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奇人奇遇 文 / 獨孤紅
十二金錢趙振翊等都到齊,霸拳潘剛、鐵頭胡三、鐵布衫李海一、雲裡飛宮和、海棠、吳大麻子吳起等,都住在—個院子裡,大夥兒跟一家人似的,相當融洽。
大夥兒住在唐家鎮沒別的事,只為等李凌風,日子倒也優閒。
優閒歸優閒,可還得留意六扇門裡的人物,跟那些神出鬼沒,陰狠手辣的血滴子,所以幾個人每天數班,在附近繞著住處遛達,作為院子裡的人的耳目。
這樣,萬一發現什麼動靜,可以先給院子裡的人送個信兒,好估準備,免得來個措手不及。
這一天剛吃過晚飯,大夥兒都聚在堂屋裡喝茶聊天,說喝茶是沒錯,桌上好幾杯,說聊天,可卻不像,只因為幾個人都默聚眉鋒,沒一個人說話,只默默地喝著茶。
老半天,宮和突然站了起來,道:「悶死我了,這樣下去能悶出病來,我上廚房打個下手去。」
海棠在廚房忙著洗碗,他是去給海棠幫忙去了。
宮和出了堂屋,鐵頭胡三爺說了話道:「真的,老六沒說錯,再這樣下去,非悶出病來不可,乾脆,咱們派出個人找老五去。」
霸拳潘剛道:「我去。」
鐵布衫李海一道:「不,我去,路上我熟。」
胡三道:「哥哥你也別去,還是我去吧!」
潘剛道:「咱們都別爭別搶,聽大哥說一句好了。」
幾個人都轉望十二金錢趙振翊,想聽他說一句。
趙振翊說了話,語氣很緩慢,道:「要是讓我說,你們誰都別去」
胡三道:「大哥自己去?」
趙振翊道:「我也不去。」
潘剛、李海一、胡三微微一怔,互相望了一眼。
胡三問道:「大哥什麼意思?」
趙振翊道:「如今咱們是萬事俱備只望東風,就只等凌風一個人,也許他現在已經在路上了,咱們這兒再派個人找他去,萬一在半路上錯過了,這麼一來,凌風回來了,還得等另—個,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去。」
李海一道:「大哥,您是知道的,咱們這幾個,誰嘴上都不肯說,可是誰心裡都明白,怕只怕老五他出什麼差錯。」
「出什麼差錯?」
趙振翊道:「咱們又不是不知道,凌風他是為什麼去的,再說他臨走一再交待,要咱們在這兒等他。」
李海一道:「大哥您或許不清楚盧老頭兒這個人,我清楚,那老小子陰險狡猾,一肚子鬼,萬一他施個詐,把老五騙了去。」
趙振翊一搖頭道:「不會的,盧老頭兒再毒,他不會跟自己的女兒耍毒,凌風已經是他的女婿了,女婿等於半子,他還能把凌風怎麼樣,就算他會把凌風怎麼樣,凌風那把刀咱們是清楚的,就是盧老頭兒他留有八十個人只怕也奈何不了凌風。」
胡三點頭道:「這我倒信得過。」
李海一瞪了他一眼道:「剛才讓派人的是你,這會兒你又信得過了。」
胡三道:「咦!我信得過老五錯了,難道你信不過。」
李海一道:「倒不是我信不過,老五的一身功夫,我又不是沒見過,怎麼會信不過?只是……」
趙振翊抬手一攔,道:「好了,好了,別爭了,說什麼我也不能讓誰去找凌風去,你們要是把我當成大哥,就聽我的。」
趙振翊留了這麼一句話,誰也不便再說什麼了。
堂屋裡剛靜下來,外頭大步地走進了吳大麻子吳起,他進來一看說道:「六爺呢,該六爺接班了。」
趙振翊道:「上廚房打下手去了,你上廚房找他去吧。」
吳起可沒發現屋裡的氣氛發悶,答應一聲轉身又出去了。
口口口
大院子的廚房,在西北角,跟柴房靠著,這兒海棠兩手是水,正在往外攆宮和,道:「出去出去,大男人家待在廚房裡算個什麼勁兒,這兒用不著你。」
她往外推,宮和只不動,兩手抓著海棠的皓腕,直道:「別推,別推,把我衣裳都弄濕了。」
磕過頭,燒過香的,情誼一如親手足,兩個人這麼你推我抓,也沒什麼顧忌。
海棠皺著眉叫道:「放開我,抓得我疼死了。」
她這一叫,宮和忙鬆手,海棠她沒站穩,順著推勢往前一衝,正衝進宮和懷裡。
宮和忙扶道:「小心摔著。」
海棠擰身退,白了宮和一眼,道:「討厭,都是你。」
兩手往圍裙上擦了一擦,抬手理了理雲鬢。
海棠本就動人,這一連串的動作、表情更動人,宮和都看直了眼。
「姑奶奶,我可是一番好意,俗話說大家飯,大家亂,這麼多碗盤杯筷,怎麼好讓你一個人兒洗。」
海棠道:「那有什麼法子,誰叫我是個女人。」
宮和道:「別這麼女人女人的好不好?女人天生的勞碌命,就該一天到晚只管洗衣裳做飯養孩子!將來我要是娶了媳婦兒,我就會憐惜她,絕不讓她一個人兒淨幹這些活兒。」
海棠道:「那怎麼著,你幹?」
宮和道:「當然我干,疼媳婦兒嘛。」
海棠皺了眉,道:「哎喲,你也不怕臊,讓人家笑死。」
「誰笑。」宮和道:「誰愛笑誰笑,我不在乎,我不怕。」
海棠道:「那就等著瞧吧,將來誰要嫁給你誰倒霉,誰讓人家笑話你沒用,什麼都不會做。」
說過話,擰身就要去洗碗。
宮和一把拉住,道:「別,姑奶奶,跟你說我來就是我來。」
海棠嗔道:「別這兒胡鬧耽誤我的事兒。」
宮和道:「怎麼著,你怕人笑話。」
海棠眼一直道:「少跟我貧嘴啊。」
「好,好,好。」宮和道:「算我說錯了,該打,行了吧。」
抬手在自己臉上輕輕拍了兩下。
海棠笑了笑,道:「放開我,別耽誤我的事。」
宮和道:「怎麼,我說了多少遍了,我來,你沒聽見是怎麼著。」
海棠目光一凝,道:「你真要刷碗?」
宮和道:「來都來了,這還能假得了麼。」
海棠道:「好,你刷。」
解下腰間圍裙,往宮和手裡一遞,要走。
宮和忙又一把拉住,道:「別走啊,幫個忙給我圍上。」
海棠道:「好嘛,連圍裙都不會圍,還搶著要刷碗哪!」
一把拖過宮和手裡的圍裙,給宮和圍上。
海棠在宮和後頭綁圍裙帶子,宮和說了話道:「姑奶奶,別走,在這兒陪我行不行?」
海棠詫聲道:「陪你,你不是要刷碗麼。」
宮和道:「是啊,我幫你刷碗,你好意思上堂屋裡坐著喝茶享受去,在這兒陪陪我說話嘛。」
「好嘛。」海棠道:「你刷個碗譜兒真不小,還得有個人站這兒陪你說話,我這是圖什麼,自己刷多好。」
宮和涎臉賠著笑道:「好姑奶奶,誰叫咱們倆最小,最談得來嘛。」
海棠吸了一口氣道:「好吧,算我倒霉,快點兒洗吧,別讓我站得兩腿發酸!」
宮和道:「不要緊,等我刷完碗,我給你捶捶。」
海棠嗔道:「又來了是怎麼著?」
揚手要打。
宮和閃身躲到灶台邊兒去了。
宮和開始刷碗了。
海棠靠在灶台上陪著。
剛刷一個碗,宮和說了話道:「咱們那位五哥一走這麼些日子了,到如今連個信兒都沒有!」
海棠的臉色陰沉了些,道:「什麼事兒嘛,心情還能好。」
宮和一搖頭道:「我可不這麼想。」
海棠抬眼凝目,道:「你不這麼想,你怎麼想?」
宮和道:「怕只怕這是咱們那位五嫂軟綿綿的一條計,咱們那位五哥這會兒正在柔情道裡,把咱們全忘了。」
海棠忙叱道:「別瞎說,我雖沒見過咱們那位五嫂,但卻知道她不是那種人,五哥更不是……」
宮和皺眉道:「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怎麼這麼死心眼兒,人家是夫妻,一夜夫妻百日恩,你懂不懂?我真為你叫屈,人家都把咱們忘得一乾二淨了,你還這麼死心眼兒的掛念著。」
海棠的臉色又陰沉了三分,道:「你不該說這種話,你不該說這種話。」
「敢情又說錯了。」
宮和道:「好,不說,不說,算我沒說,好了吧。」
宮和閉上了嘴,正要全心全意地刷碗,吳起進來了,見宮和這模樣為之一怔,叫道:「喲,六爺,您這是幹嗎呀?」
宮和道:「幫姑娘刷碗哪,怎麼,不行呀。」
吳起打量著宮和,搖頭笑道:「這可是新鮮事兒,大大新鮮事兒,大大地新鮮事兒,六爺廚房裡刷碗,我得給張揚張揚。」
宮和道:「少囉唆,你到廚房幹什麼來了。」
吳起道:「找您哪!」
宮和道:「找我?有事兒麼?」
吳起道:「喲,您怎麼給忘了,該您的班了。」
宮和一怔,旋即笑了,道:「你不找我,我還真忘了,好吧,站班去。」
解下圍裙遞向海棠!
海棠強笑接過。
「就沒歇的命,好,好,好,走吧,走吧。」
宮和跟吳起走了。
海棠並沒有馬上圍圍裙刷碗,臉上的神色一下子陰沉了好久好久!
口口口
宮和走出了大門,唇邊噙著一絲笑意,不知道他在樂什麼!
順著大院子前的街往東走,然後折向北,反正是圍著院子繞圈子就對了。
繞完了第一圈,又繞第二圈,他很優閒,完全像一時無事在散步模樣。
他是優閒,有他雲裡飛在這兒,血滴子絕不會往這裡來。
他又到了大院子後頭,他發現了個人。
這個人是個駝子,挺年輕、挺白淨個駝子。命不好,造物弄人,這要是沒毛病,不也挺好、挺俊的小伙子,駝子靠在一家人家的後牆上,滿臉是淚,敢情正在哭泣。
宮和怔了一怔,想過去看看,可是駝子忽然舉袖擦乾了眼淚,就在這一剎那間,變得滿臉猙獰神色,兩眼之中凶光外射,一口牙咬得格格做響。
宮和又為之一怔,馬上把有意要過去看看的意念忍了下來,側身貼在胡同牆壁上,偷偷看著那駝子,看他究竟要幹什麼!
此刻,不知道從哪兒跑來一隻小花狗,到了駝子跟前,搖著小短尾巴,直舐駝子的腳。
駝子低下頭望小花狗,兩眼之中仍然是凶光,忽地,他彎下腰伸手抓起了那隻小花狗,兩眼緊緊盯著那隻小花狗。
小花狗尾巴搖動著,四條腿亂動彈。
陡地,駝子兩眼之中凶光暴射,抬起一隻手抓住了小花狗的脖子。
小花狗突然不動了。
駝子的手一鬆,小花狗砰然一聲掉在了地上,仍然一動不動,敢情它已經死了。
宮和看得心中猛震。
這駝子是怎麼回事,一隻小花狗既沒招他又沒惹他,怎麼忍心下了這種毒手。
這要是只兇猛的大狗,駝子下這種毒手還情有可原,而這只是只討人喜愛的小花狗,他怎麼也……難道駝子是個心智不正常的人?
宮和正自心念轉動間,駝子突然像變了個人,變得文文靜靜,轉身走了。
宮和心念飛快略一轉動,當即邁步跟了過去。
口口口
駝子在前頭走,宮和在後頭跟。
駝子走得不快不慢,宮和跟得也不即不離。憑雲裡飛的一身武功,駝子自然不會發覺。
走著走著,駝子拐進了一家小酒館。
飯時已過,小酒館兒裡沒幾個人,一眼就數得出來,不多不少,一個酒客。
駝子進去就揀張桌坐了下來,宮和跟進了酒館兒,隔駝子兩張桌坐了下來。
宮和細看駝子,除了背上駝峰,沒什麼異於常人之處。
不,有,駝子的一雙胳膊特別長,而且兩手十個指頭也比常人為長,長長的、細細的,手上肌膚的顏色很白,白得似乎是太白了些,簡直近乎蒼白。
駝子人並不胖,像這種情形,要是像一般人,手上的青筋一定看得清清楚楚,而駝子則不然,兩隻手上看不見一點青筋。
沒別的,宮和是個識貨的行家,他這時候看出來了,駝子的這雙手,一定有他過人的能耐。
宮和正這兒心神震動,夥計過來了,一哈腰,賠笑道:「客官喝什麼酒,要什麼菜?」
宮和擺擺手道:「隨便,什麼酒都行,至於菜,你看著辦吧。」
夥計轉身走開了。
這時候,駝子突然說了話道:「劉順,你沒看見我來了是怎麼著?」
夥計停步轉身,望著駝子道:「馬老大,你得多包涵,這不能怪我們,你們老爺子交待過,不許再賒給你酒菜,要不然他不認帳。「駝子冷然道:「要是我那個兄弟來了,你們賒不賒?」
夥計道:「馬老大,這你就錯了,你兄弟從來就沒在們這兒賒過帳,而且每回零頭都不要了。」
駝子冷冷一笑道:「這就是他跟我的不同了,都姓都是一個門裡出來的,他要什麼有什麼,我要什麼沒什麼。」
夥計道:「馬老大,這你用不著跟我們說,回家去跟你們老爺子說去吧。」
轉身忙他的去了。
駝子臉色白了,站了起來道:「好吧,不賒就不賒,全當我沒來過。」他挪身要走。
宮和突然說了話道:「夥計,這位朋友要什麼你給什麼,帳自有我付。」
夥計、駝子同時怔望宮和。
夥計詫聲道:「客官……」
宮和道:「沒聽清楚,是不是我再說一遍?」
夥計忙道:「不!不,聽清楚了,聽清楚了。」
宮和道:「那就照著我的話辦吧!」
夥計忙答應道:「是,是,馬老大,你是要……」
駝子抬手攔住了夥計,兩眼緊盯宮和,道:「朋友,你……」
宮和倏然一笑道:「四海之內皆兄弟,算不了什麼,請吧!」
駝子臉色突然一沉道:「這好意我姓馬的不敢領受,謝了!」
邁步往外行去。
宮和一怔站起道:「朋友……」
伸手抓了過去。
按說,宮和一身武功,應該是十拿十中的,哪知理當如此,事卻不然,駝子的手一偏,五指—揚,竟然反抓住了宮和的腕脈,只聽說道:「我心領了。」
宮和剛猛地—驚,駝子已鬆了手,快步出了酒館,好快的手,果然是有過人的能耐,宮和怔住了。
夥計不明就理,端著酒菜走了過來,道:「不知好歹,不識抬舉。客官,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宮和走了過去,道:「夥計,這個馬老大是……」
夥計道:「他是我們這兒官衙馬家的大公子,馬老先生原來是個跑江湖的,外號萬能快手,一隻手什麼都會,既靈巧又快,如今歇手不幹了,生兩個兒子是一對雙生,老大是個駝子,把他爹那一套全學來了,老二游手好閒什麼都不會,可是馬老頭兒就喜歡他的二兒子,不喜歡他這個大兒子。」
宮和道:「為什麼?」
夥計道:「你沒看見麼,他是個駝子呀?」
宮和道:「噢!原來如此。」
剎時,他對駝子的心性為什麼這麼怪,多多少少瞭解幾分,掏出一塊碎銀往桌上一放,道:「我不喝了,這是酒錢,多的給你了。」
快步出門而去。
夥計端著酒菜怔在了那兒。
口口口
宮和出酒館四下望,就這一會兒工夫,那駝子競走得沒了影兒,他心裡一急,三不管地放步往東頭追去。
出了街東口再看,駝子仍然沒有影子,宮和心裡更急了,這會幾天還沒有黑,也不能竄上屋頂,居高臨下四處搜尋,他轉身就要折向西頭。
就在這時候,他看見駝子了,心裡一喜,忙停了下來。
沒錯,是駝子,駝子剛從一條小胡同鑽出來。
駝子是駝子,可是這會兒駝子身邊多了個人,宮和看見他倆的時候,他倆已出了胡同往北而去,所以宮和沒能看見駝子身邊那個人的臉,可是看背影、裝束,那個人似乎也是個年輕人,年紀恐怕跟駝子差不多。
宮和遲疑了一下,邁步跟了過去。
駝子跟那個人邊走邊談笑,駝子還指手到那處往北首,而且走著走著兩個人,已彎出了北口。
宮和早已把這一帶環境弄清楚了,出北口是座大山,這時候天都快黑了,他們倆住北去幹什麼?
宮和心裡嘀咕,邊在後跟著,沒錯,出北口是座大山,山不高,可是看上去很險惡。
走著走著,兩個人到了山口,駝子又往山上指,似乎要那人跟他上山,那人望著山像是猶豫,駝子不知道是怎麼說的,那人似乎心動了,還是跟駝子上了山。
駝子這會兒帶個人上山去,是什麼意思,幹什麼去!宮和心裡更嘀咕了,自然是非跟上去看個究竟不可。
駝子跟那人順著山路上了去。
宮和則是避開山路,在樹椅中穿行,斜斜地跟著駝子兩人。
宮和外號雲裡飛,輕功已經到了家,他在樹林中穿行,跟條蛇似的,不但靈活疾快,而且一點聲息都沒有。
沒一會兒工夫,駝子跟那人已到了山頂。
山頂是塊平地,一邊臨斷崖,地方不大,可是很平坦,除了幾塊石頭之外,別的什麼都沒有。
宮和這時候的藏身處,不是在兩個人的正背後,所以可以看見那個人的側面了,他看得一怔。
那個人長得跟駝子一模一樣,沒有一些的差別,只有駝子背上那個駝峰。
宮和剛才聽酒館夥計說過,馬上就知道那個人是誰了,那是馬老二,駝子的雙生兄弟。
他這裡剛確定那人是誰,一樁駭煞人的事已在平地上發生,宮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畢竟他親眼看見了。
駝子馬老大,竟然抽冷子把他的雙生兄弟馬老二推下了斷崖。
宮和驚住了,雲裡飛什麼場面沒見過?
可是他卻沒見過誰親手殺害自己的親兄弟,他驚住了。
只聽駝子冷笑道:「看看現在誰還喜歡你!」
他轉身要走。
宮和一定神,忙竄上了峰頂平地。
這時候天已經黑得差不多了,駝子顯然沒有認出來人是誰,一驚後退喝道:「誰?」
宮和道:「放心,反正不會是你那個兄弟。」
就這一句話工夫,駝子看清了對面的宮和,一怔叫道:「你!」
宮和微點頭道:「不錯,是我。」
駝子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宮和道:「本是為了好奇,沒想到卻看見了這麼一幕。」
駝子臉上變色,目中凶光微露,道:「你看見了!」
宮和道:「不錯,我看見了。」
駝子突然獰聲道:「那你也得跟他一塊兒死。」
人隨動,跨前一步,揮掌抓了過來,宮和何許人,察言觀色,就知道駝子已起殺心,他已防著了。
防著了是防著了,可卻沒想到駝子的手快得像電光石火,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脖子。
宮和大吃一驚,氣一團,頭一昏,他不敢怠慢,抬手扣住駝子的腕脈,下頭抬腿一頂,膝頭正中駝子的小腹。
好在他沒有殺駝子之心,不然就這一下駝子就完了。
只聽駝子悶哼一聲,人又趴了下去,可是他的右腕脈也在宮和左手裡,趴下去就起不來了。
宮和喘了一口氣,道:「你就這麼點兒能耐啊,起來再比劃比劃。」
他釋了駝子的腕脈。
駝子支撐著爬了起來,轉身要跑。
宮和過去攔住了他,道:「有這麼便宜的事兒麼,馬老大!」
駝子凶狠地盯著宮和道:「你殺我好了!」
宮和道:「我要是要殺你,恐怕你現在已經不能站著說話了。」
駝子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宮和道:「很簡單,你這個人夠狠夠毒,很中我的意,我要用你!」
駝子道:「你要用我?」
宮和道:「不錯。」
駝子道:「你要用我幹什麼?」
宮和道:「不一定,也許殺人,也許放火,我讓你幹什麼你都得干。」
駝子道:「你也得看我願不願意!」
宮和道:「由不得你,不願意也得願意。」
駝子怒吼道:「你做夢。」
宮和道:「我是醒著跟你說話。」
駝子道:「既然是醒著說話,你就該明白,我不是個任人擺佈的人。」
宮和道:「那不見得,你現在就必定得受我擺佈,如若不然,你只有一條路可走。」
駝子道:「哪—條路?」
宮和道:「自絕。」
駝子神情一震,沒說話。
宮和倏然一笑道:「不大甘心,是不?也難怪,剛把眼中釘拔走,原以為自己可以出出積壓胸中多年的一口怨氣,可以把這份失去的寵愛搶過來,哪知道自己馬上又要以身殉,要是我我也不甘心。」
駝子臉色大變,道:「不,與其受你擺佈,生不如死,倒不如現在自絕了乾淨。」話是這麼說,卻沒見他有什麼動靜。
宮和笑了笑,道:「我說你得受我擺佈,只是說你事事得聽我的,可並沒說不拿你當人,折磨你、虐待你,我說了麼?」
駝子道:「你雖然沒說,可是讓人牽著鼻子走,那滋味總不大好受。」
「你又錯了。」
宮和道:「我也沒說會牽著你的鼻子走,我會對你很好,像親兄弟一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只要你忠心耿耿的跟著我,我會讓你享盡榮華富貴,勝似你在這裡窮鄉僻野混千倍萬倍,當然,你絕不能背叛我,你要是背叛我,一旦翻了臉,我會比你更狠更毒!」
駝子道:「你這樣說聽起來還順耳點兒,不過我並沒有必要非跟你走不可。」
宮和道:「難道你還不明白,擺在你面前的,除了自絕,只有一條路,跟著我。」
駝子道:「我要是不答應呢?」
宮和道:「很簡單,我就把你殺害你親兄弟的事,訴諸官府,這官司你是吃定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想你會落個什麼下場?」
駝子狡黯地咧嘴一笑道:「衙門裡會相信你的話麼,你要明白,如今是死無對證,萬一到時候我再反咬你一口呢?」
宮和笑了:「你是夠狡猾的,不錯,你越狡猾越符合我的需要,你以為官府衙門是會相信你呢?還是相信大內侍衛血滴子?」
駝子一怔:「血滴子!」
宮和道:「不錯,血滴子。」
駝子道:「誰是血滴子?」
宮和道:「我,我就是大內侍衛血滴子!」
駝子望望宮和,突然笑了道:「我雖生在窮鄉僻野,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你最好別唬我?」
宮和道:「既然你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那最好不過,那麼你應該認得出這是什麼。」
宮和探懷摸出一塊血滴子腰牌,托在手裡,遞到駝子眼前。
駝子竭盡目力看了看,一看之下,他沉不住氣了,猛然抬頭道:「你,你,你真是血滴子?」
宮和翻手收起腰牌,道:「現在你怎麼說?」
駝子道:「這……」旋即低下了頭。
宮和伸手拍了拍駝子的肩膀,道:「兄弟,放心大膽地跟著我,只你能對我忠心不二,包你有說不盡的好處。」
駝子緩緩抬起了頭,道:「既然你是大內侍衛血滴子,為什麼還要找個人……」
宮和大笑拍了拍駝子,道:「說來話長,兄弟,走,咱們倆下山去,我請你喝一盅,咱們邊喝邊聊。」
他轉身先往山下行去。
駝子望著宮和的背影,緩緩跟了過去。
又該換班了,這回該接班的是十二金錢趙振翊,要是按當初排的次序,原該輪海棠值班巡邏的,可是海棠是個姑娘家不方便,再說,海棠一天到晚洗衣裳、做飯也夠忙夠累的了,所以趙振翊特免她輪班。
趙振翊沒等宮和回來,要去外頭換宮和去,剛出堂屋,宮和回來了,還帶了個人駝子。
這會兒別的人都已經睡了,只有趙振翊等著換班還沒睡,一見宮和帶個駝子回來一怔停步。
宮和忙帶著駝子走了過來,一指趙振翊道:「見見,大爺十二金錢趙振翊。」
駝子忙上前躬身道:「見過大爺。」
趙振翊訝然道:「這位小兄弟是……」
「大哥。」宮和道:「他叫馬飛,有個外號叫萬能快手,我剛認識的,他是本地人,他的師父原也是個跑江湖的,美號萬能手,如今歇手不幹了,可是能耐全讓他學來了,咱們不是組個班子麼?班子裡欠的就是這種人,所以我帶他給您看看。」
趙振翊噢了一聲,上下打量起了駝子馬飛。
宮和道:「大哥,要不要他露兩手給您看看?」
趙振翊點了點頭,道:「嗯,好,好。」
宮和轉望馬飛,道:「來吧,馬飛,能不能進我們這個班子,跟大夥兒吃一碗飯,就全在你自己了。」
馬飛應了一聲。
「是,六爺,那我就斗膽獻醜了,大爺,您多包涵。」他上前一步,雙手握住了趙振翊的胳膊,道:「大爺,您請站好,衣裳拉好。」
他旋即拉了拉趙振翊的衣裳,轉過身又拉住了宮和的胳膊,道:「六爺,您也站好。」接著,他又拉了拉宮和的衣裳,道:「您的衣裳也得拉平整點兒。」
旋即他收回了手,退後一步,望望趙、宮二人,含笑道:「大爺,您身上有沒有帶著暗器?」
趙振翊道:「帶了。」
馬飛道:「什麼暗器?」
趙振翊道:「金錢鏢,十二枚金錢鏢。」
馬飛道:「一十二枚?」
宮和道:「當然,大爺的美號是十二金錢嘛。」
馬飛微—搖頭道:「不,大爺,您腰裡只有十一枚。」
趙振翊微微一怔,忙揮手往腰裡摸了一把,然後攤開手看,一把金錢鏢,拿眼數數,可不,的的確確只有十—枚。
趙振翊驚歎道:「好輕快的手法。」
宮和叱道:「大爺的成名暗器怎麼能開玩笑,快還給大爺。」
趙振翊忙道:「不要緊,是我要看的。」
馬飛望著宮和含笑道:「六爺,您冤枉了我,我沒拿,是您拿去了。」
宮和一怔忙掏兜兒,手一入兜兒,他就叫了起來,道:「好傢伙!」
手從兜兒裡抽出來,攤開來,掌心裡可不正托著一枚金錢鏢。
宮和直了眼,道:「馬飛,我沒想到這一手你也會。」
馬飛笑笑道:「要不怎麼敢稱萬能快手……」轉望趙振翊道:「大爺,還有」
趙振翊抬手一攔道:「夠了,只這一樣就夠讓人瞧半天了,由這一樣,也能想像出別的來,馬飛,你願意加入我們的班子?」
馬飛道:「大爺,我只怕您諸位不肯要我。」
趙振翊道:「那是東吳大將賈瞧假話,你家裡都有些什麼人?」
馬飛道:「我的親人只有我爹,我娘早就過世了。」
趙振翊道:「你跟你爹說過沒有?」
馬飛道:「大爺,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趙振翊道:「家裡只有老父在,總該讓他知道一下。」
「是,大爺。」馬飛道:「那我待會兒回去就跟他老人家說一聲。」
趙振翊道:「這才對,只是,馬飛,跑江湖可是要東飄西蕩,到處為家的啊。」
馬飛道:「大爺,剛剛六爺已經跟我說過了,我爹早年也是吃這碗飯的,這情形爹也清楚。」
趙振翊一點頭道:「好,我歡迎你加入我們這一夥,待會兒回去跟你爹提一聲,看看你爹怎麼說,我還有事兒,不陪你了。」
他要走。
「大哥。」
宮和叫住了他,把那枚金錢鏢還給了他,趙振翊點頭接過金錢鏢,邁步往外行去。
望著趙振翊的背影,馬飛自言自語地道:「我爹—定會答應的,我走得越遠,他就越高興!」
宮和望著馬飛,唇邊浮現起一絲笑意。
口口口
一夜平靜的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馬飛又來了,他帶來的消息是,他爹很希望他多出去闖闖。
馬飛自己很興奮,趙振翊也很高興,潘剛等還不認識馬飛這個人。
趙振翊馬上為大夥兒介紹了馬飛,而且讓馬飛即席露了兩手。
馬飛這兩手,看得大夥兒巴掌拍得震天價響,沒一個不歎為觀止的,沒一個不服的。
胡三過去就摟住了馬飛,道:「馬飛,你真行,你這兩手,趕明兒個,說什麼你也得教教我!」
潘剛道:「老三,這兩手不是任何人都能學到的,天賦,還得加上練,看看你的手,再看看人家的手,你還是在你的腦袋上下功夫吧。」
大夥兒大笑。
胡三瞪了眼道:「瞧不起人,二哥,你的功夫在手上,你學,你練。」
潘剛道:「我,我這是外門的硬功,人家卻應了三個字輕、巧、快,瞧人家的手,柔軟得什麼似的,瞧我,一手的繭子,蹭誰一下能蹭下一層皮來。」
馬飛算正式加入了這一夥,馬飛人乖巧,嘴又甜,沒半點工夫,跟誰都混熟了。
沒人不喜歡他,誰也沒因為他是個駝子,先天的殘廢而瞧不起他,反之,更同情他。尤其吳大麻子吳起,像照顧兄弟似的照顧馬飛,於是乎,馬飛跟大夥兒打成了一片,誰也看不出他願不願做這一夥。
口口口
這一陣子,在李凌風還沒回來以前的這一陣子,宮和沒事兒常到廚房幫海棠的忙,也常跟海棠聊。
兩個人時常有說有笑的,因之話題也越來越廣,越談越投機,兩個人原先沒什麼距離,這麼一來,自然就更沒距離了。
就在這天晚上
這天晚飯,大夥兒興致都相當好,都喝了點兒酒,酒是後勁大的竹葉青。
晚飯後,宮和照例地上廚房忙去了,一邊兒洗著碗碟,一邊兒談笑著。
海棠今晚嬌靨泛紅,特別嬌媚,水汪汪的一雙美目,直往宮和臉上瞟,一邊兒瞟,一邊兒打趣道:「我說六哥,可真沒看出來,除了不會生孩子,女人家會的,你竟然全會。」
官和道:「這是你看見的,還有多少你沒見的呢?」
海棠道:「還有什麼?」
宮和道:「別問,不能給你聽。」
海棠眨動了一下美口,道:「不能給我聽,為什麼?」
宮和道:「這是些大男兒的事兒,你是個女人家,不能聽。」
海棠道:「哎喲,六哥,你可別把人瞧扁了,我這個女人家可跟別個女人家不同,大男兒的事兒,我懂的可也不見得比你少啊。」
宮和道:「別扯了,你懂什麼?」
海棠道:「怎麼,你不信?」
宮和道:「當然不信。」
海棠道:「不信我就說給你聽聽。」
宮和一雙正在洗碗的手停下了,道:「好哇,你說,我聽著呢。」
海棠道:「像……」
宮和道:「像什麼?」
海棠不往下說,只吃吃的笑。
宮和道:「像什麼,說呀!」
海棠吃吃的笑,笑得渾身都顫動。
宮和兩眼中閃湧起一種令人難以言諭的……
「不懂是不。」
海棠道:「不懂是假的,我怕。」
宮和道:「你怕什麼?」
海棠道:「沒什麼,不說了。」
宮和道:「不行,別賴。」過去抓往了海棠一隻玉手,道:「你非說不可。」
海棠又吃吃的笑了。
宮和道:「你不說我可要胳肢你了。」
海棠道:「你胳肢,我不怕。」
宮和道;「好,我可是說來就來。」
宮和上了手直往海棠胳肢窩裡伸。
海棠還真怕,一邊笑一邊躲。
宮和不罷手。
海棠躲著閃著,近腋窩處的衣襟開了,海棠忙掙脫宮和的手,嗔道:「別鬧了,鬧得人一身汗,熱死了……」
邊說邊去扣扣子。
宮和道:「我給你扣。」他伸過了手。
海棠居然沒躲,道:「你可真會巴結人啊。」
宮和道:「我可真會巴結你,侍候你,只怕你不肯。」
海棠瞟了他一眼道:「我哪有那麼好的福氣。」
宮和的手,在海棠近胸處按了按?道:「天,還真結實。」
海棠微一擰身,嗔道:「討厭,快扣!」
宮和兩眼異采暴閃,手猛往裡一掠,一抓就抓住了。
海棠猛一驚道:「六哥,你……」
宮和另一隻手很快攬住了海棠的腰,把海棠摟進了懷裡,臉貼住了海棠的臉,嘴對著海棠的耳根,原在海棠胸前的手,輕而快地活動著。
海棠起先還微掙扎,沒多少工夫,她整個軟化了,仰著頭,閉著眼,發出夢囈也似的呻吟。
宮和的手更輕了,但更快了,而且活動的範圍也擴大了。
海棠嬌軀漸起了輕顫,像觸電似的說道:「六哥,我,我好熱,我好熱……」
宮和很激動,聲音都發了抖,道:「我知道,我知道……」
廚房裡有生火用的乾草,宮和吹熄了燈,抱著海棠雙雙地倒在乾草之上,他的動作劇烈了。
這時候的海棠,像團火,像條蛇,緊緊地纏著宮和,像團火似的和宮和燃燒著。
宮和的確很有一手,他在最適當的時機,採取了最後一步行動。
海棠瘋狂了,她的需求是極為強烈的,像決了口的江河。
宮和施出了渾身解數,把海棠的瘋狂引到了最頂頭,最頂頭。
良久,良久,突然—切靜止了。
海棠不動了。
宮和也不動了。
又過了一下,海棠突然哭了,哭得很傷心。
宮和知道她為什麼哭,可是他卻問道:「海棠你怎麼了?」
海棠沒說話,傷心的直哭。
宮和抓住了海棠的手道:「海棠,你怎麼了,你究竟怎麼了?」
海棠終於說了話道:「六哥,你不該,你太不應該了。」
宮和道:「海棠,別這麼說,我心裡早有你了,我要你……」
海棠道:「你不該,你太不該了。」
宮和道:「海棠,你沒聽見麼,我心裡早就有你了,我要你。」
海棠道:「怎麼說你也不該,你明知道我對五哥一—」
宮和道:「別提他,海棠,別提五哥,他心裡根本沒你,你怎麼還這麼傻。」
海棠沒說話,又哭了。
宮和道:「海棠,別那麼死心眼兒,你現在已經是我的了,我有什麼不好,我哪一點兒比不上他。」
海棠搖頭道:「不,六哥,你不知道」
宮和道:「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不管怎麼說,如今過去的只有讓它過去了。」
海棠道:「不,不,不……」
官和道:「海棠……」
海棠道:「你害了我,六哥,你害了我……」
宮和道:「海棠,別這麼說,我這是愛你。」
海棠道:「可是五哥……」
宮和道:「你怎麼還提他,他愛你麼?他還要你麼?」
海棠道:「我,我……」
她捂著臉又哭了。
宮和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別傻了,海棠,五哥這個人你不是不知道,他心裡放不下你去,一點兒都放不下,他心裡只有盧燕秋……」
海棠道:「不,不,不……」
宮和道:「不,難道你還不承認,我對你這樣兒,你不屑一顧,他對你那副樣兒,你還一心想著他。」
海棠突然不哭了,道:「我不該怪你,今天發生這種事兒,有一半也怪我自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把不住……」
宮和猛然站起道:「海棠別這麼說,這樣吧,等他回來你當面問問他,他只說聲要你,我馬上自絕。」
海棠悲聲道:「我還能再問他麼,我還有這個臉麼?」
宮和道:「你也不用這樣,我做的事我擔當,我這就在你面前!」
揚手向天靈拍去。「不,六哥。」
海棠轉身抱住了宮和的腿,宮和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海棠急接住宮和,道:「六哥,我已經沒了一個了,別讓我再沒了你。」
宮和反擁住海棠,甜言蜜語,山盟海誓一陣哄著。
海棠不哭了,臉埋在宮和懷裡,道:「六哥,你不能負我。」
宮和道:「我是那樣的人麼?海棠。」
海棠道:「你也不能虧待我。」
宮和道:「放心,海棠,我愛你都來不及,怎麼會虧待你,放心,誨棠,我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我,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反正我會好好愛你,愛你……」
他擁緊了梅棠。
海棠又發出了呻吟。
宮和低下頭吻海棠,兩個人擁得緊緊的,嘴互相吸著,身子互相扭動著。
沒多久,兩團火燃燒了。
海棠又一次地瘋狂了……
口口口
第二天,一切如常,平靜得很,誰也不知道昨兒個晚上發生了什麼事,誰也沒看出什麼來。
唯一跟平常不一樣的,是海棠起晚了,起晚了終歸起來了,可是誰也沒發現出異樣來。就因為海棠起晚了,所以早飯也吃晚了。
吃過了早飯,該值班的值班去了,閒著沒事兒的,聚在一塊兒聊著天。
值班的是潘剛。
趙振翊、胡三、宮和、李海一、海棠、馬飛、吳起都在院子裡。
聊著聊著,吳起起哄,叫道:「大爺,算算日子,五爺也該回來了,五爺一回來,咱們的班子就成了,這是近在眼前的事兒.咱們是不是該把咱們的功夫練練了。」
趙振翊看了他一眼,道:「你是不是想露你的氣功了?」
吳起臉一紅,滿臉的麻坑更清楚了:「沒那事兒,我說的是您幾位。」
胡三道:「大哥,老吳說的對,不活動活動,筋骨都硬了。」
趙振翊道:「又一個想露的。」
大夥兒全笑了。
胡三不管這個,站起來一拍胸道:「我去練。」
吳起站起叫道:「好啊,看三爺的鐵頭功。」
胡三擄胳膊捲袖,順手抄起一條板凳,豎著往地上一立,抬手叫吳起過來道:「老吳,你過來扶著。」
吳起答應一聲,摩拳擦掌走了過來,伸手扶住了板凳。
胡三道:「扶穩了,抓緊了。」
吳起道:「您放心就是,我這麼大個個子,還會連條板凳都扶不住。」
胡三道:「扶得住就行。」
往後退了一步,蹲襠運氣,向著板凳一頭撞了過去。
只聽卡嚓一聲,板凳攔腰而斷,吳起蹬,蹬,蹬,一連退了三步才拿樁站穩。
「好。」
大伙叫好的叫好,拍巴掌的拍巴掌。
在場沒有一個不是識貨的行家,誰都知道,胡三爺這鐵頭功,是一絲兒摻不了假的真功夫,這種外門的硬功,沒有近十年的苦練,絕到不了這種境界。
你看胡三爺,人家沖大夥兒一抱拳,氣不喘,臉不紅,道:「獻醜了,獻醜了。」
吳起叫道:「三爺,您好大的勁兒,震得我虎口生疼,我才差點兒丟醜了呢。」
「行了。」宮和叫道:「往後砸不開核桃找三哥,沒釘錘釘釘子,也可以找三哥。」
大夥兒轟然一聲笑了。
吳起道:「六爺,該您了;」
「對!」胡三道:「該老六你這雲裡飛飛上一飛了。」
宮和道:「只怕我飛不起。」
李海一道:「沒飛不起來那一說,快飛吧。」
胡三道:「飛吧,飛慢了,留神我拿鳥槍打你。」
宮和笑了,一抱拳,道:「獻醜!」
陡然騰身拔起,直上半空。
大夥兒忙仰頭望。
宮和已到了半空中,突然停住,然後一個盤旋,忽然隕石般掉了下來。
大夥兒一怔。海棠脫口驚叫了一聲。
往下落的速度快,就在大夥兒這一驚工夫,宮和已經離地不足一丈,沒看見他有什麼動作,他的身子忽又像脫弩之矢般,斜斜地射向堂屋瓦面。
雙腳剛沾屋簷,身子突然倒掛下來,只一蕩,又翻了上去,直上半空,半空裡翻了兩個觔斗,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四兩棉花也似的,點塵未驚。
「好。」
大夥兒轟雷般爆出了一陣彩。
的確好,論宮和剛才那一手,不算難,而難只難在不換氣,難只難在靈巧,這要是輕功不到爐火純青境界,是做不到的。
李海一點著頭說道:「老六的輕功真讓人沒話說,真讓人沒話說,將來這一樣定然是咱們班子裡最精彩,最討好的一樣。」
宮和咧咧嘴,道:「四哥,別誇了,看您的鐵布衫了。」
吳起道:「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金鐘罩,鐵布衫,達摩老祖易筋經,四爺的鐵布衫可真是練到了家,混身上下,刀槍不入。」
李海一道:「那可不見得,只找著那練不到的地方,一指頭就完了!」
宮和說道:「四哥,金鐘罩有罩門,鐵布衫也有練不到的地方,而您這練不到的地方是在……」
李海一笑問道:「幹什麼,你想審我啊。」
李海一沒再說什麼,宮和也沒再問。
李海一一擄袖子,蹲襠運氣,混身骨頭節一陣劈拍響,然後開氣吐聲,道:「來吧,誰來試試。」
大夥兒互望一眼,吳起走了過來,一擄袖子,掄起拳頭照李海一肚子上就是一下。
砰然一聲,李海一沒怎麼樣,大麻子吳起卻往後退了一步,一搖頭,揉著拳頭道:「老天,這恐怕得找二爺來。」
宮和道:「我來試試。」
他功貫右臂,掄拳就是一下。
他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兒去,跟吳起一樣,後退步也直揉拳頭。
李海一道:「還有誰要試麼?」
趙振翊拍了拍他,道:「好了,四弟,歇會兒吧。」
李海一當即散功坐了下去。
宮和望著李海一搖頭道:「四哥,有了這麼身功夫,誰還能動你?」
李海一道:「話不能這麼說,世上沒有真正的金剛不壞之身,誰也不敢說任何人動不了他。」
趙振翊道:「是的,這就是武林中常說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一山還有一山高!」
胡三道:「大哥,別說了,該您了,把您那金錢鏢的絕技,露一手給我們看看吧。」
趙振翊道:「幹嘛非讓我獻醜不可!」
胡三道:「大夥兒都練過了,您好意思不練?」
趙振翊沒奈何地搖了頭,道:「好吧,練。」
正說著,一群麻雀叫著掠空而至。
趙振翊手往腰間探了一下,然後往上一撒。
只見一片麻雀倒飛倒栽,一起落了下來,落地居然沒死,還都亂撲騰呢。
大夥兒看直子眼,敢情那一枚枚的金錢鏢,不是打中了麻雀的身子,而是套過了麻雀爪上。
趙振翊道:「老吳,把金錢鏢取下來,把它們放了吧。」
吳起定了定神,忙答應,過去一隻隻地抓起那些麻雀來,取下金錢鏢,然後都放了。
胡三歎道:「大哥,我們今天才算真正開了眼界,簡直神乎其技嘛!」
趙振翊道:「算了,老三,別臊我了。」
只見潘剛快步走了過來,臉色有點凝重。
大夥兒都看見潘剛了,都覺出不對了,立即停了談笑。
胡三迎了過去,道:「怎麼了?二哥?」
潘剛道:「外頭情形有點兒不對!」
趙振翊忙道:「怎麼個不對法?」
潘剛道:「有人活動,形跡可疑,所以我折回來讓大家準備一下。」
宮和道:「有人活動?形跡可疑?我去看看。」
他轉身要走。
潘剛伸手攔住了他:「別去,老六。」
宮和道:「怎麼,二哥?」
潘剛道:「我還不能確定他們是哪一路的,先別輕舉妄動,等他們有了動靜,咱們再動不遲。」
宮和道:「不能這樣,二哥,咱們要來個先下手為強。」
潘剛道:「你沒聽見麼,我還不能確定他們是哪一路的。」
宮和道:「所以我要去看看。」
趙振翊道:「二弟,六弟眼皮子廣,讓他去看看也好。」
潘剛收回了手。宮和邁步往外走去。
馬飛道:「六爺,等等,我跟您去。」
他快步跟了去。
胡三轉望趙振翊道:「大哥……」
趙振翊冷靜地道:「遲早的事,準備。」
大夥兒也沒再說話,立即散了開去。
只有趙振翊還留在院子裡,臉上一片肅穆神色。
口口口
宮和帶著馬飛出了大門。
這時候正是上午,來往的行人不少,可是宮和並沒有發現什麼形跡可疑的人。
馬飛道:「六爺,會不會他們知道行跡敗露,溜了?」
宮和抬手示意馬飛別說話,抓著馬飛順牆根往東行去。
到了東牆外再看,這回不但沒有行跡可疑的人,便是連個人影兒也沒看見。
這時連宮和都忍不住暗暗詫異了。
馬飛忍不住叫道:「六爺……」
宮和道:「別忙,再到後頭看看去。」
放步行去,順著東牆根繞到了後牆外,宮和眼尖,一眼就看見了,正對著大院子後牆,有條胡同,此刻有顆腦袋飛快地縮進了那條胡同裡。
馬飛也看見了,急道:「六爺……」
宮和冷笑一聲道:「跟我來。」
提一口氣,飛身掠了過去。
宮和掠進了胡同,有個人已跑到了這條胡同的中間,還撒著腿往那頭跑。
宮和冰冷一聲道:「朋友,等等。」
飛身追了過去。
宮和的輕功何等高明,只兩個起落已從那人頭頂上飛越了過去,轉身一攔道:「朋友,既然來了,何必這麼急著走。」
那人是個中年漢子,一身利落打扮,此刻臉色一變,揚手就要對付宮和。
馬飛從後趕到,一把就扣住了那漢子的腕脈,那人悶哼一聲矮了半截。
宮和冷冷道:「明人面前不必說假話,光棍兒眼裡揉不進一顆沙子,朋友,告訴我你是哪條線兒上的?」
那漢子一張臉都白了,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是個『扯旗兒』的(小偷、扒手),有眼無珠,請高抬貴手。」
宮和道:「這麼說,你是來踩道兒的?」
那漢子忙點頭:「是的,是的,沒想到諸位都是高人,您諸位不會跟我們這種下九流的角色計較,萬請高抬貴手。」
宮和道:「讓我放你一馬不難,只是這一帶『扯旗兒』道兒上的,我都熟,沒你這一號啊。」
那漢子道:「這,這……」
宮和道:「八成兒你是新出道的,是不是?」
那漢子忙點頭:「是,是,是的。」
宮和倏然一聲冷笑道:「少跟你宮六爺來這一套,馬飛,搜他的身。」
馬飛另一隻手動上了,馬飛出了名的快手,幹什麼都快,一轉眼工夫就從那漢子的腰間抽了出來。
「六爺,沒兵刃,只有這樣東西。」
揚手扔給了宮和。
宮和伸手接住,一看,他笑了,道:「原來是位吃公事飯的,可真是失敬啊。」
那漢子一哆嗦,忙跪了下去,道:「大爺,千萬請高抬貴手,端人碗,服人管,我是奉命行事,不得已,我家裡還有白髮老母跟老婆孩子。」
宮和手裡,是塊腰牌,正面兩個字「刑捕」,後頭三個字,刻的是「東平府」。
宮和揚手把那面腰牌扔在那漢子的身上,道:「官府衙門怎麼會找上你這種人?糟蹋糧食。」
那漢子滿臉驚恐苦相,直點頭。
宮和道:「不會是—個人來的吧?」
那漢子道:「不,不是。」
宮和道:「既然不是一個人來的,就自然有同伴,你那同伴現在何處,帶我見見他去,我要跟他聊聊。」
那漢子有了困難:「這…這,你要幹什麼?」
宮和道:「沒跟你說麼,我要跟他聊聊。」
那漢子道:「不……」
「不!」宮和道:「這事由得了你?說吧,免得招我動手受折磨。」
那漢子沒吭氣,馬飛五指一用力。
那漢子悶哼一聲急道:「我說,我說……」
馬飛道:「說吧,我們六爺聽著呢。」
那漢子另只手往東一指,道:「就在那邊一家茶館兒裡。」
馬飛拉起了那漢子,道:「帶路吧。」
那漢子沒奈何,乖乖地走在前面。
馬飛是這兒土生土長的,自然熟得很,三拐兩拐,他已經拉著那漢子到了一家茶館前,他停步望望宮和,宮和衝他一呶嘴,他拉著那漢子進了茶館。
進了茶館兒,宮和一眼就看見了那些人,那些人圍坐一桌,五個,一個老者,四個中年漢子,當然,那五個也看見了宮和等,四個中年漢子臉色一變,就要起身。
那老者比較鎮定,伸雙手攔住了四個中年漢子,坐著沒動。
宮和示意馬飛拉著那漢子坐在另一張桌上,他自己則向著老者那一桌走了過去。
到了那張桌前,宮和看了那五人一眼,道:「能讓讓麼?」
四個中年漢子詫異地看了宮和—眼,然後轉望老者。
老者向著宮和微一抬手,道:「請坐。」
四名中年漢子站了起來,退向後去。
宮和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下去,目光一凝,望著老者道:「你們是東平府來的?」
老者微一點頭道:「不錯。」
宮和指眼前四名中年漢子,然後指了指跟馬飛在一起的那個,道:「他們四個是捕快,你是他們的頭兒?」
老者又微一點頭道:「不錯。」
老者是個明白人,同伴被人制住了一個,自然是什麼都知道了,由不得他不承認。
宮和道:「你們是奉誰之命到這兒來的,到這兒來又是為了什麼?」
老者幹了多年的捕頭了,這點應對自然懂,微微一笑說道:「朋友似乎不該有這麼一問的。」
宮和道:「為什麼不該有這麼—問?」
老者道:「朋友你們自己清楚。」
宮和道:「我不清楚。」
說著話,他手往桌上一按,然後向著老者面前推了過去,當他的手收回來的時候,桌上多了塊牌子,那是血滴子的腰牌。
老者一怔,旋即臉色大變,霍地站起,道:「你,你是……」
宮和冷然道:「答我問話。」
老者伸手抓起了桌上腰牌,仔細看了看,然後面色如土地放了下去,道:「屬下,不,不,卑職不知道您是……」
宮和一擺手,道:「答我問話。」
老者忙躬身,道:「是,是,卑職是私作主張……」
宮和目光一凝,道:「怎麼說?你是私作主張。」
老者忙道:「回您的話,是這樣的,卑職聽說附近有幾個叛逆窩在這兒,心想這要是把他們擒住交上去,自然是奇功,當然會重賞,所以,所以就帶著幾個弟兄,偷偷地趕到這兒來了。」
宮和點頭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可真好賞貪功啊。」
老者忙道:「卑職不敢,卑職不敢,卑職只是一點為官家,為地方盡心……」
「好了,我知道了。」宮和抬手一攔,道:「我現在讓你不要管這件事,讓你馬上帶著人離開這兒,你聽不聽?」
老者忙道:「聽,聽,聽,卑職天膽也不敢不聽您的,卑職這就走。」
宮和道:「臨走之前,我告訴你一句話,回去之後,全當沒這回事兒,不許向任何人提起,記住告誡你這幾個下屬,要不然你會後悔莫及,聽懂了沒有?」
老者忙道:「聽懂了,聽懂了,卑職一定謹記,卑職一定謹記。」
宮和抬手招呼馬飛放了那漢子。
馬飛那裡放了那漢子,老者這裡深深一躬身,帶著四名中年漢子匆匆忙忙地奔了出去。
望著老者一行五人出了茶館,宮和收起了腰牌,然後把馬飛叫到了眼前,道:「你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麼?」
馬飛道:「六爺,您真神氣啊。」
官和道:「我問你話呢,你聽見沒有?」
馬飛一咧嘴,忙道:「聽見了,也明白了。」
宮和道:「那麼,你以為咱們回去之後該怎麼說?」
馬飛道:「讓我想想……」
略略沉吟了一下,道:「六爺,我以為乾脆沒瞧見什麼,省得麻煩。」
宮和道:「有什麼麻煩?」
馬飛道:「唉,怎麼沒麻煩,要是您說的確有幾個可疑的人,然後您怎麼說,把他們趕走了?是哪一路的?別的人不會到這兒來,既然到這兒來的,就準是六扇門裡的,說是血滴子,不像,說是小衙門頭兒的,他們一定怪咱們沉不住氣,或者不讓把這些人放走,您說是不是?」
宮和道:「說沒看見什麼,就能算了?」
馬飛道:「咱們說沒看見什麼,他們不會認為真沒什麼,定然以為那些人已經離開了,當然,他們會認為那些人必會再來而不安心,那怎麼辦,那就是他們的事了,您說是不?」
宮和一點頭道:「好主意,英雄所見略同,走吧。」
帶著馬飛往外行去。
口口口
宮和、馬飛回到了大院子,院子裡只有趙振翊一個人,其他的人都埋伏在屋裡。
宮和、馬飛一進來,趙振翊立即迎了過來:「怎麼樣,六弟?」
宮和一搖頭道:「四邊兒都找遍了,沒看見什麼,也許是已經走了。」
潘剛等都出來了,忙問情形,宮和把剛說的又說了一遍。
吳起道:「許是他們知道二爺瞅見他們了,腳底下抹油,溜了。」
胡三點頭道:「我也這麼想。」
趙振翊皺眉沉吟,道:「只不知道是哪一路的……」
潘剛道:「除了那批殺不盡的鷹爪狗腿子,還會有誰?」
李海一道:「嗯,我也這麼想。」
趙振翊道:「要是這樣的話,這兒咱們不能再待下去了,真要命,五弟還不回來。」
胡三道:「大哥,有什麼不能待的,大不了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潘剛道:「對,老三的說法我贊同,大不了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趙振翊搖頭道:【瀟湘書院:瀟湘掃瞄,小糊塗仙OCR】「你們不知道,我考慮的很多,咱們在這兒待了不少日子了,他們一直沒動靜,很顯然地,那是他們的實力還不夠,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如今既然發現了他們的動靜,這就表示他們要動了,也就是他們自信實力夠了,那定然是他們京裡的援手到了,你們以為他們還會給咱們機會,不會的,這一次他們是志在必得,由是,可以想像得出,他們一定是實力雄厚,大舉來犯,我們若是硬跟他們碰……」
胡三道:「怎麼樣?」
趙振翊道:「三弟,匹夫血氣之勇逞不得,這不是鬥意氣的事,逞一時血氣之勇,倒霉的是咱們,眼前沒有一個不是久走江湖,經驗歷練兩夠的老手,不該連這一點都想不到。」
胡三不吭氣兒了,潘剛也沒說話,李海—點頭道:「大哥說得對,小不忍則亂大謀,輕易的犧牲太不值得!」
海棠道:「那麼咱們怎麼辦?」
趙振翊道:「只有一個辦祛,在他們沒來犯之前,盡快地離開這兒!」
海棠忙道:「那怎麼行,五哥還沒回來。」
宮和看了海棠一眼。
胡三道:「是啊,咱們跟老五說好了的,在這兒等他。」
宮和道:「不要緊,我留在附近等他。」
馬飛道:「我跟六爺一塊兒留下。」
海棠道:「我也留下。」
趙振翊道:「不,要走咱們一塊兒走。」
宮和道:「不能,大哥,一定得留個人在這兒等五哥。」
趙振翊道:「那更危險……」
「不,大哥。」
宮和道:「跟他們碰是一回事,躲他們又是一回事,我只在附近隨便找個地方一躲,他們絕發現不了我的。」
胡二道:「大哥,老六說得也是,這樣吧,我跟老六、馬飛都留在這兒,讓海棠跟你們走。」
海棠要說話,可是一接觸到宮和的眼神,卻又沒說話。
宮和道:「三哥,讓海棠留下吧,要不然她安不下心,我會照顧她的,她要是有什麼差池,唯我是問就是。」
趙振翊還待再說。
宮和道:「大哥,別再說了,什麼事早—步都比遲一步好,快走吧。」
趙振翊遲疑一下,旋即點頭:「好吧,要走的這就走,快。」
他轉身進了堂屋,其他的人都散了。
只有宮和、海棠、馬飛三個人沒動。
一會兒工夫,大夥兒提著簡單的行囊都到了院子裡,趙振翊等人臉色都有點沉重。
宮和道:「大哥,用不著這樣,小別而已,你們快走吧。」
趙振翊道:」好吧,你們三個多小心,多保重,我們幾個往南去等你們,現在還不知道在哪兒落腳,等你五哥到了之後,你們幾個筆直往南找我們去就行了!」
目光—掃潘剛等,道:「走。」
當先快步往外行去。
潘剛等向著宮和等一抱拳,道:「六弟,七妹,咱們南邊見了。」
宮和、海棠忙答禮,宮和道:「諸位兄長走好,小弟不送了。」
潘剛等沒再說話,轉身行去。
目送潘剛等出了院子,宮和道:「馬飛,跟去關上門去。」
馬飛答應一聲走了。
容得馬飛出了院子,宮和過去擁住了海棠道:「現在你滿意了吧?」
海棠道:「這話什麼意思?」
宮和道:「你可以留下來等他了,還不滿意麼?」
海棠柳眉微豎,道:「你……」
宮和道:「我怎麼?你還不能忘情於他,我心裡會痛快?」
海棠深深看了宮和一眼,旋即斂態柔聲道:「別誤會我,不管怎麼說,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對他,我只是兄妹間的關懷。」
宮和突然笑了,抬手輕輕地擰了擰海棠的粉頰,道:「傻姑娘,你以為我的心胸真那麼狹窄,連這個都容不下,告訴你吧,我巴不得你留下。」
海棠白了他一眼道:「留下來陪著你。」
宮和道:「當然,讓我—個人過這種寂寞孤單日子,我會難受死!」
宮和會說話,話裡帶著海樣深情,海棠感動地往宮和懷裡偎了偎。
只聽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海棠忙離開宮和懷中。
馬飛走了進來,道:「六爺,門都上好了。」
宮和道:「好,暫時沒事兒了,你去歇著吧。」
馬飛答應一聲走開了。
海棠道:「你怎麼讓他歇著去了,咱們也得趕快走了。」
宮和道:「走?上哪兒去?」
海棠道:「咦,咱們不是得避一避麼?」
宮和道:「不避,就在這兒等著。」
海棠詫聲叫道:「不避……」
宮和倏然一笑,輕輕拍了拍海棠的香肩,道:「放心,我已經成竹在胸了,等他們來了以後,咱們再避也不遲!」
海棠疑惑地望著宮和道:「怎麼回事兒,你……」
宮和道:「怎麼,你還信不過我麼?」
海棠道:「那倒不是,只是……」
宮和道:「既然信得過我,就什麼也別再說了,時候不早了,該做中飯了,走吧,到廚房去。」
連推帶哄地把海棠推走了。
海棠不明白宮和到底有什麼成竹在胸,可是她卻沒再問。
當然,今後這些日子裡,不會有什麼人來進犯,宮和幾個可以安安穩穩地住在這兒。
宮和打的主意不能說不好,過日子樣的,兩口子還帶個使喚小子,也不用避著誰了,到夜晚可以放心大膽地跟海棠繡花枕上花開並蒂,夜夜春宵。
海棠不是個傻姑娘,面對宮和,她就沒那麼多心眼兒,如今是宮和怎麼說怎麼做,她對宮和,已經是死心塌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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