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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文 / 獨孤紅

    夜三更。

    月色正好,銀輝輕酒,一片清冷。

    「古家堡」的庭院中,仍是那麼美,那麼靜。

    但,不知怎地,今夜卻靜得隱隱令人感到窒息。慕地裡,一條無限美好的身影,掠進了「古家堡」的高大圍牆,飄落在那美輪美英的宏偉大廳之上。

    月色下,迎風卓立,清雅出塵。

    那是虛幻道姑。

    她沒有落身暗處,而站在「古家堡」最顯明的地方。

    足見她沒有隱密行藏的意思。

    立時,一條白影,似匹練,如怒龍,由暗影中飄起,凌空直射,疾如閃電,向屋頂上飛樸而至。

    虛幻道姑身形微閃,輕盈靈妙,揚聲發話:「別這麼大火氣,閣下,見面就動手,這豈是『古家堡』待客之道?燕三俠,我是來找宮大俠的。」

    飛撲而來的正是值夜的三爺燕惕。

    「慈心神龍」一雙鐵腕之下,竟然被人輕易躲過。

    燕惕神情微露,濃眉挑處,騰身二次追撲。

    適時,一聲朗喝,劃破夜空,威嚴懾人:「三弟速退,不得無禮!」

    暗影中,淡青人影如電,疾射而至。

    是大爺宮寒冰到了。

    長兄比師,何況這位大師兄又是如今的掌門人。

    燕三爺含怒撤身,目光如電,直逼虛幻。

    虛幻衝著他笑了笑,道:「三俠,你我之間,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

    燕三爺濃眉怒挑,剛要答話。

    卻被大爺揮手止住,大爺宮寒冰目注虛幻,拱手淡笑道:「沒想到鶴駕深夜寵臨,怎未見家師妹?」

    虛幻微笑說道:「她沒來,是我個人有事找宮大俠。」

    宮寒冰道:「仙姑有何見教?」

    虛幻笑道:「豈敢,正想請教,宮大快可否借一步到堡外說話?」

    宮寒冰道:「古家堡此刻深夜人靜,這裡也是一樣。」

    虛幻望了燕惕一眼。「宮大俠不怕有點不方便?」

    宮寒冰道:「師兄弟間情同手足,無可避諱,沒什麼不方便的。」

    「是麼?」虛幻揚眉笑問。

    宮寒冰點頭說道:「當然。」

    虛幻笑道:「那麼是宮大俠這七尺昂藏鬚眉,有點膽怯?」

    宮寒冰眉一挑,冷冷一笑,道:「閣下太小視『冷面玉龍』了,宮寒冰向來不知膽怯為何物。」

    虛幻道:「如此,宮大俠何懼跟我到堡外談談。」

    宮寒冰目問寒芒,仰首朗聲道:「寧可中人激將計,不使世間笑鬚眉。閣下請,即是刀山油鍋、幽冥地府,宮寒冰也準定跟隨就是。」

    虛幻美目深注,笑道:「不愧四豪之首,可惜言之太重。」

    輕輕飄起,向堡外掠去。

    宮寒冰目射異采,挑眉輕喝:「三弟,無我令諭,任何人不得出堡。」

    點足騰身,破空直追。

    虛幻道姑直上堡後高峰。

    明月萬里,碧空如洗。

    俯覽週遭,目力所及,寂靜空蕩,不見一絲人影,只有「古家堡」靜靜地躺在山下。

    這該是個談秘密的理想所在。

    虛幻道姑剛站穩身形,宮寒冰已疾驚而至。

    相隔一丈,對面而立,宮寒冰首先說道:「閣下,現在可以談了吧?」

    「自然。」虛幻點頭笑道:「宮大俠可知我為什麼沒再讓令師妹同來,又特意避開了堡中二位令師弟,單獨清宮大俠到這兒來的緣故麼?」

    宮寒冰淡淡笑道:「宮寒冰愚昧,正想請教。」

    「好說。」虛幻笑道:「我是因為唯恐惹得令師妹及令師弟太傷心、痛心,有些事,暫時不能讓他們幾位知道。我以為,以宮大俠之睿智,不會不知我的用心,也必然很贊成我這麼做,對麼?」

    宮寒冰道:「閣下錯了!書有未嘗經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宮寒冰沒有什麼事怕師弟、妹們知道的,何來傷心、痛心?」

    「是麼?」虛幻目光凝注,微笑道:「那倒是我多慮了!既然宮大俠是事無不可對人言,再好不過,但願宮大俠能知無不言,言無所隱。」

    宮寒冰平靜得很,說道:「宮寒冰生平由來如此。閣下委實是多慮了,閣下把宮寒冰召來此處,究竟為了什麼事,快說吧。」

    顯然,這位「冷面玉龍」已經有些不耐了。

    虛幻道姑一笑說道:「宮大俠何其煩躁。我只有幾個問題,想請宮大俠釋疑…

    …」

    宮寒冰截口說道:「閣下只管訪問,宮寒冰知無不答。」

    「我先謝過宮大俠坦誠相待。」虛幻道姑笑了笑。美目深注,突然說道:「宮大俠這幾天當真沒離開過『古家堡』麼?」

    宮大俠神情微震,笑道:「閣下連這一點都信不過官寒冰,恐怕稍時官寒冰所言也很難取信於閣下,既如此,多言何益?」

    「宮大俠別誤會。」虛幻道姑微微搖頭,笑說道:「我焉敢信不過宮大俠?我只是覺得奇怪……」

    宮寒冰道:「價怪什麼?」

    虛幻道姑道:「宮大俠恐怕還不知道,我在『終南』死谷,曾經對那假扮冒充宮大俠之人,打了一把『紫玉薔該針』,而今日間我偕同令師妹前來『古家堡』時,卻發現宮大俠青衫下擺上也黏有些此物,並且,此物如今猶在……」

    宮寒冰臉色一變,慌地低頭查看。

    虛幻道姑突然咯咯嬌笑起來。

    宮寒冰猛有所悟,神情一整,抬頭笑道:「宮寒冰就不信會有這等事。」

    他自認掩飾得天衣無縫。

    無奈虛幻道姑笑聲倏住,美目寒芒一閃,道:「宮大俠既沒去過『終南』死谷,何用心虛?沒想到我這最幼稚、最可笑的笨法兒,竟能在心智高深、機警過人的宮大俠面前一試奏效,真所謂智者千慮,難免一失,兵不厭詐,宮大俠必能諒之。」

    宮寒冰笑了,笑得好不陰森,目光中,流露出一種凶殘狠毒之色,真能令人毛髮驚然、不寒而慄。「好說,好說,宇內武林覺還有閣下這等高明人物,宮寒冰由來喜歡弄智,也向不服人,卻不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山還有一山高……」

    有意無意,緩緩抬起了右手。

    「宮大俠。」虛幻道姑平靜地笑道:「你想殺我滅口?奉勸最好別動蠻,別忘了那天晚上我那曾使宮大俠望而卻步、震驚欲絕的一招秘技。」

    宮寒冰倏斂凶態,垂手朗笑:「哪裡話,事不關我,我何必殺你?」

    虛幻道姑笑道:「事不關宮大俠,那麼關誰?」

    宮寒冰微笑不語,泰然異常。

    虛幻道姑淡淡一笑,道:「我知道,『終南』死谷中,我落了下風,捉賊,講究當場人贓俱獲,無證無據,我拿你沒辦法……」

    宮寒冰仍然笑容可掬,沒說話。

    虛幻道姑談笑又道:「宮大俠可別高興得太早,我還有事情要向宮大俠請教。」

    宮寒冰這次開了口,道:「只管清說。」

    虛幻道站緊緊逼問一句:「可仍然知無不言?」

    宮寒冰道:「當然,但該有個範圍,有些事,我沒有非說不可的必要,閣下也無須非讓我告訴你不可,對麼?」

    「對!」虛幻道姑點頭說道:「這樣好了,請教在我,答不答,全憑宮大俠?」

    宮寒冰道:「好。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宮大俠,『古家堡』藏有一本『歸元真經』,應該沒錯吧?」

    宮寒冰道:「這是舉世皆知的事實,宮寒冰無從否認。」

    虛幻道姑道:「請問,這本『歸元真經』由何處而來月宮寒冰道:」由來處而來,這一問,它寒冰只能做如是答覆。「」高明!「虛幻道姑笑道:」再訪問,這本『歸元真經』是由誰獲得的?」

    宮寒冰道:「既然『古家堡』藏有此物,當然是由『古家堡』的人獲得的。」

    「答得好。」虛幻道站笑了笑,道:「不過,據我所知,這本『歸元真經』原為一個人所持有。」

    宮寒冰直認不諱,道:「不錯,但據官寒冰所知,這本『歸元真經』也並非那原來持有者之物,真正物主,該是百年前一代神譜空空上人。」

    「確是如此。」虛幻道姑道:「宮大俠胸羅淵博,令人佩服話鋒忽地一轉,接道:」這麼說來,官大俠是承認這本『歸元真經』,是由那原持有者手中得來,而並非無意中巧獲的了?」

    宮寒冰臉色一變,笑道:「這就非官寒冰所知了。」

    虛幻道始淡淡笑道:「那麼,官大俠何言也非原持有者之物?」

    想必,這又是千慮一失、百密一疏。

    宮寒冰他有說辭,他說:「宮寒冰是以常理推測,並未肯定。」

    孰料,這句話又有漏洞。

    虛幻道姑一笑說道:「宮大俠這據常理推測的說法,可把『古家堡』中人說得太壞了。」

    宮寒冰笑得勉強,說道:「無主之物,人人得而奪之,就拿『古家堡』來說,這本『歸元真經』便引得武林人人覬覦,群起爭奪,只不過『古家堡』還有能力保得住它罷了。」

    這幾句話,很自負,也很狂。

    其實,並不為過,錯非「古家堡」,還真沒人能保得住這本罕世奇寶試林夢寐以求的秘發「歸元真經」。

    虛幻道姑黛眉微挑,道:「宮大俠是認為這種強搶豪奪的行徑,並無不當之處了?」

    宮寒冰道:「豈敢,本來匹夫無罪,懷壁其罪。」

    虛幻道姑微笑說道:「沒想到『天下第一堡』,四豪之首的『冷面五龍』宮大俠,會有這麼一種奇異的獨特見解,令人納悶宮寒冰毫不在意,微笑不語。

    虛幻道姑接口道:「宮大俠,正如你所說,是非曲直,自在人心。『古家堡』這本『歸元真經』是怎麼來的,彼此心照不宣,不過碎施偷襲,殺人奪物,南宮夫人隱忍多年,緝兇數載,她是不會放過那陰狠毒辣的卑鄙真兇的。」

    宮寒冰泰然微笑,安詳得很。「是的,閣下,『古家堡』這本『歸元真經』是怎麼來的,彼此心照不宣,我更希望南宮夫人能早日緝獲那陰狠毒辣的卑鄙真兇。」

    『它大俠。「虛幻道站美目突閃冷電寒芒,冷冷說道:」』歸元真經『本屬南宮夫人所有,她獲得此經以及被害之處,正是在』終南『死谷那古洞之內,如今此經卻在』古家堡『中,你宮大俠又不早不晚在她現蹤誘凶之後去了』終南『死谷一趟,且徑奔那古洞之前,這諸多疑點,你能做如何解釋?」

    看來,要糟!

    可是,宮寒冰答得平靜:「閣下,我可以答覆,也可以解釋,只是,閣下不是南宮夫人,我不能對閣下答覆、解釋。」

    虛幻道姑談談說道:「宮大俠應該明白,我是受南宮夫人委託。」

    官寒冰挑眉笑道:「宮寒冰不敢相信。」

    虛幻道姑道:「要怎樣宮大俠才能相信?」

    宮寒冰道:「除非官寒冰見著南宮夫人。」

    虛幻道姑道:「這麼說來,宮大俠對我這受托之人,是不肯答覆,也不做解釋的了?」

    它寒冰道:「事實如此,宮寒冰不願否認。」

    虛幻道姑想了一想,剛要說話。

    突然美目飛閃異采,道:「宮大俠,除非見著南宮夫人,這話可是宮大俠說的?」

    「不錯。」宮寒冰點點頭說道:「出自我口,入諸你耳,這話是宮寒冰說的…

    …」

    忽地,臉色一變,目問寒芒,笑道:「原來南宮夫人早到了。」

    虛幻道姑沒說話。

    十餘丈外,那蒼蒼樹海中,突然有人接口說道:「宮大俠好敏銳的耳目,不錯,柳無雙也來了。」

    衣裙雪白,烏星飛舞,邁步凌波,清麗高潔,自那蒼蒼樹海中裊裊行出,銀輝失色,星月為之一黯。

    正是南宮夫人:「天香玉鳳『柳無雙。

    十餘丈距離,轉眼即至。

    那雙清澈、深邃的目光,深注宮寒冰,嫣然笑道:「我該更正,我是剛到,而不是早來了。」

    面對這作絕代巾幗,宮寒冰有點不安,強笑施禮:「宮寒冰見過南宮夫人。」

    「柳無雙何敢當宮大俠如此客氣。」

    柳無雙盈盈還禮,轉注虛幻道姑,笑道:「姊姊也真是,一個人兒沒吭聲就走了,我還好,蘭姑娘可是夠著急的,一直催著我出來找。」

    虛幻道姑笑了笑,沒開口。

    柳無雙收回目光,再投注宮寒冰,斂去笑容,道:「宮大俠,柳無雙現在來了。」

    宮寒冰笑得更勉強:「南宮夫人都聽見了?」

    柳無雙峰首微頷,道:「我只聽到了一小部分。」

    宮寒冰道:「南宮夫人是一定要聽宮寒冰解釋?」

    柳無雙嬌靨已布寒霜,道:「事關『古家堡』聲名。柳無雙仇怨,宮大俠最好說明。」

    宮寒冰尚未說話。

    虛幻道姑突然插口說道:「妹妹,既是蘭姑娘著急,咱們就先回去好了,反正宮大俠是『古家堡』現任掌門人,何妨改日再來拜訪。」

    宮寒冰抬眼凝注,目光盡射狐疑。

    本來難免人猜疑,剛才還一步緊逼一步地追問。

    如今正主兒來了,她不但不問,反而希望正主兒離去。

    柳無雙輕搖螓首,道:「不,姊姊,這麼多年了,我可以等,但是現在我卻不能多等一天,我要先聽聽它大俠如何解釋。」

    虛幻道姑俯首不語。

    思忖良久,終於點頭,望了宮寒冰一眼,道:「好吧,宮大俠,現在南官夫人就在你宮大俠眼前,你富大俠可以答覆、可以解釋了。」

    宮寒冰狐疑目光一斂,深注虛幻道姑,笑道:「可以,不過,在宮寒冰未做答覆、末做解釋之前,先清閣下答我一問,不知可不可以……」

    虛幻道站截口說道:「跟宮大俠一樣,能說的,我知無不能說的,知無不言。

    虛幻道姑的確不易對付。

    誰知道這一問,她能不能說。

    「我覺得,閣下並不急於知道那殺害南宮夫人的真兇是誰?」

    虛幻道姑淡然反問:「何以見得?」

    宮寒冰道:「擱下前言後語之間,似有矛盾。」

    虛幻道姑平靜說道:「我並未發現矛盾所在。」

    宮寒冰道:「是麼?彼此心照不宣,何必做此欺人之談?」

    虛幻道姑依然很平靜,道:「我不明白宮大俠此言何指?」

    宮寒冰淡淡說道:「明白不明白無關緊要,只清閣下答我問話。」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這就是了,那宮大俠還何須多問。」

    話鋒微頓,投注柳無雙一眼,接道:「我認為,我是否急於知道,那無關緊要,只要南宮夫人地急於知道就行了,宮大俠以為對麼?」

    這一句,高明無比。

    宮寒冰愣了一愣,笑道:「說得是,不過,宮寒冰以為內情不會那麼單純。」

    虛幻道姑那覆面黑紗為之一科,但仍笑得平靜。「宮大俠,適才言明幾問?」

    宮寒冰道:「一問。」

    虛幻道姑淡淡說道:「那一問我已作答,不知宮大俠這一問是第幾問?」

    宮寒冰愣住了,旋即目中飛閃異采,揚眉笑道:「宮寒冰生平向不服人,閣下該是能使官寒冰心口兩服的第二人,有道是:技差一籌,束手就縛。看來……」

    「那是宮大俠謙虛。」虛幻道姑目光凝注,微笑說道:「據我所知,假如宮大俠毫不禮讓,竭盡智能,天下武林,無人能望項背,無人能與頜頂……」

    宮寒冰神情一震,笑道:「閣下是說……」

    虛幻道站截口發話,未答反問道:「宮大俠一本謙虛,謬許我為能使宮大俠心口兩服的第二人,但不知,那第一位是誰?」

    宮寒冰斂去笑容說道:「當今宇內第一奇才,『談笑書生乾坤聖手』南宮大俠。」

    虛幻道姑「哦」地一聲,笑道:「也許南宮大俠確能使宮大俠心口兩服,要不然怎稱宇內奇才第一?可是我卻不敢當那位第二人,宮大俠且看,在場的還有南官夫人。」

    「冷面玉龍」何等心智2那還不是一點就透。

    再說,這句話也明顯得很。

    宮寒冰泰然笑道:「閣下這才真正謙虛,夫妻本是同林鳥,南宮夫人與南宮大俠無殊一體,沒有什麼分別。」

    不錯?很會奉承。

    柳無雙嫣然一笑,說道:「看來,柳無雙該為南宮大俠跟自己,謝謝宮大俠看重。」

    宮寒冰微笑說道:「宮寒冰句句由衷,字字出自肺腑。」

    柳無雙微瞥虛幻道姑,笑道:「彼此認識已非一日,對宮大俠這句句由衷、字字出自肺腑之語,自然深信不疑;只是,柳無雙跟我這位盟姊深有同感,南宮大俠或許勉可當之,柳無雙俗脂庸粉,卻當受不起。再說,我這位盟姊都不敢當那第二人,柳無雙何敢當那第一人?」

    宮寒冰赧然強笑,尚未說話。

    柳無雙卻一笑又道:「宮大俠,這不是正題,老談這些,似乎令人乏味……」

    宮寒冰笑得更勉強。

    柳無雙美目側顧,含笑問道:「你說是麼?姊姊。」

    虛幻道姑點了點頭,點得極輕微,也有點勉強。「說得是,妹妹。」

    柳無雙收回目光,再望宮寒冰。「宮大俠,柳無雙等宮大俠的解釋、答覆,等了半天了。」

    顯然,事關仇怨,她是一步也不放鬆。

    而,這位神秘虛幻道姑,既是為的柳無雙,她要為這位閨中密友報仇雪恨,為什麼當著柳無雙,反有意拖延宮寒冰的答覆、解釋,道出真相?

    這委實令人費解。

    宮寒冰牽動了一下唇角,道:「非宮寒冰盡談乏味之事,實在是夫人這位盟姊,似乎不願宮寒冰當著夫人提起此事,若之奈何?」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笑道:「宮大俠,我跟南官夫人情逾手足,感情很深厚。」

    宮寒冰笑道:「閣下不能否認這是事實,宮寒冰無意挑撥。」

    柳無雙美目凝注,突然說道:「宮大俠,誰是被害人?是我還是我這位盟姊?」

    宮寒冰只有硬起頭皮:「自然是南宮夫人。」

    柳無雙道:「這就是了,那麼宮大俠何須在意別的?」

    宮寒冰笑道:「倒非宮寒冰在意,只是怕得罪了令盟姊。」

    虛幻道姑談笑說道:「『古家堡』四豪之首的宮大俠,應該不會在乎得罪任何人。」

    宮寒冰笑了,笑得有點狡猾。「我這個人由來最怕得罪人,聽閣下的意思,是並不在乎宮寒冰當著南宮夫人道破真相了?」

    虛幻道姑有意無意避開了那雙犀利而令她不安的目光,淡然笑道:「我覺得宮大俠這話說得好笑。」

    「是麼?『官寒冰目光深深凝住,笑道:」果真如此,那宮寒冰只好說了……

    「虛幻道姑平靜說道:」我跟南宮夫人都等了很久了。」

    宮寒冰目光移注柳無雙,然後再凝注虛幻道姑,含笑不語。

    虛幻道姑這回沒有躲,平靜得出奇。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裡是多麼緊張。

    半晌,宮寒冰一笑出聲,突然說道:「好吧。我只能這麼說,那本『歸元真經』,確是奪自南官夫人之手,當時官寒冰也在楊,不過,殺人奪物,背後偷襲的,絕不是宮寒冰。」

    柳無雙美目飛閃寒芒,嬌軀倏泛輕顫,道:「那麼是誰?」

    宮寒冰目光深注,微笑說道:「宮寒冰不能奉告,南宮夫人原諒。」

    虛幻道姑目光冷冷,道:「宮大俠可有明證能使自己脫嫌?」

    宮寒冰道:「問心無愧,何須明證?」

    虛幻道站道:「宮大俠應當知道,空口很難取信於人。」

    宮寒冰談笑說道:「是非曲直。自在人心,我不在乎閣下信不信。」

    這話不錯,他毫不在乎。

    虛幻道姑冷冷一笑,說道:「我若不信,宮大俠將永難置身事外。」

    宮寒冰雙眉一挑,目中飛閃冷電,笑道:「這個我很清楚,話可又說回來了,宮寒冰雖無明證能使自己脫嫌,閣下可也沒有明證證明宮寒冰便是真兇。」

    這話更對,虛幻道姑的確沒有明證。

    要有,那只是一本「歸元真經」及宮寒冰去過「終南」。

    可是,這兩樣都抓不穩,空口總不能當作明證。尤其證明是他出手奪物殺人。

    而且宮寒冰他不承認去過「終南」。

    縱然承認,風月無古今,林泉孰賓主;別人去得,我宮寒冰怎麼就去不得?這在「理」

    字上站不住。

    虛幻道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做了傷天害理的事的人,我還沒見過一個能逃得過天理,逃得過報應的。」

    「說得是。『有寒冰揚眉長笑,說道:」有道是:無理昭彰,不隱邪惡;又有道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也深信報應不爽此說,可是那蒙冤不白的無辜之人,卻能心安理得,不必有所畏懼。「虛幻道姑還要再說,柳無雙突然插口說道:」以宮大俠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柳無雙不敢不信……」

    宮寒冰施利截口說道:「多謝南宮夫人,宮寒冰感激之餘,倍覺榮幸。」

    柳無雙笑了笑,接道:「以官大俠在武林中的身份、地位。

    聲譽,柳無雙以為宮大俠也不會是那隱邪瞞惡之人。「宮寒冰目光深注,含笑不語。

    沉默,這該是他應付這句話的最好辦法。

    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當然,柳無雙絕不放鬆,美目凝注,道:「那人可是『古家堡』中人?」

    宮寒冰開了口,點頭說道:「這個官寒冰可以說,不錯,那人正是『古家堡』中人。」

    虛幻道姑冷然說道:「『古家堡』四豪以下足有數百人。」

    宮寒冰看了她一眼,笑道:「那人就在這數百人之中。」

    這話,等於沒說。

    柳無雙道:「當時除了官大俠外,還有何人在場?」

    宮寒冰道:「沒有了,只有那人跟宮寒冰。」

    現場沒有第三人,這可麻煩了。

    柳無雙黛眉微皺,道:「但不知那人與柳無雙何仇何恨?」

    宮寒冰道:「無仇無恨,南宮夫人該知道,『匹夫無罪,懷壁其罪』。」

    柳無雙道:「這麼說來,是那本『歸元真經』害了我?」

    它寒冰道:「宮寒冰不敢這麼說,不過,要不是南宮夫人先得了那本『歸元真經』,那人斷不會背後辭施毒手。」

    柳無雙眉梢微挑,笑道:「這沒什麼兩樣,宮大俠親眼看見那人下的手?」

    宮寒冰道:「不錯,由始至終宮寒冰皆親眼目睹。」

    柳無雙道:「那人既然身屬古家堡門下,對宮大俠必然十分敬畏,當時宮大俠為什麼沒出手攔阻,反而……」

    宮寒冰截口說道:「我宮寒冰管不了他……」

    四豪之首的大爺宮寒冰,都管不了的人,那此人是誰?

    話鋒微頓,接道:「別說宮寒冰管不了那人,就是管得了,宮寒冰當時也不會管。我二人那時的目的,本就在那本『歸元真經』。」

    這話不錯,目的既在「歸無真經」,宮寒冰他怎會阻攔?

    柳無雙冷冷一笑,尚未說話。

    宮寒冰已然又道:「我可以再奉告一點,那人當時根本不知道是南宮夫人,否則,他寧可捨棄那本『歸元真經』不要。」

    柳無雙冷笑說道:「宮大俠倒很會替人脫罪。」

    宮寒冰道:「事實的確如此。他惹得起任何人,但他卻惹不起『談笑書生乾坤聖手』南宮大俠伉儷。」

    柳無雙道:「當初不知,後來應該知道。」

    「不錯。」宮寒冰道:「我不否認這一點。」

    柳無雙道:「他就應該趕快救我,歸還『歸元真經』。」

    宮寒冰道:「夫人,世人很少人能在做錯了事以後,面對現實,勇於認錯的;何況他誤殺的是南官夫人。當時他以為夫人已死,絲毫未敢在現場停留……」

    柳無雙道:「我死了,還有南宮大俠。」

    宮寒冰道:「當年『終南』死谷事後,南宮大俠那華山『龍鳳小築』便突遭回祿,南宮大俠由此失蹤,天涯難覓,也別說找不到南宮大使,就是找得到,他敢麼?」

    虛幻道姑突然冷冷插了一句:「恐怕當時他以為南宮大俠已燒死在『龍鳳小築』,可以從此無憂無慮,逍遙自在,而沾沾暗喜吧?」

    宮寒冰神情一震,笑道:「這個,閣下最好去問他,宮寒冰不是當局人,不知他心中感受如何。」

    答得狡猾。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冷笑說道:「閣下不必相譏,總有一天,我姊妹會找到他的。」

    宮寒冰揚眉笑道:「宮寒冰也希望能早日偵破,也好讓官寒冰能早日脫嫌、洗刷不白,否則我將日夜難安。」

    虛幻道姑冷冷一笑,道:「宮大俠與此人交情如何?」

    「很難說。」宮寒冰道:「可以說交情很深,也可以說不過泛泛。」

    虛幻道姑:「我以為應該是前者。」

    宮寒冰臉上微微變色,笑道:「何以見得?」

    「很簡單。」虛幻道姑說道:「一個人做了壞事,除了他自己外,絕不希望再有第二個人知道。尤其他殺害南宮夫人,奪取『歸元真經』這件事,他更是唯恐多一人知道:如果不是宮大俠跟他交情很深,我不以為他會讓宮大俠這唯一目睹他行兇之人,留在世上七八年之久。」

    宮寒冰道:「我明白了,閣下是說若非宮寒冰跟他交情深厚,他早就殺宮寒冰以滅口了,可是?」

    虛幻道姑道:「不錯,我正是此意。」

    宮寒冰笑道:「那不一定,有些人,為一己之私,骨肉手足都會相殘。」

    虛幻道姑道:「虎毒不食兒,兄弟一母生,我沒聽說過骨肉手足因任何事相殘的,除非他已良知氓沒、滅絕人性。」

    宮寒冰陡挑雙眉,目閃慄人寒光,但旋即他又若無其事,望著虛幻道姑,淡然笑道:

    「而事實上宮寒冰仍活了七八年至八7O虛幻道姑道:」所以我說宮大俠跟他交情不淺,他不忍這麼做。

    「宮寒冰淡然而笑,未置辯詞。

    虛幻道始美目深注,冷冷一笑,又道:「還有一種可能,那便是他武學不如宮大俠,縱有殺人滅口之心,卻無殺人滅口之力。」

    宮寒冰仍然笑而不答。

    虛幻道姑冷哼一聲,道:「假如是後者,那他這七八年來定然生不如死,過得很淒慘、很痛苦,一直抬不起頭來。」

    宮寒冰這回開了口,神情一震,道:「我不懂閣下此言何指?」

    虛幻道姑冷笑說道:「我以為宮大俠明白得很。」

    宮寒冰聳肩攤手,笑道:「閣下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虛幻道姑道:「宮大俠一定要我說明?」

    宮寒冰道:「說不說全在閣下,我不敢相強。」

    似乎有點兒怯意。

    虛幻道姑道:「我還是說了的好,因為閣下是他唯一的威脅。」

    宮寒冰臉色一變,道:「閣下是說……」

    虛幻道姑毫不留情,道:「宮大俠是他唯一的威脅,只怕宮大俠要他向東,他絕不敢向西,事事俯首聽命,不敢稍違。」

    宮寒冰變色說道:「閣下說話要小心點,宮寒冰可不是這種人,也不容人任意誣指、惡意中傷、血口相噴。」

    虛幻道姑笑道:「宮大俠何言之不重?也請不必緊張,我山沒斷定如此,只是說他自己會有這種感覺,這與宮大俠何關官寒冰答不上話來。

    虛幻道姑笑了笑,又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一念之差,悲慘痛苦地生活七八年,這也該是他貪婪行兇的報應……」

    深注宮寒冰一眼,按說:「說來他也怪可憐的,若既知後日,池定然悔不當初,宮大俠以為我所分析的,對麼?」

    宮寒冰笑了笑,笑得有點勉強。「對,對極!事實上,他這七八年來,一直愧疚不安,受良心的譴責,使他錐心刺骨、痛苦良深。」

    虛幻道站道:「難得他還有良心。」

    宮寒冰道:「他本來不知是南宮夫人。」

    虛幻道姑道:「殺人奪物,對誰都不應該。」

    宮寒冰笑了笑,道:「說得是,是宮寒冰失言,二位還有什麼要宮寒冰說明、解釋的?

    夜已深,宮寒冰要告退了。」

    柳無雙方待發話,虛幻道姑已冷然擺手。「煩勞甚久,至感抱歉,宮大俠請回吧。」

    宮寒冰目光輕掃,舉手微拱,笑道:「那麼,宮寒冰告退了。」

    身形如電,疾掠下峰,直射「古家堡」中。

    柳無權惑然轉往虛幻道姑,道:「姊姊怎……」

    虛幻道姑談笑說道:「多留他一會兒何用?他這個人高明得無以復加,無證無據,咱們就別想從他身上追出點什麼來。」

    柳無雙道:「姊姊對他適才所說……」

    虛幻道姑道:「可信不可信,目前唯一的線索,是在『古家堡』的那本『歸元真經』;令大師兄也承認當年行兇奪物的是『古家堡』的人,但卻矢口否認是他,『古家堡』上下數百,咱們沒辦法確定是他,假如真是他所說那人,咱們也沒辦法由他口中獲知那人是誰……」

    柳無雙默然不語。

    虛幻道姑卻一聲輕歎,又道:「可惜老堡主已然故世,不然問問老堡主,定可知那本『歸元真經』是誰得來的……妹妹難道一絲兒也不知道?」。

    柳無雙微搖滾首,道:「『古家堡』藏有『歸元真經』這回事兒,我還是前年才知道的,以前從未聽先父提過,我知道了以後,他老人家也絕口不提這件事。」

    虛幻道姑道:「妹妹難道沒問過?」

    「問過。」柳無雙道:「他老人家只說是無意中巧得,卻未曾明言是誰在無意中巧得的。他老人家一定不知道這本『歸元真經』的來處,要不然,他絕不會容那殺害南宮夫人之人留到現在。」

    虛幻道姑微微點頭說道:「妹妹說得是……」

    抬眼凝註:道:「辛二俠跟燕三俠,他二位也不知道麼?」

    柳無雙搖頭說道:「二師兄跟三師兄也是剛知道沒多久。」

    虛幻道姑道:「這麼說來,真正知道『歸元真經』來處的,就只有你大師兄『冷面玉龍』宮大俠一個人啦?」

    柳無雙點頭說道:「想必如此。」

    虛幻道姑沉吟不語。

    但,猛地,她身形一震,抬眼投注那峰側蒼蒼海樹中,美目電閃寒芒,沉聲發話:「林內是哪位?」

    柳無雙神情微震,尚未來得及轉身回望。

    峰側,那蒼蒼樹海中,突然響起一滿含驚喜的顫抖話聲:「哦。三嬸,小靈兒三個在此。」「我」是答虛幻道姑詢。

    「三嬸」,顯然是對柳無雙而發。

    話落,三條人影捷如鷹隼,破林疾射而來。

    柳無雙有點驚慌失措。

    虛幻道姑卻已倏揚輕喝:「妹妹快走!」

    柳無雙嬌軀一震,電飄而起,如飛射向夜空。

    適時,三條人影落地,諸葛靈一聲急呼:「三嬸……」

    突然住口,瞪大了一雙星目,呆呆望著柳無雙那美好的背影,生似靈魂兒出了竅。

    小黑與小虎二次騰身,就要去追。

    虛幻道姑身形橫移,攔在身前:「二位,慢走一步!」

    柔夷輕彈,陰柔掌力橫截二小。

    饒是二小身手高絕,藝出「九指神丐」商和,卻也回手不及,硬生生地被阻了回來,飄退數步。

    小虎臉上變了色,可是,三嬸的朋友,他未敢造次。

    小黑卻雙眉一挑,道:「閣下是什麼意思?」

    虛幻道姑微笑說道:「我只能說沒有惡意。」

    小黑冷冷說道:「是麼?」

    虛幻道姑道:「信不信全憑二位。」

    小黑道:「阻攔我三個跟我三嬸會面,我不覺得是什麼好意。」

    虛幻道姑美目深注,笑道:「小獅子,別那麼大火氣,我跟你三嬸都有苦衷。」

    小黑道:「你認識我?」

    虛幻道姑道:「久仰『鐵獅子』大名。」

    小黑眨眨眼,沒理會這帶捧的一句,說道:「聽你那『苦衷』二字,好像出手阻攔,是不得已?」

    虛幻道姑道:「你說對了。」

    小黑大眼睛凝注,道:「我願意聽你那不得已的苦衷。」

    虛幻道姑道:「我只能告訴你,目前,她還不能跟你們見面。」

    小黑道:「要等到什麼時候?」

    虛幻道姑道:「總有一天。」

    小黑道:「總有一天似乎遠得很,也讓人無法確定。」

    「你好厲害。」虛幻道姑笑了笑,道:「等她破了案,找出殺害地的真兇以後。」

    小黑道:「真兇應該已經找到了。」

    虛幻道姑笑問:「誰?」

    小黑目閃殺機,道:「宮寒冰。」

    虛幻道姑笑道:「你有何證據說是宮寒冰?」

    小黑道:「他去過終南死谷。」

    虛幻道姑道:「他不承認,抓賊抓贓,這不足為證,就算他承認去過,終南死谷人人可去,他何獨不能?」

    小黑道:「我三叔看得清楚,這種事,也由不得他狡賴?」

    虛幻道姑說道:「『冷面玉龍』在武林中的身份聲名兩重,沒有確切證據,任何人拿他沒辦法,到時候反被他指為惡意中傷、血口噴人,那可棘手得很。為了你三叔跟三嬸,我勸你們別憑血氣之勇惹禍。」

    話,說得很平談。

    可是不知怎麼的,小黑竟覺有隱隱懾人之威,他低下了頭,不敢再多說一句,連他自己也不知為什麼。

    虛幻道姑笑了笑,又道:「為此,你三嬸目前不能跟你們見面,你們三個敬你三嬸、愛你三嬸,為什麼不能為她多等等?」

    小黑低著頭仍沒說話。

    小虎卻繃著臉道:「沒人說不可以等,但我們想不通早一點見面會對我三嬸有什麼不好的影響,這似乎沒關係。」

    「關係大得很。」虛幻道姑道:「不過這原因很難說,一時也說不完;總之,我跟你三嬸是閨中密友,你三個聽我的就沒錯。

    『」

    小虎本沒諸葛靈跟小黑那麼會說話,如今面對這位極善言詞的虛幻道姑,當然更沒有話可說了。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夜已經很深了,峰頂露重,小心著了涼,回去吧。」

    話聲極其柔和,還帶著無限關切,令人不忍不聽。

    小虎跟小黑沒了脾氣,他兩個覺得這位道姑的話,比三叔的話,還有一種令人說不出的力量與感受……

    按說,三嬸昔年遭人殺害,訛傳死訊,七八年沒見面了,如)就是誰攔也攔不住他兩個的。

    可是,偏偏虛幻道姑能夠,而且那麼容易。

    這委實令人難解。

    想必,因為她跟三小那位三嬸是閩中密友。

    小黑低著頭,小虎愣愣地,他們都沒注意到諸葛靈神情有}呆呆愣立了好半天,轉過身,要走。

    突然,諸葛靈開了口:「小黑、小虎,等一下。」

    小黑、小虎一愣停身,目光投向諸葛靈。

    諸葛靈卻面布寒霜,凝注虛幻道姑,冷冷發話:「閣下,還有一個我,我不像他們兩個那麼好打發。」

    虛幻道姑呆了一呆,笑問:「小麒麟,怎麼說?」

    諸葛靈道:「閣下是什麼時候認識我三嬸的?」

    虛幻道姑道:「早了,我跟你三嬸認識多年了。」

    諸葛靈道:「我怎不知三嬸有閣下這麼一位朋友?」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不單是你,就是你三叔也不知道。」

    諸葛靈冷冷說道:「這件事令人動疑。」

    虛幻道姑道:「有什麼可值得你動疑的?」

    諸葛靈道:「夫妻之間,無話不談,我三嬸絕不會瞞我三叔。」

    虛幻道姑笑道:「誰告訴你是瞞?」

    不錯,虛幻道姑沒這麼說。

    諸葛靈一愣說道:「那我三叔就沒理由不知道。」

    虛幻道姑道:「可能是沒機會說。」

    諸葛靈冷笑說道:「夫妻朝夕相處,怎說沒機會?」

    虛幻道姑笑問:「你準知道,你三叔跟你三嬸,長年都在一起麼?」

    諸葛靈傻臉了,就他所知,三叔跟三嬸不在一起的時候,要比在一起的時候多得多。

    虛幻道姑道:「你三嬸跟你三叔難得相聚,不見面的時候,哪有機會?就是見了面,難得見面一次,也不一定準會記著說她有我這麼一個朋友,對麼?」

    諸葛靈無詞以對,默然片刻,方始點頭。

    「我找不出理由駁你,只請你據實答我一問。」

    虛幻道姑笑道:「說吧,小麒麟,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諸葛靈道:「這話可是你說的?」

    「不錯。」虛幻道姑點頭說道:「出自我口,入諸你耳,獅子跟金剛也都聽到了。」

    諸葛靈星目凝注,冷冷一笑,突作驚人之間:「適才那位,她是我三嬸麼?」

    虛幻道姑身形一震,道:「小麒麟何以有此一問?」

    諸葛靈道:「我認定她不是我三嬸。」

    虛幻道姑身形又震,道:「怎麼說?」

    諸葛靈道:「我說不上來,總之,她不是我三嬸。」

    剎那間,虛幻道姑恢復了她那超人冷靜,笑道:「這可不能空口亂說話,總該有個理由。」

    諸葛靈略一沉吟,道:「我仍是說不上來,可是我卻感覺得出。」

    虛幻道姑道:「就那麼一眼?」

    諸葛靈道:「三嬸由小把我帶大,何須多看。」

    虛幻道姑笑道:「別忘了,你有八年沒見你三嬸了,七八年的時間不算短,歲月無情,尤其對一個身心兩受創傷的女人。」

    諸葛靈搖頭說道:「跟這無關。」

    虛幻道姑微笑說道:「那又為什麼?」

    諸葛靈道:「我說過,說不上來。」

    虛幻道姑笑道:「還好你三嬸不在場,否則僅僅七八年不見,你就不認識由小看你長大的三嬸,她不知要多傷心呢!」

    諸葛靈低下了頭,但旋即又抬起了頭,他還想再說。

    但,虛幻道姑已然擺手說道:「夠了!小麒麟,這可不許胡思亂想瞎說話,該回去了。」

    諸葛靈沒說話,可是臉上那懷疑、困惑之情,卻毫不掩飾地流露了出來,偏著頭仍在想。

    虛幻道姑一笑,又道:「小麒麟,隨你怎麼想吧,好在你三個總有見著你三嬸的一天,到那時,不妨再仔細看清楚些。」

    諸葛靈還能再說什麼?虛幻道姑句句是理。

    儘管諸葛靈懷疑,清晰地感覺到,適才離去的那位,絕不是他那人稱「天香玉鳳」的柳無雙,他們的三嬸。

    無如,適才離去那位,已然離去了,又不在現場。

    人不在現場,便無法對這位句句是理的道姑如何。

    虛幻道姑智慧高絕,像「冷面玉龍」宮寒冰那樣的高明人物都幾乎窮於對付,何況年紀輕輕的三小?

    講理不成,動武,看適才道姑那輕描淡寫的一掌,合三人之力,也不是這位道姑敵手。

    假如這位道姑真是三嬸密友,也動手不得。

    諸葛靈一句話沒再說,領著小黑、小虎轉身飛射而去。

    虛幻道姑輕輕地吁了一口氣,望著三小那離去的背影,覆面黑紗突然一陣輕抖,兩顆晶瑩之淚,無古垂落。

    緩緩地,她低下了頭,但旋即,她又抬起了頭。

    向三個逝去處,望了最後一眼,一聲輕歎,轉身欲去。

    慕地,一個清朗話聲,起自夜空。

    「閣下,請候我一步。」

    虛幻道姑身形猛震,電飄而起。

    不但不候,她反而走得更快了些。

    無如,太晚了!

    一條淡白人影,恍若匹練倒掛,劃空而至,如飛射落面前,儒衫汾酒、飄逸脫拔,正是南宮逸。

    走又不及,只得站立,虛幻道姑平靜得出奇,清澈深邃目光凝注,淡然一笑,說道:

    「南宮大俠何事相喚?」

    南宮選目光深注,末答,說道:「這是南宮選跟閣下的第二次見面。」

    虛幻道姑微微點頭,道:「不錯。」

    南宮逸笑了笑,道:「但兩次都是避之不及。」

    虛幻道姑平靜地說道:「南宮大俠卻兩次都碰上我正要離去。」

    南宮逸未加理會,道:「閣下似乎很怕見我,為什麼?」

    虛幻道站笑道:「南宮大俠說笑了,能多瞻仰南宮大俠神采風範,多增加一分榮幸,我剛才不是說過麼?兩次都是碰上我剛要離去。」

    南宮逸想點破她適才聞聲急忙騰身之舉。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不忍。

    淡然笑了笑,道:「也許我錯了。」

    「好說。」虛幻道姑笑道:「我急事在身,南宮大俠若無他事,敢請告辭。」

    一稽首,就要離去。

    南宮逸忙道:「無事不敢相喚,南宮逸正有事請教。」

    虛幻道姑只得站住,望了南宮逸一眼,道:「不敢當,南宮大俠只管垂問。」

    「好說。」南宮選談笑說道:「我向仙姑打聽一人,不知仙姑可認識?」

    虛幻道姑道:「但不知是哪一位,我出道甚晚,認識的人不多。」

    「這不關出道遲早。」南宮逸道:「終南山下,藍橋鎮上,『錢記老店』店主錢老實。」

    虛幻道站,微一搖頭,道:「不認得。」

    一句話否定了一切。

    南宮逸沒在意,笑了笑,道:「那就怪了,據錢老實說,仙姑曾在他店中投過宿。」

    虛幻道姑微笑說道:「想必他認錯人了。」

    南宮逸道:「難不成還有第二位蒙面仙姑?」

    虛幻道姑淡然說道:「那很難說,世上連姓名、面貌都有很似之人。」

    南宮逸笑道:「仙姑說得不錯……」

    目光深注,接道:「我再請教一事,『終南』死谷,仙姑跟拙荊見著我,為什麼避不見面,突然一起離去?」

    這句話問得高明,他不問跟柳無雙在一起的,是不是她虛幻道姑。

    虛幻道姑答得平靜:「事非得已,南宮大俠原諒。」

    平靜歸平靜,但到底她承認了。

    南宮逸目中飛閃異采,笑道:「這麼說來,仙姑認識拙荊,是沒有錯了?」

    虛幻道姑目光深注,道:「南宮大俠究竟高明,是的,我不否認。」

    想來,她已有所覺。

    「好說。」南宮選笑了笑,翻腕自袖中取出一物,那是攜著翔鳳的「天香玉鳳」

    表記那方王佩,問道:「仙姑可認得此物?」

    虛幻道姑點頭笑道:「認得,是尊夫人隨身攜帶用作表記之物。」

    南宮選道:「此物,拙荊向不離身,我不知仙姑從何處得來?」

    虛幻道姑淡淡說道:「南宮大俠這話問得令我難懂,玉珮如今分明在南宮大俠手中,怎問我何處得來此物?」

    南宮選點頭笑道:「不錯,玉珮如今是在我手中,可是那只是如今,據我所知,這方玉珮以前曾出自仙姑之手。」

    虛幻道姑笑道:「南宮大俠這話,令我越發難懂了。」

    南宮逸雙眉一挑,道:「閣下高人,明知而故問,裝糊塗欺人,似乎有損閣下身份。閣下曾說不認得錢老實,而錢老實卻告訴我,是閣下以這方玉珮換去我寄存在他那兒的一方端硯,我不知這該如何解釋?」

    虛幻道姑平靜笑問:「怎見得我非是錢老實口中人不可?」

    南宮選道:「很簡單,我不以為拙荊同時有兩位裝束相同的蒙面出家朋友,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兒。」

    虛幻道姑默然不語,良久突然笑道:「面對高明,再不承認,那顯得小氣。不錯,昔年投宿『錢記老店』以玉珮換去端硯的,正是我。」

    南宮選微微一笑,道:「那麼,我請問,仙姑何來此物?」

    虛幻道姑笑道:「南宮大俠忘了?我是尊夫人的朋友。」

    南宮選道:「仙姑是說,這方玉珮是拙荊所贈?」

    虛幻道姑道:「不錯,正是尊夫人所贈。」

    南宮遍談笑說道:「玉珮表記,拙荊貼身懸掛,向不輕易示人,由此我認為拙荊更不會輕易贈人。」

    虛幻道姑求答,笑問:「南宮大俠可知,尊夫人跟我是什麼交情?」

    南宮逸道:「不知道。」

    虛幻道姑說道:「這就是了。玉珮表記,雖不會輕易贈人,但對我這個情同姊妹的閨中知己,應該是例外。」

    這句話,解釋得無疵可擊。

    南宮逸笑了笑,道:「如今看來,仙姑才是真正高明……」

    虛幻道姑微笑接口道:「南宮大俠誇獎。我說的是事實。」

    南宮逸微微一笑,道:「仙姑既是拙荊閨中知己,在我夫婦那華山『龍鳳小築』,我怎從未見仙姑光臨過?『』虛幻道姑道:」尊夫人跟南宮大俠並不是長年都在一起。「南宮逸笑道:」

    這麼說來,仙姑是從未曾光臨過蝸居了產『虛幻道姑點頭說道:「我沒去過華山。」

    「那麼,我請問,」南宮選目光凝注,笑問:「我寄存在』錢記老店『的那方端硯,一直放在我那』龍風小築『書房案頭,天下端硯良多,而我那方端硯又無什奇特之處,仙姑怎一眼便能看出,那是南宮逸之物?」

    這話問得好。

    看來要糟。

    虛幻道姑身形一震,但旋即卻又平靜地笑道:「南宮大俠錯了,我留言只說是故人之物,可沒說是南宮大俠之物。」不錯,留言確是這麼說的。

    南宮逸淡然笑問:「但不知仙姑那『故人』二字,指的是哪一位?」

    虛幻道姑美目凝注,笑問:「我非說不可麼?」

    當然不便勉強。

    南宮逸道:「自無非說不可之理。」

    虛幻道姑笑道:「那麼,怨我不奉告了。」

    南宮逸說道:「南宮逸不敢強人所難,不過,假如仙姑這『故人』二字,不是指的南宮逸夫婦,那麼仙姑以拙荊所贈玉珮表記換取那方端硯之舉,似乎愧對知己。」

    虛幻道姑道:「南宮大俠所責甚是,我也覺得愧對南宮夫人。」

    這倒好,她承認錯。

    南宮逸笑了笑,略一沉默,又道:「我仍有一事不明,我那方端硯既無奇特之處,與一般硯石,毫無不同,仙姑怎能認出是仙姑那位放人之物?」

    虛幻道姑遲疑了一下,笑道:「這一點,怨我不便奉告。」

    南宮逸目光深注,突然揚眉大笑:「閣下欺人。」

    虛幻道姑呆了一呆,道:「我不懂南宮大俠此言何指?」

    南宮逸緊緊凝注,說道:「閣下告訴我,閣下那位放人硯石池心,是否也有制錢大小一塊朱紅?」原來。它有奇特之處。

    無如,虛幻道姑平靜得出奇,嫣然地笑說道:「巧得很,我那位教人硯石地心,也有朱紅一塊。」

    南宮逸目中冷電一閃,道:「閣下,『雞血朱心硯』,舉世僅此一方。

    虛幻道姑竟泰然點頭:「不錯,『雞血朱心硯』罕世奇珍、名貴異常,只有一方。」

    這下該南宮逸坐蠟了,呆了一呆,道:「那閣下豈非……」

    虛幻道姑輕笑說道:「南宮大俠可知我那故人是誰?」

    南宮逸道:「閣下不說,我怎知道?」

    虛幻道姑道:「如今我可以奉告,也不得不說,就是尊夫人。

    『」

    南宮逸愣住了,良久才道:「閣下,『雞血朱心硯』是南宮逸之物。」

    虛幻道姑說得好,她笑道:「夫婦本一體,何分彼此。我以為沒什麼分別。」

    說來說去,還是人家高明。

    南宮逸半晌才憋出一句:「端硯雖然罕世奇珍、名貴異常,但仍不及拙荊那玉珮表記萬一,閣下似乎不應以玉珮易硯石。」

    虛幻道姑笑道:「南宮大俠是怕玉珮失落?」

    南宮逸道:「不錯。」

    虛幻道姑笑道:「現在它不是好好地在南宮大俠手中麼?」

    南宮逸道:「那是我去了『錢記老店』,端硯也是我寄存之物,有人以物易之,此物當然應該歸我所有。」

    「這就是了。」虛幻道姑笑道:「尊夫人沒去過『錢記老店』,那麼寄存瑞硯的當然是南宮大俠,我以尊夫人之物換取南宮大俠之物,這有何不可?再說,我明知端硯是南宮大俠之物,以玉珮易之,錢老實也得以玉珮抵償,這又有何失落之虞7『南宮逸不禁啞然,半晌才道:」閣下,看來我……「突然目閃冷電,高挑劍眉:」閣下既未去過』龍鳳小築『,當然未見過這方端硯,既未見過這方端硯,閣下怎知……」

    虛幻道姑淡然截口:「這不難解釋,南宮大俠准知尊夫人沒告訴過我?」

    南宮選何止窘,簡直哭笑不得,默然無詞以對。

    虛幻道姑笑了笑,道:「南宮大俠,還有什麼要查詢的麼?」

    南宮逸赧然苦笑:「閣下誠然高明,縱有又有何用……」

    虛幻道姑飛快接道:「那麼,我告辭了。」

    轉身裊裊行去。

    南宮逸突然說道:「閣下慢行一步。」

    虛幻道姑回身笑道:「南宮大俠還有什麼教言?」

    南宮逸道:「閣下總該知道拙荊現在何處?」

    虛幻道姑笑道:「尊夫人剛與我分手不久,現在何處,連我也得找。」

    南宮逸默然無語。

    虛幻道姑轉身欲行。

    南宮逸忽地又冒出這麼一句:「閣下,恕我冒昧,我總覺得跟閣下似曾相識。」

    「好說。」虛幻道姑笑道:「那當然,前些日子中見過一面。」

    轉身又行,漸去漸遠,隱人茫茫夜色中不見。

    冷清的峰頂,只剩下南宮逸一人,望著虛幻道姑逝去處,呆呆出神,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適時,峰頂蒼蒼樹海中轉出兩人。

    是商和與司徒奇。

    南宮逸沒有回顧,苦笑說道:「大哥、二哥該都看見了,聽見了?」

    商和與司徒奇,皺眉點頭不語。

    南宮逸道:「大哥、二哥做何感想?」

    司徒奇卻道:「三弟見著了小靈三個了麼?」

    南宮逸緩緩點頭:「見著了。」

    司徒奇道:「都告訴三弟了麼?」

    南宮逸點點頭,卻沒說話。

    司徒奇道:「無雙由小看他長大,小靈該不會走眼。」

    南宮逸目光不離虛幻道姑逝去處,淒然苦笑,道:「我也這麼想。」

    司徒奇道:「那麼是……」

    南宮逸道:「誰知道!」

    司徒奇沒再開口。

    這冷清峰頂頓時陷入一片沉寂。

    這一天,坐落在這深山中的「古家堡」,到了很多武林人物;這些武林人物,俱皆聲名、身份兩重的一流高手。

    這些武林人物,僧、道、俗俱全。

    僧是三個面貌清瘦的老和尚,四名高大威猛的中年和尚。

    道是八名童顏鶴髮的老全真。

    俗是九位皓首銀髯老者。

    三個老和尚,是威震武林的少林「監院大師」大慧大師,「藏經堂」首座主持大智大師,「羅漢堂」首座主持大空大師。

    四名中年和尚,是身份、功力猶高於「十八羅漢」的少林「四大金剛」。

    八名老全真,是武當「上清下院」主持天一道長,及聲名響澈宇內的「天」字輩高手:

    「武當七子」。

    九名俗裝老者,則是「峨嵋三老」、「崑崙四翁」、「華山二臾」。

    除了少林多了位「監院大師」,少了「十八羅漢」,武當少了「三十六天罡『猻,完全是上次聲討」古家堡』樹之老人馬。

    諸大門派之精銳,少林派出「監院」及「藏經」、「羅漢」

    二堂首座主持;武當派出「上清下院」主持,「武當七子」;峨嵋、崑崙、華山分別派出碩果僅存的替老,陣容可說十分強大。

    也足見諸門派對滅除「幽冥教」一事之重視。

    這幾位武林諸大門派高手,由大爺「冷面玉龍」它寒冰親自接待,迎人堡門,陪著到歇息處所。

    黃昏前,武林帖所邀約請大門派高手,都到齊了。

    「古家堡」中,沒有盛宴,那是因僧、道、俗、飲食不同。

    只是香茗幾杯,點心數樣,擺上了大廳。

    代表「古家堡『例席的有:大爺」冷面玉龍「宮寒冰、二爺」

    鐵腕墨龍「辛天風、三爺」慈心神龍「燕惕。

    威震武林的「四豪」,只剩其三,更不見那位小師妹古蘭。

    南宮逸、商和、司徒奇也到了。

    可未見三小隨行。

    今夜,大廳中燈火輝煌,光同白晝。

    「古家堡」戒備之森嚴倍於往昔。任何人不得行近大廳十大之內,堡中人違令者,按堡現嚴懲不貸。

    堡外人擅闖者,則格殺勿論。

    這是大爺宮寒冰的令諭。

    這麼做,一方面固然因為大家在大廳中共商機密。

    另一方面,也因為「古家堡」有內奸「幽冥教徒」。

    而這潛伏在「古家堡」的內奸,經大爺、二爺、三爺的多方偵查,竟未能查出一點兒蛛絲馬跡。

    「古家堡」上下,都是跟隨老堡主多年的兄弟,沒有確切的證據,大爺師兄弟自也不得輕易得罪。

    在這種情形下,焉能不小心謹慎?

    機密會議,一直到三更方散。

    除了與會之人外,誰也不知道會中都商議了些什麼。

    不過,有一點不算機密。

    那是南宮逸他表示有事到「洞庭」去一趟,暫時不能與眾人同行;至於「要事」

    是什麼,他沒說明,也沒說明的必要。

    雖然暫時不能隨行,不過,他表示可以跟大夥兒一起出川,然後再在適當的地方分手。

    出了大廳,二爺三爺陪著諸大門派高手往安歇處走了,石階上,只剩下宮寒冰與南宮逸三兄弟,步下石階時,南宮逸隨口問起古蘭。

    宮寒冰答得很自然,他說,他不願意讓小師妹參與這種難免廝殺的事情,所以,早勸她安歇了。

    這是理。也足見大師兄愛護之情。

    話剛說完。突然一聲淒厲鬼哭起自「古家堡」一座峰頭,由遠而近,挾著一點綠光,劃空射落廳前。

    大廳距那座綠光冒起處的峰頭,不下百丈,誰有這等好腕力?

    放眼天下,無人能夠辦得到。

    何況還夾帶刺耳難聽的淒厲鬼哭,由遠而近,劃空射至,落地而寂,這是誰?

    是怎麼回事?

    大爺宮寒冰臉上變了色。

    南宮逸目光投注,心中卻立即瞭然。

    那是一支箭形物,後帶一截小小圓筒,簡後更帶有兩片竹子削成的薄薄扭曲竹片。

    南宮逸胸羅淵博,一望而知,那是苗疆土人特有的一種傳信器具,苗疆土人給它取了個名兒叫「姑拉」。

    「姑拉」那半截圓筒內,暗藏機關,擲出時,光憑脫力,腕力將盡,機關適時轉動,故能射出百丈。

    苗疆特有物怎會在此出現?這頗令人費解。

    不過,苗疆「姑拉」是只聞其聲,不落地,目力難見,而這支「姑拉」上,如今被塗上了一層磷石,故而綠光慘淡,顯而易見。

    但,苗疆土人絕不會在「姑拉」上塗磷,這分明是……

    宮寒冰冷哼一聲,右掌微招,「姑拉」倒飛入手。

    「姑拉」尖端,插著一卷紙條,打開紙條只一注視,大爺宮寒冰霍然色變,目閃寒芒,冷然發笑,道:「好心智,好手法,好靈通的消息,我倒要看看你區區『幽冥教』能拿我宮寒冰怎麼樣?」

    隨手遞向南宮選。

    南宮逸看了看,皺眉笑道:「看來咱們的一舉一動,全落入人家眼中,『幽冥教』神秘詭譎,陰狠手段是無所不用其極的,宮大俠還是……」

    宮寒冰冷笑說道:「多謝南宮大俠,宮寒冰正愁找不到他們。」

    舉步下階而去。

    南宮逸望著他那頎長背影淡淡一笑,將手中紙條遞向身後商和與司徒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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