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報復血仇 文 / 東方玉
再說飛無神魔聞於天派來的大弟子困敦、二弟子赤奮若,眼看莊夢道誅殺了無腸公子趙復初。
他們這個「武林盟」,大勢所趨,已有和天山神劍葛維樸等人聯手取寶,自己兩人,留此無益。當下師兄弟互相使了一個眼色,正待悄悄退走。
李玫一躍而出,冷喝道:「你們給我站住。」
因敦看了她一眼,問道:「姑娘有什麼事?」
李玫道:「你們是聞於天的徒弟,對不對?」
困敦微哂道:「在下不是看你是一位姑娘,觸犯師尊忌諱,就是死數。」
李玫冷笑道:「你才是死數,聞於天門下,一個也休想放過。」
楊繼功、姜兆祥已丁字形圍住了兩人,絕情仙子、金笛解元跟著走上。冰兒一扯令狐芳的衣角,也跟了過去。
葛維樸朝謝少安吩咐道:「徒兒聞於天這兩個徒弟,看來武功極高,白鶴門下,只怕不是他們的對手,你留下來助白鶴門一臂之力吧。」酣少安躬身道:「弟子遵命。」
葛維樸朝莊夢道拱拱手道:「華前輩已經進去多時,咱們也該進去了,莊道兄請。」
莊夢道道:「葛兄是奉華前輩之命,主持尋寶工作而來,自然葛兄先請。」
兩人互相謙讓,結果還是葛維樸走在前面,大家相繼往裡行去。
困敦眼看莊夢道已和葛維樸等人會合,一起往裡行去,分明是撕毀和師父合作的諾言,心中不禁大怒,口頭喝道:「二師弟,你快去稟報師父,這些人由我來對付。」
赤奮若答應一聲,雙腳一頓、一道人影,直拔而起,到了三丈高處,突然身形一折,疾如流星,朝林中投去。
他是飛天神魔聞於天的二弟子,飛天神魔這「飛天」二字,正是表示他輕功獨步江湖之意。
飛夭神魔的門下,輕功自然也不是常人所能望其項背,楊繼功看他縱身而起,舉手拍出一掌,但赤奮若去勢極快,這—掌自然擊了個空。
卻說赤奮若縱身拔起,堪堪掠過林梢,耳邊就聽到有人念了聲:「阿彌陀佛。」
這聲音就像在自己身旁,響亮而不震耳,聽來似是特別令人清爽!
心中暗暗覺得奇怪,但此時他急於趕回去向師父報訊,也並未在意,正待吸氣縱掠,突聽耳邊又響起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赤奮若聽到這聲佛號,腳下不覺一停。(他本來施展輕功,從樹梢上掠過,這一停下來,自然站在樹幹之上)。
這聲佛號是從那裡來的呢?舉目四顧,這一片樹林,一直通往少林古剩,都是千年古森,蒼翠茂密,那有人影?
赤奮若目光一瞥,正待飛身撲起,只聽耳邊又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佛渡有緣人,魔心不復存,施主靈智已泯,應該是覺醒的時候了。」
赤奮若大聲道:「你是什麼人?」
耳邊那人道:「施主和我佛有緣,貧僧正是接引之人。」
赤奮若聞其聲,不見其人,不覺怒聲道:「你在那裡,怎不現身而來?」
耳邊那人道:「只要心存虔敬,我佛自在心頭。」
赤奮若大怒道:「你敢戲耍在下?」
耳邊那人又道:「佛門廣大,普渡眾生,貧衲怎敢戲耍施主?」赤奮若道:「原來你也是人。」
耳邊那人笑道:「貧衲自然是人。」
赤奮著怒笑道:「好個禿驢,你隱身樹林之中,還說不是戲耍在下?若非我身有急事,非把你抓出來不可。」話聲一落,立即長身掠起。
只聽耳邊那人又道:「貧衲就在你面前,可惜你魔障太重,看不見貧衲罷了,孽海無邊,回頭是岸,只要你回過頭來,就可以看見貧衲了。」
赤奮若雖然聽他在耳邊說話,但他已經長身掠起,那裡還會回頭去看?只是提吸真氣,足尖在林梢點動,一路起落如飛,往裡掠去了。
從山麓到少林古剎,兩邊是千年古木樹林,中間有一條鋪著石板的道路。這條石板路,不過百丈來遠,就到少林古剎前面的石砌平台了。
七煞劍神莊夢道和飛天神魔聯手,由飛天神魔率領的「武林盟」人寺搜索,莊夢道負責守護寺外平台,拒擋外來的敵人。莊夢道帶來的武士,就在這條石板路兩旁,列隊戒備。
後來葛維樸串人趕來,莊夢道接獲報告,就帶著自己。武林盟」的人,迎了出來,他原意就是準備在山前攔襲葛維樸的,困敦和赤奮若自然也跟著他出來。
此時赤奮若就是施展輕功,在山前的一片樹林上,往少林古剎飛掠而去。
這片樹林,雖然是從山麓一直連向山頂,是一原始森林,但從山腳到少林古剎,還不到半里路,以赤奮若的輕功造詣,何須片刻,就可趕到。
那知他長身撲起之後,一路吸氣飛行,身若流矢,從林梢掠過,足足飛掠了一盞熱茶工夫,還是沒有趕到。心中覺得奇怪,立即剎住身形,舉目四顧,原來自己飛掠了這許多工夫,竟然還在原處。
這下直把赤奮若看得大感驚凜,暗道:「自己方纔這許多時光,難道一直站在這裡不成?」
心念轉動,再次吸了口氣,長身飛縱而起,這回,他暗暗留上了心,展開輕功,朝裡掠去。
他輕功造詣極深,飛掠之勢,自然極速,但當他掠到十丈來遠,就發覺有一股接引的力道,極自然的把他帶轉,轉一個彎,朝右飛掠。快到十丈左右,那股力道,又把自己朝右帶轉。自己在這股自然、柔和的力道,接引之下,不知不覺就在這片十丈方廣的樹林上,等快到十丈左右,突然運起全身功力,朝前撞去。
在他想到,那一股神秘的接引力道:「自然、柔和,中是順著你的飛行之勢,把你引導轉彎,力量並不太大,自己這一衝,自可衝出它引導的範圍。」
那知這一衝,接引之力,也隨著突然增強,力道雖然增強,依然圓滑自然,好像有著一條無形的軌道,你奮力一衝,轉彎的去勢,也突然加快,身不由已飛也似的轉了過去。
赤奮若這一驚,非同小可!他自然不會就此屈服,奔去之勢,並未稍停,但到了快近十丈,快要轉彎之際,更是運起了全身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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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全身力道朝外進出,一個人筆直衝去,企圖借此擺脫接引他轉彎的力道。
但是一點也沒有用,任你如何凝聚功力,到了應該轉彎之處,接引的力道也並不太大;但就是擺脫不了,好像水到渠成,自自然然的又轉了過去。
這真使得赤奮若感到莫測高深,莫名其妙。
第一次你不服氣,有二次,你再不服氣,可以再來第三次。
反正你不嫌腿酸,你只管一次又一次的跑下去,樹梢上就好像給你鋪上了一條無形的軌道。你要跑,就循著這條軌道轉去,再也無法脫出這條轉道之外。
赤奮若試過幾次之後,已知自己這樣跑下去,決難跑得出去。
他心中暗暗忖道:「那也許有人在樹林底下搗鬼,自己雖然說不出此人使的是什麼武功,但他使用內家玄功,把自己飛掠的人,引導著轉彎,應該是毫無疑問的了。」
一念及此,不覺暗暗冷笑一聲,忽然緩緩呼了一口氣,身子疾快的往下飄落。
這原是心念一動之間的事,須知他本來劃空飛掠,是踏著樹梢而行,這些大樹,都是千年之物,樹身離地,少說也有十丈以上。
赤奮若下落之勢,自然極快,但就在他降落到離地五丈左右,忽然好像有一縷極細極韌蛛絲,膠著自己身子,再也落不下去,一個人就懸空吊在大樹幹上。
赤奮若心頭又驚又怒,急忙施展「千斤墜」身法,往下一沉,依然無法擺脫。
他總究是飛天神魔門下的二弟子,一身輕功,造詣極高,當下猛吸一口真氣,雙臂朝上一劃,雙腳懸空相互—蹬,一個人朝上直竄起兩丈來高。
這裡已有十分茂密的樹葉,他趁勢在樹枝上一點身形再次提拔而起,一下子衝出樹梢,身上那有什麼蛛絲?
只聽耳邊又響起那人的聲音說道:「施主又回來了麼?」
赤奮若人可不傻,心知遇上了高人,但口中依然冷冷的道:「你到底是人是鬼?」
耳邊那人道:「貧衲出家之人,自然是人了。」
赤奮若恨恨的道:「是好的,你就現身出來,躲躲藏藏,算得什麼人物?」
耳邊那人低喧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貧衲早巳說過,孽海無邊。回頭是岸,施主魔障大重,自然看不到貧衲只要你回過頭來,不是就可以看到貧衲了麼?」
赤奮若心中暗道:「這話,他方才果然說過,自己何不依他所言,回過頭去瞧瞧。」
這一回頭,果見身後不遠的樹梢上,盤膝坐著—個身穿月白僧袍的僧人!
這和尚生的身材高大,廣額巨目,濃眉如蠶,膝蓋上放著—柄闊劍,雙手合十,一付莊嚴寶相。
赤奮若看到了,不由的惡向膽邊生,身形倏-—欺而近。揮手一掌,當頭直劈下去。
這一下,他是看準了才下的手,自然出手如電,又準又快!
掌如開山巨斧,貫注了全身功力,真要給他劈中,這和尚就非被齊中劈成兩片不可。但在他掌勢劈落之際,那和尚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等到他掌勢直劈而下,竟然毫無阻擋,也不像劈在人身之上!
赤奮若不由的一怔,急忙收勢,定睛瞧去,那裡還有老和尚的影子?
自己欺到他面前,才發的掌,發掌之時,他還一動不動,又沒看他往那裡閃出,怎會不見了呢?
除非這和尚會障眼法!他想到和尚準會邪術,不然,方才怎會無緣無故把自己吊在樹上?
但舉目四顧,再也找不到和尚的蹤影,心頭不禁暗生凜駭,忖道:「他莫要躲到自己身後,暗算於我!」
一念及此,不覺又回頭瞧去,那和尚不就瞑目垂簾,雙手合十,坐在身後不遠的樹梢上?
赤奮若提氣縱身,疾如鷹隼,朝和尚飛撲過去。這回他並未舉掌就斫,身形撲落,左手一探,鋼鉤般的五指,已經閃電般抓住了和尚右肩,右掌如刀,對準和尚頭頂劈落。和尚被他抓住右肩頭,連一點反抗也沒有。
赤奮若心中暗暗得意,忖道:「這回你總無所遁形了吧?」
那知掌勢宜落,依然毫無阻擋,虛無空洞,不像劈擊在人的頭顱之上!
再定睛瞧去,那有和尚的蹤影?根本什麼都沒抓著。
赤奮若又驚又駭,恍如瞧見了鬼魅,身上禁不住滲出冷汗!就在此時,他後腦勺上,被人重重擊了一下,同時耳中聽到一聲沉喝:「孽障,你還不覺悟麼?」
赤奮若但覺一個人好像靈魂出竅,身子往下沉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才清醒過來,睜眼一瞧,自己竟然躺臥在一棵大樹之下,但覺除了頭骨還有些隱隱作痛,心頭清明,一塵不染,一時正感奇怪!
突聽一個親切慈藹的聲音說道:「我佛慈悲,普渡眾生,魔障一去,靈智復明,施主與我佛有緣,正該魄依三寶,見了接引師父,還不快快拜師,更待何時?」
赤奮若急忙翻身坐起,果見那身穿月白僧袍的老和尚,盤膝坐在大樹之下,正在含笑望著自己。
這一剎那,赤奮若突然大澈大悟,慌忙站起身子,走到老和尚面前,撲的跪了下去,連連叩頭道:「師父在上,弟於赤奮若願意扳依我佛,但求師父收錄。」
月白僧袍老僧伸手摸著赤奮若頭頂,口中「咄」了一聲道:「什麼赤奮若,魔障既絕,塵緣已了,你就叫絕塵吧,但等為師助一位前輩高人,完成一件無量功德,就可隨為師回山了。」
他這隨手一摸,赤奮若頭上長髮,便已剃去。
絕塵(赤奮若)雙手合十,應了聲「是」,恭敬的站起身來。
月白老僧口中連說了兩聲道:「善哉!善哉!」站起身道,「徒兒,咱們走吧!」
雙手合十,當行先去。
絕塵也一臉虔敬,學著他師父模樣,雙手合十,緊隨身後,舉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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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敦打發赤奮若走後,右手一抬,「嗆」的一聲,那是一柄兩尺來長,金芒流閃的短劍。
目光迅速一瞥,臉上綻出一絲不屑的輕笑,徐徐說道:「你們誰要動手?。
他根本沒有把在場之人放在眼裡。
這也難怪,他是飛天神魔聞於天的首徒咯!
李玫長劍早巳出鞘,一躍而上,叱道:「狂徒,自然是我來領教你了。」
困敦微曬道:「你就是李松濤的女兒?」
李玫道:「是又怎麼?白鶴門和聞於天勢不兩立,聞於天的徒弟,一個也不能留……」
團敦仰首發出一聲清朗的長笑,說道:「小女孩,好大的口氣,就是李松濤,在我手下,也走不出三招……」
李玫聽得大怒,清叱—聲道:「三招,我就取你狗命了!」
刷的一劍,當胸刺去。
楊繼功聽他說出師傅也走不出三招,心頭不覺驀然一動,暗自忖道:「他這句師傅走不出三招一言,這不像是口發狂言,那是師傅和他動過手?」
心念方動,耳中突聽「卡」的一聲,緊接著響起李玫的一聲驚呼!
楊繼功心頭猛地一驚,急忙舉目瞧去,但見李玫手中,只剩下半截斷劍,驚慌失措的連連後退。
困敦站在原地,並不追擊,只是冷聲說道:「慢點走,不要緊,在下著想要你的命,你就早橫屍地上了,還想從我劍下逃出麼?」
姜兆祥聽得大怒,拔劍直上,厲聲喝道:「好小子,你少賣狂!」聲到人到,長劍一揮,使了一記「迎風破浪」,迎面劈擊過去。
困敦口中冷笑—聲,漫不經心的隨意一招,用劍尖朝前挑去。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但聽又是「叮」的一聲!姜兆祥用足全力,直劈過去的一劍,被人家接個正著!
這雙劍乍接之下,姜兆祥只覺從對方劍尖上,傳來了一股極大的震力,直震得自己虎口發麻,一條手臂,力道盡失,五指不由自主的一鬆,一柄長劍,登時脫手朝空中直飛上去。
他驟失長劍,心頭自然驚駭已極,忙不迭的一個倒縱,往後疾退。
困敦依然在原地,不但沒有追擊,甚至連正眼也沒有看他一下,只是冷冷笑道:「白鶴門都是如此不堪一擊的人,那還不如關起門,別出來的好。」
這話說的夠狂,但人家手底下確實夠高,李玫、姜兆祥在他劍下,連半招都沒定出,就一個斷劍,一個丟劍,若非他自恃狂傲,兩人都得傷在他劍下。
楊繼功看的也心頭暗睹一凜,師妹長劍被削,還可以說對方使的是一柄削鐵如泥的金劍。
但師弟姜兆祥只被對方劍尖一挑,就把長劍震飛,就憑這一點,對方一身修為,功力之深,果然非同小可!
他辱沒了白鶴門,是可忍,孰不可忍?楊繼功緩步*近到困敦面前,六七尺遠,便自停步、沉聲道:「閣下叫什麼名字?」
楊繼功不認得困敦,是因他們的面貌,都和飛天神魔一般無二,外人誰也分不清楚。
但困敦自然認得楊繼功,微微一笑道:「在下困敦。」
楊繼功點頭道:「是聞於天的首徒?」
困敦也點頭道:「你是李松濤的首徒?」
楊繼功道:「不錯,咱們都是對方門下的大弟子,因此,只有咱們兩人放手—搏,才能分得出優勝劣敗,閣下和在下兩個功力淺薄的師弟、師妹動手,就這般狂妄自喜,豈不可笑?」
因敦臉上笑容一斂,說道:「你要和我如何比法?」
楊繼功仰首道:「白鶴門人,拳掌兵刃,無所不精,閣下要如何比法,悉聽尊便。」
困敦大笑道:「好,好,楊大俠也狂得可愛,咱們今天就一一比試,非分個勝負不可,不知楊大俠意下如何?」
楊繼功道:「一一比試,又是如何?」
困敦道:「咱們先比拳掌,再動兵刃。」
楊繼功道:「閣下劃下道來,在下自然奉陪。」
困敦臉上,這一陣功夫,已經恢復了常有的微笑,拱拱手道:「楊大俠請。」
揚繼功也說了聲道:「請。」揚手一掌,劈了過去。
困敦只是面含微笑,大袖一展,輕飄飄的揮去。但楊繼功已經感覺到對方這一揮,不但把自己擊出的掌力,完全摒諸門外,而他一點袖角,卻似流星般,朝自己胸口擊來!一揮之間,先守後攻,具有雙重威力,在武林各門各派的招術中,實屬罕見!
楊繼功心頭暗暗一凜,忖道:「難怪姜師弟和師妹,在他手下,連半招也走不出了。」
心念閃電一動,右掌迅快收回,左手一指,迎著他袖角點出。困敦拂出的袖角,並不收回,左手衣袖,又迅快的朝前拂出。
楊繼功見他雙袖同時攻來,心頭不禁大怒,冷笑一聲,收回的右掌,又立即迎掌推出。
兩人相距還有六七尺遠,困敦右手拂出的袖角,一縷勁風,和楊繼功點出的指風,乍然一接,發出裂帛似的一聲輕響。緊接著他左手袖風又和楊繼功右手掌風,接個正著,發出蓬然大震!
兩人身前,登時勁風如潮,朝四外飛漩,兩人同時被*得各自後退了一步。
在表面上,兩人好像功力悉敵;但楊繼功體內有魔劍雷鉤傳給他的二十年功力,總究在內力上勝過困敦甚多!
因此,困敦在後退一步之後,依然感到壓力奇重,腳下不由自主的又後退了一點,心頭驚凜不止,暗道:「此人—身功力,果然勝過自己甚多,幸虧師父最近傳了自己『卸』字訣,自己何不一試?」
心念閃電一動,左肩一偏,疾欺而上,揮手劈去。
楊繼功突覺自己擊去的掌力,和他拂來的衣袖相遇,本來還略佔上風,不知怎麼一來,竟然如水閘開放,從他身側奔騰飛瀉而去,等到警覺,困敦—記掌勢,已經拍到前胸。
楊繼功這一驚,非同小可,百忙中右手往上一格,硬架對方一掌,左手直豎,還擊過去。
困敦欺來的人,來勢極快,直劈的一掌,被楊繼功架住,左手也同時朝前推出。但聞蓬的一聲,四掌同時擊實!
這回是手掌對上手掌,手臂格上手臂,不像方才只是掌風接觸,這就須視各人的修為實力,才能分出高低來。
但楊繼功只覺手掌和對方接實之際,困敦忽然後退了半步,身形輕輕一偏,左手引著自己力道,朝旁邊卸出。
楊繼功那裡知道團敦這「卸」字訣,出於「三元真解」,是數百年來,玄門武學中最上乘的功夫。
他武功雖高,但也無法應付這意外的變化,心中一驚,匆忙之間,立即一提真氣,身子陡然向後疾退效尺。
兩人兩番交手,一個試出對方內力勝過自己甚多,一個發覺對方手法古怪,各自存了戒心。
雙方人影,一分再合,才一齊出手搶攻。
楊繼功施展的是「白鶴拳」,拳中有爪,爪中有指,還夾雜了從祖師殿石窟中學來的「三舞四破」手法。拳掌伸展,專攻敵人關節大穴,變化奇奧,神鬼莫測。
姜兆祥,李玫眼看同樣一套「白鶴拳」,在大師兄手中施展出來,竟然化平凡為神奇,威力十分驚人,心中暗暗驚歎不止。
困敦身法飄忽,忽而左指右掌,忽而雙手關闔,倏忽變化,交相擊出,攻勢之中,仍以「卸」字訣為主。固為他不使「卸」字訣,就無法和楊繼功力敵硬拚。
這一場拚搏,雙方攻勢都極迅疾猛惡,直看的一旁觀戰的諸人,屏息凝神,目不轉睛,暗暗替兩人擔心。
片刻功夫,兩人已相搏了二三十招,仍然難分勝負。
激戰之中,固敦突然急攻兩掌,*住楊繼功的掌勢,然後收掌而退,冷然喝道:「住手。」
揚繼功收住掌勢說道:「閣下有何見教?」
困敦道:「咱們拳掌上既然不分勝負,不如改用兵刃,一決高下。」楊繼功神色一正,道:「很好,不過楊某有一句話要奉告閣下。」
困敦道:「楊大俠請說。」
楊繼功道:「白鶴門和聞於天師仇如山,不共戴天,凡屬聞門弟子,都是咱們的仇人,拳掌不分勝負,刀劍上就要決個生死,動上了手,楊某必全力以赴,閣下可得小心。」
困敦身為飛天神魔的道徒,他的一舉一動,也完全模仿乃師,聞言不覺爽朗的長笑一聲道:「楊大俠果然君子,在下也不是小人,只要你我劍上分出勝負,揚大俠一劍殺了在下,你師門血仇,也就湔雪了。」
楊繼功本就心中有疑,忍不住大聲道:「你說什麼?」
困敦道:「在下看楊大俠是個誠實君子,不妨實言相告,令師李掌門人,實是死在在下袖下的。」
李玫尖聲道:「我爹會是你殺的?」
困敦道:「怎麼,你們不相信?」
姜兆祥道:「他胡說,憑咱們師父一身所學,會敗在你手下!」
困敦看了楊繼功一眼,才道:「你們若是不信,不妨問問楊大俠,在下練的是『吐』字訣,縱然是一點袖角,天下無人能抗.-……」
李玫冷笑道:「你吹什麼?還是天下無人能抗,大師兄不是也接下來了麼?」
困敦道:「楊士體一身武勸,在下若不練成『卸』字訣,確然不是他的對手,但李掌門人死在在下『吐』字訣下,也不是虛言,就算武功再高出李掌門人,也一樣無法抵擋在下一記衣袖。」
楊繼功忽然神色一黯,說道:「師弟、師妹,他說的不錯,師父他老人家,看來確是死在他手下的。」
姜兆祥道:「那怎麼會呢?」
楊繼功道:「愚兄自從得蒙雷老前輩賜助二十年功力,在內力上,應該勝過他甚多,但方纔他一點袖角,來勢之勁,愚兄確實無法抗拒,若非愚兄蒙祖師慈悲,學成『三舞四破』之法,說不定早就傷在他衣袖之下了。」
李玫道:「我不相信,他一點袖角,竟有這般厲害!」
楊繼功道:「他是聞於天首徒,這不是一點袖角,有如此厲害,而是他們練的是一種獨門功力。」
李玫關心的道:「大師兄,你真能破他麼?」
楊繼功道:「聞於天本人我不敢說,對付他,愚兄縱不能破,擋應該是擋得住的。」
李玫道:「既然是他殺了爹,咱們就和他拚了!」
楊繼功攔著李玫說道:「不,你和姜師弟站至一旁去,等我先和他試試,反正他也逃不了的。」
李玫還待再說。
楊繼功已經倏地轉過身去,嗆的一聲,寒鋒如電,掣出巨闕劍,擺開了一個架勢,目注困敦,抱劍一禮,神色莊重的道:「師仇如山,多謝閣下見告,在下深為感激,理在咱們既是仇人,那就恕在下不客氣了。」
困敦也從袖中射出一道金光,取劍在手,徐徐說道,「聞門十二弟子,雖是師尊的化身,但一人做事一人當,聞門縱然不怕人尋仇,但身為弟子,總不能把每一筆賬,讓人家都記在師傅的頭上,這就是在下坦誠相告,也好在這裡作一了斷,好了,楊大俠請出手吧!」
楊繼功道:「好,在下那就有僭了。」
突然跨前半步,手中巨啊劍平推而出,去勢極緩,劍刃起了一陣輕微的顫動,生似含蘊了極大力道。
困敦雙目注視著楊繼功的劍上,手中金劍緩緩舉起,腳下也極緩慢的向右遊走。
楊繼功右腕一振,寒光流動,幻起一片劍影,飛捲而出!
困敦突然長笑一聲,雙足一點,身形凌空飛起,隨手一揮,一道金芒,朝楊繼功當頭罩下。
楊繼功左臂一劃,身子斜斜飛起,讓開對方直劈的劍光,長劍如靈蛇,嘶的一聲,青虹暴長,朝困敦雙腳撩去。
他這一式「白鶴斜飛」,使得輕巧已極,直把姜兆祥、李玫看的睹暗佩服:「大師兄這樣的身手,才不愧是白鶴門的弟子。」困敦確也了得,雙足微一用力,全身突然往上翻起,一個觔斗,在半空中變成了「大鵬展翅」,隨著一片金光,倒捲而下。
但聽「噹」的一聲,雙劍交擊,兩條人影,恰如流星般瀉落,倏然分開。
就在兩人落在地上的同時,但見一點金影,「叮」的一聲,落到地上。
困敦急忙低頭去看,手中金劍,已被楊繼功削去了寸許長一截!臉色不禁一變,突然長笑一聲,舉劍直衝過來,連人帶劍,化作了一道金光,宛如匹練飛捲,快逾擊電!
楊繼功不退反進,縱身一躍,疾迎而上,巨閉劍左劈右劈,勢如破風!
兩支利劍,立時展開了一場搶制機先的快攻,但見金色匹練盤空匝地,矯若游龍,青色劍光,左右搖擺,翩如舞鶴,看得人眼花撩亂!
這回兩人各出奇招,一個使的是「三元真解」中的『卸』字訣,劍如靈蛇戲水,繞空飛騰,忽土忽下,使人莫測虛實。一個使的是白鶴門不傳之秘的「破劍七式」,專破各式劍招,見招即破。
正因雙方各出奇學,各以奇招取勝,因此兩條人影,兩道劍光,打得上天入地,卻不聞半點劍刃擊撞之聲。
不大工夫,雙方已拚搏了百招之多!
最使楊繼功感到驚詫的,自己明明看到對方發出的劍招,已被自己破解;但對方長劍不知如何一轉,又把自己的破劍式,消解無形!
他不知道困敦使的是百年來一直盛傳武林,面被武林中目為玄門武學奇書「三元真解」
中的「卸」字訣。
若非他學會了白鶴門祖師遺留石窟中的「三舞四破」,早就敗在困敦金劍之下。
但困敦打的比楊繼功更為詫異!據師父說,學會「吐」字訣,遇上武功高深之士,也許還會吃虧,但練成了「卸」字訣,天下武林高手,已難與抗衡。
這是師父為了上次自己敗在楊繼功劍下,又因九連尋寶,「武林盟」成立,自己是聞門大弟子,不能損師門威名才破例傳授的。
但自己和楊繼功力拚百招,自己使出來的劍招,每一招都被楊繼功的怪異招法所破,若非仗著「卸」字訣,卸去對方劍勢,自己幾乎連五十招都支撐不上來!
雙方各自存了戒心,出招攻敵,一「卸」,一「破」也更為小心。
兩人從一百打到兩百招,再由兩百招打到三百招……
兩人全都打得汗流泱背,欲罷不能!如今已經打到三百招以外!
雙方仍然你「破」我「卸」,互相消長,但時間一長,對楊繼功來說,卻稍為有利。
因為搏鬥打到三百招以外,每人的精奇招術,應該差不多全已出籠,你在前面的三百招中,無法勝得對方,再打下去,要想勝過對方,也極不可能。
武功一道,絕不可會有奇跡出現。
那麼打過三百招以後,只有一點,能夠分出勝負來,這就要看各人的功力深厚如何了。
凡能打出三百招,仍然難分勝負,這兩人的功力,也只在伯仲之間,除非一直打到最後,內力稍差的一方,才會呈露敗象。
困敦雖是飛天神魔首徒,但他功力總不如楊繼功深厚!
那是因為楊繼功在白鶴峰得到魔劍雷鈞給他二十年的功力,而困敦所憑仗的,只是「三元真解」上的「卸」字訣。
他雖能仗著這一點絕世奇學,不時卸去楊繼功劍上力道,使楊繼功的「破劍七式」,不能盡情發揮,但打的可著實吃力。
尤其聞於天外號「飛天神魔」,原以輕功獨步武林,他們師徒不論身法、劍法,都以輕功為主。騰空飛躍,搏擊敵人,使敵人無所措手,是他們所長。
但輕功再高,沒有深厚內力支持,就不能持久;久戰不決,纏鬥持續下去,騰空飛躍,也最耗內力。
這原是互有利弊,互為因果的必然道理。因此激戰到三百招之外,困敦就漸漸感到內力不繼。
楊繼功一套「白鶴劍法」中,滲雜了「破劍七式」,卻愈打愈見純熟,巨闕劍左劈右劈,劍風嘶嘶,寒芒四射,勢道也愈見凌厲!
困敦到了此時,自知再戀戰下去,決難討好,口中突然長嘯一聲,雙足一點,身子直拔而起。到得半空,長劍臨風一劃,身化金虹橫飛出去了八九丈遠,才落到地上,朗笑道:
「楊大俠劍上絕藝,在下已經領教了,恕在下失陪!」
話聲方落,正待轉身!
突聽身後響起一個嬌脆的聲音,哼道:「你倒說得輕鬆,你自己承認殺害人家師父,師叔,就這樣想溜了麼?」
困敦聽到身後有人發話,不由驀地一驚,倏地轉過身去,只見冰兒一手叉腰,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困敦那會把冰兒放在自己眼裡?口中冷喝一聲道:「你是自己找死。」喝聲出口,左手衣袖揚處,一點袖角,突然朝冰兒迎面拂去!
冰兒冷喝道:「你才找死呢!」伸手拍出一掌。
要知困敦這一記衣袖,使的雖是「吐」字訣,但他是久戰疲乏之軀,內力自然減弱了許多。
冰兒練的「紫氣神功」,動念即生,這一掌看去雖是輕飄飄的,沒有絲毫力道,實則這「紫氣」乃是玄門至高無上的清輕之氣,含實於虛,寓剛於柔。
若論威力之強,尤在「三元真解」「吐」字訣之上!
因敦拂出的袖角,和冰兒拍來虛無飄渺的掌勢,乍然一接之下,陡覺自己的「吐」字訣,不但未能傷得對方,反而被人家反震過來!
一時只覺心頭狂震,眼前金星亂冒,一身真氣,幾乎被她一掌震散,口中不由的「呃」
了一聲,登登地連退了七八步,一屁股朝地上坐去!
但他總究是聞門首徒,功力不弱,身子剛一跌坐下去,腳跟一點,倏地站了起來,雙目通紅,望著冰兒駭異的道:「會是玄門罡氣……」
他不知道「紫氣神功」是清輕之氣,罡氣功夫,屬於陽剛之氣,兩者相較,罡氣功夫,還落了下乘。
冰兒披披咀道:「你敢不敢再接我一掌!」
困敦連番受挫,那裡還敢再和她動手,身形倏地一轉,悶聲不響,縱身朝左首樹林掠去!
他此刻宛如負箭之狼,去勢極快,只聽李玫的聲音叫道:「謝大哥,莫放他逃走!」
謝聲未落,困敦已經掠到杯前,但見藍影一閃,謝少安神定氣閒的背負雙手,站在一棵大樹之下,徐徐說道:「閣下和白鶴門過節尚未了斷,如何急著要走……」
不用說,他是有心擋住去路的了。
困敦怒笑一聲道:「擋我者死!」
突然右腕一送,一道金光,電射而出!
謝少安朗笑一聲道:「在下早就準備接你一劍的了。」
但聽「錚」的一聲,右手一振,寒螭劍一下漾起七道劍影,同時朝前封出。
「天山七劍」,七劍同發,一排劍影,和困敦「穿心一劍」,砸個正著,兩人身前寒鋒飛捲,爆起一陣急如連珠的「叮」「叮」脆響!
謝少安忽然收劍後退,說道:「在下不想傷你性命,冤有頭,債有主,你自己去了斷吧!」
困敦一招之間連接對方七劍,心頭不禁暗暗震驚,好像這些人的武功,個個不在自己之下。
但當他退後—步之際,已然發現不對,急忙低頭瞧去,自己一柄金劍,方纔已被楊繼功削去一截劍尖頭,這回,對方一招七劍,竟然寸寸截斷,手中只剩了一個劍柄!
困敦這一驚非同小可,口中怒喝道:「姓謝的,你斷我金劍,總有一天,在下會加倍奉還。」
謝少安朗笑道:「這機會只怕你沒有了。」
困敦哼了一聲,揚手把劍柄朝謝少安當胸擲去,人卻一個倒縱,斜飛而起!
就在他飛起的同時,耳中但聽有人喝道:「這小子還想逃!」
接著有人格的一聲嬌笑道:「他逃不了的。」
話聲入耳,但覺腳上一麻,—個人不由自主的往下直墜。
困敦急怒攻心,身形還未落地,口中狂喝一聲道:「什麼人暗算在下?」
話聲未落,人已落到地上,但他雙腳落地之後,突然膝彎一軟,竟然站立不住,往地上跪撲下去。
這一剎那,他已經看清自己面前,並肩站著一男一女,那正是金笛解元文必正和絕情仙子管弄玉。
不用說,自己腳彎上,是中了絕情仙子的「絕情針」。
絕情仙子手橫玉蕭,笑吟吟的道:「是我。」
困敦幾乎連她說的話都沒聽見,口中大喝一聲道:「賤婢!我先斃了你!」
右手往地上一按,身子倏地飛射而起,左手揚處,一點袖角,掣電般朝絕情仙子當面拂來。
金笛解元文必正叫道:「仙子小心!」
搶著跨上一步,金笛倏揚,貫注全力,迎著困敦衣袖點去。
絕情仙子旱就防到困敦會向自己突施襲擊,一見他飛身而起,手中白玉洞簫使了一招「浮雲出岫」,朝前推去。
她和金笛解元幾乎是同一時候出手,白玉洞蕭宛如匹練飛捲,金笛一點金影,疾如流星,伹兩件兵刃,卻不約而同的攻向一個目標。
三方動作,何等快速,但聽「拍」的一聲,衣袖和蕭,笛同時接實,三條人影,一合即分。
金笛解元文必正、絕情仙子管弄玉被震得連退了三四步之多,這還是困敦連番遭到挫折,被「紫氣神功」震散真氣,內力不繼,使出來的「吐」字訣,比平日減弱了許多。
困敦因腳彎上被「絕情針」打中穴道,雙腳無法用力,一個人同樣被震飛出七八尺遠,重又跌坐下去。他心頭狂怒巳極,左手再次往地上擊拍,一團身形,再次飛撲面起,右手—
掌,朝絕情仙子當頭擊落。
楊繼功一個箭步,飛掠過來,口中喝道:「管仙子請退,還是由在下來對付他吧!」
喝聲出口,舉手一掌,迎擊過去。
這回他用了十成功力,而困敦卻在重創之下,身子又無法站起,最多也不過三成力道。
雙掌交接,聲如裂帛,困敦一個人應聲飛起,摜出一丈以外,等到跌落地上,不由的一張咀噴出一口鮮血,立時昏了過去。
李玫手中握著斷劍,哼道:「惡賊,你也有今天!」
她距離困敦最近,當先奔了過去。楊繼功看的大驚,急忙喝道:「師妹,快回來。」
李玫聽到大師兄的喝聲,腳下方自一停。
困敦果然既然坐起,但他此刻無法去傷李玫,他雙手朝腳彎下探摸,他自然不甘束手就擒,落在白鶴門的手裡,那只聲迅快的起下「絕情針」來。
怎奈絕情師太(絕情仙子之師)的「絕情針」,長不盈寸,專破敵人真氣,打中穴道,深入肉內。
如以困敦的一身功力而言,要從穴道之中吸出「絕情針」,原是輕而易舉之事,但此刻他久敵之軀,內腑又被紫氣神功震傷。
方才又和楊繼功硬對一掌,全身真氣悉被震散,連一口氣也無法凝聚,那裡還能吸得出「絕情針」來?自知無法逃走,更不甘心身落人手,口中不禁長歎一聲,舉掌朝天靈擊去!
楊繼功一個箭步,飛掠到困敦面前,左手一探,疾如閃電,一把扣住了他的脈腕,大聲喝道:「你不能自絕。」
困敦雙目佈滿紅絲,厲聲道:「姓楊的,你還待如何?」
楊繼功凜然道:「我要問你,我師父,師叔,真是死在你手下的麼?」困敦道:「不錯。」
李玫淚流滿面,切齒道:「你這惡賊!」
舉起斷劍就刺!
楊繼功大喝道:「師妹住手!」
李玫從未被大師兄這般厲聲叱喝,不覺一怔,抬頭望著楊繼功,流淚道:「大師兄……」
楊繼功不待他說下去,截著道:「我要問問清楚。」
接著轉臉朝因敦問道:「朋友是聞門首徒,自該知道殺人償命,但在下希望你能把當時情形,說得明白一點,白鶴門和你們無怨無仇,你為什麼要殺害我師父、師叔?」
困敦一身動力已散,又被他扣著脈門,半點掙扎不得,聞言厲笑道:「很好,在下既然落在你的手中,你想知道的,在下自當奉告,但聞門弟子,不受脅迫,你把手放開,在下再告訴你。」姜兆祥道:「大師兄莫要上了他的當。」
楊繼功雙目一瞪道:「你知道什麼?」
姜兆祥心頭一怕,果然不敢多說。
楊繼功五指一鬆,喝道:「你說。」
困敦坐在地上,緩緩吸了口氣道:「事情是這樣,當日師尊接獲密報,天山神劍葛大先生在四限井(綏遠)附近,遇到一個將死的道土,身邊有一柄金風鉤,他說早年為了貪念,叛離師門,心頭悔恨已遲,懇托葛大先生把金鳳鉤代他送往白鶴峰鶴壽山莊……」
楊繼功心中一動,暗道:「莫非那道士就是三師叔不成?」
只聽困敦又道:「葛大先生因另有要事,不克分身,就轉請晉陝雙義程清和、陸子長代為送往,此事無意之中,給青竹竿何標聽到,他自然不敢對葛大先生稍存妄念,才要他同伴向師尊報訊,自己一路尾隨晉陝雙義入關。
不久就被晉陝雙義發覺,兩人就分頭趕路,青竹竿先追上雲中雁陸子長,在他身上並未搜到金風鉤,再一路緊迫一拐鎮黃河程清和,那時程清和已經到了白鶴峰山下,被他一掌擊中後心。」
楊繼功道:「後來呢?」
困敦道:「那時在下也奉命趕到,恰好令師李掌門人一劍指在青竹竿何標的咽喉,*著何標放下兵器,隨他進去。在下臨行之時,師尊似乎不願和貴派結怨,曾交待在下只宜暗中行事,最好從程清和手中奪取金鳳鉤,不可傷了貴派的人。
但在下眼看何標已無力反抗,只得出手救了何標,要令師交出金鳳鉤,令師不但不肯,還把在下認作師尊,出言不遜,在下一怒之下,就以師門『吐』宇訣,震傷令師。不料令師叔宋二俠也及時趕到,和在下拚命,在下一不作,二不休,也把宋二俠震飛出去……」
(以上情節,補述本書開始時未經敘述經過)。
楊繼功目含淚水,問道:「貴門『吐』字訣,人中必死麼?」
困敦道:「不錯,這是本門秘技,內勁外吐,傷者內腑受到劇震,一個時辰之內,嘔血而死人無救。」
楊繼功點頭道:「多謝朋友相告,師仇不共戴天,在下要出手了。」
困敦道:「楊大俠只管動手。」說完,閉上了眼睛。
楊繼功仰首向天,含淚道:「師父、師叔在天之靈,弟子總算替二位老人家找到了兇手。」
隨著話聲,舉手一指,朝困敦「心坎穴」上點落。
困敦一聲不作,應指往後仰跌下去。
李玫含著滿眶淚水叱道:「惡賊,你也有今天!」
手中斷劍朝他胸口猛力刺下,雙腿一屈,跪倒地上,號哭一聲道:「爹、宋二叔……」
底下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姜兆祥也撲的跪拜下去,哭道:「師父、師叔二位老人家,大仇總算報了。」
楊繼功眼看他們跪下,也跟著跪拜下去,朝北磕了幾個頭,才行站起,說道:「師弟,咱們把他埋了吧!」
姜兆祥道:「大師兄,他殺害師父、師叔,咱們還要把他埋了麼?」
楊繼功道:「不然,咱們大仇已報,人死不記仇,何況他臨死之前,說出了咱們不知道的內情,咱們總不能眼看他暴骨荒山。」當下師兄弟一齊動手,挖了一個坑,把困敦的屍體埋了。絕情仙子道:「楊兄真是好心腸,要是我呀,就讓他喂山裡的野狼。」
謝少安道:「即此一點,即是天心,楊兄是李老前輩的首徒,白鶴門的繼承人,應該有此仁心的。」
絕情仙子道:「所以我當不了掌門人。」
這話聽了大家都笑了起來。
楊繼功朝謝少安、冰兒、絕情仙子、金笛解元等人,拱手作了個長揖,說道:「先師血仇得報,全仗諸位鼎立賜助,大恩不敢言謝,請受兄弟一拜。」
謝少安、文必正一齊還了一禮道:「楊兄言重,大家都是自己人,這是應該的。」
絕情仙子催道:「咱們快些走吧!裡面一場熱鬧,去遲了只怕趕不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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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天神魔聞於天隨八臂金童華春風手指看去,果見從寺外魚貫走進一行人來。
這一行人,是以天山神劍葛大先生為首,接著是鐵舟老人、病叟古不稀兩人。
稍後,則是七煞劍神莊夢道和他所領導的「武林盟」的人。其中只不見了自己門下大弟子困敦、二弟子赤奮若。
聞於天心頭暗暗震驚,但他臉上依然掛著微笑,說道:「你說的今友,大概就是葛兄了?」
那知回頭看去,小老頭不知何時,早巳走了!
飛天神魔一向自誇輕功獨步武林,才有飛天之號,居然會連站在身邊的人,悄悄的走了,都會一無所覺,心頭自然大感驚凜。這時葛大先生一行人,已經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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