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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八章 文 / 獨孤紅

    阿喜聽得-怔,她想問,可是她又不敢,只有忍下去,跟在七格格之後登上了馬車。

    趕車的是個華服壯漢,他抖韁揮鞭趕著馬車如飛馳去。

    馬車往西飛馳,盞茶工夫之後馳抵一處山腳下。

    這座山不高,可是挺秀美,鬱鬱蒼蒼,林木十分茂盛,仰望山腰,那半山濃密林木之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幾角紅牆綠瓦。

    馬車並沒有停在山腳下,沿著盤旋而上的一條登山道向上馳去,沒多大工夫已然馳抵了山腰,一座紅牆綠瓦,建築宏偉古樸,佔地相當大的廟宇立即呈現眼前。

    這座廟宇前面是片平坦的廣場,背後俺著一塊如削峭壁,左右跟廣場前是一片濃密的松林,顯得莊嚴肅穆而幽靜。

    馬車馳抵廟宇前停在那片廣場上,兩個身穿白衣的「菊花島」人從松林裡掠了出來直蔣馬車之前。

    這時候七格格已在阿喜等四婢的前導下下了馬車,兩個白衣人上前一躬身齊聲說道:

    「恭迎七格格。」

    七格格抬抬手道:「你們皇爺在麼?」

    「在,」兩個白衣人道:「我二人這就進去通報。」

    轉身往廟門疾掠而去,一轉眼間便雙雙越牆隱入了那座廟宇之中。

    七格格帶著阿喜等四婢往廟門行去。

    剛走沒幾步,兩扇廟門豁然大開,十先鋒前導,十將軍護駕,雍容高貴,威儀奪人的海皇由左相陪著步出了廟門。

    「菊花島」人就有這麼一宗好處,除了左右二相之外,其他十先鋒,十將軍,十使者,有缺就補,永遠是個十數。

    海皇一出廟門,十先鋒十將軍立即退出兩旁,海皇由左相陪著直迎七格格。

    七格格含笑說道:「皇爺太客氣了。」

    誨皇拱手說道:「海某有失遠迎,格格別見怪。」

    寒暄了幾句之後,七格格由海皇陪著進了廟,前院一間大廳裡落了座,七格格是一個人。

    海皇旁邊只有個左相陪著,侍衛獻過茶之後退了出去。

    海皇一拱手道:「格格駕到,想必有什麼指示?」

    七格格自袖底取出那個紙卷遞了過去。

    海皇接過展開一看,旋即揚起一雙長眉道:「這消息是……」

    七格格道:「九王爺處交下來的。」

    海皇目光一凝,望著七格格道:「恕海皇直問一句,這消息可靠麼?」

    七格格點頭說道:「應該可靠,事實上陳圓圓跟吳三桂的父親現在的確在李闖那兒!」

    海皇道:「這個海某也聽說了,只是吳三桂帶兵入關不是為祟楨復仇,而是為奪回他的愛妾……」

    七格格說道:「這消息是得自吳三桂軍中,也應該可靠,而且吳三桂前曾派親信前往主上軍中試探主上的意思……」

    海皇雙眉揚起,道:「要真是這樣的話,吳三桂就等於是咱們的前鋒了,只他一逐走李闖,打下『北京』大明朝的江山不就是咱們的了。」

    七格格搖搖頭道:「恐怕單憑他吳三桂的兵馬還打不下『北京』,逐不走李闖。」

    海皇道:「那麼咱們就助吳三桂-臂之力,在『北京』裡先亂上一亂」

    七格格搖頭說道:「現在不是時候,吳三桂這個人頗具智謀,也可以說他相當狡猾,要是讓他自己打下,北京』進了城,他很可能來個翻臉不認人,等他向咱們借了兵馬,易服雄發之後再展開行動不遲。」

    海皇道:「照這麼說,得等吳三桂敗一陣之後。」

    七格格道:「不錯,只等他敗上一陣,他非向咱們借兵不可。」

    海皇道:「『據誨某所知,吳三桂的兵馬不錯,帳下也有幾員戰將……」

    七格格道:「皇爺是怕他不敗反勝?」

    海皇點頭說道:「『正是,海某正是這意思,倘若他不敗反勝,他絕不會向『滿洲』乞援借兵。

    七格格淡然一笑道:「皇爺放心,他必敗。」

    誨皇聽得一怔,道:「他必敗?」

    七格格含笑點了點頭。

    海皇兩跟猛地一睜,道;「海某明白了,這就是格格今天屈駕的……」

    七格格微一點頭道:「皇爺睿智,正是。」

    海皇雙眉一暢道:「那麼請格格吩咐,『菊花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七格格道:「我只有一句,暫時咱們要暗助李闖一臂之力,至於怎麼佈署,怎麼行動,皇爺有良輔在……」

    那位矮矮胖胖,白白淨淨,滿臉都是計謀的「菊花島」左相忙賠笑說道:「有格格高明當面,公孫奇何能焉敢多嘴。」

    七格格道:「左老別客氣,左老本是皇爺良輔,這件事應是義不容辭。」

    公孫奇道:「公孫奇不敢……」

    七格格道:「不瞞左老,我另外還有別的事,這-回偏勞左老、等得吳三桂向滿洲借兵,易服雄發,再攻『北京』之時,我自會把大印令旗從左老手裡接過來。」

    公孫奇遲疑了一下道:「既然這樣,公孫奇只有從命了,公孫奇現有個淺見在,是否可行,還諸格格定奪。」

    七格格道:「左老請說說看,大家商議商議。」

    公孫奇道:「助李闖之舉,暗舉不如改為明助,這樣可以輕易打人李闖軍中,『菊花島』這些人一旦打入了李闖軍中,將來等寧遠啟兵吳三桂借得『滿洲』兵馬再攻『北京』時,咱們可以輕易打擊李闖要害,制李闖於死地……」

    七格格一點頭,截口說道:「左老不愧良輔,多是高明,這一計當然可以,只是左老要小心,『北京城』裡還有不少朱明的高手在,這一計要是讓他們知道了,不但『菊花島』要蒙受損失,也很可能毀了全盤,事關重大,左老不可不慎。」

    公孫奇道:「格格是怕他們阻止吳三桂向『滿洲』借兵了七格格道:「那是一定的,這班人之中不乏高明之士,而且吳三桂只是個寧遠總兵,他上頭還有薊遼總督王永吉在,他仍得聽王永吉調度,受王永吉節制。」

    公孫奇點了點頭道:「格格放心,我自會謹慎。」

    海皇忽然說道「格格,吳三桂真會為一個女人變節……」

    七格格道:「古來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大有人在,吳三桂並不見得是個好色之徒,奈何陳圓圓國色天香,極得他的寵愛,吳三桂身受朱明大恩,或許不會變節,但一旦『滿洲』兵馬入關,也容不得他不變節。」

    海皇連連點頭說道:「好計,好計,吳三桂只往裡一鑽,只怕他就再也出不來了。」

    七格格笑了笑站起來說道:「我沒什麼別的事了,只請皇爺下令即刻佈署,吳李兩軍只一交鋒,馬上採取行動。」

    海皇站了起來,一拱手道.「海某遵命,格格只管放心回駕就是。」

    七格格微微一笑道:「九王爺曾經面許過皇爺,這件事關係滿洲』的成敗,也關係皇爺王爵的得失,還請皇爺千萬小心。」

    海皇道:「格格放心,海某剛才說過,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七格格走了,海皇帶著公孫奇一直送到廟外,望著七格格的馬車下了山,海皇立即轉過身來道:「咱們是不是馬上行動?」

    公孫奇道:「這件事自有臣去安排,有件事臣不能不現在提醒陛下一聲。」

    海皇道:「什麼事?」

    公孫奇道:「陛下剛才可曾聽見『滿洲』怎麼對付吳三桂?」

    海皇遭:「聽見了,怎麼?」

    公孫奇道:「他們現在有用得著吳三桂的地方,不得不虛與委蛇,一旦他們人了關就全不是那麼回事了,咱們的情形跟吳三桂沒什麼兩樣,陛下不可不防。」

    海皇臉色變了-變道:「你是說他們會食言背信?」

    公孫奇道:「那倒未必,臣只是怕到時候咱們跟他們『滿洲,人的待遇不一樣。」

    海皇哼地一聲道:「那不要緊,只要他們不食言背信,我就算有所獲,至於將來,我跟吳三桂不同,吳三桂只是個武夫,我『菊花島』則人人有一身水旱好功夫,萬一他們有點什麼,大不了我仍回我的『菊花島,,甚至我給他們來個就地反,乾脆把那個座兒奪過來,看看是誰佔便宜誰吃虧。』』

    邁步往廟門走去。

    公孫奇緊邁一步跟了上去。

    容得海皇跟公孫奇進了廟,那兩扇巨大廟門立即又關上了。

    就在這時候,廟後那塊如削峭壁上有人輕笑一聲道:「這才叫鬼使神差呢,沒找著了那個找著了這個,這一趟總算沒白跑沒白辛苦,姑娘,你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是個男人話聲,聽話聲年紀還不輕。

    另一個輕柔甜美的女子話聲接口說道:「以我看她恐怕不是來玩兒的。」

    那男的道:「不錯,英雄所見略同,姑娘,要不要摸摸清楚,來它個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那女子話聲道:「當然要,只是恐怕不容易,您剛才也看見了,進廳裡去坐的只有她跟海皇還有那個:菊花島』左相三個人,連阿喜四個都被留在了外頭,要有什麼商談,別人恐怕不會知道……」

    那男的道:「不要緊,我有主意,我這就下去前頭嚷它一陣去,只等我把海皇跟公孫奇引將出來,你就從這兒溜進去,看看能不能在裡頭找到什麼,記住,姑娘,不管有沒有收穫,別在裡頭待太久,回到這兒後衝我打個招呼,我不見姑娘的招呼不撒腿,聽明白了麼?」

    那女的笑道:「您說得這麼清楚我還聽不明白麼!您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把您困住的。」

    那男的一笑說道:「我怕的就是這個,你知道,我沒姓海的年輕力壯,也不像他有那麼多嘍囉,我去了,記住,等他倆出來之後再往裡溜,他們要是不出來就別進去,我總有辦法把他們倆逼出來的。」

    旋即一縷輕煙從峭壁頂端升起,隨著一陣輕風飄了下來,然後就不見了。

    等到再看見那縷輕煙在廟前出現時,它變成了個人。「窮神」蒙不名。

    蒙不名剛站穩便嚷嚷了起來:「嘿,怎麼回事兒,有道是:「佛門常開』,怎麼這座廟兩扇門兒卻關著,不納各方香火了,不納各方香火你你這些光頭的和尚吃什麼,心虔的人來了,我只差沒一步一個頭磕著來了,和尚,開門吧。」

    他話說完了,廟門城開,身邊卻多了兩個白衣人。

    兩個白衣人冷冷地瞪著他,一言不發。

    蒙不名一怔,遭:「噢,我說怎麼廟門關著,敢情是哪家有白事兒,在這兒設了道場了,這-趟白跑了,行了,我再找別座廟去。」

    他轉身要走。

    白影一閃,一個白衣人已然繞過來擋住了他的路。

    蒙不名又復一怔,道:「咦,這是幹什麼,強要奠儀不成。」

    那白衣人冷冷一笑,道:「朋友,光棍兒眼裡揉不進一粒砂子,少裝神扮鬼了,到這兒來幹什麼的,說吧?」

    蒙不名眨眨一雙老跟道:「你問我到這兒來幹什麼的?問得好,到廟裡來除了燒香拜佛以外還能幹什麼?」

    那白衣人冷冷一笑道:「朋友既然這樣,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話落手動,當胸一手抓了過來。

    與此同時,蒙不名驚覺背後風生,顯然背後那名白衣人也同時採取了行動。

    只見他身軀一轉,突然間橫移三尺。

    那兩個白衣人同時遞出的一掌立即落了空,兩隻蓄勁待發的手掌差點沒碰在一起。

    蒙不名「哈」地一聲道:「我還當你們倆是打我呢,敢情你們倆是自己拼啊。」

    那兩個白衣人臉色為之一變,同時一旋身雙雙沖蒙不名撲了過來。

    蒙不名一怔道:「咦,怎麼又衝著我來了,弄了半天敢情還是我錯了,噯、噯,二位,咱們可是無怨無仇,我可沒把你們誰的孩子扔進井裡去……」

    身軀又一轉,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邁的步,他已從兩個白衣人中間穿過,到了兩個白衣人身後,兩手一抬,各在兩個白衣人脖子後頭拍了一下,道:「二位,我願意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兩個白衣人機伶竄出數尺,一個大旋身又撲了過來。

    蒙不名「喲」地一聲道:「怎麼西瓜皮擦屁股,沒完沒了,神鬼怕惡人,看來我只有找個地方躲一躲,避一避了。」

    他轉身就往廟門跑。

    兩個白衣人急了,叱喝一聲拔腿就追。

    就在這時候,廟門開了,廟裡一下出來了十個白衣人,「菊花島」海皇駕前的十先鋒出來了。

    蒙不名一怔道:「哎喲,看來是一大家,穿孝的還真不少啊。」

    他腳下不由頓了一頓。

    就這麼一頓的工夫,後頭兩個白衣人已然追到,各一掌襲向蒙不名雙肩。

    蒙不名來了個老太太鑽被窩,身軀一矮,往下一溜,兩個白衣人擦著他身邊衝了過去,他抬手在他兩個屁股上各拍一下,這一下用上了勁兒,不輕:「留神,別撞著。」

    那兩個白衣人跌跌撞撞地直向十先鋒撞去,要不是十先鋒那站在前頭的幾個伸手抓住了他兩個,非讓他兩個撞在身上不可。

    兩個白衣人臉漲得通紅,剎那間由通紅變為鐵青,轉身便要再撲。

    十先鋒中站在前頭那幾個攔住了他倆,而且把他兩個拉到了一邊就-起向蒙不名逼了過去。

    蒙不名「哎喲」一聲道:「怎麼,仗著人多打我一個?那可不行,我得把你們的主子叫出來評評理不可……」

    即提高了嗓門兒叫道:「姓海的,快出來喲,你的人要打死人了。」

    「姓海的」三十字兒一出口,「十先鋒」馬上停了步,其中一個矮矮壯壯的望著蒙不名遭:「朋友,你認識我們皇爺?」

    蒙不名道:「何止認識,我跟他是當年的朋友老交情了,你們不是仗著人多要打我麼,待會兒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那矮矮壯壯的白衣人道:「朋友尊姓大名,怎麼稱呼?」

    蒙不名道:「你問我啊……」

    廟裡並肩走出了兩位「將軍」,左邊一名出廟便喝問道:「什麼人在這兒大呼大叫的。」

    蒙不名指了指鼻子,嘿嘿一笑道:「我,認識麼?」

    那位將軍臉色陡然-變道:「蒙『窮神』!」

    蒙不名笑道:「行,你不賴,你比他們有眼力。」

    那名將軍排開十先鋒急步走到近前,一抱拳道:「原來是蒙老駕到,他們有眼無珠,倘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蒙老海涵。」

    蒙不名衝他拱了拱手道:「好說,好說,誤會,這是誤會,怪只怪我沒把招牌亮出來。」

    那名將軍道:「多謝蒙老大度量,蒙老駕臨有什麼指教?」

    蒙不名道:「想不到『菊花島』的人對我姓蒙的這麼客氣,真讓我姓蒙的有點受寵若驚,沒什麼,沒什麼,聽說老海在這兒,多少年的朋友老交情,我特意來看看他,在裡頭麼?」

    那位將軍道:「蒙老來得不巧,我們皇爺剛出去。」

    「老海剛出去?」蒙不名道:「那就怪了,剛才我還瞧見他跟公孫奇一塊兒出來送客呢,難不成我瞧花了眼;」

    那位將軍股…紅道:「這個……這個……」

    「別這個那個了,」蒙不名擺擺手道:「進去告訴他一聲去,別看我姓蒙的窮,我姓蒙的不沾他的,也不會衝他伸手借錢花,讓他出來見見我,包管對他有益無損,快去吧。」

    那位將軍遲疑了一下,窘迫-笑道:「那……蒙老請等等,我進去通報一聲去。」

    他偕同另一位將軍轉身進去了。

    十先鋒跟兩名白衣人愣在當場。

    蒙不名目光環掃一下,咧咧嘴笑道:「小子們,現在還打不打了?」

    十先鋒跟那兩個白衣人都沒說話,臉上的神色夠窘的!

    蒙不名得理不饒人,接著說道:「告訴你們,下回要打人之前,先把招子睜大些,別打了爺爺輩兒的再磕頭,來不及,懂麼?」

    他藉機會佔便宜。

    十先鋒心裡不痛快,可卻沒一個敢吭氣兒,只因為他們眼前站的是難惹難纏的「窮神」

    蒙不名。

    「對了,」蒙不名眨眨老眼又道:「這樣才對,少逞能,少說話,豈不聞,是非之因多開口,災禍之因強出頭……」

    只聽一個低沉話聲從廟裡傳了出來,震得入耳鼓嗡嗡響:「那麼你到這兒來又為什麼?」

    海皇在公孫奇的陪同下走了出來,兩道冷電般銳利目光直逼蒙不名。

    蒙不名一咧嘴,道:「乖乖,說句話用那麼大勁兒,姓海的,這叫見面禮麼?」

    海皇灑脫異常地走下廟門口石階,道:「蒙不名,幾年不見,你越活越年輕了。」

    「怎麼,」蒙不名兩眼一翻道:「看不順眼呀,那容易,你尊稱我一聲爺我不就顯老了麼。」

    海皇淡然一笑道:「蒙不名,沒想到你這張老嘴也越來越厲害了……」

    話鋒-頓,沖十先鋒擺手說道:「你們到廟四周給我站著去,等蒙不名走了再撤回來。」

    十先鋒恭應一聲,疾掠而去。

    蒙不名心裡一跳,道:「姓海的,你這是幹什麼?」

    海皇道:「賊不空手,你老兒鬼心眼兒多,我不能不防著點兒。」

    蒙不名冷笑一聲道:「好啊,姓海的,你什麼時候也學會狗眼瞧人低了,我姓蒙的窮是窮了點兒,可是我一身骨頭硬,也向來清清白白的,你那些破家當我姓蒙的還沒放在眼裡……」

    海皇道:「俗話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管你怎麼說,我還是防著點兒好!」

    「好吧,」蒙不名一點頭道:「你防吧,我拿你沒辦法,財大氣粗,這年頭兒有錢的王八都大三輩兒.誰叫我姓蒙的窮,話咱們說在前頭,你不是防著了麼,萬一要是真丟了點兒什麼可別賴我。」

    海皇道:「少裝瘋賣傻了,你突如其來地住我這兒撞.是為了什麼,說吧?」。

    蒙不名道:「這倒乾脆,只是,就在這兒說麼?」

    誨皇道:「就在這兒吧,開門揖盜這種事兒我海某人不幹。」

    蒙不名搖搖頭道:「你可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他一邊說話一邊留神廟裡的動靜,海皇跟公孫奇出來有一會兒,廟裡並沒什麼動靜,而且他也明白姑娘楊敏慧是盲大師的得意弟子,一身所學幾乎跟他不相上下,憑「菊花島」海皇以下這些人還難不住她。

    他心裡鬆了些,道:「好吧,就在這兒吧,姓海的,我是來瞧瞧,『菊花島』上雕欄玉砌,美輪美奐的皇宮不住,為什麼你跑到這兒來住在這麼一座破廟裡了。」

    海皇道:「這是我的事兒,五湖四海,三山五嶽任我邀游,我愛住哪兒住哪兒,你管不著。」

    蒙不名看了他一眼,一咧嘴道:「別是你瞧厭了後宮那成行的粉黛,看破了紅塵,想出家當和尚吧,要是這樣你別忘了知會我一聲,我好駕一葉小舟到『菊花島』接收去。」

    海皇臉色微沉,道:「蒙不名,你要是再沒正經,可別怪我翻臉把你趕下山去。」

    蒙不名搖搖頭,嘖嘖有聲道:「你聽聽,好大的度量啊。有道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宰相肚裡都能撐船,怎麼你這個皇爺肚裡連句話都容不下。」

    悔皇冷然一伸手道:「來人,取朕『八寶鋼劉』來。」

    蒙不名忙搖手說道:「別,別,我的海皇爺,算我姓蒙的怕你,成不?我這把老骨頭哪經得起你瘟銅劉碰一下……」

    海皇收回手冷冷說道:「那就給我說正經的。」

    「行,行,」蒙不名道:「胳膊粗的是大爺,我這就說,我這就說……」

    忽然抬手抓抓頭,窘迫異常地咧嘴一笑道:「說起來怪難為情的,這是寒傖事兒,不說嘛你逼我,不說我也白跑了這-趟,只好-五一十照實說了……」

    頓了頓道:「我的皇爺,是這樣兒的,白山黑水之間待不住了,人窮肚子癟,我這一百零一套破衣裳擋不了寒,長年凍得我直髮硬,聽說如今天下群雄並起,策馬共同逐鹿中原,我靈機一動想跑出來發發國難財,好好兒地撈上一票,誰知道他們都長了一對狗眼,我這付模樣到哪兒哪兒不要,到哪兒哪兒掩鼻,眼看著你們一個個都有了收穫,至今我還跟個孤魂野鬼似的抖著兩條腿到處跑,搬著指頭數數,當今有數的這幾個之中數你最有成就,我嘛只有厚著這張老臉跑到這兒來求你賞份差事,賞碗飯吃,求你看在多年的朋友老交情份上收留收留,我姓蒙的永不忘你的大恩大德。」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還真難為了他。

    靜靜聽畢,海皇淡然問道:「你道完了麼?」

    蒙不名道:「算是說完了,我這是長話短說,人要走了霉運連肚子都欺負你,餓得咕咕直叫哪來得力氣說話。」

    說著說著他簡直要軟了下去。

    海皇冷笑一聲道:「你真行,蒙不名,有朝一日你要是粉墨登了場,準能紅透半邊天,剛才還挺有勁兒的,怎麼一轉眼工夫就餓得這個樣兒。」

    蒙不名苦著臉道:「我的皇爺啊,你那裡知道剛才我是硬撐的。」

    誨皇道:「那你何妨多撐一會兒?」

    蒙不名道:「我也想多撐會兒,奈何我這個身子不爭氣。」

    海皇目光一凝,道:「你說到哪兒哪兒不要你?」

    「要是有哪兒要了我,我會像今天這樣兒麼?」

    海皇道:「你不是替朱明賣命麼?」

    蒙小名一怔道:「誰說的?」

    海皇道:「我說的,前些日子闖『天王寺』助那姓李的小子逃脫的不就是你麼?」

    蒙不名又復一怔道:「你看見我了麼?」

    海皇冷冷一笑道:「何用看見你,我一聽說就知道是你這位『窮神』了。」

    蒙不名苦笑『聲道:「窮神,我可真窮得快成神了,老海啊,你就別將我了,說起來你也許不信,那天闖『天工寺』的確是我,可是我是想在那姓李的小於面前討討好,讓他賞我份差事,不瞞你說,我那時候正走投無路,只要有錢掙,有飯吃,跟誰賣命我都干,哪知那姓李的小子是塊死木頭,點都點不透,沒賞份差事倒還罷了,連聲謝都沒有,居然還怪我壞了他的事,氣得我混身打哆嗦,一跺腳就走了。」

    海皇道:「真是這樣麼」

    「哎喲,我的皇爺,」蒙不名道:「正是求人的時候我會騙你麼,那不是跟我自己過不去麼,我可以賭咒,我要是騙了你管叫我……」

    海皇冷冷一笑擺手說道:「行了,你用不著跟我來這一套,對你,我招不起,惹不起,我這座廟太小,也容不下你這位大神,你請吧。」

    話落,他轉身往廟裡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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