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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九章 將錯就錯 文 / 東方玉

    趕車的道:「你們若非有意擋路,他為什麼要一路跟蹤我們的車子?」車後老人同樣冰冷的道:「這條路只有你們能走?」

    這話也沒錯,你們能走,他自然也能走,何謂跟蹤?

    趕車的火大了,臉色一沉,嘿然叱道:「光棍眼裡不揉砂子,兩位連衣服都是一樣,難道還不是同黨?」

    車後老人冷冷的道:「你要我穿什麼衣服?」

    灰衣長袍,原是極普通的衣服,鄉村裡年老的人到了秋冬差不多都穿灰布長袍趕車的一時被他問得說不出話來。

    石上灰衣老人聽得只是嘿嘿冷笑,接口道:「穿灰布長袍的又不是只有咱們兩個?」

    趕車的道:「但此地只有你們兩人。」

    石上灰衣老人不屑的道:「不長眼睛的東西。」

    趕車的怒喝道:「你罵誰?」

    目光一動,瞥見左首一棵大樹之下,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臉色冷漠身穿灰布長袍的老人!心頭不覺一驚,忍不住再回頭瞧去,右首一塊崖石之下,果然靜靜的站著一個灰衣老人,同樣嘴角下垂,一臉森冷。

    如今左右前後,一共有四個灰衣老人了!正好把自己一輛馬車,圍在中間。

    韋宗方眼中寒芒閃動,但人卻十分鎮靜,朗朗一笑道:「老五,你去把我的劍取出來,人家既然衝著韋某而來,大概想試試韋某的寶劍利不利了?」

    趕車的答應一聲,匆匆轉身,從車廂裡取出兩柄長劍,把一柄鑲著寶石的長劍,遞給了韋宗方。自己手上也握了一柄,退到韋宗方身後。

    韋宗方接過長劍,嗆的一聲,抽劍出鞘,劍眉一揚抬頭道:「四位一起上吧!」

    四個灰衣老人目光冷漠,臉上一無表情,望著他誰也沒動。

    韋宗方仰天長笑道:「四位還是等助拳的人?還是怕了?」

    四個灰衣老人依然一聲不作,一動不動。

    韋宗方冷笑道:「你們耳朵可是聾了麼,再不出手,韋某可要不客氣了!」

    話聲甫落,突然頭頂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韋宗方,你瞧瞧我是誰?」

    韋宗方手橫長劍,急忙舉頭瞧去,但見右首一座小山上,端坐著一個白髯垂胸,身穿寬大黃袍手持竹杖的老人,心頭不覺猛然一怔!

    趕車的打了一個哆嗦,急急叫道:「老大,是教主金……」

    他底下「駕」字還沒出口,雙膝一屈,正待跪去!

    韋宗方突然回頭道:「老五,你怎麼了?」

    說話之時,趕忙朝趕車的使了個眼色。

    趕車的老五不知老大這是什麼意思?眼看教主現出身來,一時不知跪下去好,還是聽老大的好?

    韋宗方雙目精光飛射,做然道:「尊駕是誰?恕韋某眼生得很。」趕車的聽得大駭,暗付道:「老大瘋了,見了教主,還敢這般口氣!」

    小山上那黑袍白髯老人竹杖猛地一頓,冷笑道:「姓韋的,你敢這般對我說話?」

    趕車的老五顫聲叫道:「老大……」

    韋宗方回頭怒目瞪了他一眼,嘴皮微動,以傳音人密喝道:「他不是教主,好好守住車廂。」一面仰天朗笑一聲道:「尊駕口氣不小,可敢下來和韋某一搏?」

    他右手橫劍,劍眉挑動,這份氣概,倒也確實和韋宗方有幾分相似!

    黑袍白髯老人怒哼一聲道:「你有什麼了不起?哼!對付你姓韋的也不用老夫親自動手?」

    他雖自稱「老夫」但語氣卻並不老到,似乎對韋宗方有著甚大氣憤,喝道:「快給我拿下!」

    韋宗方目光一掄,大笑道:「韋某早已叫他們一起上了。」

    蹲在石上的灰衣老人應聲站起,一步朝前跨來!

    他蹲在那方巨石,足有一人來高,和韋宗方的距離,也一兩丈開外,但他一腳懸空跨出,竟然如履平地,一步就跨到了韋宗方面前。

    韋宗方沒待他欺近,抬手就是一劍,突然朝灰衣老人左脅刺了過去!

    這出手一劍,奇怪、奇毒,大是出人不意,就憑這陰損一劍,就證明他不是韋宗方了。

    其實明眼讀者早已知道他不是韋宗方了;但他既以韋宗方自居,暫時就把他當韋宗方吧!

    灰衣老人也動作奇快,一下閃了開去,嘿然道:「小子,你出手倒是毒辣的很!」

    韋宗方一劍落空,冷冷說道:「動手過招,難道還講什麼客氣?」

    雙肩一晃,身形倏然去,又是一劍,斜削出去。

    灰衣老人冷森喝道:「小子,來得好!」

    腳下後退半步,左手一招,一把抓住了長劍鋒刃。

    韋宗方沒想到他會伸手抓住自己長劍,心頭驀然一驚,右腕翻動,用力一轉,希望削斷對方手指。

    那知灰衣老人握住他劍刃的手掌,五指有如鐵條一般,堅硬無比,韋宗方用力一絞,不但未能絞斷他手指,連劍鋒都不能掙動分毫。

    韋宗方目光一瞥,眼看灰衣老人握劍指掌,盡成一片紫色,心頭暗暗一驚,疾快的忖道:「此人練成了刀劍不傷的紫砂手!」

    思忖之間,人卻欺身而進,揚手一掌,左手疾向對方胸口拍去。

    灰衣老人眼睛一橫,左手牢握劍鋒,右手抬起,硬接對方一掌。

    兩人手掌相接,但聽「拍」的一聲,韋宗方只覺如擊在鐵石上一般,震的他直退了兩步,右手五指一鬆,不得不棄劍後躍。

    灰衣老人站在當地,並未迫擊,右掌一攤,冷冷笑道:「彫蟲小技,也敢賣狂!」

    原來他右手掌心,此刻多了一支藍光閃閃淬毒銅針。那自然是韋宗方藏在掌心隨掌擊出的,但對方手掌,堅硬逾鐵,毒針無法傷得了他。

    灰衣老人話聲出口,左手倒提著韋宗方長劍,忽然雙腳一頓,身子倒飛而起,退回到大石上去了。

    韋宗方長劍被人奪去,心頭不覺又驚又怒,正待縱身撲去,忽覺身後疾風颯然,有人襲到!

    同時只聽趕車的老五叫道:「老大,當心身後……」

    韋宗方猛地朝前跨出一步,回過身去,只見一路跟蹤自己的那個灰衣老人已然欺到身邊。臉情冷漠,陰惻惻說道:「小子,現在該咱們動手。」

    韋宗方兩招之間,就被大石上的灰衣老人奪去兵刃,心知這四個灰衣老人個個扎手,今天遇上了生平未遇的強敵,心中早已起了戒心,劍眉挑動,喝道:「你們想車輪戰麼?」

    揚手一掌,拍了過去。

    灰衣老人冷聲道:「老夫要把你拿下。」

    右手一揮,硬接了韋宗方一掌。

    韋宗方只覺一股極強的暗勁,硬把自己的掌力擋了口來,不禁心頭一震,暗道:「這老匹夫功力果然深厚!」

    灰衣老人擋開韋宗方一掌之後,長臂一伸,五指如鉤,朝韋宗方當頭抓下。

    韋宗方心頭怒極,右手一抬,硬向他手上抓去,左手輕輕一彈,打出一支毒針。

    雙掌接實,韋宗方只覺對方手掌,有如冰塊一般,心頭不禁又是一怔,暗想:「他手指怎這般寒冷?」但他卻在這閃電一接之際,反腕扣了灰衣老人的手腕。

    灰衣老人和韋宗方相接之時,忽然低下頭去,張口一咬,把射向他咽喉的一支毒什,咬個正著,敢情他心神一分,才被韋宗方一把扣住了手腕。

    但他對自己手腕被擒,好像絲毫不放在心上?緩緩伸出左手,兩個指頭從嘴上取下毒針,目光一抬,冷漠的臉上,忽然裂嘴一笑,道:「小子,你這針上倒是毒得很,連老夫舌頭都有些麻兮兮!」

    韋宗方看他用牙咬住自己毒針,不覺暗暗冷哼了一聲:「老匹夫,你焉知本公子針上的奇毒,只要手指沾上一點,就會中毒身死,你用牙去咬,那是自速其死……」

    心中方在暗暗高興,突覺對方腕脈上泛起一股強猛震力,自己緊扣著的五指,頓時被震的一鬆。」

    灰衣老人突然哈哈一笑,踴身朝後躍退,雙手一擺,道:「現在該你們來拿人了!」

    韋宗方見他震開自己五指,突然無故後退,心頭不覺一動!

    就在此時,瞥見左右兩個老人,果然緩緩朝自己逼來,一時不覺大怒,回頭道:「老五,快把你手上的長劍給我……」

    喝聲未落,人已縱到趕車的老五身邊。趕車的老五急忙把自己手上長劍,遞了過去。

    韋宗方堪堪接到手中,突然感覺一陣頭昏,眼前一黑,身子搖動,幾乎栽倒,急忙提聚真氣,以劍支地,支撐著未倒下去。

    小山上的黑袍白髯老人瞧得大喜,喝道:「韋宗方,你還神氣不?哼!你連我手下的人都打不過,你有什麼了不起?」

    他心頭一高興,忘了掩飾,聲音清脆,顯然是個女子!

    左邊那灰衣老人身如飄飛,一下掠到韋宗方身前,舉手一指,點了他穴道。

    右邊灰衣老人一步跨到趕車身後,冷冷喝道:「小子你是他同黨吧?」

    趕車的老五心頭大駭,一柄長劍遞給了韋宗方,此刻空著雙手,急忙向旁躍退,右手一揚,屈指輕彈,飛出幾縷青煙!

    右邊的灰衣老人冷嘿一聲,道:「你這是班門弄斧!」

    大袖一揮,一股暗勁,直撞而出!

    趕車老五彈出的幾縷青煙,被他大袖一揮,倒向趕車的迎面飛散開去。趕車的回頭一躍,連奔帶掠,接連幾縱,一頭朝樹林中竄了進去。

    右邊灰衣老人嘿道:「小子,你還想逃?」縱身而起,長袍鼓風,直向趕車的身後迫去。

    小山上傳下黑袍白髯老人的聲音叫道:「隨他去吧,不用追了!」

    右邊灰衣老人堪堪掠到林下,聞聲停步,口中忽然咦道:「這小子居然會使毒,居然是青……」

    話聲未落,身子搖了兩搖,一跤跌坐下去。

    蹲在大石山的灰衣老人雙肩一晃,飛躍而下,笑道:「老黃,你是陰溝翻船……」

    落到右邊灰衣老人身邊,目光一注,不禁脫口驚道:「這小子使的是『青霜散』!」

    伸手從懷中掏出一個磁瓶,傾了一粒藥丸,迅速納入右邊灰衣老人嘴中。

    小山上黑袍白髯老人叫道:「他們馬車上不是還有個人麼,杜新,你快去瞧瞧,並帶走,我們也該走了。」

    站在車前的灰衣老人敢情就叫杜新,答應一聲,一手掀開車簾,回頭道:「是個女的,還被姓韋的點了穴道。」

    黑袍白髯老人道:「管她是女的是男的,叫你把她帶走,就一起帶走咯。」

    叫做杜新的灰衣老人應了聲「是」,雙手抄起束小蕙。

    左邊灰衣老人早已夾起韋宗方。其實他這時不在左邊了,作者仍然把他們四人,稱為左邊,右邊,大石上,和車前,乃是繼承上文而來。

    這時右首那個灰衣老人既然躍起,怒聲道:「這小子(指趕車的)使的竟然會是『青霜散』,咱們峽裡獨門練掣的東西,他從那裡來的?」

    黑袍白髯老人不耐的道:「我們練毒,人家自然也會,這有什麼稀奇的?」一扭身子,朝小山掠去。

    就在此時,山腳下趕到了兩條人影,前面一條青影才一掠落,立即騰身躍起,朝左邊灰衣老人撲去,口中喝道:「還不把韋大俠放下?」

    後面一條紅影,同樣踴身一掠,跟著朝左邊灰衣老人撲了過去。

    這兩人輕功大是不弱,左邊灰衣老人肋下挾著韋宗方,舉足朝前跨了一步,回頭朝大石上的灰衣老人道:「老杜,這該是你的事了吧?」

    別看那條人影來得好不快速,別看他慢吞吞的只跨了一步,足足跨出去一丈來遠。

    兩條人影先後撲到,左邊的灰衣老人早已到了一丈外。

    這兩條人影,前面一個是面貌白晰的青袍漢子,後面是一個紅衣女郎!

    紅衣女朗落到地上,一眼到左邊灰衣老人肋下挾著韋宗方業已掠出一丈開外,心中大急,叫道:「二哥,快截住他!」

    大石上的灰衣老人同樣一步跨到了兩人面前,冷聲道:「大驚小怪的作什麼?」

    三道灰衣人影,騰空飛起,朝小山上投去,一閃而逝,只剩下大石上的灰衣老人,一臉冷漠,擋在兩人面前。

    青袍漢子勃然大怒,喝道:「你還不讓開?」舉手一掌,拍了過去。

    紅衣女郎敢情急了,雙腳一頓,縱身朝小山上撲去!

    灰衣老人(如今只有他一個灰衣老人)左手一托,把青袍漢子當胸擊來的一掌,朝上托起,右手呼的一掌,從橫裡擊出,懸空朝紅衣女郎身前拍去。

    青袍漢子擊出的手掌,被對方托起,胸前門戶大開,心頭一驚,疾忙向後躍開。

    紅衣女郎堪堪縱身掠起,陡覺一股無形潛力,由橫裡湧來,擋在自己面前。她撲起的身子,那裡收剎得住?一下撞了上去,嬌軀一震,身不由主的被震退了四五步。

    青袍漢子劍眉一挑,翻腕抽出長劍,冷喝道:「朋友再不讓開,莫怪張君愷要得罪了!」

    灰衣老人臉上一無表情,冷冷的道:「你早已得罪老夫了!」

    辣手雲英同時「嗆」的一聲,掣劍在手,叫道:「二哥,你還和他說什麼?」

    梅花劍張君愷回頭道:「妹子你追上去,此人由我來對付他。」

    灰衣老人冷哼道:「未必走得了!」

    張君愷目射寒光,怒喝道:「你小心了!」揚手一劍,倏然刺去!

    辣手雲英更不怠慢,雙腳一點,縱身朝山上就追。

    灰衣老人腳下不動,身子一側,避開張君愷劍鋒,抬手一掌,依然朝橫裡凌空劈去。

    張君愷一劍出手,右腕圈動,嗤的又是一劍,橫削而出。這一劍,他是為了掩護妹子,劍尖上挑,斜削灰衣老人揚掌拍出的手腕,去勢極快!

    灰衣老人凌空拍出一掌,手掌一沉,拍的一聲,擊在張君愷劍身之上。張君愷但覺劍上震力極強,右腕一震,腳下浮動,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辣手雲英有了上次的經驗,此刻早已有備,身形縱起,使了一招「穿雲射日」劍化一圈銀虹,護住全身,朝前衝去。那知只沖七八尺遠,就被灰衣老人的一團掌風,從橫裡湧到!

    依然和先前一樣,被震得後退了四五步!

    梅花劍張君愷原是生性極做的人,一連兩劍都被對方逼退,那還忍耐的住,朗笑一聲,長身抖腕,劍光連閃,爆出滿天劍花,直向灰衣老人迎面灑去。

    他在盛怒之下,出手自是用上了全力。劍夾破空嘯風,暗含武當粘,引,點,削獨有的絕學,當真剛柔並兼;氣勢極盛!

    辣手雲英張曼兩次被逼後退,更是恨得銀牙暗挫,猛地揮劍直上,一片銀芒,像雨點般朝灰衣老人急攻猛刺,快速絕倫!

    兄妹兩人這一聯手,兩柄長劍愈攻愈快,但見一圈圈銀虹,左右繚繞,把灰衣老人圍在中間,裹了個風雨不透!

    灰衣老人沒想到兩人劍勢竟有這般凌厲,他一雙空手掌劈指點,真也難以應付,十幾招下來,兩隻衣袖,已被刺了幾個大洞,心頭不禁暗生驚駭,大喝一聲:「住手!」

    梅花劍張君愷終究出身名門,聞言果然一收劍勢,喝道:「你有何話說?」

    辣手雲英粉臉通紅,那肯住手,口中叫道:「二哥,先廢了他再說。」

    長劍連點,急刺過去。

    灰衣老人連退三步,伸手朝辣手雲英一指,冷冷的道:「她已中老夫彈指之毒,仆臥地上,一個時辰可解。」

    張君愷聽得一怔,不知他說的是真是假?

    辣手雲英大怒道:「二哥,別聽他胡說……」

    說話之時,鼻中突然聞到一絲淡淡的異香,趕忙閉住呼吸,已是不及,只覺頭腦一昏,身子搖了兩搖,一屁股朝地上坐了下去!

    灰衣老人哈哈一笑,雙腳頓起,一道灰影,朝山上疾掠而去!

    鐵判單世驊抱著韋宗方,跟隨金臂神將歐桓,趕到住處,束小蕙自然沒有回來。

    這一下可把歐老頭急的滿頭青筋,直是跳腳,大聲罵道:「好小子,我不把你活劈掌下,就不叫金臂神將。」

    單世驊道:「老前輩,束姑娘是否發生了什麼意外嗎?」

    歐老頭恨恨的道:「準是被喬裝韋大俠的賊人劫持去了。」

    單世驊聽得一怔,居然有人敢喬裝韋宗方,劫持南海門的掌上明珠。突然他想起那晚在清心軒外聽到九毒教主要天字一號竅取南海門『辟毒金丹」的原方,當日天子一號曾說:

    「表妹此次遠來中原,有金臂神將歐桓隨行,弟子一時無法下手,還望教支寬限日期。」

    九毒教主說:「束老兒只此一女,視如掌珠,不把他女兒當人質,他決不肯獻出辟毒金丹原方,好,我給你一個月期限……」

    單世驊想到這裡,不覺失聲道:「他是天字一號了!」

    歐老頭瞠目問道:「天字一號?那是什麼?」

    單世驊道:「據在下猜想,這假扮韋大俠的,可能是熟人。」

    歐老頭左肩中了三枚「掌中針」,心頭已經有數,聞言驚奇的道:「單老弟如何會知道的?」

    單世驊久走江湖,看他臉色,好像也已知情喬裝韋宗方的是誰了,當下也不再隱瞞把那晚潛入玲戲山館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歐老頭怒嘿道:「果然是他!這小子喪心病狂,膽敢計算起表妹來了!」說到這裡,一面又道:「他劫持咱們姑娘,那是到天目山的了,咱們快追。」

    單世驊因韋宗方奄奄一息,此去天目山還有幾日路程,只怕中途病情轉壞,急干找醫治療,聞言不覺遲疑了一下。

    歐老頭目光如炬,看出他的心意,笑道:「韋大俠既是被寒玉尺所傷,普天之下,除了萬年溫玉,只有精擅九陽神功的人,才能替他逼出寒毒,別無解藥。咱們南海門的『辟毒金丹善解天下奇毒,但對寒毒也無法治療,因為它名稱雖叫寒毒,其實並非是毒。

    咱們姑娘遭人劫持,差幸她隨身藥物,都留在這裡並未取去。咱們南海門有一種奇藥,叫做『百日不算丹』,可使韋大俠病勢,在百日之內,維持目前情形,不再加重,咱們就有足夠時間,追上姑娘,替他解去寒毒了。」

    單世驊心中暗想:「百日不算丹,這名字倒是古怪的很!」

    歐者頭返身從內室取出一顆龍眼大的蠟丸,捏碎外殼,打開棉紙,裡面是一粒金箔為衣的藥丸。

    單世驊站在他對面,就聞到一股濃重的藥香。

    歐老頭笑道:「單世驊可是覺得『百日不算丹』名稱古怪麼?哈哈,這是華倫留下來的神方,不論你病勢如何沉重,只要服了此丹,百日之內,可以保持病勢不起變化,也就是說,這一百天時間,在閻王簿上是不算的,所以叫做百日不算丹。」

    單世驊聽得笑道:「原來如此。」

    歐老頭兩個指頭,輕輕捏開韋宗方牙關,然後又捏碎藥丸,用水替他灌了下去。這一陣折騰,天色已經大亮。歐老頭知道了姑娘是藍君壁劫持去的,心頭倒是放寬了不少。他看藍君壁長大的,知道他自幼因父母寵愛,養成驕橫習性,容易受人引誘容易走入歧途,人還並不算環,何況他對姑娘傾心已久,縱是落在他手裡,諒他也不敢對姑娘如何?

    他望望天色,雙手抄起韋宗方,說道:「單老弟,咱們快上路了。」

    單世驊道:「還是由在下抱吧!」

    歐老頭搖頭:「老弟不用和我客氣了,你空著雙手,只怕還趕不上我呢!」

    這是實話,金臂神將在武林中,已是有數頂尖高手,單世驊當然不能望他的項背。

    兩人一路朝北追趕,這條路正是韋宗方和單世驊來時的路線,也正是假冒韋宗方的藍君壁劫持束小蕙駕車北去的路線,只是藍君壁的馬車比歐老頭單世驊兩人先了一步。

    午牌稍偏,他們也趕到寧都,在路旁一家飯館打尖。

    兩人剛一落坐,只見一個身穿藍褂的漢子,快步走了過來,朝單世驊行禮道:「單護法光臨小店,真上蓬畢生輝。」

    單世驊還禮道:「掌櫃如何認識在下?」

    那掌櫃陪笑道:「小的從前於潛一家館子裡當夥計,自然認識護法的了。」說到這裡,一面向夥計吩咐道:「告訴廚下,快做一桌好酒席,我要招待兩位貴賓。」

    單世驊連忙搖手道:「掌櫃不可客氣,在下和這位老人家打個尖就要趕路,沒時間多耽。」

    那掌櫃陪笑道:「這怎麼成?平日小的想請也請不到,能蒙單護法光臨,小的多少也得略盡地主之誼。」

    單世驊見他說的誠懇,不好推辭,這就說道:「掌櫃既然這麼說了,單某只好叨擾你了,只是咱們實在有急事要辦,何況兩個人也吃不下一席酒萊,少做幾個菜,夠吃了就好。」

    那掌櫃只是不肯,說道:「這樣太不成敬意了。」

    不多時,酒菜齊上,還是做了不少菜餚,十分豐盛,那掌櫃眼看酒菜已上,褐衣老頭還抱著昏迷不醒的漢子,這就說道:「護法這朋友大概是負了重傷,兩位用酒飯的時候,不如放到小的床上去。」

    歐老頭道:「不用了,這樣沒關係。」

    那掌櫃恭敬的替兩人斟上了酒,自己在下首相陪。

    吃了一會酒,那掌櫃好像突然想起一件什麼事來,目光朝四下瞥了一下,壓低聲音道:

    「單護法,小的想起一件事來了。」

    單世驊見他說的鄭重,問道:「掌櫃有什麼事?」那掌櫃道:「說來真是該死,小的有限不識泰山,方才代理幫主韋大俠,就是在小店打的尖……」

    他說的韋大俠,當然是藍君壁了!

    單世驊沒待他說完,急急問道:「他什麼時候過去的?」

    那掌櫃道:「沒多少工夫,不過頓把飯的時光。」

    歐老頭目光一注,道:「可是一位姑娘和他同行麼?」

    那掌櫃想了想道:「韋大俠坐的是一輛馬車,就停在小店門首,只是放著車簾,小的沒瞧清楚車上是不是還有一位姑娘,但韋大俠吃過酒飯,還買了包子、滷菜,帶到車上去,想來車上自然有人了。」

    歐老頭點點頭。

    那掌櫃低聲說道:「單護法,小的要報告你老,小的在酒館裡當了二十多年夥計,多少也懂得些江湖門檻,方才好像有兩批人跟蹤著韋大俠的車子下去。」

    單世驊道:「那是什麼樣的人?」

    那掌櫃道:「先是兩個穿灰衣的老頭,遠遠跟著馬車來的,小的坐在櫃上,看的最清楚也沒有了。」韋大俠的馬車,在小店門首停下來之後,那兩個灰衣老人就有一個飛快的走了,另一個卻在遠處徘徊不去,小的就起了疑心,那時還不知道這馬車是韋大俠的……」

    他嚥了下口水,續道:「後來又有一男一女,前來打尖,問小的有沒有看到一輛馬車打這門口經過?小的告訴他們馬車就在小店打的尖,那男的就問車上是什麼人?小的據實說了。

    那女的喜道:「那準是韋大哥了。」他們匆匆忙忙的吃了碗麵就走。小的聽幫裡弟兄說過代理幫主韋大俠的模樣,再聽他們一說,才知道方才在小店打尖的竟然就是韋大俠。」

    單世驊、歐老頭沒再說話,吃畢酒飯,別過掌櫃,就匆匆上路,趕到胡嶺咀,正好辣手雲英張曼被灰衣老人暗使毒藥,迷昏過去。

    梅花劍張君愷急得手足無措,只好依照灰衣老人說的辦法,把妹子仆臥地上,自己守在她身邊。

    單世驊、歐老頭都是久在江湖走動之人,眼看前面路上擋著一方巨石,路旁停了一輛空車。一個紅衣少女僕臥在地,一個青袍漢子愁眉不展的守在她身側,這情形顯然出了岔子!

    歐老頭曾在泌姆山土地廟,見過梅花劍兄妹,一眼認了出來,開口道:「你是武當門下的張大俠吧?令妹怎麼了?」

    梅花劍張君愷自然也認出來的是南海門的金臂神將歐桓,連忙拱手道:「原來歐老人家趕來了,在下兄妹在寧都附近,發現有人跟蹤韋宗方韋兄的馬車,一時不知對方企圖,就一路尾隨下來。不料這批人竟然是毒沙峽的高手,在下兄妹趕到之時,韋兄業已失手被擒,貴門束姑娘和韋宗方同行,也被他們擄去,舍妹就是中了他們彈指之毒,昏迷不醒。」

    歐老頭怒嘿一聲道:「他不是韋大俠,只是個假冒韋大俠的人。」他不願多說,望了地上的辣手雲英一眼,接著道:「令妹中毒似不深,老朽身邊還有一槽解藥,張少俠替令妹抹在鼻孔中,少時可甦醒。」

    一手抱著韋宗方,一手探懷取出一個小小磁瓶,遞了過去。

    張君愷因韋宗方臉上易了容,自然認不出來,口中謝一聲,接過藥樽。

    歐老頭問道:「少俠看清賊人是何等模樣,往那裡去的?」

    張君愷道:「他們是四個灰衣老人,朝西去的。」

    歐老頭聽他說的和那掌櫃相同,這就道:「老朽失陪。」

    說完,和單世驊兩人匆匆朝西追去。

    張君愷只聽老頭說了句「被擒的不是韋宗方,是個假冒之人」,連問都無暇多問,兩人已經奔出老遠。他望著兩人身形,低下頭去,看看他妹子,笑道:「就憑這句話也已經夠了,和南海門束姑娘走在一起的,並不是韋宗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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