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飛蛇身法 文 / 東方玉
銅腳道人含笑道:「大家腹中想必早已飢餓,那就不用客氣了。」
大家各自端過竹椅,圍著方桌坐下,青衣書僮替各人裝了一碗稀飯。
銅腳道人回頭道:「強將手下無弱兵,荀少施主這位尊價,大概身手也不弱吧?」
荀蘭蓀道:「道長誇獎了,他叫小奇,隨我多年,隨便教過他幾手拳腳,談不上什麼功夫,還要道長多加指點才好。」
小奇站在一旁,臉上不禁飛起一片紅暈,低垂著頭,顯得有些靦腆。
宋秋雲心中暗道:「這書僮明明是女撈男裝的了,我初次穿男裝的時候,也是這般忸怩作態!」
荀蘭蓀端著稀飯,喝了一口,緩緩說道:「二位道長,楚兄,小妹子,大家已經一晚沒睡,現在天快亮了,咱們吃過稀飯,這裡有兩個房間,可以休息。明日午後,就有一件十分緊急之事,須得大家去辦。」
楚秋帆道:「荀賢弟說的是什麼事呢?」
荀蘭蓀道:「這事不但和楚兄、小妹子有關,和武當、少林也有很大的關連……」
他口氣一頓,接著道:「那假冒楚兄尊師的賊人,以武林盟主身份,邀約武當、少林二大門派,唉,可能還有其他門派參加,效二十年前的故事,要大舉掃蕩魔教,以靖天下武林……」
「大舉掃蕩魔教?」銅腳道人一怔,說道:「魔教從一十年前一敗塗地,目前江湖上並無魔教的人為非作歹。」
荀蘭蓀道:「這個只是他的借口而已,真正目的,自然是想藉機削弱武當,少林等大門派的實力,也許還另有陰謀……」
宋秋雲道:「那老賊是要利用各大門派來對付麻老頭了?」
「不是。」荀蘭蓀微微搖頭道:「據我所知,他第一個目標,可能就是令師了。」
宋秋雲一怔道:「他要向我師父挑釁,這老賊活得不耐煩了!」
「那倒未必。」荀蘭蓀微微搖頭道:「這老賊處心積慮已久,必然掌握了十成把握,才敢有此一行動。其中除了武當、少林等門派,說不定還有異派中的高手相助,尊師縱然武功通玄,雙拳也難敵四手……」
宋秋雲急道:「那該怎麼辦?」
荀蘭蓀微微一笑道:「小妹子,此事急也沒用,咱們不妨慢慢地商量,我想此事最好是釜底抽薪……」
「釜底抽薪?」宋秋雲道:「怎麼抽法呢?」
荀蘭蓀抬起頭,緩緩說道:「少林方面,方纔我已暗中告訴了慈善大師,由他出面,自可制止住少林寺的人。至於武當方面,我想請銅腳道長盡速回山,把此事經過稟明武當掌教,也不難迎刃而解……」
銅腳道人點頭道:「荀少施主說得極是,若非中途遇上了麻天鳳,有了耽誤,貧道早就趕上武當山去了。」
宋秋雲氣憤的道:「都是麻天鳳害人,哦,今晚若不是荀二哥趕來,那麻老頭真還不好對付呢!」
荀蘭蓀朝楚秋帆一笑道:「只怕那麻老頭對你楚大哥還不肯放過呢!」
宋秋雲偏頭問道:「楚大哥,他到底找你有什麼事?」
楚秋帆臉上一紅,說道:「沒有什麼,他只是要我接他三招,才肯放行,你不是都看見了麼?」
宋秋雲望望荀蘭蓀,說道:「荀二哥怎麼說麻老頭還不肯放過你呢?」
楚秋帆道:「你別打岔了,咱們商量正事要緊。」一面朝荀蘭蓀道:「荀賢弟,你方才話還沒說完,對付老賊,我們該當如何呢?」
荀蘭蓀道:「我們自然要趕去了,這件事,你是正主,只要能當眾揭穿他的身份,他失去了武林盟主的領銜,他的陰謀詭計也就不功自破了。」
楚秋帆攢攢眉道:「這老賊狡猾如狐,他的真正身份到目前仍然無人知曉,如何才能揭穿他呢?」
荀蘭蓀道:「這要慢慢的來,從他身邊的人著手。他縱然狡猾,也總有露出狐狸尾巴來的一天。」
宋秋雲接著道:「據我大師姐猜測,這老賊可能就是魔教中人。」
銅腳道人道:「他如果是魔教中人,怎麼又會打著掃蕩魔教,以靖天下武林的招牌?」
宋秋雲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荀蘭蓀道:「這個現在且不去管他,他以武林盟主身份,調集各方人手,大舉向九連山尋釁,目前也許人手尚未齊集。但事不宜遲,此去九連山,路程尚遙,楚兄和白鶴道長、小妹子三位,明日午後就得上路,趕到九連,也差不多了。」
宋秋雲望望荀蘭蓀,問道:「荀二哥,你不去麼?」
荀蘭蓀道:「我自然也會趕去,但不能和你們一路。」
宋秋雲道:「那為什麼?」
荀蘭蓀雙眉微攏,遲疑的道:「因為……」
宋秋雲道:「我不管,我要你一起去咯!」
楚秋帆也因好不容易和荀賢弟見了面,如今聽說他不和自己等人一路,也忍不住道:
「荀賢弟,你既然也要去九連山,幹嗎不和我們做一路呢?」
「唉!」荀蘭蓀輕輕歎了口氣道:「我和你們一路,實有未便……」
宋秋雲心中認定他是女的,暗自忖道:「你不便和我們一路,就是因為你是女的,怕露出馬腳來了。」
她心地純潔坦誠,心直口快,心裡想著道:「荀二哥,這有什麼不便的,你看我不是也……」
她想說:「你看我不是也女扮男裝麼?」但話到了嘴邊,又怕當著楚大哥的面說穿了,荀二哥會怪自己多嘴,不覺又嚥了下去,底下的話,就沒敢說出口來。
荀蘭蓀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說道:「小妹子,這事你不知道。」
宋秋雲臉上一紅,心中暗道:「我怎麼不知道,我只是不想當著楚大哥的面,說穿你罷了!」
荀蘭蓀接下去道:「因為有一個很厲害的人物,我如果不出面,他可能不致插手。一旦被他發現我幫著你們,就會把他引出來,這一來,更會增加許多困擾,所以我只能在暗中相助。」
宋秋雲道:「這人是誰呢?」
荀蘭蓀搖頭道:「我說出來,大家也未必知道。」
宋秋雲道:「荀二哥,你平日為人一向很爽朗,幹嗎吞吞吐吐。我不知道,還有白鶴道長、銅腳道長,他們一定會知道,你倒說說看,這人究竟是誰嘛?」
荀蘭蓀還是搖頭道:「此事和我師門有關,旁人知道了,並無益處。」
楚秋帆道:「妹子,荀賢弟既然不願說,一定有他的難處,你何必一定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呢?」
宋秋雲心中暗道:「好啊,你就會幫著荀二哥說話,我不問就不問咯!」
大家因明日還要趕路,吃過稀飯,也就各自運功休息。
天色轉眼已經大亮,練武的人只要經過一陣坐息,就抵得一晚睡眠,等到日頭快上三竿,一個個都已清醒過來。
其中自然要數宋秋雲起來得最早,她聽了荀二哥的話,那老賊糾合各大門派高手,去找師父的碴,這教她如何睡得著覺?
第二個則是銅腳道人,他怕假冒自己(清塵道人)的賊人,和少林寺假智善大師一樣(調走羅漢堂八部天龍,十八護法)趕上武當,去把本派精銳調走,那就棘手了,心中有事,自然也定不下心來。
這時大家都起來了,獨不見荀蘭蓀和那個青衣書僮的蹤影,敢情他們主僕二人天色黎明前已經走了。
宋秋雲撅起小嘴,說道:「荀二哥這是做什麼呢?他明明是避著人嘛!」
楚秋帆道:「荀賢弟也許真有什麼顧慮,所以先走了。好在他說也會趕到九連山去,咱們到了九連山,自會見到他的了。」
宋秋雲心中暗道:「顧慮,哼,人家是故意疏遠你咯,你竟然連一點都不知道。」
她想到荀二哥是故意疏遠大哥的,心裡不禁對荀二哥更增加了幾分好感。
大家心中有事,也就不多耽擱,離開農家,相偕上路。白鶴道長本待趕回靈禽觀去,但荀蘭蓀要他和楚秋帆、宋秋雲同行,趕去九連,三人就成了一路。
銅腳道人急忙趕返武當,因白鶴道長三人要去九連,武當為必經之路,大家正好一路同行,到了武當山下,方始別過。
白鶴道長、楚秋帆、宋秋雲三人取道房縣,由宜昌渡江,一路南行。這天中午時光,趕到孟溪市,這是一個大鎮,鎮上人煙稠密,雖只一條大街,卻是行人往來,極為熱鬧。
三人走上一家飯館,坐定下來,就看到左首一張桌上的七個人。
上首兩個位子,獨自踞坐著一個反穿老狼皮大褂的瘦小老頭,這種天氣,人家最多穿一件夾衫,他身上卻披著老狼皮大褂,自然十分引人注目。他,正是江湖上大大有名的老狼主常老九。其餘六個位子上,則是他五個兒子,狼山五狼常仁、常義、常禮、常智,常信。
另外還有一個身穿著綢長衫的尖削臉漢子,堆著一臉笑容,奉承著這六頭野狼,這人更是引人注目,不,乍見之下令人大吃一驚!你當他是誰?赫然是在金華城外被假裴元鈞一腳踢斃的唐門逐徒黃鼠狼唐寶琦。
黃鼠狼居然混在狼群裡了!
宋秋雲一眼看到唐寶琦,心頭不由得驀然一怔,口中輕咦一聲,急忙低低的叫道:「大哥,你快看,他不是已經死了麼?怎麼會在這裡喝酒呢?」
說也真巧,老狼主剛剛舉起酒杯,一口喝乾,還沒放下,宋秋雲說得聲音雖輕,但如何瞞得過他的耳朵?他一生最忌諱的就是一個「死」宇,聞言不覺猛地掉轉頭來,兩顆凶光熠熠的眼珠一下停在宋秋雲的身上,沉喝道:「小丫頭,你說什麼人死了,老夫在這裡喝酒,你胡說什麼?」
宋秋雲可不認識這反穿狼皮大褂的老頭就是鼎鼎大名的老狼主,何況她平日嬌縱慣了,除了師父,又豈是被人喝叱的人。眼看老狼主瞪著兩顆凶眼向自己吆喝,心裡就有了氣,臉色一繃,哼道:「這老頭怪不怪,我又不和他說話,他呼喝個什麼勁?」
楚秋帆暗暗叫了聲要糟!
白鶴道長急忙喝道:「尊師一再告訴你們,要尊老敬賢,你怎好如此沒有禮貌?」
正好此時堂倌走了過來,問道:「客官要吃些什麼?」
他身子擋住了白鶴道長,白鶴道長就以「傳音入密」說道:「宋姑娘,這魔頭就是狼山的老狼主,不可招惹了他。」
楚秋帆向堂倌說了聲:「你揀拿手的酒菜送來就好了。」
老狼主剛舉起酒杯,聽了宋秋雲的話,不覺得酒杯在嘴邊一停,問道:「這小丫頭在說什麼?」
老么常信道:「她說你老人家怪不怪。要不,孩兒去把她抓過來?」
老二常義道:「要抓人也輪不到你。」
黃鼠狼唐寶琦悄悄站起,走到老狼主身旁低聲說了幾句。
這時樓梯口又施施然走上一個綠袍蒼髯、手持龍頭杖的老人,正是毒龍叟任無咎。
楚秋帆眼快,看到毒龍叟,不禁暗自攢了一下眉,就背過身去。
但毒龍叟的眼光何等銳利,一上樓梯,樓上各人均已盡收眼底,口中嘿然冷笑一聲,大剌剌的在一張桌旁坐了下來。
老狼主放下酒杯,尖聲道:「老道兒,你說這丫頭是你的徒兒麼?」
白鶴道長因老狼主是個剛愎自大的人,招惹不得,怕宋秋雲無緣無故開罪了他,引起衝突,才出聲喝阻,把宋秋雲說成自己徒弟。這麼一來,老狼主縱然責問起來,也可由自己出面,向他賠個不是,就能了事了。
這時聽老狼主果然跟自己打話,這就慌忙站起身,打著稽首道:「老施主見諒,小徒口不擇言,多有冒犯,還望老施主恕罪。」
老狼主尖聲道:「老道兒,說說你的道號叫什麼?」
白鶴道長陪著笑道:「小道白雲子。」
「老夫從未聽人說過。」老狼主嘿然道:「你老道兒大概是魔教餘孽了!」
白鶴道長一怔,忙道:「老施主說笑了,小道怎麼是魔教中人?」
老狼主輕嘿一聲,陰惻惻一笑,說道:「但你這徒兒,明明是魔教的人,怎說不是?」
白鶴道人被他說得不覺一怔!
老狼主突然發出狼嗥般一聲大笑道:「這丫頭明明是雲裡觀音桑婆子的徒弟,你還想替她遮掩什麼?再說老夫應裴盟主之邀,正要趕去九連山,共同聲討魔教餘孽。既然給老夫撞上了,你老道兒和小丫頭一齊跟老夫走吧!」
楚秋帆聽他這麼一說,登時省悟,原來老狼主常老九也是應邀圍剿九連山去的。坐在下首的黃鼠狼唐寶琦,原來竟是老賊(假裴元鈞)的爪牙,無怪在金華城外,他明明被老賊一腳踢斃,竟然只是假死啊!
毒龍叟任無咎也在此時大笑一聲,拱拱手道:「常老哥原來也是應裴盟主之邀到九連山去的,這倒真是巧極,兄弟正好也要趕上九連山去。」
老狼主目光一轉,點點頭道:「原來是任老哥,久違了。」
毒龍叟道:「常老哥把他們一老一小帶走,可得把這小子留給兄弟才是。」
他口中的「小子」,自然是指楚秋帆了。
老狼主道:「怎麼?你任老哥和這小子有過節?」
毒龍叟微微一笑道:「兄弟看他資質不錯,想把這小子收歸門下,你老哥不反對吧?」
老狼主尖聲大笑道:「能得任老哥垂青,正是這小子的造化,兄弟怎麼會反對呢?」
毒龍叟道:「那就多謝常老哥了。」
他們兩人一吹一唱,好像全說定了!但這些話聽在宋秋雲耳中,如何按捺得住,冷笑一聲,霍地站起身來,挑著柳眉,說道:「我道你們是什麼來路,原來是假冒裴盟主的老賊邀約來的狐群狗黨,憑你們這些不成氣候的東西,也想上九連山去?姑娘今天遇上了,正好打發你們回去,免得到九連山去雞飛狗跳,擾我師父的清修。」
白鶴道長聽了老狼主和毒龍叟的口氣,已知今日之事絕難善了,只是這兩個老魔頭,都不易對付,一時之間,頗為躊躇。
老狼主尖笑一聲:「好哇!小丫頭,現在你承認是魔教了?」
宋秋雲道:「我是紫竹門下,不用抵賴,比你們是假冒裴盟主的老賊的狐群狗黨,總要正派的多了。」
老狼主近幾年來年歲大了,火氣也比從前小了,若要換在從前,宋秋雲這般頂撞著他,早已一記「天狼爪」,不把你頭蓋骨抓上五個窟窿才怪!
這回,他在五個兒子面前,要擺出他武林長者的身份,不屑跟一個小女孩出手,一手摸著他頦下一把山羊鬍子,深沉一笑道:「小丫頭,你說什麼?誰假冒了裴盟主?」
宋秋雲理直氣壯的道:「就是邀約你們到九連山去的那個老賊。」
「胡說!」老狼主輕輕拂著花白鬍子,嘿然道:「裴盟主主盟武林,主持正義,怎麼會是被假冒的?」
「你不信?」宋秋雲道:「不妨問問楚大哥,楚大哥就是裴盟主的門下,難道也會騙你不成?」
楚秋帆及時站了起來,朝老狼主一抱拳道:「常老前輩,晚輩義妹說得不錯。先師已於數月之前在翡翠谷遇害,目前那老賊只是假冒先師之人,此次邀約少林,武當等各大門派前往九連山,其中另有陰謀,老前輩望重武林,此事還望三思。」
「有這等事?」老狼主眨著一雙金芒四射的眼珠,問道:「小子,你此話當真?」
楚秋帆道:「晚輩立誓湔雪師仇,故而聞訊趕去九連山,此事關係重大,怎敢欺瞞老前輩?」
黃鼠狼唐寶琦陰笑一聲,拱著手道:「老前輩,楚秋帆被裴盟主逐出門牆,通報各大門派,天下武林無人不知。他懷恨在心,才投到魔教門下去的,自然要破壞裴盟主的聲譽,這種人的話,豈可相信?」
「住口!」宋秋雲叱道:「姓唐的,你是唐門逐徒,淫惡滔天,金華城外,當著許多人,你承認了使用『青蜂針』,殘殺無辜,許多姦殺血案,都是你做了陷害楚大哥的。老賊大概為了殺人滅口,才一腳把你踢死。你僥倖未死,還敢紅口白牙,在這裡造謠生事,顛倒黑白?
你……是想死?」
「哈哈!」唐寶琦大笑一聲道:「姓宋的丫頭,你才是紅口白牙,胡說一氣。不錯,在下是在少年時做錯了事,被家叔逐出門牆。在下這幾年早已痛改前非,蒙裴盟主垂憐,致函家叔,請給予自新之路,已於前月獲准重返家門。你說的什麼用『青蜂針』殘殺無辜,什麼在金華城外被裴盟主一腳踢死,根本並無此事,全是你捏造出來的。常老前輩豈會聽信你的胡言亂語?」他居然把金華城外之事,全推翻了,宋秋雲一怔,氣憤的道:「唐寶琦,你把金華城外之事,全賴掉了?」
唐寶琦輕笑道:「上個月在下還在四川,重返唐門,並未到過金華,根本沒有那回事,在下何用抵賴?」
宋秋雲氣得身子發抖,切齒道:「我可以舉出許多證人來,你敢說沒有?」
老狼主尖笑一聲道:「唐少兄不用和她多費唇舌了。」一面朝白鶴道長、宋秋雲二人喝道:「老道兄,依老夫看,你和小丫頭兩個,還是跟老夫走吧!」
「對,對!」毒龍叟含笑點頭道:「常老哥只管把這一老一小帶走。楚秋帆.你拜老夫為師,就可以和為師走了。」
宋秋雲披披嘴道:「我大哥拜你為師?我看你真是馬不知臉長。」
毒龍叟臉色一沉,喝道:「小丫頭,若不是常老哥要把你和老道土帶走,去送交裴盟主,老夫就把你活劈了。」
宋秋雲舉手理理鬢髮,哼道:「你來劈劈看?」
老狼主一抬手道:「老大、老二,你們過去把那老道和丫頭給我拿下了。」
常仁、常義得到老子的指示,兩人如狼似虎,離席而起,大踏步朝白鶴道長這一桌走了過來。
常仁吆喝著道:「呔,老道兒,咱們老爺子的話,你都聽到了,乖乖跟咱們走。」
常義接著道:「小丫頭,你也乖乖的隨咱們老爺子見裴盟主去。」
白鶴道長一直思索著如何能化解這場糾紛,最重要的是這兩個老魔頭均系應假裴盟主之邀,趕去九連助拳的。
他想起荀蘭蓀說過,對付那假裴盟主的辦法,最好是釜底抽薪,自己如能把這兩個老魔頭的「薪」抽下來,那老賊豈不就減少了兩個得力的幫手麼?
心念轉動之際,那常仁、常義已經逼到身前,這就緩緩站了起來,沉聲道:「二位站住,貧道尚有話要跟令尊說……」
「別嚕囌!」常仁粗聲說道:「有話等見了裴盟主再說不遲。」說著,伸手來抓他臂膀,竟似對待囚犯一般。
白鶴道長手創白鶴門,在武林中乃是一派宗主,地位何等尊崇,眼看常仁伸出一隻毛葺葺的大手抓了過來,不覺修眉微攏,喝道:「你仗著爾父之勢,竟敢對貧道如此無禮,貧道那就不客氣了!」大袖一甩,袖角揚起,一下裹住了常仁的手腕,只聽「呼」的一聲,把常仁一個高大身軀,凌空摔出去尋丈來遠,差點從樓梯摜了下去。
那邊常義剛走近宋秋雲身邊,宋秋雲已經「嗆」的一聲,抽出劍來。
楚秋帆急忙伸手一攔,說道:「妹子,莫要動手,還是由我來吧!」身形一閃,攔在宋秋雲面前。
常義喝道:「小子,你滾開!」
這時白鶴道長正好把常仁摔了出去,楚秋帆一看白鶴道長動了手,也不打話,右手一探,使了一記毒龍叟的「蛇形手」,五指一下扣住了對方脈腕,依樣葫蘆的一抬手,把常義也凌空拋出,和常仁摔在了一起。
那常仁、常義一身武功,得自乃父親傳,在五狼之中,身手最高,就是在江湖上,也算一把好手。但他們今天遇上了白鶴道長和楚秋帆,竟然連一點本領都使不出來,就被人家糊里糊塗的摔飛出去。
酒樓上眾人,初時聽他們只是說著,也未在意,此時突見動起手來,兩個大人,一轉眼像空中飛人般相繼摔出,不由得登時一陣大亂。
常仁、常義雖然摔在一起,但白鶴道長和楚秋帆出手並不重,一下跌坐下去,很快就一躍而起,怒吼一聲,正待朝兩人撲去。
老狼主做夢也想不到自己調教了將近三十年的老大、老二,竟然會如此不中用,剛一伸手就被人家摔了個狗吃屎。他原是最愛面子的人,這回當著武林三奇之一的毒龍叟的面,自己這兩個兒子竟這般不爭氣,一時大覺臉上無光,沉喝一聲:「沒用的東西,還不給我回來?」
常仁、常義雙目噴火,當真有如兩頭凶狼,正要作勢撲起,聽到老子的喝聲,登時威勢盡洩,斂手後退。
老狼主氣怒的朝他們哼了一聲道:「你們兩個平日不好好練武,真把你們老子的臉都丟光了。」
說完,一步跨出座位,冷笑道:「老夫當真看走了眼,你老道居然還有一手好功夫。」
他步子大得駭人,只一步就跨出了尋丈遠近,話聲未落,人已欺到了白鶴道長面前。
白鶴道長知他有意炫示功夫,而且以自己的武功,和他也只在伯仲之間,即使要分勝負,也不是三兩百招可以解決。因此在對方逼近之際,只得往後退了半步,含笑道:「老施主想把貧道和宋姑娘擒去,只怕是不大可能。」
老狼主看他只後退半步,而且氣定神閒,似乎並未把自己放在眼內!
不,他究是成名多年,見多識廣,這一逼近,兩人相距不過三尺多遠,隱約的已可發覺這老道一身功力,似乎不在自己之下!
心中不禁暗暗奇怪,這老道名不見經傳,哪來這高的功力?不錯,他果然就是魔教中人!
一面冷哼的一聲道:「你以為老夫拿不下你?」
白鶴道長微微一笑道:「老施主能否拿得下貧道,貧道以為老施主心裡一定明白。」
老狼主道:「你認為老夫勝不了你?可敢和老夫較量較量?」
白鶴道長微笑道:「勝負之事,貧道也不敢說,但貧道正有此意。不過不論誰勝誰負,貧道認為老施主總該有句話吧?」
老狼主道:「老道兒,你要和老夫訂個約再動手?」
白鶴道長點頭道:「老施主名滿天下,一向言出如山,貧道和老施主動手,是逼於形勢。
因為施主主要去九連山,貧道想勸老施主不可去趟這場渾水,誰勝准負,但憑老施主一言。」
「好!」老狼主沉笑一聲道:「老夫依你,你勝了,老夫立即回轉狼山,但你若負呢?」
白鶴道長道:「貧道隨老施主到九連山去。」
老狼主道:「一言為定。」
白鶴道長道:「還有一件事,老施主最好也在事前說定了,就是時間或招數上,是不是該有個限制?」
「三百招如何?」老狼主道:「常老九已有很久沒和人動手了,但若是三百招之內,還不能取勝,就算我常老九敗了。」
白鶴道長打了個稽首道:「老施主果然快人快語,貧道不勝欽佩之至,只是還有一件事……」
老狼主濃眉掀動,不耐煩的道:「你老道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花樣。」
白鶴道長微微一笑道:「這不是貧道的事。」
老狼主問道:「那是什麼人的事?」
白鶴道長伸手朝毒龍叟一指,說道:「和那位老施主有關。」
毒龍叟因目觀白鶴道長和楚秋帆兩人出手一招,就把老狼主的老大,老二摔出尋丈,不禁深感詫異,對兩人的手法,更起了懷疑!
因為白鶴道長方才雖然只是以一點袖角把常仁摔出,但他和白鶴道長拚搏過千招以上,白鶴道長的手法,不論如何隱藏,總有他的路子可尋,方纔這一手,瞞得了老狼主,如何瞞得過他?
當然,只要是靈禽觀出來的道士,誰都會「鶴形手法」,但要使得如此爐火純青,除了靈禽觀主白鶴道人,還會有誰?
其次是楚秋帆,他使的這記手法,明明是自己的「蛇形掌」,但要出手轉疾,拿捏得準,把一個武功不弱,有備而來的人一下摔將出去,而且要摔得如此乾淨利落,不落痕跡,大概只有自己才做得到。這小子不過兩三個月時間不見,哪來的這麼深厚的功力?
他正感覺對這兩個人有點莫測高深,白鶴道長也正好朝他指來,不由目光一抬,洪笑一聲道:「什麼事和老夫有關?」
白鶴道長道:「老施主不是應裴盟主之邀,也要到九連山去麼?」
毒龍叟道:「不錯。」
白鶴道長又道:「老施主不是想收楚少施主做徒兒麼?」
毒龍叟道:「老夫確有此意。」
白鶴道長一笑道:「這就對了。」
毒龍叟道:「老道可是有意把姓楚的小子交託給老夫麼?」
「那倒不是。」白鶴道長含笑道:「老施主要收楚少施主做徒兒,一身所學,總該強過楚少施主吧?」
毒龍叟怒聲道:「你是說老夫不配?」
白鶴道長淡淡一笑道:「貧道就是為了這點。老施主號稱武林三奇,要收徒兒,總該使徒兒口服、手服、心服吧?這樣,老施主最好也和貧道跟常老施主一樣,來個打賭,只要老施主勝得過楚少施主,有貧道和常老施主作證,保證楚少施主當場拜師;若是老施主和楚少施主打成平手,或是老施主你負上一招半式,不知老施主該當何說?」
他見過楚秋帆的武功,要勝毒龍叟也許未必,但也絕不至落敗。
毒龍叟氣憤的道:「依你老道說呢?」
宋秋雲搶著道:「那就你拜我楚大哥為師咯!」
白鶴道長朝她搖手制止,一面徐徐說道:「貧道之意,也和貧道和常老施主約定一樣,老施主若是打成平手,或者負上一招半式,你老施主這趟九連山也不用去了,不知老施主意下如何?」
楚秋帆聽得暗暗一笑,白鶴道長正人君子,這番也用了心機,只是自己和毒龍叟動手的話,自己並無制勝把握,但自問要和他打成平手,或許有望……
毒龍叟名頭之響,還在老狼主之上,豈肯失了面子,洪笑一聲道:「好,一言為定,就這麼辦。」
白鶴道長回頭朝老狼主一笑道:「老施主,現在還有一件事……」
老狼主道:「你老道心裡到底有多少件事,一古腦兒說出來不好麼?這樣一件又一件的,真教老夫憋得受不住。」
白鶴道長道:「老施主望重武林,所以這一場要請老施主作個公證人,老施主一言九鼎,更可使大家心服口服。」
老狼主一生雅好虛名,他雖不知白鶴道長的來歷,但看他在眾人面前捧著自己,心頭不覺一喜,大步走到中間,口中發出狼嗥般一聲大笑,說道:「老道兒,你也是證人,來,我們兩個應該站在一起的。」
他居然要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白雲子和他站在一起,這可還是數十年來的第一遭,也等於提高了白雲子的地位。
白鶴道長謙虛的道:「貧道山野之人,怎敢和老施主相提並論,貧道還是站在邊上的好。」
老狼主心中暗道:「這老道倒是個很識趣的人。」一時不覺對他生了幾分好感。
毒龍叟把他毒龍杖往桌上一擱,跟著大步走出,沉笑道:「楚秋帆,你可以出來了。」
楚秋帆瀟灑地的走到他面前站定,拱拱手道:「老丈,在下在蒼括山中已經告訴過老丈,在下不能拜老丈為師,老丈何用一再相逼?」
毒龍叟道:「老夫一向言出如山,說過要收你為徒,就非收不可。你大概是心中不服,才不肯拜老夫為師,現在大家已經講好了,老夫讓你試試,管教你輸得口服、心服。好在有常老哥作證,只要你能和老夫打成平手,就是老夫輸了。」
老狼主站在中間說話:「收徒比試,這也是常有之事,不過交手最多以三百招為限。」
他說話之時,心中還在懷疑,毒龍叟名列武林三奇,功夫不在自己之下,那老道(白鶴道長)卻要姓楚的小伙子和他比試,別說三百招,就是三十招也未必能接得下來……
心念轉動之際,忍不住朝楚秋帆看去。方纔他並未十分在意,此時和楚秋帆相距不過尋丈,這一注目,只覺這少年人站在那裡,一副神定氣閒的模樣,不僅瀟灑飄逸,更有淵停嶽峙之勢,暗暗覺得驚奇。再仔細一看,發觀楚秋帆眉宇之間隱現紫氣,雙目神光內蘊不露,分明內功修為已有上乘境界!
他平日為人雖然剛愎自用,但究竟成名多年,這點眼力,自然是有了,心頭更覺驚異不止,忖道:「原來這小子果然大有來歷,難怪那老道兒要出主意,讓他和毒龍叟比試了。不,這小子縱然內功修為已有上乘基礎,但要和毒龍叟相比,火候總嫌淺了一點,又豈是任無咎的對手?」
毒龍叟目芒閃動,望著楚秋帆,嘿笑道:「楚秋帆,老夫讓你先出手,你可以發招了。」
楚秋帆含笑道:「老丈是前輩高人,在下不敢有僭,還是老丈先請吧!」
老狼主道:「小伙子,任老哥名列武林三奇,豈肯佔你的光,你只管先出手好了。」
楚秋帆笑了笑道:「說實在,任老丈出手,在下還有閃避或封解的機會;若是在下出手,根本無法攻到老丈身上,出手也等於白出,所以老丈不用和在下客氣了。」
他說的好像是實話,實則故意深藏不露,好使毒龍叟不把他放在眼裡也。
老狼主點頭道:「這小伙子說得不錯,任老哥,那就你先發招好了。」
毒龍叟沉哼一聲道:「好,小子,你接著了!」左手突然揚起,五指並如蛇頭,從他大袖中飛出。
這一招就像毒蛇出洞,五指指尖朝上,一昂之間,幾乎就籠罩了楚秋帆身前七八處要害!
楚秋帆在他和白鶴道長動手之際,看得很多,自己也和他動過手,後來又從《萬法歸宗要訣》中,領悟出毒龍叟的蛇形手法,刪繁就簡,擷取精英,把數百招手法,濃縮為七十二手,可說是毒龍叟的手法,瞭如指掌,不僅熟悉,也有創新。
此時看他昂指啄來,也立即左手一抖,從袖中伸出一個五指並拔的蛇頭,指頭微昂,招式、姿勢和毒龍叟使的完全一樣,只是毒龍叟在蛇頭一昂之間,就連點七、八處要害,楚秋帆這一招和他使得一模一樣,卻是靜止的,就像一條蛇蟠成了一堆,昂首面對敵人,一動不動!
這一著倒出乎毒龍叟的意料之外,先前還不覺得什麼,等到他點出的蛇尖快要和對方接觸之際,突然發覺不對!
那是他臨時才發現自己啄出去的蛇頭,雖然籠罩了對方七、八處要害,但竟然沒有一處可以下手,因為對方昂起不動的蛇頭,正嚴密監視了自己的動向!
對方雖然只昂著蛇頭沒有攻擊,但只要自己一動,對方立可乘虛而入,攻向自己。那一記招式雖然和自己出手一摸一樣,正因它是靜止的,以靜制動,他沒有絲毫變化的一記手法,竟然勝過自己襲取七,八處要害的一招裡面所蘊藏的變化,也使人莫可臆測!
毒龍叟不覺一呆,心中暗道:「這明明是自己的招式,這小子怎的這般使法?」心念閃動一轉,左手游離不定,吸引對方左手,右手又突然從袖中穿出,宛如毒蛇噬人,直逼楚秋帆面門。
楚秋帆連避都不避,右手同樣疾穿而出,五指如啄,對準毒龍叟右腕啄去。
毒龍叟看他兩招使的全是自己的「蛇形手」,不覺呵呵一笑道:「徒兒,你這兩招,可是偷學為師的麼?」
口中喝著,雙手出手如風,有如兩條毒蛇臨風飛舞,急襲過來。
楚秋帆近來精研《萬法歸宗要訣》,對毒龍叟的「蛇形手」早巳瞭然於胸,他存心要在毒龍叟面前試試自己研創拼湊起來的七十二手「蛇形掌」,口中同時大笑一聲道;「在下這七十二手『金蛇手』,乃是祖師爺親傳的,老丈不信,那就試試看。」雙手同樣揮舞如飛,蟠曲旋轉,疾如靈蛇,兩條手腕使得柔若無骨。
祖師爺親傳,豈非成了毒龍叟的師叔?
毒龍叟聽得不禁大怒,口中沉哼一聲,雙手突然加緊施為,使出他的看家本領,雙手越舞越快,一個人在這方圓不過兩丈的地方盤旋飛撲,簡直就像一條雙頭飛蛇!
他這一身法,當日楚秋帆看他和白鶴道長動手之時,因武功尚淺,只顧他的手勢,無暇顧及身法,因此也只記住了他的手勢變化。後來參研《萬法歸宗要訣》,演繹而成這七十二式「蛇形手」,自然也沒有身法了。
此時驟見對方身形離地數寸,進退如飛,心頭一驚,登時被逼得後退了兩步,趕忙施展崆峒派「移形換位」身法,忽左忽右,閃避對方的攻勢,但雙手卻依然不零亂,使的仍是七十二手「蛇形手」和對方對抗。
但崆峒派「移形換位」身法,乃是閃避對方同樣腳踏實地的敵人的一種身法,毒龍叟施展的身法,乃是「飛蛇身法」,因有雙手揮舞如飛之故,身子重量減輕,雙腳離地數寸,進退轉側,行動如風。試想你仍然要腳踏實地,進退遊走,自然沒有雙腳離地的飄忽神速,因此楚秋帆施展出「移形換位」身法,只有初時還能夠躲閃得開,時間稍久,又被毒龍叟逼落了下風。
白鶴道長站在一旁,他看過楚秋帆和麻天錫動手,知他內力甚強,幾乎不在自己之下,故而方才想出主意,要他出手和毒龍叟比試,以為他縱或不是毒龍叟的對手,也足可以支持得二、三百招。
哪知他一上場,使出來的竟然是毒龍叟的「蛇形手」,任毒龍叟面前使「蛇形手」,豈非班門弄斧麼?
此時總共不過三十來招,就已屈居下風,直看得白鶴道長暗暗攢眉不止,但自己也是公證人之一,心頭儘管焦急,又不好出言點醒於他。
雙方又對拆了二十幾招,毒龍叟身形飛旋,雙手也愈打愈快,楚秋帆施展的「移形換位」
身法,已經無濟於事,簡直愈打愈糟,全成了挨打的局面。
但楚秋帆自己研創的七十二手「蛇形手」,倒是並不含糊,有時卻比毒龍叟的「蛇形手」
有更多的變化,出乎毒龍叟意料之外。饒是如此,楚秋帆還是連遇險招,而且肩背等處也著實挨了幾下重的,差幸他修習的是「太虛玄功」,全身真氣自己流傳,布成了一層護身真氣功,還不至於負傷。
毒龍叟雙手連攻不休,心頭也自暗暗震驚:「這小子到底是從何處學來的『蛇形手』?
有許多手法變化精微,果然比自己原有的招式還要高深!」他一念及此,不覺故意把攻勢緩慢了下來,希望看個究竟。
一個練武的人都有這個通病,看到精妙手法,都想看個仔細,何況楚秋帆使的根本是他毒龍叟的手法,居然有不少招式變化比他的還多,豈肯錯過?
他當然不信楚秋帆的「蛇形手」是他祖師傳授的,「蛇形手一是他自己所創,根本沒有祖師。但他相信楚秋帆必然經過高人指點,才能把他獨刨的「蛇形手」加以改進,他當然更要看個仔細了。
這一來,楚秋帆的壓力,也登時減少了幾分。
哪知就在毒龍叟放緩攻勢之際,楚秋帆雙手攻勢,卻突然加強了,兩條手臂,掄飛如蛇,點、啄、吞、吐,像雨點般反擊過來,口中大笑一聲道:「老丈可是不相信在下這『金蛇手』是祖師爺傳授的麼?」
毒龍叟攻勢只是緩慢了一點,楚秋帆這一乘機反擊,他哪會再把楚秋帆放在眼裡,沉哼一聲:「小子,你敢如此狂妄!」喝聲中,雙手一緊,立即又恢復了方纔的凌厲攻勢,著著朝楚秋帆逼進。
「哈哈!」楚秋帆朗笑一聲,身形突然離地飛撲,雙手攻勢綿綿不絕!
不,這回他居然一個人也離地數寸,盤旋飛撲,進退如風,使的居然和毒龍叟的「飛蛇身法」絲毫無異!
原來方才毒龍叟施展「飛蛇身法」,逼得楚秋帆連連閃避,心中登時想到自己這七十二手「蛇形手」,只有手法,沒有身法,因此他一面和毒龍叟搶攻,一面卻暗暗背朗《萬法歸宗要訣》的口訣。
他既能從口訣上領悟「蛇形手」,只要稍加思索和參考毒龍叟的身法,默記在心,是以不多一會工夫自然很快就可以找到口訣上和「飛蛇身法」有關的句子,很快就可以由領悟到應用。
在他這一段時間,他身上雖然挨了毒龍叟幾下,但大致總算學會了「飛蛇身法」。
他有「太虛玄功」做基礎,只要領悟了要訣,稍一提氣,自然可以依樣葫蘆,身子離地而起,盤旋飛撲了。
毒龍叟看他忽然離地飛起,心頭更是駭異不止,暗道:「這小子果然天份極高,看了自己『飛蛇身法』,竟然一學就會,此人留他不得!」這一瞬間,心頭陡然起了殺機,飛撲之勢,也隨著加強!
楚秋帆究是初學乍練,當然沒有毒龍叟積數十年功力來得純熟,兩人身子離地,飛旋撲擊,不過七八招下來,又漸漸相形見絀,落了下風,有幾次竟被對方連番追襲,逼落地上,再次提氣飛起。
這樣幾次下來,楚秋帆心中不禁又是一動,暗道:「自己剛剛學會『飛蛇身法』,自然沒有他的精純,才被他逼到地上,自己這幾次落地再起,豈非和老賊(假裴元鈞)使的「天龍爪』十分相似了。何況『天龍爪』使的也是五指,和『蛇形手』也彷彿相似,自己何不把『天龍爪』加上去試試?」
剛想到這裡,正好毒龍叟雙手揮舞,逼攻過來,楚秋帆哪還猶豫?口中陡然發出一聲清嘯,人隨嘯起,一式「龍起九淵」,身子騰空飛起一丈多高。毒龍叟身子離地不過數寸,他這一飛上一丈多高,已經超越了毒龍叟的頭頂。
毒龍叟名列武林三奇,自然有超人的識見,他登時想到楚秋帆忽然騰空而起,必有奇招,心中方生警戒,立即往後斜退數尺!
這真是說時遲,那時快,但聽楚秋帆在頭上又是一聲暴喝,右手一伸,功貫五指,凌空抓落。
這一招,直往他當頭抓落,有如天龍攫珠,五道指風,勁直如矢,朝毒龍叟疾瀉而下,要知「天龍爪」是昔年天龍門的絕學,勢道之強,世罕其匹!
毒龍叟還沒看清,陡覺頭上風聲有異,他連吸口氣都來不及,又往後斜退出兩步之多!
一招之中,能把武林三奇的毒龍叟兩次逼退數尺,江湖上已經為數不多。
但此地只是酒樓中間騰出來的兩丈方圓一片地方,不論你如何退法,總是在這兩丈方圓之內,何況楚秋帆身起半空,兩丈方圓,自然全在他爪勢籠罩之下了。
「天龍爪」不發則已,第一爪發出,第二、三、四、五爪可以連續發出,動作快若迅雷。
楚秋帆存心露一手「龍蛇雜處」的手法給毒龍叟瞧瞧,因此第一爪出手,在第一爪與第二爪中間,左手五指併攏,一記「毒蟒噴霧」,迅疾推出。沒待左手收回,右手第二爪又緊接著抓出,右手未放,左手又是一記「風雷脫骨」,就這樣右手一連抓出「天龍五爪」,左手也快若閃電,連使了五記「蛇形手」。
一個人就在一丈高處,起伏伸屈,倏落倏起,真像一條蒼龍一般,爪影飛舞,重疊攻到!
毒龍叟吃虧人在底下,因為楚秋帆已經騰空躍起,此時究非郊外地方空曠,不敢再往上衝起,就落了下風。此時被楚秋帆一陣「龍蛇雜處」的急攻,他雖然全力還擊,依然被壓制得幾乎無從還手。
毒龍叟任無咎一生之中也遇上過無數勁敵,但從沒有像楚秋帆這乳臭未乾的小子和他銖錙悉稱,他遇上的無數次勁敵中,也從未有過像今天這樣使他感到如此驚凜震駭的!
他心頭不禁泛起一陣迷惘,暗自忖道:「江湖後浪推前浪,難道自己真的老了?」這一瞬間,他數十年縱橫江湖的豪氣,忽然銷盡,雙手一斂,站停下來,口中喝道:「住手!」
楚秋帆跟著飄身落地,拱拱手道:「老丈有何見教?」
毒龍叟道:「小友必然另有奇遇,以老夫的手法,擊敗了老夫……」
楚秋帆道:「老丈並沒有敗呀?」
毒龍叟面有蒼老黯然神傷之色,慘笑道:「老夫成名數十年,和你小友激戰七,八十招,依然未分勝負,已經是負了。何況老夫真真實實的敗了,江湖後浪推前浪,咱們老一輩的人,是該退出江湖的時候了。」
說到這裡,朝老狼主,白鶴道長拱拱手道:「多謝二位道兄作證,兄弟告辭,江湖上從此不再有毒龍叟任無咎其人了。」說罷,伸手從桌上取起毒龍杖,從容往樓下走去。
這下,直看得黃鼠狼唐寶琦暗暗心驚,他做夢也想不到楚秋帆數月不見,竟練成了如此高強武學,連武林三奇中的毒龍叟都不是他的對手了。
老狼主雙目金芒連閃,口中狼嗥般一聲大笑,望著楚秋帆說道:「小兄弟,你真要得,任老哥自承落敗,我這老哥哥也看得很過癮。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跟哪一位名師練成了這一身絕活的?」
楚秋帆抱拳道:「前輩誇獎。在下先師已經見背,並未另投名師。」
「咄!」老狼主臉色微沉,咄了一聲道:「裴盟主為人正直,武林中人人敬仰,固是事實,但他出身六合門,如以武功而論,和武林三奇,也只是在伯仲之間。小兄弟剛才使的手法,無一記是六合門的武功,你沒有另投名師,這話騙騙別人則可,如何瞞得過我常老九的眼睛?」
楚秋帆正容道:「在下怎敢欺瞞前輩,在下方才使的手法,乃是四個月前在括蒼山看到毒龍叟前輩和白鶴道長動手時學來的『蛇形手』。最後五記是月前和假冒先師的老賊在金華城外動手時學來的『天龍爪』,並無名師指點。」
老狼主聽得大奇,一雙金光熠熠的眼珠,盯著楚秋帆一陣打量,依然不信的道:「你和人動手,只要看了人家使的武功,就能學會嗎?」
楚秋帆道:「大概可以學得三成。」
「咄!」老狼主又咄了一聲道:「只學得三成,就能擊敗任老哥了?」說到這裡,回頭朝白鶴道長道:「老道兒,老夫和你約定的這場比試,老夫不想比了。」
白鶴道長心中一動,暗道:「這老魔頭聽了楚少施主的話,有些見獵心喜,也想試試了。
自己和他動手,原有許多顧慮,由他提出來要和楚秋帆比試,自己也可和他訂明條件,反而有利。」心念這一轉動,不覺含笑道:「老施主見獵心喜,也想和楚少施主試幾手麼?」
「老夫正有此意!」老狼主呵呵大笑道:「老夫遇上了如此奇才,豈能當面錯過,自然非試不可!」
白鶴道長望望楚秋帆,含笑說道:「少施主意下如何?」
宋秋雲喜孜孜的附著楚秋帆的耳朵,低聲道:「這老頭很怪,我看武功一定很高。大哥,你跟他學幾招,不是很好麼?」
楚秋帆笑了笑,朝老狼主拱手道:「前輩有意賜教,在下恭敬不如從命,自然只好奉陪了。」
老狼主呵呵一笑道:「好,好,小兄弟,老夫獨門功夫『天狼爪』,是咱們狼山常家不傳之秘,老夫可以使得慢一點,一百招之內,看你是否學得會?」
老五常信急道:「老爹,你真要把『天狼爪』傳給這小子麼?」
老四常智接口道:「對,老爹,『天狼爪』是咱們狼山不傳之秘,你老人家一向不收外人做徒弟,怎可傳給這渾小子?」
老狼主聽得臉色一沉,怒喝道:「你們給我住口,為父倒要問問你們,你們都已練了十年以上,是不是都能練到得心應手,心手如一?」
常信臉上一紅,囁嚅的道:「你老人家說過,這種爪法,須以內功作基礎,內功有幾成火候,爪法也可以有幾成火候,這是絲毫勉強不來的。」
老狼主哼道:「你們幾個不成材的東西,真把我老狼主的顏面都丟盡了,還不給我閉嘴?」
楚秋帆道:「前輩既然說出一百招,那就一百招好了。」
「好,好。」老狼主興致勃勃的朝白鶴道長道:「老道兒,老夫和小兄弟這場比武,雖然訂定為一百招,但百招之內,小兄弟只要把老夫的『天狼九爪』學到四招以上,就可以了。
一切條件,均和咱們約定的相同,你認為如何?」
白鶴道長點點頭道:「老施主說的很公允,貧道沒有什麼意見。」
「那好。」老狼主朝楚秋帆一招手道:「小兄弟如果也沒有意見,那就可以入場了。」
說罷,舉步走到中間站定。楚秋帆跟著走了過去,在老狼主面前八尺左右站定,拱手道:
「在下想請問前輩一聲,動手之際,在下什麼招式都可以使吧?」
老狼主笑道:「這個當然,小兄弟只要能在百招之內,學會老夫『天狼九爪』的四爪就可以了。」
楚秋帆再次拱手道:「前輩請賜招吧!」
老狼主沉喝道:「小兄弟小心了!」就在喝聲中,雙手忽然一前一後提到胸前。
他雙手才一提到胸前,本來個子生得瘦小的人,忽然間好似增高了幾寸,一個人當真變成了人立而起的野狼。也在這一瞬間,他閃動的雙目,金芒愈來愈盛,連口中兩排白森森的牙齒都露了出來!
「這大概是『天狼爪』的起手式了,怎麼本來還很和善的人,一下子變得如此凶獰了?」
楚秋帆心中暗暗有些凜駭,同時也可以想想到「天狼九爪」一定是凶殘無比的武技了。一面暗暗凝神戒備,一面心中暗暗背誦《萬法歸宗要訣》上記載著飛禽走獸的一段文字中,有關狼的四句:「狺狺狼爭,其利在爪,其氣在骨,其手如覆。」
這一對照老狼主的提氣提爪的模樣,已有幾分像了,再仔細默誦這四句話下面一段註解文字,揣摹思索著運氣和提氣的要訣。
就在此時,但聽老狼主口中發出狼嗥般一聲長嘯,嘯聲如濤,潮湧而來,老狼主提胸雙手忽然上下翻動,左先右後,撲抓過來。
他雖然說過可以使得慢一點,但這一抓,還是出手如電,人發如風,兩條爪影,一下就到了楚秋帆面前,十道尖風,先後而至,有如十支尖錐,左爪上取「天靈」、「太陽」,右爪稍下,取的是「咽喉」要害,果然兇猛已極!
楚秋帆早有準備,急忙施展「移形換位」身法,輕輕一閃,滑進到老狼主右側,右肩微傾,右手一招「白鶴亮翅」,斜斜拂出,身形隨著一個輕旋,旋到了老狼主的身後,左手五指併攏,啄向他右邊的「正風門」。
這一下,他在一招之間使用了崆峒身法和白鶴道長的「鶴形掌」,毒龍叟的「蛇形手」
三種功夫。
就在他堪堪轉到致狼主身後,老狼主行動如風,也已轉過身來,雙爪一前一後,當胸抓來。
兩人這一對面,頓時變成了短兵相接,但聽「啪」的一聲,楚秋帆右手腕格上了老狼主的右腕,左手化掌,也同時迎拒老狼主抓來的左爪。
兩人手腕交格,還未撤回,但另外的一爪一掌,卻又迎擊上了,發出蓬然一聲震響!
老狼主腳下斜退半步,楚秋帆也只退了一步,居然未分軒輊。
老狼主已經聽楚秋帆說過,他能無師自通,迅快學會別人的武功,這也許是天份高,悟性高,卻沒想到他輕輕年紀,內力竟然和自己不分伯仲!一時不覺一怔,突然大笑一聲,右手五指如鉤,凌空抓來!
此時兩人已有七、八尺距離,他爪勢方出,一股無形內力,比閃電還快,一下落到楚秋帆左肩之上。楚秋帆先前只當他和方才一樣,又要雙手提胸作勢,沒想到對方這一記「飛爪」,竟是使的隔空攫物!但覺肩頭一緊,像被五根鋼筋鉤般的手爪抓住,哪裡還有你閃避的機會,一個人竟被對方「飛爪」拖了出去!
心頭一驚,急忙運氣抗拒,雙足用力站樁,右手握拳,臨空搗出。饒他及時應變,還是被對方無形爪力拉出去了兩步之多!
老狼主臉上不覺流露出得意的笑容,他雖然看到楚秋帆右手握拳作勢,還以為他只是想掙脫自己的無形飛爪,卻沒想到楚秋帆這一記使的竟是崆峒派的「無形神拳」。
無形,就是沒有風聲,沒有洶湧內勁,拳勢來得無聲無息之謂!
老狼主一記「飛爪」,只把楚秋帆拉出兩步,對方身上就已立生反應,自己抓住他肩頭的五股指勁,猛然一震,無形之間竟被震脫,他臉上笑容方自一斂,不知這年輕人使的究竟是什麼功夫。
就在此時,陡覺自己左肩窩上被人重擊了一拳,這一拳竟然來得毫無朕兆,但力道卻極沉猛。他在毫無防備之下,不由得上身一晃,身不由已往後退下一步。
雙方一個施展「天狼飛爪」,一個施展「無形神拳」,說來好像已有好一會兒功夫,其實只是一來一往的事兒,兩人已然名自露了一手絕活。但雙方觀戰的人,卻並不能完全看得出來!
站在一旁的狼山五狼,他們是老狼主的兒子,從小經老狼主耳提面命,雖然限於資質,會使「飛爪」,卻因內力火候不足,始終沒有練好,但乃父這一記使的是「飛爪」,自然看得出來,尤其楚秋帆被「飛爪」拖出來兩步,更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當然不知道楚秋帆在被拖出兩步之際,已經運起「太虛玄功」,把「飛爪」掙脫,只當是乃父手下留情,五個人睹狀大喜,一時不覺紛紛鼓掌,叫起「好」來。
宋秋雲呢?雖然不知老狼主使的是什麼武功,但她看到大哥無緣無故被人隔空一爪,拖出了兩步,心頭方自一驚,後來看到大哥右拳搗出,老狼主也被震退了一步,她自然識得大哥使的是一記「無形神拳」。眼看五狼鼓掌叫好,不由哼道:「你們懂什麼,這一招我大哥哪裡輸了?」
老四常智「哈」的笑道:「小妞,你才看不懂,咱們老爺子使的是『天狼飛爪』,隔空攫人的絕技,要不是老爺子瓜下留情,姓楚的小子早被一把像老鷹攫小雞一般,懸空攫過去了。」
老狼主突然回過頭來,雙目金芒暴射,厲聲喝道:「你們這幾個不成材的東西,還不給我閉上鳥嘴?你們懂得什麼?楚小兄弟使的是一記『無形神拳』,和為父平分秋色,哪裡輸了?最多也只能說他內力比為父略遜,所以為父只退後一步,他卻被為父拉出來了兩步。你們就是再練十年,也及不上楚小兄弟十分之一哩!」
五狼被乃父罵得個個低下了頭,不敢作聲。
老狼主目光一抬,又回到楚秋帆的臉上,點點頭道:「小兄弟這一記『無形神拳』,也是跟崆峒三真動手時學來的了?」
「無形神拳」是崆峒派鎮山絕藝,自然不可能傳給外人。
楚秋帆道:「前輩說得是。」
老狼主得意一笑道:「老夫五個頑子,實在太不成材,老夫這幾手薄技,能得小兄弟這樣的人學了去,光大發揚,老夫無遺憾矣!」
楚秋帆忙道:「前輩太誇獎了。」
老狼主道:「好,咱們可以繼續了,不過小兄弟須得看仔細了。」
這幾句話說得極為真摯,顯然他對楚秋帆真的起了愛才之心,話聲一落,身形似撲非撲,雙手一前一後,又朝楚秋帆急襲攻來。
要知他的「天狼爪法」和白鶴道長的「鶴形掌」、毒龍叟的「蛇形手」,同是江湖上著名的獨門絕藝,他們都是從飛禽走獸天賦求生存的技能中,領悟研創而來,每一種動物,都有它的特性,演繹成武功之後,這種特性也就成為武功的獨特之處。
老狼主和毒龍叟出身旁門,練的武功,也是摹仿凶狠的野狼和凶殘的毒蛇的動作,故而每一招式莫不出手毒辣,擊中人身,就非死即傷,因此這兩種武功,一經出手,就無法手下留情。
老狼主雖存愛才之心,存心讓楚秋帆把「天狼爪法」學去,故而此番出手,把「天狼爪法」從頭至尾演練一遍。這是一種快攻的手法,野狼攻擊一個人,動作何等敏捷?他已是盡量把撲攻和遞出去的一招一式放得緩慢,但在旁人看來,他依然行動如風,出手如電,尤其十個指爪,銳利得如同十支短劍,凌厲至極!
楚秋帆要和他抗拒周旋,就得施展「移形換位」身法,左手「蛇形手」、右手「鶴形掌」
三種武功同時使用,才能有守有攻,進退自如,心中卻在默默的思索著:「狺狺狼爭,其利在爪,其氣在骨,其手如覆。」這四句話的註解,再用心印證老狼主的手法、身法。
只覺老狼主使出來的「天狼爪法」,名雖九爪,實則變化層出,隨時隨地因應你的封解攻守而異,使人感到劣於肆應,但再仔細的一經推敲,刪繁就簡,則對方連續攻來的四,五記招式,實則仍然只有一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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