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毒手肆虐 文 / 獨孤紅
邢無影道:「姑娘!你盡可放寬心,他們氣歸氣,恨歸恨,可說沒那個膽動令堂的遺體,我敢拿我這條老命擔保。」
齊北辰道:「姑娘,邢老說得不錯,到時候咱們到『白衣堡』去少不了一場搏殺,可是在沒掠倒咱們之前,他們絕不敢動老夫人的遺體,因為他們也惜自己的命。」
司徒燕沒再說話。
齊北辰下令收起吊橋,道:「咱們還是辦咱們的正事吧!」
邢無影眉鋒微皺,道:「這麼半天,弟兄們一個動靜都沒有,別是這匹夫已經逃出去了。」
齊北辰道:「不太可能,我有這把握,就是只耗子想逃出『司徒世家』去,也休想瞞過各處的警衛樁卡,而且祠堂那方面的事已經顯示他還在司徒世家……」
一名紅衣劍手如飛掠到,一躬身道:「稟總管,有兩名弟兄遭了暗算……」齊北辰道:「在什麼地方?」
那名紅衣劍手道:「『望月樓』後。」
齊北辰道:「傷得重不重?」
那名紅衣劍手道:「稟總管,兩名弟兄都死了。」
齊北辰神情一震,騰身掠去。
李劍凡等忙跟了去。
顧名思義,「望月樓」是座樓!
這座樓不怎麼高,但很精雅,有一圈雕花的朱欄,當然,那是用以賞月的!
一行人到了樓後,五六名紅衣劍手守在那兒,緊傍著樓後花木叢中倒著兩名黑衣人,是兩名黑衣劍手。
五六名紅衣劍手躬身見禮,齊北辰抬抬手快步走了過去,他蹲下去察看,沒看見兩名黑衣劍手身上有傷痕。
邢無影道:「老弟,解開衣裳看看。」
齊北辰依言解開了兩名黑衣劍手的衣裳,看見了,兩名黑衣劍手心口處都有一個烏黑的掌痕,顯然是被人用重手法震斷心脈致死!
齊北辰緩緩站了起來,問道:「是誰發現的?」
一名紅衣劍手趨前欠身:「是屬下。」
「什麼時候發現的?」
「就是剛才!」
「發現的時候人已經死了?」
「是的。」
「可曾發現可疑的人?」
「沒有。」
齊北辰沉默了。
邢無影道:「齊老弟,看得出是什麼掌力麼?」
齊北辰道:「只知道是一種陰柔掌力,弟兄們之中沒人練這種掌力。」
邢無影道:「這麼說定是那匹夫。」
齊北辰道:「他並沒有被困在鬧堂下秘室裡。」
邢無影道:「看來他是故弄玄虛。」
齊北辰道:「把這兩名弟兄抬到後山埋葬了。」
幾名紅衣劍手應聲過來要抬。
李劍凡突然道:「慢著!」
轉望齊北辰道:「齊總管,請把這兩具屍體暫時放在莊院裡。」
齊北辰心知李劍凡既這麼說,必然有他的道理,當即道:「那就把他倆暫時放在靈堂裡吧,告訴每一個弟兄們,小心自己。」
幾名紅衣劍手領命抬走了兩名黑衣劍手的屍體。
看看幾名紅衣劍手走遠,齊北辰道:「少俠此舉」李劍凡道:「你看,這是聞人彥下的毒手麼?」
齊北辰呆了一呆道:「難道少俠懷疑……」李劍凡道:「我不是懷疑誰,齊總管確知沒有弟兄擅這種掌力。」
齊北辰道:「少俠,弟兄們都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我最清楚他們。」
李劍凡道:「有沒有可能是外敵侵入?」
齊北辰道:「不能說沒有這個可能,不過到現在為止並沒有一個地方示警,如今的司徒世家不比往昔,周圍的崗哨樁卡等於都相連,任何一處崗哨樁卡出了事,別的崗哨樁卡馬上會發覺……」李劍凡道:「這麼說,不是外敵?」
齊北辰道:「不是。」
李劍凡道:「是聞人彥那匹夫。」
齊北辰道:「除了他沒別人。」
李劍凡道:「這就對了,任何人不許出司徒世家。」
司徒燕脫口叫道:「劍凡,你懷疑他混在弟兄裡?」
李劍凡這:「事實上整個司徒世家現在都找遍了,咱們明知道他在裡頭,卻找不到他。」
齊北辰神情震動,道:「對,那匹夫精擅易容化裝之術……」李劍凡道:
「我就是這意思,齊總管,請下個令吧,任何人不許離開司徒世家,包括齊總管你自己在內。」
齊北辰震聲喝道:「來人!」
一名紅衣劍手掠了過來。
齊北辰照李劍凡的意思傳下令去。
那紅衣劍手聽得一怔,道:「怎麼總管也不許……」齊北辰道:「告訴弟兄們,聞人彥那匹夫精擅易容化裝之術,他可能混在弟兄裡,也可能變成任何一個人。」
那紅衣劍手明白了,恭應聲中施禮要走。
齊北辰突然喝道:「慢著。」
那名紅衣劍手停步轉回了身。
齊北辰道:「少俠,怎麼辨別有沒有易容化裝?」
李劍凡道:「搓搓臉就知道了。」
齊北辰望著那名紅衣劍手道:「為司徒世家每一個人的安全,我不得已。」
那名紅衣劍手道:「總管言重,請出手一試就是。」
齊北辰走了過去,伸手在那紅衣劍手的臉上搓了搓,那名紅衣劍手臉上被搓處如常,齊北辰道:「你去吧!」
那名紅衣劍手剛一欠身,李劍凡突然說道:「請記住,只傳齊總管的令諭,別的一個字不要多說,也別提聞人彥可能混在眾弟兄之中,懂我的意思麼?」
那名紅衣劍手悚然應道:「在下懂。」
李劍凡點點頭道:「那就好,請吧。」
那名紅衣劍手走了之後,齊北辰忙道:「少俠是準備……」李劍凡道:「我要讓他無處遁形。」
一名黃衣劍手急急掠到,躬身說道:「稟總管,有名弟兄遭人……」齊北辰臉上變了色,沒等話完便道:「在什麼地方?」
「『聽濤軒』後!」
「帶路。」
那名黃衣劍手轉身奔去。
到了「聽濤軒」後看,一個人倒臥在「聽濤軒」後的草地上,又是個黑衣劍手,而且致命傷也在心口一掌。
齊北辰照舊問了幾句話,得到的答覆是剛才發現的?誰也沒看見有什麼可疑的人。
齊北辰沒再多問,當即命人把屍體仍抬到歐陽朋的靈堂停放,然後望著李劍凡道:「少俠,是那匹夫絕不會錯了,咱們不讓他出去,他卻在裡頭對付咱們……」「不,」李劍凡道:「他是不想出去。」
齊北辰一怔道:「他不想出去。」
「可不是,」邢無影瞪大了一雙老眼:「照這種情形看,他要是真混在了眾劍手裡,有十回他也跑出去了。」
齊北辰呆了一呆道:「對,他這是為什麼?」
李劍凡道:「很簡單,心有不甘,非跟咱們鬥鬥不可。」
齊北辰雙眉揚起,道:「那好,看咱們誰把誰斗倒下,少俠剛才打算……」
李劍凡道:「你傳個令,所有的崗哨樁卡不許離開崗位,暫時也不許換班,其他的人都到前院廣場中集合!」
齊北辰立即召來一名黃衣劍手領命而去。
李劍凡道:「咱們到前院等著去吧。」
一行人行向前院,四婢緊隨司徒燕身後。
邢無影忽一搖頭道:「看來聞人彥這匹夫機靈得很,他專找黑衣劍手,卻不敢向紅衣劍手跟黃衣劍手下手。」
齊北辰道:「那當然,黑衣劍手好對付,找紅衣劍手、黃衣劍手,一擊不成了他自己就要倒霉。」
說話間一行人已到前院,前院廣場中已到了不少劍手,一見幾人行到,紛紛躬身為禮。
沒多大工夫,廣場裡已站滿了,紅、黃、黑三等級劍手站在三處,整整齊齊地排上了隊。
齊北辰高聲說道:「各領班清點人數!」
三隊劍手的領班忙起來了,一會兒工夫之後,都到了齊北辰面前。
紅衣劍手,崗哨樁卡除外,一個不缺。
黃衣劍手,崗哨樁卡除外,一個不少。
黑衣劍手,崗哨樁卡除外,缺少三個。
人數都沒錯!
齊北辰說了話,他說聞人彥精擅易容化裝之術,有可能混在眾劍手之中,已有三名黑衣劍手慘遭殺害,為了每一個弟兄的安全,他不得不召集大家查驗,事非得已,還請大家原諒。
他說完了話,三隊劍手之中都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齊北辰銳利目光略一環掃,又開了口:「有沒有人不願接受查驗?」
全場立時鴉雀無聲。
齊北辰轉望李劍凡!
李劍凡立即吩咐探春等四婢去打三盆水來,在每一隊之前放了一盆,然後他讓齊北辰傳話,命眾劍手依次洗個臉,洗過的站到一邊去。
齊北辰依言傳令。
眾劍手由領班開始,依次過來洗個臉。
約摸頓飯工夫,都洗完了,沒一個有問題。
邢無影道:「看來那匹夫並不在這些人當中。」
齊北辰請示李劍凡。
李劍凡讓齊北辰抽調十名紅衣劍手出來,其他的人留在原地不許動。
齊北辰馬上召來十名紅衣劍手待命。
李劍凡道:「現在咱們從大門口開始,巡視每一處崗哨樁卡,除非那匹夫會隱身法,否則絕逃不出咱們的手去。」
話落轉身要走,可是他突然又轉了回來,道:「慢著。」
齊北辰忙道:「怎麼,少俠。」
「齊總管,要是你想一舉殺害司徒世家所有的人,你會從什麼地方下手?」
齊北辰道:「這個……」
探春突然叫道:「廚房。」
齊北辰一驚道:「對!」
李劍凡道:「走吧,咱們先從廚房查起。」
轉身行去。
齊北辰緊邁一步跟上,道:「少俠,幾頓飯都過了,並沒有……」李劍凡道:
「齊總管,三名弟兄被害,卻是剛發生的。」
齊北辰立即住口不言!邢無影道:「齊老弟,廚房有幾個人?」
齊北辰道:「十幾個,怎麼?」
邢無影道:「會武不會武。」
齊北辰道:「不會。」
邢無影道:「這麼看來,廚房倒是個極易下手的地方。」
齊北辰哼了一聲道:「這時候他最好別在廚房。」
迎春道:「擒住他就在廚房把他剁了!」
探春扯了她一把:「別胡說。」
迎春道:「難道我說錯了?」
邢無影道:「迎春姑娘說的對,只要他在廚房裡,咱們抓住他就地大卸八塊,炸了他。」
迎春拍手稱快道:「好哇,老人家比我還厲害。」
邢無影道:「我這是炸塊兒,你那是剁爛了當餃子餡兒,差不多。」
迎春等四個都笑了。
說著話,廚房到了,齊北辰一施眼色,十名紅衣劍手會意,立即掠過去把廚房圍了起來。
十名紅衣劍手那裡圍住了廚房,李劍凡等這裡進了廚房,廚房裡這時候正忙著做飯,滿房子油煙水氣,幾個大師傅,打雜的忙得混身是汗。
司徒世家這麼多人,廚房自然是夠大的,廚房裡的人也夠多,幾個人一進來,幾個大師傅忙上來見禮,總管到廚房來是常事兒,姑娘駕臨廚房可是頭一遭兒,慌得幾個大師傅不知道該怎麼好。
齊北辰攔住了他們,讓他們不必忙,然後望著一個胖師傅道:「張師傅,廚房裡的人都在這兒麼?」
胖師傅忙道:「都在這兒,都在這兒。」
齊北辰道:「看看有沒有不在的。」
胖師傅回身看了看,然後陪上一臉窘笑:「小禿子上柴房拿柴火去了。」
正說著一個禿頭小伙子抱著一捆柴火進來,一見姑娘,總管都在,慌忙放下柴火過來見禮。
齊北辰跟禿頭小伙子說了幾句話,然後轉望大夥兒:「府裡最近發生的事兒,大家都知道了是吧?」
胖師傅連忙點頭:「知道,都知道了?」
齊北辰道:「剛才有三名弟兄被害了,那老匹夫精擅易容化裝之術,我懷疑他喬裝改扮混在了府裡,所以我來到處看看,這關係著每一個人的安全,事非得已,大家別在意!」
胖師傅忙道:「您這是什麼話,您為的是整個府裡的安全,應該的,應該的。」
齊北辰道:「大家都明大義,識大體,我很感謝,現在打盆水,每個人都洗把臉。」
胖師傅一怔,旋即點頭答應,忙讓打雜的打了盆水來,大傢伙挨個兒洗把臉!
沒問題,是誰還是誰。
齊北辰當即囑咐了大傢伙兒幾句之後,偕同李劍凡等出了廚房。
邢無影道:「咱們塊兒不能炸了,餃子餡兒也沒了,怪了,他怎麼沒想到廚房?」
李劍凡道:「齊總管,留下四名弟兄在這見守衛,不管是誰,沒有你的令牌,不許進入廚房來。」
齊北辰當即召來四名紅衣劍手吩咐了!
李劍凡道:「四位之中要是有事兒哪位要離開一會見,別單獨去,隨便找哪位陪著,總之別給人可乘之機就對了。」
一名紅衣劍手道:「少俠放心,在下等省得。」
李劍凡轉望齊北辰,道:「齊總管,司徒世家的水源是什麼,在哪兒?」
齊北辰道:「井,就在廚房後頭。」
李劍凡道:「咱們過去看看。」
幾個人到了廚房後,那口井就在廚房後近丈處,上頭搭了個棚子,井口還有蓋蓋著。
李劍凡掀開井蓋打起一桶水來,轉望司徒燕道:「燕妹,把你頭上的銀簪拿來我用用。」
司徒燕會意,忙取下銀簪遞了過去。
李劍凡用銀簪在桶裡試了試,銀簪依然銀白,證明水裡沒毒,他把銀簪還給司徒燕,轉望齊北辰道:「齊總管,加派兩位劍手專負看管水井之責,倘有什麼異動,守衛廚房四劍手抽出兩名查看,不可全部輕離職守,以免中人調虎離山之計,倘若廚房四位哪位有事由一位陪同離開時發現異動,則廚房、水井各抽一位去查看,另外告訴六位弟兄,一個時辰後派人來換班。」
齊北辰照他的意思吩咐了。
李劍凡道:「現在咱們看各處崗哨樁卡去吧!」
一行離開廚房後,往附近樁卡崗哨行去。
費近兩個時辰工夫,巡硯了一匝,每一處崗哨樁卡都沒放過,可就沒有發現聞人彥的蹤影。
邢無影皺眉說道:「這就怪了,那匹夫哪兒去了?」
李劍凡道:「齊總管,派名弟兄通知前院的弟兄解散,該歇息的歇息,該接班的接班!」
齊北辰答應一聲,把身邊的四名紅衣劍手全支走了。
司徒燕道:「看來老匹夫並沒有混在弟兄之中。」
齊北辰點點頭道:「要說他知道咱們的心意,躲著不出來,似乎不太可能,因為除了那三名黑衣劍手之外,別的一個不缺,一個不少。」
李劍凡皺著眉沒說話。
邢無影道:「許是他還沒想到混在眾弟兄之中,要不就是他知道這法子行不通,出來襲擊得手之後就躲了起來!」
司徒燕道:「可是他躲哪兒去了呢?咱們什麼地方都找遍了!」
齊北辰道:「他想是躲在一個咱們沒找到的地方!」
一名紅衣劍手掠了過來,一欠身道:「總管,開飯了。」
邢無影道:「皇帝不差餓兵,咱們先吃了飯再說!」
齊北辰一擺手道:「先開飯吧,我們這就過去。」
那名紅衣劍手答應一聲走了。
李劍凡等跟著往前行去。
他們幾個人的飯開在後廳,幾個人進了後廳,飯菜早擺上了。
幾個人落了座,司徒燕硬把探春等四婢也拉坐下,一桌七個人,一點也不嫌擠。
坐定之後剛要動筷子,李劍凡忽然抬手攔住了大夥兒:「慢著,咱們再試試?」
邢無影道:「不會了,老弟,廚房沒毛病,井水也試過了,還會有什麼」
他話還沒說完,李劍凡已經從司徒燕手裡接過銀簪,揮進了一盤菜裡,銀白的簪兒馬上變黑了。
邢無影立即住口不言。
司徒燕、齊北辰變色而起。
李劍凡道:「齊總管,通知所有的弟兄們,並且閉住他們的穴道,要快。」
齊北辰轉身奔出。
李劍凡跟著騰身掠了出去。
晚了一步,弟兄們已經先開動了,雖然都先後得到了通知,不敢再吃了,但畢竟已經吃下去了一部份,雖然都還沒有中毒的跡象,但卻都被制住穴道不能動了。
有一部份人還沒吃飯,各處崗哨樁卡上的,還有李劍凡、齊北辰、邢無影、司徒燕以及四婢這幾個人。
司徒世家的人手一下躺下了三分之二。
邢無影道:「這時候要是有人進襲司徒世家,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齊北辰咬牙道:「誰要是想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就讓他們來吧,少俠,咱們上廚房去。」
幾個人趕到廚房,守護廚房跟水井的六名紅衣劍手都在,一點異狀也沒有,廚房裡的人剛坐上桌,正準備吃,齊北辰及時攔住了他們,拿銀簪在他們的菜裡一試,盤盤有毒。
齊北辰把弟兄們的情形告訴了他們,話還沒說完,胖師傅抓起菜刀來就抹脖子。
齊北辰眼明手快,劈手一把把菜刀奪了下來,喝道:「張師傅,你這是幹什麼?」
胖師傅白著臉道:「我該死,總管,您別攔我,一下子害死了這麼多弟兄,我還有什麼臉活了……」齊北辰道:「誰告訴你弟兄們已經死了?他們只是穴道被制,暫時不能動而已。」
胖師傅怔了一怔,道:「怎麼,總管,弟兄們沒死。」
齊北辰一跺腳道:「你真糊塗,怎麼不把話聽完。」
胖師傅突然跪了下去,沖外直磕響頭:「阿彌陀佛,謝天謝地,阿彌陀佛,謝天謝地。」
齊北辰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扔,伸手把他拉了起來,道:「張師傅,你想想,這頓飯前有沒有誰到廚房來過?」
胖師傅搖頭道:「沒有哇?」
小禿頭楞楞地突然冒出一句:「有。」
齊北辰忙道:「誰?」
小禿子道:「您幾位剛不是來過一趟麼?」
胖師傅抬手照禿頭上就是一巴掌:「給我滾一邊兒去。」
小禿子摸著頭,一臉的委曲色。
李劍凡突然道:「齊總管,府裡吃的米面油鹽都放在什麼地方?」
齊北辰一怔。
胖師傅忙往後一指道:「就在後頭,您要不要看看。」
李劍凡微一點頭道:「請帶我看看去。」
胖師傅答應一聲,忙轉身帶路!
放米面油鹽的地方就在廚房後一間小屋裡,只跟廚房隔一道門,等於還在廚房裡,靠後頭有扇小窗戶,站在窗戶前可以看見廚房後那口井。
屋子裡堆滿了米面,一簍簍的油,一口袋一口袋的鹽,有一口袋鹽是打開的,口兒敞著,想必正在吃這一袋,有一簍油也開著,一個蓋兒虛蓋著,簍口兒還掛著油杓兒!
李劍凡進屋一打量,先看那扇窗戶,窗戶沒栓,從後頭一拉就能拉開。
他回過身來道:「張師傅,這扇窗戶一直都不上栓麼?」
胖師傅忙道:「晚上上栓,白天不栓,您知道,有時候得開開透透氣兒,過過風。」
李劍凡伸手在窗戶框上捏起了一樣東西,道:「齊總管,你看看這個。」
齊北辰走過去伸手接過,那是一塊兒泥,顏色灰灰的!
李劍凡道:「窗戶上何來濕呢?」
齊北辰睜大了眼,霍的轉望鹽口袋跟油簍。
司徒燕打起一杓見油,拔下銀簪試了試。
銀簪變黑了。
齊北辰一扔那塊泥道:「在這兒了,好匹夫。」
李劍凡邁步走了過來,道:「張師傅,這簍油跟這袋鹽不要了,再開新的,麻煩再做點兒飯菜,不用多,三分之二的弟兄都不能吃。」
胖師傅忙道:「好,好,我這就做,我這就做,少俠、總管,您二位看,下鍋麵條見吃怎麼樣?」
李劍凡一點頭道:「好,麵條兒就麵條兒吧。」
廚房裡的人忙上了。
李劍凡等離開了廚房。
齊北辰咬牙道:「這匹夫可真能躲」邢無影道:「齊老弟,一定是那匹夫自己幹的麼?」
齊北辰一怔:「邢老是說……」
邢無影道:「會不會他有一兩個死黨?」
齊北辰臉色一變道:「這我不敢說。」
司徒燕道:「嗯,對,不能說沒這個可能,只是,要是這樣的話,咱們想找出人來可就難了呀。」
李劍凡道:「齊總管,派個人告訴剩下的弟兄們,每一班找個銀器,今後無論吃喝,都得先試試。」
齊北辰馬上傳下令去,然後道:「少俠,躺著的弟兄怎麼辦?」
李劍凡搖頭道:「難辦,咱們不知道那是什麼毒,縱然知道也不一定能找到解藥。」
齊北辰臉色鐵青,一口牙咬得格格直響:「就別讓我找到他!」
李劍凡道:「齊總管,急氣沒有用,這時候咱們幾個尤其要保持冷靜,目下司徒世家裡還有能動的,已屬不幸中的大幸了。」
邢無影點頭道:「這倒也是。」
李劍凡道:「走吧,咱們先去看看弟兄們去。」
幾個人到了前頭,前大廳裡,兩座飯廳裡,四平八穩地都躺滿了,桌上的飯菜還沒收。
雖然躺著的都是活人,可也夠讓人難受的,尤其還不知道這些活人會不會變成死人!
旁邊有幾名紅衣劍手跟黃衣劍手看守著,李劍凡一到就問:「怎麼樣,弟兄們有沒有異狀?」
一名紅衣劍手趨前答話道:「回少俠,沒有。」
李劍凡掃視一匝,揚聲道:「諸位請忍忍,我跟齊總管會盡快想辦法為諸位祛毒。」
眾劍手除了不能動彈之外,能聽,能說,紛紛稱謝,並表示能忍!
司徒燕吁了一口氣,低低道:「還好。」
邢無影低聲道:「這是現在,這麼些人裡難保沒有脾氣剛烈暴燥的,等久了可就難說了。」
邢無影這話剛說完。
地上一名黃衣劍手突然說道:「少俠,我們中的是什麼毒?」
李劍凡道:「目下還不知道,不過我會盡快查出來的?」
另一名紅衣劍手道:「少俠,找到聞人彥那匹夫沒有?」
李劍凡搖頭道:「還沒有。」
先說話那名黃衣劍手道:「少俠,准知道是聞人彥下的毒麼,怎見得府裡這些人裡沒有他的黨羽?」
敢情,他們也想到這一點了。
齊北辰剛要說話。
李劍凡已搶著說道:「不,別這麼想,府裡這些人都是在司徒世家多年,對司徒世家忠心耿耿的好弟兄,這些人裡不可能有聞人彥的黨羽,前次那些弟兄都是被聞人彥控制了心智,身不由己。」
李劍凡這麼一說,齊北辰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遂把要說的話又嚥了下去。
又呆了一會兒之後,幾個人行至大客廳。
齊北辰道:「多謝少俠及時提醒了我。」
李劍凡道:「我自知道聞人彥可能豢養了黨羽,可是我不得不如此,在目前這種情形下,我不能讓弟兄們之間再生猜疑。」
邢無影點頭道:「老弟這麼做是對的。」
只聽司徒燕道:「天要黑了。」
可不,黃昏已盡,夜幕初垂,眼看著天就要黑了。
李劍凡道:「齊總管,再從崗哨樁卡上抽調幾名弟兄守護兩座飯廳跟大客廳,各處多點燈,不夠添火把,盡量使有人的地方光亮。」
齊北辰立即傳下令去,然後道:「少俠,咱們」李劍凡目光落在不遠處一間屋上,道:「咱們就在那間屋裡歇息一下,等吃過飯再說,不離弟兄們太遠,一旦有了事兒也好照應。」
幾個人剛進屋,麵條兒送到了。
為慎重起見又試了試,這回銀簪沒變色。
吃過了麵條兒,幾個人坐在燈下,此刻外頭到處有燈,到處有火把,整個司徒世家就跟座「不夜城」似的。
邢無影遲疑了一下道:「老弟,不是我說喪氣話,咱們要不能找到那下毒的人,恐怕救不了這些弟兄。」
李劍凡點點頭道:「我不諱言,這是實情,只是這情形絕不能讓弟兄們知道。」
邢無影道:「那是當然。」
李劍凡道:「我會盡力的,盡我的力來救這些弟兄,只還有一線希望,我絕不罷手,我不信這些弟兄們就這麼傷在那匹夫手下,也不能讓這些弟兄們就這麼傷在那匹夫手下。」
司徒燕忽然一拍桌子道:「真急死人了。」
李劍凡道:「我比你還急,可是咱們不能顯露出來,要不然司徒世家馬上就亂了。」
邢無影道:「老弟說得不錯,姑娘你千萬忍忍。」
司徒燕點了點頭,默然未語。
李劍凡忽然站了起來,道:「走吧,咱們到處看看去!」
這句話剛說完,大客廳裡傳出一聲大叫。
李劍凡為之一震。
邢無影道:「我沒說錯,有人忍不住了。」
李劍凡閃身撲了出去。
幾個人進了大客廳,守衛的弟兄正在罵一名黃衣劍手,只聽那黃衣劍手叫道:
「我忍不住了,請總管來,給我一刀算了。」
齊北辰一步跨到,道:「我來了。」
那名黃衣劍手立即轉了目標,嚷著道:「總管,您乾脆給我一刀吧,躺在這兒活受罪我受不了。」
齊北辰道:「你的感受,你的心情我能體會,平常大夥兒都是生龍活虎一般,除非是病得下不了床,誰也受不了這個……」遠處一名紅衣劍手突然叫道:「總管,請告訴我們,什麼時候能為我們祛毒,我們要躺到什麼時候?」
「對,請總管告訴我們。」
「對,請總管……」
「對……」
大客廳裡亂了。
齊北辰一躍竄上一張大桌面,目中威稜一掃,沉聲說道:「諸位靜一靜,聽我說句話。」
大夥兒靜了下來。
齊北辰立即接道:「諸位都是我齊北辰一手訓練出來的,也都跟我齊北辰共事多年,我把諸位當成我的親手足一樣,儘管今天被害的是諸位,可是我的感受比諸位好不到哪兒去,現在話已經說到這兒了,我不瞞諸位,一天找不到那下毒的匹夫,我一天救不了諸位,不過我會盡心盡力,希望諸位能相信我,咱們江湖人不諱言一個『死』字,萬一諸位有個三長兩短,我齊北辰陪諸位一塊兒走,絕不獨活!」
只聽一名黃衣劍手叫道:「你們聽聽,總管都這麼說了,咱們還有什麼好說的,從現在起,誰要是再叫一聲,再嚷一句,誰就不配是司徒世家的劍手!」
「對,」另一名道:「咱們都是總管一手訓練出來的,咱們誰也不是吃屎長大的,總管是個怎麼樣的人,平日對咱們怎麼樣,咱們都清楚,大家閉上嘴忍忍吧?」
行了,誰也不吭聲了!
齊北辰一抱拳道:「多謝諸位給我這個面子,諸位放心,那下毒的匹夫還在司徒世家裡,我不信找不到他。」
一名紅衣劍手掠了進來,道:「稟總管……」齊北辰霍地轉過身去:「什麼事?」
那名紅衣劍子道:「大門方向,兩三里外有燈光往這邊來了。」
齊北辰立即轉望李劍凡。
李劍凡道:「咱們看看去。」
第三十二章元兇伏誅
齊北辰又一抱拳道:「諸位請忍耐。」
一躍到了門口。
李劍凡轉身先行了出去。
幾個人急急趕到大門,沒上了望樓就看見了,遠處兩點燈光冉冉而來,乍看很慢,再一細看卻又發現它進行很快,沒多大工夫已進至半里內了。
齊北辰道:「外圍的樁卡都撤回來了,要不然早知道來的是哪一路的人物了。」
一名紅衣劍手道:「外圍的樁卡要不撤回來,他們也進不了半里內。」
齊北辰道:「只不知他們是敵是友,有什麼意圖?」
李劍凡道:「要是來犯之敵,恐怕不會亮著燈來。」
齊北辰道:「各處靜守不動,且等他們來近。」
說話間兩點燈光已來近,隱隱約約看出來了,兩個黑衣人提燈,後頭是頂轎子,轎旁轎後都還有人。
李劍凡神色一勁,突然騰身掠出堡門,躍上那高高的吊橋頭,居高臨下,揚聲發話:「來人可是『幽冥谷』」只聽一個充滿驚喜的甜美話聲傳了過來:
「劍凡,我跟妹妹把冥後請來了。」
李劍凡聞聲知人,一陣激動,揚聲大叫:「齊總管,放下吊橋。」
一陣轟轟響,吊橋緩緩放下。
李劍凡騰身躍轎前,冷冰心,長孫楚楚站在轎兩旁,投過四道滿含相思深情的目光。
李劍凡抱拳躬身道:「晚輩李劍凡,恭迎前輩。」
只聽轎中傳出一個帶著輕顫的女子話聲:「咱們見過,是不是?」
李劍凡恭應道:「是的,前輩。」
轎中人道:「別的我什麼都不說了,我想來看看英奇,順便也把我的仇怨作個了斷,沒想到你在司徒世家裡,看樣子我是來遲了一步。」
李劍凡道:「不遲,請前輩進莊院,容晚輩詳稟。」
齊北辰、司徒燕、邢無影帶著四女婢急步趕到。
李劍凡為雙方介紹,齊北辰等躬身為禮,冷冰心、長孫楚楚把司徒燕拉了過去,轎中人道:「北辰,你應該還記得我!」
齊北辰道:「是的,北辰記得。」
轎中人一歎說道:「多虧了劍凡,要不然我會把你當成仇敵,你也會把我當成仇敵,事情離奇得讓人做夢也想不到,聞人彥這賊作的孽太大了—走吧,咱們進去吧。」
「幽冥谷」的人全到了,不管燈使也好,判官也好,都改了裝束,已經沒往日那麼可怕。
一行人進入司徒世家,齊北辰把貴賓一直護進後廳,冥後一身黑色衣裙,臉色有點蒼白,邊走邊四下看,歎道:「舊地重遊,令人感慨,看來司徒世家並沒有多大的變化。」
主客落了座,四婢獻上了茶,冷冰心、長孫楚楚、司徒燕三人親熱成一團,李劍凡心裡有種異樣感受。
冥後急不可待的問:「劍凡,你已進入司徒世家,又說我沒有來遲,莫非你已擒獲了聞人彥了?」
李劍凡立即把司徒世家裡的情形說了一遍,打從跟冷冰心、長孫楚楚別後說起,一直說到目前。
眾人一直靜靜的聽,談到跟司徒燕的親事,冥後、冷冰心、長孫楚楚都沒說什麼,那是因為司徒燕的母親已自絕身死,不便有什麼歡笑,但是冷冰心、長孫楚楚一人抓緊了司徒燕一隻玉手,這已經夠了。
談到了眾兄弟中毒,冥後開了口:「不要緊,他害不了人的,眾弟兄一個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李劍凡忙道:「怎麼,難道您能…………」冷冰心一旁道:「劍凡,『幽冥谷』擅用毒,也擅解百毒。」
冥後道:「我被聞人彥那賊害了之後,命大沒死,反而因禍得福,巧獲一部『九幽真經』,這部『九幽真經』上有一章,所載都是如何用毒,如何解毒,所以我相信聞人毒那賊施的毒難不了我,救人如救火,事不宜遲,咱們就這去看看弟兄們吧。」
李劍凡大喜,至此一顆心方始放了下來,忙偕同齊北辰帶路到了大客廳。
冥後一進大客廳,擔任守衛的紅衣劍手以及眾弟兄忙都叫夫人。
冥後好生感動,含笑道:「難得諸位都還記得我,我是來給諸位解毒的,容我先看看諸位中的是什麼毒,以便對症下藥。」
轉望李劍凡道:「你制了弟兄們的穴道,是麼?」
李劍凡道:「是的,晚輩怕毒性蔓延,不可收拾。」
冥後走近一名黃衣劍手,道:「把嘴張開我看看。」
那名黃衣劍手道:「回夫人,屬下穴道受制,毒性沒有蔓延開,是以屬下並沒有什麼不適之感。」
冥後道:「你躺著不要動。」
旋即伸手拍活了那名黃衣劍手的穴道,道:「你自己留意體察,不管有什麼感覺,馬上告訴我。」
那名黃衣劍手恭應了一聲,有頃,他突然說道:「夫人,屬下覺得有點噁心。」
冥後道:「有沒有覺得冷?」
那名黃衣劍手道:「沒有。」
這句話剛說完,馬上接著又道:「不,是有點冷,現在剛覺得……」冥後道:
「頭暈馬上告訴我。」
那名黃衣劍手答應了一聲,轉眼工夫之後,他急道:「夫人,屬下頭暈了。」
冥後抬手閉了他的穴道,道:「我知道這是什麼毒了,這是苗遙特產的一種『瘴毒』,幸虧你們及時閉了弟兄的穴道,要不然只要半個時辰,這些弟兄們就都沒救了。」
李劍凡為之出了一身冷汗。
冥後轉向長孫楚楚,道:「憐憐,把藥拿給齊總管。」
長孫楚楚從腰間一個小絲囊裡取出一個小白玉瓶,撥開瓶塞倒出十幾粒豆大的紅色藥丸遞給了齊總管,道:「把藥溶在水裡給弟兄們喝,一人有一口也就夠了,喝下去之後馬上拍活他們的穴道。」
齊北辰恭聲答應,馬上命人去取水。
冥後道:「喝下這藥就不礙事了,讓北辰在這兒照顧著,咱們還回原處坐去吧。」
她帶著李劍凡等走了,把齊北辰留在了大客廳裡。
幾個人回到原處坐下,冥後道:「劍凡,現在北辰不在這兒,有些話我也好說了,我想你也應該知道了,我對不起你師父……」李劍凡道:「前輩,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冥後道:「讓我把話說完!」
李劍凡沒再說話。
冥後接著說道:「當年我年輕任性,現在想想,實在滿面羞愧,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我本想把憐憐交給你之後就自絕的,那知她跟冰心趕了回去,及時攔住了我,我跟她們倆談好了條件,現在我也要跟你再說一遍,我已經打消了死念,英奇既有這種不幸的遭遇,我該來看看他,可是我絕不再見你師父,把這兒的事辦完之後,我就要走了,我已經想好了去處……」長孫楚楚悲聲道:「母后……」冥後道:「憐憐,當日咱們是怎麼說的?」
長孫楚楚垂下螓首,默然不語。
冷冰心對李劍凡遞過一個眼色。
李劍凡道:「前輩,事情已成過去,他老人家一點怪您的意思都沒有……」
冥後道:「他不怪我,那是他寬懷大度,我卻沒有臉再見他。」
李劍凡道:「前輩……」
冥後道:「我已經作了決定,你們誰也別想改變我的心意,這是我跟憐憐、冰心說好的,不能不讓你知道一下,你不用再勸我了。」
人影一閃,齊北辰奔了進來,進來就拜倒地在道:「北辰感同身受,謝過夫人。」
冥後忙站起,道:「快起來,你這是幹什麼?」
齊北辰一拜而起,道:「夫人的大恩大德,北辰跟眾弟兄永誌不忘。」
冥後道:「別叫我夫人了,我不敢當,弟兄們都好了麼?」
齊北辰道:「都好了,他們要來叩謝冥後,隨後就到。」
冥後道:「你們這是幹什麼……」
只聽一陣雜亂履聲傳了過來。
冥後道:「真是,你們未免也太多禮了。」
忙迎了出去。
李劍凡等他都忙跟了出去。
冥後到了門口,眾弟兄也都到了廳外,轟雷般一聲:「謝夫人活命之恩!」
都拜了下去。
冥後連忙答禮,高聲說道:「哪用得著這樣,哪用得著這樣呢?快起來,快起來。」
眾劍手一拜而起。
冥後轉望齊北辰道:「叫弟兄們該接班的接班,該歇息的歇息去吧。」
齊北辰當即吩咐下去,弟兄們散了,齊北辰回過身來讓冥後進去坐。
冥後搖搖頭道:「不坐了,我要到處看看去,看看那賊究竟躲在什麼地方?」
齊北辰道:「您遠來勞累……」
冥後道:「我是坐轎來的,累什麼,人家走路的都不累,我累?聞人彥那老賊一刻不伏誅,我一刻不能安心歇息,老身不能讓他再害人了,走吧。」
齊北辰沒奈何,只得在前帶了路。
冥後跟李劍凡、齊北辰邊走邊談,冥後道:「英奇住的地方,冰心跟憐憐已經告訴我了,他所受的傷害,她們姐妹倆也跟我說得很清楚,他現在還在那兒麼?」
李劍凡道:「在,晚輩跟他老人家說好了,請他老人家在那兒靜候佳音,一旦捕獲了聞人彥,晚輩跟北辰馬上就會去接他老人家回來。」
冥後道:「那好,到時候我也跟你們去一趟,我本來打算一來就去看他的,可是現在我改變心意了,我要等捕獲那賊之後再說。」
一邊說著話,一邊到處看,看過了司徒世家幾處崗哨樁卡之後,冥後歎道:
「沒想到如今的司徒世家實力這麼強大,難怪這幾年來『幽冥谷』一直難討得好去,幸虧劍凡以這個手法揭穿了那賊的假面具,要不然,不但我動不了司徒世家,北辰這無心之過可也大了,要是再稍假時日,只怕這整個武林都是那賊的了。」
齊北辰道:「您說得是,也可以說是李少俠及時救了北辰,不過這支當初那賊囑我訓練的強大武力,如今卻成了那賊的致命傷,這也是那賊始料未及的,」
李劍凡點頭道:「這倒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這話是一點也不錯的。」
冥後道:「弟兄們既然及時接獲通知,憑這種固若金湯的守衛,那賊絕難逃出去,照這情形看,下毒的人不會是旁人,定然是那賊自己。」
齊北辰道:「我們也這麼想,只是府裡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找不著那賊的蹤影,少俠曾懷疑那賊易了容,化了裝,混進了眾弟兄裡,可是經查也沒能查出什麼來。」
冥後道:「這倒是奇事,我不信那賊能飛天遁地,或是有隱身之能。」
說話間一行人到了靈堂前。
冥後停步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齊北辰道:「『巧手魯班』歐陽老人家的靈堂。」
冥後「哦」的一聲道:「那我該進去行個禮。」
司徒燕忙道:「前輩……」
冥後輕輕拍了拍司徒燕的香肩,道:「我跟令尊緣慳一面,可是我久仰他是位曠世奇才,令尊在世的時候對這一代武林也確有不少貢獻,就沖這,我該進去在他靈前行個禮,別說什麼了,陪我進去吧。」
司徒燕很感動,螓首一低,道:「謝謝前輩。」
一行人進入了靈堂,齊北辰點香,冥後、冷冰心、長孫楚楚都在歐陽朋靈前行了禮,司徒燕也跪在一旁一一答禮。
禮畢,冥後望著靈前一對白燭,緩緩說道:「歐陽大俠,你在世的時候,我一直沒能拜識,如今你作了古,我只有在你靈前略表仰慕之忱,還請瞑目,眼下這些人無一不誓為你報仇雪恨,望你在天之靈能指點我們盡快地找到聞人彥那賊。」
言畢,躬身又一禮,轉身行出靈堂。
李劍凡轉身要跟出去,一眼瞥見靈前地上的香灰,神色忽然一動,轉身一步跨出靈堂追上齊北辰,道:「齊總管,等等。」
齊北辰回過身來道:「怎麼,少俠。」
李劍凡道:「我問你一事件,你仔細想想再作答覆,還記得廚房後屋窗上那小塊泥土麼?」
齊北辰道:「記得啊!怎麼?」
李劍凡道:「你想想看,那塊泥的顏色,像不像沾上了香灰?」
齊北辰兩眼猛睜,急道:「少俠是說……」李劍凡道:「仔細想想再作答覆。」
齊北辰兩眼寒芒暴射,道:「不用想,像,而且咱們到處都找過,只沒找靈堂,少俠,咱們……」李劍凡馬上示意他噤聲,然後低低道:「找個弟兄調些人手過來。」
齊北辰立即派出一名紅衣劍手去,轉眼工夫之後,幾十名紅衣劍手趕到了,李劍凡揮手示意,命他們圍住了靈堂。
冥後當即也命她「幽冥谷」的人加入包圍的行列。
看看位置都站好了,李劍凡轉望冥後道:「靈堂裡地方窄小,晚輩想帶齊總管進去,煩勞前輩在外頭指揮,不知道前輩……」冥後不等話說完便點頭道:
「用不著跟我客氣,照你的意思辦就是了。」
李劍凡謝了一聲,招呼齊北辰,轉身要進靈堂。
冥後突然道:「等等,讓憐憐跟你們進去,防他用毒。」
李劍凡一想也對,他自信武功可以敵得聞人彥,卻未必防得了那防不勝防的毒,當即點頭答應,又謝了一聲,帶著齊北辰跟長孫楚楚進了靈堂,長孫楚楚緊跟在李劍凡身後。
進得靈堂,李劍凡往歐陽朋靈前一站,揚聲發了話:「聞人彥,我們已經偵知你躲在靈堂裡了,出來吧,別弱了你那『鷹王』名號。」
話說完了,靈堂裡一點反應都沒有。
齊北辰雙眉一揚道:「匹夫,我看你能縮到什麼時候?」
閃身就要往裡撲。
李劍凡伸手攔住了他,搖頭示意,讓他不要衝動,然後轉過頭去又道:「聞人彥,你一定讓我過去逼你出來麼?」
靜悄悄地,仍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李劍凡冷笑一聲道:「別以為這樣就能把我們欺瞞過去,我是認定了你在靈堂裡,不逼你現身絕不罷休,齊總管,咱們過去。」
當先邁步逼了過去。
齊北辰雙掌護胸,舉步跟上。
長孫楚楚仍緊隨李劍凡身後。
三個人這裡往裡逼,那重重的白幔後仍然寂靜如死,沒有一點動靜。
李劍凡伸手掀開了一重白幔,幔動風生,重重白幔為之一陣飄拂!
歐陽朋的棺木就在身旁。
幾個黑衣劍手的屍體就在角落裡。
白幔後卻仍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劍凡跨步上前,又掀起了第二重白幔、第三重、第四重,靈堂後牆呈現眼前,一眼打到了底,哪裡有一個人影?
李劍凡、長孫楚楚、齊北辰卻為之一怔。
齊北辰轉望李劍凡。
李劍凡皺了眉。
突然,齊北辰開了口:「少俠,那三具屍體……」話猶未完,轉身撲了出去,李劍凡明白他何指,忙跟了出去。
齊北辰站在三具黑衣劍手屍體旁,雙掌聚功,凝目細望。
李劍凡也凝目打量那三具屍體,他看不出有什麼可疑之處。
只聽齊北辰道:「少俠,掩護我。」
他緩緩蹲下身去,緩緩伸手往一具屍體臉上摸去。
李劍凡明白齊北辰要幹什麼,更明白齊北辰此刻遭受猝擊的可能性極大,往前微跨半步,全神貫注,監視三具屍體。
長孫楚楚站在原處沒動,但一雙美目也緊緊地盯著那三具屍體。
齊北辰一具一具地檢視過,三具屍體都是不折不扣的真正屍體,他站了起來,困惑地望著李劍凡。
李劍凡淡然道:「出去吧,也許我弄錯了。」
齊北展道:「可是那塊泥土明明……」
李劍凡道:「可能前不久他在這兒躲過,如今已經換了地方,那匹夫狡猾,他不會在一個地方躲太久的。」
齊北辰猛一跺腳:「這匹夫!」要往外走。
李劍凡突然一個旋身,揮手抓住棺材蓋猛然一掀!
齊北辰、長孫楚楚為之一怔,可是馬上都明白了,兩個人分兩邊一步跨到。
棺木中靜靜地躺著歐陽朋的屍體!
歐陽朋是中毒而死的,屍體的肌膚似帶著烏黑。
齊北辰、長孫楚楚原以為李劍凡是懷疑聞人彥是躲在歐陽朋的棺材裡,躺在歐陽朋屍身之上,如今發現棺材裡只有一具歐陽朋的屍體,並沒有聞人彥的蹤影,不由都為之一怔。
李劍凡起先也的確是這麼懷疑,可是就在這一剎那間,他腦際靈光電閃,又有了另一種懷疑,他道:「齊總管,拿根蠟燭來。」
齊北辰訝然說道:「少俠是要」
李劍凡道:「我要看清楚些。」
齊北辰明白了,轉身出去舉著一把白蠟燭進來。
李劍凡一手推著棺材蓋,一手接著那根白蠟燭,然後把蠟燭緩緩湊近歐陽朋的臉。
的的確確是歐陽朋,不過司徒世家特製的防腐藥物很神奇,不但保住了屍體沒有腐爛,反倒使死後的歐陽朋,比生前的歐陽朋略瘦了些,似乎是一種肌膚的乾縮作用。
齊北辰忍不住道:「少俠,伸手摸摸不就知道了麼?」
李劍凡道:「用不著,我用蠟油在他眼皮上滴兩點就知道真假了。」
話剛說完,歐陽朋突然張開了嘴「噗!」的一聲把蠟燭吹滅了,眼前為之一黑。
李劍凡冷哼一聲道:「我還以為你多沉得住氣呢?」
右手一收,左手棺材蓋猛然壓下,砰然一聲,那麼厚的棺材蓋四分五裂,歐陽朋從棺材中騰身躍起,往外衝去,砰、嘩喇,桌上的鮮花、水果、香燭全倒了。
齊北辰一聲:「匹夫,你還往那兒跑?」跟在李劍凡之後撲了出去。
外頭響起冥後一聲冷喝:「站祝」
李劍凡、齊北辰、長孫楚楚此刻巳追出靈堂,只見那位「歐陽朋」被眾紅衣劍手一劍逼了回來。
只聽司徒燕叫道:「劍凡,他是」
李劍凡道:「聞人彥匹夫,喬裝改扮成老人家躲在棺木裡。」
目光一凝,寒芒直逼聞人彥:「聞人彥,你先答我一句話,你把歐陽老人家的遺體弄到哪兒去了?」
聞人彥陰笑說道:「你們不是打不開祠堂下那密室的入口麼,是我把歐陽朋的屍體搬到了那兒去,然後毀了入口的機關消息」司徒燕悲叫一聲,要撲。
冷冰心一把拉住了他,道:「妹妹,別急,輕饒不了他的。」
冥後冷冰道:「聞人彥,你兩手血腥,罪惡滔天」聞人彥嘿嘿笑道:
「古蘭,你怎麼翻臉無情,罵起我來了,有道是:一夜夫妻百日恩……」長孫楚楚纖手倏揚,一聲冷叱:「無恥東西,住口。」揚手一掌劈了過去。
聞人彥閃身避過。
冥後道:「憐憐,讓他說吧,我既然敢來找他,就不怕這個,看他還能說到幾時。」
聞人彥道:「我能說到幾時?古蘭,你以為憑你們眼下這些人能困住我,你們太高看自已了。」
冥後道:「咱們看看,是誰太高看自己?」邁步就要逼上。
李劍凡忙道:「前輩且慢,晚輩還有話問他。」
冥後停步不前。
聞人彥轉望李劍凡道:「李劍凡,你還要問我什麼?」
李劍凡道:「我要問你,關將軍夫婦跟你何仇何怨?」
聞人彥道:「這個麼,你只要能制住我,我自會告訴你。」
李劍凡道:「你以為我制不住你?」閃身欺到,「三陽掌」隨手揮出。
聞人彥閃身避過,右臂靈蛇也似的疾襲李劍凡右肋。
李劍凡旋身出招,師門三大絕畢之一「雷霆八式」連環施為,攻勢排山倒海,勁氣罡風四溢,連冥後都被威勢逼得忙往後退出。
只見兩條人影疾閃交錯,展開了一場激烈無比的殊死搏鬥。
高手過招,迅捷如電,李劍凡的一招一式奇奧博大,聞人彥卻出手怪異詭譎,大違武學常規,舉手投足間無不狠毒陰辣。
轉眼已過百招,「嘶—」地一聲裂帛響,李劍凡一隻衣袖被聞人彥扯落,再差毫分便傷著了左臂,嚇得場邊三位姑娘一聲驚叫。
三位姑娘的一聲叫甫出口,砰然一聲,聞人彥踉蹌暴退,一口鮮血噴出,轉身往外衝出,同時右手疾快一揮。
冥後急叫道:「小心,毒。」
紅衣劍手們聞毒心驚,不由往兩旁一閃,就這一閃工夫,聞人彥巳衝出了包圍,騰身又起,直上夜空。
李劍凡大急,劈手奪過一名紅衣劍手掌中長劍,凝足了勁力,抖手扔了出去。
聞人彥已負傷,動作自是沒那麼靈活,聽得身後金刃破空之聲到,想躲開,卻沒來得及,被那把長劍從後心直貫前胸,身子被勁力帶出了好幾尺,砰然一聲摔落地上!
李劍凡跟著掠到了,一腳把聞人彥踢翻過來。司徒燕揚掌就劈!
李劍凡伸手攔住了司徒燕,連點聞人彥前胸三處大穴,道:「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聞人彥唇邊浮起一絲慘笑:「聞人彥縱橫半生,想不到最後竟毀在一個後生手裡,百歲威名才半紀,多年心血付東流,令人好恨。」
冥後道:「聞人彥,事到如今你還不」「不,古蘭,」聞人彥道「人死將死,其言也善,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司徒英奇,對不起歐陽朋一家三口,也對不起關奉先夫妻倆,不過後者不能怪我,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李劍凡一怔忙道:「你是受誰之托?」
聞人彥道:「李劍凡,你可知道江湖上的規矩?」
李劍凡道:「聞人彥,到了這時候你還」齊北辰大叫說道:「剁了這匹夫算了。」
聞人彥道:「最好給我個痛快。」
齊北辰恨得直跺腳,卻不敢真動手。
冥後道:「聞人彥,到了這時候了,你還不想做件好事麼?」
聞人彥吃吃笑道:「我這一輩子沒做過好事,做件好事豈不是為我這一輩子抹上了一個污點。」
冥後道:「看來你並不是真醒悟」
聞人彥道:「我這個人一輩子沒做過好事,但卻最重信諾,我當初受人之托,現在怎麼能把人抖露出來,別讓我說出口,我身上有樣東西,讓李劍凡自己看吧。」
一縷鮮血從嘴角流出,頭顱往後一抑,不動了。
齊北辰忙俯身捏開了聞人彥的牙關,又是一股鮮血湧出,顯然聞人彥已嚼舌自絕了。
齊北辰收手站直身子,道:「沒想到這匹夫還挺剛烈的。」
李劍凡蹲下去,伸手往聞人彥身上摸去,摸了一陣之後,他從聞人彥懷裡摸出一樣東西,那是一面銅牌,正面頂上鐫刻著一個虎頭,虎頭下面三個字:「魯王府」,背面刻的是發牌的年月日。
李劍凡呆了一呆道:「怎麼會是—」齊北辰一旁忙道:「少俠,這我見過,這是『魯王府』護衛腰牌。」
李劍凡道:「聞人彥身上怎麼會有這樣東西?」
冥後道:「劍凡,聞人彥臨死前話說得夠明白了,還用多問麼?」
冷冰心道:「關將軍原是戰功彪炳的一位征邊虎將,聞人彥臨死又指明這麼一塊『魯王府』的腰牌,這麼一來,關將軍夫婦的被害就耐人尋味了?」
李劍凡揚起了雙眉,道:「難道說聞人彥所以害關將軍夫婦,是出自『魯王府』的指使?」
冥後道:「劍凡,這個只消日後到『魯王府』查上一查,自然也就明白了,如今聞人彥已然伏誅,咱們還是把眼前的事辦了再說吧。」
李劍凡道:「悉遵前輩吩咐就是。」
冥後道:「那就這樣,我留憐憐在這兒幫她燕妹妹想辦法打開密室入口,把歐陽大俠的遺體弄出來,咱們幾個去接司徒大俠,祭歐陽大俠的事,等咱們回來再說。」
就這麼辦了,司徒燕、長孫楚楚偕著一部分紅衣劍手去了祠堂,冥後、李劍凡、冷冰心、邢無影、齊北辰則帶著幽冥谷的人及一部份紅衣劍手上了後山。
※※※※※※
冥後、李劍凡等一行人,舉火把的舉火把,提燈的提燈,浩浩蕩蕩上了後山。
齊北辰在前帶路,沒多大工夫便抵達那片密林之前。
齊北辰當即揚聲叫道:「老主人,少俠跟北辰來接您了!」
密林寂寂,空山回音,卻沒見司徒英奇現身,也沒聽見司徒英奇答話。
李劍凡馬上又叫了一聲。
仍然是沒有反應。
冥後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上別處去了。」
李劍凡道:「司徒前輩沒有理由遠離,咱們進樹林裡找找好了。」
一行人在燈跟火把的照耀下進入了密林,一時宿鳥驚飛,野獸竄逃,響聲處處!
這片樹片相當密,也相當深,一行人足足走了盞茶工夫才走了出來。
出樹林,一堵奇陡峭壁矗立眼前,峭壁下一個人高巨洞,裡頭黑忽忽的。
冥後道:「這兒會不會是他的住處?」
李劍凡道:「不知道,晚輩等沒有到這兒來過。」
齊北辰道:「進去看看。」
要過一把火把,當先行進洞去。
冥後、李劍凡等緊隨在後!
這個洞洞道相當寬闊,但不是直的,進洞丈餘就拐了彎兒,拐了彎後行兩丈多又拐了彎,拐過了這個彎,洞到了底,看見司徒英奇了!
司徒英奇靠著洞壁坐著,閉著眼,像睡著了一般!
齊北辰一個箭步竄過去,道:「老主人,少俠跟北辰接您來了。」
司徒英奮沒有一點反應。
李劍凡一步跨了過去,伸手一探司徒奇英的鼻息,神情猛震,垂手不語。
這時候大家都看出不對來了,齊北辰一扔火把撲過去跪倒在地,叫道:「老主人,聞人彥那賊已然伏誅,您怎麼會……」倏地低下頭去。
冥後眼見司徒英奮這等模樣,不由為之淚下,喃喃道:「聞人彥作的孽可真不小,百死又何,足以贖其罪?」
李劍凡緩緩蹲了下去,仔細查看司徒英奇身上,沒有一點痕跡,再看司徒英奇的表情,也相當安祥,一點痛苦之色都沒有,他回頭來道:「前輩,司徒前輩應該是自己去的。」
冥後微微點了點頭道:「我也看出來了,受這等折磨,忍辱偷生這些年來,好不容易誅殺了聞人彥那賊,收回了司徒世家,誰知道他竟……天心何其刻薄啊!」
齊北辰大叫道:「都是聞人彥那匹夫,回去之後我非剁爛他不可!」
冥後道:「現在什麼都不要說了,不管怎麼樣,他總是司徒世家的真正主人,咱們應該把他接回去安葬。」
齊北辰道:「您說得是,正好可以拿聞人彥那賊祭祭老主人。」
他伸手抱起了司徒英奇。
司徒英奇身離地,一張紙鋪在司徒英奮坐處,上頭還有字跡。
李劍凡伸手拿了起來,一看之下,身軀倏顫,道:「老人家,您這是何苦?」
冥後就在李劍凡身後,紙上的字跡地看得清清楚楚,那張紙上寫得是:「大仇得報,心願巳償,塵世已無可留戀者,無以為謝,謹以司徒世家薄產相贈,望勿負所托,並祝神仙眷屬一修數好,司徒英奇絕筆。」
冥後悲歎道:「他也未免太想不開了!」
齊北辰道:「少俠,紙上寫的是什麼?」
李劍凡默默地把那張紙遞了過去。
齊北辰把司徒英奮的屍體交給兩名紅衣劍手,把那張紙條接了過去,一看之後,他為之一怔:「原來老主人是這麼去的,少俠……」李劍凡搖頭道:「齊總管,我不能接受老人家這番好意!」
齊北辰忙道:「那怎麼行,這麼一來司徒世家不就散了麼?」
冥後道:「劍凡,我懂你的意思,可是你要是拒不接受,何以對司徒大俠?」
李劍凡道:「前輩,我……」
冥後道:「每個人到頭來總該有個去處,憑司徒大俠跟你師父的交情,司徒世家並沒有落入外人之手,事辦完之後你也該成家了,這不正是個住處去,司徒大俠為你們幾個設想得很周到,你不該辜負他這番好意。」
李劍凡沉默了一下,突然向著司徒英奇的屍體拜倒,謝道:「老人家,您的好意晚輩拜領了。」
他一拜而起。
齊北辰神情一肅,就要向著他拜倒。
李劍凡伸手攔住,道:「齊總管,別的事等我料理過老人家的後事再說不遲。」
齊北辰道:「還要等什麼時候,難道少俠不要我們這些人?」
李劍凡道:「齊總管誤會我的意思了,司徒世家已經不是以前的司徒世家了,我應該任兄弟們決定去留之後……」那些紅衣劍手齊聲說道:「司徒世家就是屬下們的家,除非少俠不要我們,要不然我們願意老死在這兒。」
齊北辰道:「少俠聽見了麼?」
李劍凡相當感動,道:「諸位的好意我很感激……」齊北辰道:「少俠不必再說什麼了,當著老主人請受我們一拜吧。」
齊北辰拜了下去。
眾紅衣劍手跟著拜倒。
李劍凡連忙答禮,道:「委曲諸位了。」
齊北辰率眾站起,道:「說什麼委曲,能跟主人是我們的榮寵,我們的造化。」
冥後道:「劍凡,恭喜你了。」
邢無影一抱拳道:「老弟,我這裡也恭喜了。」
李劍凡道:「謝謝兩位前輩,咱們這就回去吧。」
燈跟火把開道,一行人往洞外行去。
※※※※※※
回到了司徒世家,司徒燕、長孫楚楚在眾紅衣劍手的合力挖掘下,已經把歐陽朋的遺體從密室裡弄了出來。
李劍凡把後山上的情形概略地告訴了司徒燕跟長孫楚楚之後,當即料理司徒英奇跟歐陽明的後事,還用原來的靈堂,把聞人彥的屍體放在靈前,由李劍凡率領拜祭。
一切忙完,天已大亮,接著就起靈下葬,把司徒英奇、歐陽朋都葬在了後山,復把司徒英奇的名諱入祠,再讓司徒燕歸宗,更姓名為歐陽燕。
忙完了這些,晌午到了,飯前,李劍凡把司徒世家所有的人召集在前院廣場上,當眾宣佈司徒英奇的遺囑,任弟兄們自己決定去留。
司徒世家上自齊北辰,下至家丁,居然沒有一個人願意離開的。
於是李劍凡接著宣佈,司徒世家上下原來的職位一概不動。
宣佈完畢之後,李劍凡轉望邢無影,道:「邢老對今後可有什麼打算?」
邢無影忙道:「老弟你要幹什麼?」
李劍凡道:「邢老對今後要是沒什麼打算,我想委曲邢老留下幫我個忙,請邢老屈就護法……」邢無影忙搖雙手:「慢著,慢著,老弟你這是折我,這兩字護法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我是幹什麼的你清楚,讓我這個人當司徒世家的護法,怕不讓天下武林笑掉大牙,老弟你要真打算讓我留下,請改派我個……」李劍凡道:「邢老,我不打算改派,沒人比我更清楚邢老你是怎麼個人,這司徒世家的護法,你是當定了。」
齊北辰率眾恭請邢無影就任,一時勸駕聲雷動,直上雲霄。
冥後道:「邢老,眾望所歸,我看你就點頭吧。」
邢無影老淚奪眶,道:「齊老弟,怎麼你也跟著起哄,我,我生受了,沒想到我邢無影會有這麼一天,簡直是光宗耀-,傲誇後世,死也瞑目了。」
轉身向李劍凡拜倒。
李劍凡這裡剛扶起邢無影,齊北辰又率眾參拜護法。
冥後道:「劍凡,事已至今,我看這司徒世家四個字也該改一改……」「不,前輩!」李劍凡道:「司徒世家永遠是司徒世家。」
冥後微一點頭道:「也對,難得你有這番心意,現在諸事已了,我該走了。」
長孫楚楚忙叫道:「母后……」
冥後道:「憐憐,咱們可是說好了的。」
長孫楚楚低頭不語。
邢無影道:「冥後去意既堅,我們不敢再留,只是現在還有三件事未了,一是歐陽夫人的遺體還在『白衣堡』,二是聞人彥所作所為究竟是不是受『魯王府』的指使還待查明,辦這兩件事有一個月工夫足夠了,最後一件是大事,也就是我們主人跟幾位姑娘的婚事,這件事百日之內要不辦,那就要等三年之後……」冥後道:「邢老可是讓我留等百日之內,主持過他們的婚事之後再走。」
邢無影道:「我正是這個意思。」
冥後道:「這一點我倒是沒想到,嗯,我是該主持過他們的婚事之後再走……」邢無影道:「我這個護法不錯,上任頭一件事沒辦砸掉,我該謝謝冥後。」
話落一抱拳。
弟兄們都笑了,悲傷的氣氛沖淡了不少。
李劍凡道:「齊總管,讓弟兄們散了吃飯去吧,吃過飯咱們還要辦事去。」
齊北辰當即傳下令去。
飯後,大夥兒聚集大客廳裡,李劍凡發話說道:「我打算這就到『白衣堡』去,燕妹、北辰跟我去,另外挑十名紅衣劍手,家裡請冥後幫邢老照顧,諸位有什麼高見?」
冥後道:「何不讓冰心、憐憐一塊兒去。」
李劍凡道:「晚輩想留她們幫您跟邢老……」冥後道:「那倒不用,家裡有邢老跟我就夠了。」
冥後既這麼說,李劍凡自無異議,當即由齊北辰挑選了十名紅衣劍手,一行人即刻起程。
第三十四章恩仇了了
晌午出發,到達「白衣堡」外小鎮,恰好天黑。
李劍凡原就打算來明的,一行人絲毫不加掩蔽地進了小鎮。
小鎮上吃過晚飯,歇息一會兒之後,立又動身奔向「白衣堡」。
老遠就看見「白衣堡」了,可是「白衣堡』沒有一點燈光。
齊北辰道:「看來他們已經有所準備了。」
李劍凡道:「那是意料中事,我原就是跟他們來明的,他們豈有不準備的道理。」
齊北辰冷哼一聲道:「照這情形看,他們是不願和和氣氣的交出老夫人的遺體,顯然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非跟咱們鬥一場不可了。」
李劍凡道:「他們仗恃自己的聲勢,當然不肯輕易低頭。」
說話間已抵「白衣堡」外,不但沒見堡裡有一點燈光,而且堡門緊閉,看不見一個人影。
齊北辰冷笑道:「這樣就能算了麼?真聰明!」
一頓揚聲發話:「司徒世家要人來了,是開門讓我們進去,還是出來一個答話。」
他喊他的,「白衣堡」裡一點動靜都沒有。
齊北辰道:「莫非『白衣堡』裡發生變故,人都死光了?」
他閃身要動。
李劍凡伸手攔住了他,道:「北辰,不可躁進,他們既有準備,咱們也不可大意輕敵。」
齊北辰道:「主人,咱們要進『白衣堡』,非走近去不可啊!」
李劍凡看了齊北辰一眼道:「這道理我還能不懂?難道咱們能凌空飛渡?
『白衣堡』知道咱們必來,可不是剛剛才知道的,他們有足夠的時間設置各種埋伏,咱們不能不小心!」
齊北辰呆了呆道:「這倒是………」
凝目往前望去,夜色中看,看不出「白衣堡』周圍一帶有什麼特殊的變化。
他在看,李劍凡也在看,李劍凡突然說道:「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齊北辰道:「屬下也看不出什麼來。」
李劍凡接著說道:「『白衣堡』周圍,除了堡前這條大路以外,不乏草叢,草叢裡要是藏著什麼東西,站在遠處憑咱們的目力,可是不容易看見埃」李劍凡沒認錯,「白衣堡」周圍,除了堡前這條大路外,到處是草叢,草叢裡容易藏東西,不到近處是絕難發現,這時候天已黑透了,既無燈火,又無月光,當然更不容易看出什麼。
齊北辰目光一掠道:「您以為那些草叢裡可能藏著什麼?」
李劍凡微一搖頭道:「難說,由遠處可以控制的匣弩,在堡內可以點燃的炸藥,都有可能,而且草叢理最適宜藏這些東西。」
冷冰心道:「我有同感。」
齊北辰往前看了一眼道:「這條大路上可沒有什麼!」
「不然,」李劍凡道:「你可曾數過,從咱們站立處,一直到『白衣堡』的大門,在這段距離裡路兩旁有多少處草叢?要是我在這些草叢裡設置淬了毒的匣弩,箭簇所指,一定是中間這條路,要是在草叢裡埋上了炸藥,兩邊一爆炸,其威力也足以達到路中央。」
齊北辰皺了眉,道:「那麼咱們………」李劍凡道:「退下去,等夜色更濃一點,今天晚上沒有月亮,是個伸手難見五指的夜晚,只要他們像這樣永不亮燈,咱們或許可以藉夜色掩蔽摸過去,走吧。」
轉身往下行去。
冷冰心、長孫楚楚、歐陽燕、齊北辰等帶著十名紅衣劍手跟了下去。
山路往下,一行人走得剛看不見「白衣堡」,李劍凡突然停步轉身,道:
「我跟他們賭一賭,咱們找地方掩蔽一下,看看他們是不是會派人跟下來看究竟。」
齊北辰一呆道:「您以為他們會」
李劍凡道:「沒聽我說麼,我要跟他們賭一賭。」
長孫楚楚道:「恐怕讓你說著了,咱們到了堡前,不進反退,他們一定納悶,很可能會派人出來看個究竟。」
冷冰心沉吟道:「我也這麼想!」
李劍凡道:「大家快找地方躲起來吧。」
齊北辰立即帶著十名紅衣劍手躲進山道兩旁的樹林裡,跟著李劍凡偕同三女也躲了進去。
藏好身形之後,李劍凡低聲道:「北辰,把話傳過去,我要活口。」
齊北辰答應一聲,把話傳了出去。
冷冰心道:「咱們也小心別處,他們也可能從別處下山繞過來。」
李劍凡微微一怔道:「這倒是,北辰,把弟兄們分散一下。」
齊北辰當即又命十名紅衣劍手分散開來。
過了一會兒,歐陽燕忍不住低聲問冷冰心道:「姐姐,他們會派人下來麼?」
冷冰心道:「那就要看他們是否沉得住氣了,咱們給他們來個不進反退,高深莫測,一般說來他們會派人下來看個究竟的。」
歐陽燕道:「但願他們會派人下來。」
冷冰心道:「耐心的等著吧,要是我沒有料錯,咱們恐怕得苦等一陣子!」
冷冰心沒有料錯,足足一個時辰過後,上頭才傳來了動靜,傳下來的是一陣衣袂飄風聲!
入耳這陣衣袂飄風聲,大家不由精神一振,抬眼上望,只見一條黑影疾若鷹隼般從高處飛掠而下。
「白衣堡」的人一向穿白衣,這人卻換了一身黑衣,很顯然地,他是負有秘密任務,不敢暴露身形,不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他是「白衣堡」的人。
一轉眼間,黑影掠到眾人藏身處,李劍凡低喝一聲:「擒人!」
四名紅衣劍手聯袂撲了出去。
齊北辰同時出動,但他是掠往上方,截黑衣人的退路!
齊北辰不愧老經驗,他料對了,黑衣人聽得一聲「擒人」,身形一頓,一個鷂子翻身倒射而回。
四名紅衣劍手撲了個空,齊北辰卻截個正著,他知道,要速戰速決,絕不能讓黑衣人喊叫出聲,是以他一出手便是疾快無比的擒拿手,一扣黑衣人右「肩井」,一扣黑衣人咽喉。
黑衣人不但機警,身手也相當不錯,翻過身一見黑影攔路,就知不妙,衝著齊北辰雙手一揚,身軀陡然拔起,直上夜空,他想從齊北辰頭頂掠過去。
齊北辰的確是經驗老到,在這種對方可能藉黑打出暗器傷人的情形下,一般都會矮身躲閃,可是他知道他不能矮身閃躲,黑衣人就是等他矮身躲閃才好跑,他暗一咬牙,猛提一口真氣,竟然跟著拔起,半空中疾快一掌劈向黑衣人右肩。
黑衣人沒想到齊北辰會來這一手,人在半空中不好躲,也沒來得及出手,被齊北辰一掌劈個正著,悶哼一聲斷線風箏般翻了出去。
而適時後頭四名紅衣劍手撲到,各一探手,四把五爪鋼鉤把黑衣人抓了個結實。
李劍凡看得一清二楚,當即喝道:「帶進來。」
齊北辰跟四名紅衣劍手一起掠進了樹林,把人帶到李劍凡面前。
李劍凡冷冰道:「答我問話,『白衣堡』可是見我們不進反退,派你出來看個究竟的?」
那個黑衣人沒吭氣兒。
李劍凡道:「別自討苦吃,要知道,事到如今已經由不得你了。」
那黑衣人道:「好吧,我告訴你,沒錯。」
李劍凡道:「你可知道我們為什麼不進反退。」
那黑衣人道:「要知道不就不會派我出來了。」
李劍凡冷笑道:「好話。」
齊北辰抖手給了黑衣人一個嘴巴子,道:「我教教你怎麼跟我們主人說話。」
李劍凡道:「你不知道我告訴你,我認為你們在『白衣堡』四周設的有埋伏,現在該告訴我了,我料對了麼?」
那黑衣人道:「這個我不清楚。」
齊北辰伸手扣住了黑衣人的右肩,道:「我看你長了身賤骨頭,非討點苦吃不可。」
那黑衣人忙道:「你們料對了,『白衣堡』四周是有埋伏。」
李劍凡道:「那些埋伏都在什麼地方?」
那黑衣人道:「在堡周圍的草叢裡。」
「還有呢?」
「沒有了。」
「都是些什麼埋伏?」
「淬了毒的匣弩。」
「有沒有炸藥?」
「沒……」
「嗯?」
「有!」
「你還算老實,這些埋伏都由什麼地方控制?」
「堡裡。」
「這麼說我們是無法進入『白衣堡』了。」
「恐怕是。」
「你能不能告訴我們一條路?」
「沒有路,這是實話。」
「你是從哪兒出來的?」
「從大門頂上拉著繩子墜下來的。」
「這麼說那條路上沒埋伏。」
「沒有。」
「路兩邊的草叢裡呢?」
「有。」
「也是匣弩跟炸藥?」
「不錯。」
「我再問你,司徒夫人的遺體在何處?」
「在石屋裡。」
「你們堡主沒有動過司徒夫人的遺體?」
「沒有。」
「你們堡主很聽話,以我看,堡牆頂上恐怕也有不少埋伏吧?」
「是這樣,總而言之一句話,『白衣堡』現在到處都是埋伏,你們想進去,那恐怕是難比登天。」
「不見得,你告訴我,你進出『白衣堡』有沒有什麼暗號?」
「沒有,堡裡的人都認識我!」
「大黑夜裡,一盞燈也沒有,他們也能認出你是誰?」
「等我回到堡前一招呼,燈光就從上頭照射下來,他們還能認不出是我?」
齊北辰突然道:「主人,看來『白衣堡』是固若金湯了。」
李劍凡沉吟著,沒說話。
齊北辰道:「咱們走上回那條路如何?」
李劍凡道:「恐怕那條路也行不通了,他們既在『白衣堡』周圍都設下了埋伏,自然是不會放過任何一處,尤其他們已經知道上回咱們是從那兒摸進『白衣堡』的。」
齊北辰道:「總得找條路進去,我不信咱們進不了『白衣堡』。」
那黑衣人道:「以我看你們還是—」齊北辰道:「還是怎麼樣?」
那黑衣人道:「還是別進『白衣堡』的好,進不去的,若弄不好,你們都會傷在那些埋伏之下的。」
齊北辰冷笑一聲,道:「我可有點兒不信邪。」
那黑交人道:「你們要不聽,那我就沒有辦法了。」
李劍凡突然一指閉了黑衣人的穴道。
歐陽燕道:「劍凡………」
李劍凡截口道:「咱們要好好想個法子。」
冷冰心道:「咱們現在是難越雷地一步,想什麼法子呢?」
李劍凡道:「應該想得出法子。」
齊北辰道:「這當兒夜色夠濃的了,咱們摸過去試試。」
李劍凡沉吟了一下,忽又拍活了那黑衣人的穴道,道:「你可知道那些埋伏都分佈在什麼地方麼?」
那黑衣人道:「這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有埋伏。」
齊北辰要出手。
李劍凡抬手攔住了齊北辰,道:「你最好說實話,要不然我蒙住你的臉,點你『啞穴』,制你雙手,讓你先去闖闖去!」
那黑衣人一驚色變:「你們不能這麼做。」
「有什麼不能的。」
李劍凡道:「我們跟『白衣堡』是敵非友,難道還會對你這個『白衣堡』的人客氣不成,答我一句,你說不說實話。」
那黑衣人忙道:「我說的是實話。」
李劍凡道:「既是這樣,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抬手要點。
那黑衣人忙道:「我只知道幾個地方,不多。」
李劍凡道:「這就行了,我也不願傷及無辜的,現在聽我說,我們要趁夜色摸過去,你給我們帶路……」那黑衣人急道:「我不行!」
齊北辰冰冷道:「你怎麼不行?」
「我對設埋伏的地點,並不太清楚。」
「那也用不著怕,有這麼多人陪著你呢。」
「可是……」
李劍凡道:「你說堡外這些埋伏,全是由堡內操縱控制的,是不是?」
「是的。」
「堡內要是不發動,這些埋伏是形同廢設,不發生任何效用的,是不是?」
「不錯,是這樣。」
那麼沒有發現有人侵入,他們是不會發動埋伏的,是不是?」
「那是當然。」
「這就行了,』李劍凡吁了一口氣道:「只要別讓他們發現咱們,這『白衣堡』周圍就如同康莊一樣,你害什麼怕。」
「可是萬一……」
「萬一讓他們發現了,我們有這麼多人陪著你,到時候遭傷害的又不止你一個人,你又何懼之有。」
「話是不錯,可是你們是來進犯『白衣堡』的,我不是。」
齊北辰冷笑一聲道:「現在還能由得你討價還價,老實告訴你,你要是不跟我們合作,現在就是死路一條,你要是跟我們合作,一旦我們進入『白衣堡』,反倒能給你一條生路,哪樣划得來,你連這個算盤也不會打麼?」
那黑衣人還待再說。
李劍凡道:「不要再說什麼了,帶路吧。」
抬手點了黑衣人的啞穴。
齊北辰伸手扣住了黑衣人的腕脈,道:「我齊某人跟你並肩而行,是不是能增添你幾分膽氣啊?」
話聲一頓,問李劍凡道:「主人,咱們從哪兒走?」
李劍凡道:「避開正面,從旁邊摸過去,盡量找有掩蔽的地方。」
齊北辰拉著那黑衣人穿樹林行去。
一行人在樹林裡疾走,走了一陣之後,齊北辰帶頭往上登去,沒一會兒工夫,已到「白衣堡」周圍的平地邊緣。
齊北辰緩緩探頭往「白衣堡」望了過去,這當兒夜色正濃,再好的目力只能達到幾丈內,由於「白衣堡」本身是白的,所以多少可看見一些,但是堡牆上的動靜,以及藏身處到堡牆這段距離之內,東西卻是一點也看不見。
齊北辰道:「老天爺可真幫忙,主人,我先上去了。」
李劍凡在後頭道:「讓他帶路,盡量離埋伏遠一點兒。」
齊北辰答應一聲,拉著那黑衣人翻了上去。
後頭的李劍凡等也一個連一個的翻了上去。
齊北辰則拉著那黑衣人俯身往前挨去,他覺得出,那黑衣人的手冰涼,而且有點抖。
「幹什麼這麼緊張,身在江湖還怕死麼?」
齊北辰低低說道:「上了這塊地兒全看你的了,哪兒離埋伏遠,你應該清楚,帶著我走吧,別要花槍,對你沒好處。」
那黑衣人想說話,奈何說不出話來,只得戰戰兢兢帶著齊北辰往前挨去。
李劍凡等每個人的膽都夠大,可是處在這種情形下,也晃不了提心吊膽,無時無刻不小心翼翼。
老天爺還真幫忙,這一著居然真生了效,沒有一會兒工夫,李劍凡等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了「白衣堡」堡牆下。
大夥兒都吁了一口氣,也難掩興奮,如今剩下來的是怎麼登上這老高的堡牆了。
這麼高的堡牆,登上去不容易,不過此起剛才那一段來,剩下的這一段就算不了什麼了。
李劍凡拾手閉了那黑衣人的穴道,低低道:「我先上去,北辰跟十名弟兄跟著我,讓三位姑娘最後上去。」
一頓又道:「我在堡牆半腰插一把匕首,大家可以在匕首上借力上去。」
他沒等齊北辰答話,話落身騰,直往堡牆上拔去。
以李劍凡的輕功造詣,他可以拔高到堡牆三分之二高度處插匕首,但是他為了以後上來的人,卻只有把匕首插進堡牆半腰,然後再在匕首上借力往上騰去。
匕首插進堡牆石頭縫裡,「篤!」的一聲輕響。
只這麼一聲輕響已驚動了上頭的人,只聽:「咦!下頭什麼聲響?」
一顆腦袋探了出來。
這時候李劍凡正好拔上,抖手一掌劈出,一團黑影大叫聲中往後倒去。
「不好了,他們摸上來了。」
驚叫聲中,四五條黑影撲向李劍凡。
李劍凡長劍出翰,振腕一抖,立即逼退了來襲的四五條黑影。
突然,堡門方向射來兩道燈光,不算強,可是在這漆黑的夜色裡已經算相當亮了。
兩道燈光交叉罩住了李劍凡,嚷聲又起:「在那兒,在那兒………」李劍凡俯身摸起兩塊石頭,抖手打了出去,「波」,「波」兩聲,燈減了,又是漆黑一片。
就這麼一會兒工夫,齊北辰等都上來了。
李劍凡長劍一揮道:「跟著我往裡闖。」
騰身拔起,直往「白衣堡」內射去。
齊北辰等一起騰身跟了下去。
下頭竄起七八條黑影,半空中硬截李劍凡。
李劍凡輕叱一聲:「憑你們也想攔我?」
長劍揮處,劍氣灑出,慘呼聲中,四條人影斷線風箏般滾翻而下,另四條黑影嚇得忙倒射而回。
李劍凡落下了地,仗劍往後行去。
四面八方燈光亮起,剎時間如同白晝,叱喝聲中,幾十名白衣人揮劍撲到。
李劍凡大喝道:「白堡主,我不願多傷無辜,這是你逼我!」
他,齊北辰,十名紅衣劍手,冷冰心、長孫楚楚、歐陽燕齊出手。
「白衣堡」的這些劍手身手不弱,但卻不是這幾位的對手,閃電般撲到,湖水般後退,地上已躺下了十來個。
只這一搏,便震住了其他的「白衣堡」劍手,一時沒敢再截擊。
李劍凡震聲發話:「白堡主,我是明闖『白衣堡』,不要再逼我多傷無辜,出來答話。」
話聲方落,十幾條人影從後掠出,白衣堡主、白夫人、白玉璞、四名護法,還有六名「白衣堡」的劍手。
白衣堡主臉色鐵青,厲笑道:「李劍凡,你不錯,真不錯,居然能闖進我『白衣堡』來,可是沒用,你們得乖乖給我滾出『白衣堡』去……」李劍凡冷然截口道:「白堡主,我是來跟你好好談的,不希望抓破臉,傷了彼此的和氣……」
「你給我住嘴,」白衣堡主厲喝道:「你傷了我這麼些人,還說跟我好好談。」
李劍凡道:「我那是逼不得已,誰叫你在堡外各處設下歹毒埋伏,誰叫你支使你的人攔截我們。」
白衣堡主道:「闖進我『白衣堡』來傷了我的人,你還強詞奪理,現在沒什麼好說的了,快帶著你的人給我滾出去。」
李劍凡雙眉揚起道:「白堡主,這件事出我本心我是希望化干戈為玉帛,和平解決,你要是非逼我用武不可……」「你敢!』白衣堡主厲喝。
李劍凡冷然道:「你要不要試試看?」
白夫人冷冷一笑道:「李劍凡,你可以儘管試,你敢再傷我『白衣堡』一個人,那具屍體就要挨上一刀!」
歐陽燕一步越出,嬌靨煞白:「你們敢。」
白夫人笑吟吟地說道:「那可難說啊,小燕。」
歐陽燕咬牙道:「你們好卑鄙。」
「你錯了,小燕,」白夫人道:「什麼叫卑鄙,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是古來兵法中的上策,對敵人是不能擇手段的。」
李劍凡冰冷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白夫人微一點頭:「不錯,是我說的。」
「好,」李劍凡點頭道:「你們儘管下手,不過我話說在前頭,歐陽夫人的遺體若有絲毫損傷,我拿你一家三口的性命來抵,北辰,跟我往後闖。」
仗劍逼了過去。
齊北辰帶著十名紅衣劍手,殺氣騰騰,緊隨在後。
白夫人驚聲道:「李劍凡,你真敢……」李劍凡道:「你們盡可以試試是真是假。」
怒叱聲中,「白衣堡」四名護法撲出,兩把長劍,一條軟鞭,一根鏈子槍齊卷李劍凡。
李劍凡冷喝聲中振腕出劍。
齊北辰一步跨到,一把長劍也閃電遞出。
一陣金鐵交鳴之聲,火星四射,兩把長劍盪開,李劍凡長劍疾遞,一名護法負傷暴退,軟鞭卻掃過來點向齊北辰「太陽穴」要害。
李劍凡回劍遞到,一劍斬斷了軟鞭,解了齊北辰的危厄。
齊北辰怒喝聲中跨步出劍,握半截軟鞭的護法「嗤」的一聲,左臂衣袖裂了個大口子,再差分毫他的左臂就算報銷了,嚇得他收鞭疾退。
齊北辰那容他退,如影隨形欺去,抖手就是兩劍,最後一劍正中那名護法肩窩,他大叫一聲踉蹌暴退。
齊北辰這裡傷敵。
李劍凡那裡也得了手,使長劍的兩名護法都傷在了他劍下,只有那名使鏈子槍的護法還沒掛綵。
白衣堡主一家三口見情勢不對,悄悄的腳下移動,往後退去。
冷水心急叫道:「劍凡,他們要溜。」
李劍凡道:「北辰,這個交給你了。」
挺劍欺了過去。
十名紅衣劍手也夠快,身軀疾閃,行動若電,馬上各站方位圍住了白衣堡主一家三口跟六名「白衣堡」的劍手。
六名「白衣堡」劍手還逞頑強,抖手出劍,攻向六名紅衣劍手。
可是這些紅衣劍手都是久經訓練,搏殺的經驗也夠,尤其彼此間配合得天衣無縫,渾如一體,一處受敵,另九處齊動,威力相當驚人。
只見六名「白衣堡」劍手剛一出手,十名紅衣劍手的包圍圈突然往中間一合,寒光閃起,劍氣彌空,叮噹金鐵交鳴聲中,三名「白衣堡」的劍手中劍受傷,不支倒地,只一擊,十名紅衣劍手立即又退回原處。
剩下的三名「白衣堡」劍手不敢動了,不約而同把劍垂了下去。
白衣堡主鬚髮賁張,霹靂大喝:「沒用的東西。」
劈手奪過一把長劍,就要出手。
李劍凡一劍遞到,「噹!」的一聲,白衣堡主手裡的長劍只剩下了半截。
白衣堡主羞怒難當,厲喝聲中斷劍脫手,帶著一股勁風,疾射李劍凡心窩要害。
李劍凡一劍點出,「噹!」的又一聲,那柄斷劍斜斜飛向一旁,振腕再遞,劍尖抵上了白衣堡主的心窩。
白玉璞大驚失色,閃身要動。
李劍凡沉喝道:「你不要他的命了?」
白夫人忙伸手攔住了乃子,急道:「李劍凡,你……」李劍凡冷然道:「白夫人,我說過,我不願傷人。」
白衣堡主厲喝道:「李劍凡,你何不給我一劍!」
李劍凡道:「那要看你是什麼態度了,別以為我下不了手。」
白夫人忙道:「李劍凡,我願意交出歐陽夫人的遺體。」
白衣堡主大叫:「我不許,讓他殺了我。」
白夫人道:「事到如今你就別逞硬了,玉璞,快去。」
白玉璞轉身要走。
「慢著!」李劍凡道:「先給我準備輛馬車。」
白玉璞沒說話,轉身往後去了。
白夫人忙道:「李劍凡,現在……」
「不忙,」李劍凡道:等我見著歐陽夫人的遺體,我自會放人。」
白夫人沒再說話,焦急地往後望去。
白衣堡主鬚髮抖動,顫聲說道:「李劍凡,『白衣堡』毀在你手裡了。」
李劍凡冷冷道:「那只能怪你卑鄙陰毒,不守信諾,也怪你『白衣堡』浪得虛名,經不起考驗。」
白堡主低下頭去。
沒一會兒工夫車聲轆轆,蹄聲響動,白玉璞趕著一輛單套馬車從後頭馳了出來,近前收韁停住,跳下車轅。
李劍凡道:「燕妹,上車看看。」
歐陽燕急急奔到,跳上馬車,隨見她從車中探出,含淚點頭。
李劍凡道:「冰心、憐憐都上車,北辰駕車,十名紅衣劍手開道,白玉璞,讓你的人打開堡門。」
冷冰心、長孫楚楚過來登上馬車,齊北辰跳上車轅,一手握鞭,一手拉起韁繩,十名紅衣劍手掠過來排在車前。
白夫人對一名「白衣堡」的劍手一揮手,那名劍手如飛掠向堡門。
李劍凡道:「冰心、憐憐,看看車上有沒有可疑物品。」
這句話提醒了齊北辰,他跳下車轅俯身往車下查看了一遍,旋即又跳上車轅。
冷冰心探出身對李劍凡搖了搖頭。
只聽一陣隆隆聲,「白衣堡」堡門大開!
十名紅衣劍手就要動。
李劍凡喝道:「慢著。」
凝望白衣堡主接道:「控制堡外埋伏的地方在哪裡。」
白衣堡主沒說話!
白夫人道:「在幾座瞭望塔上。」
李劍凡目光從前堡那座高高的瞭望塔上掠過,道:「前堡這一座應該是控制堡前各處埋伏的,可是?」
白夫人道:「不錯。」
李劍凡道:「我不要你們送我們出堡,你們要把前堡這座了望搭上,操縱堡前各處埋伏的設置毀了。」
白夫人忙道:「可以,我這就派人去。」
她轉望一名「白衣堡」劍手,吩咐道:「快去。」
那名劍手轉身往瞭望塔奔去。
李劍凡道:「去兩個弟兄跟去看看。」
兩名紅衣劍手騰身掠去,很快的跟著那名「白衣堡」劍手進入了那座瞭望塔。
轉眼工夫之後,兩名紅衣劍手又從瞭望塔中奔出掠了過來,近前躬身說道:
「稟主人,所有的引信跟繩線都砍斷毀掉了。」
李劍凡道:「你們走吧,山下等我。」
十名紅衣劍手當先住外奔去。
齊北辰跟著趕動了馬車。
忽聽白玉璞咬牙道:「李劍凡,除非你把我一家三口都毀了,要不然我不會善罷甘休的。」
李劍凡「哦!」地一聲,冷冷道:「你打算報復?」
白玉璞道:「奪我所愛,闖我『白衣堡』,這種恥辱我永遠忘不了。」
李劍凡微一點頭道:「好,我已經接掌了司徒世家,歡迎你隨時到司徒世家來賜教。」
白玉璞道:「你怕我不去?」
李劍凡道:「我歡迎你去。」
白夫人道:「李劍凡,車已經出了堡門。」
李劍凡道:「我聽見了,現在就剩我一個人了,不服氣盡可以動手。」他收劍後退兩步。
白衣堡主猛抬頭,如炬目光直逼李劍凡。
白玉璞要跨步逼過來。
白夫人伸手攔住了。
李劍凡緩緩轉身,緩步往外行去。
「白衣堡』眾劍手躍躍欲動,但僅只是躍躍欲動而已,卻沒有一個敢真動。
李劍凡一步一步往外走,終於到了堡門。
白衣堡主大喝:「李劍凡,你站祝」
李劍凡停了步,但沒轉回身。
白衣堡主鬚髮暴張,一身衣衫抖得簌簌作響,但卻沒再說話,也沒有進一步行動。
李劍凡又邁了步,步履仍是那麼緩慢,行出堡門,踏上通住山下的大路。
白衣堡主的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紅,突然一張嘴,「哇!」的一口鮮血噴出。
白夫人跟白玉璞急急過來扶住了白衣堡主,三個人六道目光,望著李劍凡的背影清失在堡外夜色中。
※※※※※※
李劍凡掠到了山下,齊北辰等都在山路盡頭等候。
齊北辰道:「我正要上去接您去。」
李劍凡道:「我這不是下來了麼?」
齊北辰道:「主人,白衣堡主……」
李劍凡道:「我沒有傷他,好好的。」
齊北辰倏然一笑道:「看來他們是讓您的神威嚇破了膽了。」
李劍凡道:「應該說是『司徒世家』的神威,走吧,回去吧!」
他帶著十名紅衣劍手剛要走。
遠處出現一條人影,疾掠而來。
齊北辰眼尖,急道:「咱們的紅衣劍手。」
李劍凡立即停了步。
來人掠到,正是一名紅衣劍手,他落地躬身:「見過主人。」
李劍凡忙道:「家裡出了什麼事麼?」
那名紅衣劍手道:「不是,冥後差屬下來稟報主人,家裡剛得來的消息,魯王生心謀叛,日前已被解往京裡滿門抄斬了。」
李劍凡神情一震,一時沒說出話來。
齊北辰忙道:「是哪兒來的消息?」
「回總管,是『濟南』來的消息,整個『濟南』的人都知道了。」
齊北辰轉望李劍凡:「主人……」
李劍凡道:「看來『魯王府』這一趟不必去了。」
齊北辰道:「這麼看來,當初授意聞人彥謀害關將軍夫婦的,準是這位生心謀叛的魯王。」
李劍凡道:「應該是,關將軍赤膽忠心,又住家在這一帶,他認為關將軍是他的阻礙,所以先下手謀害了關將軍夫婦。」
齊北辰道:「不管怎麼說,關將軍的仇已經報了,他夫婦在天之靈應該可以瞑目了。」
李劍凡抬眼望天,點了點頭:「咱們回去吧,見過恩師老人家之後,我還有一樁大事呢?」
齊北辰道:「您是說……」
李劍凡道:「『菩提圖』上所指寶藏,我要用它來救濟貧苦,時候不早了,走吧。」
他帶著十一名紅衣劍手當先行去。
齊北辰輕抖韁繩,趕著馬車跟隨在後。
人車漸去遠,漸漸地消失在茫茫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