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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護洞之戰 文 / 東方玉

    只聽一個蒼老的婦人聲音陰笑道:「是少莊主麼?老婆子還不想傷你,快退出去吧!」

    朱文俊這一聲大喝,原是激她開口,好找出她停身之處,他貼壁靜立,聽得清楚,巫婆子的聲音,似是仍在石窟右側,並未移動。

    心中恨透了她,早已功運右腕,沒待對方話落,身形一閃而出,右腕揮處,一道冷芒,閃電般激射過去。

    這一劍,他蓄勢而發,事前既沒出聲招呼,出手更不帶半點劍風,去的無聲無息,等到劍光乍現,森冷的劍鋒已經射到巫婆子出聲之處。

    但聽「嗆」的一聲,。劍尖刺在石壁上,飛起一溜火星。

    敢情巫婆子活聲出口,人已移形換位,閃了開去、宋文俊一劍刺空,心知不妙,正待往後躍退。

    突聽左側傳來巫婆子一聲陰笑,說道:「老婆子看在宋老爺子份上,你去吧!」

    一記掌風,卷撞過來!

    宋文俊要待揮劍護身,已是不及,只好左臂一橫,橫掌推出,使了一記「秋水橫舟」,硬接對方一掌。

    兩股暗勁,乍然一接,宋文俊只覺那股掌風,十分陰柔,生似被人輕輕推了一把,但卻身不由已的往後連退了數步之多!」

    「甘玄通急忙問道:「少莊主怎麼了?」

    宋文俊道:「在下和賊婆子對了一掌。」

    話聲未落,止不住一陣喘息,雙腳一軟,「砰」然往地上跌坐下去。

    無住大師堪堪提杖趕來,睹狀大驚,低聲道:「少莊主中了暗算麼?」

    只聽巫婆子的聲音,傳了出來,說道:「老和尚,你功力深厚,只要及時以『般若禪功』,替他打通奇經八脈,就可無事。」

    甘玄通聽得心頭一驚,不覺修眉聳動,喝道:」你用『陰手』傷了他?」

    巫婆子呷呷笑道:「老婆子勸他退出去,他不肯聽,老婆子有什麼法子?」

    站在洞口的霍萬清聽說少莊主負了傷,急忙奔入洞內,說道:「大師,少莊主傷得如何?」

    甘玄通道:「少莊主被賊婆子『陰手』所傷,看來傷勢不輕,霍總管快把他抱出去再說。」

    「陰手?」

    霍萬清聽得機伶一顫,急忙低頭看去,石窟中雖然黝黑,但還可射進些星月之光。

    只見宋文俊這一瞬間,雙目緊閉,臉如金紙,已經腎迷不省人事,一時心頭大急,淒然道:「為『陰手』所傷,只有賊婆子本人,才能施救,這如何是好?」

    只聽洞中巫婆子又道:「老身已經告訴過老和尚了,他練的『般若禪功』,可救少莊主之事。」

    她以「陰手」打傷宋文俊,又明白說出惟有無住大師的「般若禪功」打通奇經八脈可救,分明是想拖時間,和消耗無住大師的功力。

    因為一行人中,只有無住大師的修為最深,武功最高,但如果施展「般若禪功」,替宋文俊打通奇經八脈療傷,自然要消耗老和尚的不少功力了。

    「阿彌陀佛。」

    無住大師低喧一聲佛號,說道:「霍總管,咱們且行退出,由貧衲替少莊主療傷要緊。」

    洞中的巫婆子呷呷笑道:「捨此別無良策,你們快出去吧!」

    霍萬清抱起宋文俊,厲聲喝道:「老虔婆,你莫要得意,霍某不會饒過你的。」

    舉步退出洞去。

    巫婆子陰笑道:「老婆子等著。」

    飛虹羽士道:「這賊婆子一向詭計多端,手段毒辣、看來她躲在洞中不出,還連傷了咱們二人,要對付她,真還棘手得很!」

    禿頂神雕道:「那是她佔了地利之勢,如論武功,咱們也未必輸她,兄弟覺得她再要躲著不出。咱們就給她來個火攻,不怕她不出來。」

    甘玄通道:「孟道兄不要忘了盟主為她們劫持,也在石窟之中。」

    禿頂神雕道:「兄弟顧慮的也就在此……」

    這時無住大師已經靠壁盤膝坐下,霍萬清抱著宋文俊在無住大師對面席地而坐。

    無住大師目光一轉,說道:「貧衲替少莊主打通奇經八脈,景少也約需半個時辰之久,在這段時間之內,不可有人驚擾,也許巫婆子等人,會趁機突圍而出,諸位道兄,務必全神戒備才好。」

    甘玄通道:「大師只管放心,有咱們幾個人護法,絕出不了差錯。」

    無住大師道:「如此就好。」

    飛虹羽士道:「甘道兄,咱們還是分派一下人手,免得臨時措手不及。」

    甘玄通道:「咱們幾個之中,加論經驗老到,該推孟道兄第一,就請他調兵遣將,」你看如何?」

    飛虹羽士點頭道:「道兄說得極是,盂道兄,咱們該如何列陣防守,就看你的了。」

    禿頂神雕道,「道兄分配,不就是了?」

    甘玄通道:「時間寶貴,盂道兌也別再客氣了,貧道和甘道兄悉聽調遣,你就不用推倭了。」

    禿頂神雕朝洞外略為打量,笑道:「咱們就以目前各位站立的位置為準,甘道兄、陸道兄守住洞口,不讓洞內的人衝出來,史道兄,岳少俠、竺姑娘三位守護大師和少莊主,兄弟負責山下來人,就可萬無一失,不知諸位道兄意下如何?」

    飛虹羽士「鏘」的一聲,抽出長劍,含笑道:「孟道兄果然有軍師之才,咱們就這樣分配好了。」

    當下就和甘玄通二人,進入石窟,一左一右,轉到暗處,監視洞內動靜。

    禿頂神雕也手仗長劍,監視大石崖右側的小徑。

    史傅鼎針已起出,又經過一陣調息,傷勢已好了大半,就和岳少俊、竺秋蘭三人,品字形圍在無住大師和霍萬清兩人身外.面向外立。

    石崖上,立時靜止下來,無住大師眼看大家已經布成了陣勢,也就緩緩閉上了眼睛,默運「般若禪功」。

    左手當胸,單掌直豎,緩慢伸出右手,按在宋文俊頭頂「百會穴」上,把一股真氣,度了過去。

    要替人打通奇經八脈,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必須有數十年修為,功力深厚的人,方能施行。

    尤其被「陰手」所傷的人,體內經絡,受到陰氣的侵襲,本來除了施展「陰手」的人,以本身陰氣,把受傷的人經絡所中的陰沉吸收回去,方可得救。

    那就只有練佛門「般若禪功」的人,打通奇經八脈,才能把陰氣逼出體外,也可得救。

    這自然不是一般修為功深,內功精湛的人,打通奇經八脈,所能奏效的了。

    無住大師在少林寺中,也是數一數二的高手,一生修為,何等精湛?此時施展起「般若禪功」,看去當真寶相莊嚴,佛法無邊,使大家都起了五蘊皆空,肅然虔敬之心。

    大石崖上,靜得聽不到半點聲音,就是天風吹來,都絲絲可聞。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山下沒有人衝上來,躲在石窟中的巫婆子,也不見動靜,時光就在大家列陣以待,嚴神戒備中,悄悄的過去。

    只聽無住大師口中大喝一聲,按住宋文俊「百會穴」上的手掌,突然收了回去。

    他這一聲獅子吼般的大喝,在萬籟俱寂之中、聽來真是如聞焦雷,震得在場眾人耳中嗡嗡不絕!

    由霍萬清抱著盤膝而坐的宋文俊,身軀猛然一震,如夢初醒,倏地睜開眼來,口中輕「咦」一聲,道:「我怎麼坐在這裡呢?」

    隨著話聲,掙扎欲起。

    霍萬清忙道:「少莊主,你感覺好多了吧?此刻傷勢初癒,不可掙動……」

    宋文俊回頭問道:「霍總管,我怎麼了?」

    無住大師緩緩吐了口氣,站起身子,一手拄著禪杖,藹然笑道:「少莊主已經不礙事了,『陰手』傷人,最厲害的就是陰氣侵襲經脈,體內陽氣,受到巨大的耗損,使人昏睡,貧衲已把少莊主所中陰氣從經絡中逼出,傷勢也就完全康復了。」

    宋文俊一躍而起,拱手道:「多謝大師救援,在下想起來了,在下是和賊婆子對了一掌,當時只覺一股陰柔寒意,循臂而上,使人有窒息之感,接著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後來依稀中好像暴曬在和煦的日光之下,全身骨胳,都有著陽和之氣,又好像睡得很舒暢,」只聽耳邊響起一聲焦雷,才把在下驚醒過來。」

    霍萬清隨身站起,笑道:「那是大師施展佛門無上神功『般若禪功』替少莊主打通奇經八脈,才解去『陰手』的陰毒,如果沒有『般若禪功』,只有那賊婆子才能解呢!」

    宋文俊又朝大家作了個長揖。說道:「多蒙諸位前輩賜助,在下更感激不盡。」

    禿頂神雕走了過來,笑道:「少莊主別盡說客氣話了,巫婆子狡檜如狐的人,這許多時光,一直毫無動靜,令人不無可疑,老朽覺得咱們應該設法進去瞧瞧才好。」

    甘玄通拈著額下幾莖稀疏黑鬚,沉吟道:「盂道宛說得不錯,貧道也覺得事有可疑,譬如她以『陰手』擊傷了宋少莊主,何用再跟咱們說出佛門『般若禪功』可解,由這一點看來,分明是有意拖延咱們時間的緩兵之計。」

    史傅鼎道:「但賊黨並沒有後援趕來,緩兵又有何用?」

    禿頂神雕道:「也許是咱們找來的快,賊黨一時措手不及,洞內尚須加以佈置,也說不定。」

    宋文俊道:「這麼說,咱們應該盡快衝進去才是,這賊婆子只會躲在暗處偷襲,在下非給她一個厲害不可!」

    鏘然發劍,正待往裡衝去。

    史傅鼎接口道:「少莊主,在下和你同去打個頭陣。咱們要抓活的。」

    無住大師忙道:「二位請留步。」

    宋文俊、史傅鼎只好停下步來,同時回身道:「大師有何見教?」

    無住大師道,「巫婆子狡猾險詐,咱們就算要攻洞,也該謀定而動,貧衲之意,在攻洞之前,應該推舉出一個人來統一指揮,庶不致自亂步驟……」

    甘玄通道:「大師望重武林,正是最好的人選了。」無住大師合十道:「貧衲不敢,但貧衲可以推舉一個人,那就是孟老施主,他江湖經驗豐富,見多識廣,方才調派人手,井井有條,這次攻洞,非他指揮不可。」

    飛虹羽士大笑道,「大師說對了,巫婆子狡獪如狐,咱們自然也要找一個老狐狸來對付她,才能知己知彼。」

    禿頂神雕道,「你這野鴨子,居然把兄弟說成了者狐狐。」

    飛虹羽士大笑道:「大師說你經驗豐富,見多識廣,不是老狐狸還是什麼?」

    無住大師道:「阿彌陀佛,陸道兄這一引證貧衲的話,就是貧衲的罪過了。」

    甘玄通道:「咱們還是說正經要緊、大師高見極是,咱們方才三次攻洞,都徒勞無功,看來確該有個軍師,統一指揮,孟兄也不用推辭了,咱們悉聽你調遣就是了。」

    「好罷!」禿頂神雕爽朗的道,「兄弟那就做一次老狐狸吧!」

    伸手朝無住大師攤掌道:「大師把竺姑娘的火筒,交給兄弟,兄弟在調兵遣將之前,先要進洞內實地察看一番。」

    無住大師連忙遞過火筒。

    禿頂神雕接到手中,又朝宋文俊、史傅鼎二人說道:「史道兄,少莊主二位,替兄弟護法,咱們這就去走一遭。」

    霍萬清因少莊主傷勢初癒,怕他有失,忙道:「孟大俠,老朽也隨你同去。」

    禿頂神雕一罷手道:「本軍師只是去察看地形,人數不宜多,諸位就留在洞外吧!」

    說完,大袖划動,人已當先朝石窟中走去。

    史傅鼎、宋文佞二人不待吩咐,一左一右,緊隨他身後進入洞去。

    禿頂神雕以「傳音入密」說道:「二位不可和老朽距離得太近,最好保持七八尺遠近,注意對方暗器。」

    口中說著,腳下絲毫不停,一直逼近到離右首轉角處,約莫八尺光景,才駐住足,擦的一聲,打亮火筒,一道火光,直向洞窟中照去。

    這是大反常情之事,因為敵暗我明,正是予人以攻擊的目標,乃夜行人的大忌,何況進入黝黑如墨的石窟之中,這不是自己暴露行藏麼?」

    但火光亮起之後,石窟內依然毫無動靜,也沒有猝起發難,只是靜悄悄的不聞聲息。

    禿頂神雕輕咳一聲,提高聲音說道:「老朽六合門孟達仁,請巫婆子答話。」

    石窟中依然靜寂如死,沒人理會。

    要知這管千里火筒乃是賣花婆婆行走江湖所特製的,火光極強,可足射出一丈多遠,禿頂神雕站在離洞口只有八尺距離,火光可以一直照射到洞內深處。

    他自報名號,明著向對方叫陣,正是要對方按江湖過節,不好出手施襲。何況他距離洞口有八尺來遠,任何暗器,打到八尺遠處,也成了強弩之未,威力大減了。

    禿頂神雕明著是向巫婆子叫陣,其實只是為了察看洞內的形勢而來,因此在他喊話之時,目光如炬,迅快的朝洞中一陣打量。

    這一打量,禿頂神雕禁不住暗暗攢下眉。

    因為這座石洞,竟然十分曲折,這裡是向右的轉彎角,洞口足有一人多高,但到了裡面,不過兩三步遠,又是一個轉彎角,向左彎去。

    你想在洞口探看,所能看到的不過兩三步遠近,就被巨石擋住視線,根本休想看到裡面的情形。

    禿頂神雕眼看石窟內毫無動靜,心頭不禁一動,暗道:「莫非這座洞窟,另有出路,果真如此,那麼巫婆子擊傷宋少莊主,又故意說出『般若禪功』可救,果然是緩兵之計,志在掩護春梅,可以從後洞逃走,由此推想;盟主必然為春梅所劫持無疑。」心念轉動,口中依然大聲叫拉:「巫婆子,老朽請你答話,你聽見了沒有?」

    口中喊著,腳下卻緩步朝前逼近。

    只要能跨進這轉彎角的洞民就可看到向左的彎道了。

    但就在禿頂神雕緩步走近轉角,距洞口還有三四尺遠近之時,突聽幾聲嘶嘶輕響,三支竹筷,迎面激射過來。

    接著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孟老頭,你再走一步,就得把命留下了。」

    這人自然是巫婆子!

    禿頂神雕孟達仁那會把三支竹筷放在眼裡,心中不覺微微一笑,忖道:「巫婆子並未離去,那就證明這座石窟,並無出路了。」

    他入洞之初,早已全神戒備,功凝右臂,此時大袖朝前一揮,施戾「合字訣」,迎著竹筷捲出,口中呵阿一笑道:「巫婆子,老朽請你答話,你不敢作聲,原來卻躲在暗處,暗箭傷人」。

    大袖一捲,立時把三支竹筷,捲得倒飛回去,奪、奪、奪三聲,釘在迎面一方岩石之上。

    目光一瞥、只見袖底端端正正刺著一排三支細如牛毛的鐵針,心中不覺暗暗震驚,付道:「這賊婆子的『催命針』,果然厲害,來得悄無聲息,肉眼難見,差幸自己早有防備,不然豈不著了她的道兒麼?」

    一面微哂道:「好歹毒的暗器、你居然在丟手箭中,夾雜著飛針,差幸老朽早就知道你有這一手……」

    口中雖在說話,人已站停下來。

    巫婆子冷冷的道:「孟老頭,這是老婆子給你的一個警告,你若再逼近一步,老婆子保你直著進來,橫著出去。」

    「好!」禿頂神雕捋鬚笑道:「那麼咱們就在這裡談談,也是一樣。」

    巫婆子沉哼一聲道:「你有什麼話,就請說吧!」

    禿頂神雕極力諦聽巫婆子說話的聲音,藉以研判她隱身在何處,但聽了很久,依然聽不準巫婆子隱身之處。

    他江湖閱歷何等老到,先前看到石窟內的情形,心知巫婆子故意面對石壁說話,把聲音撞到岩石上,再轉折傳出,故而聽起來好像在很遠的地上發出,實則極可能就隱身在轉角上的岩石後面。

    但卻故作不知,依然提高聲音說道:「巫婆子,你們縱能憑險堅守,但躲在石窟裡面,終非良策、雙方相持下去,最後吃虧的還是你們……」

    巫婆子道:「咱們吃什麼虧?你們撲進洞來的人,不是已經連傷了兩個麼?」

    禿頂神雕道:「咱們用不著和你硬拚,就有兩種方法,把你巫婆子逼出來。」

    巫婆子道:「你要把老婆子逼出去,只怕不容易吧!」禿頂神雕呵呵一笑道:「第一、是用火攻,咱們只要在洞口堆起乾柴,燒將起來,縱然洞窟曲折,燒不到裡面,但濃煙嗆入喉鼻,你們未必能忽受得了,不消多時,就要你們一個個爬著出來。」

    巫婆子哼道:「諒你們不敢出此下策。」

    「諒你們不敢出此下策,豈不是暗示盟主在裡面麼?」禿頂神雕心中暗暗一喜,接著道:「就算咱們不放火燒洞,但只要在洞外和你們乾耗下去,你們帶的乾糧,為數有限,時間一長,縱不活活餓死。也將奄奄一息。」

    巫婆子道:「那就耗下去吧!」

    禿頂神雕道,「依老朽相勸,只要你們躲在洞內的人,放下兵刃,走出洞來,老朽保證你門安全離去。」

    巫婆子深沉一笑道:「孟老頭,咱們鹿死誰手,尚難預料,你要老婆子投降,這不是說夢話吧?」

    禿頂神雕道:「鹿死誰手,哈哈,巫婆子,憑你一點鬼門道,是咱們的對手麼?」

    巫婆子哼道:「老婆子未必把你們這些人放在眼裡,就算老婆子搾你們對手,自然也會有制得你們的人。」

    禿頂神雕聽得暗暗一笑,現在他已從她口中,聽出口風來了,這賊婆子果然是緩兵之計。

    敢情方才狼山一狽匆匆逃走,是討救兵去了。守住這座洞窟、等候後援,拖長時間,自然對他們有利!

    這麼看來,咱們利在速戰速決,方不致腹背受敵,心念轉動,立時有了計較,口中卻嘿嘿乾笑道:「好,老朽那倒要瞧瞧什麼人能制得住咱們,巫婆子,老朽就在洞外候教。」

    巫婆子冷笑道:「你等著瞧就是了。」

    禿頂神雕倏地轉過身去,同時熄去火筒,說道:「史道兄、宋少莊主,咱們回去。」

    史傅鼎,宋文俊不知他葫蘆裡賣什麼藥,只得先行退出,禿頂神雕也相繼出洞。

    無住大師迎著道:「孟道兄察看地勢。不知可有成竹?」

    禿頂神雕徽微搖頭道:「洞內極為曲折,易守難攻,但兄弟卻從賊婆子口中,聽到了一點端倪。」

    飛虹羽士問道:「道兄聽出什麼端倪來了?」

    禿頂神雕道:「兄弟先前只當賊婆子故意拖延時間,那春梅卻劫持盟主從洞後逃走……」

    霍萬清嬰然道:「這也大有可能!」

    禿頂神雕笑了笑道:「但兄弟從她口氣中聽出,此洞並無後路,而且盟主就在洞內。」

    說到這裡,壓低聲音道:「方纔狼山一狽和九指羅漢匆匆逃走,可能是討救兵去的,時間拖長,對咱們極為不利。」

    無住大師道:「那麼依孟道兄之見,咱們該當如何?」禿頂神雕道:「咱們必須在對方後援趕到之前,衝入洞去,先救出盟主,方為上策。」

    甘玄通道:「那就看你軍師如何調兵遣將了。」

    禿頂神雕一手拈鬚,笑了笑,招手道:「大家過來,聽兄弟的軍令。」

    轉身走到石恿左側,當先蹲了下去。大家看他說得神秘,也一起跟了過去,圍著他蹲下身子。

    禿頂神雕壓低聲音,徐徐說道:「咱們這次要全體進去,但各人的任務可不一樣,無住大師、甘道兄、陸道兄三位負責守住洞口,萬一敵人後援趕來,也不能讓他們衝入洞來。」

    無住大師和甘玄通、飛虹羽士一齊點了點頭。

    禿頂神雕又道:「霍總管、宋少莊主,史道兄三位,隨兄弟遙近轉角洞口正面,向巫婆子叫陣,作出就要撲攻之狀,但必須記住,這不過是虛張聲勢,切切不可欺到離洞八尺之內。」

    霍萬清疑惑的道:「孟大俠,咱們只虛張聲勢,那麼誰去攻洞呢?」

    禿頂神雕微笑道:「山人自有道理,霍總管待會只要依兄弟所說行事就是了。」

    他目光一掠竺秋蘭、岳少俊二人說道:「行軍要有先鋒,竺姑娘,老朽就派你為攻洞先鋒,岳少俊為副,你可敢去麼?」

    他這句話,聽得大家都為之一怔!

    一行人中,自以無住大師,飛虹羽士、甘玄通等人,武功最高,如今他要無住大師三人去把守洞口。他自己和霍萬清等人只不過虛張聲勢,卻要一行人中武功最弱的竺秋蘭當攻洞先鋒。

    攻洞而稱先鋒,自然去沖頭陣了,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呢?就在大家紛紛猜測之際;竺秋蘭掠掠鬢髮,嫣然笑道:「小女子謹遵將令,只是軍師一定會給我錦囊妙計的了?」

    禿頂神雕笑道:「這個自然,好了,大家先散開去,法不傳六耳,只留先鋒一人,聽老朽命令。」

    飛虹羽士道:「看來孟道兄確有幾分軍師模樣,不知你的錦囊妙計管不管用?」

    禿頂神雕道:「不管用還配當軍師麼?時間寶貴,你們快些散去。」

    無住大師等人,依言站起;退了開去,岳少俊也隨著大家退到洞口。

    只見禿頂神雕低低的和竺秋蘭說了幾句。

    竺秋蘭似乎有些為難,也低低的說了幾句。

    禿頂神雕又和她說了一陣,竺秋蘭似是被他說服了,點了點頭,禿頂神雕又和她低聲的說了幾句,兩人才一同站起身來。

    禿頂神雕一招手道:「好了,咱門可以進去了。」

    接著又朝岳少俊叮囑道:「岳少俠,你的任務,是掩護竺姑娘,老朽已和竺姑娘都說清楚了,你只要跟著她身後,如果她不遇危急之時,你千萬不可出手。」

    岳少俊道:「在下記住了。」

    禿頂神雕道:「好,竺姑娘,岳少俠二位,可隨在老朽身後,看老朽手勢行事。」

    說罷,當先往石洞中走了進來。竺秋蘭、岳少俊跟隨他身後而行。

    接著是霍萬清、史傅鼎,宋文俊三人,相繼入洞。

    最後才是無住大師、甘玄通、飛虹羽士三人,他們的任務,是守住洞口,因此入洞之後,就沒有隨著眾人深入。

    此刻,三更已過,本來石洞入口處,還可從洞外透進一些稀微星月之光,但這許多人魚貫入洞,立時把本已黯淡的光線,全都堵住了。入洞數尺,已經伸手不見五指,到了轉角處,當然就更黑了。

    禿頂神雕入洞不遠,就敞笑一聲道:「巫婆子,老朽在洞外恭候多時,怎麼?你們還縮在洞內,不敢賜教麼?」

    說罷,跨大步子,周轉彎角口逼近過去。

    巫婆子冷然的道:「站住,你再逼近過來,老婆子就要不客氣了。」

    禿頂神雕敞笑一聲道:「老朽逼近過來,看你又能奈我何?」

    只聽霍萬清洪聲道:「孟大俠,這賊婆子昔年橫行陝北。積惡如山,且不去說它,還膽敢到天華山莊臥底,劫持老莊主,犯下滔天大罪,霍某今晚非親手把她拿下不可。」說到這裡,暴喝一聲道:「巫婆子,你還不出來受縛?」

    側身從禿頂神雕身邊搶出,直奔洞口,身形還未衝到,揮手一掌,直拍過去。

    他衝向石窟,雖是虛張聲勢,但這一掌卻是運集了畢生功力而發,掌勢出手,一團強猛的掌風挾著尖銳厲嘯,排空直撞過去。

    就在他掌勢出手之際,禿頂神雕立即朝身後的竺秋蘭打了個手式,以「傳音入密」說道:「竺姑娘,是時候了!」

    竺秋蘭點點頭,暗中拉了一下岳少俊的衣袖,翩然朝右首石壁閃了過去。

    岳少俊不敢怠慢,立即跟著閃到壁下,兩人以背貼壁,綴緩向轉角洞口移去。

    但聽「砰」然一聲巨震,霍萬清這一記掌力,撞擊在石窟內的岩石之上,擊得石屑紛飛!

    連窟頂也被震得砂石簌簌下落,塵灰瀰漫,聲勢十分驚人!

    只聽巫婆子怒聲道:「霍總管,光是擊中岩石,又有何用?」

    在她說話之時,竺秋蘭已經俺到了洞口,伸手從身邊革囊中取出一個小瓶,傾了兩顆藥丸,一顆納入自己口中,把千顆悄悄送到岳少俊口邊,輕聲道:「你快含在口中。」

    說罷,把藥丸納入他口中,然後又從革囊中取出一根比竹筷略粗的銀管,身子一轉,面向右壁。

    身形微撲,左手執著銀管一端,緩緩湊身洞口,按了一下機簧,就有一蓬輕煙朝洞窟中噴了進去。

    她使的正是賣花婆婆昔年特製的迷香——百里香。

    那根銀管,本可縛在袖內,用時只須輕輕一按機簧,一丈之內,人畜俱會毫無抗拒,昏迷過去。賣花婆婆後來在江湖上武功漸高,萬兒也響了,一個人誰不愛惜自己的名聲。

    認為使用迷香,終究是江湖下五門的伎倆,因此早在十年之前,就不再使用迷香了。

    直到竺秋蘭長大了,跟著她闖蕩江湖,女孩兒家有時難免會遇上歹人,有時深山夜行,也會遇上毒蛇猛獸。

    因此就把這管「百里香」噴筒,傳給了女兒,藉以防身,備作應付緊急情況之用。

    禿頂神雕就是猜到了這一點,他認為賣花婆雖然已有多年不使用迷香,但她女兒年紀極輕,「百里香」正是最好的防身武器,她不會不傳給女兒。

    這座洞窟易守難攻,如由竺秋蘭施展迷香,把巫婆子迷昏過去,豈不事半功倍?但竺秋蘭卻因娘再三囑咐,不到萬不得己的緊急關頭,不准使用,甚感為難。

    後來經禿頂神雕曉以大義,才把她說服。

    閒言表過,卻說禿頂神雕為了掩護竺秋蘭的行動,大笑一聲道:「巫婆子;你以為咱們不敢衝進來麼?」

    「鏘」的一聲,從肩頭撤下八卦劍,左手一記劈空掌,朝裡劈去,右手揮動長劍,但見劍光流動,護住全身,往石窟衝去。

    所謂「沖」,只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他本來和洞口相距足有八尺來遠,但剛衝上兩步。

    霍萬清就搶著道:「孟大俠,還是讓老朽來對付她史傅鼎大喝道:「賊婆子,今天是你死期到了!」

    宋文俊也跟著大喝道:「巫婆子,你敢用『陰手』傷人,本公子今天饒不得你。」

    石窟內瀰漫的灰塵,還未落定,視線自然更加不清,就在大家叱喝聲中,竺秋蘭噴入迷香,人也輕悄的跟著進去。

    岳少俊怕她有失,也以最快速度,跟在她身後,掠入洞窟,兩人轉過石壁,進入石窟。

    這裡不過是兩三步遠近,數尺來寬的二座石窟,往裡去,又有一個洞窟,卻向左彎去。

    如果前洞是大門的話,那麼這座中洞就是二門了。

    擋在轉彎處洞口的這堵石壁相當厚,竺秋蘭一下閃到岩石後面,腳下就被軟綿綿的東西一絆,差點跌下去。

    心頭吃了一驚,但又不敢叫出聲來,一手扶著巖壁,用腳一探,那是一個人,躺臥地上,一動不動。

    不覺又是一喜,不用胳這人準是巫婆子無疑,敢情她聞到「百里香」,昏迷過去了。

    當下急忙轉身向後,壓低聲音叫了聲:「岳大哥。」

    岳少俊跨上一步,低聲問道:「什麼事?」

    竺秋蘭道:「這裡躺著一個人,大概就是巫婆子了,她已被我迷昏,你快以拍手為號,要他們進來,等他們進來了,咱們就得繼續往裡進去。」

    石少俊喜道:「蘭妹,你本領真大,用什麼方法,把巫婆子制住的?」

    竺秋蘭幽幽的道:「迷香,娘一直告誡我,這是江湖下五門的東西,但它足以防身,才要我帶在身邊,不到萬分危急,不准輕易使用,方才盂前輩一再相勸,這是為了救宋老爺子,不得不使……」

    岳少俊自然聽得出她的意思,忙道:「蘭妹,你用得對,迷香、毒藥、本身並不是壞東西,這要看它的用途而定,用之正則正,用之邪則邪。咱們為了救宋老爺子,用的雖是迷香,但也可以說用得正大光明,有何不可?」

    竺秋蘭一對眼睛在黑暗之中,閃起了異樣的光采,輕聲說道:「岳大哥,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就踏實了。」

    岳少俊笑了笑,立即轉身朝外輕輕擊了一掌。

    禿頂神雕喜道:「竺姑娘已經得手了。」

    宋文俊聽得一怔,奇道:「竺姑娘得手了?她真有這份能耐?」

    霍萬清微微一笑道:「這就是軍師的妙計!」

    禿頂神雕道:「咱們快些進去。」

    當先朝石窟中奔去。

    竺秋蘭迎著低低的道,「來的是孟前輩麼?」

    禿頂神雕低聲道:「正是老朽,那巫婆子可曾放倒了麼?」

    竺秋蘭道:「她就躺在地下。」

    禿頂神雕道:「姑娘手到擒來,真是大功一件。」

    竺秋蘭嫣然一笑道:「軍師過獎了,諸位進入此洞,我和岳大哥就要進入洞裡去了。」

    「且慢!」禿頂神雕道:「咱們不明虛實,既不知這洞有多深,更不知道裡面還有些什麼人?因此,老朽之意,這進入裡洞,雖然仍須以姑娘為主,但卻要多派一個人手,隨姑娘同去。」

    接著回頭道:「宋少莊主,你和岳少俊一同隨竺姑娘進入,如果竺姑娘遇上危險,就由你們二位出手。」

    宋文俊抱拳道:「在下遵命。」

    這時霍萬清已點了巫婆子幾處穴道,問道:「孟大俠,咱們如何處置她?」

    禿頂神雕笑道:「兄弟只是攻石窟的軍師,此行主要還是聽霍總管的。」

    霍萬清道,「兄弟不敢。」

    竺秋蘭道:「軍師沒有吩咐,咱們就進去了。」

    禿頂神雕伸手把火筒遞了過去,說道:「此洞不見天光,這裡已經伸手不見五指,再進去自然更黝黑了,姑娘可把火筒帶去。」

    竺秋蘭接過火筒,低聲道:「宋少莊主,岳大哥,咱們走。」

    轉身朝左首彎道上行去。

    岳少俊,宋文俊,一個接一個的緊隨她身後,跟了過去。

    從中洞到轉彎角,只不過三四步路,他們這回有了先前的經驗,依然貼壁而行,腳下放得極輕,不敢弄出絲毫聲音。

    到了洞口,竺秋蘭立即站停下來,右手輕輕朝身後的岳少俊碰了一下,這是叫停的暗號。

    岳少俊也依樣朝身後的宋文俊碰了一下,三人同樣貼壁站停。

    這裡已經黝黑如墨,即使對面有人,也不易發覺,竺秋蘭屏息凝神,聽了一回,不見有什麼動靜。

    左手握「百里香」噴筒,腳下緩緩移動,上身俯前,左手隨著向洞口伸去,把銀管送入,輕輕一按,她怕的是沒按機簧,就被對方發覺,衝出洞來,等機簧按下,她就放下心了,因為這時如被發覺,也不足為慮了。

    竺秋蘭收回銀管,直起身子,依然貼壁站好,口中緩緩吁了口氣。

    岳少俊忍不住壓低聲音,問道:「已經好了麼?」

    竺秋蘭點點頭道:「差不多了,咱們不知裡面究有多大,還得再等一回,才能進去。」

    隨手取出一顆藥丸,遞到岳少俊手中,說道:「你遞給宋少莊主,要他含在口中。」

    岳少俊接過藥丸,轉身遞給了宋文俊,低低的道:「宋兄,你把這藥丸含在口中。」

    宋文俊問道:「這是什麼?」

    岳少俊道:「解藥。」

    宋文俊依言納入口中,又道:「岳兄,竺姑娘她……」岳少俊道:「她使的是迷香。」

    宋文俊哦道:「原來如此,難怪很快就把那賊婆子制住了。」

    只聽竺秋蘭道:「咱們可以進去了。」

    岳少俊道:「蘭妹,還是讓我先進去。」

    說罷,一躍而起,朝洞口搶入。

    宋文俊道:「不錯,竺姑娘,你已經把裡面的人放倒了,該由咱們先進去開路。」

    緊隨著岳少俊奔了進去。

    竺秋蘭摸索著石壁,相繼走入,但走了沒有幾步,就發覺洞勢開朗,已經到了另一個石窟,側耳細聽。

    除了自己三人發出的輕微腳步聲,洞內毫無動靜,這就「擦」的一聲,打亮火筒。

    火光乍亮,她目光迅快的朝洞內一瞥。只見這座石洞,足有四五丈見方,入口處,一方大石上,伏著一個手仗長劍的青衣女郎,正是晚餐時伺候酒菜,後來和巫嬤子一起逃走的春梅!(春梅當然不是她的真名)離她不遠,還有一個青衣小郎,和一個身穿藍布大褂的老頭,也一齊臥在地上。

    這穿藍布大褂的老頭;竺秋蘭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就是在瓜州開小酒館的虎爪孫無忌。

    這座洞窟,已經到了裡洞,靠裡首還有一個人靠著岩石而坐……」

    就在火光這一亮,宋文俊驚喜的「啊」了一聲,叫道:「爹!爹果然在這裡!」

    急步朝靠著岩石而坐的老人奔過去。

    那老人,正是被賊黨劫持的武林大老宋老爺子宋鎮山,這時雙目微闔,看去極為安詳,其實,自然也被迷香迷翻過去了。

    宋文俊急忙轉過身來,說道:「竺姑娘,家父大概也中了迷香,就請姑娘快給家父解藥。」

    答秋蘭笑了笑道:「少莊主暫稍候,還是等盂前輩、霍總管進來再說,賊黨詭計難防,咱們小心些為是。」

    宋文俊臉上一紅,說道:「竺姑娘說得極是。」

    岳少俊望望竺秋蘭,問道:「咱們可以請盂前輩進來了吧?」

    竺秋蘭嫣然一笑道:「不用請了,咱們亮起火光,孟前輩他們就會進來了。」

    話聲未落,果見禿頂神雕和霍萬清已經並肩走入洞來。

    禿頂神雕目光一抬,呵呵笑道:「竺姑娘辛苦了。」

    竺秋蘭連忙欠身道:「孟前輩好說。」

    霍萬清一眼瞧到老莊主,不覺神色一喜,說道,「老莊主果然在這裡。」

    正待舉步奔去。

    禿頂神雕伸手一攔,說道:「霍總管且慢。」

    霍萬清道,「孟大俠有何見教?」

    禿頂神雕沉吟了下,緩緩說道:「賊黨曾以狼山一狽假冒盟主,幸而為竺姑娘識破,他們會不會重施故計,頗值得咱們小心。」

    霍萬清聽得一呆,道:「依孟大俠之見,該當如何?」禿頂神雕道:「咱們只有一個辦法,等他解去迷藥,試試再說。」

    接著抬目道:「只是要試驗盟主真假,少莊主和霍總管就不宜在此,天下沒有兒子試驗父親之理。」

    霍萬清點點道:「孟大俠說得極是,少莊主和在下這就告退。」

    一面從懷中摸出一個瓷瓶,遞到岳少俊手中,說道:「這是岳少俠送來的散功奇毒解藥,狼山一狽形跡敗露,由老朽收著,老莊主身中奇毒,賊黨不會給他解去的。如果他真是老莊主,就用得著這解藥了。」

    岳少俊點點頭,接過瓷瓶,揣入懷中。

    霍萬清,宋文俊二人,隨即退出洞去。

    禿頂神雕回頭朝岳少俊,竺秋蘭主人道:「此事還須仰仗二位大力才行。」

    岳少俊道:「前輩有何差遣,還請明示。」

    禿頂神雕一手拈鬚,朝兩人低低說了一陣。」

    岳少俊、竺秋蘭兩人同聲道:「晚輩遵命。」

    禿頂神雕道:「好,竺姑娘可以給他聞解藥了。」

    竺秋蘭答應一聲,款步走到宋鎮山面前,取出一個瓷瓶,打開瓶塞,用指甲挑了少許,彈入他鼻孔中。

    宋鎮山昏迷的人,如響斯應,打了一個噴嚏,立時清醒,霍地睜開眼來,看到禿頂順,和岳少俊三人,站在他面前,不覺喜道:「孟道兄、岳相公,你們如何找到這裡來的?」

    禿頂神雕抱拳道:「盟主醒過來了就好,只是兄弟冒昧,想請教盟主一句話。」

    「噢!」宋鎮山看了他一眼,問道:「孟道兄想問什麼?」

    禿頂神雕道,「兄弟如果說錯了話,還請盟主多多原諒才好。」

    宋鎮山堯爾笑道:「八大門派,誼如一家,道兄縱然說錯了什麼,老夫焉有見怪之理?」

    禿頂神雕道:「有盟主這句話,兄弟那就放肆了。」

    說到這裡,就朝岳少俊、竺秋蘭二人一揮手道:「搜!」岳少俊和竺秋掌一同走上去,抱抱拳道:「宋老爺子,晚生得罪。」

    宋鎮山道:「岳相公,你們要做什麼?」

    岳少俊道:「晚生二人是奉孟前輩之命,要搜索宋老爺子全身。」

    宋鎮山道:「搜索老夫全身,那是為了什麼?」

    岳少俊面有難色,看了禿頂神雕一眼,說道:「這麼……」

    宋鎮山道:「岳相公但說無妨。」

    岳少俊道:「因為……因為……」

    他說了兩個因為,還是說不出口來。

    竺秋蘭接口道:「那是因為想看看宋老爺子有沒有戴了人皮面具?」

    宋鎮山奇道:「老夫何用戴人皮面具?」

    竺秋蘭道:「那自然有人假冒宋老爺子了。」

    宋鎮山道:「老夫宋鎮山,難道還會有假不成?」

    竺秋蘭冷冷的道:「那很難說,誰知道你是不是又是狼山一狽假冒的呢?」

    「狼山一狽?誰是狼山一狽?他假冒了老夫?」

    宋鎮山神性顯得有些激動,問道:「姑娘可否把此事真相,說給老夫聽聽?」

    竺秋蘭道:「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呢!」

    禿頂神雕道:「竺姑娘但說無妨。」

    竺秋蘭這就把岳少俊得到散功奇毒的解藥,和自己同上天華山莊說起,如何識破狼山一狽索毅夫假冒宋老爺子,一直說到自己等人找到山洞,發現宋老爺子為止,擇要說了一遍。

    宋鎮山聽得凜然道:「他們劫持老夫,居然還出了這許多事!」一面點頭道:「這就怪不得你們懷疑老夫了,但不知你們要如何才能相信老夫不假?」

    竺秋蘭道:「要分辨宋老爺子真假,本來是一件十分容易之事,只是現在只怕……」

    宋鎮山道:「姑娘且說出來聽聽!」

    竺秋蘭眨眨眼睛,答非所問的道:「宋老爺子在這裡,他們怎麼沒有制住你穴道,也沒有捆住你手腳呢?」

    宋鎮山苦笑道:「老夫誤中『散功奇毒』,一身武功俱廢,他們何用再制住老夫?」

    竺秋蘭道:「這就是了,老爺子一身所學,武功劍法。俱已入化,被大家尊為武林大老,如果沒中散功奇毒,真假一試就知道。」

    岳少俊忙道:「蘭妹,有了,我們本來就是專程給宋老爺子送解藥來的,只要宋老爺子服了解藥、功力恢復之後,就不難真偽立辨了。」

    這原是禿頂神雕事先就授意的,但竺秋蘭卻故意回頭望望禿頂神雕,說道:「盂前輩,你看岳大哥說的辦法可行麼?」

    禿頂神雕一手拈著疏朗朗的長髯,沉吟道:「這倒可以一試,只不知盟主意下如何?」

    宋鎮山頷首道:「盂道兄認為可行,老夫自表同意。」「如此就好。」

    禿頂神雕抬抬手道:「岳少俠那就取出解藥來,請盟主服了。」

    岳少俊答應一聲,從懷中取出瓷瓶,揭開瓶蓋,傾了五顆藥丸,送到宋老爺子面前。

    宋鎮山接過藥丸,納入口中。

    岳少俊道:「宋老爺子服下解藥,還得靜坐片刻,藥力才能行散。」

    宋鎮山依言在地上盤膝坐好,緩緩闔上了眼睛。

    禿頂神雕退後一步,低聲道:「盟主服下解藥,大概需要頓飯時光,方能復原,趁這段時間,咱們也可以稍事休息了。」一面卻以「傳音入密」向二人說道:「不過咱們也得小心,防他突起發難。」

    岳少俊、竺秋蘭暗暗的點了點頭,就各自我了一塊大石坐下,但暗中卻只是注意著宋鎮山的動靜。

    就在此時,突聽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了進來。

    禿頂神雕為人何等機警,他已聽出來人腳步雖快,但走得有些匆忙,似乎發生了什麼緊急之事,這就轉身朝洞口迎了出去。

    只見人影一閃,進來的乃是游龍劍客史傅鼎,他本是自己要他留守洞中的人,敢情宋文俊、霍萬清二人不便進來,(裡面正在試探宋老爺子;宋文俊、霍萬清自然不便進來了)才要他進來的,那麼前面果然發生了事故!

    這原是他(禿頂神雕)心念一動之間的事,立即迎上一步,低聲問道:「史道兄,前面可有什麼事麼?」

    史傅鼎一怔道:「孟道兄如何知道的?」

    禿頂神雕道:「兄弟也是猜想罷了。」

    史傅鼎道:「盂道兄猜得不錯,方才陸道兄進洞來說,前洞已經發現賊黨有後援趕到,好像人數還不少呢,要道兄抽調人手,作必要的準備。」

    禿頂神雕道:「陸道兄可曾說對方來的是什麼人嗎?」史傅鼎道:「目前還不大清楚,裡面如何了?」

    禿頂神雕低聲道:「盟主剛服下解藥,此刻是真是假,還很難說。」

    史傅鼎道:「那該怎麼辦?」

    禿頂神雕道:「咱們必須等盟主功力恢復,醒來之後,才能試出真假,在這段時間,只有憑險堅守。」

    說到這裡,回身朝竺秋蘭招招手。

    竺秋蘭迅快奔了過來,低聲道:「孟前輩有何吩咐?」憑頂神雕嘴皮微動,以「傳音入密」說道:「目前賊黨後援已經趕到,老朽要出去瞧瞧,盟主醒來之後,仍照咱們的計劃行事,這裡有你和岳少俠二位留守,萬一他趁咱們內部空虛,企圖突發起難,姑娘只好以『百里香』對付了。」

    竺秋蘭點點頭道:「晚輩遵命。」

    禿頂神雕朝史傅鼎道:「史道兄,咱們走。」

    匆匆回到中洞,霍萬清迎著問道:「個孟大俠,老莊主……」

    禿頂神雕沒待他說完,低聲道:「盟主已服下解藥,目前還無法看出他的真偽來,最少還要頓飯工夫,方可分曉,兄弟已要竺姑娘,岳少俠二位留在後洞,不會有什麼意外。」

    接著朝史傅鼎道,「史道兄把巫婆子運到後洞去,然後可去外面接應;這裡(中洞)可由霍萬清、宋少莊主二位留守。這座石窟,以中侗最為曲折,易守難攻,也十分重要,必要時,咱們可以退守中洞,只有等盟主醒來,試出真偽,咱們就可以出洞去和對方一決勝負了。」

    史傅鼎答應一聲,一手抓起巫婆子,往後洞而去。

    禿頂神雕別過宋文俊、霍萬清二人,出了中洞(轉過彎)欣看到無住大師手持禪杖,當門(洞口)頂立、洞外月光斜照,隱約可見一片石崖上,果然人影幢幢,少說也來了七八個人,他們既沒撲攻,也沒有人叫陣,大家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

    禿頂神雕心頭不禁一動,暗自付道:「看這情形,莫非對方還有身份較高的人,尚未到達!」

    甘玄通一眼看到禿頂神雕走出,立即迎著問道:「孟道兄,裡面情形如何了?」

    禿頂神雕就把盟主服下解藥的事,大概說了一遍,接著問道:「對方這些人,來了多久了?」

    甘玄通道:「不過二盞茶的工夫,盂道兄仔細瞧瞧,可看出他們是些什麼人麼?」

    禿頂神雕聽得一驚,問道:「甘道兄之意,他們之中,大有高手了?」

    甘玄通道:「貧道只認出其中二人,裝束古怪,是湘西雙屍,據說武功甚高,在兩湖一帶,凶名久著,由此推想,其餘六人,也絕非泛泛之輩了。」

    禿頂神雕朝外望了一眼,點點頭道:「不錯,那身穿紅衣的丫頭,就是火魔女祝巧巧,在那女魔頭邊上,身材高大的老者,是百步神拳袁廣傑,長髮披肩的道人是五叉真人聞天風,就憑這幾個,已經夠扎手的了。」

    飛虹羽士也悄悄走近,說道:「他們人手似是尚未到齊!」

    禿礦神雕道:「兄弟卻認為他們之間,還有一個身份較高的人,尚未到達。」

    飛虹羽士道:「何以見得?」

    禿頂神雕道:「就憑眼前這幾個人,那一個不是凶名久著,桀驁不馴的人,如果沒有一個武功,聲望高過他們的人,誰能指揮他們?」

    甘玄通聽得頷首道:「盂道兄這推測大有道理!」

    正說之間,只見崖右似有燈光閃動,因三人站在洞口以內,又有無住大師擋住視線,看不到兩側的情形。

    飛虹羽士道:「又有人來了!」

    甘玄通道:「從閃動的燈光看來,好像不止一盞!」

    禿頂神雕道:「來的大概就是賊黨為首之人了。」

    飛虹羽士道:「孟道兄好像有未卜先知之能。」

    禿頂神雕道:「兄弟雖是推測之言,卻也八九不離十!」

    飛虹羽士道:「貧道願聞其詳。」

    禿頂神雕持須笑道,「兄弟這是按有悻常情而言,試想江湖上一般夜行人,誰用得著打燈走路?此人一路行來,有人替他打燈,而且燈光不止一盞。可見來人自恃身份,擺出來的場面,以示與眾不同,若非賊黨為首之人,還會是誰?」

    飛虹羽士不覺點頭笑道:「看來道兄有軍師之才……」洞外,燈光漸近!

    走在前面的,正是方才逃走的狼山一狽索毅夫。在他身後,是兩個身穿紫色衣裙,面貌姣好,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女,手提大紅紗燈,並肩前導。

    稍後,則是一個劍眉朗目玉面,朱唇的俏書生。身穿一襲青紗長衫,腰繫軟帶,懸著一柄白穗長劍,手搖摺扇,神態謙灑,丰姿俊朗,緩步走來。

    這下,直看得洞內禿頂神雕等三人不覺一怔!

    他們原以為來人既能領導這群黑道魔頭,必然是一個名震武林,聲望極高的老魔無疑。

    那知這人竟然會是一個三十不到的白面書生,看他丰神如玉,舉止從容,身上根本看不出半點邪氣!

    甘玄通輕聲道:「二位道兄,可知此人是誰?」

    禿頂神雕。飛虹羽士各自微微搖了搖頭。

    就憑他們三個,在江湖上行走了幾十年,大江南北,黃河兩岸,黑白兩道中,稍有名頭的人物,即使沒見過面,多少也有個耳聞,但這位青衫書生,卻連聽都不曾聽說過!

    這時原先站著的八人中,忽然有一個越眾而出,躬身道:「屬下祝祥符,參見總護法。」

    他正是法號廣明的九指羅漢祝祥符,其餘七人,敢情是他帶路來的。

    青衫書生目中神光如電,朝站著的七人看了一眼,含笑點頭道:「諸位久候了。」

    話聲清朗,笑得十分親切。

    那站著的七人,連忙抱拳行禮,只要看他們的神情,似乎對這位青衫書生,十分虔敬。

    要這些平日桀驁自大的凶人心生虔敬,可不簡單!

    青衫書生一直走到一片石崖的中間,才行停步,兩名紫衣少女不待吩咐,退後一步,站到青衫書生身後,一左一右,持燈伺立。

    青衫書生目光一抬,看了石窟門口手抱禪杖當門而立的無住大師一眼,招扇一指,問道:「這老和尚是誰?」

    狼山一狽索毅夫站在他右首,忙道:「他是少林羅漢堂住持無住大師。」

    青衫書生輕晤一聲道:「這麼說,他們已經攻佔了洞窟。」

    狼山一狽道:「看情形只怕……」

    青衫書生沒待他說完,截著道:」不用說了,你去問問無住大師,咱們守洞的人,是生是死?」

    狼山一狽應了一聲「是」,立即趨前幾步,朝無住大師抱抱拳道:「大師請了,總護法想請教大師一聲,諸位攻佔洞苗,不知咱們守洞的人,是生是死?」

    無住大師雙手合十,低喧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貧衲只知守護洞門,旁的一概不知道。」

    狼山一狽不悅道:「大師一代高僧,怎好如此說話?」無住大師道:「貧衲真的不知道。」

    青衫書生問道:「怎麼?他不肯說麼?」

    狼山一狽連忙欠身道:「這位大師固執得很。」

    青衫書生道:「你叫他退開去。」他敢情平日頤指氣使慣了,也不想想無住大師扼守洞口,豈肯輕易退開?狼山一狽口中應了聲「是」抬目道:「那麼大師請退,找一個知道的人前來答話。」

    無住大師凜然道,「貧衲為什麼要退?」

    狼山一狽微哂道:「大師那是不肯讓開了?」

    無住大師道:「貧衲負責守住洞口,自然不會讓開了。」

    狼山一狽聽得臉色一沉,喝道:「無住大師,兄弟好言相勸,總護法親自趕來,大師如果妄圖以一己之力,負隅頑抗,何異螳臂擋車?」

    無住大師依然手抱禪杖,巍然峙立,低沉的道:「善哉,善哉,貧衲只知守洞,不問其他。」

    狼山一狽森然一笑道:「大師再不讓開,兄弟就不客氣了。」

    話聲出口,揮手一掌,朝無住大師迎面劈去。

    他因當著「總護法」的面,這一掌就使出了「大力金剛掌」,一團無形勁氣,無聲無息的湧了過來。

    無住大師杖交左手,右掌朝前推出。

    兩股掌風,堪堪一接,發出砰然大震。

    狼山一狽左手立時跟著劈出,雙掌連環,一連劈擊了五掌。

    無住大師看他掌勢忽然加快,放下禪杖,同樣雙掌交替,架開五掌之後,突然雙手握拳,沉喝道:「索施主不退,休怪貧衲無禮。」

    呼呼呼,連攻三拳。

    這三拳,正是少林寺聞名武林的「羅漢拳」,拳風呼嘯,記記如巨捶撞巖,勢沉力猛,威力驚人!

    狼山一狽不由被逼得退了兩步,但他也立還顏色,一退即上,揮掌搶攻。

    兩人二度交手,拳風掌影,打得甚是凶狠,無住大師任他如何逼攻,進退不出兩步,始終不離洞口、不大工夫,便已對拆了十四五個回合。

    狼山一狽志在速戰速決,眼看纏鬥不休、心頭大是不耐,口中冷喝一聲道:「老和尚,你再接我幾掌看看!」

    右手揚處,發出一股陰柔掌風,左手跟進,再拍出一團無形勁氣。

    無住大師一眼就看出對方又在施展「摧心掌」了,這回他負責守住前洞,而且對方人數較多,不能再客氣了,當下口中低喧一聲:「阿彌陀佛。」

    默運「般若禪功」,雙手合掌當胸,緩推而出。

    要知「般若禪功」,乃是佛門無上禪功,在少林寺七十二藝中居第三位,只有長老才能修習。

    無住大師數十年來,方才替宋文俊療傷,還是第一次施展,與人對敵,發之於掌,即為「般若禪掌」,更是破題兒第一遭了!

    這下,一個使的是旁門中震力最強的「摧心掌」,一個發的是禪門威力無邊的「般若掌」硬打硬接,自然非比尋常。

    但這一招一來二往之間,既聽不到砰然震響,也沒有強勁的風聲,(「摧心掌」只有一股陰柔掌風。「般若禪掌」

    無形無聲,卻連一點微風都沒有)無住大師,狼山一狽,就像同時被人推了一把,各自身不由己,後退了兩步。

    無住大師抓住禪杖,穩住腳步,一襲布衫,不住的飄動。

    狼山一狽索毅夫連退兩步之後,一個人搖搖欲倒,胸口起伏,張嘴吐出一口鮮血。

    九指羅漢廣明急忙一躍而出,扶著他退下。

    這邊禿頂神雕、飛虹羽士也雙雙搶到洞口,低聲問道:「大師不要緊吧,快退下來歇息。」

    無住大師緩緩謁入石窟,。淡然一笑道:「索毅夫傷得比貧衲要重得多,貧衲尚元大礙,大概坐息一陣,就可以復元了。」

    說罷,一手拄杖,退到壁下。盤膝坐下,閉目不語。

    甘玄通在無住大師退下之時,立即側身閃出,補了上去,擋在洞口。

    只聽一個夜泉般聲音怪叫道:「老大,這回該咱們出場,去把那牛鼻子收掇算了。」

    另一個陰沉聲音尖笑道,「好吧!」

    兩句話聲,堪堪出口,就有兩道人影,疾如鷹隼、並肩落到甘玄通跟前!

    這兩個怪人臉色慘白,一個閉著雙眼,狀若瞎子,一個閃著一雙綠陰陰的眼睛,狀若鬼火,兩眉中間,有一道根深的刀疤。

    他們同樣穿著一件長僅及膝的黑衣,赤腳麻鞋,看去陰森古怪,一身邪氣!

    但他們來頭可不小,江湖人遇上這一對孿生兄弟,莫不退避三舍,他們正是出了名的凶神湘西雙屍,老大閉目殭屍閔雷,老二三眼殭屍閔雹。

    甘玄通看清來人,不覺暗暗皺了下眉,說遁:「二位有何見教?」

    閔雹陰惻惻的道:「牛鼻子,你讓開就沒事了。」

    甘玄通道:「貧道為什麼要讓開?」

    閔雹道:「因為咱們兄弟要進去瞧瞧。咱們留在洞裡的人,是不是給你們這些和尚、道士收拾了?」

    甘玄通道:「貧道若是不讓開呢?」

    閔雹還沒開口,閔雷閉著雙目,右手一探,伸出五根枯瘦得如同烏爪的手指,朝甘玄通當胸抓去,口中陰聲道:「那就先把你掀出來。」

    這一抓出手極快,但甘玄通早知湘西雙屍生性凶暴,自然早有準備,腳下倏然後退半步。

    手腕抬處,長劍已從肩頭出鞘,使出一招「倒掛珠簾」,劍光乍亮,化作一道匹練,由上而下。

    閔雹嘿笑道:「你要在咱們兄弟面前玩劍?」一下欺到甘玄通右側,雙手齊發,右爪抓向甘玄通執劍右腕,左爪同時抓向甘玄通的右肩。

    閔雷外號閉目殭屍,其實他並不是瞎子,只是雙目似閉非閉,有時僅睜開一線而已。

    他出手一招,沒有抓到甘玄通;此時身形一轉,輕快無比就轉到甘玄通左側,左手五指抓向甘玄通左臂,右手箕張如鉤,朝後腦抓落。

    這兩人心意相通,行動如風,出手攻敵,配合得更是恰到好處,一個奪劍,一個傷人。

    甘玄通若是稍微慢上一步,不但雙手被他們兩人抓住,後腦也得添上五個窟窿。

    但甘玄通乃是八卦門的高手,一手「八卦劍法」,施展開來,顛倒八門,瞬息千變。昔年曾以一柄長劍,困住過淆山八怪,在江湖上盛名久著,黑道中人遇上他時,縱是人手較多,也不敢和他正面衝突。

    湘西雙屍縱然兩人聯手。(他們孿生兄弟,與人動手,不論對方只是一人,或者多人,總是聯手同上)甘玄通一劍在手,未必傷得了他。

    只見他身形輕輕一側,便已閃開兩人一招合擊,一片劍光,同時從他身邊漾起,指東劃西,一奇一邁,分向兩人襲去。

    閔雷、閔雹見甘玄通居然以攻還攻,他們本是生性暴躁之人,不由激起凶性,同時縱身撲上,四爪齊發,二十道指風,有如密集尖錐,銳利無匹!

    甘玄通劍法展開,一劍又一劍的揮出,腳踏八卦,幻起重重劍影,門戶隱然,已把洞口數尺方圓,布成了一個小小的八卦劍陣。任你湘西雙屍連番猛撲,爪利如刃,也休想闖入他劍陣一步。

    湘西雙屍殺得性起口中連聲怒嘯,撲攻更凶,揮舞雙爪,凌厲指風,嘶嘯有聲,幾次都被他們衝破劍陣,撲近甘玄通身前,差點就給利爪抓到。」

    甘玄通看得也暗暗驚心,仗著幾十年功力,緊封門戶,人隨劍走,劍隨卦變,手揮長劍,如挽千斤重物。

    左攻右守,右攻左守,劍摜雖慢,卻是青光綴繞,緊護身軀,一口劍力敵兩名黑道凶煞,兀是毫不退讓。

    閔雷、閔雹,更是滿臉殺氣,獰戾有如惡鬼!

    激戰之中,閉目殭屍閡雷突然嘬口發出一聲淒惻的低嘯,他嘯聲甫起,老二三眼殭屍閔雹也跟著曝口低嘯起來。

    兩股嘯聲,似是互相弓剛,聲音淒厲,有如鬼哭,但就在兩人嘯聲一起,掄爪撲攻之勢,就立時停下來了,一左一右僵然木立,好像忘卻正在和人動手。

    甘玄通因對方業已停止撲攻,他沒了對手,一個人又何必再舞弄長劍?也就及時收住了劍勢!

    洞內禿頂神雕孟達仁看出湘西雙屍神情有異,急忙以「傳音入密」叫道:「甘道兄小心!」

    就在他喝聲未落,閉目殭屍閔雷突然雙臂一舉,身形疾撲,朝甘玄通攔腰抱來。

    三眼殭屍閔雹同時發動,身形僵直,一湧而上,雙臂直伸,十指如敦,朝甘玄通後心插夾!

    甘玄通經禿頂神雕一言提醒,(即使禿頂神雕不提醒他,他雖已收劍,但也仍在嚴神戒備之中)心中不覺一動,暗道:「殭屍功!」

    身形一晃,從兩人合擊中,擦身閃出。

    湘西雙屍撲了個空,心頭更怒,口中發出兩聲野獸般的低嘯,雙颶不屈,身發如風,蹦的一躍,叉手抓來。

    這要換了旁人,洞口地方不大,在對方兩人夾擊之下,未必躲閃得開,但甘玄通乃是八卦門的高手,八卦門有一種玄妙奇特的身法「八卦游身步」,原是專門應付眾多敵人圍攻之用。

    任憑對方攻勢如何猛烈他仍能從你們中間,從容游步,擦身而過,所以叫做「游身步」。

    甘玄通這一展開身法,身形飄忽,不住的在兩人身側閃過,更逗得湘西雙屍暴跳如雷,連蹦帶跳,撲擊如風。

    甘玄通在兩人合撲之下,外人看去,他從容進退,毫不吃力,實則對方兩人發動「殭屍功」,此時一來一往,越撲越急,越撲越快,兩人中間的空隙,自然也隨著越來越小,就像電光石火,一閃而逝,你縱然身法玄妙,但要覷準一絲空隙,閃身而過,也不是容易之事。

    此時甘玄通手中雖有長劍,也無暇施展,只顧全神貫注在兩人中間,閃避遊走而已。

    沒有攻擊,只顧閃避,豈非已落了下風?湘西雙屍一時間雖然撲不到他,但究是兩人合鬥,自從展開「殭屍功」,威力就在甘玄通之上。

    三道人影中,兩道倏起倏落,蹦跳如風,一道卻是忽東忽西,不住的閃動。

    使到疾處,三道人影,就交織成一片模糊人影,那還分得清敵我來?只是閔雷、閔雹口中發出的低嘯,時高時低,陰森低蕩,刺耳已極!

    站在對方眾人中間的青衫書生眼看雙方久持不下,似己不耐,劍眉微微一揚,舉步而出。

    他這一舉步,九指羅漢廣明、火魔女祝巧巧、百步神拳袁廣傑、五叉真人聞天風一干人,還以為「總護法」要親自出手,立時跟了上來。

    這邊禿頂神雕孟達仁、飛虹羽士陸飛鴻眼看對方似有依仗人多強行攻洞之勢,心中暗暗吃驚,也同時迎向洞口,準備接應甘玄通,俟他退入洞來,合三人之力,全力守洞。

    那青衫書生走了兩步,腳下忽然一停,招扇輕輕一擺,說道:「你們都退下去。」

    他話聲說的不響,但卻具有極大的權威,九指羅漢等一干黑道群豪,奉命唯謹,果然依言退了下去。

    青衫書生招扇當胸,搖了搖,朗聲喝道,「大家住手。」

    湘西雙屍聽到他的喝聲,嘯聲倏止,蹦跳如飛的兩條人影,也立時停止僵立不動。

    甘玄通這一陣工夫,早已汗流俠背,喘息不住,也隨著站停下來。

    青衫書生朝湘西雙屍看了一眼,溫和的道:「你們也退下去。」

    閔雷、閔雹同時長長的舒了口氣,緩緩散去「殭屍功」,才行退下。

    飛虹羽士低聲道:「盂道兄,你去替甘道。兄下來,他好像要找咱們說話呢,該你軍師上場了。」

    禿頂神雕點點頭,立即閃身而出,說道:「甘道兄,你進去歇一回吧!」

    甘玄通回身退下,壓低聲音說道:「盂道兄小心,此人極非易與。」

    禿頂神雕道:「兄弟自會應付。」

    青衫書生走到離洞口三數尺遠近,就自站停,目光一抬,望著禿頂神雕一拱手道:「尊駕是那二位高人,恕在下眼拙。」

    禿頂神雕也拱手還禮道:」老朽六合門孟達仁,還未請教閣下如何稱呼?」

    他故意報出「六合門」,乃是想套問對方來歷。

    青衫書生微微一笑道:「在下祝天俊。」

    他只說了自己的姓名。

    禿頂神雕一拱手道:「原來是祝大俠,老朽久仰了。」祝天俊淡然一笑道:「孟大俠不用客氣,祝某初出江湖。」

    禿頂神雕看他談笑從容,說話坦爽,果然不帶半點江湖習氣,但一個初出江湖的人,竟能統率黑道群凶,當真使人有莫測高深之感!

    望著他微微發怔,頷首一笑道:「這是祝大俠客氣了,聽說祝大俠是總護法的身份,老朽正想請教,不知祝大俠是道上那一座名山的掌桅?」

    祝天俊手搖摺扇,滯灑一笑道:「盂大俠見詢,只是本盟目前還不到公開的時候,恕難奉告,好在黃山擲缽禪院之會,為時不遠,諸位到時自知。」

    禿頂神雕道:「那麼祝大俠的來意……」

    祝天俊道:「在下覺得會期非遙,咱們和各大門派,本無梁子可言,雙方不該有敵對的行動,故而親自趕來,希望諸位能及時退出此洞,庶可不傷和氣,自是最好不過。」

    禿頂神雕大笑道:「祝大俠既知雙方不該有敵對的行動,要咱們退出此洞,庶可不傷和氣,那麼祝大俠如果能夠率眾退走,不是也一樣可以不傷和氣麼?」

    祝天俊俊美的臉上,神色微變,冷然道:「在下還是希望諸位多加考慮。」

    禿頂神雕道:「老朽也希望祝大俠能考慮考慮。」

    祝天俊仰首道:「在下用不著考慮。」

    禿頂神雕心中暗道:「此人口氣狂得很。」

    一面呵呵笑道:「祝大俠此話,未免有欠公道,為什麼要咱們多加考慮之事,(通出洞)祝大俠就用不著考慮呢?」(率眾退出)祝天俊打量了禿頂神雕一眼,微曬道:「在下要諸位及時退出,只是替諸位打算而已!」

    禿頂神雕道:「祝大俠此話怎說?」

    祝天俊做然道:「因為在下親自來了。」

    禿頂神雕問道:「祝大俠親自來了,又如何呢?」

    祝天俊朗笑一聲道:「孟大俠是真的聽不懂?」

    禿頂神雕道:「祝大俠語含玄機,老朽真的聽不懂。」「好!」祝天俊微微一笑道:

    「祝某既然來人諸位要想不退出此洞,行麼?」

    「哈哈!」禿頂神雕大笑道:「祝大俠口氣不小,倒是老朽行走江湖,數十年來,第一次聽到如此說話的人。」

    祝天俊微哂道:「祝某從不大言唬人,孟大俠不妨回進去和大家商量商量,再作答覆。」

    禿頂神雕道:「祝大俠要老朽回進去和大家商量商量,活雖不錯,但老朽至少也應該瞭解一下,值不值得大家商量才是?」

    祝天俊道:「你要如何了解法子?」

    禿頂神雕道:「老朽不才,想討教總護法幾手高招。」「很好!」祝天俊傲然道:「孟大俠既要試試祝某,那就請出手好了。」

    他依然態度瀟然,摺扇輕搖,毫無半點戒備之狀。

    「且慢!」飛虹羽士陸飛鴻忽然閃身而出,朝禿頂神雕打了個稽首道:「孟道兄乃是咱們的軍師,應該先讓貧道向祝大俠領教才是。」

    說完,轉身朝祝天俊稽首道:「貧道終南派陸飛鴻,請祝大俠多多指教。」

    「鏘」的一聲,撤下了長劍。

    禿頂神雕本待勸阻,但陸飛鴻連劍都撤出來了,自然不好再說,只得以「傳音入密」說道:「陸道兄,此人深藏不露,口氣甚大,若無驚人之藝,這些黑道中人,也不會聽他指揮了,道兄可得小心。」

    飛虹羽士點點頭,也以「傳音入密」說道,「貧道知道,咱們動手之時,道兄就可以看出他的路數來歷來了。」

    祝天俊視著飛虹羽士,冷然道:「陸道長既欲賜教,怎麼還不出手?」

    飛虹羽士道:「祝大俠請!」

    祝天俊依然輕搖梧扇,滯灑一笑道:「祝某和人對敵,從不先出手,陸道長只管發招好了。」

    飛虹羽士道:「好吧,貧道恭敬不如從命,那就請祝大俠亮兵刃吧!」

    祝天俊手中竹骨摺扇輕輕一轉,笑道:「在下這柄寶劍,出必傷人,輕易從不施展,當以這柄招扇接道長幾招。」

    飛虹羽士聽他口氣,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裡,心頭不禁激起怒火,仰首大笑一聲道:

    「祝大俠快人快語,貧道那就有僭了。」

    他果然不愧終南飛虹,心中雖然甚是憤怒,但不肯失了他終觸宿的身份,話聲出民長劍豎胸緩緩斜點出去。

    這一招正是「終南劍法」,中的起首式「一劍朝天。」「終南劍法」的起首式和別派劍法的起首式不同,別派的起首式,就是這套劍法的起首式而已,終南劍法這一招起首式,卻是整套三百六十一招劍法的總提綱。

    「終南劍法」素以快捷稱譽武林,只要一招出手,三百六十一劍如黃河之水天上來,一瀉千里,連綿不絕。

    這上式起首式,可以銜接三百六十一劍任何一招,故而有「一劍朝天,終南之捷」之稱。

    閒言表過,卻說飛虹羽士使出「一劍朝天」,長劍斜點而出,祝天俊依然摺扇當胸輕搖,站在他對面,視若無睹,好像他只是站在旁邊看熱鬧,並不是他和人動手一般。

    這下表現得實在太狂妄,太輕視飛虹羽士了。

    飛虹羽士縱然修養很好,也忍不住了,心中暗道:「好小子,我陸飛鴻行走江湖幾十年,從沒有見過你這樣狂妄自大的人,今日不給你點顏色,還當我手中寶劍是紙糊的!」

    心念轉動,點出長劍忽然劃起一道弧形,劍勢如匹練乍發,朝祝天俊激射過去。

    祝天俊臉上飛起一絲冷峻的笑意,既不躲閃,也不封架,依然只是毫不在意的站立如故,看著那道亮銀耀目的匹練,對著他飛射而來。

    數尺距離,別說像飛虹羽士這樣的使劍高手,就是普通武士,也可一發即至。

    祝天俊直等飛虹羽士的劍光,快要觸及他衣衫,身軀才微微一側。當胸輕搖的捐扇,「豁」的一聲收攏,正待朝劍脊上敲去!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飛虹羽士這一招「剖龍取心」,劍光直射,何等迅速,此時眼看祝天俊依然輕搖摺扇,毫無封架之意。

    她究是工派中人,不肯對一個毫無抗拒之人驟下殺手。

    劍光離對方衣衫還有三寸光景,就倏然而止,撤回劍法,目注祝天俊,面有不豫之色,冷然道:「祝大俠這是什麼意思,刀劍無眼,你怎好如此兒戲?貧道若是一個收手不及,豈不……」

    祝天俊望著他微微一笑,沒待飛虹羽士說下去,接著道:「陸道長果然是仁人君子,劍招距離祝某胸前,尚有三寸一分四厘,就忙不迭的收了回去。」

    他右手捐扇,朝左手掌心輕輕敲了一下,悠閒的道:「其實陸道長何妨把這一招『剖龍取心』使足了看看,能否對在下一劍穿心?」

    飛虹羽士聽得不覺一呆,終南派的人,很少在江湖上走動,「終南劍法」以快捷著稱。

    他居然一口叫出自己方才使的一招劍法是「剖龍取心」?嘿!他居然還要自己使足了看看,能否傷他?這明明是沒把自己放在眼裡!

    飛虹羽士這下氣可大了,狂笑一聲道:「好,祝大俠那就再接貧道一劍試試!」

    喝聲出口,手腕疾然一翻,一點寒墾,比閃電還快,一下朗祝天俊「天突穴」上點去。

    祝天俊身子依然一動沒動,但他出手比飛虹羽士更快,不見他有何動作,右手隨便一舉,但聽「嗒」的一聲,摺扇扇頭,已經壓住了點去的劍尖!

    這本是輕描淡寫的一下,但飛虹羽士的感受就不同了!他長劍堪堪刺出,陡覺劍尖一震,壓力重逾山嶽。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抽劍後躍。

    但見祝天俊依然手持招扇,含笑站在那裡。並沒追襲,心中兀自不信,長劍當胸直豎,目注對方,雙足一點,身形突然直拔而起,到了三丈高處,右腕一抖,漾起一片銀鱗,劍光垂直朝祝天俊當頭下刺。

    這一招「神龍抖甲」,正是飛虹羽士仗以成名的三招絕藝之一,平日並不輕易出手,但今晚形勢逼人,不得不使出壓箱子的本領來。

    祝天俊仍然一臉微笑,仰首望著飛虹羽士劍先人後,直待劍光落到頭頂,才側身向左閃開。

    右手一揮,摺扇向右敲出,口中說道:「方纔承道長中途收劍之情,在下也不為己甚。」

    他這側身一閃,巧妙無比的避齊了像匹練倒掛的劍光,同時也響起「嗒」的一聲輕響,摺扇一點扇頭正好拍在垂直刺下的劍尖之上。

    這真合上了「四兩撥千斤」!

    飛虹羽士但覺劍身陡然一震,他人在空中,無處著力,登時連人帶劍被震得直蕩出去數尺來遠,落到地上,幾乎還站立不住!

    他耳中自然聽清楚了,對方是因自己第一招上中途收劍,故而不為己甚,手下留了情。

    飛虹羽士簡直敗得連自己都說不出名堂來,三招之中,第一招是自己中途撤回的劍,第二招才一出手,就被人家壓住劍尖,第三招,糊里糊塗的被震盪出數尺來遠。

    這三招,根本沒和人家正式交手,對方甚至連招式都沒使出來,自己就落得灰頭上臉,如此慘敗!

    站在石洞口給飛虹羽士掠陣的禿頂神雕孟達仁也不禁看得聳然動容!

    試想飛虹羽士陸飛鴻,不僅是終南名宿,就是在八大門派中,也是有數的高手,居然被人家輕描淡寫的兩下,就震飛出去。尤其對方手法怪異,不成章法,根本看不出手的路數。

    他心中雖然大感驚異,但事已至此,不得不硬起頭皮,呵呵一笑道:「陸道長,勝負兵家常事,你已經試過三招,現在該言歸正傳,還是由兄弟向祝大俠領教了。」

    飛虹羽士收起長劍,朝祝天俊打了個稽首道:「多謝祝大俠手下留情,貧道告退。」

    祝天俊含笑道:「陸道長請。」

    飛虹羽士緩步退下之時,禿頂神雕立即以「傳音入密」說道:「陸道兄回入洞去,立即通知霍總管早作準備,兄弟自知絕非姓祝的對手,在盟主服下解藥,運功未醒,真假未明之前,咱們必要時就得退守中洞。」

    再說站在祝天俊身後的一干黑道凶神,像九指羅漢廣明、湘西雙屍、火魔女祝巧巧。百武神拳袁廣傑、五叉真人聞天風,就是連狼山一狽索毅夫在內,大家只知道總護法是大公主的丈夫,一身武功極高,機智過人,甚得老神仙的寵信,大家不敢稍露不服,但總護法武功究有多高?誰也沒有見過。

    今晚,大家都看到了,像終南飛虹羽士陸飛鴻這樣一位在八大門派中頗享盛譽的一流高手,在總護法手中,三招兩式,就敗退下去。足見總護法確實身懷絕藝,平時只是深藏不露罷了!

    一時直看得眾人聳然動容,心懷凜惕!

    祝天俊目光一轉,朝禿頂神雕問道:「盂大俠要和祝某如何比法?」

    禿頂神雕心中暗想:「方纔陸道兄和他使劍,不出三招,就為他所敗,自己在劍術上,和陸道兄也只在伯仲之間,要想勝他,那是極無可能的事,不如和他拳掌上試試,他年紀不大,內功修為,未必勝得過自己……」

    心念轉動,含笑道:「老朽不自量力,也想以十招為限,跟祝大俠討教拳掌工夫,不知祝天俠意下如何?」

    祝天梭做然笑道:「很好、你發招吧!」

    禿頂神雕狹長臉上堆起了幾十條笑的皺紋,連連點頭道:「老朽那就得罪了。」

    身形一蹲,進如旋風,雙掌在胸前一洗,但聽「沙」

    的一聲,左手由右掌心豎切而出。

    這一招「靈猿洗手」,看去並無出奇之處,尤其雙方相距足有五尺以外,禿頂神雕切出之時,手腕半曲,自然更切不到祝天俊的身上去。

    祝天俊沒有動。但他一雙明亮的星目,卻一眨不貶的注視著禿頂神雕,似是看出對方這一手含蘊了很多變化,靜以待變。

    禿頂神雕使出前面半招,後面半招自然會接連而來,只見他雙腳劃地,身形疾然欺進,又是「沙」韻一聲;左掌急收,右掌迅如掣電,從左掌心洗出,直切祝天俊左脅,左掌收回之時,小指一屈,扣看穴付猜,憚出一縷指風,襲向祝天俊「七坎穴」。

    這後半招,直切的右掌,掌鋒如刀,凌厲無比,而左手小指彈出的一縷指風,卻因左掌在收回之際,十分暗藏,不易為人發覺。

    但其實凌厲的右掌,只是掩護左手指風而已,這一擊,當然以指風為主。

    這是「六合掌」中的一記「須彌藏芥」,把指風喻為芥子,你想這縷指該有多細?指風如果像掌風一般,出手之時,勁氣朝湧,呼嘯有聲,那還成什麼指風?故而指風欲細,把內功勁氣,束之如練,練之成絲,才是上乘功夫。

    因為指風越細,勁氣就越強,所謂:「練氣成絲,傷人無形」者是也。

    祝天俊眼看禿頂神雕欺來身法甚是快速,幾乎人到掌到,右手掌鋒直奔左脅,他一直站在原地的人突然向右橫跨半步,避開掌勢。

    但他這一橫移,正好落在禿頂神雕的計算之中,因為這一縷無聲無息的指風。正朝他胸前「七坎穴」激射而來。

    祝天俊果然不愧為神秘組織的總護法,就在他右足跨出之時,忽然似有警覺,左手衣袖輕輕向外拂出。

    這一拂舉止瀟灑,任何人都只當他是為了封架禿頂神雕的掌風而發;但他這衣袖一拂之勢,化解的卻是禿頂神雕的一縷指風。

    不!他這橫移半步,跨的極為奇妙,既不是閃出,更不是單純的避讓對方掌勢,而是新的轉進。

    看去雖然和禿頂神雕拉遠了半步,實則他已轉到了最有利的反位置,右手一抬,一點扇影,朝禿頂神雕右肩敲來。

    他轉到了最有利位置,直等他手中捂扇敲來,禿頂神雕方始發覺。

    因為祝天俊這一擊,自己幾乎站在死角上,身形完全用老,別說反擊了,就是連出手封架的餘地都沒有。

    他只給你留了一條路,朝前竄;但你真如朝前竄出去,難保他空著的左手不趁機襲擊!

    禿頂神雕雖然想到,但此時也顧不得那麼多了,只好雙足一點,朝前竄去,只覺肩後被扇風掃中了一點,有些火辣辣的感覺。

    他怕祝天俊趁擊追擊,竄出去三尺多遠,就一個橫躍,再向橫裡移了兩尺,方始住足。

    回頭看去,祝天俊依然一臉微笑,站在原處,並未出手襲擊。

    第一招上,人家只不過舉手敲了下扇頭,自己就被迫得直竄橫躍,豈不窩囊?禿頂神雕避是避了,但一張滿是皺紋的老臉,不禁為之一熱!

    祝天俊看了他一眼,似乎張口欲言,忽然間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左手一翻,低頭看去。

    這一瞧,才發現袖底有一個香頭大的小孔,那是方才被禿頂神雕指風所穿!

    他俊秀的臉上神色微變,朗笑一聲道:「盂大俠果然高明,『六合神指』,天下無雙,在下今晚總算領教了。」

    此人心胸曠達,袖底指風所穿,不是他自己說出來,別說在場的人,沒有一個知道,就是禿頂神雕也一無所知。

    禿頂神雕老臉一紅,拱手道,「祝大俠過獎……」

    底下的話,還沒出口。

    祝天俊截著他的話頭,冷然道:「這第一招,咱們算是扯直,你還有九招取勝的機會,請吧!」

    說話之時,星目神光如電,盯著禿頂神雕,眉宇間已隱隱透現殺機。

    禿頂神雕看得心頭暗暗一凜,忖道:「看來他衣袖被自己指風無意間穿了一個小孔,已引起他的殺機,自己可得小心!」

    心念轉動,出手自然更為謹慎,雙手當胸一合,運起「六合真氣」,佈滿全身,然後雙腳左右移動,雙掌連環變招,掌指同施,交相擊出,這一下攻出三招。

    這三招急攻,可說是他畢生精練「六合掌」中的精華所在,掌風指影,渾成一片,快得如同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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