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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文 / 東方玉

    少林寺縱然有七十二藝,但功夫也者;說得明白一些,就是要你痛下工夫。

    你下了多少年工夫,你就有多少年的功夫,功夫不如人,七十二藝威力再大,也勝不過人家。

    這就是說,智虔、智難二位大師並不是學的武功不如李大爵,乃是功力不如李大爵深厚也。

    智成大師眼看智難、智虔只在一招之間,就傷在對方的「玄冰掌」下,一時看得心頭又驚又急,手拄禪杖,單掌當胸,迎著朗李大爵走去,沉聲道:「老施主要試試敝寺『光明拳』,智難師弟只是應老施主之請,切磋印證,老施主怎可乘機傷人?更不該的是智虔師兄並未和老施主動手,老施主怎好出手偷襲?老施主一派宗主,武林前輩,不怕江湖人笑話嗎?」

    李大爵怪笑道:「老夫和你師弟(智難)動手之前,不是早已說清楚了?他使出『光明拳』來,最好是老夫接不下來,那麼老夫拍屁股就走,從前的過節,一筆勾銷,若是讓老夫接下來了,你們三個和尚今晚都得給老夫留下,這話你總聽見了?」口氣微頓,深陷的雙目,精芒閃爍,盯著智成大師獰笑道:「老夫言出必行,你們三個和尚只剩下你一個了,你有什麼功夫,也拿出來給老夫瞧瞧!」

    話聲甫落,右手指處,一隻枯爪般的手掌,筆直朝智成大師推來。

    少林寺八院十二殿,共有五十六位長老,雖然有的畢生只練一種武功,有的則是身兼數技,但若論武功最高,身兼有七十二藝中七種武藝以上的,卻只有智成大師一人。

    因為他是戒律院的首席長老。戒律院是負有懲戒叛徒之責,武功若是不足以應付,又如何能夠制得服叛徒呢?

    智成大師後退一步,默默地運起「無相神功」護住身體,右手一記「金剛般若掌」,遙擊出去。

    「金剛般若掌」在少林七十二藝中,是幾種強猛的掌功之一,掌勢甫發,就有一道強勁掌風,勢若狂濤般卷撞出去。

    但李大爵修為極深,同樣一記掌力,撇開他掌風中含蘊的「玄冰真氣」不說,光是掌力,就要勝過智成大師甚多。

    雙掌乍接,智成大師但覺這一掌宛如擊在一方巨大的寒冰之上,不但推不動對方分毫,反而被震得連退了兩步,頓覺奇寒徹骨,凍得幾乎透不出氣來!

    差幸老和尚「無相神功」已練到十成火候,早已運功護住全身,是以雖覺奇冷難耐,還不至於被玄冰寒氣侵襲。心頭一驚,左手一翻,使出一記「菩提印」,右手捏訣凌空劃出,使的是「菩提劍訣」。兩種神功,同時施展,才把才纔的「金剛般若掌」所沒有抵擋得住的「玄冰掌」給擋住。

    李大爵怪笑道:「看來你這個和尚,果然比方纔那兩個略勝一籌!」

    他右掌未收,左手又朝前推來。這下等於把「玄冰掌」又增強了一倍,刺骨寒氣登時像潮水一般從四周包圍過來。

    智成大師雖有「無相神功」護全身,但「無相神功」只是薄薄的一層真氣,四面全被「玄冰袋」奇寒無比的冷氣團所包圍,縱能不讓寒氣侵襲,卻並沒有御寒的功能。

    一個人就像坐在千年不化的冰窖之中,寒冷的感覺,愈來愈厲,除了寒氣,「玄冰掌」

    還有一般掌力的強勁凌厲勢道,壓人而來!

    智成大師咬緊牙關,猛地發出一聲大吼,右手抓起禪杖,杖頭一頓一挑,身形隨著杖勢一伏即起,揮出重重杖影,人隨杖走,在一丈方圓之中,撒天羅、鋪地網,把「無相神功」

    貫輸杖上,布成綿密一圈。使出來的是,少林寺最具威力的「天夜叉杖法」。

    左手振腕抖落大袖,伸出手來,大拇指緊扣中指、無名指,食指和小指伸直,接連不斷朝前彈出。這種指功,名為「牟尼珠」,練氣成珠,擊打對方穴道,可以連續不絕地彈出一百單八指。

    少林寺開山以來,從沒有人躲得開一百單八指的。

    老和尚是情急拼上了命,把數十年來潛心苦修的幾種絕學都使了出來。儘管他接二連三的施展出少林寺絕世之藝;但卻沒佔得一絲上風,這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李大爵的修為絕不在黃衫客夫婦和勾漏神魔之下,智成大師修為不如人家遠甚,譬如小孩和大人打架任你手揮足踢,也總非大人之敵。

    「天夜叉杖法」加上「無相神功」和「牟尼珠」同時施為,也僅能把對方「玄冰掌」力逼住,無法破得了對方「玄冰真氣」。

    一支禪杖越舞越急,本該已經使得全身都有汗了,但此刻卻始終沒有半點暖意,從四面逼近身來的寒氣,卻有加重加濃之感!

    「哈哈!」李大爵裂著闊嘴,大笑一聲道:「少林和尚,原來也只有這麼點能耐,老夫勸你不用再舞杖弄指了。你雖有『無相神功』護體,但在老夫『玄冰掌』下,暫時縱不為『玄冰真氣』所傷,時間稍久,凍也會把你凍死。」

    智成大師「哼」了一聲,他杖勢揮舞絲毫沒停,左手中指、無名指連彈,不住提吸真氣,和對方「玄冰掌」硬拚。

    老和尚已把畢生功力和幾種佛門絕學,壓箱子的本領全使出採了,但四周寒氣愈來愈重,甚至他吸進去的都是寒氣。

    縱然未被對方「玄冰真氣」侵襲,但這種奇寒苦冷,血肉之軀確實無法忍受,對方說得不錯,只要時間稍久,確實會被活活凍死!他已經橫上了心,口中不住默念著佛號,自己能撐多久,就撐多久,生死之事,出家人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現在大石窟突然平靜下來了!

    三個絕世魔頭相偕離去,智虔、智難二位大師已被救下,只是全身冰冷,牙關緊閉,連卞藥師都感到束手無策。智成大師還在和李大爵苦拼。

    上官靖剛才聽了老哥哥(黃衫客)「傳音入密」的話,立即也以「傳音入密」朝沈雪姑說道:「雪姐姐,老哥哥臨走時,曾以『傳音入密』告訴小弟,只有咱們聯手才能對付李大爵的『玄冰掌』,我看智成大師已成強弩之末,咱們快些上去把他替下來才好。」

    沈雪姑點點頭道:「老哥哥的意思,是指『太素陰功』了!」

    說完,一隻纖纖玉手就伸了過來。

    上官靖急忙伸出左手握住了沈雪姑右手,兩人並肩朝寒氣如霧,層層包圍的兩丈之內走了進去。

    由上官靖開口叫道:「大師請退,由在下兩人領教領教這位李老前輩的『玄冰掌』吧!」

    兩人手牽著手,真氣互通,一陰一陽,自相生長;體外寒氣自是無法侵人,隨著話聲,已經走到一丈光景。

    李大爵看得暗暗驚奇,這一對年輕男女居然會不畏自己的「玄冰真氣」?大笑道:「你們兩個小娃兒,既非少林門下,何苦闖進來自找死路?」

    上官靖朗笑一聲,說道:「家師不滅和尚,和少林頗有淵源,由在下來接你幾招『玄冰掌』,又有什麼不對了?」

    沈雪姑在他們說話之時,就回頭以「傳音入密」向智成大師說道:「大師速退,李大爵的『玄冰掌』我們足可應付得了。」

    智成大師聽得心頭兀自不敢相信,自己數十年修為,精通幾種佛門無上神功,還抵不住李大爵「玄冰掌」,你們兩個二十出頭的人,能有多大的能耐,對付得了他「玄冰掌」?

    就在此時,老和尚耳邊響起了銀拂叟向天倫「傳音入密」的話聲:「大師只管請退,把李大爵交給上官老弟和沈姑娘好了。」

    銀拂叟向天倫是此行的總指揮,有他這句話,老和尚才杖勢一收,往旁躍退。他差幸及時退下,但手腳已經被凍得有些氣血失調之感!

    李大爵因智成大師已經遲下,不覺掌勢一停,雙爪提胸,深陷的雙目之中精光閃動,退注著上官靖問道:「小娃兒,你說你師傅叫不滅和尚,可是少林出身?」

    「不錯!」

    上官靖正容道:「家師在少林寺的時候,法號上天下生。」

    「你是天生的徒弟!」

    李大爵對這位昔年號稱少林第一高手的金羅漢天生大師,心中不無顧忌,點點頭笑道:

    「天生是天慈的師弟,好、好、小娃兒,算你是少林門下……」

    上官靖不等他說下去,笑道:「在下不是少林門下,只是和少林有淵源而已,黃衫老哥哥伉儷和黃眉道長都業已離去,前輩已經連傷了兩位大師,在下覺得前輩和少林寺談不上深仇大怨,也應該可以住手了。」

    李大爵沉哼一聲道:「誰說老夫和少林寺沒有深仇大怨?天慈已死,少林寺還在,老夫非找少林寺算帳不可,小娃兒,你不是少林門下,那就不用管了,快站開去。」

    沈雪姑冷冷的說道:「李大爵,今晚我們是找魔教來的,如今這座魔教行宮業已全破,你看看還有什麼人嗎?

    識時務者為俊傑,你也是九旬以上的人了,何苦……」

    「住口!」李大爵厲笑道:「老夫找的是少林寺的人,小丫頭,老夫要你們站開去是一番好意,你倒教訓起老夫來了,老夫若是一出手,你們兩個只怕一掌也接不下來。」

    上官靖笑道:「那就這樣好了,在下學過少林武功,以少林武功接你前輩一掌,接下來了,前輩怎麼說?」

    「你要以少林武功接老夫一掌?」

    李大爵簡直還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剛才三個少林和尚,都是長老身份,都接不下自己一掌,這少年能接下自己的「玄冰掌」?聞言怪笑道:「你說呢?」

    上官靖道:「和黃眉道長一樣,在下接下了,前輩和少林寺怨隙,從此一筆勾銷。」

    李大爵方纔正在和智成大師動手,並未看到上官靖、沈雪姑和勾漏神魔動手的情形,聞言不禁一怔,忖道:「聽他口氣,好像漆黃眉已敗在他手下了?」

    他幾乎難以置信,漆黃眉會敗在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手下?一面點頭道:「就這麼辦!」

    「還有!」沈雪姑說道:「由前輩給二位負傷的少林大師吸出體內寒氣。」

    「可以!」李大爵道:「只要你們接得下老夫一掌,老夫自會替他們吸出體內寒氣。」

    上官靖道:「前輩那就請吧!」

    李大爵看他們兩人手牽著手,並肩站立,神色自若,毫無半點運氣戒備的模樣,這情形那像就要和人動手?

    尤其和他們動手的是自己——陰山老祖李大爵!

    心中不禁暗自狐疑起來,一面注目兩人,沉聲說道:「你們小心了!」

    上官靖應道:「前輩儘管請出手好了。」

    「好!」李大爵右手抬處,立掌推出,掌勢甫出,一道肋骨奇寒的掌風,像浪濤般朝兩人身前卷撞而來!

    上官靖左手和沈雪姑右手互握,右手掌心平攤,使出「接引手」,向右方引出,但他怎知李大爵苦練「玄冰掌」四十年,已達收發由心之境,推出去的掌力,陡覺被一股吸力帶引著向外洩去,立時把推出去的掌力前面已被吸出去的一部份截斷,然後一截再發,後面掌力又像浪潮般朝兩人湧到。

    上官靖使的「接引手」,只引出對方的一小部分掌力,至陰奇寒的掌力又如浪潮般湧撞而來。

    他的左手和沈雪姑右手互握,右手施展「接引手」已向右帶出,自然是來不及回手,沈雪姑左手及時一豎,迎著對方掌風劈出。

    她這一掌直立如刀,使的正是玄門的「劈空刀」只聽「嘶」的一聲,從湧撞而來的掌風中直劈而入。

    但李大爵的「玄冰掌」可不像勾漏神魔漆黃眉的衣袖,「玄冰掌」所凝結的真氣,堅若玄冰,沈雪姑這一記只把「玄冰掌」力劈開了三尺光景,就再也劈不過去,澈骨奇寒的冷氣卻已湧到了身前。

    李大爵桀桀怪笑道:「小娃兒,原來你只會少林『接引神功』,這女娃兒的『劈空刀』,難道也算是少林武學嗎?」

    他右手當胸直豎,名雖說是一掌,實則「玄冰掌「的力道源源地往前推來,因為他的手勢並未變換,自然只好算他是一掌了。

    此刻話聲出口,掌力卻在不斷的增強,在出手之際,他不過用了五成力道,此時已逐漸增強到了八成光景!

    上官靖和沈雪姑一手互握,真氣互相流通,「太素陰功」原是以陰為主,李大爵以「殭屍功」練成的「玄冰真氣」,只是旁門中的陰功。

    兩人有玄門陰功護體,身外至陰至寒的冷氣雖在急劇增加,卻也傷不了他們。

    上官靖眼看身外壓力愈來愈重,寒氣愈來愈盛,自己若不使少林神功,沈姐姐縱能破他的「玄冰掌」,他也未必肯承認。

    一念及此,大笑一聲道:「前輩真要在下出手嗎?」

    李大爵怪笑道:「小娃兒,你說過要用少林武學接下老夫一掌,老夫看你使的只是玄門的護身真氣而已!」

    話雖如此說法,心中卻已暗暗驚奇,這一雙少年男女使的玄門護身真氣,居然強過了方纔那個和尚(智成)的佛門「無相神功」!

    上官靖應道:「在下那就施展少林功夫,接前輩一掌!」

    話聲出口,左手突然放開了沈雪姑的右手,往上揚起,掌心微微向下,右掌下沉,掌心向上,左手下壓,右手上抬,這一壓一抬,「返照神功」一團無形的潛力,就轟然朝外湧撞了出去。

    這一下真氣暴漲,發如黃河決堤,洶湧而出。

    李大爵見多識廣,看他使出來的果然是少林「如來神掌」,只是左右手互易,想來可能是天生大師離開少林寺以後改變的了!

    心念還沒有轉完,只覺一道奇猛無匹的力道,一下把自己源源推出的「玄冰掌」力道,一下反捲回來。心頭不由大驚,匆忙之間,不但沒有收掌閃避,反而運起全力,右掌猛力朝前急推出去。

    要知上官靖不但和沈雪姑練成了玄門的「太素玄功」,他自幼練的是「易筋經」,後來又練成了「洗髓經」,這兩種神功同出達摩祖師手著,自可收相輔相成之功,因此施展「返照神功」,威力何止增強倍蓰?

    這就是智成大師三人都無法抵抗「玄冰掌」,而上官靖和沈雪姑卻不懼「玄冰掌」的寒氣的原因了。

    李大爵全力發出了一掌,在他想來,一定可以把反震回來的力道悉數地再反擊回去。那知掌力出手,不但無法推出去,反而因自己力道用猛,對方反捲過來的掌風經這一激,震力更見強大,宛如泰山壓頂,直壓過來。

    這一瞬間,但覺心頭狂震,氣血浮動,這種情形,分明是自己的「玄冰掌」無法和對方抗衡。

    李大爵究是有近百年修為的人,發覺不對,立時沉喝一聲:「住手!」

    人已隨著喝聲,向旁移開。

    上官靖聽到他的喝聲,趕緊雙手一鬆,撤去「返照神掌」。

    李大爵身形極快,上官靖撤去掌勢,他已回到原處,緩緩地吸人一口氣,一張像木頭般的瘦長臉上,已經黯然失色,緩緩說道:「罷了!罷了!老夫勤練『玄冰真氣』四十年,還是敵不過少林武學,就算再練四十年,也未必能勝,時不我與,小娃兒,老夫承認敗了!」

    上官靖看他神色蒼涼,連忙拱手道:「李前輩並未落敗,在下只是接下前輩一掌而已!」

    「哈哈!」

    李大爵仰天大笑道:「小娃兒,你不用替老夫掩飾,古人說得好,文章得失寸心知,武功得失,寸心自知,老夫已是九旬以上的人了,從今以後,也不會再在江湖出現,敗了又有何妨?那兩個少林和尚呢?老夫給他們吸出侵人體內的『玄冰真氣』,就要走了。」

    上官靖拱拱手道:「多謝前輩!」

    李大爵舉步走近智虔、智難二位大師身邊,伸出一隻枯瘦的手爪,在兩人胸口上各自抓了一把。

    上官靖、沈雪姑跟在他身側,目光緊注,看他手爪懸空一抓之勢,就有幾縷肉眼無法看清的黑煙從兩人胸口飛起,吸入他掌心。

    李大爵回身朝上官靖裂嘴一笑,拍拍他肩膀,說道:「小娃兒,你是老夫近百年來僅見的年輕高手,真是難得的很!」

    說完,大踏步往外行去。

    沈雪姑急忙叫道:「靖弟!你快快運氣試一試,他拍你肩膀,莫要暗中下了什麼手腳?」

    上官靖微微笑道:「不會的,我看他臨走之際,目光顯得極為友善,不會對小弟下手的。」

    上官老夫人走了過來,說道:「靖兒,雪姑說得不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還是運氣試試的好。」

    沈雪姑含笑把右手伸了過去,說道:「來,你把手伸過來,就算他真的下了手,我們運一回氣,也可以把『玄冰真氣』消去了。」

    上官靖拗不過她,只得把左手伸出去,握住了她的玉手。

    上官老夫人藹然笑道:「對了,這樣我就放心了。」

    場中原有許多人先前看著他們手牽手的上場,還不知道兩人體內真氣可以互通,直到此時才恍然大悟。

    智虔、智難二位大師只是被「玄冰真氣」侵入體內,全身僵凍,並非受傷,此時經李大爵吸出了寒冰之氣,就漸漸復原,坐起身子來,運了一會功,也就好了。

    上官靖也在此時放開了握著沈雪姑的手,笑道:「小弟不是沒事嗎?你現在該相信了吧?」

    沈雪姑嫣然地一笑道:「沒事不是很好嗎?等到發現不對,就麻煩了。」

    「行宮」瓦解了!

    銀拂叟向天倫和青松道長、上官老夫人會商的結果,大家公推青松道長、卞藥師、萬點星率同四十名武士留在石窟中處理善後事宜,所有被擒的灰衣道士和教主夫人門下女弟子,一律廢去武功,從「行宮」搜出院教聚斂的金銀財物,每人發放千兩紋銀,令他們各自謀生,從此不得再為非作歹。

    下首左右兩處洞窟中的七十二名鐵甲武士(剩下的已只有六十六名)。

    因竹逸先生和上官靖手中各有一面指揮他們的鍾形金牌,他們神志被迷,只認金牌不認人,所以並未發生變故,仍由上官靖手持金牌,發出號令,要他們隨同自己下山。

    各大門派的人,由銀拂叟為首,一起退下山去。

    金鼠早巳傳下令去,要埋伏山下的武當派青石道人率領的「太極劍陣」,和少林寺羅漢堂首席長老智通大師率領的兩座「羅漢陣」先行撤退,趕到距離三官廟一里光景,遠遠布下陣勢。把三官廟包圍起來。

    接著由上官靖率領的六十六名鐵甲武士也趕到了。

    上官靖把金牌交給了李天雲、何津航兩人,自己和丁瑤各自取出面具戴上,依然扮成唐紀中和霍如玉,悄悄的趕回三官油。

    剛到三官廟不遠,就見兩道人影劃空而來,瀉落面前,正是義父南宮老人和赤煞西門淵。

    上官靖急忙叫了聲:「義父!」

    南宮老人目光一注,問道:「情形如何了?」

    上官靖道:「魔教,行宮,業已破去,大家隨後即可趕來。」

    南宮老人點點頭,又問道:「所有的人全伏誅了?」

    上官靖道:「伏誅的只有教主夫人、余五天和總管秦皓,秦皓其實還是昔年魔教四大天王的秦天白。」

    「他會是秦天白?」

    南宮老人也深感意外,接著又問道:「他們教主到底是誰?」

    「不知道!」上官靖續說道:「他們教主並沒有在行宮之中。」

    南宮老人不由得一怔,輕輕地歎息一聲道:「給此人漏了網,不出幾年,又會在江湖上興風作浪,真是為山九仞,功虧一潰!」

    上官靖問道:「義父,這裡有什麼動靜嗎?」

    「沒有。」南宮老人低聲問道:「現在……竹逸先生可有什麼安排嗎?」

    上官靖問道:「孩兒就是奉竹逸先生之命,率同六十六名鐵甲武士起來這裡,現在都已經到了,另外他要孩兒和丁姑娘一起趕回來,仍以唐紀中、霍如玉的身份出現,別的並沒有指示。」

    「好,那咱們就先回去。」

    南宮老人便把銀哨還給上官靖,說道:「你是神武隊的領隊,這哨子還是由你拿著。」

    上官靖接過銀哨,只見何津航(金鼠)悄悄地走了過來,說道:「天快亮了,竹逸先生要少俠可以收隊了,不過要你知會黑衣衛領隊宓飛虹一聲,秦總管要他不可盲從,聽候發落,可保他父女無事。」

    上官靖直到此時才知道,促使宓飛虹父女重逢,原來也是竹逸先生安排的,當下點點頭,就要何津航傳令下去,命神武隊的人一起在三官廟門首集合。

    何津航點點頭,領命而去。

    上官靖就和丁瑤、南宮老人、赤煞西門淵等四人,先行回到了三官廟門首。

    只見宓飛虹匆匆地迎了過來,看到了上官靖,就含笑地招呼說道:「唐領隊伉儷辛苦了?」

    上官靖忙拱手道:「宓副總管,在下正想去找你呢?」

    宓飛虹問道:「唐老弟有事?」

    上官靖點點頭,說道:「在下確在一件事要轉告宓副總管。」

    宓飛虹道:「老弟請說。」

    上官靖朝右首走了幾步,眼看宓飛虹跟著走了過來,這就悄聲道:「宓副總管可知白衣聖教有一處行宮嗎?」

    宓飛虹身軀微震,遲疑了一下才道:「兄弟聽說過。」

    「宓副總管知道就好!」

    上官靖續道:「據說行宮是在一處石窟之中,住有餘無天、秦天白、教主夫人,另外還有一座道院,有三位壇主主持,而且還邀來了黃衫客、白髮仙娘夫婦,以及勾漏神魔漆黃眉、陰山老祖李大爵等四位助拳……」

    宓飛虹越聽越驚奇,忍不住問道:「老弟怎麼知道得如故清楚?」

    上官靖沒有回答,只是繼續說道:「在下方才得到的消息,上官老夫人也就是從前碧落山莊的老夫人,聯合了終南五老、少林、武當、衡山、四川唐門、白虎門、金刀門等人,在二更光景,大破行宮……」

    宓飛虹吃驚道:「大破行宮?」

    上官靖道:「教主夫人、余無天、秦天白,以及道院三位壇主均已罹難,黃衫客夫婦、勾漏神魔漆黃眉、陰山老祖李大爵等四人撒手走了,行宮已破,只有教主下落,不知去向……」

    宓飛虹聽得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過了半晌才道:「他們……第二個的目標,自然是這裡了!」

    上官靖道:「方纔在下遇到秦總管……」

    他是在試探宓飛虹知不知道秦皓就是秦天白?

    只見宓飛虹急急地說道:「秦總管怎麼說?」

    上官靖心中暗道:「看來他並不知道秦皓就是秦天白。」

    一面壓低聲音說道:「秦總管要在下告訴宓副總管,情勢比人強,你老率領黑衣衛,只要你約束所屬,不可盲從,聽候發落,可保你父女無事。」

    宓飛虹望著上官靖問道:「老弟,你呢?你是神武隊領隊,如何安排呢?」

    上官靖道:「連高手如雲的行宮,都已被人家破去,咱們這點力量,豈不是以卵擊石,秦總管要咱們約束所屬,不可盲從,咱們自然只有聽他的了。」

    「好!」宓飛虹點點頭道:「兄弟也聽秦總管的,多謝老弟通知。」

    上官靖道:「宓副總管那就快去安排吧!」

    「老弟說得是!」

    宓飛虹點點頭,迅快轉身奔去。

    丁瑤走了過來,低聲道:「你說服他了?」

    上官靖點了點頭道:「現在我們還得趕快去找楚琬才是!」

    丁瑤道:「你知道她在那裡嗎?」

    上官靖道:「她負責內巡,自然在廟中了。」

    丁瑤朝他神秘地一笑道:「最好還是你一個人去,我和南宮前輩在這裡等你,神武隊的人很快就會趕來,你要他們在廟門口集合,總要有人招呼才是!」

    上官靖想了想,覺得她說的也是實情。就取出銀哨交給丁瑤,說道:「你招呼他們集合之後,沒有我的命令,不准妄動,我去去就來。」

    說完,匆匆地往裡行去,剛走到第二進左廂,左足堪堪跨進院子,只聽一個聲音尖得像鴨子叫的老婦口音喝道:「是什麼人?」

    上官靖舉目看去,階上一張圓凳上,坐著一個青布衣衫的婆子,正是賣花婆!這就抱抱拳,道:「在下唐紀中,有事要求見……」

    他底下的話還沒有出口,只見廊上迅快的閃出一個青衣少女,嬌聲道:「祝婆婆,他是唐領隊,大小姐吩咐過,唐領隊要是來了,要他很快進去。」

    賣花婆冷冷地道:「他是神武隊領隊,你當老婆子不認識他?」

    青衣少女朝上官靖招招手,神秘地一笑,嬌聲說道:「唐領隊,快隨小婢來,大小姐剛才還問過,今晚至少也已問了十七八遍了。」

    上官靖聽得暗暗奇怪,楚琬怎麼知道自己會來找她的呢?心中想著,急步跟著青衣少女往裡行去。

    穿過一間起居室,一直來至湘簾低垂的門口,左右站著兩個青衣少女!

    那領路的青衣少女腳下沒停,一直走到門前,才躬身說道:「啟稟小姐,唐領隊來到了。」

    裡面響起楚琬的聲音道:「快請!」

    青衣少女一手搴起簾子,說道:「唐領隊請進。」

    上官靖舉步跨人,只見楚琬已經迎了出來,目光凝注著上官靖,緩緩舒了一口氣道:

    「你終於來了。」

    這口氣,她似是積壓了很久,看到上官靖才吁出來的。轉身朝佇立在身邊不遠的另一名青衣少女吩咐道:「春香,你們四個守到外面去,不奉呼喚,任何人都不准進來。」

    那青衣少女答應一聲,就退了出去。

    上官靖望著她,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會來找你的?」

    楚琬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深情款款的看著他,過了半晌,才緩緩說道:「這大半夜,我一直提著一顆心,不知多少次要秋香到外面等著你,我幾乎要急瘋了……」

    她淚珠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一個人隨著撲人上官靖懷裡。

    上官靖一時之間竟然手足無措,急忙把她接住,抱著她的雙肩,輕聲問道:「琬妹,你怎麼了?」

    「你還問呢?」

    楚琬低低的道:「你要神武隊守住三官廟,不准一個人出入,你……去了那裡?你知道我一直提心吊膽的過了這大半夜,剛才看到你,這顆心才定下來。」

    「謝謝你,琬妹。」

    上官靖說著,便在她秀髮上輕輕吻了一下,道:「現在一切都沒事了。」

    楚琬忽然站直身子,抬頭問道:「你說什麼?什麼切都沒事了?」

    上官靖附著她耳朵,細聲道:「行宮已經破了。」

    「你說什麼?」

    楚琬的嬌軀一震,睜大一雙鳳目,問道:「行宮已經破了?」

    上官靖在她耳邊,輕聲把此行經過,扼要的說了一遍。

    楚琬眨著眼睛,問道:「現在呢?」

    上官靖道:「家母和各大門派的人,天亮前就可抵達。」

    楚琬喜道:「乾娘來了就好!」接著又低「哦」一聲,說道:「你要我怎麼做呢?」

    上官靖道:「我是負責外巡的,你是負責內巡的,另外還有宓飛虹的黑衣衛,大家只要按兵不動就好。」

    楚琬道:「你和宓飛虹連絡過了沒有?」

    上官靖點點頭:「我已經連絡過了。」

    楚琬道:「那就好,這裡縫窮婆、孫虔婆、賣花婆三人,我都已經給她們服了解藥,只有管玲玲身邊的使女,是戚嬤嬤管的,我無權指揮她們。」

    上官靖道:「她們只有一小撮的人,你不用去管她們了。琬妹,我先走了。」

    楚琬點點頭,突然抬起頭道:「你要小心些!」

    上官靖朝她笑了笑道:「你放心,這裡的四周已被包圍,沒有一個人可以插翅飛得出去的。」

    說完,匆匆掀簾走出,回到大門口,神武隊的人已在左首集合,只缺了一個李天雲!

    本來的李天雲,是由卞藥師喬裝的,他為了要救女兒,(以為卞藥姑在三官廟),後來由金鼠通知他趕去行宮,就沒有人假扮李天雲,到了此時,也用不著再假扮南宮老人、赤煞西門淵和丁瑤站在一起,所有的人神志都已恢復了,也已由南宮老人以「傳音入密」告訴了他們魔教行宮已破的消息。

    這時東方已漸露曙光,前面大路上出現了一隊頭戴鋼盔,身穿鐵甲,手持開山刀的武士,步伐整齊,朝三官廟行來。

    領隊的兩人赫然是身穿紅衣的束化龍(李天雲)和萬成章(何津航),他們一直走到三官廟大門右首,才列隊站停下來。

    上官靖沒向他們招呼,率領鐵甲武士的李天雲和何津航也沒向他們打招呼,大家只是在三官廟大門左右兩邊廣場上列隊集合,雙方誰都沒有向誰看上一眼!

    晨曦漸漸由東方升起,淡淡的陽光,使人有溫熙清新之感!

    這時三官廟前面又出現了大隊人馬,那是由終南五老領頭,有上官老夫人、少林智虔、智成、智難三位大師、衡山飛雲道長、唐門唐世賢、金刀門風雲刀柴昆、白虎門白虎神暴本仁、候休。

    沈雪姑、管巧巧、李小雲、祝小青、孫小乙、王牙婆、劉媒婆、趙之欣、徐永旭、慧修和慧持、郭勇、羅尚武。

    神燈教四十名武士,金刀門的二十名刀客,黃龍寺十六名僧侶,虎頭莊八名武士在大門前面三丈來遠,就停了下來。

    這一行人,聲勢已經十分的浩大!但就在這一行人剛剛行近三宮廟之際,在三宮廟四周,又有武當派青石道人率領的五十名身穿天藍道袍的武當弟子,列成大衍太極劍陣。

    少林寺羅漢堂首席長老智通大師率領的兩座「大羅漢陣」(每座一百單八人),晶字形緩緩地移動過來。

    他們把整座的三官廟圍了個水洩不通。

    這時三官廟大門內,也走出一行人來,那是由宓飛虹率領的三十六名黑衣衛,一律黑色勁裝,肩背大刀,一個個神情剽悍,一望而知是一支久經訓練的勁旅!

    宓飛虹朝上官靖點點頭,就左手衣袖一揮,命三十六名黑衣衛站到大門左邊神武隊的下首,才列隊站定。

    他已經看出情勢果如唐紀中(上官靖)所說,對方有如泰山壓卵而來,三官廟注定非敗不可,因此就遵照秦總管所說,只有約束所屬,靜觀其變了。

    各大門派的人在三官廟前面一片草坪上停下來之後,銀拂叟向天倫左手一拍,回頭朝南山樵子陶石田道:「五弟,你去傳話,叫管玲玲這妖女出來。」

    陶石田答應一聲,大步走出,筆直走到三官廟門前,運起一口真氣,大聲喝道:「魔教餘孽管玲玲聽著,終南五老聯合各大門派,在此集合,你危害武林,作惡多端,還不出來受縛?」

    這話聲以內功傳出,恍若春雷,三官廟前後三進,每一角落都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管玲玲自從和喬裝南宮靖的花豹侯元有了勾搭,就任命侯元為副總管,負責內宅事務,有了這個名義,就可以朝夕相聚,雙宿雙飛。

    這時正當清晨,一夜雲雨,自是春眠不覺曉,驀然聽到陶石田這聲焦雷般的大喝,把正在相擁酣臥的男女從夢中驚醒!

    管玲玲顧不得雲發蓬鬆,酥胸袒露,急急披衣而起,問道:「外面出了什麼事?」

    侯元道:「好像終南五老聯合各大門派的人,已經到了三官廟大門!」

    管玲玲怒哼道:「唐紀中率領的神武隊,宓飛虹率領的黑衣衛,都到那裡去了?難道他們是死人?怎麼一點兒消息也沒有?任人家逼近大門,還沒有警號?」

    話聲甫落,只聽房門口響起一名侍女的聲音,說道:「啟稟老夫人,戚嬤嬤說咱們這裡已被對方的人團團圍住,請老夫人趕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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