹梢,小山頂上,疏朗朗的圍著十幾棵參天古松,月光下更顯得針葉如畫。
中間是一塊半畝來大的草地,幾根怪石,一方石桌,左邊坐著一個身著古銅色長袍的長髯老者,一手把著酒壺,一手擊節而吟。
老者對面,坐著一個身著月白色長衫的少年文士。岳天敏心中微訝,這老者所唱宋人「石州慢」,音調鏗鏘,極為悲壯!
目前上國衣冠,已淪夷狄,聽說有不少不甘屈辱的勝國孤臣,隱跡草莽。
但這……黑龍幫,不過是江湖黑道匪窟,居然也有心懷匡復的人?這倒不可輕視!
月光底下,細看這一老一少,雖然只是個背影,但仍可看出老的意態蒼古,少的俊逸出群。
當此素魄流輝,掩映著蒼松怪石,更彷彿足圖畫中人。
岳天敏方在沉思,只聽白衣文士笑道:「老伯,我們游跡水上,終年碌碌,難得仲冬三五,把盞對月,正好澆我塊壘,不想反而引起老伯淪喪之感來了!」
老者歎息一聲道:「神州禹甸,已是一片膻腥,老夫酒入愁腸,化作亡國淚,一時感慨,高歌舒嘯,林內高人,不以狂徒見笑,還請屈駕一談如何?」
白衣文士,陡的站起身來,一手籠向袖中,張目四望。岳天敏也吃了一驚,心想以自己的功力,在林內悄悄潛聽,那老者正在高歌之中,竟然仍被發覺,足見此人功力深厚。
既被人家指明,如果再不出去,未便顯得自己太過小氣。當下略整青衫,也就從容緩步的走出林外,抱拳笑道:「老丈和這位兄台,把酒臨風,雅興不淺!請恕在下擅入竊聽之罪。」
老者拱手還禮,哈哈笑道:「一曲高歌,居然引來高人,幸何如之,老朽采薇叟,這是世侄嚴靖寰,尊駕如何稱呼?萍水論交,也是快事!」
岳天敏略一打量,這老者龐眉古目,眼神奕奕,白衣文士風度翩翩,灑灑脫俗,心中極願交結。
及聞老者自報姓名,這「采薇叟三字」,好生耳熟。岳天敏略一思索,突然想起二師兄所說江湖人物,提過此人。
說他曾任前明總兵,武功精深,明室既屋,他勤王失敗,就自稱采薇叟,表示不食清粟之意,奔走江湖,廣結志士,意圖再舉,不料又告失敗,清室索之頗亟,從此江湖上就不再見到他的蹤跡。
原來卻隱居此地,二師兄曾說此人孤忠耿耿,端正介直,那末這石臼湖黑龍幫……
他見采薇叟含笑相詢,連忙拱手答道:「在下岳天敏,由九華山前來,意欲拜見夏莊主,適才登岸之後,總老丈高歌,信步尋來。老丈孤忠耿耿,俠名四播,在下屢聽敝師兄道及,心儀已久,不想在此間識荊,實是幸會。」
采薇叟兩目精光陡露,接著浩歎一聲,說道:「老朽自杏山一敗,由北南投,本擬尋一塊乾淨土,遁跡方外,以了餘生,不料在這裡遇到老友,尚有建樹,這才留了下來,如今不過是一名盜首罷了!那值得岳小俠如此過譽?令師兄何人,能否見告?」
岳天敏忙道:「敝師兄乃是九華山崑崙下院涵真子便走,老丈許是舊識?」
采薇叟和白衣秀士嚴靖寰聞言不由一愕,再看對方人似玉樹臨風,倜儻英姿,但年齡最多不過十八九歲,心中極感驚奇。
要知崑崙四老,名震武林,年齡鄱在六十以上,從沒有聽說還有恁地年輕的小師弟?
岳天敏想是看出兩人心意,連忙補充說道:「先師道號上太下虛,在下乃是先師仙去後,遺命所收的弟子。」
采薇叟呵呵笑道:「太虛真人,老朽無緣叩謁,涵真道長,與老朽倒有數面之雅,說起來並非外人。岳小俠崑崙高弟,難怪適才人到林內,竟聽不到些微聲音,錯非在月光下覷見一點人影,真還不知有人已在切近呢?老朽自思輕功能到如此地步,江湖上已寥寥可數,這才請出相見。」接著又道:「此間非待客之所,請岳小俠且到蝸居奉茶如何?」說著便肅容前行。
岳天敏見采薇叟詞意懇切,也就不再客套。
從小山上踏著一片月色,折下山坡。三個人談笑風生,極為投機,岳天敏和嚴靖寰更是傾蓋恨晚!
松林中間,是一條碎石砌成的小道,走不多遠前面露出白石短垣,竹屋數間,看上去真是隱逸所居,那有絲毫江湖習氣?
采薇叟肅容入坐,等莊丁獻上香茗,便吩咐收拾左邊書齋床榻。
一面笑向岳天敏道:「岳小俠夤夜蒞止敝寨,必有見教,是否可略示端倪,明日再由老朽引見夏幫主,不知以為如何?」
岳天敏也毫不隱瞞,把水蛇何成蛟,雙頭鼠王三元和自己結下血海深仇始末,並將自己從九華山下來,經過褚家潭,聽說褚老莊主赴石臼湖尋仇,自己追蹤前來,詳細了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