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章 將計就計 文 / 東方玉
「什麼?」尖細聲音笑道:「奶叫他老驢子?」
輕俏聲音道:「這有什麼好笑?」
尖細聲音道:「他老雖老,潘驢鄧小閒,五個字裡,還佔上第二個字呢!」
「拍!」輕俏聲音打了他一下,驕嗔道:「你想到那裡去了?」
樹下兩人打情罵俏,摟摟抱抱的,樹上兩人也緊挨著身子,耳環廝磨,默默的聽著。
就在此時,松林外有了人聲,也亮起了氣死風燈。
來的是懷幫的人,在草坪中間放上了幾張條桌,兩旁放好了十幾條板凳,接著又有人在條桌上放好了茶碗,也有人在松林邊架起石塊,升火燒水,砌好了兩大的壺茶。
接著由懷幫搖頭獅子單曉初領頭,他後面是大通藥行掌櫃吳福礎和單曉初的五個門人。
雲中岳只認識大弟子周振邦、五弟子羅兆春二個,其於三個沒有見過,但五人走在一起,自然是師兄弟了。最後是二十名一身黑色勁裝的漢子,自然是懷幫的武士了。
雲中岳心中暗道:「搖頭獅子果是梟雄人物,只要看他帶來的人,清一色是懷幫的人,並未邀約外人,如果僅從表面看來,豈不是他胸懷坦蕩,不請外人助拳,焉知他不但埋伏了被他迷失神智的高手,還埋下了火藥,居心當真陰險毒辣得很。」
搖頭獅子朝四周略為看了看,朝吳福礎點頭道:「很好,咱們就坐下來吧!」
說著就在左首一張長凳上坐了下來。
吳福礎也隨著坐下,周振邦等五人,就在搖頭獅子身後垂手伺立。二十名黑衣漢子,更退後了一步,一排站定。
一名打雜的漢子立即手提茶壺,給三人倒上了茶。
搖頭獅子剛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就放下茶碗,站起身,呵呵一笑道:「區古柏倒是準時得很!」
他一站起,吳福礎自然也跟著站了起來。
只見山麓大路上,正有一行人朝草坪走來。
第一個身材高瘦的藍袍老者,頦下留一部黑鬚,目光炯炯的是四川唐門的唐崇智。
第二個頭盤小辮,臉色土黃,嘴上留著八字鬍,手拿旱煙管,身穿土布大褂,看去像鄉巴佬的是嶺南溫老二先生溫遂良。
第三個中等身材,禿頂紅臉老者才是廣幫藥材商的頭兒笑面判官區古柏。
第四個是五十多歲的白胖矮老者,看去一臉和氣,則是廣輝公所的負責人於文彬。
這四人身後只跟著三男一女四個人,三個男的年齡都在三十以下,女的是關小倩,他們自然是區古柏的門人了。
搖頭獅子大步迎了上去,呵呵笑道:「兄弟聽說唐兄到了百泉鎮,卻一直沒見到你的人,今晚會和區老哥一起來,這倒是大出兄弟意料之外的事,哈哈,真走一場難得的盛會,歡迎歡迎。」
他這話是說唐崇智替廣幫助拳而來,深感意外。
唐崇智洪笑一聲道;「單老哥,你這話是責問兄弟替區老哥助拳了,哈哈,閣下完全錯了。」
搖頭獅子道:「兄弟那裡錯?」
唐崇智一指溫二先生,笑道:「兄弟和溫老二,聽說你們兩家約在此地評理,大家都是多年老朋友了,有什麼事,可以攤開來說,切不可有意氣之爭,咱們兩個是做和事佬來的。」
搖頭獅子一臉笑容,拱手道;「兄弟至表歡迎。」
一面朝區古柏拱拱手道:「區老哥、於老哥準時而來,兄弟已經敬備茶水,快快請坐,喝杯茶水。」
區古柏也抱抱拳道:「單老哥太客氣了。」
一面朝唐崇智、溫老二兩人抬抬手道:「今晚二位是公證人,應該請上坐。」
唐崇智、溫老二還待謙讓。
搖頭獅子也接著笑道:「區老哥說得極是,今晚之事,咱們兩家是主,二位是賓,自該上坐的了。」
唐崇智、溫老二只得坐了上首兩個位子,接著是區古柏、於文彬也依次落坐。早有一名漢子提著茶壺過來,給四人斟上了茶。
區古柏的四個門人也在師父身後垂手伺立。
雲中岳心中暗道:「唐崇智原來是替兩家作和事佬來的,他也果然老謀深算,怕兩家的人在樹林子裡埋伏幫手,才派他兩個弟子先到林內來搜索的。」
只見搖頭獅子首先站起身來,拱拱手道:「今晚本來只是敝幫和廣幫了斷過節之會,因為要了斷過節,兄弟到廣輝公所去不適宜,區老哥到大通藥行去,也不適宜,才擇定到這裡來的,不想到驚動了唐、溫二位老哥,為了顧全同道道義氣,才挺身而出,來作魯仲達,二位老哥這番盛情,兄弟至為感激,也至表欽佩;但今晚這場過節,只怕二位老哥也無法調解的了。」
唐崇智一手摸著黑鬚,微微攢眉道:「據兄弟所知,懷、廣二幫,平日縱有小隙,也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怨,難道連兄弟和溫老二兩張老臉都賣不成嗎?」
搖頭獅於還沒開口,吳福礎站起身道:「唐老哥有所未知,廣幫為了煙花賽,一向把敝幫視作唯一的敵人,平日兩幫弟子,偶而在街上相遇,爭執時起,單老爺子除了泉曾期間,很少在這裡,在下總是告誡敝幫的人,忍讓為先,在河南地面上,咱們是地主身份,須得讓人三分……」
他話聲未已,廣輝公所的於文彬站了起來道:「吳掌櫃說得好聽,去年泉會時間,就是貴幫弟子先起的釁,還依仗人多勢眾,持械結眾找上廣輝公所來,這是忍讓為先麼?再說……」
他本是一團和氣的人,但說到熱憤之處,一張白團臉都脹紅了。
區古柏一擺手道:「文彬,既是評理,是非曲直有公理,你讓吳掌櫃先說完了再說不遲。」
吳福礎面有怒容,冷笑一聲道:「就是去年之事,也是敝幫弟兄受貴幫欺凌,忍無可忍,才到貴公所去評理的,還不是單老爺子得訊親自趕去,才把敝幫弟兄壓了下來,這是去年之事,不提也罷,咱們今晚是為了煙火船被炸,才到這裡來評理的。——」
「——當時第一條船,是你們廣幫的,第二條船是敝幫的,咱們的船是中艙被炸,本來每年都由兄弟主持,但今年因兄弟在拍賣藥材場上遭人劫持,無故失蹤,才由齊大元代為主持,結果齊大元當場被炸得血肉模糊,屍骨無存,貴幫的船雖然也被炸了,但炸在船尾,傷亡不重,不但兩條船同時被炸,最可惡的炸藥之中,還加人了毒藥,聞到濃煙的人,無不立中奇毒,就是沒有被炸死,也立即中毒死去,以致慘不忍睹……」
他越說越憤慨,切齒的道:「二位公證人可以想得到,咱們的船,跟在廣幫的後面,廣幫船尾爆炸,雖然也波及敝幫的船,還不算嚴重,但他們船尾冒起的毒煙,卻正好全數籠罩在敝船之上,是或敝謂的船中艙不起爆炸,船上的人也一樣會被毒死……」
於文彬又站了起來,說道:「吳掌櫃,敞幫船尾遭歹徒預置火藥,引起爆炸,敝公所也有一名管事和七名水手,十數名正在放煙花的人分別受到輕重傷,這件事,因為事出意外,只可說你我兩家都疏於防範,才會被歹人所乘……」
「歹人?歹人是誰?誰又敢在廣幫和懷幫的船上做手腳?」吳福礎連聲冷笑,接著道:
「敝幫的船,炸在中艙,自是蓄意要給敝幫顏色看,貴幫的船,炸在船尾,那是敝幫的船炸了,貴幫的船也不得不跟著爆炸,何況毒煙又是往船後吹的,中毒的依然是敝幫的人……」
於文彬一臉怒容,虎的站起,喝道:「吳福礎,你這話什麼意思?」
吳福礎冷冷的道:「在下這話不是說得很明白麼?連二位公證人都聽得懂,你於文彬還會聽不懂?我說炸了別人的船,自己船尾總得賠上了,以免貽人口實,但天下事,往往欲蓋彌彰……」
「你胡說!」於文彬氣極,大喝道:「我說是你們懷幫故意炸了中艙,才好作為找尋咱們尋釁的借口,咱們船上,你的手下無法在中艙暗置炸藥,才只好把炸藥偷偷安置在船尾之上,所以只好炸毀船尾,虧你們還反咬咱們一口。」
吳福礎獰笑道:「天下歪理可以說得出十七八條,但真理卻只有一條,事實俱在,狡辯是沒有用的。」
搖頭獅子大笑一聲道:「福礎,不用說了,咱們縱然說破了咀皮,他們廣幫也不會坦然承認……」
區古柏洪聲道:「單老哥這話是咬定咱們廣幫暗中放置炸藥的了?江湖上講求的是一個理,咱們來評理,要心平氣和,尋求出真止原因,或是什麼人陰謀,企圖借此引起咱們兩家火拚,豈可如此武斷,一口咬定是咱們暗地手腳?試問炸死你們大通藥行一個副掌櫃,和二十幾個貴幫弟子,對咱們又有什麼好處?」
搖頭獅子道:「那就要問你區老哥了。」
區古柏聽得臉色微變,怒笑道:「看來咱們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搖頭獅子洪笑道:「懷幫二十九條性命,豈能白死,今晚之事,本來就沒有什麼好談的。」
區古柏怒聲道:「那麼你們要待如何?」
搖頭獅子大笑一聲道:「江湖上了斷過節,本來就是勝者為直,負者為曲,唐老哥、溫老哥二位,調解雖然不成,但他們兩位可以替咱們兩家作個公正的裁判,廣幫、懷幫放手一搏,以定孰勝孰負?也是一樣的了。」
就在此時,只聽一聲淒清的哭聲,傳了過來,一個全身素衣的中年婦人連哭帶奔,朝草坪上趕來,走到近前,她目射凶芒朝右首投來,切齒道:「你們之中,誰是區古柏?」
區古柏身為廣幫領袖,當著許多人,自然非承認不可,這就站起身,抱抱拳道:「在下正是區古柏,這位大嫂……」
那素衣婦人目光一注,突然厲聲道:「區古柏,你這心思惡毒,陰謀害人的老賊,還我丈夫命來。」
刷的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把寒鋒銳利的匕首,刷的一聲振腕刺來。
區古柏只覺她刺來的這一記手法,十分毒辣,招式變化,奇幻莫測,小鎮不禁暗暗一凜,忖道:「一個懷幫的婦女之輩,竟有如此高明的手法?」
身形趕緊往後移開一步,說道:「大嫂是什麼,不知尊夫是誰……」
素衣婦人一匕未中,口中恨恨的道:「我丈夫就是被你陰謀炸死的齊大元,我不找你報仇,還找誰報仇?」
幾句話的工夫,匕首揮動,已經連續剌出七八記之多。
區古柏自然不肯和她動手,連退了三步。
於文彬眼看這素衣婦人一上來就出手,他知道區老大是不肯和婦道人家動手的,這就橫跨一步,嗆的一聲長劍斜發,把後面四五記匕首的攻勢攔了過去,說道:「大嫂,這是評理會,有話好說,不可先動手。」
素衣婦人道;「除非你們還我一個齊大元來,否則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她因於文彬攔住,撲不上去,心頭急怒交迸,手中匕首一緊人隨匕上,刷刷刷寒鋒飛捲,白光繚練繞,快得如同閃電一般,只是朝於文彬左右急攻,招式愈出愈見奇詭,攻勢也愈來愈是快速,一支匕首能使到如此凌厲,江湖上已不多見!
於文彬不願和她動手,手中長劍除了封架,很少出手反擊,因為只守不攻,便成了挨打之勢,形勢自是極為險惡。
區古柏也看出於文彬處境艱苦,忍不住大聲道:「單老哥,今晚咱們是評理來的、有話好說,老哥快要齊大嫂住手才好。」
搖頭獅子洪笑一聲道:「區老哥,她是齊大元的未亡人,為夫報仇,乃是天經地義之事,兄弟如何阻止得了?」
正說之間,忽聽山麓前哭喊之聲大起,二十幾名身穿素服的婦女,手持鐵尺、釘鈀、菜刀、鋤頭、蜂湧而來,口中大聲叫囂著:「廣幫還我丈夫的命來!」
「咱們要區古柏償命!」
這些婦女居然個個都是健婦,衝到會場,就朝區古柏和他四個弟子圍了上去。
「區古柏拿命來。」
「姓區的老賊,還我丈夫命來!」
這些人那和你講什麼江湖過節,哭叫聲中,揮動手中兵器,就一擁而上,鐵尺、菜刀、釘鈀、鋤頭,亂砍亂殺,遇人就打。
區古柏洪聲喝道:「大家請住手,火藥不是廣幫放的,懷幫和廣幫應該合作找出偷放火藥的陰謀分子來,事情總會查得出來的,現在請大家保持冷靜……」
這時有誰還會理你?只聽大家叫嚷著道:「不是你們廣幫,還會是誰?」
「他就是區古柏,先剁了他,替咱們枉死的丈夫報仇!」
這時還有誰有理智可言,刀尺如風,攻了上來,區古柏到了此時,也不得不掣出長劍,和四個門人,聯成一圈,背貼背,舉劍封架攻來的兵刃。
等到雙方這一接觸,區古柏立時感覺出不對!
這二十幾個婦女,自稱是懷幫遇難弟兄的未亡人,手中拿的也不是什麼兵刃,只是極普通家中用具,有的拿著菜刀,有的拿著鋤頭,這一情形,應該說她們是聽到懷幫和廣幫今晚在此間評理,才一齊趕來的,臨時抓起一件鐵器,就隨著大家而來。
照說該是如此吧?但區古柏和四個門下聯手拒敵,才發現這二十幾名健婦,雖然手中拿的是鐵尺、菜刀、釘鈀、鋤頭等不是兵器的兵器;但她們居然個個身手矯捷,武功大是不弱。」
尤其像這般許多人一擁而上,應該是亂砍亂殺,毫無部勒才對,但這二十幾個健婦,你看她們擁上來,揮刀揮鋤,出手甚亂,實則她們居然進退攻守,絲毫不亂,對聯手攻敵,似是久經訓練一般!
使釘鈀和鋤頭的人支持使鐵尺和菜刀的,一長一短,互相配合,互相呼應!譬如使釘鈀的人攻出一招,區古柏這邊自然會用劍封架,你長劍堪堪架住釘鈀,另一個使用菜刀的,就會使出「地趟刀」一滾而入,一連可以砍上七八刀,刀刀砍你的雙腳,你加用劍去擋,使釘鈀的可能使一招「泰山壓頂」,朝你當頭砸下。
這叫做遠拒近攻,近拒遠攻,長短兵刃,此攻彼守,此進彼退,連環運用,有時正面封架,左右夾擊,有時左右封拒,正面攻擊,反正她們人數眾多,二十幾個人對付五個人,幾乎是五對一的局面,忽聚忽散,有如擺下了一座「娘子陣」,把廣幫的區古柏師徒五人,緊緊困在陣勢中央!
「哈哈!」區古柏幾招下來,已經心裡有數,洪笑一聲道:「唐老哥、溫二哥,你們二位是公證人,現在總算看出來了,這些人久經訓練,以陣勢圍攻兄弟,豈會是新寡文君,懷幫遇難弟兄的未亡人?這是不是懷幫早就佈置好的陰謀?二位老哥快快促請單老哥要她們住手,再不住手,兄弟總不能久處挨打的局面,不還手吧?」
搖頭獅子不待唐、溫二人開口,接著也洪笑一聲道:「區老哥已經殺了她們丈夫,又何在乎多殺幾個人?不錯,她們都足懷幫弟兄的老婆,她們平常練武防身,守望相助練習聯手攻敵的陣勢,這也是普通之事,難道懷幫弟兄的老婆就不該習武嗎?」
唐崇智道:「單老哥,今晚這是評理之會,如此搏下去,難免互有傷亡,怨仇宜解不宜結,單老哥還是先要她們住手,是非曲直,總可以談的。」
溫二先生也道:「單老哥,唐兄說得極是,今晚本是評理之會,如果雙方再增加傷亡人數,豈不是仇恨越結越深了嗎?」
搖頭獅子大笑一聲,還未開口,吳福礎已經接著道:「二位老哥說的原也不錯,但此仇不報,懷幫二十九條性命,難道就白白的死了不成?」
溫二先生道:「方纔區老哥已經說過,這是雙方疏於防範,也許真有第三者陰謀破壞,好使你們兩家引起爭端,目前最好是出單老哥喝止她們,雙方免得各走極端,煙火船爆炸一事,應由雙方合作查個水落石出,才是真王解決紛爭的辦法。」
吳福礎冷笑一聲道:「溫二先生,兄弟聽說你和區古柏私交不錯,難怪說的話,都是偏袒廣幫的了。」
溫二先生聽得一張老臉變了色,怒笑道:「不錯,兄弟和區老哥有數十年交情:但今晚卻是為兩家調解糾紛而來,兄弟說的話可質諸天日,完全為了息事寧人,免傷兩家和氣,若是認為兄弟的話,偏向廣幫,那麼你吳掌櫃的心目中,大概只有偏向你們,才是公正的了?」
搖頭獅子皮笑肉不笑道:「溫二哥莫要誤會了……」
溫二先生不待他說完,忽然站身來說道:「兄弟和唐大兄,此刻還是公證人的身份,對不?那麼兄弟要說句公道話,今晚之會,是單老哥邀約的評理會,單老哥是懷幫的龍頭,單老哥說一句話,江湖上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會聽你的,評理會,評的是理,姑不論這二十幾位末亡人是不是受人挑撥,或是有人事前安排,照理說,她們可以提出意見,提出要求,至少目前偷放炸藥,炸毀兩家煙火船的主使人是誰,尚難確定,她們不應該手持凶器,圍毆廣幫的人,單老哥連這一點都壓不下去,兄弟實在不敢相信,所以不論放置炸藥的主使人是誰,只此一點,懷幫就已理虧了。好了,兄弟這些話,吳掌櫃當然聽不進去,但懷幫領袖,究竟不是吳掌櫃,單老哥認為兄弟說的是對的,就該立時制止她們,別貽江湖上的口實,也有失單老哥的威信。如果認為兄弟說的不對,那麼從此刻起,兄弟這公證人就不用當了。」
他這番話,說得義正詞嚴,把搖頭獅子單曉初一張臉說得陣紅陣白,一時答不上話來。
吳福礎獰笑道:「你溫老二本是和廣幫區古柏一鼻孔出氣的人,本來就不配當公證人。」
溫二先生大笑道:「懷幫究竟是單老哥負責,還是你吳掌櫃負責?單老哥還沒說話,你吳掌櫃卻對江湖同道,如此放肆說話?」
搖頭獅子抱抱拳道:「溫二哥,福礎他是一時氣憤之言,還望老哥海涵。」
唐崇智眼看吳福礎和溫老二言語上起了衝突,搖頭獅子竟然沒有一句話攔阻:心中也大不為然,洪笑一聲道:「方纔單老哥已經說過,今晚咱們這調人是做不成了,溫二哥也不用再說了。」
溫二先生道:「調人縱然做不成,咱們既已到了這裡,總不能讓區老哥師徒幾個給這些娘子軍殺了,也不能讓這些已經作了未亡人的傷在區老哥手下,兄弟認為調解不成,兩家一定要訴諸武力,也應該另約日期、地點,公平決戰,亦未嘗不可,但絕不應該在今晚這樣胡亂混戰,到最後落個兩敗俱傷,依然於事無補。」
唐崇智點點頭,也站了起來,道:「不錯,咱們兩個公證人是幹什麼的,事情到了這一地步,只有咱們出面加以止制了。」
搖頭獅子虎的站起,巨目精芒暴射,洪笑道:「怎麼,二位也有興趣出手麼?」
唐崇智道:「咱們既是公證人,自然不能眼看著雙方再混戰下去,好歹也先要大家停下手來再說。」
吳福礎嘿然道:「我早就看出你們兩個是區古柏邀來助拳的人,還來混充什麼公證人?」
搖頭獅子單曉初自恃早有安排,縱然唐、溫二人不好對付,但今晚他們既然來了,自然就得一併除去,以絕後患,這就拱拱手道:「唐老哥、溫老哥,二位和我單某相識數十年,今晚若要強自出頭,干預敝幫之事。那就成了懷幫的敵人,咱們這朋友,也只好到此為止。」
他在說話之時,舉足橫跨一步、攔在唐崇智的面前。
唐崇智大笑道:「單老哥這是和咱們劃地絕交了?」
搖頭獅子深沉一笑道:「兄弟對四川唐門善於用毒,心儀已久,只是從未向唐兄討教過,今晚借此機會,正好領教領教。」
唐崇智聽得暗暗一怔,忖道:「聽他口氣,好像要和我較量用毒,我怎的從未聽說過搖頭獅子單曉初也會使毒,此人如此深藏不露,倒是不可小覷了他!」一面含笑道:「好極,原來單老哥也是使毒高手,兄弟倒是失敬了。」
搖頭獅子深沉的道:「好說,好說。」
兩人相距不到一丈,搖頭獅子話聲一落,就沒有再開口。
唐崇智心頭有了戒心,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面對面站著,四道目光,互注對方,誰也沒有再說話。
吳福礎也在此時,一下搶到了溫二先生面一叫,陰笑道:「溫老二,吳某也想跟你討教幾招。」
刷的一聲,從身邊抽出一柄兩尺長的闊劍來。
溫老二後退了幾步,笑道:「兄弟已有十幾年不和人動手了,吳掌櫃要和兄弟動手,豈非找錯了對象?」
吳福礎又逼近了一步,陰沉的道:「你想不動手,只怕辦不到呢?」
闊劍往前一挺,喝道:「溫老二,你再不亮兵刃,吳某可要出手了。」
溫二先生往後退了一步。
吳福礎跟著又逼近一步,沉笑道:「你以為區區溫家的麻人草,能阻止得住吳某麼?」
刷的一劍朝前刺來。
溫老二連退三步,確已在地上布下了「麻人草」,但看吳福礎居然若無其事,心頭暗暗一怔,忖道:「準是老三和他們勾結了無疑!」
身子往側讓開,手中已多了一支旱煙管,朝前一指,含笑道:「吳掌櫃大概認識舍弟了?」
吳福礎還沒開口,突覺忽然之間頭腦昏脹,幾乎站立不穩,心頭也大吃一驚!
他確是逼著溫老三交出溫家迷藥的解藥;但溫老三從二先生那裡取來的「解迷化毒丹」,僅止一瓶,自然不肯再獻出來了。(現在已落到雲中岳手中)溫老二因溫家「迷經」,被老三盜走,他數十年精研迷藥,改進了祖傳迷藥,是以他使出來的迷藥,已不是溫老三照祖傳配製的解藥所能奏效。(溫老三的解藥,只有對嘛人草有效)。
溫二先生也沒去理他,正待朝區古柏等人的戰場中閃去,那知這一轉身,突覺全身骨節,在這一瞬間,好像完全僵化了一般,再地無法邁出一步,心頭也不禁大吃一驚,暗道:
「自己這是什麼時候中的暗算,居然會一無所覺,就中了奇毒,原來這吳福礎竟然也是使毒能手,可惜『解迷化毒丹』被老三盜走,不然何懼這區區無形之毒。」
就在他心念轉動之際,吳福礎已碎然倒了下去,溫老二隻比他多支持了半晌,也跟著身子一橫倒了下去。
原來這無形之毒乃是搖頭獅子使的,他和唐崇智兩人,雖然面對面站立不動:但兩人早已在暗中較量上了,用毒高手,在使毒之時,可以用本身真氣內力逼出去,是以無須舉手投足,拂袖彈指等動作,才能置敵人於死地。
搖頭獅子使的是無形之毒,對唐崇智並沒發生什麼效力;但溫二先生在不曾防備之下,就中毒倒地。
唐崇智使出來的是唐門最厲害的「七絕散」,但使到搖頭獅子的身子,也毫無作用。
不,兩人都會使毒,也都是使毒高手,使的毒,又以本身真氣逼出去的,是以視之無形,嗅之無味,只有當事人才會有感覺,至少在外表上是看不出來的。
這雖然並不是比拚內力;但和比拚內力也是差不多,不,這可比拚鬥內力還難,因為你使出來的內力上含蘊著奇毒,我使出來的內力上,也含蘊著奇毒,既要在兩種毒藥上互較長短,又要在內力上互作攻拒。
這種比拚,不僅要內力強,而且還要毒藥厲害,才能獲勝,在外表上雖然兩人相距一丈,除了四目互相凝視,外人看不出一點朕兆,但在兩人來說,這可是生死繫於一髮的拚搏。
此時他們除了不住的使出本身真氣,也在不住的加強毒量,惟有誰的毒藥佔優勢,誰的內力較悠長,誰就可以獲得勝算,目前以他們的修為,一時之間很難能夠分得出勝負來!
口口口
於文彬攔住自稱齊大元妻子的素衣婦人,先前一直並未還手,只是東躲西閃,用長劍封解對方攻勢,那知素衣婦人一支匕首愈出愈奇,源源不絕,於文彬手中空自有著一支長劍,依然有捉襟見肘,處處挨打,幾乎有封架不住之勢。
幸好這時那二十幾名健婦已經發動攻擊,把區古柏師徒困在群雌粥粥的聯手陣勢之中,區古柏看出對方陰謀,口中大聲道:「為師來的時候,告誡過你們,設若懷幫的人先要動手,咱們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出手,現在情勢已經十分明顯,這裡的一切,都是懷幫事前安排好的,咱們若是再不還擊,只怕大家都要暴屍在蘇門山麓了,大家只管出手還擊就是了。」
喝聲甫落,他門下四個弟子不覺精神大振,他們一直只守不攻,處於挨打局面,心頭早已憋不住了,聽到師父這一宣佈,可以出手反擊,四支長劍,登時氣勢如虹,展開一輪反擊二十幾名健婦,縱然武功不弱,那是區古柏門下四大弟子的對手?一時之間,驚叫、慘呼之聲,就此起彼落,不時的傳出尤其區古柏喝聲出口,劍招突由守勢變為攻勢,一片青光,從他身前像扇面般朝外展開,同時左手駢指如戟,在劍光飛灑之中,錯落點出。
他雖然發出了反擊命令;但對方這些人,總是女流之輩,不好痛下殺手,因此他揮酒出去的劍光,看去雖然攻勢綿密,實則還是攻少守多,迎擊對方攻來的兵器,真正攻敵的,還是他左手,指力勁急,猶如捏著一支點穴厥,專取敵人穴道,令人防不勝防,瞬息之間,就被他制住了五六個之多。
對方二十幾個健婦,木身武功並不很高,只是仗著此進彼退,互相策應,互相支持,使敵人無暇兼顧,如此而已!若論真實功夫,她們和區古柏以及四個門人相比,那就差得很遠了。先前區古柏因對方都是未亡人,只守不攻,是以看起來這批娘子軍好像佔盡了上風,此刻一經展開還擊,她們自然不堪一擊了。何況有五六個人被區古柏制住了穴道,就阻礙到其餘的人的進退速度,聯手陣勢自然會立呈滯鈍。
這是互相關連之事,陣勢進退稍見滯鈍。聯手之勢也自然立呈鬆懈,就給敵人更多下手的機會。免之事,其中有大半以上,還是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的,一場混戰漸告平復下來。
不過頓飯工夫,二十幾名健婦,雖然沒有一個人死在廣幫的劍下,但斷臂缺手,卻是難免之事,其中有大半以上,還是被點了穴道,動彈不得的,一場混戰漸告平復下來。
這二十幾名健婦,絕非區古柏的對手,也困不住區古柏,這一點搖頭獅子也清楚得很,他指使出這些人來,無非增加區古柏的困擾,製造借口,同時也可以冬拖延些時間而已!
在區古柏發出反擊命令的時候,於文彬左肩吃素衣婦人匕鋒劃過,傷口長達三寸,滲出血來,不覺後退了一步。
素衣婦人得理不讓人,緊迫跟上,身形一個急旋,貼近於文彬身前,揮手一匕,朝他胸腹劃下。這一招十分毒辣,她身子貼著於文彬,他長劍無法運用,頓使於文彬處於危急之地。
於文彬心頭怒極,大喝一聲,左手奮力一掌,朝外推出把素衣婦人推出了三步。
素衣婦人突然左手抬起,三支袖箭朝於文彬咽喉射來。
雙方相距極近,袖箭是由機簧發射,至少可以打中二三丈以內的目標,如今只有三尺距離,勁力自然極強,千文彬左手五指夾住了兩支,肩頭一偏,另一支擦著耳朵射出。
素衣婦人打出三支袖箭,人又急欺而上,匕首閃電般朝於文彬攻到。
於文彬連退了兩步,素衣婦人一點也不肯放鬆,同時跟上了兩步,匕首左右疾翻,起落如風,著著緊逼,記記都是狠招;但於文彬有了這兩步後退,長劍已有迴旋之地,口中大喝一聲:「好個不知進退的賤人,奶當於某怕奶不成?」
振腕還攻,連發三招,劍光繚繞,疾劈而出。先前他只是處處忍讓,才落盡了下風,這回長劍出手,一步不讓,素衣婦人手中終究只是一支匕首,招數雖然毒辣,但和長劍拚搏,未免吃虧,不出十招,便已落了下風。
於文彬一劍橫削,素衣婦人竟然不避不閃,這一劍若是削上,她可能會人頭落地,於文彬只當她閃避不及,只得劍勢稍偏,劍鋒掃過,削落了她一股長髮。
好個素衣婦人,她原來是故意賣的一個破綻,於文彬劍勢稍一猶豫,她己身如陀螺,一個急旋,轉到了於文彬面前,左手一揚,食、中二指如鉤,使了一招「二龍搶珠」,朝於文彬雙目勾來。
她這一記原是虛招,聲東擊西,志在引敵注意,左手遜出,身形往右急旋,一記「順水划船」,右手匕首卻在身形右旋之際,反手朝後剌出,刺向於文彬右肋。
於文彬左手五指還夾著她兩支袖箭,她身形右旋,於文彬左腳跟著跨上,這一來變成到了她的身後,左手迅疾下拍,把兩支袖箭,一齊插入她右肩。
素衣婦人驚「啊」了一聲朝前竄了出去。
於文彬也不追擊,長劍一收,便自站停下來。
這時只有搖頭獅子單曉初和唐崇智兩人還面對面凝立不動,兩人比拚的是劇毒,沒有第三個人敢上去。雖然兩人尚未分出高低來,但雙方的人,已可從兩人身前一片地面上,看出兩人拚鬥的形跡來了!
兩人面對面相距約莫一丈光景,如果從中間劃一條線,那就是兩人面前各有五尺光景,現在兩人面前五尺的地面上,已經有了很明顯的毒跡。
搖頭獅子腳前五尺土地上呈現出一片烏黑,正在冒著裊裊黑煙。唐崇智的腳前五尺土地上,較為鮮艷悅目,因為地上七彩斑斕,有紅、有黃、有綠、有藍,冒出來的也是七彩煙霧,其煙裊裊,其聲滋滋!
看得雙方的人怵目心驚,怕聞到毒煙,都離得遠遠的觀看!
這一情形,很明顯搖頭獅子使出來的劇毒,只有一種顏色,唐崇智使的唐門「七絕散」,卻有七種不同的顏色。
他們是以內功使毒,本來是無形的.但兩人內力不相上下,誰也並沒輸誰了,因此兩人使出來的劇毒,到了中間,誰也無法越雷池一步就紛紛落在地上去了。
好在兩人使的劇毒都是毒性劇烈,腐蝕性也極強,因此落到地上,就往地下鑽了下去,也腐蝕了一大片土地。
就在區古柏師徒制住二十幾個健婦於文彬也以收來的兩支袖箭傷了素衣婦人,雙方戰事暫時停止的稍後,突聽搖頭獅子單曉初大笑一聲道:「唐兄可以住手了,唐門『七絕散』,兄弟領教了。」
大袖一揮,人已朝旁閃出丈許開外。
唐崇智也跟著掠開,大笑道:「兄弟真想不到單兄居然也是使毒的大行家。」
兩人比拚劇毒,生死俄頃,險惡無論;但一旦停下手來,卻依然說得極為客氣。
溫二先生道:「唐兄,咱們調人沒有做成,反而引起了懷需的誤曾,差點要把咱們也留下來了,單兄,現在咱們可以走了吧?」
他口氣之中,還是對懷幫憤憤不平。
區古柏走上一步,拱拱手道;「唐兄、溫兄,二位是兄弟邀請來的,原意希望二位是超然的第三者,不偏不倚,可以替咱們兩家充任中間人,調解誤會,也許可以化干戈為玉帛,沒想到單兄並不諒解,反而認為二位是兄弟邀來助拳的,而且還動上了手,這使兄弟對二位感到非常抱歉之至,不過兄弟的心目中,二位還是今晚這場評理會上的中間人,因為今晚之曾,除了懷幫和廣幫之外,只有二位是第三者,因此兄弟還要請二位稍留片刻,讓兄吊和單兄說幾句話,這幾句話,還要請二位作個證人。」
話聲一落,不待唐崇智、溫三先生二人開口,轉朝單曉初拱拱手道:「單兄,咱們廣幫和貴幫都是藥材商人,並非江湖上的幫會,咱們到百泉鎖,是採購藥材來的,數十來年,一向是兄弟之幫,沒想到會在泉會上放煙火這個餘興節目上,因隙成仇,三天前這一場爆炸事件,雙方都有死傷,真正兇嫌,也尚未查明,兄弟想來,今晚這一評理會,雙方定可心平氣和的商討出一個結論來,卻沒想到貴幫居然聲勢洶洶,一口咬定是敝幫做的手腳,而且還出動了這班自稱未亡人的婦女,只要敝幫的人稍一忍不住,刀劍無眼,又有了死傷,敝幫豈非更百口莫辯?好在這些人,今晚除了略有挫傷,並無一人死在敝幫刀劍之下,今晚之會,到此為止,咱們兩幫的恩怨,似乎已非你我兩人幾句話所能了結,那麼咱們只好另訂日期,把兩幫過節,作個總結,也免得兩幫的人,日後仍是糾結不清,單兄如果同意,兄弟就聽候單兄吩咐,一定準時赴約。」
「哈哈!」搖頭獅子單曉初仰首一聲大笑,說道:「區古柏,你制住了幾個女流之輩,以為就可以走了麼?老夫讓你們見識厲害!」
他說到最後這句「老夫讓你們見識厲害」,聲音特別洪亮,這是他通知埋伏在樹林中的張宜生,要他及時告訴副總領雲中岳率領金獅堂高手,截住對方的人的暗號。
區古柏聽得方自一怔,怒聲道:「單兄之意,那是要和兄弟放手一搏了?」
隱身在松林上的雲中岳聽到暗號,立即一拉藍文蘭的手,低喝一聲:「我們出去!」
兩道人影一下穿林而出,落到草坪上。
他身後清源大師、宋志高、藍文蔚、宗大德、谷長庚、戴昆山等人相繼掠出。
掠出去的一共是八個人這和搖頭獅子的計劃,一點沒錯,張宜生只是領路的人,武功也不高,當然不會露面,(其實他和金八阮文新都被雲中岳制住了)金八是要等雲中岳等人衝出松林,去點燃火線的,當然也不會跟隨雲中岳出去的了。
八個黑衣人掠出松林,手中已經亮出了兵刃。
區古柏看得一怔因為這八個黑衣人面貌冷漠,看來一個也不認識,(雲中岳等人都戴了面具)只當是搖頭獅子訓練的殺手,心下不覺一寬,這八個黑衣人,既非成名人物,武功也未必會高到那裡去,這就大笑一聲道:「單兄原來還在松林中埋伏了高手!」
搖頭獅子因為金八(阮文新)已經在林中點燃火線,急於脫身,右手一抬,指著區古柏等人喝道:「截住他們,格殺勿論。」
然後左手向後一揮,示意吳福礎(他中迷倒地,業已救醒)率領五個門人後退。
雲中岳也右手一抬,指著搖頭獅子、吳福礎和他五個門人喝道:「截住他們,格殺勿論。」
自己卻直向搖頭獅子單曉初走了過去。
搖頭獅子看得駭異的道:「老夫是要你去截住他們。」
抬手指指區古柏,說話之時,急於離開,身形一閃,打算從雲中岳身側閃出。
雲中岳隨著他一側身,依然攔在他面前,說道:「只要截住你就好。」
搖頭獅子因火藥即將爆炸,心頭甚急,口中怒喝一聲:「你瘋了!」揮手一掌,迎面拍來。
雲中岳右手抬處,迎著擊出。
搖頭獅子為了急於脫身,這一掌上使出了十成掌力,在他想來,縱然不能把雲中岳擊斃,或者擊傷,至少也可以把雲中岳震退幾步、只要把雲中岳震退,他就可以脫身了。
但聽「蓬」的一聲大震,搖頭獅子只覺對方掌力極強,身不由己的被震得往後退出一步。
雲中岳也後退了一步,笑道:「在下只是神智被迷,人卻一點也不瘋,單老爺子急什麼呢?火藥爆炸了,也有這許多人陪著你呢!」
就在雲中岳攔住了搖頭獅子單曉初的同時,清源大師也一下攔在吳福礎的面前,宋志高、藍文蔚、宗大德、谷長庚、戴昆山五人,也一齊攔住了搖頭獅子門下周振邦等五人。
區古柏眼看搖頭獅子埋伏的人,忽然窩裡反起來,截住了自己人,心裡雖覺奇怪;但這是狗咬狗,與他無關,不覺冷笑一聲,朝於文彬和三個弟子揮揮手道:「咱們走!」正待轉身離去!
宋志高不過幾招,已把周振邦拏住,抬頭大聲叫道:「區老哥,別忙著走,還有唐老哥、溫二哥也請留步。」
區古柏聽得大奇,佇足問道:「閣下何人?」
宋志高點了周振邦的穴道,一手撕下面具,笑道:「兄弟丐幫宋志高。」
這時藍文蔚、宗大德、谷長庚、戴昆山四人也先後制伏了搖頭獅子門下其它四個門人。
唐崇智驚奇的道:「宋長老,這是怎麼一回事?」
宋志高道:「說來話長,總之今晚是懷幫的一個大陰謀……」
這時只有四個人還在動手,一對是清源大師和吳福礎,另一對則是雲中岳和搖頭獅子單曉初。
雲中岳邊上,還站著一個人,那是和雲中岳一起掠出來的藍文蘭,她手仗長劍,目光緊盯著單曉初,怕被他逃走了。
搖頭獅子簡直氣瘋了,但他害怕的還是即將引爆的地底炸藥,只須轟隆一聲,就會山搖地動,血肉橫飛,他越想越覺心寒,也越要及早脫身。怎如雲中岳偏偏糾纏著他,就是脫身不得。
這是性命交關的事,他焉得不急,焉得不怒?幾乎連拔劍的時間都夾不及,口中連聲大喝,雙掌像開山巨斧一般,急攻而出。
這也是他的老謀深算之處,如果他拔出劍來,和雲中岳動手,雲中岳縱然不濟,也不可能在一兩劍之內,把他刺死;但如果用掌,他有數十年深厚的武功,雲中岳強煞也只有這點年紀,內力不用說自然不如自己遠甚,那麼不消三兩掌就可把他震傷內腑了。
他有了這一想法,所以出手就用上全力,雙掌輪替,擊劈而出。
雲中岳也早已撕下了面具,口中大笑一聲:「來得好。」身形迎起,有如虎步龍形,雙掌交替同樣一記接一記的迎擊過去。
一時之間,但聽雙掌交擊,發出砰砰之聲,搖頭獅子一口氣劈出了十四五掌,雲中岳絲毫不讓,也接了他十四五掌。
搖頭獅子單曉初全力擊出,一記重過一記,這十四五掌下來,內力消耗甚臣,已經額見汗水,氣喘如牛,雲中岳雖然不如搖頭獅子的氣喘,但一張俊臉也已脹得通紅。
搖頭獅子睜大雙目,喘息道:「龍形十八掌,你……是崑崙門下?」
突然身形一弓,一個人凌空躍起兩丈來高,雙手化爪,朝雲中岳當頭抓落!
不,他雙爪抓落之際,雙腳也連環踢出,一個人就好像一隻大蜘蛛,利爪划動,凌空攫來。尤其他雙爪在這一瞬間,竟然變得色呈烏黑,有加黑骨雞爪一般。
原來他氣喘如牛,只是一種偽裝而已,好讓你鬆懈戒備,他再出手凌厲一擊。
寫到這裡,讀者也許要問,搖頭獅子單曉初方才和唐崇智比試使毒,分明是一位使毒的高手,他既然急於脫身,何以對雲中岳不用毒呢?
這一點,搖頭獅子自然也想到了,他在第一掌沒把雲中岳震出去,早就使了,只是雲中岳練的是「九陽神功」,今晚又服過「解迷化毒丹」,是以無形之毒,也傷不了他,搖頭獅子沒有說出來,雲中岳沒有絲毫感覺,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雲中岳看他突然縱身撲起,雙爪烏黑,不知他使的是什麼毒爪,也立即功運雙臂,雙掌翻起,吐氣開聲,朝上拍去。
這一招名為「雙手托天」,招式極為普通,但用來迎擊搖頭獅子這一記怪招,卻是恰到好處!
這回雲中岳雙掌之上凝聚了九成「九陽神功」,雙手托起,「九陽神功」一股無形內勁,就像浪潮一般,掀天而起,朝上湧去。
搖頭獅子滿擬這一轄是他最厲害的壓箱子本領,雲中岳定可立斃掌下,那知人還沒撲到雲中岳的頭上,但覺一團奇猛內勁風起雲湧,朝自己撞到,他連悶哼都來不及,一個人就被撞得往空中拋起,連翻了四五個觔斗,摔落到三丈外的地上。
清源大師以一雙肉掌和吳福礎二尺長的闊劍,已經搏鬥了五十招以上。
你別看吳福礎身軀矮胖,這一使起來,劍光繚繞,一個人就像包在一片劍光之中,不但身法靈活,忽左忽右,走著盤龍繞步,俐落已極!
清源大師雙掌開闔,掌風拍在他劍光上,發出「錚」「錚」鳴聲,一時居然奈何他不得。
吳福礎自然也知道地下埋了火藥,心頭焦急,豈肯戀戰,他舞起一團護身劍光,是為了清源大師的掌力深厚,先求自保,清源大師每一掌擊到他劍上,他總是被震得後退幾步,這一陣工夫,兩人劍掌翻騰,好似激戰得甚為猛烈,實則他步步後退,離鬥場已退出了數丈之外。
宋志高眼看兩人越戰越遠,口中大聲叫道:「大師當心他逃脫!」
他話聲甫出,吳福礎緊接著大喝一聲:「老和尚,吳某真的怕了你不成?我和你拚了?
闊劍突然一緊,刷刷刷一連三劍,劍光大盛,全力反擊過來,把清源大師逼退了一步,立即回劍護身,又舞起了一團劍光。
清源大師被他逼退一步,揮起掌力,呼呼兩掌,追擊過去。
吳福礎早已把闊劍舞得個風雨不透,又是「錚」「錚」兩聲,兩記勢道奇猛的掌力,擊在他一團護身劍光之上。吳福礎早已等待著這兩記掌風,等到掌風劈到,他雙腳一點,連劍帶人化作一個銀團,隨著掌力滾了出去。
清源大師這兩記掌風力道何等強大,立時把他一個人一路滾出去三四丈外,吳福礎闊劍一收,雙足連縱,幾個起落,已逃出十數丈外,再也追趕不及。
清源大師怔怔的道:「好個狡獪之人,這等於是貧僧把他送出去的了。」
宋志高道:「走了一個吳福礎,並不重要,咱們只要拏住搖頭獅子就好。」
搖頭獅子單曉初給雲中岳摔出兩三丈外,他究竟功力深厚,立即一個「鯉魚打挺」翻了起來。
雲中岳身法何等快速,搖頭獅子站起身時,他也早已跟了過來。
這同時,大家因搖頭獅子是懷幫的首腦,豈能讓他逃走,他挺身站起的剎那間,藍文蘭、藍文蔚、清源大師、宋志高以及區古柏、唐崇智、溫二先生等人聽了宋志高簡單的述說之後,也紛紛圍了上來。
雲中岳道:「單老爺子,你是在江湖上經過大場面的人,失敗了,就該承認失敗,此時此地,你已是四面楚歌,萬難脫身,不如……」
「哈哈!」搖頭獅子忽然仰首大笑,聲震山谷,笑聲一落,巨目掄動,點頭道:「很好,老夫承認失敗了,有少林清源大師、四川唐門當家、廣幫龍頭、丐幫長老,嶺南溫家、雲南藍家、還有林慮、王屋、析城三派的掌門人,這許多人陪葬,單曉初死得也不寂寞了!」
雲中岳微微一笑道:「單老爺子……」
底下的話還未出口,搖頭獅子突然雙足一點,一道人影拔空掠起,他早已看好方向,從武功較差的藍文蘭頭頂飛越而過。
藍文蘭及時驚覺,口中一聲清叱,揮手一劍,朝上追擊過去;但搖頭獅子身法何等快速,這一劍自然沒有襲上,人已虹射出去。
清源大師、宋志高、唐崇智、區古柏等人紛紛發出叱喝,要待縱身撲起!
雲中岳忽然朗笑一聲:「單老爺子這樣走法,不是太不漂亮了麼?」
雙手齊發,朝搖頭獅子背後招了招手。他使的是崑崙派「縱鶴擒龍功」中的「擒龍手」,才來只須右手向空一招就可以;但他知道搖頭獅子單曉初功力深厚,僅憑一隻手施展「擒龍手」,吸力不強,他還可能掙得脫,這雙手同發,已用上了十二成功力。
搖頭獅子最耽心的還是火藥爆炸,這一長身掠起,也用上了全身的功力,一個人宛如大鵬展翅,從藍文蘭頭上掠過,一下已飛射出去三丈開外,突覺一股極大吸力從背後吸來,人在半空,就像被抓回去的一般,連半點掙扎的餘地也沒有,隨著吸力又倒飛回去,「拍達」
一聲,背脊落地,跌墬在原來的地方,這一下直跌得他兩眼一黑,幾乎昏了過去。
這下,也直看得區古柏、唐崇智、清源大師、宋志高等人莫不神色為之一動,大家雖然知道這位年經人武功極高;但誰也想不到他輕輕年紀,居然練成了崑崙派失傳已久的絕世神功「縱鶴擒龍」!
清源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雲少俠這一手使的大概就是崑崙派獨步武林的『縱鶴擒龍』神功了?貧僧一向只有傳聞,今晚總算大開眼界了。」
區古柏道:「這麼說雲老弟果然是崑崙弟子了?」
搖頭獅子跌坐在地,一張本來紅潤的臉色,此時面如灰土,雙目包滿了紅絲,望著雲中岳,切齒道:「姓雲的,老夫和你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老是和老夫作對?」
雲中岳淡淡一笑道:「單老爺子怎不反躬自問,所作所為,都是……」
「哈哈!」搖頭獅子又大笑了一聲,說道:「這樣也好,凡是和老夫作對的人,來個同歸於盡,是怨是仇,豈不一筆都勾銷了?」
他這意思是自己既然走不了,火藥一經爆炸,誰也休想活命。
雲中岳含笑道:「方纔在下的話,尚未說完,單老爺子就急著要走,在下現在不妨說出來給單老爺子聽聽!」
搖頭獅子沉聲道:「你說!」
雲山嶽道:「單老爺子你認為自己走不了,咱們就會同歸於盡,對麼?現在在下可以告訴你,咱們不會同歸於盡的。」
搖頭獅子道:「此話怎說?」
雲中岳道:「因為單老爺子要『大家見識厲害』的『厲害』已經不存在了。」
搖頭獅子道:「你怎麼知道的?」
雲中岳笑道:「自然是阮文新說的了。」
搖頭獅子忽然長歎一聲,頹然道:「完了!」
雲中岳道:「大家既然不致同歸於盡,單老爺子自然也不會死了。」
搖頭獅子搖著頭,苦笑道:「你們不死,單某卻非死不可,單某一家老少二十一口,也非死不可了。」
「阿彌陀佛!」清源大師合十道:「單老施主,泉會期中,發生了許名事故,所幸有驚無險,只要老施主覺今是而昨非,大家相交多年,自可原諒,目前只有懷幫、廣幫因煙火船爆炸傷亡的人,已經人死不能復生,你們兩幫只要優予撫恤,也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一場干戈,盡可化為玉帛,若施主還有什麼不可解的事呢?」
搖頭獅子重哼了一聲,說道:「大師很少在江湖走動,以為事情就這麼簡單可以解決的麼?」
宋志高已經聽出似乎其中另有原因,這就接口道:「單兄還有什麼難言之隱呢?」
「一日難盡!」搖頭獅子只是搖著頭,苦笑道:「兄弟說出來了,只怕也難以讓大家相信。」
區古柏道:「單兄一向豪氣干雲,今晚怎麼如此吞吞吐吐,不論有什麼困難,只要單兄說出來,咱們廣幫也負擔一半,赴湯蹈火,區某決不皺眉。」
搖頭獅子臉有愧怍之色,緩緩從地上站起,拱拱手說道:「區兄,兄弟霄在對不起你,你老哥多多原諒。」
區古柏道:「單兄何用說這些話,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用再提了。」
「事情並未過去。」搖頭獅子沉痛的道:「兄弟一死,也許另有一個人會冒出來,總之……以後還會有事……」
唐崇智道:「單老哥,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兄弟……唉……」搖頭獅子長歎一聲道:「單某活了幾十歲,還在江湖上混過這麼多年,臨死還是弄不清楚,因為兄弟只是被人牽著鼻子走路的傀儡而已!」
他這話聽得大家不由一怔,在大家想來,這一連串發生的事故,懷幫龍頭搖頭獅子單曉初應該是幕後的主謀了,他居然說出只是被人牽著鼻子走的傀儡,那麼這包藏禍心的陰謀分子,又會是誰呢?
雲中岳攢攢眉道:「單老爺子可否說得清楚一些?」
搖頭獅子道:「兄弟身中奇毒,三日之後必死,兄弟一家老少二十一口,只要兄弟一死,也必死無疑。」
宋志高問道:「單兄是什麼人下的毒呢?」
搖頭獅子苦笑了笑,朝唐崇智問道:「唐兄,你方才試過兄弟使的毒了,不知兄弟使毒的手法加何?」
唐崇智道:「很高明,連兄弟家傳的『七絕散』都無法勝得過單兄了。」
搖頭獅子慘笑道:「兄弟這使毒之法,就是出之於那人傳授,兄弟會的,只是那人的皮毛而已!」
這話聽得在場諸人不覺齊齊一震!
宋志高問道:「那人是誰?」
「不知道。」搖頭獅子道:「那是三年前,兄弟一家大小,在一夕之間,都突患急症,一個個昏迷不省人事,延醫診治,連大夫也說不出症候,可說群醫束手,惟一可以看得到的,是每個人的指甲都色呈烏黑,第二天門外來了一個手搖虎串的遊方郎中,大聲叫著:
「包醫疑難雜症……」
大家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聽著他述說。
搖頭獅子續道:「兄弟聽出古怪,就請他進來,那遊方郎中一見面就說:尊府大小二十一口,在下可以包醫,保證藥到病除,但必須接受敝上一張聘書,兄弟問他是什麼聘書,他從布袋中取出一個密封的信袋,說聘書就在這裡,內容如何,在下也不清楚,單老爺子不妨打開來自己瞧。那遊方郎中放下信袋和二十一顆藥丸,就揚長而去,兄弟打開封口,裡面果然有一張聘書,那是聘兄弟擔任蘇門山梵王宮總管……」
雲中岳暗哦一聲,忖道:「梵王宮地室只有副總管沒有總管,自己還以為總管是吳福礎,原來竟是單曉初。
搖頭獅子續道:「寒家二十一口服了他留下的藥丸,果然藥到病除;但兄弟卻從那時起,中了奇毒……」
唐崇智道:「莫非毛病出在那張聘書上了?」
「一點不錯。」搖頭獅子道:「過了一個月,有一天的子夜,兄弟突感全身經脈收縮,五內如焚,那種痛苦,當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兄弟可以看到手上每一根筋,都色呈翠綠,連指甲都是綠色的,一時不知中了何種劇毒?正在驚駭之際,那遊方郎中突然在兄弟面前出現,他說:他是給兄弟送解藥來的,兄弟身中之毒,每三十天就會發作一次,今晚只是要兄弟認得這種劇毒的厲害而已,過了三十天,如無解藥,就會毒發不治,只有聽從他主人的命令,方可獲得解藥,兄弟當時怒極,出手一把就扣住了他的脈門,他卻毫不掙扎,只是含笑道:「老爺子莫要忘了尊府二十一口,身中毒根,並未清除,他們也需要每月服一次解藥,老爺子劈了在下不要緊,老爺子不答應和敝上合作,就得不到解藥,老爺子一死,尊府二十一口就再也得不到解藥了。」
大家心中都不期而然的升起一個念頭,忖道:「這人會不會是毒君聞人無咎呢?」但這話卻沒有一個說出口來。
宋志高道:「單老哥就這樣聽命於他了?」
搖頭獅子苦笑道:「兄弟一家大小性命全繫在他手裡,能不俯首聽命麼?」
他不待眾人發問,接著又道:「此後那遊方郎中還攜來了幾頁手抄的用毒書籍,要兄弟依照書上配方,練習用毒,曾說:等兄弟練成了,就可替自己及家人解毒了,比後每過一、二個月,就來收回練過的幾頁,另外又給兄弟幾頁新的,到現在已經快三年了,兄弟用毒的技術漸漸有了很大的進步,但還沒有解除兄弟身中之毒和家人所中劇毒的方法。」
宋志高問道:「單老哥沒問那遊方郎中,這幕後之人是誰麼?」
搖頭獅子道:「兄弟問過幾次,他都推說不知道,以兄弟觀察,此人一身武功和用毒之能,只在兄弟之上,不在兄弟之下……」
剛說到這裡,突聽雲中岳回頭喝道:「什麼人?」
大家回頭看去,只見六七丈外,負手站著一個高大人影,應聲道:「老夫。」緩緩行了過來。
雲中岳定睛看去,來人是個白面長髯的老者,身穿紫紅長袍,肩披杏黃大氅,貌相威重,雖然緩步行來,依然虎步龍行,另有一股懾人威儀!
唐崇智大笑一聲道:「原來是毒君駕到!」
這一瞬間,清源大師、宋志高、單曉初、區古柏等人都不覺迎了上去。
溫老二朝唐崇智看了一眼,兩人站在一起。藍文蔚、藍文蘭則傍著雲中岳,也跟著上去。
搖頭獅子呵呵一笑,拱手道:「聞人老哥久違了。」
「阿彌陀佛。」清源大師合十道:「貧衲久仰聞人施主大名,今晚何幸,在這裡得瞻丰采」。
區古柏也拱著手道:「聞人老哥幾時到百泉鎮的,怎麼不到敝公所落腳?」
大家都迎著和他招呼,毒君聞人無咎目光掄動,大不刺刺的道:「諸位老哥可知兄弟來意嗎?」
他既沒和大家寒暄,而且說話的口氣也不善。
唐崇智心想:「很明顯他就是幕後的主使人了。」一面洪笑道:「老哥來得有些突兀,咱們很想聘聽你的來意。」這句話,就是暗中提醒大家注意,毒君來意只怕不善。
毒君呵呵一笑道:「這裡可有一位崑崙門下,叫雲中岳的人嗎?」
原來他是找雲中岳來的。
雲中岳走上一步,拱拱手道:「晚輩雲中岳,見過聞人前輩,不知前輩有何見教?」
他因和閒人俊兄妹論交,故而自執晚輩之禮。
毒君目光炯炯,打量著雲中岳,一手捋鬚,說道:「你就是崑崙傳人云中岳?年紀很輕。」
這話雲中岳不好回答。
毒君也不待他回答,點點頭道:「很好,你隨老夫走吧!」
雲中岳抱拳道:「前輩有什麼見教,晚輩洗耳恭聽,前輩有何差遣,也請明示。」
毒君道:「老夫沒有什麼見教,也沒有什麼差遣,就是要你跟老夫走。」
藍文蘭只道是聞人鳳跟她爹說了什麼,毒君才會要雲大哥跟他去的,心頭暗暗冷笑,不覺轉臉朝雲中岳看去。
雲中岳依然恭敬的道:「前輩要晚輩到那裡去?有什麼事,可否先讓晚輩知道一點端倪嗎?」
毒君不耐道:「老夫要你隨我走,你就隨老夫走,何用多問?」
這話大有氣勢凌人之感!
雲中岳道:「前輩不肯明說,晚輩……晚輩……」
他想說:「晚輩恕難從命」;但想到聞人俊兄妹和自己的交誼,不好出言頂撞,是以說了兩個「晚輩」,底下的話,一時說不出來。
藍文蘭冷冷的道:「雲大哥這還用問嗎?自然是……」
藍文蔚怕妹子口不擇言,急忙喝道:「妹子,奶不許多說。」
毒君目光一凝,朝雲中岳喝道:「你走不走?」
這話太逼人了。
雲中岳還是婉轉的道:「前輩不肯明示,晚輩只好有方尊命了。」
「哈哈!」毒君大笑一聲道:「老夫一向言出如山,雲中岳,你不去也得去,知道嗎?」
現在大家都已看出來了,毒君將對雲中岳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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