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計服癲龍 文 / 獨孤紅
黃先生出了「楞嚴寺」他站在「楞嚴寺」前那石階上,目光左右略一掃動,那唇邊笑意更濃,旋即他步下了石階。
黃先生沒往別處去,他循原路返回了『鴛鴦湖』。
黃先生步履瀟灑,行雲流水般,很快地便到了去「南湖」必經的「三塔塘」,「三塔塘」也就是「血影禪院」的所在地。
這一帶雖屬去「南湖」所必經,但在這時候行人少之又少,前後望望也只不過黃先生一個。
黃先生剛走到「三塔塘」驀地一縷沙啞苦澀話聲從那「三塔塘」旁的一大片蘆草叢中飄起:「朝秦暮楚,三心二意的不忠不義人,還我命來。」
黃先生停了步,目光一凝,驚聲問道:「是誰躲在蘆草叢中嚇人。」
「誰!」那沙啞苦澀話聲說道:「我,淹死鬼,屈死冤魂。」
黃先生雙眉一揚,道:「閣下何方同道,為什麼不站出來說話,躲在蘆草叢中裝神扮鬼。」
「裝神扮鬼!」那沙啞苦澀話聲說道:「你以為我是裝,我是扮麼,泥鰍精,你倒健忘得很啊,忘了那『鴛鴦湖』中羞憤投水之人了麼!」
黃先生「哦!」地一聲道:「原來是閣下,我說嘛,礙我這一美事的還有誰,閣下當真已經死去了麼?」
那沙啞苦澀話聲說道:「這還有假麼,不信你到湖底看看去,我的屍體還在湖底污泥中,差不多全讓魚蝦毀了,這都是你害的。」
黃先生搖頭歎道:「像閣下這麼一位倜儻的人物,轉眼兩天不到竟成了鬼物,怎不令人惋惜,怎不令人悲歎,也讓人埋怨天心之冷酷。」
頓了頓道:「閣下,是你自己要投水,又不是我推你下水的,怎麼說是我害了你。」
那沙啞苦澀話聲道:「你倒會貓哭耗子假慈悲,怎麼不是你,要不是你折辱我,戲弄我,我也不會羞憤投水自絕。」
黃先生道:「就算是我害了你吧,那麼你閣下如今攔路意欲何為?」
那沙啞苦澀話聲道:「你可聽說過屈死冤魂報仇,淹死鬼找替身的事!」
黃先生道:「我聽說過,怎麼樣!」
那沙啞苦澀話聲說道:「我也要報仇,我也要找替身!」
黃先生道:「我明白了,閣下是要找我的霉氣,可是?」
那沙啞苦澀話聲說道:「我何止要找你的霉氣,我要把你拖進這『三塔塘』中,讓你七竅之中塞滿了泥砂,活活的蹩死你。」
黃先生一笑說道:「好心腸,閣下這般狠毒,縱然找到了替身,只怕也難以輪迴轉世。」
那沙啞苦澀話聲說道:「只要能報了仇,雪了恨,我寧願永遠做個冤魂。」
黃先生微一點頭道:「那好,我就站在此處,你來拖吧。」
那沙啞苦澀話聲說道:「不忙,我要再等等。」
黃先生道:「閣下不是急於報仇雪恨麼,還等什麼?」
那沙啞苦澀話聲說道:「如今你的陽氣太盛,我不敢近,我要再等片刻,等你陽氣過中庭稍減之後再出去下手拖你下來。」
黃先生笑了,道:「你可以等,我不能拖,癲龍閣下,藏頭縮尾算得什麼英雄,你若有意,請隨我『血影禪院』中聚談片刻。」
邁步往「血影禪院」走去。
只聽那片蘆草叢中響起一聲驚詫輕呼:「你……」只一個「你」字,陡即寂然。
「血影禪院」離黃先生適才站立處不遠,是故轉眼工夫不到,黃先生便踏進了那遠近聞名的「血影禪院」。
黃先生甫到「血影禪院」的大天井裡,使立即抬眼望著那空無一人,寂靜異常的大殿門,揚聲笑道:「沒想到閣下竟早我一步先到了,既然閣下早我一步先到了,為何還作那羞於見人的忸怩女兒態。」
黃先生話聲方落,只聽那大殿之中傳出個冰冷話聲:「泥鰍精,閉上你那張尖嘴。」
隨著這冰冷話聲,空無一人的大殿中轉出一人,一襲白裡泛黃的儒衫,邊幅不修,舉止皆癲態,正是那位畫舫中投水沒頂的中年文士。他在那高高的大殿門口停步,寒著一張略嫌蒼白的臉,一雙森寒四射,犀利奪人的目光直逼天井裡的黃先生:「你認得我!」
黃先生含笑說道:「鼎鼎大名『九龍』之中的癲龍我若不知道,豈不是太以孤陋寡聞。」
「癲龍」東郭逸道:「既知我癲龍,當非泛泛之輩,報你的名字。」
黃先生道:「癲龍閣下,我有名無字,姓黃,叫玉。」
東郭逸臉上微泛詫異之色:「黃玉!」
黃先生點頭說道:「不錯,草頭黃,金玉之玉。」
東郭逸道:「我沒聽說過。」
黃先生道:「本來是藉藉無名,默默無聞的小角色。」
東郭逸冷笑說道:「你休謙虛,更不必做假,一個藉藉無名,默默無聞的人能在功力上略勝我癲龍半籌,只怕說給誰聽誰也不會相信。」
黃先生道:「癲龍閣下,有的人淡泊,有的人好名,有名的人並不一定所學就高,本事就大,沒名的人也不一定個個都是只配挨打的笨蛋窩囊廢,我懶得多說了,一句話,信不信任憑閣下了。」
東郭逸道:「這倒是一句乾脆話,你約我到『血影禪院』來有什麼事?」
黃先生道:「我想看看閣下究竟是人是鬼。」
東郭逸道:「如今你看見我了,你怎麼說?」
黃先生道:「我說你閣下是人非鬼。」
東郭逸道:「怎見得我是人非鬼。」
黃先生笑道:「閣下這一問就顯得外行了,『血影禪院』中到處是神位,鬼物焉敢進門。」
東郭逸冷笑一聲道:「少廢話了,說你的用意吧。」
黃先生道:「我敬遵龍諭,不過在我沒有說明用意之前,我要向你閣下請教幾句。」
東郭逸道:「你要問我什麼?」
黃先生道:「你閣下何事來到『嘉興』『南湖』。」
東郭逸道:「普天之下,任我遨遊,我想上那兒上那兒,愛上那兒上那兒,怎麼,這『鴛鴦』名湖別人來得,我就來不得麼?」
黃先生道:「閣下這是發的那門子脾氣,那門子火,我並沒有說閣下不能來,我只是問問閣下為什麼來?」
東郭逸道:「你又為什麼來?」
黃先生道:「閣下,是我問你。」
東郭逸道:「讓我先問你也是一樣,我想先聽聽你怎麼說。」
黃先生道:「我是來賣力氣,賣命,找飯吃的,你呢!」
東郭逸臉色一寒,道:「我是來要命的。」
黃先生呆了一呆,笑道:「這倒好,我賣命,你要命,簡直針鋒相對,我賣的是自己的命,你閣下要的又是誰的命?」
東郭逸冷冷說道:「誰賣命我就要誰的命。」
黃先生「哦!」地一聲道:「我明白了,敢情你閣下是來跟『檀香車』、『金頂轎』作對的。」
東郭逸道:「霍冷香跟溫嬌娜,這兩個不入流的女魔淫娃也配。」
黃先生道:「不人流,閣下別忘了,她兩位都名列『六異』。」
東郭逸冷笑說道:「『十奇』都未放在我眼中,又何況『六異』,跳樑小丑,末流宵小而已。」
黃先生道:「好大的口氣,閣下是夠狂,夠傲的。」
東郭逸道:「我名列『九龍』之內,在『十奇』、『六異』之上,不該麼?」
黃先生搖頭說道:「我不跟閣下作無謂的爭辯,我只問閣下究竟是跟誰作對!」
東郭逸道:「那欺世盜名,一手掩盡天下人耳目的無恥無格匹夫。」
黃先生道:「這麼說閣下是指……」
東郭逸冷然說道:「自然是指那『妖龍』皇甫華。」
黃先生一怔說道:「皇甫華何時又變成『妖龍』了。」
東郭逸道:「以他的作為還配稱『玉龍』麼!」
黃先生笑了笑,搖頭說道:「這就怪了。」
東郭逸道:「什麼怪了?」
黃先生道:「閣下可能容我直說一句。」
東郭逸冷笑說道:「你不說我也知道,讓我代你說了吧,『癲龍』是個介於正邪之間的人物,真要說起來,這個邪字也占的還要多一點,既然這樣,為什麼還那麼不齒皇甫華的作為,可是?」
黃先生不禁動容,道:「閣下高明!」
東郭逸冷笑說道:「我連這點都看不透,還配名列九龍之內麼,讓我告訴你,東郭逸雖然沾得一個邪字,那一半是由於我狂而玩世不恭,放蕩不羈,另一半則是因為我善惡隨心,下手狠絕,不留活口,真要說起來我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良心的事,你明白了麼?」
黃先生點頭說道,「我明白了,我許你閣下為一正派人物。」
東郭逸道:「我並不希望世人許我是個正派人物,正派人物又如何,欺世盜名,假冒偽善之輩比比皆是,皇甫華可是稱奇稱最的正派人物,又如何,假如讓我置身這種正派人物之中,終日與他們為伍,我寧願多沾一點邪氣,不愧不怍地做我的邪派人物。」
這番話,聽得黃先生暗暗點頭,他道:「看來世人應該把這正邪之途重新劃分一下。」
頓了頓,接問道:「我請教,閣下既是為跟皇甫華作對而來,為何又有專要賣命人的命之語,閣下不齒的是皇甫華,跟我們這些賣命的人何干。」
東郭逸冷笑說道:「我生平最恨的是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的人,你聽說過麼,要想除一惡獸,必先去其爪牙。」
黃先生道:「這麼說,閣下是打算先除爪牙,再除惡獸了,也就是說要先除去我們這些賣命的人,然後再對付皇甫華了。」
東郭逸道:「不錯,這正是我的打算。」
黃先生笑笑說道:「閣下可知道皇甫華名列『九龍』之首。」
東郭逸冷笑道:「如今他不配了。」
黃先生道:「配不配那是另外一回事,他的一身所學在當世之中仍是最高而無敵手的,這是無可否認的事實。」
東郭逸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不是他的對手!」
黃先生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閣下諒必也……」
東郭逸冷笑說道:「我承認不是他的對手,可是古今那一個巨奸大惡到頭來不是在正義與真理之前倒下去的。」
黃先生一點頭道:「好話,不錯,古來不乏實例,無如,那起先是要經過很多的犧牲,也就是說在巨奸大惡沒倒下去之前,有不少為真理,為正義的衛道之士,要先倒在他腳下。」
東郭逸點頭說道:「這道理我也明白,我認為那值得。」
黃先生道:「這麼說閣下是抱定決心,準備犧牲,做個慷慨之士了。」
東郭逸豪放地說道:「倘若犧牲一個東郭逸,能除此淫惡的妖龍,東郭逸不惜蹈湯赴火,不惜百死,也能不惜粉身碎骨。」
黃先生深深一眼,點頭說道:「閣下令人敬佩,以我看閣下才配名列『九龍』之首。」
東郭逸道:「東郭逸並不好名,寧願敬陪末座。」
黃先生沉吟了一下,抬眼說道:「癲龍閣下,你且慢言殺我,也請撇開報仇雪恨休談……」
東郭逸道:「報仇雪恨是假,除去惡獸之爪牙是真。」
黃先生道:「不管你閣下是除惡獸之爪牙也好,要報仇雪恨也好,都請暫時撇開別談……」
東郭逸道:「暫時撇開別談,為什麼?」
黃先生道:「因為我要告訴你幾件事,貢獻你閣下一個除奸鏟惡的不二法門,你閣下可願意聽聽。」
東郭逸詫異地投過一瞥,道:「你要貢獻我一個除奸鏟惡的不二法門。」
黃先生道:「是的,閣下可願意聽聽。」
東郭逸冷然點頭道:「願意,不過我有個條件。」
黃先生道:「怎麼,閣下還有條件,閣下有什麼條件?」
東郭逸道:「先讓我挖出你的心看看,看看你究竟要在我面前玩什麼花樣,搞什麼鬼!」
黃先生呆了一呆道:「這麼說你閣下是不信。」
東郭逸冷笑說道:「你把東郭逸當成三歲孩童。」
苗先生道:「這麼說閣下也不能暫時撇開除獸之爪牙不談。」
東郭逸道:「不錯,我辦不到。」
黃先生眉鋒一皺,道:「這就麻煩了。」
東郭逸道:「一點也不麻煩,有什麼麻煩的,舉手之勞而已。」
黃先生抬眼問道:「你認為那麼容易麼?」
東郭逸道:「你的功力我領教過,我承認你的功力不凡,也可能略高我半籌,但我還有動手過招殺人的絕學,在這方面你未必比我強。」
黃先生微一點頭道:「有了,這樣好麼,倘若你比我強,那麼一切休談,你儘管下手殺我。」
「廢話!」東郭逸道:「你以為我還會留你麼?」
黃先生道:「閣下別忙,我還有後話,假如你這動手過招殺人的絕學仍不如我?」
東郭逸截口說道:「你殺了我就是。」
黃先生搖頭說道:「不,我不殺你,我不是魏徵,沒學過屠龍……」
東郭逸面泛詫異之色,道:「怎麼,你不殺我?」
黃先生道:「是的,我不殺你,我要你聽我告訴你幾件事,聽我告訴你那除奸鏟惡的不二法門,然後要你聽我的話。」
東郭逸目光凝注,沒說話。
黃先生問道:「如何,你可願意?」
東郭逸道:「我在想,你的話到底有多少真實成份。」
黃先生道:「句句真實,你別以為聽我的會比死舒服,也許到時候你會寧願死,而不願聽我的,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只要你敗在我手下,我就掌握了生殺大權,連命都輸出去了,你又何在乎別的。」
東郭逸猛一點頭道:「有理,沒想到你竟然頗為可人,我竟然也有點喜歡你起來了,我點頭就是。」
黃先生目中異采一閃,道:「癲龍閣下,你我君子一言。」
東郭逸點頭說道:「當然,你把東郭逸當成了什麼人。」
黃先生道:「既然你能一諾千金就好。」
東郭逸道:「聽你的口氣似乎已然成竹在胸,勝算在手,很有把握。」
黃先生搖頭說道:「那要在動過手後才知道,目前我勝敗之比是一半一半,人都是這樣,誰願意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東郭逸動容說道:「我越發地喜歡你了,連這一點你都跟我一樣。」
黃先生道:「那是我的榮幸,別多說了,閣下,煩勞玉趾一下,請下來吧,這天井寬敞一點。」
東郭逸沒猶豫,舉步拾級而下,直逼黃先生面前,道:「你我這就動手麼?」
黃先生搖頭說道:「不急在這一會兒,我還有話說。」
東郭逸道:「有話儘管說,一俟動起手來就不會有機會了。」
他也很有把握,黃先生沒在意,笑笑說道:「以閣下看,你我要分出勝負,得過多少招?」
東郭逸想了想道:「恐怕得十招以上。」
黃先生道:「一俟高下分出,多斗也是無益,照你的看法,你我就以十招為限,如何?」
東郭逸道:「萬一十招過後仍未分出勝負呢?」
黃先生道:「那容易,你我再接著鬥下去,一直到分出勝負為止。」
東郭逸微一點頭道:「使得,也只有這樣了,你說完了麼?」
黃先生道:「該說的都說完了。」
東郭逸道:「那麼現在可以動手了。」
黃先生道:「是時候了,閣下請吧。」
東郭逸目光一凝,道:「你要我先動手。」
黃先生道:「莫非閣下還自詡身份。」
東郭逸道:「當然,誰叫我名列『九龍』之內。」
黃先生笑笑說道:「閣下恐怕不知道,我對『九龍』的看法,跟閣下對『六異』的看法完全一樣。」
東郭逸臉色倏變,冷哼一聲道:「那好,既然這樣我就不客氣了。」
探掌抓了過來。
「癲龍」有點欺人,他這一招居然由中而進。
其實黃先生明白,東郭逸這看似狂傲的一招完全是虛著,只誘得對敵一方身動,第二招絕學便會閃電遞出。
他有心試試東郭逸的掌上功夫造詣,他故作沒看出這一招是虛著,空待東郭逸掌力近身,他忽地向左一閃。
只聽東郭逸一聲冷笑,道:「好眼力,不過如此!」
手臂暴長,靈蛇一般地如影追形襲至,五指一拂,飛快地向黃先生右肩擊去,這一招快捷如電,令人難躲。
但黃先生何許人,又是明知那虛著之後緊接著會來這一招,所以他氣定神閒,含笑飛起一指直向東郭逸喉結點去。
這一招攻敵所必救,東郭逸若不撤招自救,黃先生的右肩固然會傷在他掌下,而他也勢必在黃先生這一指之下翻身倒地不起不可。
東郭逸面泛驚容,雙眉一剔,冷哼說道:「原來你只會投機取巧。」
身形飛旋,人已到了黃先生身後,五指仍那麼一拂,直取黃先生後心重穴,應變之速,令人咋舌。
黃先生輕笑一聲道:「難怪你能名列『九龍』之內。」
轉身出掌,硬迎東郭逸那一拂千鈞的五指。
指掌接實,只聽砰然一聲,黃先生沒動,東郭逸卻已立足不穩,往後退了三步。
東郭逸臉色一變,冷然說道:「這叫動手過招,還是叫拚鬥內力!」
黃先生笑道:「我一時情急,只有跟閣下拚一下內力,如今三招已過,從第四招開始,我保證跟閣下在拳腳上作一番較量就是。」
東郭逸冷哼說道:「這第三招你若不拚內力,只怕已經傷在我五指之下了。」
黃先生道:「閣下若是技高一籌,在以後這七招內仍能勝我,何必在這第三招上顯露小氣。」
東郭逸冷笑說道:「沒想到你還生就一張巧嘴。」
未見他作勢,人已挾雷霆萬鈞之勢欺了過來。
黃先生朗笑一聲道:「你我就在這天井裡活動活動吧!」
他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瀟灑異常地閃身迎了上去。
兩條人影甫接,只見四周風起,忽忽之聲大作,聲勢好不驚人,「九龍」平常難碰頭,龍斗龍之事更是難得一見,可惜這『血影禪院』裡沒有一個人能飽眼福。
高手過招迅捷如電,轉眼間又是五招過去,只剩下兩招了。
「癲龍』』東郭逸的確不凡,他能列名「九龍」之內也絕不是僥倖,他的一身所學果然在當世三五人間。
無如,他碰上的是名列「九龍」之首的黃先生。第九招上,東郭逸身形一閃,忽然往後退去。
黃先生道:「閣下,勝負未分,還有一招,你怎麼?」
東郭逸輕嘯一聲,提身而起。
黃先生「哦!」地一聲笑道:「原來閣下要施展絕學了。」
話聲未落,那東郭逸身形忽地一折,頭下腳上,兩臂張開,十指直伸,凌空撲了下來。
黃先生道:「這叫什麼招式,倒有幾分像……」
東郭逸雙臂猛然搖動,只見黃先生頭頂空中全是東郭逸的手臂滿天飛舞,飛快地向黃先生罩了下去。
這一招高絕,這一招厲害,凌空下擊已佔優勢,何況他那兩隻手臂幻影千百,滿天飛舞,根本就讓人難辨虛實。
既然難辨虛實,就無從出手迎擊,只一錯,就非得挨東郭逸一下不可,眼看黃先生已被罩在那滿天飛舞的無數手臂之中。
只聽黃先生叫道:「要命了,那是真實,那是虛幻,噢,噢,是了,這兩隻大概是真實的,讓我碰碰運氣。」
他話聲方落,滿天飛舞的無數手臂頓斂,只剩下了兩隻,這兩隻被抓在黃先生的兩手裡。
黃先生含笑看著眼前的東郭逸。
東郭逸一個人怔在了黃先生眼前。
一切剎時歸於寂靜、靜、靜、死寂、死寂地。
忽地,黃先生淡然一笑鬆了雙手,道:「好險,僥倖,我的運氣還不錯,到底讓我碰對了。」
東郭逸臉色忽轉煞白,啞聲說道:「你能破我苦練二十年,從來發無不中的獨創絕學。」
黃先生含笑說道:「閣下,我剛說過,好險,僥倖,我的運氣還不錯,到底讓我碰對了。」
東郭逸道:「你究竟是當世之中的那一個?」
黃先生道:「閣下,黃玉,草頭黃,金玉的玉。」
東郭逸道:「仍是個藉藉無名,默默無聞之輩。」
黃先生點頭說道:「本來就是,我成不了名,揚不起萬,若之奈何!」
東郭逸仰天悲笑,聲如裂帛:「欲除惡獸,必先去其爪牙,我連他的爪牙都無力去之,還談什麼除惡獸,羞哉!愧哉!數十年盛名付東流,也罷!」倏地住口不言。
黃先生微微一驚,目閃寒芒,道:「我若要你死,當會讓你自己動手。」出指如電,一連在東郭逸胸前點了三下。
東郭逸臉色大變,目射厲芒,道:「你竟能看出我要以真力自斷心脈。」
黃先生冷冷說道:「我的眼力還不算太差,我簡直懶得跟你這種人說話!」
東郭逸雙目暴睜,厲聲說道:「住口!東郭逸可殺不可辱。」
黃先生道:「你這是自取其辱。」
東郭逸怒聲說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黃先生道:「我問你,剛才你作過什麼許諾,虧你還名列『九龍』之內,沒想到你是個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
東郭逸目眥欲裂,大喝說道:「黃玉,你住口!」
黃先生冷然笑道:「難道我說錯了你了麼,死了好,伸腿瞪眼嚥了氣,管他世人怎麼說,如今你可以自絕,也可以自碎天靈,我絕不再攔你。」
東郭逸身形暴顫,神色怕人,兩道火焰般目光直逼黃先生,黃先生昂然對立,目中神光炯炯,回望著東郭逸,兩眼一眨不眨。
忽地,東郭逸怕人之態斂去,人像害了大病,虛弱頹廢異常,望了望黃先生,有氣無力地道:「多謝當頭棒喝,東郭逸不能將二十年盛名毀在這一字死上,請抬個手,拍開我的幾處穴道。」
黃先生抬手拍出三掌,一一擊在東郭逸胸口,東郭逸道:「我沒想到你一身所學這等高絕,足以名列『九龍』,在我之前……現在請把你要告訴我的幾件事說出來吧!」
黃先生話聲已不再那麼冷漠,道:「我首先要告訴閣下,欲得虎子,必須得先人虎穴,這句話閣下可懂?」
東郭逸疑惑地看了黃先生一眼,道:「你可願再說得明白點。」
黃先生道:「閣下連這句話都不懂麼?」
東郭逸道:「我懂,但我不知道你何指。」
黃先生道:「那麼我告訴閣下,『粉龍』南宮黛、『華嚴庵』高弟聖心、『青龍』柳燕翎、『十奇』之末『姑射仙子』柳蘭黛俱在『煙雨樓』中。」
東郭逸兩眼猛地一睜,道:「你這話……我不信!」
黃先生道:「閣下從『鴛鴦湖』一路跟著我到了『楞嚴寺』。」
東郭逸神情猛地一震,道:「你也知道我……」
黃先生道:「我還沒那麼糊塗,也沒那麼笨!」
東郭逸目光凝注,良久始道:「我確實跟你到了『楞嚴寺』,怎麼樣?」
黃先生道:「那麼閣下就該將我跟溫嬌娜的說話聽入耳中。」
東郭逸臉色微微一變,道:「又如何?」
黃先生道:「閣下就該相信我所言不虛。」
東郭逸道:「我以為你是嚇唬溫嬌娜的。」
黃先生淡然一笑道:「閣下可願跟我到『煙雨樓』看看去。」
東郭逸道:「你想騙我?」
黃先生道:「用得著騙麼?」
東郭逸變色點頭道:「不錯,是用不著騙,我已敗在你手,剛才你若不放開我,我就得乖乖跟你走,絲毫無法抗拒。」
黃先生道:「我還要告訴閣下,假如我是為霍冷香好,我該告訴溫嬌娜,說霍冷香毫無所獲,這道理閣下該懂!」
東郭逸一點頭道:「我信了,你的意思是……」
黃先生道:「我要閣下知道,不深入獸穴,要按照閣下的辦法,先除爪牙,後去惡獸,是很難擒得那只惡獸的,不如照我的辦法,乘他不備來個一網成擒。」
東郭逸道:「我知道了,怎麼樣?」
黃先生道:「閣下既然已將我跟溫嬌娜的談話聽入耳中,也該聽見我有在日落前送一條龍給她之語了。」
東郭逸臉色一變,道:「你是要把我送到『楞嚴寺』去。」
黃先生微一點頭,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只是我不是送閣下去,而是要閣下在日落之前進『楞嚴寺』,找溫嬌娜報到去!」
東郭逸兩眼一睜,道:「這麼說你是早有把握制我?」
黃先生道:「可以這麼說,事實證明我畢竟做到了。」
東郭逸臉色大變,道:「你……你究竟是誰?」
黃先生道:「黃玉,閣下。」
「你……」東郭逸剛說了個你字,旋即搖頭說道:「算了,我不問了,黃玉就黃玉吧!」一頓接問道:「你是要我去做階下囚?」
「不!」黃先生搖頭說道:「我這是在閣下身上披一張獸皮,送閣下進獸穴!」
東郭逸道:「那你是要我臣服溫嬌娜裙下,俯首聽她驅策?」
黃先生道:「可以這麼說。」
東郭逸雙眉一揚,道:「你不如殺了我。」
黃先生道:「閣下是認為有損閣下那『癲龍』之名,辱沒了閣下那位列『九龍』之內的鬚眉七尺昂藏軀。」
東郭逸一點頭道:「不錯,難道不是?」
黃先生道:「閣下,『粉龍』如何,聖心如何?」
東郭逸道:「她二位俱皆女流。」
黃先生道:「女流如何,閣下這想法要不得,若論高傲,只怕『粉龍』較諸閣下有過之無不及。」
東郭逸搖頭說道:「我堅持自己的想法。」
黃先生雙眉微揚,道:「那麼,『青龍』又如何,他跟閣下一樣……」
東郭逸道:「『青龍』是『青龍』,『癲龍』是『癲龍』,不盡相同,柳燕翎他本是個軟骨頭的淫邪之徒。」
黃先生淡然說道:「閣下,只怕你看錯他了。」
東郭逸道:「我看錯他了,當世之中誰人不知柳燕翎是個採花聖手,色中惡魔,毀在他手下的婦女不知……」
黃先生截口說道:「我不打算為他多作辯駁,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當世之人以後就會知道了,如今我要閣下……」
東郭逸道:「我仍堅持己見。」
黃先生兩眼微睜,道:「十年生聚,十年教訓,閣下比之勾踐如何?」
東郭逸呆了一呆,旋即說道:「你要明白,夫差是個鬚眉男兒。」
黃先生道:「以我看閣下才生就一張善作詭辭狡辯的巧嘴,閣下那千金一諾作何解釋。」
東郭逸道:「我沒想到你會要我臣服溫嬌娜裙角之下,俯首供她驅策去,你要我蹈湯赴火,在所不辭,你要我粉身碎骨,我也毫不猶豫,唯獨要我去向溫嬌娜低頭我辦不到。」
黃先生還待再說。
東郭逸突然抬手凝目,道:「且慢,讓我問你-句。」
黃先生道:「你要問我什麼?」
東郭逸道:「你是霍冷香的人,可是?」
黃先生點頭說道:「不錯!」
東郭逸道:「你在為霍冷香賣力賣命,可是?」
黃先生道:「這也是實情。」
東郭逸道:「那你為什麼要我投向溫嬌娜,而不要我投向霍冷香?」
黃先生道:「很簡單,霍冷香這邊的人已經夠了,而溫嬌娜那邊至今還沒有一個人,這兩邊我都要顧到。」
東郭逸道:「溫嬌娜那邊沒有人,軒轅烈、端木相、二佛、百里獨,他們都不算人麼?」
黃先生道:「他們是獸而非人,我提的是披著獸皮裝獸的人。」
東郭逸點頭說道:「原來如此,那我就更不懂了,你既是檀香車的人,明知有披獸皮裝獸的人混進獸穴,為什麼?」
黃先生道:「因為這些人都是我送進去的,跟送你閣下一樣。」
東郭逸兩眼一睜,道:「這麼說,你也是……」
黃先生道:「我身上也有一塊獸皮。」
東郭逸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黃先生道:「跟閣下一樣,為的是除魔衛道,只不過方法不同而已。」
東郭逸道:「這麼說你也不齒那條『妖龍』的作為。」
黃先生道:「除魔衛道,只要是魔,他是誰都一樣。」
東郭逸微一搖頭道:「看來你們都能折腰。」
黃先生道:「大丈夫能伸能屈,為衛道,便下趟地獄又如何。」
東郭逸道:「我寧願下趟地獄。」
黃先生道:「這麼說,閣下就是不肯在溫嬌娜面前低頭折腰。」
東郭逸道:「你說對了,我就是這付既硬又臭,寧折不曲的睥氣。」
黃先生搖頭冷笑道:「說來說去你癲龍仍是個出爾反爾。言而無信的人。」
東郭逸淡然說道:「我看開了,任你怎麼說我都不在乎,要我在溫嬌娜裙腳下低頭折腰.我寧可食言背信,罵名千古!」
這一段話比任何一招絕學都厲害,黃先生沒辦法了。
黃先生這裡皺眉未語,東郭逸那裡又開了口:「以我看你還是換個別的……」
黃先生目光一凝,道:「閣下,我若是說出個聲名猶在你之上,也頗能讓人稱道的鬚眉男兒,為了除魔衛道已在裙腳下低頭折腰,你是否能……」
東郭逸毅然點頭道:「只要有這麼個人,我一定追隨他之後。」
黃先生道:「真的麼?」
東郭逸道:「自然是真的。」
黃先生道:「這回說話算話?」
東郭逸臉上微微一紅,道:「這回我願以『癲龍』二字擔保。」
黃先生看了他一眼道:「為了衛道除魔多一助力,我只好相信你了。」
東郭逸道:「你說,那是誰?」
黃先生道:「近在眼前,區區在下黃玉。」
東郭逸目光一凝,訝然說道:「你?」
黃先生點頭說道:「不錯,就是我。」
東郭逸詫異地道:「我記得你說過,你是個藉藉無名,默默無聞的小角色,而事實上你那黃玉兩字姓名確實聽來陌生。」
黃先生道:「當然,因為那是我的化名,我若說出我的真名實姓,任何人聽來都不會陌生,閣下會更熟悉。」
東郭逸目閃異采,「哦!」地一聲道:「我說嘛,像你這身所學跟心智,怎會是……你的真名實姓是?」
黃先生道:「閣下的原意也就在逼出我的本來,對麼?」
東郭逸臉上一紅,道:「就從這一點看,你也不該是個藉藉無名,默默無聞的小角色,你的氣度,還有你那泰山崩於前而顏色不變的鎮定工夫,完全是當代大家。」
黃先生搖手說道:「夠了,閣下,別捧我了,你閣下可認得這一招。」
左手一圈,在半空微劃半弧,然後輕飄飄,不帶一絲力道地向前拍出,而數丈外卻傳來一聲裂帛異響。
東郭逸目光一直,面露驚容,道:「這是……」
臉色忽然大變,腳下退了一步,失聲說道:「莫非傳聞中的『金剛杵』?」
黃先生點頭說道:「閣下好眼力,正是!」
東郭逸兩眼暴睜,大叫說道:「原來是你,原來是你,說什麼除惡獸,說什麼進獸穴,原來你就在眼前。」
黃先生道:「閣下,那所謂『妖龍』,所謂『惡龍』另有其人。」
東郭逸怒笑說道:「皇甫華,你想騙我!」
黃先生道:「我仍是那句話,用得著麼。」
東郭逸道:「這回我不信了,我寧願流血五步,拚了你再說!」
抖手一掌猛劈過來。
黃先生卓立未動,道:「我不還手,當你日後發現我所言不虛時……」
東郭逸突然硬生生沉腕收掌,道:「怎麼樣?」
黃先生道:「你會悔恨無窮,愧疚一輩子。」
東郭逸道:「我不信!」
黃先生道:「那麼你請二次出掌。」
東郭逸道:「你當我會心軟不忍麼?」
抬起了右掌,但並未即時擊出去。
黃先生道:「那怎麼會,我記得你說過,你生性冷酷,下手絕情。」
東郭逸忽又緩緩垂下右掌,道:「看來我得破一次例了!」
黃先生道:「怎麼,你相信了?」
東郭逸道:「只有一點使我相信你,那條『妖龍』若是你,你斷不會在我面前顯露本來面目。」
黃先生倏然一笑道:「我把這一點忘了。」
東郭逸一歎搖頭說道:「還好,敗在你手下總不算太委曲、太丟人,你本來名列『九龍』之首,在當世稱奇稱最……」目光一凝,道:「那條『妖龍』又是誰?」
黃先生道:「我若知道他是誰,就用不著身披獸皮,深入獸穴了。」
東郭逸詫聲說道:「這會是誰,當世之中還有誰……」
黃先生道:「不管他是誰,他的易容化裝之術可以稱得上是神而奇的。」
東郭逸道:「怎見得?」
黃先生道:「沒聽溫嬌娜說麼,她見過玉龍皇甫華。」
東郭逸兩眼一睜,道:「那麼是端木相?」
黃先生搖頭說道:「他沒那個膽,也不配。」
東郭逸道:「那麼你以為當世之中還有誰精擅易容化裝之術?」
黃先生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也許還有別人,也許有一個端木相精擅此道就夠了。」
東郭逸訝然說道:「這話怎麼說?」
黃先生道:「他既能為自己易容化裝,焉有不能替別人易容化裝的道理。」
東郭逸瞿然點頭說道:「有理,那也就是說,從端木相身上可追出那條『妖龍』是當世之中的那一個。」
黃先生道:「我也這麼想,縱然另有精擅此道之人,俱是同行,端木相至少該知道這個人是誰,在武林中……」
東郭逸道:「那只消找上端木相……」
黃先生搖頭說道:「不必,我請閣下也暫時別動他,三天之後那位『玉龍』要在這『血影禪院』中評判霍、溫二女的正側名份,屆時我要當場拆穿他。」
東郭逸兩眼暴睜,撫掌說道:「好主意,這一著高招既狠又辣。」話鋒一頓,接問道:「既然三天之後他就無所遁形,你還要我投向溫嬌娜幹什麼?」
黃先生笑笑說道:「閣下莫非已萌耍賴之念,又想打退堂鼓?」
東郭逸赧然一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問問。」
黃先生道:「那麼我告訴閣下,我一人或許可以擒他,但不如請各位賜我一臂之助來個圍捕,閣下若不投向溫嬌娜,只怕屆時難以靠近這『血影禪院』。」
東郭逸道:「大不了一一殺倒他那些站卡布哨的小妖,來個硬闖。」
黃先生搖頭說道:「打草驚蛇那是大不智,何如出其不意,攻其無備,來個輕易成擒。」
東郭逸點了點頭,沒說話。
黃先生道:「該說的我都說了,閣下究竟是去不去?」
東郭逸毅然點頭道:「你都能在霍冷香裙腳下低頭折腰,我為什麼不能在溫嬌娜的裙腳下低頭折腰,我聽你將令,任你差遣就是。」
黃先生道:「那我不敢,怎麼說這該是我一己的私事,諸位同道愛護,也不吝給鼎力之助,我這裡先行謝過。」舉手就是一揖。
東郭逸連忙閃身躲避,道:「你這是幹什麼!」
黃先生笑笑說道:「謝我已謝過,受不受那還在諸位,你我都不能再耽擱,聽我詳告閣下霍、溫兩邊情勢後,閣下就往『楞嚴寺』報到去吧。」
接著,他把霍、溫兩邊的情勢,以及有關那神秘青衣老人及『毒龍』西門邪的可疑之處,一一告訴了東郭逸。
靜靜聽畢,東郭逸道:「瞧你這麼說,西門邪似乎跟咱們不盡相同。」
黃先生道:「我也這麼想,不過一切還待查證,咱們務必做到毋枉毋縱。」
東郭逸道:「好一個毋枉毋縱,西門邪他天生的邪惡壞胚。」
黃先生微微一笑道:「且莫管他了,閣下請往『楞嚴寺』報到去吧,最後奉知一件頗為重要的事,那端木相曾假扮閣下騙去了『十奇』中的司馬狂客,閣下若在溫嬌娜處碰到司馬狂客,還請小心一二。」
話落,長身破空而去。
東郭逸呆了一呆,突然跺腳怒聲說道:「好個端木相。」也騰身拔起,飛射不見。
這「血影禪院」剎時間歸於空蕩,寂靜,沒留有一點痕跡,不,地上有個入石數寸的腳印,那是東郭逸臨去的一蹬之威。
黃先生衣衫飄飄,回到了「鴛鴦湖」畔,沒事了,此行也算得上少有收穫,他正想招船往湖中「煙雨樓」去。
忽聽身右不遠處傳來了兩個話聲,這兩個話聲一個蒼勁,帶著些薄怒,一個陰沉,充滿了得意。
只聽那陰沉話聲說道:「申屠兄想要祛毒也可以,請跟我換個地方談一談去。」
黃先生心中一動,暗道:「申屠兄,莫非是『醉龍』申屠海?」
他這裡心中念動,隨聽那帶著薄怒的蒼勁話聲說道:「為什麼要換個地方,這個地方不能談話麼?」
那陰沉話聲嘿嘿笑道:「申屠兄,這兒固然可以談話,但申屠兄並不是要談話,而是要祛毒,這地方並不適於祛毒。」
那蒼勁話聲似乎遲疑了一下,然後說道:「好吧,我跟你去一趟,西門邪,你若是敢賺我,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