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二 章 文 / 獨孤紅
此刻,白繼武和童老大打了一百餘招,始終沒分高下,藍燕子已經不耐的道:「振乾,你閃開!」
童老大有點微喘,退了下來。
藍燕子道:「白繼武,你也不必抱怨,我們不屑用車輪戰,只是我的性子急,這種拖泥帶水的打法我無法忍受,這樣好了,如果在三十招以內,我不能擊敗你,就是東西確在你手中,今夜也不要了,以後再說,你看好不?」
白繼武道:「我已說過,這兒並沒有那東西,諸位不信,白某只有接著了!
藍燕子拔下了尺來長的雙匕。一邊受了傷的蓋雲和海伏波,眼看著白繼武—世英名也保不住了,藍燕子是童氏兄弟的師姑,武功可想而知。
這時,一個護院喘呼呼的奔來道:「老爺子,有奸細潛到宅中來了。」
駱奇一怔,道:「多少?」
護院道:「不大清楚,據胡總管說,最少也有兩個。」
白繼武慘然一笑道:「大概是三位的同路人吧?好在這兒根本沒有那東西,就讓他們去搜。」
童氏兄弟互視一眼,藍燕子冷冷一笑道:「你們兩個去一個看看,什麼人有這膽子,敢撿咱們的便宜。」
童老二道:「我去!」
就在童老二剛走,駱奇也匆匆走了,藍燕子和白繼武動上手,五六招內白繼武守多攻少,看樣子是連三十招也撐不住了。練武廳門口以及四周的孔明燈,一盞一盞地熄滅了。
蓋、海二人覺得,藍燕子實在了得,白繼武的劍術似乎游刃有餘,為何卻又像不支的樣子,他們是行家,卻想不出所以然來。
最初大家都不怎麼注意,待熄了半數以上的燈時,這才發現怪異,今夜雖有微風,但孔明燈極不易被風吹滅,當初諸葛亮發明此燈,就是為了在大風中照明用的。
但是,一排排的燈,挨著順序,一盞盞地熄滅了。
此刻,場中又鬥了十來招。
待最後一盞燈也滅了時,這才看出就連這偏院附近的燈也都滅了。
而今夜,又無星無月,雙方的人都被這怪異的現象怔住了。
白繼武和藍燕子已交換了二十招,由於藍燕子的輕功高,雙匕刁鑽詭秘,白繼武已無力攻擊堪堪不支。
誰都看得出來,他支撐不了三十招,只有蓋、海二人大不為然,他們只是不解,難道像白繼武這樣的人也會怯場?
就這時候,一條人影如行雲天馬,自練武廳上疾瀉而下。
有人發出驚呼之聲。
只能隱約的看出這人穿了一件十分寬大的青衣,像是披風,頭臉上套了一個青布套,只露出雙目,還沒落地,即向場中的兩人撲去。
兩人都提防是對方的人,立即分開疾退。
他們都摸不清這人的來歷。
只見這人拿了一根木棒,約二尺來長,向藍燕子蒲芝的雙匕中一攪,白繼武見來人不是找他的,也就退後停下來。
蒲芝厲叱聲,雙匕劃出一團森寒銀芒。
以她的功力,絕對可以切斷來人的短棒。
但是,這根隨便撿來的兩尺多長的短木棒卻毫髮不損,更妙的是,這人自落地出棒之後,不論蒲芝如何猛攻,他沒移動過半步。
白繼武本應折服而汗顏,甚至叫好,但他卻顯得焦急憂慮。
他已和童老大苦戰了兩百招,又接了蒲芝二十來招,似乎難過三十招,可是這個人物只用一根短棒揮灑自如,蒲芝三五招後就漸感不支了。
「你……你是什麼人?」蒲芝既驚且怒。
「……」來人沒吭聲。
「你是啞吧?」
「……」來人一點也不動肝火,一邊的童老大越看越膽寒,自己敗了還好,要是師姑失手而使師門玷辱,那還得了?
於是童老大沉喝一聲道:「想必你就是來撿我們兄弟倆便宜的人,各有各的窯口,你連江湖規矩都不懂,我童老大可不信這個邪。」
長劍帶著銳風刺到。
蒲芝知道童老大怕弱了她這師姑的名頭,故意說些氣話,來沖淡他們以二對一的局面,可是她仍感不安,道:「振乾,不要攪局。」
「師姑,這傢伙欺人太甚了……」
他以為和師姑聯手,只要三兩招就可以擊敗這人,但還不能算是聯手,他以為這只是他含怒出手而師姑要退還沒退出之時。
這神秘人物似乎根本不計較童老大的加入,而且還用短棒去碰他的長劍,劍棒相擊,應該發出「當當」聲才對,卻只聽到「卜」的一聲。
童振乾大吃一驚,原來木棒上有吸力。
就這時候,短棒回掃,把蒲芝的雙匕之一蕩了開去,差點脫手飛出,蒲芝羞憤不已。
要不是這人居心仁厚,不願使他們栽在眾人之前,而留了餘地,他們早就躺下去了。
但他倆人仍死纏不休,怪客的木棒攻勢突變,短棒上就像潮濕而受了高熱而冒出騰騰蒸氣一樣。
白、蓋、海等人為之色變,童老大為之膽寒,但羞刀難入鞘,虎頭蛇尾地一走,他這老臉可以不要,可不能讓師姑下不了台。
白繼武等人識貨,這完全是劍術宗師的神韻,舉手投足之間,蘊含著無限玄機,白繼武的神色十分奇怪。
兩柄匕首一支長劍,根本攻不到怪客的一尺之內。
幾乎他們姑侄的招式一遞出,人家就已洞察而攻其死角了。
童老大忽然想通了,暗道:我要是不為師姑找台階,難道要師姑栽在白繼武等人面前不成?
童老大道:「師姑,這兒既然沒有咱們要的東西,犯不著為姓白的做擋箭牌,咱們走吧!」
這個理由似乎冠冕堂皇,既然白繼武等人也不知道這人的來歷,就把他當作有志一同的人物也無不可。
蒲芝正感騎虎難下,聞言立即疾閃一丈之外道:「我們是對事不對人,絕不為白家應付危機,尊駕能說出大名嗎?」
怪客兀立不動,也不吭聲。
蒲芝一打手勢,領先掠向院門,童老大一聲長嘯後跟上,頃刻之間,童老二已聞聲趕上,飛掠而去了。
「南海夜叉」和白繼武他們怔在當場。
此刻,怪客一掠十餘丈,轉眼也不見了。
這是個小客棧的最後一個客房。
一燈如豆,一張搖搖晃晃的八仙桌,四周坐了四個人。
跳躍不定的燈光,在四人臉上造成陰睛不定的色調。
中年人道:「有這回事兒?」
少女委屈的道:「爹,你怎麼會信這種鬼話?大哥也真是,居然會被那小子騙了。」
這正是「金剛手」岳家父子四人。岳松頹然道:「白瑤這個老太婆還真不好纏。」
岳家禮道:「爹,白瑤不承認?」
「當然。」
可是,這件事是大內供奉可靠的消息他派我們來的呀!」
岳慧道:「到底是誰要找這東西?」
「當今的十全老人……」岳松豎起大拇指向上指指。
由於乾隆在位六十二年,福壽雙全,又值鼎平之世,被譽為「十全老人」。這是因為聖祖康熙他在位六十二年,乾隆聲言,如他能在位六十二年,一定遜位讓與太子頤琰,也就是嘉慶。
弘歷(乾隆)這麼做,是表示不願超越聖祖在位的年限,但遜位之後,仍做他的太上皇,大權仍然握住不放。
岳慧不解地道:「當今的太上皇要這麼件東西幹什麼?就算當今的太上皇酷愛菟集古玩,也不必勞師動眾的……」
岳松示意禁止女兒說下去。
岳老二岳家義道:「當今皇上嘉慶爺呢?」
岳松道:「皇上可能根本不知這事,知道也不敢管。」
岳慧又忍不住了,道:「爹,為什麼不敢管?」
「這……這……」岳松礙難解釋,道:「這件東西,使皇上不便置喙,很尷尬……」為什麼會很尷尬?他沒說。
岳松話題一轉,道:「家禮,你看到童氏兄弟離開白家的?有沒有受傷?」
「沒有,不過,似乎並沒佔到太大便宜。」
原來岳家父子沒看到怪客出現的事。
岳慧道:「這就想不通了,難道白繼武能擋得住藍燕子?」
岳松搖搖頭,道:「那怎麼可能,白繼武的底子,依我看連童老大也拾奪不了,要不,童老二怎麼會到宅中去晃蕩?」
岳家禮道:「真邪門,看他們來勢洶洶,絕不會放過白繼武的,為什麼雷聲大雨點小地走了呢?莫非白家有伏兵?」
岳松道:「不無可能,以那個叫什麼『飛天玉獅』田孝德的年輕人來說吧!他不就是一支伏兵嗎?相信你們兩個也不成。」
岳慧截口道:「我想起來了,如果這人的綽號真叫『飛天玉獅』,以他的身手,咱們不會沒聽說過,根本就是胡扯的。」
岳松點點頭。
岳慧又道:「田孝德這名字也很陌生,是不是『天曉得』的諧音?」
父子三人互視一眼,他們相信白家已有準備,有能人援手。
「還有一件事我不懂。」岳家禮道:「咱們是為齊老供奉跑腿兒找那東西,童家兄弟和藍燕子也有志一同,他們是為什麼人效力跑腿的?如果娘來了一切就不同了,這些貨色能全部被擺平了。」
最後這問題,自然暫時不會有答案的。
就這時候,白宅的人大多還在緊忙碌,有的在療傷,如蓋雲和海伏波,另有幾名護院也被岳家父子所傷。白繼武在為海伏波推拿,外總管駱奇為蓋雲運功療傷。
只有三個人已在抱頭大睡,那就是老姑媽、小蝙蝠和余心竹余大夫。
大約是天剛微亮時,白繼武來到余心竹院中,低聲道:「余大夫……余大夫,昨夜可曾遭到干擾?」
余心竹雖聽到了,他沒有回答,也不想回答。
白繼武在窗外弄破了窗紙向內看了一陣,就帶著一抹詭笑走了。
主隨客便,客人沒起床,主人也不便催促。
白家的好客作風,比之孟嘗君自是差得遠,卻也經常是食客不斷。
大約是巳時末,午時頭光景,外間響起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余心竹問:「哪一位?」
「是我,小蝙蝠。余大夫,沒有打擾你睡眠吧?」
「沒有,我早已經醒了。」余心竹道:「小蝙蝠,貴姓啊?」
「小的叫常樂。」
「是知足常樂那兩個字嗎?」
「是的,余大夫。」
「好名字,想必常兄很看得開羅!」
「看不開怎麼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斗大的字不識一籮,不看開點怎麼混?」
余心竹道:「常兄太客氣了吧?這兒的保鏢護院有幾個及得上你的?」
小蝙蝠似乎一怔,道:「余大夫你在開我的玩笑吧!」
余心竹道:「常兄」
「余大夫,我今年還沒二十,你一定比我大些,千萬別這麼稱呼,在這兒,尊卑有序,被老爺子聽到,會說我」
余心竹道:「小蝙蝠,你別再裝」
「余大夫,你」
「連賣藥的小姐都遠非你的敵手,噴嘖!果然名不虛傳,名符其實的一隻小蝙蝠,可惜白爺是珠玉在前,竟是懵然不知!」
「哈……」小蝙蝠忽然放肆地笑著,撩起門簾進入內間.往椅上一坐,還把一條大腿搭在扶手上,道:「我說余大夫,光棍眼裡揉不進沙子,我是十分佩服。」
「好說!」
「現在該談談余大夫您了吧?」
「我是一介寒士,有什麼好談的?」
「余大夫,不,不,余大俠……不不,應該叫你一聲李大俠才對,你瞞住了白家人和童氏兄弟等,可瞞不了我」
余心竹微微一怔,道:「常老弟,你說什麼?」
「得了吧!李大俠,當今武林中,提起尋仇北京天子腳下的中堂府要殺和-,和神力王起了衝突的事,哪個不知?我說李夢帆李大俠,是我說錯了嗎?」
李夢帆攤攤手,笑道:「厲害,厲害,常老弟,你真的姓常嗎?」
「姓名不過是一個人的記號,又何必計較它。」
「那麼常老弟的身份呢?」
「如果我說是傅硯霜姑娘的人,派我來找你的……」
李夢帆搖頭不信。
「如果我說是容格格的心腹,跟蹤李大俠的呢?」
李夢帆想了一下,又搖搖頭,還是不信。
小蝙蝠道:「我說是傅姑娘的人,李大俠說不信還情有可原,因為傅姑娘的事你太清楚了,可是容格格身邊的人」
李夢帆道:「容格格和我也不過數面之緣,沒有理由派人跟蹤。」
「李大俠似乎並不知道你自己在武林中造成多大的震撼,在仕女們的心坎中,佔據了多大的份量。」
李夢帆還是搖頭。
小蝙蝠道:「如果我是神力王府的人呢?」
李夢帆道:「王爺和李某之間已無任何瓜葛,要你來這兒幹什麼?」
「當然不是為了等你李大俠了。」
「那為了什麼?」
「試問童氏兄弟又為了什麼?」
「找一件東西。」
「你知道是誰要他們來找的嗎?」
「不知道。」
「哦!真不知道?」
「就算知道又怎樣?」
「如果不知道,李大俠來這有何貴幹?」
「為白姑娘治病而來。」
「得了吧!『回春手』固然赫赫有名,你李大俠在名份上可不是他的徒弟,你來這兒目的不問可知了。」
李夢帆道:「常老弟說說看,說我來這兒目的是……」
「為了別人,也為了自己。」
「事情過了,也沒什麼說的了。」李夢帆有些默認了。
「李大俠,你以為事情就這麼結束了?」
「我說常老弟,你到底是什麼來路?」
「我剛說了三個人你都不信,如果我說句實話」放低聲音又道:「我是當今皇上嘉慶爺派出來的呢?」
李夢帆肅然想了一下,道:「還是不對。」
「為什麼?」
「皇宮大內,固然有供奉和內廷高手,但皇上不喜歡直接和江湖中人來往,他和神力王不一樣的。」
小蝙蝠攤攤手道:「也許你以為我是奸相和-派來的?」
李夢帆道:「果真如此,咋夜你可以抓住機會興風作浪一番。」
小蝙蝠道:「你怎知我不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李夢帆道:「小蝙蝠,你說不說?」
小蝙蝠道:「李大俠何等身份,不會用強吧?」
李夢帆道:「那也要一時權宜,對你這小滑頭」他一動,小蝙蝠也動,小蝙蝠的輕功了得,自然是往外間竄了。
李夢帆卻自窗中翻出,順手把窗子卡住。
小蝙蝠快是夠快,但是仍在他尚未竄出外間時被李夢帆攔住了,他陡然一驚,又折回屋中,在窗上一拉而未拉開,回頭見李夢帆負手站在炕前。
小蝙蝠對自己的速度是相當自負的,現在他在心折之餘,終於認清了自己,不過是一個小蝙蝠而已。
以岳家父女來和李夢帆比,只怪他自己比得不倫不類。
李夢帆道:「怎麼樣?小蝙蝠,你還要我動手嗎?」
「李大俠,連藍燕子和童老大兩人聯手都不是你的對手,我小蝙蝠這兩手豈不是班門弄斧,巫門鬼歌?」
「那倒不敢當,說點實在的吧!」
小蝙蝠跳下窗子,這時,院中突然傳來腳步聲道:「余大夫……余大夫……」
一聽就知道是胡四海的口音,李夢帆道:「是哪位?請進來!」
胡四海進入,道:「老爺子叫四海來求余大夫,由於白家可能有禍變,為了您的安全,已不便再留客而牽連無辜,並請余大夫偏勞,把白姑娘帶回令師『回春手』江帆江大國手處,繼續治療,老爺子將感激終生」手中提著一包沉重的東西。
李夢帆道:「胡總管,請問會有什麼變故?」
胡四海訥訥的不便眉口。
李夢帆道:「府上對余某既不能推心置腹,這責任太大,為何又要我來擔呢?」
胡四海不得不說了,道:「恐怕要抄家了……」
李夢帆陡然一震,道:「白爺身犯何罪?須知『抄家』可是欽犯的罪名呀?」
胡四海也是個血性漢子,太陽穴上青筋突起,道:「他奶奶的,俗語說:清官難逃滑吏手。地方官吏要扣上一頂帽子何患無詞?我建議老爺子拼了再一走了之,老爺子死心眼,他說總有說理的地方。」
李夢帆道:「昨天還不知道這碼子事,怎說就要抄家呢?」
「老爺子今天一大早就被傳到縣裡去問話,他暗中派人帶信回來,說是立刻要來抄家,罪名之一是窩藏江洋大盜。」
「這……,』李夢帆道:「有什麼證據說是白家窩藏江洋大盜?」
「他奶奶的,這恐怕是倒打一耙吧?昨夜來的人被一位武功奇高的怪客整得灰頭土臉,那些人八成和京裡的顯要有關聯,居然把這頂大帽子扣到白爺頭上來了,他媽的,這簡直是欺人太甚。」
李、常二人交換了一個眼色。
李夢帆十分難過,沒想到一份好意竟幫了倒忙。
他本來想就此走的,既然遇到了這碼子事兒,卻又不忍一走了之,只是他仍然想不通,白繼武犯什麼罪,竟遭抄家的命運。這事和自己究竟有什麼牽連?
「余大夫,這是百兩馬蹄金,白爺說作為盤纏,以及請大夫在途中買點合適的禮物,總不能讓白姑娘空著手到江大俠家裡去,至於欠余大俠的情,稍後再—一」
李夢帆道:「如是暫住三兩個月,這百兩黃金已足,只不過我希望瞭解一下,白爺到底犯什麼罪,芫罪又抄家?」
「余大夫,你還是快點帶著白姑娘走吧!」
「也說不定在下能輾轉托人,略盡綿薄。」
此刻前面隱隱傳來了吵雜喧囂聲。
胡四海道:「余大夫,如果你願意幫忙,就請立刻到此鎮正北三官廟去和白姑娘見面,有一老僕在那兒陪她,就此上路。」
李夢帆十分為難,因為他和「回春手」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只是在這會兒多說無益,道:「我是義不容辭。」
「那就一切仰仗了,余大夫,後會有期!」抱抱拳就匆匆忙忙走了。
這時,小蝙蝠道:「李大俠,麻煩來了是不是?」
「的確,這也是想不到的事。」
「可是我就想不通。」小蝙蝠道:「李大俠冒充『回春手』之徒,到白家來」
李夢帆攤攤手苦笑。
小蝙蝠道:「該不會是被白家千金迷上了吧?按理說應該不會呀!傅硯霜艷絕天下,容格格雍容華貴,還有位老玉匠的小家碧五也楚楚動人,別具一格,要說李大俠被白家小姐迷上了,可真叫人難以置信!」
李夢帆道:「小蝙蝠,你到底是什麼來路?」
小蝙蝠同樣的攤攤手,李夢帆也不再勉強,飄身而出。
此刻白家大廳中有點火爆,既稱抄家,七品正堂(縣知事)應該到場主持,但來的卻僅是巡檢(相當於今日之警察局長)。
一縣之中,除了正堂外,另有教諭(等於今日之教育科長)、有巡檢,主管治安,此外,軍事重地的縣份,另設有典吏,編訓地方武力守備城防。
縣官坐四人大轎,教諭與巡檢乘三人橋子(前二人後一人),典吏只能乘二人抬的小轎或是騎馬。
至於一般平民,任你如何富有,也只能乘二人轎子。三人以上的轎子,平民坐坐便是犯法,但有一例外,姑娘出閣,可乘四人抬的喜轎。
這位帶了八名皂役,大剌刺地坐在正位上。
白繼武陪坐在一邊,另有兩總管站在他的身後。
受傷已不礙事的海伏波與蓋雲,真正是為朋友兩肋插刀,明知抄家之罪,不小心會被株連,卻不肯走。
他們也坐在另一邊,這時白繼武抱拳道:「巡檢大人蒞臨寒舍有何公幹?」
張巡檢道:「奉刑部諭命來此抄家。」
白繼武面色一變,兩總管也忿忿不平,蓋雲和海伏波更是勃然變色,便要發作,但還是蓋雲阻止了海伏波。
白繼武道:「抄家之罪非同小可,不知小民犯了何罪?」
張巡檢道:「窩藏江洋大盜,圖謀不軌……」
白繼武道:「巡檢大人請出示罪證。」
張巡檢大聲道:「昨夜府上大盜明火執杖,拒絕上面派來的幹員緝拿強盜,還百般庇護,白繼武,你還不認罪嗎?」
白繼武道:「巡檢大人明察,昨夜本宅明明是遭遇強盜,全宅同心協力驅走了大盜,怎可顛倒黑白,反說是窩藏」
「啪」地一聲,張巡檢拍了桌子一下道:「混帳,罪證俱在,還敢狡賴,來人啊!」
「喳!」
「先給我拿下。」
「慢著!」蓋雲站起道:「巡檢大人說罪證俱在,所謂罪證不外是人證物證,請問人證物證在哪兒?」
張巡檢厲聲道:「大膽,本人在詢問白繼武,你是什麼人?」
蓋雲道:「白大俠的知交。」
「這麼說你也是大盜之一了?拿下。」
「笑話,什麼事都離不開一個『理』字。張巡檢,你可知國家律法?」
「放肆,本巡檢不知會被派來此抄家嗎?」
「好!」蓋雲沉聲道:「試問縣知事出庭或赴會,乘幾人的轎子?」
「四人。」
「巡檢大人乘的是」
「這……」張巡檢為之語塞。
蓋雲道:「其次,按大清律法,縣裡的差弁傳訊被告,或到被告府上去傳人及拿人,如系『傳票』,便只能到達門外石獅子腳下為止。把傳票交給守門者遞進去,所以官吏府第門外的石獅子離門遠近都有規定,官階愈大,離大門愈遠,若公差持的是『拘票』,便可入內拿人。請問巡檢大人帶來了什麼公文?」
張巡檢這才掏出了一紙公文,往地上一丟道:「拿去看!」
蓋雲道:「巡檢大人又犯了錯誤,就算兩榜進士出身的父母官,對百姓也不該如此囂張,況且白爺乃是秀才出身。」
秀才應該可以不跪的,當然還包括監生及貢生。
清代因襲明典甚多,縣太爺為七品小官,但權限極大,由於明太祖崛起於民間,他瞭解縣官的言行會影響黎民對朝廷的觀感。
因而縣官須兩榜進士出身,俸祿優厚,但加以種種束縛。如縣府公堂上都懸著皇上御書敕旨「爾俸爾祿,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難欺」字樣戒語。
胡四海厲聲道:「皇上的律令,你竟敢丟在地上,你眼中還有王法嗎?」
李夢帆看看這些血性漢子,內心十分敬佩。
就這時候,風聲來自身後,李夢帆原勢不變,橫移五尺,來人竟是小蝙蝠,道:「李大俠,你還不走?」
李夢帆道:「小蝙蝠,我怎麼放心?」
小蝙蝠道:「不妨,這兒有我。」
「誰信得過你?」
「不信也得信,白小姐還在三官廟中等你呢!」小蝙蝠道:「放心吧!李大俠,白家只是有驚無險的。」
李夢帆不敢再耽擱,即刻離去,因為他隱隱的看出,白家的確是只有驚無險,但卻說不出所以然來。
「回春手」住在直隸固安縣附近小鎮上。
就在深夜,李夢帆和白綾已到了固安縣境之內。本來可以連夜趕到江府去,但有白綾再不能急趕,只好在這二十里外的另一個小鎮上過夜了。
由於此處介乎天津與北京之間,鎮雖小倒也很熱鬧。先在街用了飯然後住店,李夢帆本以為白姑娘來自武林世家,身手不凡,可是一路上看出,天生弱質,三百多里路趕了將近五天。
不過有一點卻使他納悶,她不像個有病的人。
為了讓她好好洗個澡休息一下,特別要了個上房,—個客廂。
白綾洗完了澡,脆生生叫聲:「李大哥……」這種稱呼早在路上就改了。
「白姑娘……」怕登徒子窺浴,他只好在門外巡邏。
「李大哥,我已經洗好了,請進來聊聊好嗎?」
「白姑娘,太晚了,明兒還要趕路……」
「不是只有二十幾里路了嗎?也不必急趕口呀!」
李夢帆卻不這麼想,早日交差落得—身輕。
於是他推門進入屋內,但是,一見室內的情形……
白綾已經是洗完了澡,身穿一件薄薄的羅衣,在燈光下,淺色半透明的薄紗內曲線玲瓏,凹凸分明。他要轉身退出去。
「李大哥」白姑娘叫住了他。
「白姑娘你」
「李大哥是不是輕視小妹了?」
「白姑娘,夜涼了,你不是穿得太單薄了些……」
「李大哥,我為了想請你看看,以小妹的胴體,夠不夠資格你這位巨匠雕刀下的活模子?」
李夢帆本來不想再回答,但這句話多多少少和他的家學淵源沾上邊兒。
但是,像他這種雕刻大匠,不是絕對美好的事物他們絕不動刀,除非是迫不得已或有其他特殊的原因。
的確,看外型,白綾已經夠上這種條件了。
雕玉和金石家以及武學技擊名家一樣,要不斷地磨煉、求精,不論是刀法或構想都要不斷地超越自己。
人類所競爭的對象就是自己。
不能超越自己,哪還談得上超越別人?
李夢帆頓了一下,才道:「白姑娘,你說夠與不夠的意思是什麼」
白綾幽幽地道:「如果我夠的話,請你拿起你的萬能之刀,為我雕個半裸體」
「這為了什麼」
「李大哥,這是互惠的事。」
「這話怎麼說?」
「在小妹來說,身體形象被一位玉雕國手雕出來,可以萬世不朽,而李大哥之心血也因此而流傳百世。」
李夢帆搖搖頭道:「白姑娘,我以往沒雕過裸女。」
白綾道:「在天竺國,佛教宗派甚多,有一種稱為『露行外道』的,專以裸露身體為尚,梵語為『尼虔』……」
李夢帆也聽說過,看來這位白姑娘懂的還不少呢,道:「白姑娘,在下雖有家傳雕玉技藝,可惜學藝不精,再說,手邊也沒有上好的玉材。」
白綾順手自枕邊摸出一塊約七八寸長的長型白玉丟了過去,李夢帆如果不接,而落地破碎,那就暴殄天物了。
他扭身接著,仔細的品鑒。
雕玉名家哪有不能鑒定玉石優劣之理?
「李大哥,這塊玉材還湊合吧?」
李夢帆的眼睛沒離開那塊玉,漫應道:「看來嘛!玉材還道地……」
「那麼李大哥可以為小妹」
「白姑娘,眼前可做不到,也沒法做。」
「為什麼?」
「白姑娘,這不是三兩天就可以完成的事,再說,我也有三不雕的規定。白姑娘,都快四更了,請安歇吧!」
他正要出屋,白綾又叫住了他,道:「李大哥,你忘了有人到白家去要東西的事了?」
「沒忘。」
「你知道他們要什麼?」
「只聽說是一件精美的玉雕。」
「其實就是一個女人的裸像。」
李夢帆心頭微震,道:「裸像又怎樣?」
「如果拿不出來,白家全家將無一個活口。」
「這一點姑娘可以放心,我還可以想想辦法。」
「李大哥,你救不了白家。」
「為什麼?」
「因為陷害白家的人太硬了,說一句不知深淺的話,就是當今皇上,也得略讓他三分。」
「莫非是奸相和-?」
白綾道:「可能。」
「和-為什麼要害白家?」
「因為小妹的親戚在朝為官,不大賣帳,得罪了和-,這奸賊就放出了空氣,說是白家藏了一尊裸雕玉像」
「有裸雕玉像就犯法嗎?」
白綾道:「那要看雕的是什麼人了?」
李夢帆微一怔,道:「誰?」
「如果雕的是影射太上皇和他的愛寵出浴呢?」
「這……」這是多麼可怕的事,這謠言放到誰的頭上會承擔得了?他的心一直往下沉……往下沉……
「李大哥,你懂了嗎?」
「有點懂了,不過,沒有就好,如果有,這是誅滅九族之罪。」
「不,李大哥,辦案的暗示,如果拿出來,大不了落個發配的罪名。」
「這話靠得住嗎?」
「李大哥,除此之外,還有別的理由請你雕像嗎?」
「白姑娘,你可知道精雕一尊裸女要多久時間?」
「李大哥,家兄也學過雕刻,這次家中出事,他正好和他的堂客陪了奶奶到岳家做客去了,所以我也略知雕刻的竅門。」
「那你認為要多久?」
「如果僅雕粗坯,可節省一半的時間。」
「這……」李夢帆不能否認,畫家有所謂「畫毛、畫皮不畫骨」的說法,而雕塑,一般的大都犯了「雕皮、雕骨不雕神」的毛病。
所謂「神」,就是「神韻」,這是最高境界。
其實繪畫又何獨不然?繪不出神韻來豈是名畫?雖然一個人像的「神韻」未必全在臉上,往往骨骸上也能看出神韻。比喻說某人生就一身仙骨,即有「神韻」在內,但最傳神之處畢竟大部分在臉上。
李夢帆道:「一半的時間要多久?」
「不包括細修在內,以您的功力,兩天就能辦到。」
這一點他不能否認,粗坯雕好,可憑記憶再細琢磨她的神韻。
「李大哥,你不願費數日之功,救一家人的性命嗎?」
儘管他有三不雕:心情不暢快時不動刀、沒有絕對好的模子不雕、不是絕對的交情不雕。這正是取法乎上。即使他有十不雕的規定,也不能見死不救呀!
他長歎一聲道:「白姑娘,你以為隨便雕出一件作品就可以搪塞過去?」
「李大哥既然肯幫忙,就不會敷衍了事。」
「白姑娘以為這樣就可以做一個雕塑者的活模子了?」
「我懂,李大哥,你是君子,小妹也不是輕佻的女子,總之,為了救人.可以不拘小節。我可以無遮」
「這」
「不過我有個辦法,使我們的合作不會太尷尬。」
「什麼辦法?」
「此鎮外有一條河對不?」
「對,白天來時,我們曾經過那兒。」
「該小河十分荒涼,這時候絕無人經過,我們帶幾盞孔明燈掛在河邊樹上,小妹裸露站在河邊,身體倒影在河水中……」
這果然是個折衷的辦法。
李夢帆掂掂手中這塊玉,既然不能見死不救,只好試試看了。立刻回房,找出粗胚快刀,運以雄厚內功,先把這塊玉材削成人形。
然後,向店家借了一盞孔明燈。
店家弄不清這麼晚了他們要幹什麼。他們佯稱有一封為別人帶的信遺落在路上,好歹要折回去找找看。店家也沒多說,他們就走廠。
小河由荒野婉蜒流過,寬處也不過十五六丈。
今夜無風,水無波紋。
把孔明燈掛在河邊一株樹幹上,李夢帆坐在河邊大石上,這樣白綾就可以站在他的右後方,脫掉了所有的衣服。
衣服一件件的除了,李夢帆的心湖也跟著起了波濤,「不見可欲」可以不動心,見了呢?就會怎樣?
儘管無風,並非紋風不動,輕微的夜風拂來,飄來陣陣幽香。
當他的目光觸及到水中倒映的無遮嬌軀時,他內心起了激盪,這的確是造物者的傑作。
白綾是側身映入水中的,一條突起的稜線自胸前陡然崛起。
視線滑過纖細的小蠻腰,就是豐隆的臀部,女人的臀部非但要豐隆,還要微微上翹才好,這美好的臀部之下,就是那一雙肌骨均勻的玉腿……
李夢帆定定神,立刻收攝心神,運刀如筆,「嗤嗤」聲不絕於耳。
就在他聚精會神運刀時,突見燈影一閃,「啪」地一聲,李夢帆轉身逾電,眼見孔明燈落地熄滅。
火光在臨熄前的一閃,自然也照顯了白綾的嬌軀。
她也發出了一聲嬌呼,然後忙蹲下來去抓地上的衣服。
隨著燈光熄滅,李夢帆的眼光中也消失了嬌軀的形象,他走向那已熄滅的孔明燈處,看看燈再看看剛才掛燈的樹枝,突然他冷哼了一聲。
今夜只有微風,而剛剛掛燈時也掛得很牢
就在他轉念之間,「唰唰」兩聲,左右樹上射出兩件極大的暗器,燈已熄滅,只看出比鏢大一倍有餘。
李夢帆扭身錯步,退勢如風,已到了白綾身邊。
白綾已穿上衣服,只是還沒來得及扣上,已被他按倒在地,給抱著一陣滾動。
這只是一種犀銳的反應,豐富的經驗和正確的判斷。
「轟轟!」兩聲大響,煙屑暴捲中,土石橫飛。
「火龍梭!」李夢帆叫出聲來,這玩意如被擊中,能在身上炸個碗口大的窟窿,幾乎在同時兩道人箭已到了兩人倒臥之處。
此刻煙屑仍瀰漫著,但李夢帆已像一根壓緊的彈簧,突然彈了起來,「嗆」地一聲,長劍出鞘,已攻出兩式。
來人似乎絕未想到他的反應會如此之快,攻的人立刻變成了全力招架之勢了。
煙塵仍然籠罩著,但刀劍的寒芒已使煙塵向四周排壓舒倦,兩道人影兩把刀,人似織布機上的梭子,刀如大海中狂濤巨浪翻滾著。
白綾忘了她的衣扣,她在—旁驚得呆住了。
李夢帆人劍合一,在刀浪中搶佔死角,有攻有守。
他的長劍到處,必是敵人所必救的方位,所以變成了刀跟劍走,劍到刀到,刀劍捲起了一團銀絲,剪不斷,理還亂。
大約二十招左右,刀勢兇猛而乍變,眨眼之間,突有十一、二刀自身邊掃過。
只要有絲絲的偏差,死神立刻就會光臨。
但是,驟然間,就那麼怪異的一劍,一劃一勾,其中一人微哼著退了兩步,腮上一道血槽裂到了耳根上。
另一個手足連心,稍一分神,寒芒閃電掠頂而過。
一片頭皮帶著一綹頭髮,倒垂在胸前。
二個人都受了傷,也嚇破了膽,退到—邊,不敢再上了。
「噓……」在靜夜中聽得格外清晰。
兩人左右一分,兩三個起落沒入草中不見了。
李夢帆為了白綾的安全,也不想追。
「火龍梭」鄒林、鄒森兄弟,在北六省是極有名氣的人物,非但火器厲害,武功也是十分了得。
李夢帆忙問道:「白姑娘,你還好吧?」
「李大哥,我沒什麼,你呢?」.
「我……」他剛才在那—瞬間有所發現,他必須十分技巧的應付她,道:「我沒受傷,不過嘛……」他四下打量傾聽著。
「李大哥,你怎麼啦?」
「這是秘密,不可隨便告訴別人,我從小得過失去記憶的怪病,時好時犯,在要犯之前似有預兆和感覺。」李夢帆這話想是說給敵人聽的。
「莫非你又要犯了?」
「是的,而往往會在一月中連犯三兩次。」
白綾十分失望,道:「雕像救人的事是沒希望了?」
「白姑娘,說來倒也認識幾個當今權勢人物,我會盡力。」
「不……不是這樣的……」但她沒說下去,卻又改變話題道:「李大哥知道這兩個人的來歷嗎?」
「火龍梭』鄒氏兄弟。」
「知道他們的身份和使命嗎?」
「不大清楚,但必是鷹爪(官面上的腿子)了。」
「李大哥,這麼說暫時是不能雕像了。」白綾還存了一絲的希望問。」
「是的,很抱歉……」語意雙關的,他在剛才抱她滾翻的時候,觸及了半裸的胴體。
「回春手」的醫術是不作第二人想,所以家中掛滿了「再世華陀」、「妙手回春」等的字匾,但作風卻大有出入。
他不信「醫者父母心」那一套,為人治病以對方出手是否大方為下藥的標準,沒有錢免談,也不在乎別人的批評。
因此,對於白綾的就醫問題,臉拉得很長。
「江大國手,這兒有白爺支付的馬蹄金一百兩,臨行倉促,還清笑納」
「回春手」摸摸山羊鬍子,道:「這是住多久的費用?」
李夢帆道:「半年夠嗎?」
「好吧,希望半年後把人帶回去,要繼續治療,須另繳費用。」
李夢帆暗咒一聲「勢利眼」道:「請問江大國手,能不能包治?」
「回春手」看看白綾道:「治治看吧!」又凝視著李夢帆道:「你就是名噪時的天下第一劍李夢帆嗎?」
「我是李夢帆,天下第一劍不敢當。」
「你既稱是老夫之徒,怎麼沒有規矩?」
李夢帆不由窘極,萬沒料到這老傢伙得到的消息是又靈又快,居然已知白家的事了,真是名不虛傳。
李夢帆道:「江大國手,當時為了救人,不得不掩人耳目」
「回春手」道:「哪要留下老僕在此,要另加費用,而且本宅也不歡迎,你乾脆還是把這老僕帶走吧!」他不追問假冒門徒的事了。
李夢帆道:「江大國手,既然是認錢不認人,在下也要交待一聲,請你善待白姑娘。」
「回春手」眼一瞪道:「你不交待,難道江某就會虐待她不成?」
白綾道:「李大哥,希望你常來看我。」她說話的神情和初見面時不一樣。
李夢帆道:「我會的,如果我有事不能前來,也會叫孫大叔來看你的。」
離開江宅,李夢帆對老僕人孫國泰道:「孫大叔,你去一趟北京好嗎?」
孫國泰道:「老奴無家可歸,只要李大俠肯收留我,您自管差遣。」
李夢帆道:「我想請大叔去一趟神力王府」
「李大俠如此稱呼老奴,實在不敢當。」
「別客氣,我知道你過去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
「慚愧,年輕時在大興安嶺做過山大王,被白爺收服,就到了白家,李大俠你可別見笑。」
「大叔,怎麼會呢?任何人一生中都會做錯事的。」
「李大俠要老僕去神力王府,這不是自投羅網嗎?」
「不妨,我和神力王有點交情,你把這封信帶去,要當面交給他。」記住!王爺會答覆你,你要用這只鴿子把信送回來,但不要說我在這兒。」
孫國泰愕然道:「大俠要把老奴留在北京?」
「不,如果由你帶回消息,神力王會派人跟蹤而找到我,我現在還不想見他」
「為什麼?」
「日後自知。用鴿子送回消息,他會措手不及。」
「然後我去哪兒?」
「良鄉,在迎賓客棧等我。」
孫國泰接過鴿子道:「這是不是江大國手養的鴿子?」
「不錯,我捉了一隻,所以我要在江宅附近守候著。」
孫國泰走了後,李夢帆落了店,這客棧距江家只隔了一條街,尤其靠近江宅的鴿子籠。
他一等就是七天,音訊杳無。
甚至也未看到那只做了記號的鴿子飛回來。
第八天還是不見人影及鴿影,他相信要不是神力王不在北京,就是孫國泰出了岔子,決定再等兩三天,如再無音訊,便立即赴京。
傍晚。這家客店前堂瀉落了夕陽餘暇。滿室的霞光。有三五個食客,其中一人正是李夢帆。他自酌自飲,邊吃邊想,往事一幕幕的在腦海浮現。
老玉匠父女如何了?硯霜呢?她怎麼樣了?頤琰已登基,他許過願,何時才能殺和-呢?想到家仇,感到自己的碌碌奔波,一事無成而汗顏,他不禁深深歎了口氣。
這時,忽然有人往他桌上左手處一屁股坐下,道:「李大俠,好端端的歎什麼氣呀?」
李夢帆一看,原來是小蝙蝠,不由一怔,他覺得這小子太神秘子,神出鬼沒的,道:「小蝙蝠,白家怎麼樣?」
「白繼武已被關在縣府大牢中,下人在外候傳,蓋雲和海伏波已走了,家暫時被查封。」
「你怎麼知道我還在這兒?」
小蝙蝠道:「反正到這兒是順路,能找到您那是最好,找不到就算了。」
李夢帆向小二要了付杯筷給小蝙蝠,小蝙蝠道:「李大俠,剛才看見你在歎氣,有什麼不順心之事嗎?」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這有什麼稀奇?」
「是在想傅姑娘嗎?」
「不能說沒有想她,也不能說全在想她。」
「聽李大俠的口氣,似乎對傅姑娘仍有誤會?」
李夢帆道:「沒那回事兒,聽你的口氣,你倒挺關心她。」
小蝙蝠苦笑道:「我只是聽說你們的愛情感人肺腑,中間又夾了個神力王,我不過是看三國掉眼淚,替古人擔憂罷了。」
李夢帆笑笑,他相信小蝙蝠在他身邊轉來轉去,一定有什麼目的,如果說他是誰的人,就很難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