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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飄然獨行斥永樂 文 / 獨孤紅

    嚴慕飛走進大宅院抬眼一看,只見這是一個頗為氣派的落院,前院挺大,後院林木茂密,也墾得很寬闊,很深邃。目光所及,前院裡仍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

    他正打量間,只聽陸讞道:「嚴大俠,建文何為不來?」

    嚴慕飛道:「上位龍體欠安。」

    陸讞「哦!」地一聲道:「怎麼了?」

    嚴慕飛道:「上位緬懷先祖,益增憂國之思,夜夜登金頂北望,並遙拜太祖陵寢,因之受了點風寒!」

    陸讞好不尷尬,「哦!」了兩聲強笑說道:「難得,難得!嚴大俠,自你上了武當,公主日夜思念,食不知味。」

    嚴慕飛道:「我很盛激。」

    陸讞道:「公主的心意,嚴大俠該明白!」

    嚴慕飛道:「指揮使,我一介江湖草民。」

    陸讞笑道:「嚴大俠就像是一條靜蟄的龍,一朝風雲起,還怕不飛騰直上青冥?只要嚴大俠願意……」嘿嘿一笑,住口不言。

    嚴慕飛淡淡說道:「指揮使,這話我不懂。」

    陸讞道:「嚴大俠是位高明奇人,既然知道公主對你的心意,就該知道這是一個別人求也求不到的機會。」

    嚴慕飛笑道:「我明白了。指揮使,我有希望被招為駙馬嗎?」

    陸讞忙道:「當然,當然。這只在嚴大俠點頭不點頭……」

    嚴慕飛道:「指揮使,公主金枝玉葉,國色天香……」

    「是啊!」陸讞道:「放眼當世,除了你嚴大俠外,誰還有這麼好的福氣?」

    嚴慕飛道:「那麼,指揮使以為我該怎麼做?」

    陸讞道:「很簡單,很簡單!稍時見了上位之後,只要嚴大俠點個頭,承諾不管這件家務事,嚴大俠馬上就是當朝駙馬爺。」

    嚴慕飛道:「指揮使,真那麼簡單嗎?」

    陸讞嘿嘿笑道:「陸讞還敢欺駙馬爺嗎?」

    嚴慕飛淡淡一笑道:「那就等待會兒見著他之後再說吧!」

    說話間,兩個人已進了後院。陸讞帶著嚴慕飛走小徑,過畫廊,最後在一間精舍前停下。

    精舍前,分兩邊站立著兩名大內侍衛。

    嚴慕飛明白,永樂就在這間精舍裡了!

    陸讞低低說道:「嚴大俠,別忘了我的話,可千萬把握這世人求也求不到的機會!請稍候,我先進去叩稟一聲。」

    嚴慕飛道:「多謝指揮使一再叮囑,我省得,請便!」

    陸讞笑道:「別客氣,到時候只別忘了我陸讞就行了!」

    低頭走進了精舍。

    嚴摹飛望著他那背影,唇邊浮起了一絲笑意。

    有頃,陸讞出現在門口,高聲說道:「上位有旨,嚴慕飛晉見!」

    隨即低低一句:「嚴大俠,請進來吧!」

    嚴慕飛微微一笑,一句話沒說,邁步走了進去。

    他剛到門邊,陸讞又是低低一句:「嚴大俠,千萬別忘了!」

    嚴慕飛停步笑道:「指揮使真是難得的熱心人!放心,我忘不了的,指揮使不陪我進去嗎?」

    陸讞抬頭說道:「不,上位要見的只是嚴大俠你。」

    嚴慕飛沒再多說,邁步往裡行去。

    這問精舍不小,也跟一般精舍不同,穿了兩重門戶,過了兩處崗,嚴慕飛才算是到了地方。

    眼前,站著個身軀魁偉,隱透懾人之威的錦衣人,他面向裡,背向門負著手站著。

    看不見他的面貌,但由他的魁偉身軀看,他那面貌定然很威猛。

    嚴慕飛停了步,淡淡說道:「江湖草民嚴慕飛到了!」

    錦衣人哼了一聲,道:「你就是江湖上的『玉龍美豪客』?」

    嚴慕飛道:「正是。」

    錦衣人道:「我這個皇上一向深居大內,對你可是久仰!」

    嚴慕飛道:「謝謝,我頗感榮寵!」

    錦衣人道:「你可以隨便坐,我這個皇上很隨和。」

    嚴慕飛道:「謝謝,我習慣站著說話。」

    「怎麼?」錦衣人道:「你不坐?」

    嚴慕飛道:「是的。」

    錦衣人沉默了一下,道:「也好,我也站著跟你談談……」

    頓了頓,接道:「你代表允-?」

    嚴慕飛沒有說話。

    錦衣人道:「我問你話!」

    嚴慕飛道:「我聽見了。」

    錦衣人道:「為什麼不回答?」

    嚴慕飛道:「你可以背向我說話,但不能背著建文說話!」

    錦衣人「哦!」地一聲道:「果然,他們沒說錯,你的膽子很大,不同於一般人。」

    頓了頓,接道:「我可知道,他是我的侄子!」

    嚴慕飛道:「那是私,論公,他曾是你的上位,你曾是他的臣子!」

    錦衣人「哈!」地一聲道:「你很會說話,可是如今我是皇上!」

    嚴慕飛道:「那是你的看法,可是在有些人心裡不這麼想!」

    錦衣人沉聲說道:「有些人?誰?」

    嚴慕飛道:「我就是其中的一個。」

    錦衣人道:「還有誰?」

    嚴慕飛道:「世人!」

    錦衣人霍然轉過了身,他,濃眉大眼,虎頭燕頷,一雙威稜四射的目光直逼嚴慕飛,道:

    「你不認為我是皇上?」

    嚴慕飛也逼視著他,目光威稜較錦衣人還懾人,道:「上位現在武當!」

    錦衣人怒聲說道:「你好大的膽子,讓我不能忍!」

    嚴慕飛道:「那隨便你,我既然來了,就不會怕什麼!」

    錦衣人勃然色變,但旋即他又恢復平靜,道:「允-為什麼不來?」

    嚴慕飛道:「上位龍體欠安。」

    錦衣人道:「恐怕他是不敢來吧!」

    嚴慕飛道:「上位是有點怕……」

    錦衣人笑了,嚴慕飛接著說道:「當初,他不願負殺叔之名,今天,他也怕讓你負個殺侄之名!」

    錦衣人臉色一變,道:「你錯了,我只是要跟他敘敘家常!」

    嚴慕飛道:「那麼你該上山看他去!」

    錦衣人濃眉一掀,道:「我是個皇上!」

    嚴慕飛道:「我不這麼想,你只是上位的叔王!」

    錦衣人怒聲說道:「你接了我的密旨,如今又幫允-說話,你這是什麼意思?」

    嚴慕飛道:「你不會不知道,解縉當日向你推薦我,那只是想利用我,利用我在武林中各方的關係去找尋建文,錦衣衛跟在我的後頭,一旦我找到了建文,錦衣衛也就找到了建文。

    這個算盤打得不錯,更高明的是你讓你的女兒冒充宛平縣令之女,想用美人計來拉攏我。」

    錦衣人喝道:「你住口!」

    嚴慕飛道:「你要怕聽,我可以不說!」

    錦衣人道:「我要不是看在我女兒的份兒上……」

    嚴慕飛道:「你不必顧慮那麼多,現在我就可以告訴你,我不敢高攀!」

    錦衣人變色說道:「你……漠視我女兒的……」

    嚴慕飛道:「我只是一介江湖草民!」

    錦衣人道:「你可以馬上除去布衣呢!」

    嚴慕飛道:「謝謝你,我無意榮華,淡泊名利!」

    錦衣人道:「那你為什麼替允-……」

    嚴慕飛道:「那只關士之赤忠!」

    錦衣人道:「好一個士之赤忠,你是忠於皇上?」

    嚴慕飛道:「不,我忠於大明朝!」

    錦衣人道:「我是大明朝的皇上!」

    嚴慕飛道:「你自己知道,這王位你是怎麼坐上去的!」

    錦衣人道:「允-不配。他昏庸,我這個叔叔取而代之有何不可?我為的是朱家,我為的是百姓!」

    嚴慕飛道:「固無不可,我也承認你比建文強,可是你追而不捨,欲置兄子於死地而後甘,這就是你不夠仁德!」

    錦衣人震聲說道:「誰說的,誰說我要……」

    嚴慕飛道:「天下人盡皆知道!!」

    錦衣人斂態搖頭,道:「你錯了,我此來只為跟他敘家常。正如你所說,他不如我。假如他願意,我預備給他個太平親王做做!」

    嚴慕飛道:「這是你的意思?」

    錦衣人道:「當然是,君無戲言,難道我還會食言不成!」

    嚴慕飛道:「那你為什麼以重兵圍困武當?」

    錦衣人呆了一呆,道:「這不是我的意思!」

    嚴慕飛淡然笑道:「沒有你的授意,誰敢調用重兵?」

    錦衣人紅了臉,道:「這是我朱家的家務事。」

    嚴慕飛道:「我這個不知死活的江湖人非管不可!」

    錦衣人大怒,砰然一聲拍了桌子,道:「我看看誰敢管,誰管得了!」

    嚴慕飛淡淡說道:「我敢管,我管得了!」

    錦衣人白了臉,氣得發抖,道:「反了,反了,你讓我忍無可忍……」

    嚴慕飛道:「你必須忍!」

    錦衣人道:「我一再容忍,那是看在我女兒份兒上,如今我……」

    嚴慕飛道:「如今你也要忍!」

    錦衣人道:「我不能再忍了,我要把你問斬,然後再……」

    嚴慕飛道:「我可以告訴你,你的人奈何不了我。士為知己者死,我不惜流血五步!」

    錦衣人臉色一變,道:「你敢弒君?!」

    嚴慕飛道:「你看我敢不敢!你要明白,那不叫弒君!」

    錦衣人顫聲說道:「反了,反了,真反了!我就不信我這一國之君連你一個江湖亡命徒都奈何不了。我倒要試試你的身手。」

    嚴慕飛道:「你最好別試,我人雖是江湖人,可是我的身份並非江湖人!」

    錦衣人道:「我知道,你代表允-……」

    嚴慕飛道:「我還代表太祖!」

    錦衣人一怔,道:「你還代表誰?」

    嚴慕飛進:「太祖高皇帝!」

    錦衣人臉色為之一變,道:「你還代表太祖高皇帝!」

    嚴慕飛道:「是的,我還代表太祖高皇帝!」

    錦衣人瞪目說道:「這……這話怎麼說,你能解釋嗎?」

    嚴慕飛道:「很簡單,我奉高大祖高皇帝遺詔,著我代表他全權處理朱家的家務,懲治朱家的不肖子孫!」

    錦衣人道:「你,你說誰是朱家的不肖子孫?」

    嚴慕飛道:「試問天下,無不明白!」

    錦衣人道:「你……你說你奉有太祖高皇帝遺詔?」

    嚴慕飛道:「不錯!」

    錦衣人道:「你怎麼會奉有太祖高皇帝的遺詔,太祖高皇帝又怎麼會把遺詔交給了你呢?」

    嚴慕飛道:「這原因只有三數人知道……」

    錦衣人手往前一伸,道:「你把太祖高皇帝遺詔拿出來我看看?」

    嚴慕飛雙目猛然一睜,道:「你敢是不信?」

    錦衣人道:「我是有點不信!」

    嚴慕飛冷笑一聲道:「你的膽子不小,可見你連太祖高皇帝也沒放在眼內!你知道,我要是請出太祖高皇帝的遺詔,你就要馬上跪下來,自絕在太祖高皇帝的遺詔之前嗎?」

    錦衣人臉色一變,道:「你也要知道,你要是沒有太祖高皇帝的遺詔,那欺君之罪是足以株連九族的嗎?」

    嚴慕飛道:「最好像你殺方孝孺一樣,再添上一敢!」

    錦衣人羞怒喝道:「把太祖高皇帝的遺詔拿出來,要不然我……」

    嚴慕飛道:「我可以告訴你,太祖高皇帝的遺詔不在我身上,可是我的確有太祖高皇帝遺詔。你要真想看,也可以,你候我數日,我馬上去取!」

    錦衣人豁然大笑,道:「你是把我這個皇上當成了三歲孩童?」

    嚴慕飛道:「信不信由你,你不信且等我取來太祖高皇帝的遺詔後……」

    錦衣人道:「你還想離開這兒嗎?」

    嚴慕飛道:「遍數你的人,誰能奈何我?老實告訴你,我身上雖沒帶著太祖高皇帝的遺詔,我一樣可以殺你!」

    錦衣人陡然大喝:「你敢!」

    嚴慕飛淡然說道:「你可以試試看!」

    錦衣人臉色倏緩,柔聲說道:「嚴慕飛,我以為陸讞告訴過你了!」

    嚴慕飛道:「你何指?」

    錦衣人道:「你不要插手朱家的家務事,我願意把女兒嫁給你,你馬上就是當朝駙馬爺,榮華富貴,要什麼有什麼……」

    嚴慕飛道:「你要顧及輩份,這形同亂倫!」

    錦衣人濃眉一揚,道:「怎麼說?」

    嚴慕飛道:「我跟太祖稱兄道弟,允-他都稱我一聲叔祖。」

    錦衣人暴喝說道:「大膽!」

    威態忽地一斂,道:「允-他,他真稱你一聲叔祖!」

    嚴慕飛道:「是不是真的,日後你可以當面問問他!」

    錦衣人凝目說道:「你……那你是誰?」

    嚴慕飛淡淡一笑,道:「太祖登基以後,把你遠封北平,你或許不知道我。但是太祖還在打天下的時候,你就不該不知道有個人率天下武林群雄全力輔佐。論功,他猶在劉伯溫與徐達之上。真要說起來,朱家的天下該是他的。然而,他功成身退,無視那襲黃袍,而後,太祖論功行賞,大封群臣,封他為『金陵王』九千歲。這些事你似乎不應該不知道!」

    錦衣人驚呼一聲道:「這麼說來,你,你是……」

    嚴慕飛道:「看允-怎麼稱呼我,你該知道你有個衛姑姑,日後你有機會見著她,不妨再問問她!」

    錦衣人怔住了,半晌才聽他叫了一聲:「叔王!」

    他要往下跪,但是他才曲了曲膝便又站直了!

    嚴慕飛道:「你認了?」

    錦衣人不安地道:「我不知道是叔王……」

    嚴慕飛道:「如今你知道了?」

    錦衣人道:「是的,叔王,我知道了。」

    嚴慕飛道:「只怕你更要殺我了!」

    錦衣人忙道:「叔王,我不敢!」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暗中為你做秘密工作的人不少,你大肆殺戮太祖與建文兩朝的忠臣,對我該不會客氣!」

    錦衣人不安地道:「叔王明鑒,我絕不敢!」

    嚴慕飛微微一笑,道:「如今你相信我奉有太祖高皇帝的遺詔了?」

    錦衣人道:「是的,叔王,我相信了!」

    嚴慕飛道:「大祖在遺詔中說得很明白:朱家子孫肖則輔之,不肖則取而代之。對這句話,你有什麼感想?」

    錦衣人臉色一變,忙道:「叔王,我無罪!」

    嚴慕飛道:「你沒有罪?你無視太祖傳位之詔,起兵奪位,欲置兄子於死地而後甘心,只為這帝位就害至親、殘骨肉,這是天下之大不韙,你還說沒罪?」

    錦衣人不安地道:「您知道,我是被允-跟黃子澄所逼!」

    嚴慕飛道:「這我知道。黃子澄糊塗,允-也不該,可是你更不該!」

    錦衣人道:「您知道,我起兵靖難,只為清除允-之側……」

    嚴慕飛道:「既然是只為清除允-之側,在黃子澄、齊泰伏誅之後,你就該收兵回北平去,而事實上你不但沒有收兵,後來反而取而代之,僭登寶座,自行稱帝,擅改年號。」

    錦衣人紅著臉道:「那是因為允-不察逃走,我尋他無著。您知道,國不可一日無主,我只好登基替代。」

    嚴慕飛道:「好一個國不可一日無主,只好登基替代!就算你當時做對了,那麼,如今允-已有下落,你是不是打算把帝位歸還給他?」

    錦衣人漲紅了臉,道:「這個……這個,請叔王為大明朝著想。」

    嚴慕飛道:「怎麼說?」

    錦衣人道:「您知道,允-他不是個當皇上的材料,他不擅治理國政,怕只怕大明朝的命脈會斷送在他手裡,太祖高皇帝創業唯艱。」

    嚴慕飛道:「這我承認,也明白。這麼說,你是不肯歸還帝位了?」

    錦衣人道:「只清叔王為大明朝的命脈著想。」

    嚴慕飛道:「那你就算不得替代,而是有意奪位了!」

    錦衣人沒有說話。

    嚴慕飛接著說道:「既屬有意奪位,那就是天下之大不韙。太祖遺詔,朱家子孫賢則輔之,不肖則取而代之,允-或不是個做皇上治國的材料,我做起皇上,治理起國政來怕不比任何人差。對這句話,你又有什麼感想?」

    錦衣人忙道:「我有同感,但請叔王開恩!」

    嚴慕飛道:「你知道,這朱家的天下,原該是我嚴慕飛的!」

    錦衣人道:『我知道,那是叔王漠視榮華富貴,淡泊一切,胸襟超人,一如古之聖賢,後世同聲敬佩、尊榮!」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你不必拿話抬我,我當初之所以功成身退,自讓黃袍,那是因為太祖仁德英明,足以治國救世,而朱家後世子孫倘有不肖,我卻不能坐視他毀了這創之不易的基業。」

    錦衣人道:「叔王開恩!」

    兩腿一彎,他跪了下去!

    嚴慕飛笑了!

    「見長輩傲不為禮,為帝位始屈兩膝,朱棣!」

    錦衣人紅著臉忙道:「叔王!」

    嚴慕飛道:「你起來說話!」

    錦衣人道:「侄兒求叔王開恩。」

    嚴慕飛道:「我要你起來說話!」

    錦衣人這才應聲站了起來。

    他站定,嚴慕飛高軒雙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你知道,憑我,要取帝位那是易如反掌。我要是殺了你,並不會愧對太祖,也沒人能奈何我……」

    錦衣人忙道:「侄兒知道。」

    嚴慕飛道:「你也知道你起兵造反,奪帝位,殺親侄,既算不得正統,又是大不赦。」

    錦衣人道:「侄兒知道,但求叔王開恩!」

    嚴慕飛道:「我明白,在太祖的這些兒子裡,只有你頗具雄才大略,足以為君治國。」

    錦衣人忙道:「謝叔王!」

    嚴慕飛道:「幸虧你登基之後,做得還有聲有色,除了殺戮異己,殘害一些忠臣元老之外,其他的還說得過去。真說起來,你的功大於過。」

    錦衣人道:「謝叔王!」

    嚴慕飛道:「我也承認一旦允-當國,他大不如你。」

    錦衣人道:「謝叔王!」

    嚴慕飛道:「可是,當年我最後一次進宮時,曾在太祖面前作過許諾,他雖還我布衣歸於野,但一旦有事,我會竭盡所能輔保朱家,一如當日之輔助太祖,所以你朱家的這件家務事,我不能袖手旁觀,不聞不問。」

    錦衣人道:「侄兒知道,但求叔王開恩!」

    嚴慕飛微一擺手,道:「你坐下,我跟你談談條件!」

    錦衣人訝然凝目,道:「叔王要跟侄兒談條件?」

    嚴慕飛道:「是的,我要代表允-,跟你談談條件!」

    錦衣人道:「叔王儘管吩咐。」

    嚴慕飛搖頭說道:「我長你一輩,長允-兩輩,站在這立場。我不能讓你叔侄任何一人感到委屈,你坐下!」

    錦衣人這才應了一聲,坐了下去。

    嚴慕飛也坐了下去,坐定,他道:「我做主,允-他不索還帝位。」

    錦衣人大喜,忙道:『謝叔王。」

    嚴慕飛道:「可是我要告訴你,你不要以為允-窮途末路才故示大方。你要這麼想,那你就錯了。」

    錦衣人忙道:「侄兒不敢。」

    嚴慕飛道:「我敢說,只要有我為輔,登高一呼,天下齊應奪回帝位應該是不會大難,這一點你要明白!」

    錦衣人道:「是,叔王,侄兒明白。」

    嚴慕飛道:「那就好。我告訴你,我之所以不讓允-奪還帝位,那只因為他不如你,不擅治理國政。我是為太祖創業唯艱的基業及天下萬民著想,別無其他原因。」

    錦衣人道:「侄兒知道,只是,叔王,允-他肯嗎?」

    嚴慕飛道:「他視我為祖,不會不聽我的!」

    錦衣人道:「萬一他要是不聽您的……」

    嚴慕飛道:「你不必擔心,也無須動心機想拿話扣我。只要他不聽我的,我馬上撒手不管,任你們爭奪去!」

    錦衣人喜道:「謝叔王。」

    嚴慕飛道:「可是我有條件!」

    錦衣人忙道:「您請只管吩咐。」

    嚴慕飛道:「你即刻收兵,不許動武當一草一木。」

    錦衣人道:「侄兒遵命!」

    嚴慕飛道:「允-不要任何爵祿,可是你要給他一個地方清修。」

    錦衣人道:「這世上任何一處隨他挑!」

    嚴慕飛道:「挑什麼地方,那是他的事,而你今後不管發現他在那兒,都絕不許再動他,甚至根本不許再找他!」

    錦衣人猶豫了—下,點頭說道:「這侄兒也做得到。」

    嚴慕飛道:「話可是你說的,日後假如你自毀今日之諾,別怪我找上京城,闖禁宮,入大內取你性命!」

    錦衣人一凜,忙道:「叔王放心,侄兒絕不敢!」

    嚴慕飛道:「那就好。」

    「叔王。」錦衣人道:「武當三清聖地,允-何不就在武當修行?侄兒願留三千御騎以為保護。」

    嚴慕飛搖頭道:「那不必,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擾他清修,再說他也不一定非在武當修行不可!」

    錦衣人道:「是,叔王,那就隨便他好了。」

    嚴慕飛道:「你我就這麼說定了!」

    錦衣人道:「是的,叔王,侄兒絕不反悔。」

    嚴慕飛道:「為你自己,你最好別反悔!」

    錦衣人道:「侄兒明白利害,您放心就是!」

    嚴慕飛道:「我問你,撤兵需要多少時日?」

    錦衣人想了想,道:「如果侄兒即刻下旨,一兩天就可以撤出百里以外!」

    嚴慕飛道:「錦衣衛跟你的貼身侍衛都是武林好手,該更快!」

    錦衣人道:「是的,叔王。」

    嚴慕飛道:「那些紅衣大炮撤起來恐怕不會那麼快!」

    錦衣人臉一紅,道:「用馬拖,也不會怎麼慢。」

    嚴慕飛微一點頭,道:「那好,等我走後,你馬上下旨撤退,但不許留下一人,只被我發現有一人隱留不去,我不但要殺他,而且要找你!」

    錦衣人道:「您放心,侄兒怎敢不聽您的話,只是……」

    他猶豫著沒說下去。

    嚴慕飛道:「只是什麼?」

    錦衣人遲疑再三方始說道:「侄兒求您讓允-寫一紙……」

    嚴慕飛道:「有我作主還不夠嗎?」

    錦衣人忙道:「不是不夠……」

    嚴慕飛道:「那是什麼,是不放心?」

    錦衣人道:「有叔王作主,侄兒豈敢不放心?只是……只是侄兒不願落個爭奪之名,使後世……」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你想得還真長遠,我告訴你,你已落定了奪篡之名,多此一舉也只能安慰你自己,並不能使天下人信服!」

    錦衣人紅著臉道:「侄兒知道,只是侄兒就這麼一點要求……」

    嚴慕飛道:「帝位與天下,你要求得已經夠多了!」

    錦衣人默然不語。

    嚴慕飛道:「我向你打聽一件事。」

    錦衣人道:「叔王請只管問。」

    嚴慕飛道:「你知道,昔日太祖有四大智囊人物?」

    錦衣人神情一震,道:「這個侄兒知道,只是聽說他們都已經死了!」

    嚴慕飛淡然一笑道:「怎見得他們都已經死了?」

    錦衣人道:「太祖高皇帝登基之後,他們跟您一樣,功成身退歸於野,多少年來沒聽見他們一點消息,這不證明……」

    嚴慕飛道:「這只能證明他們行事隱秘,並不能證明他們已經死了,再說,事實上他們也從沒有隱退過!」

    錦衣人訝然說道:「他們從沒有隱退過?」

    嚴慕飛道:「倘若如你所說,他們在太祖當日登基之時就功成身退隱於野了,那麼日後炮打功臣樓,火焚凌煙閣,是誰替太祖出的主意?」

    錦衣人臉色一變,道:「叔王,您是說當日那慘事就是他們的主意?」

    嚴慕飛目光一凝,道:「你不知道?」

    錦衣人不安地避開了嚴慕飛那雙目光,道:「侄兒不知道!」

    嚴慕飛道:「這你或許不知道,而自太祖登基那時起,你就暗中結納他們,拉攏他們,而後,所謂靖難,是他們先進了南京,你登基後,他們又秘密為你工作,專殺太祖、建文兩朝的忠臣元老,這你不該不知道!」

    錦衣人大驚,忙道:「叔王明鑒,侄兒不敢。」

    嚴慕飛道:「那是你的事,我不過問,可是我不能忍受他們當日獻毒謀殺害我的朋友和同僚……」

    錦衣人忙道:「您是要……」

    嚴慕飛道:「我問你要他們的所在!」

    錦衣人忙道:「叔王,侄兒不知道。」

    嚴慕飛道:「是嗎?」

    錦衣人點頭說道:「是的,叔王。」

    嚴慕飛道:「你敢欺我?」

    錦衣人一驚,忙道:「侄兒不敢!」

    嚴慕飛道:「那你就把他們的所在告訴我。」

    錦衣人道:「這……叔王……」

    嚴慕飛道:「不願意?」

    錦衣人道:「這……叔王,侄兒怎會,又怎敢,只是……只是……」

    嚴慕飛道:「只是什麼?」

    錦衣人道:「您明察!」

    嚴慕飛道:「我只知道太祖事後甚悔恨悲痛,為此事多年來一直愧疚自責,倘這四個人不死,太祖在天之靈難安!」

    錦衣人遲疑了一下,毅然說道:「侄兒不是不說,只是有件事您恐怕不知道!」

    嚴慕飛道:「什麼事?」

    錦衣人道:「他四人都藏有太祖所頒鐵券丹書。」

    嚴慕飛「哦!」地一聲道:「他們四人藏有鐵券丹書?」

    錦衣人道:「是的,叔王,他四人功高……」

    嚴慕飛笑道:「我都沒有獲頒鐵券丹書,他們竟然有此免死之物,這倒很出我的意料了。」

    錦衣人道:「您是『金陵王』九千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嚴慕飛搖頭說道:「我如今只是一介布衣,我告訴你,我不管什麼鐵券丹書,就是太祖猶健在也阻攔不了我要殺他們!」

    錦衣人道:「這個侄兒知道,只是侄兒卻不敢……不敢……」

    嚴慕飛道:「你不敢怎麼?」

    錦衣人道:「侄兒不敢說出他們的所在!」

    嚴慕飛道:「為什麼?只因為他們有鐵券丹書?」

    錦衣人點頭說道:「是的,叔王。」

    嚴慕飛道:「你就那麼敬畏大祖高皇帝嗎?」

    錦衣人臉一紅,道:「事實如此,起兵逐允-,那是萬不得已。」

    嚴慕飛道:「這麼說來,你是不肯說了?」

    錦衣人道:「叔王明鑒,侄兒非不肯,實不敢!」

    嚴慕飛道:「就算你不敢吧!我不能教你漠視太祖的旨意。我不勉強你,可是我要告訴你,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們的。這話你不妨轉告他們……」

    錦衣人沒有說話。

    嚴慕飛站了起來,錦衣人忙跟著站起,道:「叔王,您要……」

    嚴慕飛道:「我要走了,我走後你就下旨撤兵吧!」

    錦衣人道:「是,叔王,您放心,侄兒絕不敢稍違。」

    嚴慕飛道:「還有,創業唯艱,守成不易,大明朝命脈握在你手,百姓的安樂與否繫於你身,你要好自為之,莫難見太祖,愧對天下萬民!」

    錦衣人道:「多謝叔王教誨,侄兒不敢片刻淡忘。」

    嚴慕飛道:「那就好。」

    轉身向外行去。

    錦衣人在背後說道:「侄兒跪送叔王!」

    話是說了,他還沒跪下。

    突然一陣叱喝吵嚷之聲遠遠傳了過來,嚴慕飛一怔停步,錦衣人陡然喝道:「外面什麼事?」

    只聽外面有人恭聲說道:「稟萬歲爺,武當有人下山,一路闖殺下來,現在外面跟錦衣衛激戰,錦衣衛擋不住他!」

    嚴慕飛一聽這話,閃身撲了出去。

    他身法如電,轉眼間已出了大宅院,抬眼望去,心神大震,紀綱,他滿身是血,虎目赤紅,赤手空拳正在到處闖殺,幾千名大內侍衛跟錦衣衛在圍攻他,一路望去,地上橫七豎八,倒的都是死屍。

    他定了定神,陡揚霹靂大喝:「住手!」

    這一聲震天懾人的大喝震住了紀綱,也震住了所有大內侍衛與錦衣衛好手。

    嚴慕飛忙道:「紀綱,怎麼回事?你這是……」

    話還沒有說完,紀綱一震而醒,閃身又重搏鬥。

    顯然,他神智已昏迷,人已陷入昏迷狀態。

    嚴慕飛比他快,提氣掠了過去。

    他還沒站穩,紀綱已猛虎般撲了過來,只聽他嘶聲大呼道:「殺不盡的狗賊,拿命來吧!」

    嚴慕飛一驚,沉聲喝道:「紀綱,是我……」

    紀綱悲笑說道:「是誰也一樣,總是燕賊一夥!」揚掌劈了過來。

    他被稱當世第二好手,掌力自是雄渾罕匹,嚴慕飛沒奈何,只有挺掌迎了上去。

    砰然一聲,嚴慕飛身形晃動,紀綱踉蹌而退,「咦?」地一聲直了赤紅的虎目:「燕賊何時添了這麼一個好手……」

    嚴慕飛急道:「紀綱,你認不得嚴慕飛了?」

    嚴慕飛三字就像一盆冷水,使得紀綱一震,再凝目,旋即他機伶一顫,啞聲說道:

    「您……您是王爺?」

    嚴慕飛心中一鬆,點頭說道:「是我,紀綱,你這是……」

    紀綱人像脫了力,腿一軟,忽地跪倒,放聲大哭。

    嚴慕飛一怔,忙道:「紀綱,怎麼回事?」

    紀綱哭著說道:「王爺,少主……少主他……」

    嚴慕飛心中一緊,急道:「允-他怎麼了,快說!」

    紀綱道:「紀綱護主不力,疏忽大意,少主他,他……投崖自絕了。」

    嚴慕飛只覺腦際轟地一聲,像被霹靂巨雷打了一下,立即呆住了……」

    他呆住了,紀綱卻猛然搖頭,滿面淚漬,悲聲說道:「紀綱雖萬死不足以贖己罪,但只有一死以謝天下,以報少主!王爺,紀綱拜別!」

    撲地一拜,然後揚掌拍向天靈。

    嚴慕飛一震而醒,可是他醒得太遲了,當他心膽欲裂,欲出手阻攔時,紀綱的手掌已拍上天靈,「噗!」地一聲,鮮紅腦漿四濺,立即倒地不動。

    嚴慕飛魂飛魄散,心如刀割,他又呆住了。

    那些大內侍衛與錦衣衛個個驚駭,不敢正視。

    良久,良久,嚴慕飛才始定過了神,顫聲一句:「紀綱……」身軀暴顫,熱淚如泉般湧汩而出。

    他悲痛,一悲痛建文自絕,二悲痛忠義豪雄壯然殉主,一代英傑從此崩落。

    半晌,他方始喃喃說道:「紀綱,你該恨悔了,該恨悔沒聽令師兄的話了,以至落得今日這等……要不然,這天下武林不就是你的嗎?」

    他緩緩低下了頭。

    這時候,背後響起一聲呼喚:「叔王!」

    嚴慕飛猛抬頭霍然轉身,錦衣人就站在他跟前不遠處,一臉的錯愕神色,嚴慕飛只覺胸火上升,大喝說道:「你看看,這都是你逼出來的!」

    錦衣人忙道:「叔王,此人是……」

    嚴慕飛激動地道:「你不知道嗎?你找的是他,要殺的也是他!」

    錦衣人訝然說道:「他是……」

    嚴慕飛道:「紀綱!」

    錦衣人脫口叫了一聲,道:「是紀綱,他是紀綱,他為什麼要自殺?」

    嚴慕飛道:「難道你沒有聽見嗎?」

    錦衣人道:「叔王,侄兒剛出來……」

    嚴慕飛道:「那麼讓我告訴你,你一定願意聽,允-投崖自絕了。」

    錦衣人又是脫口一呼,他怔住了,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看不出他是願意聽還是不願意聽。

    半晌,他定過了神,急急說道:「叔王,允-為什麼要……」

    嚴慕飛冷冷說道:「那要問你了!」

    錦衣人突然熱淚泉湧,顫聲說道:「允-他為什麼要……我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啊!我真沒有……允-啊!你為什麼要……要……」

    說著,說著,他已語不成聲了。

    看樣子,他心裡也夠悲痛的。

    他是該悲痛,叔侄至親,血比水濃。

    嚴慕飛冷眼旁觀,冷冷一笑,道:「你心腹大患已除,該高興才對。」

    錦衣人猛然搖頭,道:「叔王,您不該這麼說。」

    嚴慕飛道:「我該怎麼說?」

    錦衣人道:「侄兒心中也夠悲痛的,究竟我是他的叔父,他是我的侄兒,我怎麼會忍心殺他,我已是大不……」

    嚴慕飛雙眉陡地一揚,道:「我要弄清楚,好端端的允-為什麼會投崖……」

    只見九名老全真由遠處飛掠而來。

    嚴慕飛道:「他九位來得正好,我可以問問!」

    說話間「武當九老」已然掠到,各自臉色一變,一起向著紀綱屍身深深稽首:「無量壽佛!」

    嚴慕飛軒了軒眉,道:「九位……」

    一老稽首說道:「嚴大俠,貧道等在山上欄不住紀施主,如今又遲到了一步!」

    嚴慕飛道:「生死有命,紀綱他死得對,死得壯烈,死得令人敬佩,我只請教一句,是不是有人犯了武當……」

    一老搖頭說道:「不,嚴大俠,無人犯武當,不知為什麼,少施主突然自投太和宮後斷崖……」

    嚴慕飛威態稍斂,道:「總該有個理由,一老,他可有遺書遺言?」

    一老道:「貧道等也曾遍尋少施主居處,未見有片紙隻字。」

    嚴慕飛微一點頭道:「九位請回山吧,這件事我來處置!」

    一老微一稽首道:「貧道等遵命,在此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嚴大俠俯允。」

    嚴慕飛道:「不敢,一老請只管說。」

    一老道:「紀施主生為英豪,死為鬼雄,是三清弟子心目中的神,貧道等敢索紀施主遺骸葬於金頂之上。」

    嚴慕飛動容說道:「那是他無上榮寵,他死該瞑目了。」

    一老微一稽首,道:「多謝嚴大俠!」

    上前抱起紀綱屍身,偕同其他八位轉身騰躍而去。

    這時,錦衣人道:「我封紀綱為英烈將軍,永鎮武當。」

    嚴慕飛道:「英烈二字他當之無愧!」轉過身來道:「幸虧無人犯武當。」

    錦衣人一凜道:「叔王,侄兒不會殺自己的侄兒!」

    嚴慕飛道:「你雖然沒殺他,可是事實上等於你殺了他。」

    錦衣人神情一黯,道:「是的,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

    沉喝說道:「來人!」

    兩名大內侍衛應聲而至。

    錦衣人吩咐道:「帶人到斷崖之下去把太孫的遺骸找回來,快去!」

    兩名大內侍衛一聲:「遵旨。」帶著人如飛而去。

    侍衛們去後,嚴慕飛道:「你預備把允-怎麼辦?」

    錦衣人道:「侄兒預備把他葬在南京。」

    嚴慕飛搖頭說道:「他跟武當有夙緣,我認為該把他葬在武當!」

    錦衣人道:「叔王,他是朱家的……」

    嚴慕飛道:「他算得上已出家了。」

    錦衣人道:「是,叔王,侄兒遵命了。那麼侄兒再把湖北西北二十府縣的糧賦,盡撥以為武當修宮建廟之用。」

    嚴慕飛點頭說道:「這是應該的。」

    頓了頓,接問道:「你何以告天下人?」

    錦衣人呆了一呆,道:「叔王指教!」

    嚴慕飛道:「要按我的意思,你最好實話實說,可是你能嗎?」

    錦衣人道:「侄兒不能!」

    嚴慕飛道:「那麼武當是三清聖地,允-是在此自絕,你看著辦吧!

    錦衣人忙道:「多謝叔王,侄兒就說允-是玉皇轉世,無意富貴,乃於武當修成正果飛昇天上。」

    嚴慕飛哼地一笑道:「好說辭,只恐怕難盡掩人耳目,鄉夫村婦好瞞,有識之士一聽便知真偽!」

    錦衣人低頭說道:「侄兒別無說法。」

    嚴慕飛道:「那就只好這麼說了。」

    在這時候,陸讞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怯怯地走進來,先衝著嚴慕飛不安地笑了笑,道:

    「嚴大俠……」

    錦衣人沉聲說道:「大膽,叫王爺!」

    陸讞一驚,忙道:「是,遵旨,王爺。」

    嚴慕飛淡淡說道:「不敢,嚴慕飛仍然一介布衣。」

    陸讞尷尬而窘迫地笑了笑,轉向錦衣人,道:「微臣奏稟……」

    錦衣人道:「說。」

    陸讞道:「遵旨,公主命微臣前來,請……」

    錦衣人微一搖頭,道:「告訴她去,回京後再說。」

    陸讞應了一聲,遲疑著沒動。

    錦衣人雙眉一軒,道:「你還站在這兒幹什麼?」

    陸讞嚇得連忙應聲狼狽而去。

    嚴慕飛望著他那背影,冷然一笑,道:「他比紀綱如何?」

    錦衣人忙道:「叔王,他怎麼能跟紀綱相提並論?」

    嚴慕飛道:「你明白這一點就好。」

    說完了話,他邁步行去。

    棉衣人忙道:「叔王,您要……」

    嚴慕飛回身說道:「我該走了,你還有什麼事嗎?」

    錦衣人道:「侄兒沒什麼事,只是您不多……」

    嚴慕飛搖頭說道:「我沒有停留的必要了,允-的遺體可交武當安葬,你也可以回京去了。」

    錦衣人道:「是,叔王,侄兒這就回京裡去!」

    嚴慕飛沒再說話,轉身走了——

    一兆OCR舊雨樓與瀟湘書院聯合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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