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劍主之爭 文 / 東方玉
華清輝總是一派之主,和一個晚輩女子比劍,自然不好使出殺手來,這一來冷雪娥可以不用理會華清輝的殺招;但華清輝對冷雪娥的殺招,卻不能不理,這就未免顯得有些縛手縛腳,只好以拆解代替進招。
冷雪娥佔了這一層便宜,就毫無顧慮的一路揮劍搶攻,攻勢綿綿,出手愈來愈快,一時但聽雙劍交擊,發出「錚」「錚」劍鳴!
這一陣劍劍交擊,華清輝陡覺從劍身傳來了一縷陰寒之意,由掌心滲入手腕,心頭方自一驚,心中暗道:「這女子是中岳門下,怎麼練的會是陰寒功夫?」
心念一動,急忙運起西嶽派「太白真氣」,希冀能把滲入手腕的陰寒之氣逼退,叵奈這一縷陰寒之氣,滲入手腕,任你「太白真氣」由臂而腕,由腕而掌,源源從劍端逼出,也休想把它驅出。
陰寒之氣,一旦滲入手腕,就停留在關節之間,經絡受到寒氣侵襲,使起劍來,就難免感到有些僵硬,無法使得十分靈浩。
冷雪娥使到「嵩高峻極」、「神岳崇嚴」、「永鎮中土」三招,劍光大開大闔,威力一招強過一招,劍上陰寒之氣也愈來愈盛。
她使的正是「中岳劍法」,這是人人都可以看得見的,但她在劍上貫注了「太陰神功」,這可只有華清輝一個人感覺得到,旁人是無法看出來的。
這三招劍法,是「中岳劍法」中的神髓,凝重博厚,威力最強,華清輝舉劍封解,雙劍交擊,又發出三聲金鐵大震,到得那「永鎮中土」的最後半招,雙劍乍交,從冷雪娥劍尖進發出一大片陰寒之氣,從劍上傳了過去。
華清輝但覺執劍手腕突然一滯,「拍」的一聲,冷雪娥劍尖往下沉落,壓力奇重,把華清輝的長劍直壓下去。
華清輝方自一驚,冷雪娥身形倏然一個輕旋,左手一掌朝華清輝肩頭推來,口中叫道:
「華師伯承讓了。」
纖纖玉掌竟似突如其來,正好推在華清輝的肩頭。
華清輝但覺肩頭奇冷澈骨,全身驟然一震,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冷噤,右手長劍已被冷雪娥長劍拍落地上。
冷雪娥這一手當真奇快無比,很多人根本沒看清楚,華清輝的長劍已被擊落。
廣場上的人眼看中岳派一名少女居然把西嶽派掌門人的長劍擊落,不禁紛紛鼓起掌來。
只有華夫人阮清芬卻看得神色大變,她怎麼也不相信自己丈夫竟會敗在中岳派一名女弟子的手下。
華清輝一張白皙的臉上,不禁一紅,但在這一瞬之間,自己身上的陰寒之氣已然全數消失了,不由俯身拾起長劍,呵呵一笑道:「姑娘功力果然不凡。」
鍾大先生急忙趨了上去,朝華清輝連連拱手,一面回頭叱道:「徒兒,華師伯對你劍下留情,一上場很少出手攻擊,你怎好如此失禮?還不快向華師伯賠罪?」
雖是賠罪,中岳派已經贏定了。
冷雪娥返劍入鞘,果然朝華清輝躬身一禮,含笑道:「多謝華師伯手下留情。」
華清輝含笑道:「姑娘不用客氣。」緩緩轉身,回到座上坐下。
鐵打羅漢站在中間,洪聲說道:「這一場比試,中岳派獲勝,現在中岳派且暫時休息,下一場該由東嶽派上官掌門人出場表演了。」
大家聽了又紛紛鼓起掌來。
上官平坐在上首,正在暗暗忖道:「冷雪娥使出來的,不知是不是中岳派的劍法?」此時聽到大家鼓掌,他也隨著鼓掌。
餘日休朝他似笑非笑的道:「上官掌門人,能遠大師已經宣佈,這一場該你出場表演了。」
上官平哦了一聲,趕緊站起。
北嶽派杜東藩抬抬手道:「上官掌門人請。」
上官平連忙還了一禮,他從未在這樣大庭廣眾面前說過話,自然有點怯場,俊臉不禁驟然紅了起來,舉步走到場中,拱拱手道:「在下不過只會一點粗淺功夫,請在場的各門各派掌門人、前輩多多指教。」
再不稀尖聲叫道:「小兄弟,快些練吧!少說幾句不要緊。」
大家都知道這個酒糟鼻小老頭最喜歡多嘴,聽慣了誰也不覺他怪,反而覺得他生相滑稽,說起話來很逗人笑。
老婦人沉喝道:「你自己少說幾句不要緊。」
再不稀最怕的就是老婦人,連連點頭道:「我不說,我不說就好了。」
上官平徐徐按著吞口,抽出斬雲劍來,他抽得雖緩,長劍出鞘,依然發出細細龍吟之聲,但見一支青光耀目的長劍,有如一泓清水,映著日光通體青鋩閃閃,吞吐生輝。
場中有人喝著:「好劍。」
再不稀回頭道:「人家這支劍是東嶽派鎮山之寶,掌門人的信物,自然是好劍了。」
上官平長劍在手,立時豎劍立胸,全神貫注,卓然而立,緩緩吸氣!
大家都是劍術名家,他劍雖尚未出手,但已經淵停嶽峙,臉上漸漸現出紫氣,不覺暗暗稱讚:「他年紀雖輕,居然練成了東嶽派的『紫氣神功』!」
上官平已經由第一招「紫氣東來」,緩緩展開「十八盤劍法」。要知東嶽派這一路劍法,取法泰山三天門十八盤山徑,五步一轉,十步一回,山勢十分險峻,越盤越高,越高越險,融入劍法之中,身隨劍走,越轉越快,越快越厲。
上官平練成「紫氣神功」,長劍展開,人影飄忽,但見一道青虹,後面隨著一條人影,矯若神龍,越演越急,使到後來,但聞劍風呼呼,但見劍光盤旋,人影已隱入在劍光之中!
大家看到這裡,不覺紛紛鼓起掌來。
再不稀坐著的人,忽然離開長凳,走前了幾步,蹲著身子,仰起頭來,看他舞劍,一面也隨著大家不停的鼓掌。
上官平使到急處,突聽耳邊有人叫道:「快把長劍丟上去,玩一手飛劍給他們瞧瞧!」
這自然是再不稀在胡說八道,要自己玩什麼「飛劍」?但就在話聲入耳,突然掌心一震,手中斬雲劍一下掙脫五指,「呼」的一聲朝天空直飛上去,心頭不由大吃一驚!
只聽再不稀拍手道:「大家快看,小老兒的小兄弟果然有一手,長劍飛上去啦!」
這一下斬雲劍沖天直上,一下飛上去七八丈高,才掉頭往下直落。
上官平脹紅了俊臉,也抑起頭朝上望去,希望長劍落下來時伸手去接,那知右手抬處,斬雲劍快落到頭上之際,忽然又「呼」的一聲朝南飛射出去。
再不稀伸手指著長劍,尖笑道:「好極了,小兄弟,你長劍又飛出去了!」
大家本來只當上官平少年好勝,劍往上擲,雖然一下射起七八丈高,仍須內功精湛,才能擲得上去,但像這樣把劍擲上去,再伸手接住,只有走江湖賣藝的人使的手法,自然不值行家一哂,是以大家雖然也抬頭仰觀,卻無一人拍手鼓掌,有之,那就是蹲在場邊的再不稀一個了。
可是這回劍從天空回下來,上官平並未伸手去接,只是抬了下手,(上官平要待去接,長劍自己飛出去了)斬雲劍突然朝南平飛出去,一下又飛射出去七八丈遠,大家不知他如何把劍收得回來?心頭各自泛疑。
只聽再不稀手指著劍尖叫道:「啊!飛過去了!」
他本來面對上官平蹲著的,這回過身指著長劍大聲叫嚷。
朝南飛出去的斬雲劍到了七八丈外,忽然掉頭向東,再由東向北,由北向西,在廣場上空盤旋了一匝,才緩緩的朝上官平飛了回來。
飛出去是劍尖在前,但這回飛回來,卻劍柄在前了。
上官平看到長劍由上空落下,又朝南飛出之時,心中已經有數,這是有人在暗中相助,這人,當然是再不稀老哥哥了。
大家所有目光,只顧看著那支在上空盤旋的「飛劍」,自然沒有人去注意再不稀,但上官平因那支「飛劍」在飛,自己不用著一點力氣,就有閒暇朝再不稀看去,只見他口中尖聲叫著,一面伸手指著天空飛的長劍,蹲著的人也隨著劍轉,這明明就是他在指揮著劍了。
上官平心中塌實,臉上也有了笑意,直等長劍環空一匝,緩緩飛來,才伸手去接。
這下直把所有在場的人都看得怔住了。
有幾位劍術比較精湛的雖然不知這「飛劍」表演,實是有人在暗中操縱,但也相信上官平這麼一點年紀,絕不可能以氣馭劍,各自思索著:「這大概是一種手法,劍向南擲去,暗寓迴旋之力,繞場一匝再飛回他手中去,繞是手法,這一手已是極為難能可貴了。」(暗器中就有迴旋手法)
這回拍手的就不止再不稀一個人,全場的人,無不鼓動雙掌,報以熱烈掌聲。
上官平暗暗叫了聲:「慚愧。」回劍入鞘,朝大家作了個環揖,口中說著:「獻醜。」
再不稀也站起身,回到長凳上坐下。
老婦人盯著他看了一眼。
再不稀聳聳肩嘻嘻一笑,他知道老婦人已經看出來了,就沒敢再多說什麼。
鐵打羅漢合十道:「上官掌門人輕輕年紀,有此驚人造詣,為今日本會生色不少,可喜可賀,也使貧衲大開眼界,貧衲深感榮幸。」
上官平俊臉通紅,說道:「大師謬譽,在下如何敢當。」
鐵打羅漢合十當胸,又道:「現在還有兩場,是由中岳派對崆峒派和七星會,不知余掌門人和楚會主那一位先上場?這要兩位自行磋商決定。」
餘日休老奸巨猾,沒待楚子奇開口,就朝他拱手笑道:「楚會主今年第一次參加論劍,兄弟已經參加過幾次,咱同樣是客,楚會主是新客,兄弟自然要讓楚會主在先了。」
楚子奇舉止瀟灑,淡淡一笑道:「多謝余兄了。」
折扇輕搖,緩步朝場上走去。
鍾大先生含笑朝冷雪娥道:「方纔你僥倖獲得華掌門人的成全,為師如果不讓你再接一場,你一定又會埋怨為師不讓你多一次觀摩、切磋的機會了?」
冷雪娥欠身道:「弟子不敢,只是這一場,該由弟子向楚會主領教的了。」
鍾大先生呵呵一笑道:「你要出場,那就仍由你出場好了。」
冷雪娥喜道:「多謝師父。」
欣然朝場中走入,朝楚子奇欠身一禮道:「小女子奉家師之命,請楚會主多多指教。」
楚子奇清笑一聲,還禮道:「姑娘好說,姑娘挾戰勝之威臨場,在下不才,要請姑娘劍下留情一二才好。」
冷雪娥掣出長劍,說道:「楚會主請。」
楚子奇左手掣出七星劍,右手折扇一收,迅快把折扇交到左手,把長劍交到右手,他因冷雪娥是個年輕女子,他不好劍、扇同使,準備僅以長劍對敵,一面含笑道:「姑娘請賜招了。」
冷雪娥長劍一領,抬手一劍,刺了過去。
楚子奇方才見識過她使的劍法,一上手不便和她搶攻,是以只舉劍一封,身形斜進,長劍朝右劃出。
冷雪娥一劍出手,「中岳劍法」就源源使出,中岳派劍法以博厚見著,必須有深厚功力,才能發揮它的長處,冷雪娥以一個年輕少女,把「中岳劍法」使得中規中矩,劍勢出手,鋒鋩含蓄,深合中岳派「博厚」要訣。
楚子奇長劍開闔,和她搶攻拆解之際,心中暗自尋思:「自己在斗姥宮中了『五合一』奇毒,但服了老尼姑的解毒,雖能暫時抑制,劇毒並未解去,經老尼姑個別約談,威脅利誘要自己聽命於她,並參加劍主競選,自己當時為了瞭解這老尼究竟有何陰謀,就一口答應下來,如果由自己奪得劍主,她當然更會加緊控制自己,自己也可由此打入他們核心,那麼這劍主就非力爭不可。西嶽杜東藩也是當時中毒之人,推想他的競選劍主,也是出自於老尼姑的授意,他敗在這位姑娘劍下,自是不願爭得劍主了,那麼自己何妨也敗給這位姑娘,豈不是可以減少許多麻煩麼?」
心念正在轉動之際,「噹」的一聲,雙劍乍接,突覺一縷陰寒之氣從劍上傳了過來,迅疾由掌心滲上手腕,劍勢為之一滯,緊接著就接連響起八九聲「噹」「噹」金鐵交鳴之聲,雙劍在一連串的交接之中,從劍上傳來的陰寒之氣也隨著大盛!
楚子奇心中暗暗稱奇,忖道:「中岳派練的怎麼會是純陰功夫?」
就在這一瞬間,但聽「噹」的一聲大響,冷雪娥一柄長劍已經壓住了楚子奇的長劍,她以奇快身法,左手一閃而至,朝楚子奇當胸拍來。
楚子奇看她掌勢奇幻,心頭猛然一震,暗道:「玄女掌,她不是中岳派的門下?」
他是存心敗給她的,故而任由她壓住了長劍,但此時發現冷雪娥使出「玄女掌」來,分明不是中岳派的弟子了,那麼中岳派的爭奪劍主,莫非也是受了老尼姑的控制不成?
長劍被壓,大片陰寒之氣從劍上傳來,楚子奇右手五指一陣麻木,長劍「噹」的一聲落到地上,這一情形,和西嶽派掌門人華清輝前後如出一轍。
中岳派女弟子連勝兩場,大家自然為她紛紛鼓起掌來。
冷雪娥收劍後退一步,欠身道:「楚會主承讓了。」
鍾大先生及時搶出,連連拱手道:「小徒多蒙楚會主劍下留情,兄弟這裡謝了。」
楚子奇拾起長劍,返入鞘中,連忙還禮道:「鍾大先生休得客氣,令高徒劍法精純,在下甘拜下風。」
鍾大先生連聲說著:「好說,好說!」
楚子奇回座之後,現在該輪到餘日休了,他眼看華清輝、楚子奇都敗在中岳派一名女弟子門下,心頭兀自萬分為難,他方才和楚子奇動過手,深知這位七星會主一身功力,不在自己之下,華清輝更是以劍術成名的西嶽掌門人,論聲望名氣,都在七星會主之上,也敗在這少女劍下。
自己論名望不及西嶽派掌門人,論武功只在楚子奇伯仲之間,這一場若是勝了,固可奪得劍主的榮譽,但若敗在一個中岳派的門人手下,自己數十年盛名,豈不毀於一旦?
鐵打羅漢站起身道:「現在是最後一場了,中岳派對崆洞派,余掌門人,該由你出場了。」
餘日休權衡得失,自己出場實在划不來,這就含笑起立,拱拱手道:「鍾大先生和余某論交數十年,今天眼看鍾大先生調教出來的女弟子劍法高明,當真青出於藍,兄弟萬分欽佩,這一場兄弟願意放棄,不用比了。」
在場的人都明瞭他的心意,不願和後生晚輩過招,再說得明白一點,他自知無法勝得過鍾大先生這位女弟子。
鐵打羅漢雙掌合十當胸,徐徐說道:「崆峒派余掌門人聲明放棄,由中岳派獲勝,競選劍主的幾場比試,現在宣告結束,該由中岳派掌門人鍾士元榮獲本屆劍主。」
在場之人又紛紛報以熱烈的掌聲。
鍾大先生朝四周鼓掌的人,連連抱拳,口中說著:「謝謝、謝謝。」
北嶽派掌門人杜東藩從長案上捧起錦盒,交給站在中間的鐵打羅漢,鐵打羅漢雙手接過,於是由鐵打羅漢手捧錦盒居中,南嶽派掌門人羅浩天、北嶽派掌門人杜東藩分立左右,一齊朝中岳派掌門人鍾大先生面前走了過去。
這是當選劍主的接受「榮譽之劍」的隆重儀式,由三位公證人親自送上「榮譽之劍」。
鍾大先生慌忙從座椅上站起。和他坐在一排的各大門派掌門人也一起站了起來。下首列坐一環的各大門派弟子和觀禮的人,也紛紛起立,同時鼓起掌來。
鐵打羅漢把手中捧著的錦盒雙手送到鍾大先生面前,說道:「恭喜鍾掌門人榮膺劍主。」
鍾大先生雙手接過,然後蓋起錦盒,遞給了站立身邊的冷雪娥,立即雙手抱拳,答禮道:
「鍾士元何德何能,膺此榮譽,多謝三位公證人了。」
大家又紛紛鼓起掌來。
接著各大門派掌門人又紛紛向鍾大先生道賀,鍾大先生也一一答禮。
論劍大會至此全部結束。鍾大先生走到會場當中,洪聲說道:「各位掌門人、各位道長、各位參與大會的來賓,此次大會幸蒙諸位光降觀禮,敝派假玉皇觀敬備菲酌,請大家入席了。」
從現在起,論劍大會的主人是中岳派了。玉皇觀的盛筵,是早已準備好了的,因為不論誰當選了劍主,都要盛筵款待來賓的。
劍主中岳派鍾大先生滿瞼笑容的站在中間肅客。各大門派掌門人互相謙讓著。
再不稀先從人縫中鑽了過來,嘻開了嘴,聳著肩笑道:「小兄弟,老哥哥早就曉得你會當掌門人的,所以咱們先訂了交,你想想看,我是東嶽派掌門人的老哥哥,走在江湖上,多有面子?」
說話之時老婦人和譚玉山、譚玉琴也走了過來。
譚玉山道:「上官兄,恭喜你榮任東嶽派掌門人。」
譚玉琴粉臉含羞帶笑的道:「恭喜上官兄,我們若是早知道你是東嶽派的掌門人,就不敢和你結交了。」
她口中說著,一雙俏目凝注著他,流露出脈脈含情之態。
上官平拱手道:「謝謝賢兄妹的誇獎,譚姑娘是說在下當了掌門人就連朋友都沒有了?」
譚玉琴甜甜一笑,嬌聲道:「我們就高攀不上了呀!」
再不稀搶著道:「攀得上,現在大家不是都攀上了麼?」
老婦人道:「讓賢,你快去吧!人家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都走了呢!」
上官平答應一聲,舉步走去,鍾大先生站在左道相候,他左右兩邊站著冷雪娥冷雪芬兩人。
上官平是各大門派掌門人的最後一個了,他剛走近,鍾大先生就抬著手道:「上官掌門人請。」
冷雪娥笑盈盈的道:「掌門人,恭喜你了。」
冷雪芬粉靨紅暈,一雙清澈的眼睛望著他,匏犀微露,輕聲道:「恭賀你。」
上官平連忙抱拳道:「謝謝,兩位姑娘。」
他口中說「兩位姑娘」,眼睛只是朝冷雪芬看去。
兩人四目相投,就勝過千言萬語。
鍾大先生呵呵一笑道:「你們早就認識上官掌門人嗎?」
冷雪娥格的一聲嬌笑,目光一溜冷雪芬,說道:「不但認識,上官掌門人還是師妹的表哥呢!」
上官平和冷雪芬都被她說得臉上一紅。
鍾大先生色然心喜,問道:「雪芬,你師姐說的可是真的?」
冷雪芬含羞點著頭道:「是的。」
鍾大先生一把抓住上官平的手掌,呵呵笑道:「那真是巧極了,上官掌門人原來還是小徒的表兄,咱們兩派,邪就更親近了,上官兄弟,老夫歡迎你到敝派來。」
冷雪娥道:「師父,你老人家沒告訴上官掌門人,咱們目前下榻碧霞宮,沒下山以前,歡迎上官掌門人來玩。」
「對了!哈哈,你不說為師倒是忘了。」
鍾大先生拉著上官平的手,邊走邊道:「上官兄弟,老夫在山上還有兩三天逗留,希望你能來。」
上官平點頭道:「在下蒙鍾大先生垂愛,隔天自當趨訪。」
鍾大先生喜道:「好,咱們就一言為定,老夫明日中午恭候上官兄弟。」
玉皇觀大殿上,已經擺好了五席素齋,那是各大門派掌門人的席位,鍾大先生雖非主人:
但他是新當選的劍主,就坐了首席,其餘的人互相謙讓,上官平因自己年紀最輕,再三遜讓,坐到了下首。
走廊和天井上,另有十席,那是參與大會的來賓和各大門派門下弟子的席位。
大家入席之後,自有一番熱鬧,菜雖是素齋,卻給大家準備了酒,因為都是武林中人,無酒不飲。
這一頓盛筵,最受人注目,大家敬酒最多的,除了當選劍主的鍾大先生,就是上官平了,他是年紀最輕的掌門人,方才表演的劍術,又是如此精湛,使得在場的每一位掌門人,都要對他拉攏,以資連絡感情。
另外像中岳門下的冷雪娥、冷雪芬、北嶽門下的羅青雲也在老父授意之下,向上官平敬了酒。
這一來,西嶽門下華小芬、李傳光、榮顯宗也跟著來了。伏虎寺方丈智通大師門下法善、法慈和上官平本是素識,他們以茶代酒,也上來表示敬意。
餘日休如今對上官平也不覺刮目相看,呵呵一笑道:「徒兒們,你們瞧瞧,各大門派門下弟子,都上來敬了上官老弟的酒,他年輕有為,二十出頭,就當上了東嶽派的掌門人,可以說是年輕一代的楷模,長江後浪推前浪,再過十年八年,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你們也應該上來敬上官老弟一杯,你們今後在江湖上行走,還要上官老弟多照顧呢!」
楊再春、萬家春、張在春、呂全春四人聽了師父的話,果然也一起上來敬酒,上官平一一和他們乾了杯。
因為席上有酒,最喜歡說話的再不稀,也來不及說話了,杯到酒干,沒人敬他的酒,他卻自己敬自己,一杯又一杯的往嘴裡倒。
餘日休、華清輝、楚子奇三人,不失為一派之主,雖然競選劍主失敗,那是君子之爭,風度都很好,在席間談笑風生,絲毫不存芥蒂。
這一頓素齋,也表現了十年一次論劍大會的成功,賓主盡歡。席散之後,各自殷殷道別。
上官平今天第一次喝了許多酒,但仗著內功精純,還能支持。再不稀卻已經醉醺醺的連走路都一腳高一腳低了,他還硬說自己沒有醉。譚玉山、譚玉琴也住在伏虎寺,兄妹兩人幾乎一左一右扶著他走路。
老婦人冷哼道:「你還說醉不死,看你醉成這個樣子。」
再不稀伸著舌頭,尖笑道:「笑話,小老兒再喝上十斤二十斤,心裡還是清楚得很。」
譚玉琴嬌笑道:「老哥哥心裡是清楚得很,只是雙腳走路不大聽使喚罷了。」
再不稀道:「那是老哥哥上了年紀,哼,我年輕的時候,那一天不喝酒,喝了酒,跑上百把八十里路,一樣健步如飛。」
老婦人道:「好了,你就少吹幾句吧!」
再不稀道:「上官掌內小兄弟,你說句公道話,老哥哥醉了沒有?」
上官平一張俊臉喝得通紅,應聲笑道:「老哥哥自然沒醉了。」
再不稀嘻的笑道:「你們都聽到了,小兄弟可以證明沒……沒……醉……」
回到伏虎寺,大家把再不稀送到房裡,他和衣往床上躺下,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上官平回入房中,也覺得頭腦昏脹欲裂,就在床上坐著運功,逐漸的把酒氣化去。
不多一會,天色慢慢昏暗下來,他酒也醒了,卻聽到隔壁房中的再不稀一會鼾息呼呼,一會又口齒不清的說著夢話,有時可以聽清楚一兩句,那是:「大家喝呀,不喝白不喝」,「嘻嘻,這酒不錯」!
上官平被他吵得無法入睡,心裡不覺想起這次論劍大會,有許多疑竇!
第一、中岳派這位掌門人鍾大先生,明明是假的,他取得「劍主」,不知有些什麼陰謀?
第二、冷雪娥、冷雪芬師姐妹兩人,明明不是中岳派的人,那麼假冒鍾大先生,必是她們師父在幕後操縱,她們到底是什麼人呢?
第三、那天在斗姥宮素齋下毒的老尼姑,怎麼會變成七星會的副會主?這老尼姑也是十分可疑的人。
第四、是老哥哥再不稀,方才自己長劍脫手飛出,明明是他使的花樣,那麼由此推想,把自己引去祖師修真的洞府,也是他事先安排的了,他莫非也是本門中人?他是不是師父交代自己來找的快活三呢?
這些問題,他一個也想不出答案來,越想越覺得事情錯綜複雜,也隱隱使人感覺到有一件說不出的大事,正在醞釀之中,和自己、和論劍大會、和五嶽劍派,甚至所有參與大會的各大門派,都有關連,好像已經露出了許多蛛絲馬跡,卻又理不出一點頭緒來。
正在獨自思索之際,忽聽板壁上有人輕輕叩了兩下,接著響起再不稀壓低聲音輕輕的叫道:「喂,上官掌門小兄弟,你睡著了麼?」
上官平忙道:「沒有,我一直沒睡熟。」
「噓!」再不稀「噓」了一聲,低聲道:「說話輕一些,老哥哥也睡不著,咱們出去走走,透透新鮮空氣,你快出來。」
「他明明喝得爛醉如泥的人,怎麼一會工夫就清醒了?」
上官平心中一動,應道:「好,我反正睡不著,出去走走也好。」
再不稀道:「輕一點,別吵了人家。」
上官平輕輕開門出去,再不稀已經等在門口,兩人走出走廊,但見一輪明月,清光如水,照得如同白晝。
再不稀低聲道:「你隨我來。」
他走到西首牆根,雙手攀著圍牆,爬了上去,又很艱難的往牆外翻出。
上官平當然不用和他一樣需要爬著上去,當下走尖輕點,就越牆而出,只見再不稀已經站在前面等著自己,招了招手,轉身就走。
上官平早就知道這位老哥哥是位異人,因此他慢吞吞從牆頭爬出來的人,會一下到了自己前面,也毫不感到驚奇,這就隨著舉步走去。
那知再不稀明明只是舉步走著,看去只不過走得比平常快些而已:但自己卻已經跟不上了,只得加快腳步跟了上去,那知加快腳步還是跟不上他,漸漸已經落後了一大段路。
加快腳步不行,只得施展輕功,朝前追去,那知再不稀看起來走得不快,但自己施展輕功,還是追不上,心中不禁大為驚奇,一面不住的提吸真氣,一路朝前急掠,才算漸漸縮短距離,卻始終和他保持了七八尺光景,再也追不上去。
這一陣工夫,也不知奔行了多少路程?前面的再不稀忽然停了下來,上官平掠到他身前,趕緊剎住身形。
再不稀一顆頭朝左右前後一陣張望,忽然伸手拉了上官平的手,低喝一聲:「快跟上來。」一頭朝樹林中鑽了進去。
上官平問道:「老哥哥,我們到這裡是來做什麼的?」
再不稀道:「看一個人,一個很重要的人。」
他邊說邊走,一路繞來繞去的穿林而行。上官平看他一路上拉著自己的手不放,同樣穿林行走,他卻繞來繞去的,明明兩株大松樹中間可以過去,他偏要從左邊一株繞過去,明明應該繞道而行的地方,他又偏要從擠不過去兩棵樹中間,側著身子硬擠過去,一隻手又牢牢的拉著自己,要自己也擦著樹身,緩慢的擠扁了身子才能過去。
上官平忍不住道:「老哥哥,你有沒有毛病,放著好好的路不走,要這樣硬擠?」
再不稀嘻的笑道:「這樣擠才好玩。」
正說之間,前面露出一片泥沼,長著一大片水草,再不稀拉著他筆直跑去。
上官平道:「老哥哥,這片泥沼有水……」
再不稀道:「有水就不能過去麼?」
他跑得很快,話聲未落,一雙腳已經「撒撒」「綽綽」踏著水草跑進了泥沼。上官平被他拉著手跑,只得提吸真氣,用足尖踏著水草過去。總算沒陷到泥沼裡,再不稀卻並沒提氣,一路飛跑,濺得泥水像浪花般飛灑。
一會功夫,總算踏到了乾土,已經越過泥沼了,上官平一件長衫下擺,濺得儘是泥漿,不覺氣道:「我們不會繞著泥沼過來嗎?」
再不稀道:「就是非從泥沼過來不可。」
上官平道:「為什麼?」
再不稀翻著一雙小眼睛,說道:「不從這裡來,你說從那裡走?」
上官平聽得又好氣,又好笑,這片泥沼,不過十數丈方圓,圍著泥沼四周,都是森林,穿過來就是了,當下伸手一指,說道:「我們不會穿林過來?」
再不稀道:「那要繞多少路,你去走走看?」
上官平道:「其實也多不了多少路,至少不會濺得一身泥水了。」
再不稀道:「那是你喜歡讓泥水濺到,老哥哥我怎麼會沒濺到泥水?」
上官平經他一說,注目看去,再不稀身上果然一點泥漿也沒有,連他那雙只能拖著鞋底走路的破鞋鞋幫上,也是乾乾淨淨,沒沾到一點泥水,心中不由大奇,驚異的道:「老哥哥,你怎麼會沒沾到泥水的呢?」
再不稀歪著頭,笑道:「這道理你想不通?」
上官平一呆,想到他在論劍大會上用手指揮著自己長劍在天空飛來飛去,自然內功精純,奔行之際,有真氣護身,這就說道:「莫非老哥哥用氣功護身,真氣包在身外,所以沾不到泥水了?」
再不稀笑嘻嘻的點點頭道:「孺子可敦,練了神功若是不能護體,那還練個屁?」
上官平道:「我也辦得到麼?」
再不稀道:「那要問你自己,咱們待會回去的時候,你試試就知道了。」
上官平望著他,說道:「老哥哥,你是不是先師臨終交代要我上泰山來找的快活三呢?」
「不是。」再不稀笑了笑道:「你不是早就找到快活三了?」
上官平道:「沒有呀!我幾時找到快活三了?」
再不稀嘻的笑出聲來道:「小兄弟,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冷一時,他如果不是你要找的人,如果不是你師父從前交代過他,他會傳你劍法麼?」
上官平又是一呆,說道:「這麼說教我一招『一劍小天下』的就是快活三了?」
再不稀道:「沒錯,他就是你師叔。」
上官平道:「那麼老哥哥你到底是誰呢?」
再不稀笑道:「老哥哥叫再不稀,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麼?還問什麼?」
上官平道:「你老人家一定是先師和師叔的朋友了?」
「不是朋友。」再不稀搖搖頭道:「不過老哥哥和你師父、師叔都很熟倒是真的。」
上官平連忙翻身拜了下去,說道:「你老和先師很熟,那就是晚輩的前輩了。」
「不,不。」再不稀一把把他拉了起來,說道:「你叫老哥哥沒錯,我不能說是你前輩。」
上官平道:「這怎麼說呢?」
再不稀道:「老哥哥說沒錯,就是沒錯,你何用多問?」
上官平道:「那麼老哥哥是不是本門的人呢?」
「唉,你這人實在嚕囌!」再不稀搖著頭道:「要說是,老哥哥也只算和東嶽派是自己人,卻並不是東嶽派的人,這就是說我和東嶽派淵源很深就是了。」
上官平道:「老哥哥,今晚你非和我說個清楚不可。」
再不稀道:「這話咱們有機會再說不遲,今晚咱們是找人來的,去得晚了,人家已經睡熟了,再把人家叫起來,總不好意思吧?」
上官平問道:「我們去找的是什麼人呢?」
「這話你方才也問過了。」再不稀道:「讓老哥哥費一番口舌和你說,你自己去看不是更好嗎?何況這人你也見過。」
說著,當先朝前走去。
上官平跟著他穿林而出,但見湖光山色,群峰環繞,波影澰灩,湖邊垂柳成蔭,一片濃綠,明月在天,銀光灑地,使人感到說不出的清幽脫俗,好似進入了另一天地!
再不稀踏著碎石小徑行去,上官平正想開口問他這是什麼所在?
只聽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來的是什麼人?」
上官平聽得不由一怔,他如今內功已有相當火候,自然聽得出這說話的聲音是從遠處轉來,相距尚遙,此人竟是隨口說話一般,就傳過來,尤其自己兩人出林之後,一句話也沒說,此人身在遠處,居然就聽到腳步聲了!
再不稀嘻嘻一笑道:「是我領著新任掌門人,拜見老叔來了。」
那低沉聲音呵呵笑道:「這幾天辛苦老哥哥了。」
上官平聽得好生奇怪,一個叫他「老叔」,一個卻稱他「老哥哥」,細聽聲音,卻又有幾分耳熟,心中暗暗忖道:「這人會是誰呢?」
石子小徑沿湖而行,走了約莫一里光景,才看到背山面湖,一片柳蔭之間,有三間茅舍,屋中隱隱透出燈光。
再不稀回頭道:「到了。」
他剛走近茅舍,兩扇木門呀然開啟,迎出一個童子,欣喜的道:「老哥哥來了。」
再不稀笑著問道:「燕兒,你師父在做什麼?」
那童子道:「師父和大先生正在下棋。」
「下棋不如喝酒,喝酒使人陶然自樂,下棋只有傷腦筋……」再不稀搖著頭道:「咱們進去吧!」
上官平隨著他跨進茅舍,只見客堂中點著一盞油燈,正有兩個人對面坐著弈棋。
這兩人上官平都認識,左首一個身材高大的紅臉老人,正是中岳派掌門人鍾大先生。
右首一個個子瘦小,兩須花白的禿頂老者,手裡拿著一支竹根煙管,嘴裡噴著煙,赫然是在伏虎廟同桌吃飯的別老人家,只是在伏虎廟看到他時,彎腰駝背,一副龍鍾老態,現在腰幹挺得筆直,身材就高了許多。
「哈哈!」別老人家打了個哈哈,站起身道:「咱們約好了你今天來的,怎麼到這時候才來?」
再不稀聳聳著肩道:「你是坐著等人,我們可要一步一步走來的。」
別老人家道:「燕兒,快去沏茶。」一面朝鍾大先生笑道:「兄弟給你們介紹……」
再不稀搶著抱抱拳道:「這位鍾大先生,小老兒早就認識,只要小老兒自己介紹就好了,小老兒叫再不稀,再不稀就是再也不稀罕的意思。」
鍾大先生也連忙抱拳道:「兄弟久仰。」
再不稀笑道:「小老兒只會喝酒醉不死,大先生不可久仰了。」一面一指別老人家,朝上官平道:「來,來,掌門小兄弟你快來見過二十六代掌門師叔。」
上官平聽得一怔;急忙朝別老人家拜了下去,說道:「弟子上官平叩見師叔。」
別老人家含笑道:「很好,你起來,現在你是本門二十七代傳人了,我對師兄總算有了交代。」
他剛說這裡,燕兒端著兩盅茶走出,放到几上。
別老人家道:「燕兒,這是你師兄上官平,本門二十七代掌門人,你快上去見過了。」
燕兒慌忙走上一步,作揖道:「燕兒見過掌門師兄。」
上官平連忙還禮。
再不稀道:「上官小兄弟你也來見過鍾大先生。」
上官平抱拳道:「晚輩見過鍾大先生。」
鍾大先生已經聽出他是東嶽派新任掌門人,連忙還禮道:「不敢,上官掌門人請坐。」
再不稀和上官平一起坐下。別老人家問道:「此次論劍大會,想必競爭得很激烈了。」
再不稀道:「完全給老叔料中,一點也沒錯。」
別老人家吸了口煙,點頭道:「劍主落在玄女門手中?」
再不稀點著頭道:「來,小兄弟,論劍會上的情形,你來說吧!老哥哥走了半天路,口乾得很,要喝茶了。」
說罷,端起茶盅,就喝了一口。
上官平就把論劍會上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別老人家攢攢眉道:「七星會只是一個江湖幫會,也想來爭劍主?奇怪,西嶽華清輝一向淡薄名利,這次怎麼也會出來競爭呢?」
再不稀道:「這個老叔就不知道了,華清輝競爭劍主,只怕並非出於自願。」
別老人家道:「難道還會是別人硬把他拉出來的?」
「非也。」再不稀道:「看情形是他別有苦衷,因為有一個老尼姑,來歷極為可疑……」
別老人家道:「老哥神通廣大,這老尼姑是何來歷,你會弄不清楚?」
「老叔這是給我戴高帽子了。」再不稀聳著肩道:「老實說,這老尼姑江湖上並沒見過,我又不是神仙,掐指一算,就知道了……」
他不待別老人家開口,「唔」了一聲,接著又道:「這老尼姑本來已經摸不清她底細,現在更複雜了。」
別老人家道:「此話怎說?」
再不稀道:「起先她在斗姥宮現身,以『五合一』奇毒,在很多人身上下了毒,包括華清輝夫婦,少林鐵打羅漢能遠、七星會主楚子奇,後來又在鍾大先生身上也下了……」
鍾大先生一直聽著他們談話,並未開口,此時忽然抱抱拳道:「對了,兄弟還沒向再老哥拜謝解藥呢!」
「那是小事情。」再不稀續道:「本來可以猜想得到她向這些人下毒的用意,很可能是脅逼他們出面爭取劍主,但後來才知道她原來是七星會的副會主……」
別老人家道:「七星會本來就羅致了不少黑道人物。」
「不!」再不稀道:「我看這情形不簡單,她這七星會副會主,可能是七星會主楚子奇中毒之後才幹上的。」
別老人家道:「老哥的意思,是她以七星會副會主來掩飾她的身份而已?」
再不稀點頭道:「我看可能如此。」
別老人家道:「這麼說,這問題果然愈來愈複雜了。」
「不過……」再不稀嘻嘻一笑道:「線索可給我找到了一些,這可要落在上官小兄弟的身上了。」
別老人家道:「這和上官平有什麼關係?」
「自然會有。」再不稀聳著肩,笑道:「不過要慢慢的來。」
別老人家道:「你就是喜歡賣關子。」
再不稀道:「這叫天機不可洩露……哦,老叔,咱們現在應該談談鍾大先生的事了。」
「明天中午,上官小兄弟要應那位西貝大先生之邀,到碧霞宮去呢!」
鍾大先生嘿然道:「那賊子奪得劍主,自然希望多幾個附和他的門派,說不定對上官老弟別有用心。」
「這還用說?」再不稀聳著肩得意的道:「我要讓他們都爭取上官小兄弟,所以在會場上,要上官小兄弟當眾露了一手飛劍絕藝。」
別老人家笑道:「是你老哥哥露了一手『縱鶴擒龍功』,難道在場的人,沒一個識得的人?」
「沒有?」再不稀嘻嘻一笑道:「這些人那能識得破?」
鍾大先生吃驚的道:「原來再老哥竟是崑崙派的高人,恕兄弟眼拙,還把再老哥當作東嶽派的人呢?」
再不稀笑道:「小老兒和東嶽派是不分家的。」
鍾大先生道:「兄弟方才聽別掌門人稱你老哥哥,你卻稱呼別掌門人老叔,這筆賬把兄弟都聽糊塗了。」
上官平心想:「是啊!我正想弄個明白呢!」
別老人家笑道:「這叫做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當初老哥哥的尊師年事甚輕,比無師小了二十年,他叫家師前輩,家師稱他小兄弟,但他卻比我們師兄弟大了十來歲,大師兄和我都稱他師叔,他硬要我們以兄弟相稱,後來他收了老哥哥作弟子,年齡只差了十歲,實際上老哥哥的年齡和我們差不多,但別老哥客氣,要叫我們老叔,我就稱他老哥哥,現在更不對了,他只許燕兒稱他老哥哥,上官平也叫他老哥哥,咱們這筆賬,就是到再下一代,也是算不清的。」
鍾大先生撚鬚笑道:「原來如此,這就是江湖上說的各交各的了。」
「對,對!」再不稀道:「就是各交各的,咱們已經交了三代了。」
別老人家道:「你說除了玄女門,那老尼姑也會找上上官平麼?」
「一定會!」再不稀道:「這個包在我再不稀身上,我剛才說的,這件事要落在上官小兄弟的身上,也是指此而言。」
別老人家道:「你老哥把上官平造成了他們兩方面都要爭取的對象,你可估量過他們雙方的能耐?上官平現在是本派二十七代掌門人,若是有個差錯,就要你老哥完全負責了。」
「好,負責就負責……」再不稀忽然笑道:「還有你老叔呢?總也不能袖手不管吧?」
別老人家笑道:「有你老哥哥拍了胸脯,還不夠麼?」
再不稀嘻嘻一笑道:「你是東嶽派的老掌門人,事到臨頭,你也絕不會袖手的了。」
別老人家道:「咱們莫把事情說遠了,眼前大先生的事,咱們得先計議計議。」
「這有什麼好計議的?」再不稀嘻的笑道:「只要鍾大先生回去當現成的劍主就成了。」
別老人家一怔,問道:「你老哥想必已經胸有成竹了?」
「成竹不敢。」再不稀聳著肩嘻嘻一笑道:「我想最好還是即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
別老人家一拍巴掌,大笑道:「妙、妙,不過要大先生委屈一時了。」
鍾大先生道:「兩位既然覺得武林大局,有著重大變故,兄弟委屈一時,又算得了什麼?
只要對大局能稍盡棉薄,這也是應該的了。」
再不稀聳聳肩道:「如此就好,小老兒的意思,明天讓上官小兄弟先去會會他,看他們有些什麼企圖?反正他們能夠把鍾大先生換了個人,咱們自然也可以把他偷天換日,換了過來,只要鍾大先生忍耐一時,咱們在玄女宮等於安了一個人,再就是那老尼姑了,這人可有點費腦筋,好在他們也會來找上官小兄弟,慢慢的總可摸清他的來路。」
別老人家點頭道:「不錯,目前咱們只有一步一步的來。」
鍾大先生拱手道:「兄弟悉聽兩位調度。」
「調度不敢。」再不稀嘻的笑道:「有鍾大先生和咱們合作,古人說得好,三個臭皮匠,抵得一個諸葛亮,哦,老叔,我想借你燕兒一用,不知你肯不肯?」
別老人家笑道:「你老哥要借調人手,隨時都可以要他隨你去。」
燕兒聽得大喜道:「老哥哥,燕兒一切都聽你的。」
再不稀道:「好,那你今晚就跟我走。」
別老人家道:「你跟老哥哥去,不准頑皮,對老哥哥要對為師一樣。」
燕兒喜得滿懷高興,連連點頭道:「徒兒知道,徒兒遵命。」
再不稀拱拱手道:「咱們那就走了,鍾大先生請靜候消息,一有機會,小老兒會命燕兒前來送信的。」
上官平叩別師叔,又向鍾大先生作別。
三人出了茅屋,循著原路退出。
上官平道:「師叔他老人家住在這裡,倒是清靜得很。」
再不稀聳著肩笑道:「這地方除了由老哥哥領路,什麼人也休想進來。」
上官平道:「這裡是很冷僻,像是世外桃源。」
「嘿嘿,豈止冷僻?」再不稀道:「外人摸上一年也摸不上來,不信,你來過一次,第兩次試試看?」
燕兒道:「掌門師兄,你還不知道呢?這地方從前是師祖住的,在前面那片森林中,布了奇門遁,不照一定的路線走,就休想走得進來。」
上官平想到來時再不稀東轉西轉的,忍不住問道:「老哥哥難道朝樹縫裡擠過來,也是師祖布的奇門遁嗎?」
再不稀笑道:「從你師祖布下奇門遁,到現在少說也有百把年了,從前沒生樹的地方,都是長成了大樹,不從樹縫裡擠過來,你要從那裡走?」
上官平道:「那麼那一片水沼呢?」
再不稀笑道:「水沼也是你師祖佈置之一,有人進來,看到水沼,一定會繞路,這一繞,就走入歧路去了,真正的走法,就是要從水沼上筆直過來。」
上官平哦道:「原來如此。」
口口口口口口
初更時分,斗姥宮後進三間精舍中此時還有著燈光。石階上站著兩名身穿天青衣裙的少女,秀髮披肩,腰間掛一柄柳葉刀,左首一個繡花百寶袋,她們正是不知來歷的老尼姑門下。
忽然,階前像風飄落葉,吹起一陣輕風,登時多了一個手持折扇的青衫文士。
兩名青衣少女一齊躬著嬌身道:「楚會主請裡面坐。」
原來這青衫文士正是七星會會主文曲星楚子奇,他含笑朝兩名青衣少女微微頷首,就瀟灑的舉步跨上石階,往屋中行去。
屋中早已點燃著兩盞紗燈,兩旁八把椅幾,但卻不見有人,楚子奇只是目光略為一動,就在左首一張木椅上坐了下來。
他剛一坐下,一名身穿天青衣裙,長髮披肩的少女已經手托銀盤,俏生生的從屏後走出,送上一盞香茗,放到几上,輕啟櫻唇,說道:「楚會主請用茶。」
楚子奇目光一抬,含笑道:「多謝姑娘。」
青衣少女低著頭道:「不用謝。」
楚子奇續道:「在下奉召而來,請姑娘進去稟報尊師一聲。」
青衣少女道:「楚會主請寬坐,家師馬上就會出來了。」
說完,一手端著銀盤,悄然退去。
楚子奇等了一會,依然不見老尼姑出來,這就端起茶盞,輕輕喝了一口,只見門口大步走進一個人來。
楚子奇慌忙放下茶盞,站起身,拱拱手道:「華掌門人請了。」
進來的正是西嶽派掌門人華清輝,也拱著手道:「楚會主原來已經先來了。」
楚子奇道:「兄弟也剛到,華掌門人請坐。」
華清輝就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那青衣少女又端上一盞茶放到几上,便自退去。
「你們來得倒準時。」
老尼姑的聲音從屏後傳來,接著緩步走出,在上首一張椅上大模大樣的坐下。
華清輝抱抱拳道:「老師太見召,不知有何見教?」
老尼姑嘿了一聲,臉色漸漸沉了下來,說道:「華掌門人,老身要你們爭取劍主,是換取解藥的條件,你華掌門人身為西嶽派一代掌門,『太白真氣』為內家玄功,『太白劍法』在各大門派中,也是劍中翹楚,怎麼會輸給中岳派一個女弟子劍下的?」
話聲說得極為嚴厲。
華清輝淡淡一笑道:「華某和那冷姑娘動手的情形,老師太一定看得很清楚了?」
老尼姑道:「老身自然看清楚了。」
華清輝道:「那冷姑娘一手『中岳劍法』使得極為精純……」
老尼姑哼道:「她劍法使得再精純,也絕不會高過在劍術上浸淫了數十年的華掌門人。」
華清輝道:「不錯,如論劍法,華某可在三十招之內,把她擊敗……」
老尼姑道:「你們已經打出三十招以外,華掌門人怎麼沒有把她擊敗呢?」
華清輝道:「打到第十八招上,她和華某接連三劍,互相交擊,華某忽然發覺有一縷陰寒之氣從劍上傳來,由掌心一直滲上手腕,使劍之時,就有僵硬的感覺,華某大為驚詫,立即運起『太白真氣』,準備把侵入手腕的陰寒之氣逼出。怎知『太白真氣』由臂而腕,由腕而掌,從劍尖透出,也休想把停留在關節間的陰寒之氣逼出,尤其她使列最後三劍之時,陰寒之氣愈來愈重,最厲害的還是她那一掌,使人避無可避,封無可封,被她推中肩頭,全身感到一陣奇寒,手足都為之僵麻,長劍才被擊落。」
老尼姑聽得臉色凝重,問道:「你有太白真氣護身,也無法抵擋麼?」
華清輝道:「那奇寒陰氣,非敝派太白真氣所能抵擋得住。」
「這就奇了。」老尼姑道:「中岳派戊己神功,功守中央,怎麼會有奇寒之氣呢?」
華清輝道:「她使的絕非中岳派氣功。」
老尼姑道:「那是那一門的功夫?」
華清輝道:「這個在下也說不出來,似是旁門陰功無疑。」
老尼姑唔了一聲,轉臉朝楚子奇問道:「楚會主,你呢?」
楚子奇微微一笑道:「在下劍術、武功,不如華掌門人遠甚,如果那位姑娘沒練成那股極寒的功夫,在下自信還不致於敗在她劍下,方才華掌門人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那位冷姑娘的純陰功夫,極為厲害,只要和她劍劍相交,一縷寒氣就循劍傳來,停留在掌腕之間,冷得使人手腕生硬,無法運劍。」
老尼姑矍然道:「莫非她不是中岳派的弟子?」
華清輝道:「但她使的明明是中岳派劍法,一點不錯。」
老尼姑冷然道:「兩位現在該當如何?」
華清輝道:「競選劍主,華某已經盡力而為,請老師太賜予解藥,華某至為感激。」
老尼姑臉向楚子奇,問道:「你呢?」
楚子奇微微一笑道:「在下當然也希望賜予解藥。」
老尼姑哼道:「你們並未能夠取得劍主,就是沒有履行咱們約好的條件,老身目前無法給你們解藥,不過老身可以先給你們每人一顆解藥,咱們以一月為期,一月之內,誰能替老身辦成一件事,老身自會給你們解藥。」
華清輝道:「老師太有什麼事要華某去辦的?」
老尼姑道:「一月之內,取中岳派鍾士元的頭來見我。」
華清輝臉色一變道:「這個華某辦不到。」
老尼姑道:「你說什麼?」
華清輝道:「華某說的話,老師太沒聽清楚麼?」
老尼姑道:「老身希望你再說一遍。」
華清輝道:「華某辦不到。」
老尼姑道:「華掌門人是有能力而辦不到,還是不願意的辦不到?」
華清輝凜然道:「兩者都可以說,第一、華某連鍾大先生門下一個女弟子都勝不了,如何能勝得了鍾大先生?更何況取他首級?第二、五嶽劍派,淵源極深,數百年來一直親如同門,患難與共,華某身為西嶽掌門,豈可因我中毒,破壞先人遺規,同門自相殘殺?所以縱或有此能力,華某也絕不會作出這等殺害同道的事來。」
老尼姑哼道:「華掌門人莫忘了西嶽派中毒的並不是你一個。」
華清輝正容道:「不錯,除了華某,我妻、女、門人,一共還有四個人都中了毒,華某頂天立地,俯無愧於地,仰無愧於天,老師太若要以我五人生命相威脅,那是看錯人了,我西嶽派縱然在我華某手中就此斷絕,華某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很好。」老尼姑點著頭道:「老身久聞你華掌門人是錚錚鐵漢,果然人言不虛。」
她又轉頭朝楚子奇道:「楚會主,你呢?辦得到辦不到?」
楚子奇道:「在下也辦不到,在下剛才說過,劍術、武功,不如華掌門人遠甚,華掌門人都毫無把握的事,在下如何辦得到呢?」他說得很圓滑。
老尼姑道:「好,辦不到的事,老身且不勉強你們,那麼老身就退一步,你們在這一月之內,都得聽命於我,這一點總辦得到吧?」
華清輝道:「那要看什麼事而言。」
老尼姑忽然笑道:「你不願殘殺同道,我自然不會再勉強你去取鍾士元首級的了。」
「好。」華清輝因自己五人,身中奇毒,也不好過分拒絕,能拖延一個月,就可另作一個月,就可另作打算,這就口中應了聲好,說道:「華某暫且同意了。」
老尼姑叫道:「大丫頭,取六顆解藥來。」
一名青衣少女答應一聲,取來了六顆解藥。
老尼姑道:「你給華掌門人五顆,楚會主一顆。」
那青衣少女依言把五顆解藥送給了華清輝,一顆解藥送給了楚子奇。
老尼姑道:「一顆解藥,能抑製毒發一個月,只要兩位和老身合作,到時老身自會給你們解去身上奇毒。」
華清輝道:「老師太如果沒事了,華某告辭。」
老尼姑道:「華掌門人請吧!」
楚子奇拱拱手道:「多謝老師太解藥,在下也告辭了。」
老尼姑道:「楚會主請稍待,老身還有一事要和你商量。」
華清輝拱拱手,當先跨出精舍大門,縱身掠起。
楚子奇站起的人,重又坐下,拱拱手道:「不知老師太還有什麼見敦?」
老尼姑道:「老身前天和楚會主談過,老身擔任七星會副會主的事,業已蒙楚會主首肯,楚會主可知老身來歷麼?」
楚子奇大笑一聲道:「老師太加盟敝會,屈就副會主,在下歡迎之不暇,至於老師太來歷,在下也正想請教。」
老尼姑道:「老身姓黎,人稱黎佛婆,這樣夠了吧?」
楚子奇笑道:「夠了,江湖上有許多人只用外號,大家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姓氏。」
黎佛婆(老尼姑)一抬手道:「大丫頭,叫他們進來。」
青衣少女答應一聲,轉身退出,一會工夫,領著兩個臉型瘦削,神色冷森的青衫人,後面三人則是關洛龍、虎、狗、向成龍、風從虎,苟嘯天三人。
老尼姑一指兩個青衣人說道:「他們兄弟兩人,已經在論劍大會上跟過楚會主,人稱黑白雙扇的聶大成、聶大器便是。」
接著又一指關洛龍、虎、狗三人說道:「他們是人稱三才手的向成龍、風從虎、苟嘯天。」
楚子奇含笑道:「咱們都見過。」
黎佛婆道:「老身從現在起,加盟七星會,擔任副會主,你們從今天起,也是七星會的人,這位就是本會楚會主,你們去見過會主。」
黑白雙扇和關洛龍、虎、狗,一齊抱拳道:「屬下見過會主。」
楚子奇欣然抱拳道:「五位老哥追隨黎副會主,加盟七星會,兄弟至表歡迎,七星會不是什麼名門正派,在江湖上,黑白兩道的朋友,都表歡迎,因此在黑白兩道中,都還有咱們七星會的一席,白道中人並不歧視,黑道中人引為同道,這就是本會的特色,如今有了黎副會主,更加強了本會的陣容,這是本會的榮幸,目前五位暫請屈就本會護法,俟兄弟返回本會,查明四堂是否另有實缺,當再行安置,不知副會主和五位意下如何?」
黎佛婆道:「很好,就要他們先當護法好了。」
黑白雙扇和關洛龍、虎、狗五人一齊躬身道:「屬下先向會主謝了。」
楚子奇含笑道:「諸位不用客氣,現在咱們都是自己人了。」
口口口口口口
第二天清晨,上官平剛剛盥洗完畢,就聽到雲板之聲,「噹」「噹」傳來,那是吃早餐了,趕去膳堂,再不稀已經坐在那裡,看到上官平笑嘻嘻的自我解嘲道:「老哥哥只要聽到吃,總是跑第一個的。」
上官平心中暗暗好笑,這位老哥哥當真是遊戲風塵的異人,一天到晚,都是笑口常開,說話風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嘮叨,那真是大錯特錯了。一面含笑道:「老哥哥早。」
這時譚玉山、玉琴兄妹也來了。譚玉山抱著拳道:「老哥哥,上官兄,已經先來了。」
譚玉琴玉靨暈紅,一雙秋水般眼睛朝上官平瞟來,低聲道:「上官掌門人早,昨晚我和大哥去找你,你不在房裡。」
上官平看她脈脈含情的模樣,心頭暗暗一怔,忙道:「真對不起,昨晚兄弟去看一個朋友,不在房裡。」一面又道:「譚姑娘,我們認識在先,千萬不可叫我掌門人,這樣不是見外了嗎?」
譚玉琴含情一笑道:「那教我叫你什麼呢?」
再不稀道:「你叫我老哥哥,就叫他小哥哥好了。」
譚玉琴粉瞼一紅,啐道:「你少亂嚼舌根。」
上官平也給她問得臉上一紅,連忙岔開話頭,說道:「姑姑怎麼到這時候還沒來呢?」
譚玉琴道:「是啊!我今天一早起來,就沒見到過她。」
上官平道:「會不會身子不適……」
話聲未落,只見一名和尚手中持著一封信走了過來,合十說道:「小僧方才據收拾女客舍的韓婆婆來說,有一位老婆婆,是上官掌門人的姑母……」
上官平聽得急急問道:「我姑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