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撲朔迷離 文 / 東方玉
這一縮,不是縮回手法,而是五個纖纖手指,順勢一把,抓住了黑衣瘦小道人的右腕,倏然站起身來,回頭問道:「你是什麼人?」
黑衣道人驟不及防,被她一把抓住手腕,心頭一怔,嘿的一聲冷笑,左手揚處,一掌向霜兒劈落。
霜兒緊緊抓住他右腕不放,身子一偏,右手一碗熱騰騰的薑湯,劈面朝黑衣道人潑了過去,口中叫道:「咦,你是什麼人,你敢打人,大哥、二哥快把門關上了,別放他出去!」
韋宗方聽的心頭驀然一驚,暗道:「這人會是沙天祐!」
但霜兒方纔曾有她不叫自己,千萬不要出去之言,心中覺得奇怪,卻也不好出去。
霜兒的大哥、二哥給他妹子一嚷,果然搶著朝門口奔去,只聽二哥道:「妹子,門外有四個小道童呢。」
霜兒道:「那就守在門外,別讓他們進來。」
大哥、二哥答應一聲,果然關上木門,守在門口。
沙天祐劈出的一掌,被霜兒躲開,但霜兒一碗熱騰騰的薑湯,卻潑了沙天祐一身。
沙天祐真沒想到一個鄉村姑娘,手把子會有如此緊,自己暗運功力,竟然休想掙得動分毫,心頭暗暗吃驚,喝道:「你究竟是誰,再不放手,莫怪我掌下無情!」
霜兒一手扣著他右腕,格格笑道:「沙天祐,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呢!」
她笑著花枝亂顛,彎下腰去,但當她直起腰來……」
沙天祐厲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黑文君卓姑娘!」
原來霜兒這一彎腰之際,竟然變了黑文君卓九妹!
黑文君卓九妹原來就是霜兒!
卓九妹目若寒星,冷笑道:「可惜你知道的已經遲了!」
沙天祐陰笑道:「卓姑娘莫要忘了你們萬劍會已有多少人中毒,包括你們會主在內。」
卓九妹笑道:「這個不勞你費心。」
沙天祐道:「姑娘是想和兄弟拚個生死存亡了。」
卓九妹嬌笑道:「你已沒有拼的機會了!」
沙天祐右腕被執,自然吃虧甚多,聞言陰笑道:「沙某倒是不信卓姑娘能奈我何?」
喝聲出口,左腕疾揚,驕指如戟,閃電朝卓九妹襲來!凌厲指風,一片指影,幾乎籠罩了卓九妹側面所有大穴。
卓九妹冷冷一笑,右手捏了一個劍訣,一招「寒梅迎春」,斜斜劃出,這一劃,劍風嘶然,把沙天祐襲來的指影,悉數擊散!
沙天祐心中驀然一驚,暗自付道:「此女徒手發招,居然含蘊劍氣,足見她劍上造詣極深,自己當真不可輕敵!」
心念轉動,突然化指為掌,連接攻出了八掌。
卓九妹右手迎敵,自然較為順手,劍訣掄動,封開他八掌,同時還擊了三招。
沙天祐右腕被九卓妹緊緊扣住,各人只有一隻手掌,相互搶攻,出手之快,使人目不暇接,瞬息間已經打了二十餘招!
沙天祐成名多年,乃是毒沙峽四毒天王之一,武功自然極高,但他和卓九妹動手了一陣,發覺卓九妹的武功,竟然愈打愈高,出手招術,也愈打愈奇,劍訣劃過,鋒利如劍,寒氣森森,心頭不禁大感凜駭!
卓九妹出手離奇,雖是徒手相搏,她一條右腕宛如一柄長劍,使的輕靈快捷,奇詭莫測打到四十招之後,沙天祐已被逼的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卓九妹一面動手,一面嬌聲笑道:「沙天祐,你現在總該相信了吧,我說過你沒有拼的機會,就是有……」說到這裡,回頭朝左右兩邊廂房叫道:「韋少俠、程先生、你們都可以出來了!」
韋宗方聽到她叫聲,立即開門出去,只見對面房中,也走出一個脅挾描金小箱的青衫瘦小老人!
就在此時,右廂房突然間衝出一條黑影,直向門外竄去,他敢情連開門都來不及,人到腳到,「砰」的一聲,把木門踢得四分五裂,撞開了一個大窟窿身形一弓,嗖的穿了出去。
韋宗方只看到那人一身黑衣,身材瘦小,沒看清他面貌,人已逃了出去,一時不知那逃走的是誰,正待縱身追去!
只聽卓九妹格的笑道:「韋少俠,這人交給你了!」
柳腰一扭,身形一下閃到韋宗主面前,左手一帶,把緊握著沙天祐的右腕,朝韋宗方手上遞來。
韋宗方見她突然把沙天祐手腕,朝自己遞來,不覺吃了一驚,慌忙伸出手去,一把扣住了沙天祐脈腕。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卓九妹一手放開沙天祐,人已像箭一般,跟著朝板門窟窿中追了出去,口中喝道:「沙天祐,你還往那裡跑?」
韋宗方聽得一怔:「逃出去的是沙天祐,那麼她交給自己的是誰?」
心念一轉,舉目一瞧,只見被自己執著右腕的人不是黑煞星君沙天祐還會是誰?只是他左臂下垂,除了怒目瞪著自己,絲毫沒有掙扎,分明已被卓九妹點了穴道,心中還覺不大放心,又伸手點了他兩處穴道,才行放開。
這時他才看清楚那躺在地上之人,面貌、身材竟然和自己一般無二,心中不覺又是一怔,想起昨晚卓九妹之言,頓時恍然大悟,此人敢情就是青穗總管慕容修手下假扮自己,任由毒沙峽擒去的那名劍士了,他此刻昏迷不醒,想是中了他們的毒。
只見那名脅下挾著描金箱的青衫老人一言不發,打開破板門,走了出去,只聽一陣得得蹄聲,漸漸去遠,敢情他騎著馬走了。
這時門外走進霜兒的大哥、二哥,兩個莊稼人打扮的漢子,很快挾起沙天祐,奔入右廂。
韋宗方心中暗想:「卓九妹假扮了霜兒,那麼這兩人,當是兩名青穗劍士改扮的無疑。」
卓九妹像一陣風似的飄了進來,兩個莊稼漢也從右廂退去,隨手掩上了房門。
卓九妹抬目朝韋宗方問道:「程先生走了麼?」
韋宗方知她問的就是那個青衫老人,就點點頭道:「走了,姑娘追上了沒有?」
卓九妹淡淡一笑,道:「沒有,讓他去吧!」
韋宗方道:「那逃走的到底是誰?」
卓九妹笑道:「他已經逃走了,說也無用。」邊說邊走,朝那假扮韋宗方的青穗劍士走了過去,一面回頭笑道:「我不是說過,他會自己回來的。」
韋宗方道:「他中了毒?」
卓九妹道:「這個容易。」說著朝兩個莊稼漢吩咐道:「你們去倒些水來。」
那扮作三哥的人答應一聲,倒了半碗水送上。
卓九妹接過水碗,仔細的把水灌人鏤文犀筆管之中,然後俯下身去,豎直鏤文犀,筆尖懸空,對準了那昏迷不醒的青穗劍士口上。
一回工夫,只見從筆尖中漸漸滲出一點淡青色的水珠,朝青穗劍士口中滴去,直等滴了三滴,卓九妹站起身倒去筆桿中的水,把鏤文犀收入懷中,回頭朝韋宗方嫣然笑道:「韋少俠只管放心,等過了明天,我自會還給你的。」
韋宗方根本不知鏤文犀的用法,不覺問道:「三滴就夠了麼?」
卓九妹道:「鏤文犀善解天下奇毒,有此三滴,已經足夠,而且三數日內,諸毒不侵,多用了豈不暴殮天物?」
韋宗方道:「姑娘把餘下的倒了,豈不更是可惜?」
卓九妹格的笑出聲來,道:「原來你還不知道鏤文犀的妙用,我倒去的只是水罷了,灌入筆管中的水,要從筆尖中滴出來,才有解毒功效。」
韋宗方道:「原來如此。」
說話之間,那青穗劍士忽然睜開眼來,翻身坐起,一眼瞧到卓九妹,正欲張口說話。
卓九妹道:「你劇毒初解,快調息運功,不可說話。」
那青穗劍士點點頭,果然闔上眼睛,盤膝運起功來。
卓九妹輕輕舒了口氣,望著兩名莊稼漢子笑了笑,道:「咱們要辦的事,總算全辦妥了。」
兩名莊稼漢子一齊躬身道:「全仗姑娘妙算。」
韋宗方道:「姑娘精擅易容,化身神妙,在下還當確有霜兒姑娘其人。」
卓九妹笑道:「誰說沒有其人?你日後自會遇上。」
韋宗方道:「那就是姑娘了。」
卓九妹正容道:「不,我只是扮成她的模樣罷了,霜兒姑娘和卓九妹並不是一個人。」
說到這裡,回頭吩咐道:「時光不早,快去收拾收拾,我們該要走了。」
兩名莊稼漢子躬身應命,立時朝右廂奔去。
韋宗方道:「姑娘還有事去麼?」
卓九妹道:「我們行蹤已露,此地不能久留。」
說話之際,人已匆匆往裡走去。
等她回出身來,已經換回了一身玄色衣裙,頭包黑紗,背上斜背一柄淡黃劍穗的長劍,顯得黑中帶俏,風情撩人!
那兩個莊稼漢子,也同樣換上了青穗劍士的裝束,兩人扛著一個大麻袋,從右廂出來。
韋宗方心中暗暗「哦」了一聲,付道:「那口大麻袋中,裝的敢情是黑煞星君沙天祐了!」
此時只聽跌坐運功的青穗劍士,吁了口氣,站將起來。
卓九妹回頭問道:「你已經好了麼?」
那青穗劍士躬身道:「屬下已經好了。」
卓九妹道:「很好。」
那青穗劍士道:「屬下聽到一項消息,毒沙峽谷主似已親來中原……」
卓九妹哦了一聲,道:「知道了。」說完,朝韋宗方嫣然一笑,道:「韋少俠,我們先走吧!」
轉過身子,俏生生朝門外走去。
韋宗方只覺這位卓姑娘,體態輕盈,炯娜之中,另有一股剛健之氣,但她在扮作霜兒之時,卻又溫婉嬌稚,和目前的黑文君,竟然判若兩人!
心中轉念,人卻隨著她身後,舉步跨出茅屋。
卓九妹走在前面,步履漸漸加快,韋宗方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自然也加快了腳步。
卓九妹身形越來越快,腳尖輕觸那些荒草的尖端,玄裙飄曳,宛如御風而行。
韋宗方也只好提足一口真氣、施展輕身之術,較之卓九妹也毫不遜色,始終和她保持著數尺距離,相繼而行。
這時已是初更時分,東方在際,冉冉升上一輪明月,月光之下,兩人一前一後,有若兩點流星,貼地低飛!
一回工夫,奔近一座高聳的山峰底下,卓九妹回頭嬌笑道:「你輕功不錯啊!」
說完,腰肢一扭,直向山上奔去。
韋宗方暗道:「好,我還當你有什麼急事,奔的這麼快法,原來你是有意在和我比賽腳程!」
他少年氣盛,豈肯落後,猛吸一口真氣,腳尖連點,騰身直上!
這山並不太高,眨眼工夫,便已到達山頂,卓九妹身形堪堪站停,韋宗方也已落到身邊。
卓九妹胸脯起伏,似乎有些嬌喘,轉動著一雙清澈的眸子,盯在韋宗方臉上,抿抿嘴,低聲道:「我們已經到啦!」
韋宗方突然感覺到她眼中柔情如水,心頭暗暗一凜,連忙避開她目光,問道:「姑娘趕來此地,想必有事來的了?」
卓九妹舉手理了一下鬢髮,點頭道:「是啊,兩位總管今晚可以趕到,我和他們約在這裡見面。」
韋宗方道:「那是紅穗總管和白穗總管了。」
卓九妹微笑道:「不是,來的是內府總管樊公樸,和白穗總管陸雲霖。」
韋宗方道:「在下聽說貴會以劍穗顏色分為育、紅、白、黑四等,那內府總管,想來就是率領紅穗劍士的總管了?」
卓九妹道:「不是,內府總管是會中總理會務的總管,當年秦大成被西北武林同道,聯手追緝,被逼的走投無路,就是由樊總管把他引到本會來的,所以樊總管非得趕來不可。紅穗總管宮天仇,因為樊總管來了,他就走不開,所以我想請你韋少俠暫時改扮一下宮總管。」
韋宗方心中暗暗哦了一聲:「難怪她在自己劍柄上,安了紅色劍穗。」一面問道:「在下像麼?」
卓九妹格的笑道:「這山後面,有個水池,你不會下去照照看?」
韋宗方道:「這麼說來,在下一定有幾分和宮總管相似了。」
卓九妹笑道:「本來只有幾分,現在可說完全像了。」
韋宗方問道:「姑娘可是替在下易了容麼?」
伸手摸摸臉頰,覺得又並無異樣。
卓九妹輕輕推了他一把,笑道:「你快到水池去照照看咯,像不像你了?」
韋宗方聽的奇怪,果然依言朝後山下去,那口水池,就在半山腰上,此刻經月光照射,清澈如鏡,韋宗方面對月光,朝池中望去。
這一望,他發覺自己蒼老了許多,鬢髮花白,眼角眉稍,也滿是皺紋,粗看這付面貌,確有幾分和自己相似,但仔細看來,卻又不像。
韋宗方知道準是卓九妹早已計算好了,在自己尚未醒轉之時,就替自己易了容,不然,自己怎會一無所覺?難怪方才鐵羅漢廣明和沙天祐,看到了自己,和不認識一樣。
回到山頂,卓九妹已在一棵大樹底下閉目調息,聽到韋宗方的腳步聲,星目微睜,低低的道:「時間還早,你也坐下來好好休息一會,天亮之後,我們就要上路,也許還有一場廝殺。」
言罷,便自閉上雙目,不再理會韋宗方。
韋宗方見她臉色凝重,愁鎖眉頭,似有很重的心事一般,心知萬劍會主等人,全都中了毒沙峽下的慢性毒藥,黑穗總管秦大成又心生離叛,她們會主,無異已落在叛徒手裡,難怪她憂心如焚了!
心中想著,也就在她不遠之處,坐了下來,運功調息,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突然間,山頂上傳來兩聲細長的破空之聲,微風輕颯,似已有人掠上山頂!
韋宗方及時警覺,只聽卓九妹的聲音問道:「來的是樊總管、陸總管兩位麼?」
兩人同聲答道:「屬下樊公樸、陸雲霖參見劍主。」
韋宗方急忙睜目瞧去,只見離卓九妹身前不遠,恭立著一個皓首長髯,面如重棗的藍袍老者,和一個身穿白袍的中年人,此人面貌白哲,身體瘦弱,簡直不像是個練武之人。
卓九妹慌忙檢任道:「劍主沒來,兩位總管辛苦了。」
藍袍老者口中「哦」了一聲,拱手笑道:「有姑娘在這裡,那也一樣了。」
白衣人接口道:「屬下和樊兄接到劍主緊急傳令,兼程趕來,詳情如何,還請姑娘明示。」
韋宗方眼看兩人對卓九妹狀極恭敬,心頭暗暗覺得奇怪。
記得那天萬劍會主會見群雄時,他端坐上首,左右兩把交椅,分坐了青穗總管慕容修,和黑穗總管秦大成,四名侍女只有在會主身後站立的份兒。按說總管的身份自然要高過侍女,黑文君卓九妹只是萬劍會主駕前的一名侍女,這兩位總管對她這般恭維,豈不是有失身份?
卓九妹淡然一笑,道:「樊總管、陸總管我先替兩位引見一位少俠……」她伸手指指韋宗方,又道:「這位是韋宗方韋少俠,身兼修羅、武當兩派之長,是武當天元子道長的得意高足。」接著又指了指藍袍老者和白衣人,說道:「這是敝會內府總管樊公樸,人稱金手如來。這是白穗總管陸雲霖,人稱雲裡飛,江湖上輕功無出其右。」
韋宗方拱拱手道:「在下久仰。」
兩人連忙還禮,內府總管樊公樸手拂長髯,大笑道:「姑娘替老朽和陸兄大事吹噓,豈不讓韋少俠見笑?」
卓丸妹嬌笑道:「大家全非外人,我替你們介紹得詳細一點,不好麼?」
樊公樸目光之中,飛過一絲異彩,望了韋宗方一眼,問道:「姑娘是要韋少俠權充宮總管麼?」
卓九妹道:「不錯,第一、韋少俠目前不宜露出身份,第二是劍主傳令,原要三位總管一起來的,宮總管既然沒來,只好由韋少俠暫代,表示三位總管都趕來了。」說到這裡,抬目問道:「兩位總管帶了多少人來?」
樊公樸道:「屬下遵奉姑娘指示,只帶了八名武功較佳的內府劍士同來。」
陸雲霖接口道:「白穗堂下三十六名劍士,已遵命全隨屬下來了。」
卓九妹頷首道:「人數已經夠了。」
樊公樸皺皺眉道:「姑娘,此事到底內情如何?」
卓九妹徐徐道:「秦大成暗懷貳心,勾結毒沙峽……」
樊公樸高大身軀陡然一震,膛目道:「會有這等事……」他說話之時,鬚髮根根直豎,雙目精光暴射,洪聲笑道:「姑娘只管在這裡稍息,屬下只要隨帶八名內府劍士,不出一個時辰,就可把這老匹夫擒來。」
卓九妹接道:「樊總管歇怒,此事我已有安排,諒他也逃不上天去,且等天亮之後,咱們一起去才好。」
樊公樸怒形於色道:「姑娘可是認為屬下拿不下這老匹夫?」
卓九妹含笑道:「憑樊總管的身手,十個秦大成,也是手到擒來,只是黑穗劍士人數眾多,而且全已受了秦大成的控制,縱然拿下了秦大成,這上百名黑穗劍士,萬一處理不當,可能就會投奔到毒沙峽去,何況咱們還有很多人,落在他的手上,因此只宜智取,不可力敵。」
樊公樸道:「依姑娘之見,該當如何?」
卓九妹笑了笑,道:「劍主傳下緊急命令,要三位總管兼程趕赴泌姆山,當非劍主本意。」
白穗總管陸雲霖怔道:「難道會是秦大成假冒的?」
卓九妹道:「雖非秦大成假冒,但一定是他的主意。」
陸雲霖道:「這個屬下就不懂了,秦大成既已心懷貳志,而且劍主和青穗總管手下劍士悉數中毒,正是他率眾叛變的大好機會,如果咱們一齊趕去,對他只有不利。」
卓九妹笑道:「咱們會中,除了內府總管所屬,論人數要算黑穗劍士最多,如論武功,當以青穗劍士最高,不過人數也是青穗劍士最少,目前十六名青穗劍士,只有三名隨我在外,其餘的人都中了毒,已在他掌握之中,但除了青穗劍士,還有二十四名紅穗劍士,三十六名白穗劍士,可說是萬劍會的精銳,也是他黑穗堂的最大勁敵,如果不把你們一網打盡,秦大成寢食難安。」
陸雲霖變色道:「就憑秦大成,也能把咱們一網打盡?」
卓九妹道:「他叛跡未露,劍主又在他手上,這就是好機會,挾天子以令諸侯,才傳令要把三位總管一起召去。」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又道:「如果不是我在中途截下了劍主飛鴿傳書,二位不用全數趕來,三位總管接到劍主火速馳援的傳令,自然會率領所屬,趕去泌姆山,秦大成只要重施故技,咱們萬劍會的精銳,豈不全步了青穗劍士的後塵?」
樊公樸怒聲道:「這老匹夫處心積慮,果然惡毒!」
陸雲霖道:「那麼咱們該如何呢?」
卓九妹微笑道:「這就是我要韋少俠假扮宮總管的道理,咱們只當不知其事,是接到了劍主急令,兼程馳援去的,大家不動聲色,看他如何?再作計較。」
陸雲霖道:「屬下聽說毒沙峽有一種無形之毒……」
卓九妹輕笑道:「這個不勞總管費心,我已經早有準備了!」
陸雲霖道:「姑娘機智過人,只是屬下還有些不大明白。」
卓九妹嬌笑道:「陸總管到時自會知道。」
樊公樸老氣橫秋的撚鬚笑道:「姑娘從小就是這個脾氣,好,咱們全聽你調度就是了。」
卓九妹回眸一笑,道:「兩位總管連日趕路,快請坐下來休息一會,等天亮了,咱們就要動身。」說完,就在石上坐了下來,一面朝韋宗方道:「你也坐下來咯,時光還早呢!」
韋宗方、樊公樸、陸雲霖三人,依言在山石上坐下。只見一名青穗劍士攜著茶具上來,把茶壺茶碗,放到四人中間。
卓九妹一手拿起茶壺,倒了兩碗茶,說道:「兩位總管一路辛苦,想已口渴了,請喝碗茶水。」
陸雲霖慌忙接過,說過:「屬下如何敢當?」
樊公樸抬目朝青穗劍士,問道:「你們可曾給山下的人,準備了茶水麼?」
青穗劍士躬身道:「屬下已奉姑娘吩咐,準備好了茶水,山下有屬下兩名同伴,在那裡招呼。」
樊公樸點了點頭道:「這樣就好。」舉起茶碗,一飲而乾,含笑問道:「姑娘從那裡得來的防毒藥物?」
卓九妹咕的笑道:「我早就料到瞞不過樊總管神目。」
陸雲霖道:「這茶裡放了解毒藥物,怎的兄弟一點也吃不出來?」
樊公樸笑道:「兄弟也只是推測罷了,第一,這壺茶水,既是給咱們四人休息時飲用,最少也該有四碗,但姑娘只替兄弟和陸兄兩人各自倒了一碗,就沒有了。這碗茶水雖然涼了,終究只是一碗茶水,但喝到口中,兄弟感到另有一股直沁心脾的涼氣,決非普通冷茶所有,因此想到此茶只是姑娘替咱們兩人準備的預防劇毒之藥了。」
陸雲霖也把一碗茶一口飲了下去,點點頭道:「不錯,這茶中果然有一縷涼氣,留在腑臟之間,歷久不散,這是什麼藥物?」
卓九妹笑了笑道:「我向韋少俠借來的鏤文犀,秦大成縱想在咱們身上暗下奇毒,只怕也難以得逞了。」
樊公樸瞧了韋宗方一眼,大笑道:「我早就知道姑娘必然胸有成竹。」
第二天午牌時光,泌姆山前面的一條大路上,正有一大隊人馬,銜枚疾走,朝土地公廟奔馳而來!這群人馬,少說也有五十來騎,奔馳雖快,但秩序井然,絲毫不亂!
最前面三匹馬上,中間是一位皓首長髯面如重棗的藍袍老人。左邊是青衫中年人,腰懸紅穗長劍。右邊是身穿白衣的瘦弱文士,腰懸白穗長劍。這三騎後面,一匹馬上,則是身穿玄色玄裙的女子,柳眉風目,黑裡帶俏,腰間橫的可是一柄淡黃劍穗的長劍。
黑衣女子身後,又是三騎,一式青色勁裝,背負青穗長劍,稍後是八騎一式天藍勁裝,背負藍穗長劍,最後共有三十六騎,一式淺灰勁裝,白穗長劍。這一群人馬,宛如一條灰白色的長龍,在山野間婉蜒遊行,來勢極快。
土地公廟前,站著的黑穗劍士,遠遠了望到這條灰白長龍,立即有人轉身疾奔進去。
一會工夫,大隊人馬,堪堪奔到土地公廟前一片草坪上,停下馬來。
土地公廟山門大開,黑穗總管搜魂鬼手秦大成,率同副總管麻冠道人、黑穗堂護法鐵羅漢廣明、禿尾老龍屠三省迎了出來。
秦大成一眼看到內府總管樊公樸,趕忙趨上幾步,一拱到地,笑道:「三位總管駕蒞,屬弟迎近來遲,還望多多恕罪。」
原來萬劍會的內府,總理會務,青、紅、白、黑四堂總管,在名義上,雖然同是總管,職位相等,但事實上卻受內府總管的節制。
樊公樸跳下馬背,目光如炬,頷首道:「兄弟接到劍主緊急傳令,兼程趕來,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故?」
秦大成道:「樊總管已有二十年沒到泌姆山來了,請到裡面再說。」
樊公樸目光一轉,瞧到了麻冠道人等三人,一面問道:「秦總管,這三位就是報上來新任黑穗堂副總管,和兩名護法了?」
秦大成連連應是,陪笑道:「敝堂柏總管身故之後,迄無適當人選,最近才由劍主決定,請麻冠道兄擔任,另外敝堂人數較多,管理上每感不足,才由劍主特准,增設兩名護法。」
樊公樸回頭朝紅穗總管陸雲霖望了一眼,掀須道:「秦兄的黑穗堂獨當一面,聲勢浩大,咱們就相形見絀了!」
說完一陣呵呵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