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各懷機心 文 / 東方玉
司老怪敞笑一聲,雙肩一晃,跟著朝石門中奔去。
八手羅剎那還怠慢,急急掠起,跟著兩人身後追了過去。
就在她快要掠近石門之際,司老怪突然轉過身來,喝道:「你還不給我站住?」
抬手一掌,迎著八手羅剎劈了過來。
八手羅剎怎麼也沒想到司老怪服了九幽門獨制秘練的「迷失散」,就算神志迷糊,也不至於會向她出手,因此她可說毫無準備。
此時驟然聽到司老怪一聲大喝,一團勁急的掌風,迅若奔雷,朝自己身前撞來,心頭不禁大為驚凜。
急切之間,一下剎住去勢,身形一旋,向左閃出,失聲叫道:「司老怪,你這老不死怎麼向我下起手來?」
司老怪高大的身材,擋住了石門,雙目精光暴射,洪笑一聲道:「厲九娘,老夫不准你過來,你就給我站住。」
八手羅剎駭然道:「司老怪,你……」
司老怪洪笑道:「厲九娘,你真以為老夫服了你的『迷失散』麼?哈哈,老夫找你厲九娘算舊賬來的,對你有些什麼名堂,老夫事前若無準備,還能來找你麼?」
八手羅剎一陣呷呷尖笑道:「老不死,原來你是故意裝作,騙騙老婆子的!」
突然左手一揚,撤出一把金沙,朝司老怪迎面灑來。
這是九幽門威力最強的「奪命神砂」,只要被它擊中一粒,就會腐蝕全身,化骨銷形,毛髮無存。
司老怪自然不敢硬接,身形一閃,隱入石門之中。
一把「奪命神砂」,落到地上,登時響起一陣急驟如雨的灑灑之聲,連續不絕,山石爆裂,飄飛起一縷縷的黃煙,石門前的地上,被銷蝕的斑斑點點,滿目瘡痍。
司老怪看的也暗暗咋舌,忖道:「看來她的『奪命神砂』,果然霸道。」
八手羅剎撒出神砂,就看司老怪一閃而沒。隱入洞中,敵暗我明,她自然不敢立即搶入,只是緩緩逼近石門,一雙綠陰陰的眼睛,不住左右閃動,口中呷呷笑道:「司東山,你這老不死,躲到那裹去了?」
話聲未落,突覺一股強勁的掌風,迎面拍來!
八手羅剎冷哼一聲,不避不讓,揮手迎擊過去。
她「九幽陰風掌」掌力陰柔,不帶絲毫風聲,兩股勁氣乍然一接,也不聞蓬然震響,但司老怪的一記掌風,已被她接了下來。
八手羅剎身法奇快,右手接下司老怪一掌,身形已經逼到洞口,左手屈指輕彈,脫手打出三點火星。
這三點火星,像品字形射出,一下就黏在石壁上,登時火光一亮,好像點上了三盞壁燈,照得黝黑的石洞之內,景物清晰可見。只是九幽門的鬼火,都帶著森森鬼氣,綠陰陰地慘綠得怕人。
石門之內,豎立著一方一丈來高,兩丈來寬的巨石,好像屏風一般,擋在入門一丈遠處,左右兩邊,各有一條甬道、往裡通去。
司老怪就站在右首甬道上,看到八手羅剎打出的三點火星,黏在石壁之上,作為照明之用,立即揚手一掌,拍了過去。
他號稱黑風怪,一生以掌力著稱,憑他的功力,一掌出手,足以裂石開碑,要擊滅三點火星,豈非輕而易舉?
那知卻大謬不然,一團強勁的掌風,狂飆般朝壁上掃過,三點鬼火倏然一滅;但等掌風過去之後,一暗復明,依然火光熊熊,慘綠照人。
就在鬼火一暗一明之間,八手羅剎已似幽靈一般,以奇快身法,一溜煙搶進石門,閃入左首甬道,呷呷笑道:「司老怪,你只管守在門口,老婆子要失陪了。」
疾快的往裡掠去。
司老怪大喝一聲道:「你進去可以,但不准你妄動石屋中一草一木。」
人也隨著喝聲,緊追進去。
入人入入入入卻說李如雲抱著君簫,跨進石門,但見迎面一堵高大石門,擋住視線,看不清門內景物。
她左手托著天蜈珠,轉過石屏,頓覺眼界一寬,這是一座廣敞的石室,四壁雲母石光潔如鏡,光可鑒人,經天蜈銖映照,滿室珠光,絢爛流霞!
左右各有一道形如走廊的甬道,盡頭處各有一扇石門緊緊的關閉著。
敞廳正中間,放著一個一人高的古銅香爐,兩側壁間,也各有一道石門,左首門上,加了一把古色斑剝的銅鎖。門上還有十二個字,寫著:「此門不可輕啟,啟後不可再開。」
這兩句話,看的使人有似通非通之感!
李如雲到了這間廣大的石室之中,不知應該如何才好?心想:「這是路老前輩發現的,自該等他進來了再說。」
當下就把君簫放到地上,輕輕吁了口氣,直起身來。
只聽石門外傳來路五爺的一聲大喝,和八手羅剎厲九娘的呷呷尖笑,心中不禁又暗暗焦急起來,忖道:「路老前輩縱然武功高強,但對方兩人,全非易與,萬一給他們衝進來,如何是好?」
心中想著,抬目之際,只見中間壁上,似有一張一人高的圖畫,走近一看,那是鐫在石壁上的石屋全圖,敞廳後面,是一間丹室,左右兩廂,另外從左右走廊進去,可以互通,另有五間石室。
圖畫左首,另有一行酒杯大的字跡,寫著:「能見此圖,即是有緣,以手推圖,可入丹室。」
李如雲心中暗道:「原來丹室就在敞廳後面,她己曾聽路老前輩說過,丹室之中,可能有治療君相公身中寒毒的丹藥,自己何不進去瞧瞧?」
她想到自己一個人進去,萬一路老前輩擋不住兩人聯手,被八手羅剎和司老怪衝入石室,這就依然雙手抱起君簫,緩步走近石壁,伸出右手,朝壁上推去。
原來中間畫著石屋全圖的石壁,就是一道石門,經她輕輕一推,石門應手而啟!
這是一道活動門,右首往裡推去,左首就跟著轉了過來,李如雲舉步走入,石門也隨著闔上。
(石門這一轉向,鐫有石屋全圖的石壁,就到了裡面)丹室地方比前面敞廳略小,正中一張石床上,盤坐著一個臉如黃蠟,胸垂長髯的老道人,雙目垂簾,一動不動。
榻前也有一個古銅鼎爐。約有半人來高。
李如雲心知這老道人大概就是路老前輩說的天都老人了,當下慌忙放下君簫,盈盈拜了下去,心中默默禱告著:「但望老神仙的仙丹,能夠治好君相公,小女子終身感恩不盡。」
站起身,看到老道人身邊,放看一個檀木盒子,心頭不覺一陣跳動,忖道:「這檀木盒內不知是丹藥?還是武功秘笈?」
略為躊躇,就舉步走了上去,雙手捧過木盒,只見盒上刻著六個古篆,不識是什麼字?
打開盒蓋,上面是摺疊整齊的一張箋紙,寫著不少字跡。
李如雲伸手取起,打了開來,只見上面寫道。,「此為先賢知機子修真之所,予雖無意中發現,亦屬仙緣,爐中遺留『七返丹』三粒,予取服一粒,尚存二粒,留待後之入此室者。
「七返丹」功參造化,練氣之士,得此一粒,可抵二十年勤修之功,即普通人服之,亦可明目輕身,得享遐齡。
予練劍數十年,集天下劍術,取精用宏,創為驚天一劍,雖有傳人,慎厥薪承。近年復精研六氣救傷療毒,返本歸元之法,錄此以贈有緣,如能勤加練習,十年可得小就,用以濟世,善莫大焉。
左廂鐵鎖,不可開啟,汝能進入此屋,必系斬關而入,縱連石屋之鐵索機括,已為利劍所斷,不過頓飯時間,石屋即告封閉,右廂秘道,可通出外,此後無人能入此屋矣。「天都老人留言」
這張箋紙下面,果然有一冊薄薄的手抄本,書面上寫著:「六氣療傷真詮」六個正楷。
李如雲看到「如能勤加練習,十年可得小就」,心頭不禁涼了半截,暗想:「要練十年,才能小有成就,還能救治君相公麼?」
她把箋紙摺好,再取起那冊「六氣療傷真詮」,翻了幾頁,果然看到裡面有一條記載著治療被旁門陰功寒毒所傷,法須兩人雙掌掌心相抵,以三天三晚時間,貫通六脈,才能把陰寒之氣逼出體外。
書上雖然闡釋得十分詳細,但李如雲卻緩緩合上了書本。
她知道自己武功有限,要本身六脈真氣,貫通君簫六氣,這簡直是無法做到之事。
何況這三天三晚,不能有人驚擾,和許多打坐修練的功夫相同,只要突然受到外來的侵襲,或是心魔的干擾,一個把持不定,就會走火入魔,不但全功盡棄,而且小則重傷,重則傷生,所以一般學武練功的人,在練功之時,必有武功高強的師友在旁護持,以防出岔。
地想到路老前輩功力深厚,自可按照書上所說,替君相公治療;但如由路老前輩替君相公療治,八手羅剎和司老怪兩人,自己萬萬不是兩人對手,那麼最好自然還是自己替君相公療傷了!
突然,她又想起天都老人曾說「七返丹」功參造化,練氣之士,得此一粒,可抵廿年勤修功力,那麼自己如果服用一粒,豈不等於增長了廿年功力,那不是可以給君相公療傷了麼?
一念及此,急忙轉身走近鼎爐,伸手揭起爐蓋,只見中間放著一個青瓷葫蘆,拔啟木塞,就聞到一股清芬,直沁心脾,使人精神為之一清,倒轉葫蘆,裡面果然有兩顆色呈清白,大加龍眼的藥丸,異香撲鼻!
心知即是「七返丹」無疑,一時也顧不得什麼,先把丹藥納入自己口中,輕輕咬碎,用津液化開,就緩緩低下頭去,撥開君簫牙關,口對口哺了過去,然後又度了兩口真氣,才直起腰來。
就在此時,但聽門外響起「砰」「砰」兩聲大震,似是有人用掌力擊在門上。
李如雲聽得暗暗奇怪,忖道:「自己進來之時,用手輕輕一推,石門自開,這兩聲大震,似乎力道極大,怎麼沒有把門震開呢?莫非這道石門,有人進來之後,就必須再出由裡推出去,外面的人,無法打開?真要如此,自己就可在這裡安心替君相公療傷了。」
地想到高興之處,不覺微微一笑,伸手取過青瓷葫蘆,傾出另一顆「七返丹」,迅快納入口中,和津化去,但覺一股清香,直下丹田,頓感四肢百骸,氣機流暢,有如水到渠成,呼吸之間,透出重關!
心頭不禁又驚又喜,暗暗忖道:「看來七返丹果然靈異無比,君相公比我早服,此刻藥性大概已在他體內散發了,我得趕快給他盤膝坐好才行。」
當下就把君簫身子移到左首壁角上,讓他倚著牆角坐好,再替他盤好雙腳,自己就在他對面坐下,一手扶著他身子,一手取過那冊「六氣療傷真詮」放在膝上。翻到治療旁門陰功的那條,仔細閱讀了兩遍。
她本是蘭心蕙質,聰慧過人,又一心要替君相公治療,用心默記,看過兩遍,即已通曉,當下就伸出手去,和君簫左掌掌心相抵,依照書中記載,緩緩推動真氣,由自己六脈,朝君簫六脈攻去。
她服下「七返丹」,體內真氣,正如潮水般澎湃,此時催動真氣,先由自己「少澤穴」
運入君簫手太陽「少澤穴」,接著再攻手陽明「商陽穴」、手少陽「關衝穴」、手太陰「少商穴」,手厥陰「中衝穴」、手少陰「少衝穴」。
先前因君簫身中寒毒,血脈凝結,「七返丹」藥力,未能迅快散發,尤其四肢中的手指,已是人體末梢,一時不易到達。
故而李如雲的真氣,由六脈起穴攻入,也較為容易,但不到一回工夫,攻入的真氣,就遭遇到極大的抗力,兩股真氣,幾乎相持不下!
照說這療傷之法,須由兩人同時運功,真氣才能相輔而行,但此刻君簫尚在昏迷之中,,只好由李如雲一人施為。
如果換一個人,凡是昏迷之人,氣機必然虛弱,就由一人施為,亦無不可,但君簫經李如雲剛才哺他服下了修道和練武的人夢寐難求的「七返丹」,藥性正在逐漸散開之際,體內真氣愈來愈盛,兩股真氣各不相讓,使得施術的人,就倍增困難。
李如雲到了此時,只好咬緊牙關依照書上的練功力法,不住運聚真氣,緩緩逼入,好在君簫本人還在昏迷之中,體內真氣雖旺,乏人主持,因此李如雲攻入的真氣,阻力雖大,尚能緩慢的進展,這且按下不表。
××××××
再說錢神路五爺退入石門,突覺眼前一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山腹石室,當然暗無天光,路五爺身邊既無火種,一時不禁大感為難,裡面這等黝黑,自己如何進去?
正在趑趄之際,忽覺眼前微有光亮,原來八手羅剎已經逼近石門,她綠陰陰的鬼火,從門口射入一點餘光,(門口有石屏擋住)映在自己手中的短劍之上,立即反射出一道清光。
一柄好的寶劍。只要有一絲光亮的映照,就會發出它熠人的光芒。
一個練武的人,內功到了某一境界,就可目能夜視;但夜視仍要憑藉一些光亮,譬如沒有月亮,只有些微閃動的星光,別人看不清楚,他就可以清晰的看到。
但假如沒有一絲天光的地方,縱然內功精純,也自然會一樣看不到東西。
路五爺看到劍上發出了光芒,心頭不禁大喜,以他的功力,有這道劍光,已經足夠看清四周十丈以內的物事了,於是他毫不考慮的就舉步往裡行去。
他看到了一座廣大的敞廳,中間放著一隻一人高的古銅香爐,靜悄悄的不聞半點人聲,也見不到一絲人影!
路五爺停下了腳步,心中暗暗的道:「李姑娘呢?她會到那裡去了呢?」
他目光緩緩掃過敞廳,中間是一方光可鑒人的石壁,並無門戶,(丹室石門在李如雲進入之時,反了過來,那幅「石屋全圖」,轉到裡面,外面就變成和石壁渾然一體的雲母石壁,看不到門戶的痕跡)左右兩邊壁間,各有一道石門,像是兩間廂房,但兩房石門,都緊緊關閉著,左廂上,還鎖了一把大銅鎖。
除了這座廣大的敞廳,左右各有一道形如走廊的甬道,盡頭處各有一扇石門,也緊緊閉著。
路五爺高聲叫道:「李姑娘,你在那裡?」
空洞的敞廳,把聲音變得極為洪大震耳;但卻沒有李如雲的回音。
路五爺又叫了兩聲,依然沒有聽見人答應,不由的攢了下眉,心想:「自己雖無覬覦藏真之意,但她應該在廳上等自己才對。」
心中想著,舉步走近古銅香爐,伸手緩緩揭起爐蓋,裡面約有半爐色白檀香灰燼,別無他物。
「仙緣咫尺求羊角,記取爐中七返丹」。
路五爺口中低低吟著天都老人自題黃山石屋的最後兩句,自言自語的道:「難道說七返丹會是騙人的……」
「呷、呷、呷、呷!」
一陣夜梟般的尖笑,裹著一條人影像鬼魅般飛閃而入!
敞廳上綠光陡盛,八手羅剎一手擎著鬼火般的火筒,慘綠雙目迅快朝敞廳上掠過尖笑道:「路五爺你三年前肯替老婆子帶路,也就不用多受這三年的委屈了。」
路五爺手中短劍一指,沉喝道:「厲九娘,你既然進來了,路某希望你不要觸怒於我。」
司老怪接口道:「不錯,厲九娘,你最好安份一些,老夫和路兄,都不想在這裡和你動手。」
入手羅剎聽了一呆,望望兩人,點頭道:「原來你和路五聯成一氣之來對付老婆子,這就是了,三一三十三,自然沒有二一添作五的好。」
司老怪沉喝道:「厲九娘,你以為老夫覬覦黃山藏真來的?」
八手羅剎道:「不錯,你是找我老婆子算舊賬來的,但也不用夾在這個忙頭裡,難道你司老怪還是好人?」
司老怪道:「老夫只想看看天都老人發現的黃山石屋,究竟如何?他如在石屋中,遺留了武功秘笈,老夫也只想瞧瞧他的武功,是否真像江湖上傳說的那麼神奇?老夫既無獨佔之心,更沒有分得之意。」
八手羅剎呷呷笑道:「這不就結了,你不要,老婆子可要,不然,老婆子辛辛苦苦的忙了三年,又是為了什麼?」
隨著話聲,已經走近古銅香爐,正待伸手去揭爐蓋。
司老怪沉喝道:「厲九娘,你不准妄動。」
呼的一掌,劈了過去。
八手羅剎身形一閃,避開了掌勢,尖聲道:「看看有什麼要緊?」
探手之間,已經揭開了爐蓋。
路五爺道:「司兄,讓她去看好了。」
八手羅剎只看了一眼,就呷呷笑道:「原來路五爺已經看過了,難怪這麼大方。」
說到這裡,鋪好爐蓋,又道:「這座香爐,大概就是天都老人藏丹之爐了,丹藥可是路五爺取走了?」
路五爺道:「路某進來之時,看是看過了,但裡面並無丹藥。」
八手羅剎陰笑道:「這話有誰能信?」
路五爺怒哼一聲道:「你不信又當如何?」
八手羅剎回頭道:「司老怪,他開過香爐,總不假吧?只要開過,就可見他先存了私心……」
司老怪今年七十有六,他對天都老人的武功秘笈,並無多大興趣;但對天都老人在黃山石屋留下的長生不老之樂,興趣極濃,聽了八手羅剎的話,不覺看了路五爺一眼。
「住口!」
路五爺瞋目喝道:「路某只是看查一下而已,若是路某動過,取走了什麼,這一爐香灰,豈會不留下痕跡?」
八手羅剎目光轉動,忽然咦道:「路五,那小丫頭呢?可曾進來了?」
路五爺道:「進來了,只不知她去了那裡?」
八手羅剎尖哼一聲道:「這小丫頭心機多得很,莫要一個人捷足先得了。」
司老怪道:「咱們站在這裡多說無益,先進去瞧瞧也好。」
八手羅剎道:「這裡有兩條走廊,咱們如何走法?」
司老怪道:「咱們自然走在一起了。」
路五爺道:「在下帶路。」
說看當先朝右首走廊行去。
八手羅剎跟了上去,呷呷尖笑道:「路五,你不怕老婆子暗算你麼?」
司老怪接口道:「厲九娘,你莫要忘了老夫就在你後面。」
這條甬道,並不太長,這幾句話的工夫,就已走到盡頭,迎面是一道緊閉著石門。
路五爺走在前面,伸手一推,石門應手而啟。門內依然是一條長廊,略呈彎形,一排五間石室,每間石室,都有一扇石門。
三人有入手羅剎鬼火火筒照明,一間間的推門看丟,這五間石室之中,有石灶、石床,還有藥鋤、刀圭之類的用具,但卻寂不見人。
路五爺心中暗暗奇怪,不知李姑娘抱著她大哥,究竟走到那裡去了?
三人循著彎形的走廊,由右向左,不大工夫,前面又是一道石門,擋住了去路。
路五爺推門而出,已經回到敞廳之上。
三人魚貫走出石門,只聽廳外傳來「呱」「呱」兩聲怪叫,那是夜梟的聲音。
八手羅剎臉色微變,說道:「有人來了。」
路五爺道:「此處深藏山腹,這會是什麼人來呢?」
司老怪道:「錯不了,此人可能跟隨咱們身後進來的,老夫方纔還和他對過一掌,武功不在咱們三人之下。」
路五爺笑道:「方纔在甬道上和司兄對了一掌的,乃是兄弟……」
八手羅剎突然熄去火筒,陰聲道:「別說話了,來人已到門口,好像還不止一個人呢!」
九幽門精擅地聽之術,她說的話,自然可靠。
路五爺也立即把短劍隱藏肘後,身形一晃,閃了開去。
鬼火乍熄,敞廳上登時伸手不見五指,恢復了一片黑暗。
八手羅剎、司老怪兩人,同樣各懷戒心,在這一瞬間,迅快的移形換位,各自閃開。
就在此時,但見石門外火光閃動,躍進兩個手執火把,身手矯捷的青衣漢子,他們疾快的在石屏左右垂手站定。
接著只聽一個威重的聲音說道:「這道石門,大概就是江湖上傳說已久的黃山石屋了?」
八手羅剎尖咀一咧,桀桀笑道:「老婆子是你祖宗老奶奶!」
揮手朝他迎面抓去。
她是存心向冷面鬼王挑撥,是以出手一抓,就用了九成力道,爪還未到,五道指風,尖銳得有如五支鐵錐,刺空而至。
冷面鬼王孫浩身形輕旋,讓過爪勢,右手一掌還擊出去。
八手羅剎左手一抬,迎著他手掌拍來,口中呷呷笑道:「你怎麼不敢接我老婆子的一招?」
冷面鬼王雖知八手羅剎並非易與,但也並不把她放在心上,看她出掌迎來,暗暗冷笑一聲,右手去勢忽然一緩,手掌肌肉,立時內陷,一隻手掌頓時變得枯瘦烏黑,緩緩推出。
這正是他傲視武林的「陰極掌」!
他為了想一擊奏功,才使出他平日絕不輕易施展的奇學,一掌出手,一團奇寒徹骨的凜烈寒氣,不帶絲毫風聲,吹襲過來。
八手羅剎左手忽然迅快收回,右足跟著跨上一步,迎著冷面鬼王推來的一團寒氣,雙手當胸箕張,弓著腰背,一顆頭左右擺動,吸了口氣,發出嘶嘶之聲,狀極怪異!
冷面鬼王先前看她不退反進,心頭還暗暗冷笑:「你這是作死!」
那知心念方動,八手羅剎當胸雙爪,無形間,發出一片極大吸力,尤其她這一張口吸氣,就像長鯨吸水一般,竟把自己「陰極掌」的陰寒之氣,朝她口中吸入!
冷面鬼王這一驚非同小可,此時再待收掌,已是不及,推出去的「陰極掌」,已被對方牢牢吸住,欲罷不能,如果不及時收勢,只怕自己苦練了二十年的「陰極真氣」,非被她全數吸去不可。
他拚命的提吸真氣,想把「陰極掌」收回,八手羅剎也雙手箕張,如招似抓,懸空作勢,一顆頭,伸長脖子,只是嘶嘶的吸個不停。
「陰極掌」極寒之氣,雖經冷面鬼王竭力提吸,因有了抗拒,被八手羅剎吸去之勢,已然減弱,但冷面鬼王不能中途收回掌勢,真氣被吸的去勢雖已減弱,還是無法有效制止。
這不過是轉眼工夫的事,冷面鬼王一張冷漠的臉上,漸見蒼白,汗落如雨,口中沉重的喘息之聲,也隱隱可聞,但兩人依然原式不動,凝立如故,好像正在比拚內力。
游龍李從善看出情形有異,口中哈哈一笑道:「孫兄趕快住手,你怎的和厲前輩認起真來了!」
揮手一掌,朝兩人中間拍去。
冷面鬼王就是被對方吸住了真氣,欲罷不能,只要有人發掌,在中間有了衝擊,他就可以借勢收回掌去。
當然,這發掌之人,也必須有極高武功,才能發生衝擊作用。
八手羅剎呷呷尖笑道:「老婆子看在李大莊主的面上,就放了你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目中無人?」
冷面鬼王孫浩趁勢收掌,但二十年苦練的「陰極真氣」,至少也被八手羅剎吸去了十分之三,緩緩納了口氣,目含怨毒,陰沉的道:「孫某會記著的。」
李從善回身向外喝道:「李福,放它進來。」
喝聲方落,只聽石門外有人應了聲「是」,一名青衣漢子手中牽看一條生相獰惡的獒犬走了進來。
那獒犬縱被鐵鏈鏈著項頸,但一路低頭嗅著地面,看去似是久經訓練,專為尋人之用。
青衣漢子牽著它,正待向大莊主請示,李從善朝他抬了抬手。
青衣漢子手上拉著的鐵鏈一鬆,獒犬得了暗示,立即四足掙動,一路朝廳上嗅了過去。
路五爺正因不知李如雲的去處,此時眼看李從善要莊丁帶著獒犬進來搜索,自然不會出聲阻攔。
但就在此時,只聽廳外突然響起了「砰」然一聲巨震,敞廳四壁,都被這一聲巨震,連地震動,門口更是塵土飛揚,一時看不清發生了何事?
陡聽一聲洪大的犬吠之聲,跟著響起。
這一聲巨震,和犬吠之聲,幾乎是同時響起,不禁使人會頓生遭遇重大變故的感覺!
廳上眾人不由的齊齊一驚,李從善急急問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一名青衣漢子迅快出去查看,緊接著只見他氣急敗壞的奔了進來,躬身道:「回大莊主,石門已被一方巨石堵了起來。」
路五爺聽的一呆,石門被巨石堵住了,大家的出路,豈非已斷?他急急身形一掠,恍如閃電一般,朝石門奔去。
現在塵埃落定,已可清楚看到,在石門之內,石屏之前,本來有丈許來寬的走道,如今已被一道萬斤巨閘,自上而下,完全堵死!
路五爺怔怔的望著這道下落的石閘出神,心中暗自忖道:「這道石閘,怎會自動下落?
莫非石門已經無法關閉?」
「不錯!大概是自己把短劍插入突巖,已將石門自動關閉的機括破壞了,因此在石門開啟之後,經過若干時間,這道石閘就會自動落下,封閉石室,怎奈自己不明底蘊,未能及時退出……」
八手羅剎一下閃了過來,問道:「路五爺,石門已被封死,另外還有出路麼?」
路五爺苦笑道:「在下只找到了石門,連石門如何關閉都不知道,怎會知道另有出路?」
八手羅剎一呆道:「真的?」
路五爺正容道:「厲九娘,我不妨實言相告,天都老人手繪的『黃山石屋圖』,只是他一時興起,畫了一座高山,山腹間有三間石屋,一個老人在屋中煉丹,如此而已,並不是在那一座山下,應該如何走法的明細圖,只有題畫的四句詩,隱藏了玄機。」
司老怪、李從善等人,聽到錢神路五爺正在述說黃山石屋圖,不覺也一齊跟了過來。
八手羅剎急急問道:「那四句詩怎麼說的?」
路五爺道:「大家都已到了石屋之中,這四句詩也並不再神秘了。」
當下就把四句詩,隨口念了出來。
八手羅剎道:「記取爐中七返丹,爐中那有七返丹?唔,準是那小丫頭取走了。」
路五爺道:「但她人呢?」
八手羅剎呷呷尖笑道:「她沒有出去,自然還在石屋之中了。」
李從善道:「二位說的,大概就是小女了,小女就是和姓君的少年。走在一起。」
八手羅剎呷呷笑道:「李大莊主怎不早說?昨晚確實有一個女娃兒,抱著一個傷重垂危的少年人,山行迷路,找到了老婆子……」
李從善連忙問道:「前輩,後來如何?」
八手羅剎道:「都是這丫頭壞的事,她和路五爺一起來的,但她最先進入石屋,如今不知道她去了那裡?」
臥虎李從義道:「前輩是說舍侄女也來到石屋中麼?」
八手羅剎道:「她沒走出去,你說她在不在裡面?」
李從善目光一抬,沉聲問道:「李福,找的可有眉目?」
那牽著獒犬的莊丁李福躬身說道:「啟稟大莊主,它嗅到中間的大石壁,就狂吠一聲,雙爪連抓,不肯退下,屬下仔細察看,那是整堵的石壁,小姐不可能會躲在後面,所以特來向大莊主請示。」
李從善道:「會有這等事?」
舉步往裡行去。
大家聽得稀奇,也就一齊跟了過去。
李從善走到中間,看了大石壁一眼,那是整塊雲母石的巖壁,看去平整光滑,那有什麼可疑之處,這就問道:「就是這堵石壁麼?」
那牽著獒犬的莊丁連忙躬身道:「正是。」
李從善道:「放開它。」
牽獒犬的莊丁又應了聲「是」,鬆開拉著的鐵鏈,那獒犬立時「汪」的一聲,朝石壁中間撲了過去,人立而起,雙爪不住抓著石壁,口中更是「汪」「汪」的叫著。
李從善一擺手,示意漢子牽著獒犬退下,自己緩步走上前去,仔細察看了一陣,依然看不出有何異處?
舉手在石壁上擊了一掌,但聽「蓬」然一聲大震,宛如靖蜓撼石柱,絲毫不見動靜,倒是手腕被震得隱隱發麻,即此一點,可見這堵石壁,極為堅厚。
賽純陽司馬宣走上一步,說道:「李宮主,這堵石壁上。若有門戶,只怕是出機括操縱,不懂啟開之法,只怕無法開啟。」
八手羅剎看了錢神路五爺一眼,說道:「路五爺,你真要是不知道,那麼天底下只怕就再也沒有人打得開了。」
路五爺沉哼道:「路某已經把四句題畫詩都念出來了,你還認為路某藏私麼?」
八手羅剎呷呷尖笑道:「那小丫頭,如果不是你告訴她的,她如何能進得去?」
路五爺心中也有懷疑,李如雲可能真的進入石壁去了,一面沉哼道:「你怎知她從這道石壁進去了?」
八手羅剎道:「狗不會說謊,它對著這堵石壁又叫又抓,小丫頭自然是從這裡進去的了。」
她一邊說話,一邊兀自不肯死心,舉手一掌,朝石壁上拍去。
但聽蓬然一聲大震。那雲母石的巖壁上,居然現出了一個淺淺掌印。
要知這雲母石此尋常岩石,不知要堅硬多少倍,她隨手一掌,就在石壁上留下了掌痕,可見八手羅剎除了九幽門的鬼門道,一身功力,確也非同小可。
八手羅剎這一掌雖然只用了七八成力道,但一掌拍實,右臂也被震得一陣麻木,石壁依然紋風不動,心中也不禁暗暗懷疑:「這石壁如此厚法,不可能有門戶。」
心中想著,不覺「哦」了一聲,尖笑道:「咱們這許多人,卻給一隻畜牲弄糊塗了,放著兩間現成的廂房,不去瞧瞧。卻在這堆石壁上打主意,豈不可笑?」
說完,轉身朝左首一道石門走了過去。
路五爺道:「不錯,方才要不是李大莊主等人進來。咱們早就查看過了。」
八手羅剎搶在前面,走近左邊石門,看到門上還鎖著一把大銅鎖,左手一拂,銅鎖「噹」的一聲,跌落地上,她正待伸手去推。
司老怪沉喝道:「慢點。」
八手羅剎哼道:「你吼什麼?」
司老怪道:「這門上有字,咱們先研究研究,再進去不遲。」
八手羅剎呷呷笑道:「此門不可輕啟,啟後不可再開,這有什麼意思?要研究你和路老五研究去。」
右手一推,石門應手而啟,也和翻板一樣,隨著她身子翻了過去,砰然一聲闔將起來。
司老怪跟在她身後,伸手進去,那知石門闔起,竟然再也無法推動,心中不由大奇,舉手朝門上拍去。
他掌力雄渾,擊得石門響起「蓬」的一聲大震,但依然緊闔如故。
路五爺道:「司兄不可再費氣力了,這門上寫的甚是明白,『此門不可輕啟』,我想必有緣故,也許裡面放著什麼毒物,下面這句『啟後不可再開』,是說一旦開啟了,就無法再打開了。」
司老怪點頭道:「路兄說得極是,哦,這麼說,厲九娘這老賊婆是自找死路,再也出不來。」
路五爺輕輕歎息一聲道:「出不去的,豈止是厲九娘?咱們出路已斷,也同樣被困在這裡了。」
司老怪道:「路兄真的不知道有出路?」
路五爺微微搖頭道:「兄弟真的不知道。」
這時臥虎李從義和拏雲手錢飛、冷面鬼王孫浩三人,已從左廊石門進去,由右廊石門轉了出來,自然一無所獲。
司老怪道:「路兄身邊不是有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劍麼?何不取出試試,咱們也許能破門而出。」
路五爺一直把短劍收在右手衣袖之內,聞言不覺頷首道:「司兄說的得理。」
探手取出短劍,試著朝壁上刺去。
那知石屋四面石壁,都是整座的雲母石,石質堅逾玉石,普通刀劍,刺上去根本滑不受力。
路五爺力貫劍刃,這柄劍又是鋒利之器,才刺入四五寸深,已是用上了全力,不禁微微搖頭道:「不成,這石質太堅硬了,要想破門而出,只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司老怪道:「還有右廂,未曾察看,咱們可要過去看看?」
路五爺道:「既已來了,縱有不測之險,自然非察看不可了。」
司老怪大笑道:「路兄說的,正合我意。」
兩人說話之時,正待轉身朝右廂行去。
只見臥虎李從義迎面走來,朝路五爺拱拱手道:「路前輩請了。」
路五爺不認識李從義,一面抱拳還禮,說道:「恕兄弟眼拙,這位是……」
李從義道:「在下李從義。」
路五爺道:「原來是李二莊主,不知有何見教?」
李從義道:「前輩手中這柄劍……」
路五爺不待他說下去,就接口道:「這柄劍正是一位姓李的姑娘之物。」
李從義道:「她正是在下舍侄女,不知前輩可知她的去向?」
路五爺道:「不錯,李姑娘確是和兄弟一起進來的,只是兄弟在開啟石門之後,發現厲九娘跟蹤追來,兄弟要李姑娘先行進來,兄弟在門口阻攔厲九娘,但等兄弟和司兄進來之時,李姑娘已是不知去向,遍尋不獲……」
李從義道:「但舍侄女的寶劍,卻在前輩手中。」
路五爺道:「不錯,這是李姑娘交與兄弟的。」
拏雲手錢飛狼嗥般大笑一聲,說道:「咱們練過幾手的人,都知道有一句話,叫做劍不離手,李姑娘人不見了,她的劍也應該不見才對?劍在人不在,似乎說不過去吧?」
路五爺臉色一沉,冷哼道:「錢朋友的意思……」
錢飛沒待他說下去,截著道:「在下沒有什麼意思。」
路五爺目中精芒閃動,沉喝道:「錢飛,老夫久聞江湖上說你損人不利己,今日一見,果然不錯,但老夫要告訴你,你如果損到了老夫頭上,老夫並不是好說話的人。」
錢飛矮胖身軀不由的後退了一步,尖笑道:「笑話,路五爺不好說話,就把錢某唬倒了麼?李姑娘的寶劍,在你手上,總不錯吧?」
路五爺長眉掀動,洪笑一聲道:「路某一生,從不和人解釋,不過你姓錢的,一再頂撞老夫,路某今晚,非讓你栽幾個觔斗,好叫你日後說話小心一點……」
拏雲手錢飛以前自然聽說過錢神路五爺的名氣,只是路五爺已有十多年不曾在江湖露面,是以也並未把他十分放在心上。
此時看他一身狼狽模樣,居然還對自己倚老賣老,心中大是慍怒,他本來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一雙小眼惡狠狠的盯著路五爺,尖笑一聲道:「路五爺可是想考究錢飛的武功麼?」
臥虎李從義只是看到李如雲的寶劍,在路五爺的手中,要想問問侄女的下落,不料卻引起拏雲手錢飛和路五爺之間的衝突,眼看雙方的言詞,愈來愈僵,正待出言解勸。
只見大哥(游龍李從善)暗暗朝自己使了一個眼色,這自然是示意自己不必多言。
李從義自然知道大哥的心意,錢飛乃是七星會的護法,如果七星會的人,給人家如此輕視,七星會今後還能在江湖稱雄?
當然,這也有掂掂路五爺斤兩之意,別說錢飛勝了,就是打個平手,也足以挫挫路五爺的氣焰,如果路五爺勝了,他(李從善)再出面勸阻,也並未晚。
他(李從義)對大哥此舉,深感不以為然,現在石門已被封死,大家未脫險境,不應再有衝突,但大哥既然向他示意,他只好不再勸解,往後退下了一步。
錢神路五爺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不錯,老夫要伸量伸量你鷹爪門的武學,造詣如何?」
拏雲手錢飛雙手一抖,分執一雙鐵爪,尖聲道:「老匹夫,你發招。」
路五爺長笑一笑,右手揚處,短劍化作一道青光,從他掌心飛出,「奪」的一聲,射上五丈高的石窟頂端,足足刺入了五寸多深。
要知這座石窟,全是雲母石巖,石質異常堅硬,他脫手飛出的短劍,射上五丈高處,還刺入五寸多深,這份功力,就已非同小可。
路五爺短劍飛出,拍拍雙手,沉聲道:「對付鷹爪門的後輩,老夫還用不著兵刃,你只管使來。」
拏雲手錢飛身為七星會總宮護法,地位不低,平日縱然笑臉迎人,但也是自視極高之人,聽了路五爺的話,直把他氣得七竅生煙,尖笑道:「錢某在江湖上走了三十年,卻從未看過這等狂妄匹夫,你接著了。」
健腕一振,兩隻鐵爪挾著凌厲風聲,一長一短,飛射而出。
他兩隻鐵爪,穿著一條極細的鐵鏈,因此長短隨意,收發由心,而且兩隻鐵爪,頂端活絡,打出之際,鐵鏈一鬆,五隻銳利鋼鉤一齊張開,等到鐵鏈一收,鋼鉤自動抓緊,乃是鷹爪門獨特的兵刃。
錢飛在這兩隻鐵爪上,足足浸淫了三十年功夫,自然有他獨到之處,此時一招出手,雙手忽收忽發,兩隻鐵爪,倏忽變化,立時幻起長長短短七八道爪影,閃電般抓去。
這一招更是鷹爪門心法「七手八爪」,神奇毒辣,以虛實互用取勝。
路五爺腳踏九宮,雙掌當胸交叉而起,隨著腳步的移動,迅快劈出兩掌。
兩股強猛暗勁,宛如狂飆般捲起,挾著懾人細嘯,直向錢飛撞去,湧出的內家掌力,竟把幻影重重的鐵爪,擋住在六七尺外,再也無法逼近身去。
拏雲手錢飛也看得暗暗震駭,忖道:「這老匹夫的功力,果然非同小可。」
心念轉動,口中嘿嘿連聲尖笑,雙手一緊,兩柄鐵爪,連環發出,攻勢之猛烈,有如瘋狂,一片爪影,變幻無方,沒有一招不是極為惡毒的手法!
路五爺在功力上,固然勝過錢飛,但這幾招,卻也把大名鼎鼎的錢神路五爺逼得後退了兩步。
黑風怪司東山在路五爺和拏雲手錢飛動手之際,突然舉步朝一名拏著火把的青衣漢子面前欺去,口中低喝一聲道:「你火把借老夫一用。」
口中說的是「借」,但根本沒待那漢子答話,伸手奪過火把,轉身朝右廂走去,一手推啟石門,舉步而入。
他這一手,相當快捷,游龍李從善、賽純陽司馬宣都看到了,但已來不及攔阻。
其實他們對司老怪存了幾分忌憚,也不敢阻攔於他,任由他進入右廂。
這時錢飛雙爪飛舞,已經連攻了十數招之多,儘管招數奇詭,專取敵人致命大穴,但只在路五爺左右前後。上下飛舞,無法逼進,幾乎連路五爺的衣角都沾不到一點。
路五爺冷冷說道:「姓錢的,鷹爪門威震大江南北,你學到的只有這點麼?」
錢飛聽得幾乎氣炸了胸膛,發出狼嗅般的聲音,說道:「老匹夫,你也不見得比我錢某高明到那裡去。」
突聽賽純陽司馬宣朗聲喝道:「錢護法不可大意。」
「哈哈!」
路五爺突然長笑一聲,一掌從爪影中劈擊過去。錢飛本來還並不在意,那知雙爪和掌風乍然一接,頓覺壓力奇大,幾乎連呼吸都被壓抑得透不過來,心頭不禁大吃一驚,陡然使了一個身法,雙爪一收,疾然料飛開去。
還算他見機得早,縱身避開,一股壓力奇重的強勁掌風,從他身邊掠過,勢如奔電,直向冷面鬼王孫浩撞了過去。
孫浩吃了一驚,不敢硬接,急急向旁側閃開。
李從善臉色微變,看了司馬宣一眼,低低的道:「會是『大力金剛掌』!」
「大力金剛掌」,乃是少林寺的絕藝,不知路五爺從那裡學來的?
他們不知道路五爺昔年正是少林寺出身,這三年來,被八手羅剎厲九娘逼他交出「黃山石屋圖」上把他幽禁在棺木之中,不想反而成全了他,練成了昔年沒有練成的少林心法。
路五爺一擊未中,口中冷冷一笑,右手猛然一招,向右揮去,這一招一揮,竟然把那擊出的力道,中途收回,轉向右首,跟著錢飛追擊過去。
游龍李從善看出情形不對,急忙叫道:「前輩掌下留情。」
喝聲中,急忙舉手一掌,從斜刺裡劈出,阻攔路五爺的掌勢。
錢飛先前還以為自己已經避開了路五爺的一掌,此時聽到李從善的喝聲,突然警覺路五爺一身修為,已臻爐火純青,收發由心之境,他已把掌勢帶轉,迫擊過來,匆忙之間,再次往後閃退。
路五爺帶轉的掌勢,經李從善從旁發掌,擋得一檔,力道已經抵消了大半,錢飛退的雖然不慢,還是吃掌風邊緣掃中,一個人被震得連退了幾步。
這一退,兩人相距,已在兩丈左右。
路五爺並未追擊,只是目注錢飛,冷冷說道:「姓錢的,看在李大莊主面上,不難為你,但老夫卻要你見識見識……」
話聲中。忽然「嗤」的一聲,從長衫下擺,撕下一塊布條,雙手搓了幾搓,振臂朝外一揚,但聽一陣「嘶」「嘶」輕響,從他掌心射出十數枚暗器,朝石壁上打去,緊接著石壁上響起了一陣撲撲之聲,那一蓬暗器,全已擊在石壁之上。
大家凝目看去,這一瞧,每個人的臉上,不由的聳然動容!
原來路五爺從身上撕下來的布條,經他雙手一搓,搓成十幾個像制錢大小的布片,再經他貫注內力,把布片當制錢打出,如今每一枚布片,都已嵌在石壁之上。
路五爺在二十年以前,就有「錢神」之號,那是說他一手金錢鏢,使得百發百中,不但能取人穴道,而且還能削人兵刃,他最拿手的一招,是「劉海灑金錢」,據說一下可以制住三數十個人。
此刻使出來的,正是「劉海灑金錢」,只不過使出來的不是金錢,而是碎布片。
碎布片而能硬生生嵌入堅逾金玉的石壁,這份功力,當今之世,又能有幾人?
他這一手,自然把大家給震懾了!
路五爺並未多說,也沒再看大家一眼,舉步朝右首執著火筒的漢子走了過去,說道:
「你把火把借與老夫。」
伸手從那漢子手中取過火筒,轉身朝右廂石門走去。
那漢子不敢違拗,任由他把火筒取走,好在他們四個漢子,每人身上都帶了幾支火筒,急忙又燃起了一支。
路五爺推開石門,走入右廂,大家懾於他的武功,他脫手打出,釘在窟頂上的寶劍,也沒人敢去取下來。
李從善望著他背影,忖道:「此人不除,遲早總是七星會之敵。」
賽純陽司馬宣道:「李宮主,依兄弟看,這左右二廂之內,莫非另有秘室,咱們也進去瞧瞧。」
李從善矍然頷首道:「司馬兄說得極是。」
向大家抬了抬手,當先舉步朝右廂行去。
兩名青衣漢子不待吩咐,搶在前面,伸手推開石門,圭在前面照路。
游龍李從善、賽純陽司馬宣、拏雲手錢飛、冷面鬼王孫浩、臥虎李從義和兩名牽著虎獒的莊丁,相繼進入右廂石門。
××××××
再說李如雲按照「六氣療傷真詮」上所載療傷之法,把本身真氣,分由六脈攻入君簫體內,照說這療傷之法,須由兩人同時運功,但此刻君簫仍在昏迷之中,只好由她一人施為。
這自然是一件極為艱苦之事,但差幸她服了天都老人留在爐中的一顆「七返丹」,這是修道練氣之士,夢寐難求的金丹。
根據天都老人的遺箋中所說,這顆「七返丹」還是昔年闢建黃山石屋的天機子所遺留,一顆「七返丹」,足足可抵練武的人廿年勤修苦練。
這話,如今漸漸應驗了!
李如雲只覺體內真氣流注,愈來愈充沛,從手中發出去的六脈真氣,攻入君簫體內,先前還感到十分吃力,現在不但已能應付裕如,而且內力竟能生生不息,如源頭活水,源源不絕而來。
心中不禁暗暗覺得奇怪,忖道:「自己聽二叔說過,以本身真氣,替人打通經絡,最耗真元,沒有數十年修為,絕難做到,自己此刻不但毫無消耗之感,反而覺得真元凝固,氣機流暢,看來這是服了七返丹的功效,當真靈異無比。」
想到這裡,自然更是欣喜,一心一意,繼續用功。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突覺君簫體內真氣,忽然一震,幾乎把自己輸入的真氣,逼退回來。
要知她此刻真氣輸入君簫體內,只要對方微生抗力,她立可察覺,心頭方是一驚,只聽君簫口中,響起了一聲輕「咦」。
「莫要是君相公醒過來了」。
心念一動,立即睜眼瞧去,果見君簫早已睜開眼睛,一臉驚異的望著自己。
她心頭一喜,愈覺「六氣療傷真詮」,確實靈驗,急忙含笑道:「君相公,你醒過來了,是不是覺得好的多了?」
原來這「六氣療傷真詮」上所載的法門,只要兩人手掌相抵,氣息相通,不可須臾分開,並不禁止相互交談。
君簫問道:「是李姑娘救了在下?」
李如雲忙道:「你被『陰極掌』所傷,昏迷不醒,此刻正在施行六氣療傷之法,你先別多問,快把這本書上所載的療傷訣要,看上一遍,同時照著書上的法門,運氣用功,有話等一會再說不遲。」
說完,就把「六氣療傷真詮」遞了過去。
君簫左掌和她右掌相抵,一手接過那冊「六氣真詮」,依言仔細了一遍。
他自小練的原是玄門氣功,和書上所載六脈真氣的練法,原是十分接近,稍經參詳,即能通曉,當下也不多說,就各自用功,練了起來。
方才是藉李如雲一人運行真氣,攻入君簫六脈之內。
這回兩人依照六氣吐納之法。雖然各自運行真氣,但兩股真氣,很快就合而為一,兩人體內氣機流注,有如水乳交融,氣息相通,三陽三陰之氣,互相貫通。
這一番運功,又不知經過了多少時候,兩人只知真氣已經轉了七次小周天。
君簫體內的陰寒之氣,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消失,但感神清氣爽,舒暢寧定。
李如雲緩緩睜開眼來,含笑道:「君相公,你體內寒毒,已經化盡了。」
君簫道:「你也感覺到了?」
李如雲嫣然一笑道:「我們在運功之時,息息相關,心靈相通,你體內寒毒已經消散,我怎會不知道?」
話聲出口,突然感到自己一個女孩子家,這句「息息相關,心靈相通」,豈不有了語病?
雙頰不禁驟然紅了起來。
兩人在運功之時,息息相關,心靈相通,原是實情,但姑娘家話聲出口,突然紛臉飛紅,有了羞澀之容,君簫自然也看到了,此時不由的心頭一蕩,運行的真氣,幾乎入岔。
要知這種療傷之法,和打坐修煉相同,在功行圓滿之前,只要有一時片刻,因外來的侵襲,或心魔的干擾,一個把持不定,就會走火入魔。
他心頭一蕩,正是心魔干擾相似,真氣就會出岔。
李如雲但覺心弦猛然一震,急急問道:「君相公,你怎麼了?」
君簫從小練的究是玄門正宗心法,心頭立生警兆,慌忙寧心澄慮,徐徐吸了口氣。
也幸而有李如雲的真氣相助,才算無事,直待氣機保持正常,才吁氣道:「還好,若是沒有姑娘及時相助,只怕已經岔了氣了。」
李如雲道:「所以要小心咯,咱們大概已經過了一天,還有整整兩天時間呢,哦,書上說,這三天三晚之中,練功六個時辰,只要抵著的雙掌不分開,任由真氣自行,可以休息片刻,我看我們可以休息一會了。」
君簫感激的道:「為了救治在下傷勢,姑娘不惜耗損本身真氣相助,在下不知如何報答姑娘……」
李如雲幽幽的道:「我難道為了要你報答,才救你的麼?」
君簫臉上一紅,囁嚅道:「姑娘……」
李如雲不待他說下去,笑著道:「別再姑娘、姑娘的了,我問你,你是不是感覺體內真氣,比沒有負傷之前,更充沛,更旺盛麼?」
君簫點頭道:「在下正有這樣感覺,那是姑娘內功深純……」
李如雲嗤的笑道:「你當我今年幾歲了?我如果有這樣精純厚深的功力,今年少說也該有七八十歲了。」
君簫愕然道:「那麼……」
李如雲道:「你還沒有看過天都老人遺留的一封信,所以還不知道,我們兩人都服了一顆『七返丹』,少說也增加了二十年功力,不然,那有這麼容易,就把『陰極掌』的陰寒之氣鏈化了。」
君簫問道:「天都老人是誰?」
他坐在壁角上,自然看不到有床上的天都老人。
李如雲沒有說,只是含笑問道:「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君簫道:「在下正想請問,這裡好像是一間地窖。」
李如雲道:「這是黃山一處山腹之中,你聽說過黃山石屋沒有?」
君簫道:「黃山石屋,在下沒聽人說過。」
李如雲道:「這話說來可長呢,唔,我們已經休息了一回,現在又該運功了,等下次休息的時間,我再告訴你。」
於是兩人又開始運氣行功。
每隔六個時辰,就休息片刻。
在休息的時候,李如雲就把自己如何迷路,如何遇上八手羅剎厲九娘,如何幫助錢神路五爺破棺而出。如何找到黃山石屋,自己如何無意之間進入此室,得到「六氣療傷真詮」之事,分作幾段,源源本本詳細說了一遍。
山腹密室,不辨昏曉,兩人除了練功,就是休息。
練功的時間,雙掌相抵,六脈真氣,呼吸相通,兩個人幾乎成了一人,以至人我兩忘,每次醒來的時候,差不多就是六個時辰。
休息的時間,同樣雙掌相抵,真氣自行流通,互相交談,綿綿情話。
三天三晚,時間雖長;但到了此時,練功已入佳境,自然也並不感覺長了。
轉眼之間,差不多已有三天了。
(他們參練的是六脈真氣,每次坐功六個時辰,算來已經醒過六次)。
君簫體內陰寒之氣,早在第一天,就已消失,經過這三天三晚的運功,但覺真元凝固,體內真氣,龍行虎奔,大有內瑩神儀,外宣寶相的境界。
李如雲醒來之後,心中暗暗覺得奇怪,忖道:「自己聽爹爹說過,一個練武的人,甚至苦練數十年,都無法打通生死玄關,自己和君相公,只不過依照六氣療傷法門,運功療傷,但真氣流注,四肢百骸,無所不至,難道連生死玄關也通了不成?」
她那裡知道兩人都服了一顆「七返丹」,「六氣療陰真詮」所載療傷之法,主要就是運氣行功,打通三陰三陽六脈,這三天三晚的時間,他們無意之中,已經練成了道家上乘武學「六脈真氣」,只是兩人並不知道罷了,閒言表過。
李如雲睜開眼來。君簫也同時睜開眼睛。
(兩人氣息相通,自然同時醒轉)。
李如雲嫣然一笑道:「君相公,我們行功圓滿啦,你現在感覺如何?」
君簫神采飛揚,笑了笑道:「在下其實早就好了,這是姑娘一定堅持要坐滿三天三晚。」
李如雲含情說道:「人家也是為你好嘛!」
兩人緩緩收回相抵的手掌,李如雲一躍而起,說道:「君相公,快叩謝老仙師,若不是老仙師留下這冊『六氣療傷真詮』,真不知如何才能把你治好呢!」
說完,走到石榻前面,朝天都老人盈盈拜了下去。
君簫跟著站起,他已看過天都老人所留的信箋,依照箋上所說,天都老人研創「驚天一劍」,這「驚天一劍」,正是師父傳給自己的「九簫一劍」中的一劍,那麼天都老人可能就是自己的祖師。
當下走到榻前,恭恭敬敬的跪拜下去,叩了幾個頭,才行站起。
李如雲道:「君相公,你把這冊療傷真詮收好了,我們該出去了。」
說看,捧起那只檀木盒子,正待放回榻上,忽見盒內還有一個鼻煙壺大小的扁形玉瓶,取起一看,只見正面刻著:「天樞解毒丹」五個細字,心頭一喜,說道:「君相公,這是『天樞解毒丹』,大概我只顧翻看那冊療傷真詮,沒看到這個玉瓶,路老前輩被八手羅剎在身上下了毒,不能見到天光,據說只有老仙師的『天樞解毒丹』能解,不知他還在不在?我們快找他去。」
她把玉瓶交到君簫手中,然後把檀木盒子放回石榻。
君簫問道:「李姑娘,這道石門如何開法?」
李如雲道:「我進來之時,只是用手輕輕一推,石門就轉了過來,後來我聽到外面有人重重的拍了兩掌,石門並未開啟,我想大概仍然要裡面的人推出去,才能開啟,還是讓我來。」
她一手托著天蜈珠,伸手朝石門推去。
這回她怕石門轉過的太快,會把君簫關在裡面,因此推的極輕極緩,石門果然應手而啟,推到一半,就回頭道:「我們快出去。」
兩人很快閃出石門,但聽「砰」然一聲,石門果然又像翻板一般,闔了起來。
李如雲站在敞廳上,目光一轉,說道:「看樣子,路老前輩已經不在了。」
君簫道:「我們在這裡耽了三天三晚,他找不到我們,自然走了。」
「咦!」
李如雲忽然輕咦一聲,抬頭望著窟頂,說道:「路老前輩把我寶劍,插在窟頂上,他一定知道我們還留在石屋裡,只是找不到我們,才會把劍留下來的。」
說話之時,雙足輕輕一點,人輕得像浮雲一般,不需絲毫力氣,就輕飄飄的騰空而起,一下浮到窟頂,伸手拔下寶劍,才飄飛落地,收劍入鞘。
君簫朝敞廳上打量了一眼,說道:「照老仙師遺箋上說,路老前輩斬關而入,此刻石門早已封閉,我們要從右廂出去了。」
李如雲道:「慢點嘛,咱們再仔細看看,這裡是否有人留下來?」
君簫道:「看情形,不像有人,但這等天造地設的洞府,難得一見,自然要劉覽一番,才不虛此行。」
李如雲嫣然一笑道:「你說的對極了,我們……哦……」
她忽然「哦」了一聲道:「君相公,你看左廂鐵鎖斷落,想必有人進去過了,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君簫道:「老仙師遺箋上,不是說:『左廂鐵鎖,不可開啟』?「李如雲道:「現在人家已經把鎖扭斷了,我們看看有什麼要緊?」
舉步朝左廂走去,君簫自然也跟著她走了過去。
李如雲左手掌心托著天蜈珠,右手纖掌直伸,朝石門上推去。
石門上,鐵鎖雖已斷落;但石門卻闔得甚緊,她輕輕一推,竟然紋風不動。
李如雲掌上稍微用力,還是沒把石門推開,不覺回頭說道:「看來這道石門,也是要有人從裡面才能推得開。」
君簫道:「你再用力試試。」
李如雲舉手一掌,擊在石門上,但聽蓬然一聲巨震,窟頂灰石,簌簌而下!
她自己也不知道此時功力,已經比三日前精進了不知多少?
這隨手一掌,會發出這麼一聲巨大的震響,使她不禁為之大吃一驚。
就在李如雲在石門上拍了一掌之後,但聽石門內接連響起「蓬」一蓬「兩聲大震!君簫怔得一怔道:「裡面有人!」
在他說話之時,但聽石門內又是「蓬」「蓬」兩聲大響,但石門卻依然紋風不動。
李如雲道:「有人在拍門,那是有人進去了,無法再把門推開?」
君簫矍然道:「這就對了,正因這道石門進去了無法出來,老仙師才會在遺箋上示警,有左廂鐵鎖不可開啟之言。」
李如雲道:「這間左廂,究竟是什麼緣故,只能進,不能出呢?」
說話之時,只聽石門內,又連續響起拍掌之聲,顯然裡面那人,推不開石門,已是十分惶急。
君簫沉吟道:「這座石屋,是知機子親手所建,石屋內的機括,自然也是知機子親手所裝置,左廂這道石門,不用說,必是在開鑿石屋之時,就有這般設計,不讓進去的人出來,由此可見左廂裡面,恐怕隱藏著一件極為隱秘之事……」
李如雲道:「那會是什麼隱秘之事呢?」
君簫道:「據我推想,老仙師必然知道此中詳情,只可惜他老人在遺箋上,並未提及。」
李如雲道:「那怎麼辦呢?不知失陷在裡面的是什麼人?如果是路老前輩,如何是好?」
君簫道:「不論是誰,既然有人失陷在內,我們總要想想辦法才好。」
李如雲道:「萬一是八手羅剎、司老怪兩個凶人,倒不如讓他們關在裡面,免得出去害人。」
君簫道:「我們怎知他不是路老前輩?他進來之後,找不到我們,自然每間石室,都要看看,一時不慎,被關在裡面,也說不定。」
李如雲聽的不由蹙起了一雙蛾眉,說道:「真急死人,這該怎麼辦呢?」
她口中說看「怎麼辦」,右手「嗆」的一聲,抽出短劇,又道:「君相公,我這柄劍能斬金截鐵,十分犀利,也許可以把這道石門鑿上一個窟窿,裡面的人,就可以出來了。」
君簫伸手接過短劍,說道:「這裡石質很堅硬,要鑿上一個窟窿,只怕不容易,我想石門必有機關操縱啟閉,只要把操縱啟閉的機關削斷,門戶也就可開啟了。」
李如雲道:「你找得到操縱的機括麼?」
君簫笑了笑道:「只要推得開的門戶,自然不會和門框四周連在一起,要閂上閂,才會推不開,這道石門,內外都推不開,那是石門中間,必有暗閂,只要把暗閂削斷,石門不難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