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扮豬吃老虎 文 / 獨孤紅
李凌風跟李海一兩個人在說海棠,海棠應該不離左右,她應該惦記李凌風的安危,事實上到如今她一直沒出現。
當李凌風被徐師爺帶到另一個院子裡,然後徐師爺派個藍翎武官拿著鑰匙來放李海一的時候,海棠如果及時出現,制住那名藍翎武官,奪下了鑰匙,此刻的局面就要完全改觀了。
但是海棠沒出現,她究竟上哪兒去了?
海棠如今在北城根兒,緊挨著大明湖邊兒的一片草叢,躺在那兒,緊閉著一雙美目,跟睡著了似的。
她的身邊放著兩把窄、薄,比一般單刀略短半尺的短刀,右手緊抓著左肩窩,手上都是血。
在她的左臂旁邊,離左肩不到半尺地方,有一隻羽箭,箭鏃上一團血污。
這情景夠明顯的,一定是海棠在施調虎離山計,她聲東,讓李凌風擊西的時候中了箭,怕李凌風知道了分心,更怕被擒,給李凌風添麻煩,所以咬著牙,一口氣跑到這兒,忍痛拉下射在左肩窩那枝箭後,不支倒地,昏了過去。
可是如今在海棠的身子右邊,卻蹲著一團黑影,那是一個穿著黑衣裳的人,他靜靜地蹲在海棠的身旁,一雙閃閃發亮的目光緊緊的盯在海棠那張美艷的嬌靨之上。
海棠就跟海棠一樣,無論什麼時候都是動人的,美艷的嬌靨,高聳的酥胸,細而圓的腰肢,修長的一雙腿。沒有一處不動人,身上每一寸地方都是能讓人怦然心動的!
這個黑衣人顯然也不例外,他的目光從上往下移,從海棠的嬌靨,經由海棠的酥胸、腰肢、雙腿,最後停在海棠那雙襯錦衣袍的繡花鞋上。
不能怪他,任何一個男人在這一刻都會這樣的!
突然,他伸出了手,右手,伸向海棠那高聳的酥胸。
海棠仍然在昏迷中,哪兒會知道。
不,錯怪他了,他的手並沒有在海棠的酥胸上停留,而是越過了海棠的身子,從海棠身左拿起了那枝箭。
拿起了那枝箭後,他的目光從海棠的嬌軀上轉移到了那帶著一團血污的箭鏃上,而且他把箭鏃就近鼻端聞了聞。
叭地一聲,他把那枝箭又扔回了原來的地方,他站了起來,他的個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非常均勻,他從海棠的腿上跨過,到了海棠左側,然後又蹲了下來。
他伸出了左手,抓住海棠的右腕,輕輕地把海棠那滿是鮮血的右手挪開了。
他也伸出了右手,他的右手解開了海棠那件衣褂兒的扣子,一顆、兩顆、三顆,然後,他的右手轉而掀開了海棠的衣襟,小心翼翼地把那塊穿了一個洞,帶著血污的衣襟,從海棠的左肩上扒了下來。
粉頸雪白,兜肚鮮紅,左肩窩一塊更是粉妝玉琢,白嫩無比,任何人都會這麼想,海棠真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
黑衣人似乎目不斜視,一雙目光只盯在肩窩一處,那兒有個血洞,肉都翻開了,就是鐵石人兒看了也會心疼。
黑衣人忽然從自己衣裳上撕下一塊布,身子平射竄子出去。
一轉眼的工夫他又回來了,那塊布已經用水沾濕了,他用那塊濕布輕輕地擦拭海棠的傷口。
擦乾淨傷口上的血污之後,他扔了那塊布,探懷摸出一個小的瓷瓶,拉開瓶塞,拿著瓶子在海棠的傷口上倒了一層白色的粉末。
就在這時候,海棠突然醒了,美目一睜,揚手一掌劈出。
黑衣人沒想到海棠會在這時候醒過來,更沒想到海棠醒過來揚手就是一掌,左肩被打個正著,結結實實地挨了一下,只聽他悶哼一聲仰身摔了下去。
幸虧海棠帶著傷剛醒過來,這一掌力道沒多大,也幸虧黑衣人筋骨硬朗身手好,翻了個身就坐了起來。
海棠這時候也要挺身坐起。
黑衣人一拍手忙道:「姑娘,動不得,藥掉了!」
海棠聽了這話低頭一看,嬌靨馬上換上了一片歉然神色,道:「我不知道……傷著你沒有?」
黑衣人冷笑一聲道:「還好,我天生一副硬骨頭,只是這瓶金創藥!」
瓶口朝下倒了倒,全灑沒了,他一聳肩,抖手把空瓶扔了。
這下海棠更歉疚了,道:「是我魯莽!」
黑衣人挺身站起走了過來道:「幸好我已經在姑娘的傷口上灑上了些,要不然姑娘的傷一時半會兒就不好治了!」
他到海棠身邊停了下來,道:「姑娘請躺好,讓我把姑娘的傷口包紮好。」
海棠聽他的話又躺了下去。
黑衣人又從自己衣裳上撕下一塊布,先在海棠的傷口上墊上一小塊,然後輕輕拉上了海棠的衣裳。
海棠一雙美目一直盯著他,道:「現在什麼時候了?」
黑衣人道:「三更剛過。」
海棠一驚一急就要起來。
黑衣人按住了她道:「姑娘,天大的事兒也得等我給你裹好傷再說。」
他很利落,很快地就把海棠的傷裹好了,道:「扣子麻煩姑娘自己扣吧!」
他站了起來。
海棠試著坐起,拉好衣襟扣上了扣子,道:「謝謝你給我治傷,我還沒有請教!」
黑衣人道:「不敢,我姓宮,單名一個和字。」
海棠一下站了起來,瞪圓了美目,道:「你就是雲裡飛宮和?」
宮和呆了一呆道:「姑娘知道我?」
海棠道:「我聽神刀李提過。」
宮和又復一怔,急道:「姑娘認識李凌風,可知道他如今在哪兒?」
海棠道:「宮爺找他?」
宮和道:「我急著告訴他,他有個朋友落進總管衙門裡了。」
海棠道:「宮爺可是指李海—李總捕?」
宮和忙道:「是啊,姑娘知道這件事,那麼李凌風……」
海棠道:「他也知道了……」
她把結識李凌風的經過,以及今夜跟李凌風—塊兒,夜入總鎮衙門救李海—的情形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宮和肅然抱拳,道:「我沒救錯人,姑娘果然是位愧煞鬚眉的女中丈夫,而且是神刀李的紅粉知己……」
海棠道:「攀不上是神刀李的知己!」
宮和目光一凝道:「姑娘不該這麼說,神刀李是怎麼一個漢子,姑娘應清楚,他既然對姑娘提過宮和,姑娘也應該知道宮和是怎麼個人。」
海棠道:「我知道,他跟我說得很清楚,宮爺大義……」
「大義這兩個字我不敢當,」宮和截口道:「我只是跟姑娘一樣,一向仰慕神刀李是個鐵錚漢子真英雄。」
海棠道:「宮爺是英雄惜英雄。」
宮和道:「那我更不敢當,我天生的賤脾氣,見不得不平事,一要碰上不平事,就是豁出命去我也非把它搞平不可,咱們別在這兒耽誤了,趕快到那個衙門去看動靜吧。」
海棠俯身要去拿她那兩把刀,宮和道:「我來吧。」
他比海棠快一步,俯身抓起了刀,海棠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道:「謝謝你了。」
宮和道:「論起來咱們不是外人,姑娘幹嘛這麼客氣,走吧。」
海棠要邁步,身子突然一晃。
宮和忙伸手抓住她的粉臂才扶住了她,道:「怎麼了?」
海棠眉鋒微皺,道:「頭有點暈,不礙事。」
宮和道:「也許是失血多了些,我扶著姑娘吧。」
他沒放手,雲裡飛是個英雄人物,人家一番好意,心裡絲毫未做他想,海棠又怎麼好避嫌顯得小家子氣,只有任他扶著。
兩個人趟著濃濃的夜色往總鎮衙門走,宮和道:「受箭傷的滋味兒我可是領教過,昨兒晚上挨了他們一箭,到現在傷口還很疼呢。」
「怎麼,」海棠一怔,轉過臉來道:「你也受了箭傷!」
「可不是。」宮和帶笑應了一句,然後把他昨兒晚上,見李海一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後道:「幸虧我撐住了,腳底下也快,要不然非落進他們手裡不可,我一口氣跑出了城,找個地方拔了箭,上了藥,停也沒停就又折進了城,我要找神刀李,把這消息告訴他,進城就見他們滿街搜索神刀李,我仗著自己腳下快,沒在意,可就沒能找到神刀李,想往那個衙門裡闖救人去,可是帶著傷又不敢貿然行動,都快把我急死了。」
海棠道:「你傷在哪兒?」
宮和道:「跟姑娘一個地方。」
「也是左肩窩!」而且他如今只用右手攙扶著海棠。
海棠忙道:「那你還扶我?」
宮和笑笑道:「不要緊,我這傷已經過了一天一夜,只是隱隱有點疼,沒大礙了,姑娘卻是剛受的傷。」
剛才沒活動不覺得,如今一活動竟覺傷口疼得厲害,跟火燎似的,帶得半個身子都不舒服,海棠情知逞強不得,只有讓宮和扶著。
儘管海棠知道逞強不得,可是她心裡急,所以打從大明湖邊動身起,她腳下一直放得很快。
宮和自然覺察得出,也明白她的心意,道:「姑娘帶著剛受的傷不宜走這麼快,雖然我已給姑娘上了金創藥,止了血,可是活動太激烈仍然會流血,姑娘不能再失血了。」
海棠道:「謝謝你,我知道。」
海棠是真知道短時間內不宜活動激烈的後果,可是她心裡惦記李凌風跟李海一的安危,顧不了這麼多。
只聽宮和又道:「姑娘放心,神刀李的一身絕藝我清楚,憑那個衙門裡的那些人絕奈何不了他,他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這海棠也明白,但是她就是放心不下,所以腳下的速度一點也沒減。
好不容易終於看見那廣大的總鎮衙門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旗桿上的那串燈熄了,外頭的崗哨也都撤子,看上去一片安靜,靜得出奇。
宮和拉著海棠停下了,停在一條小胡同的拐角處,宮和道:「姑娘,咱們不能再往前走了,你帶著傷,行動不方便,挨得太近了危險。」
海棠跟沒聽見似的,怔怔地望著坐落在二十多丈外夜色裡的總鎮衙門,詫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宮和道:「怎麼了,姑娘,有什麼不對麼?」
海棠道:「旗桿上那串燈夜裡是向不熄滅的,一個更次前我跟神刀李來的時候還亮著,怎麼現在全滅了,而且外頭的崗哨也撤了。」
宮和道:「也許是神刀李把人救走了,人已經被救走了,還要崗哨幹什麼?」
海棠道:「但願如此,不過我還是不放心,我要進去打探一下。」
宮和搖頭道:「姑娘不能再走,我也絕不會讓姑娘走,這樣吧,姑娘在這兒等我,讓我去。」
海棠忙道:「那怎麼行。」
宮和倏然一笑道:「姑娘,別忘了,我是個男人,再說我的傷也比姑娘的傷輕得多,姑娘在這兒等我,千萬別輕舉妄動,記住一句話,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沒容海棠有任何表示,話落,鬆了海棠如飛而去,三閃兩閃便沒入了夜色裡。
海棠把身子靠在胡同的牆上,帶著傷一口氣走這麼遠的路,實在夠她受的,幸虧碰見這位一身俠骨、滿腔正義的雲裡飛宮和,要不然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可是她現在不覺得傷口疼,她一心只惦記著李凌風跟李海一的安危,沒一會兒工夫,一陣急速的衣袂飄風聲傳了過來。
海棠立時警覺,身子住胡同裡一縮,緊了緊手裡的刀。一條人影帶著微風落在胡同口,是宮和。
海棠忙轉了出來,道:「怎麼樣,打聽出來什麼沒有?」
宮和的臉色凝重,遲疑了一下才道:「姑娘,神刀李陷在裡頭了。」
海棠臉色馬上變了,伸手抓了宮和,急道:「你怎麼說,他,他陷裡頭了?」
宮和點了點頭,沒說話。
海棠叫道:「怎麼會,這怎麼會,李總捕呢?」
宮和道:「仍然還在裡頭。」
海棠道:「怎麼會,他縱然救不出李總捕,自己也不至於陷在裡頭啊,這這……可知道他現在……」
宮和微一搖頭道:「我沒敢多聽下去,姑娘該知道,我留著後手,不能頭一趟進去就制住一個逼問……」
海棠道:「我知道,也用不著多問什麼了,是死是活我總要把他們救出來。」
她鬆了宮和就要動。
宮和反手一把抓住了她道:「姑娘幹什麼去?」
海棠嬌靨煞白的道:「你不要攔我。」
宮和道:「姑娘這樣怎麼能進去教人,等於是給他們又送一個去。」
海棠道:「我不管,我顧不了那麼多了,就是死,我也要跟他們倆死在一塊兒!」
宮和道:「我可不能讓姑娘去送死。」
海棠猛地一掙,宮和抓得緊,海棠沒掙脫,她叫道:「你放開我。」
宮和道:「姑娘是個聰明人,怎麼能做這糊塗事。」
海棠道:「我願意。」
宮和兩眼倏現異采,道:「要是我不讓姑娘去呢?」
海棠道:「難道你不想救他們倆?」
宮和道:「我比姑娘還急,只是我要是這麼放姑娘進去,李凌風跟李海一知道,一定會怪我的!」
海棠道:「你要不放我進去,我會怪你,我會恨你一輩子。」
宮和一怔道:「我這是為姑娘好。」
海棠道:「你要是真為我好,你就放開我。」
宮和兩眼的異采更盛了,直直地疑注在海棠臉上,沒說話。
海棠美目暴睜道:「你可別想制我穴道!」
宮和兩眼之中的異采倏斂,淡笑道:「好,就衝著姑娘,我也不計後果了,說什麼今夜我也得把他們倆救出來,要不然我就是把這條命擺在這個衙門裡。只是咱們不能就這麼貿然的闖進去,姑娘該冷靜冷靜,咱們得先想個法子,能平平安安的把人救出來,那才是上上之策。」
海棠道:「救人如救火,都已經一個更次了,他們倆吉凶未卜,生死不明,你叫我怎麼辦?」
宮和正色道:「姑娘,你是去救人,還是去送死?」
海棠道:「他們倆還活著,我就是去救人,他們倆要是死了,我就是去送死。」
宮和道:「姑娘,他們還活著。」
海棠道:「你怎麼知道他們倆還活著?」
宮和道:「姑娘怎麼這麼糊塗,陷害李凌風的是血滴子,這個小小的總兵有幾個腦袋敢在血滴子沒來之前殺了他們倆。」
海棠呆了一呆,神色為之微微一鬆,但她旋又說道:「你怎麼知道血滴子還沒到?」
宮和唉地一聲道:「說姑娘糊塗,姑娘可是真糊塗,難道神刀李跟姑娘提起我的時候沒告訴姑娘,那個血滴子讓我宰了。」
海棠又復一怔道:「不錯,神刀李提過,只是這件事官府……」
宮和道:「他們還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不要緊,他們得往京裡報,等京裡另派血滴子來處理這件事,—去一回那得等到個時候。」
海棠的神色鬆了,道:「這倒是……」
宮和道:「所以姑娘盡可以放心先冷靜冷靜,咱們……」
兩眼忽地一睜,叫道:「有了,姑娘,我有了救人的法子了。」
海棠忙道:「什麼法子?」
宮和探懷摸出一樣東西托在掌心裡,那是幾寸見方的一塊小牌,黃黃的,道:「姑娘可知道這是什麼?」
海棠拿過來放在跟前一看,她猛地一怔,叫道:「血滴子的腰牌,你從哪……」
宮和笑道:「姑娘的忘性真大啊,剛說過,我宰了那個血滴子了。」
海棠美目一睜道:「我明白了,你拿了他的腰牌。」
宮和窘迫一笑道:「這玩意兒是銅裡鑲金打造的,我沒捨得扔,想不到現在卻派上了大用場!」
海棠道:「你是打算……」
宮和咧嘴一笑道:「我要誆誆他們,唬唬他們,姑娘看怎麼樣?」
海棠一雙美目卻睜圓了,急道:「你是要……那太危險……」
宮和笑道:「這種事本來就是險事兒,不弄險怎麼能救人!」
海棠道:「萬一,他們認出……」
宮和道:「認出誰?他們又能認出什麼,這方腰牌可是不折不扣的真貨吧,他們這些人賤得很,別看這位總兵大人平日在濟南耀武揚威的挺神氣,只見了這塊東西,包管他低聲下氣,屁都不敢放一個。」
也許他太高興了,未免有點口不擇言,等他發覺時話已說出了口,他不好意思地望著海棠笑了笑。
海棠可沒在意,這時候她哪會在意別的,道:「那我……」
宮和道:「姑娘在這兒等著,把人弄出來後我自會給姑娘送到跟前來,這種事早一步要比遲一步好,我要趕快去了,姑娘請把頭巾拿下來借我用用。」
海棠先把那塊血滴子腰牌遞還宮和,然後扯下頭巾遞了過去。
宮和首先把那塊血滴子腰牌往腰裡一塞,然後接著海棠的頭巾蒙上了臉,就問道:「像不,姑娘?」
海棠道:「我沒見過血滴子。」
宮和道:「現在姑娘總算見著了,請在這兒靜候佳音吧,我去了。」
他騰身而起,去勢如飛,一閃便沒在了夜色裡。
海棠很激動,她知道這法子十之八九管用,但她仍免不了揪起了一顆心。
口口口
宮和肆無忌憚,直落在一個還有幾點燈火的大院子裡,落地便揚聲發話,語氣冰冷地道:「有人醒著麼?出來一個!」
「什麼人?」
一聲沉喝,幾處暗隅裡奔出四五個身穿黑袍褲褂兒,手提單刀的漢子,過來便圍上了宮和。
宮和抬手摸出那塊腰牌—舉,道:「認得這個麼,叫你們總鎮出來見我。」
一名黑衣漢子臉色陡地一變,馬上躬下身去,道:「原來是京裡的侍衛爺,您請!」
宮和翻手收回腰牌,道:「不必了,我在這兒等著。」
那黑衣漢子應了兩聲是,轉身就跑。
這時候東邊亮著燈的一角屋裡跌跌撞撞奔出了個人,是那青衣老頭兒,徐師爺。
那黑衣漢子忙迎了上去,要跟徐師爺說話。
徐師爺卻沒顧得跟他說話,跟他擦身而過跌跌撞撞奔到了宮和面前,一躬身,腦袋都快碰著地了。
「侍衛爺,老朽……」
宮和冷然截口道:「你就是濟南總兵崔武?」
徐師爺忙道:「不,不,老朽姓徐,叫徐文斌,奉為總鎮衙門的文牘!」
官和道:「崔武呢?」
徐師爺賠上一臉心驚肉跳的笑,道:「回您,我們大人……我們大人睡了。」
宮和哦地一聲道:「那我不能吵他的覺,是不是?徐師爺。」
徐師爺一哆嗦忙道:「不,不,老朽這就派人去叫,老朽這就派人去叫。」
他轉過身就要吩咐,宮和冷然道:「不用了,怎麼說他是一地之長,我該給他留點兒面子,你既是總鎮衙門的文牘,這件事你應該負得起責任,我來提人來的,人呢?」
徐師爺忙道:「在牢房裡,您是不是能移駕……」
他哈腰賠笑,往牢房所在的那個院子抬了抬手。
宮和道:「帶路。」
徐師爺恭應兩聲,忙轉過臉喝道:「還不快給侍衛爺帶路。」
那幾個黑衣漢子哪敢怠慢,忙快步行去。
徐師爺這裡躬身再抬手。
「您請。」
宮和傲然邁了步。
牢房前的燈又點上了,守衛也又布上了,帶班的一名藍翎武官正跟幾名挎刀旗兵在那兒說話呢,一見徐師爺等來到,忙都住了嘴垂手肅立。
官和在牢房前停了步,冷然道:「把人提出來,另外找個人給準備輛馬車去。」
徐師爺連聲恭應,一面派個人去準備馬車,一面命幾名守衛帶那幾個黑衣漢子下牢房去提人。
準備馬車的飛步而去,提人的也下了牢房,剛下去,忽聽下頭兩聲大喝,一陣乒乓響,提人的一個個都跑上來,一名黑衣漢子滿頭是血,苦著臉道:「師爺,您想個法子吧,我們沒法兒近身。」
徐師爺臉都白了,沒用的酒囊飯袋罵了幾句,他也苦著臉轉望宮和。
宮和冷冷一笑道:「你們真能辦事,這麼些人連兩個戴著手銬腳鐐的人都對付不了,往後濟南地面上要是出了什麼大事,你們還能派什麼用場,上頭等著,我叫你們再下去。」
他昂然邁步進了牢房。
他這裡下了那道土梯,四道帶著怒火殺機的目光立即逼了過來,李凌風跟李海一站在一處,手銬腳鐐還是好好的,顯然是沒能弄開一樣。
只聽李凌風震聲道:「血滴子!」
李海一臉色一變,暴叫說道:「這就是血滴子,血滴子就是這個樣兒,好嘛,可讓我碰上了一個,兄弟你往裡閃閃,我來領教領教。」
他橫身擋在李凌風身前。
宮和沒說話,兩步便到了鐵柵門前,李海一掄起鐵鏈就要往前砸過去,宮和忙道:「李總捕,小弟宮和。」
李海一一怔停了手。
李凌風從李海一身後閃出,道:「雲裡飛?」
宮和掀起紗巾一角,咧嘴一笑。
李海一兩眼暴睜,叫道:「真是……」
倏地壓低了話聲,急急說道:「我還當……昨兒晚上他們那一箭……」
宮和道:「小弟命大,只是掛了點兒彩。」
李凌風道:「你是怎麼進來的?」
宮和抬手摸出那塊腰牌一揚,道:「就憑這個,唬得他們一愣一愣的。」
李海一一怔道:「血滴子腰牌,你哪兒來的這玩意兒?」
宮和道:「凌風兄知道,小弟宰了個血滴子,順手從他身上把這玩藝兒摸了來,沒想到今兒晚上派上大用了。」
李海一還待再說。
宮和把腰牌一塞,又道:「二位哥哥,有什麼話咱們出去再說,小弟是冒充血滴子來提人的,這個險冒得相當大,工夫也不多,小弟現在要閉住二位哥哥的穴道,好叫他們下來卸這兩副勞什子,小弟要出手了。」
話落,抬手。
李海一一腔激動色,道:「行了,兄弟,你這份情我們倆領受了,出手吧。」
宮和一指點了過來,李海一應指而倒。
李凌風伸手扶著李海一把他輕輕放在地上,道:「閣下,照顧我吧。」
宮和倏然一聲道:「這聲閣下可沒李總捕那聲兄弟來得親切。」
一指點向李凌風。
李凌風也應指倒了下去,宮和沒伸手扶他,砰然一聲摔了個結實,頭差一點就碰上了鐵球。
兩道冷電般寒芒從覆面紗後透出,直落在李凌風臉上,好一會兒,漸漸斂去,宮和轉身行了去。
出了地牢,徐師爺忙迎了上來。
宮和冷然道:「叫你的人下去吧。」
徐師爺忙道:「還不快下去。」
幾名旗勇跟那幾個黑衣漢子忙奔了下去,轉眼工夫合力扛著已卸了手銬腳鐐的李凌風跟李海一上來了,李海一唇邊多了一道血漬。
宮和很細心,馬上就看見了,冷然道:「這是誰幹的?」
那滿頭是血的黑衣漢子忿然道:「小的剛才讓他用鐵鏈抽了一下!」
宮和道:「你這是報復?」
那滿頭是血的黑衣漢子道:「小的想反正他活不了多久!」
宮和道:「誰告訴你他活不了多久了?」
那滿頭是血的黑衣漢子一怔,一時沒答上話來。
宮和道:「你怎麼了?」
那滿頭是血的黑衣漢子忙道:「小的,小的只給了他一拳。」
宮和道:「過來。」
那滿頭是血的黑衣漢子又一怔,道:「侍衛爺,您……」
宮和冰冷道:「過來。」
徐師爺忙道:「懂了麼,侍衛爺叫你過去,還不趕快過去。」
那滿頭是血的黑衣漢子白了臉,遲疑著怯怯地走到了宮和面前。
宮和道:「你是用哪只手打他的?」
那滿頭是血的黑衣漢子白著臉道:「侍衛爺,您何必為個犯人……」
宮和冰冷道:「大膽!哪只手,說。」
那黑衣漢子沒說話,突然抬手一拳擊向宮和心窩。
覆面紗後寒芒暴閃,宮和冷然一聲道:「你找死。」
右手閃電揚起,只見寒光一閃,跟著一腳飛起。
那滿頭是血的黑衣漢子身子被踢得轉了個圈,喉間標出一股血箭,往前衝了兩步,砰然倒地。
這一來,所有的人都轉了臉。
宮和手裡握著一把匕首望向徐師爺,道:「馬車呢?」
徐師爺忙道:「在後門,在後門。」
他嗓門兒都發了抖。
宮和道:「把人抬上車去,我走後馬上放掉李海一那些弟兄。」
徐師爺抬起顫抖的手一招,道:「聽見沒有?快!」
幾個旗勇跟幾個黑衣漢子如逢大赧,抬著人往後門方向急急行去!
宮和把匕首往袖子裡一藏,轉身跟了上去。
徐師爺抖著兩條老腿跟在後頭。
一輛平套馬車停在後門外,宮和出了後門,那幾個旗勇跟黑衣漢子已經把李凌風跟李海一裝上了車,一邊畏畏縮縮的垂手站在幾尺之外,另外有名黑衣漢子拉著套車轅馬站在馬車前。
宮和忽然回過身道:「徐文斌,你的功勞不小,來日京裡自有賞賜。」
徐師爺竟然跪了下去,以頭碰地,篤篤直響,道:「您的恩典,您的恩典,您多提拔,您多提拔。」
宮和沒說話,也沒再看他一眼,轉身登上車轅,容得車前黑衣漢子往後一退,他立即抖韁揮鞭趕動了馬車。
徐師爺從地上爬了起來,額頭上都是土,目送馬車如飛而去。
口口口
宮和停了一下車,解了李凌風跟李海一的穴道,李海一醒過來便皺著肩頭道:「咦,我的腮幫子怎麼這麼疼?」
宮和告訴了他,他們已經出來了,而且把命徐師爺放他那些弟兄的事也說了,可沒告訴他殺了人。
李海一一聽就樂了,拍了宮和一掌道:「兄弟,你真行,如今咱們……」
宮和道:「有個朋友還在前頭等著,小弟帶兩位哥哥跟她會合去!」
轉身上了車轅。
李海一道:「兄弟,怎樣個朋友?」
宮和道:「見著就知道了。」
抖手揮起一鞭。
馬車飛快前馳,拐了幾個彎兒就到了那個胡同口,宮和揚聲叫道:「宮和幸不辱命,姑娘請出來吧。」
李海一一怔道:「姑娘……」
胡同口閃出了海棠。
李凌風也一怔,脫口道:「海棠姑娘。」
李海一兩眼暴睜,飛身躍下馬車,伸手抓住了海棠一雙粉臂,叫道:「妹子。」
海棠眉鋒一皺,身子往後一縮,道:「大哥。」
宮和忙道:「李哥哥,海棠姑娘左肩窩有箭傷。」
李海一一驚忙放了手,道:「妹子,你……」
海棠道:「幸虧碰見了宮爺,現在已經不礙事了。」
李凌風到了跟前,道:「姑娘怎麼……」
宮和在車轅上道:「三位,有什麼話車上說吧,別等人家拆穿趕了來。」
李海一忙攙扶著海棠登上馬車。
三個人上了車,宮和揮起一鞭趕著馬車如電馳去,在車上,李海一問海棠怎麼碰見了宮和,海棠把經過概略地說了一遍,她不是個世俗女兒,對宮和給她解衣療傷事,她說來一點也不扭捏。
儘管這當兒城門早就關上了,可是憑宮和身上那塊血滴子腰牌,硬是讓守城的開了城門把他們送了出去。
馬車疾馳,一口氣馳出十幾里地方始停住。
停住了馬車,宮和轉過身道:「行了,如今就是他們把濟南城的幾個營的人馬都派出來咱們也不在乎了,暫時在這兒歇會兒吧。」
他這裡話剛說完,李海一那裡肅然抱拳,道:「兄弟,海棠雖不是我的親妹妹,可和我的親妹妹沒什麼兩樣,我們兄妹倆先後都受了你的這份大恩……」
宮和忙揮手道:「李哥哥,你這是幹什麼?這不是太見外了麼!咱們一見投緣,跟一母同胞親兄弟沒什麼兩樣,還說什麼誰受了誰的,這不是存心讓我難受的麼。」
李海一微一點頭道:「好吧,兄弟,我不說了,我什麼都不說了。」
宮和道:「這才是,江湖夠大,可是想在江湖上結交幾個能過命的血性朋友可不大容易,咱們幾個算是臭味相投,從今後就該像親兄弟,親兄弟之間不來這一套……」
目光略一擺掃,接道:「李凌風哥哥跟我一樣,是完全走腿闖道兒的江湖人,無牽無掛是這麼一個人,不管在哪兒,說走拿起腿來就能走,海一哥哥你跟海棠姑娘就不同了,不同是不同,可是如今濟南城是不能再回去了,二位今後有什麼打算?」
李凌風道:「說起來都是我……」
李海一一抬手道:「兄弟,咱們這位兄弟剛說過,咱們之間不來這一套,你不知道,吃六扇門這碗飯幾乎就吃膩了,可是當時有譚大人在,衝著譚大人就是賣了命我也要待下去,如今譚大人已經過世了,我正好藉這機會脫離這個彆扭煞人的地盤,回到江湖去過我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舒服日子,天生這副懶散骨頭,沒辦法。」
宮和拍了一下手道:「好,海一哥哥恢復本色,夠豪邁,海棠姑娘呢?」
「什麼姑娘,」李海一道:「聽來刺耳,讓人渾身不舒服,跟我一樣,從今兒個起叫她一聲妹子。」
宮和咧嘴笑笑道:「這……」
「這什麼?」李海一接著道:「七尺鬚眉男子漢,別來這些婆婆媽媽經,剛才你說到哪兒了?」
「好吧。」宮和窘迫地頭一點點道:「恭敬不如從命,我托大了,妹子今後可有什麼打算?」
海棠淡然一笑道:「我麼?您三位都知道我是幹什麼的,我跟李凌風說過,只要是有男人的地兒我都能去。」
宮和雙眉一揚要說話。
李海一那裡已先開了口。「妹子,別說這話行麼?你這話像拿把刀扎我一樣讓我心疼,我早就勸你脫離那一行,你不聽,這回我這個做哥哥的說什麼,也不會再讓你幹那個,你要願意就先跟著我這個做哥哥的,憑咱們這兩手還餓不著,就是走江湖賣這身本事也能混碗飯吃。」
「對。」宮和一點頭道:「我們三個要是讓妹子你再去吃那碗飯,我們三個還算什麼?妹子你先跟著海一哥哥,我還有點兒事,了一了之後我就來找你們倆。」
海棠雙目中淚光一湧低下了頭,道:「你們對我太好了,我怎麼配!」
宮和道:「這是什麼話……」
「就是啊。」李海一睜著眼道:「你要再說這些話,我這做哥哥的可要提起架式來打人了!」
海棠抬起了頭,臉色有點白,雙目之中還閃漾著淚光,道:「好,我不說了,從今兒個起,您幾位走到哪兒我跟到哪兒就是了。」
李海一咧嘴笑了,一手伸過去擁著海棠的肩緊了緊,道:「這才是我的好妹子。」
另一隻手掏出汗巾遞了過去,道:「把淚擦擦,別讓我看著心煩。」
海棠默默地接過了汗巾。
宮和一皺眉道:「海一哥哥這塊汗巾多少日子沒洗了,好大的汗酸味兒,也不怕人家海棠妹妹擦瞎了眼。」
李海一咧著嘴又笑了!
宮和突然轉望李凌風道:「凌風哥哥你呢?」
「我麼。」李凌風遲疑了一下,淡然笑笑道:「跟你一樣,還有點私事待了。」
「對了。」宮和在自己腿上拍了一掌道:「凌風哥哥你提起私事我倒想起來了,剛才我說錯了話,凌風哥哥你跟我不一樣,我才是真正無牽無掛的一個人兒。」
李海一微微一愕,望著李凌風道:「怎麼,兄弟,你……」
李凌風要說話。
宮和卻帶頭搶著說道:「我的李哥哥,這檔子事你不知道但我清楚,我提個人兒,盧近義的掌珠,盧姑娘。」
海棠臉色微微一變,但馬上又恢復了正常,李海一又復一怔,叫道:「盧近義的閨女,怎麼回事兒,兄弟?」
李凌風淡淡笑了一笑,很泰然地,把他邂逅盧燕秋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他瞞了該瞞的那一段。
聽完了他的敘述,李海一為之動容:「沒想到盧近義這老小子會有這麼一個識大體,明大義,俠骨俠膽的好女兒,更沒想到盧近義這老小子會是這麼個人,他一手掩盡了濟南人的耳目,連譚大人都讓他瞞過了,要早知道他是幹那種買賣的……唉,說來我該慚愧,譚大人被蒙在鼓裡還有可說,我吃的是這碗飯,江湖道上也混了那麼久了,他奶奶的,我可真是夠聾夠瞎的了。」
宮和道:「行了,李哥哥,別這麼自責了,江湖上這種欺世盜名的人多得是,表面上道貌岸然,安份守己老好人,其實一肚子壞水,殺人掠貨,什麼事兒都干,誰又不是能七十二變化的孫猴子,能變個什麼玩藝兒鑽進他肚子裡瞧瞧去,要能防得了這些,一一揭穿他們的假面具,那不成了大羅神仙了。」
李海一道:「話是不錯,可是……」苦笑一聲,住口不言。海棠瞟了李凌風一眼,突然說道:「我在濟南待了不少的日子,對這位盧姑娘是久仰,可卻福薄,從沒見過,凌風哥,你這位紅粉知己一定是位大美人兒。」
李凌風淺淺一笑道:「以後見著她,你就知道了。」
海棠眉梢兒微揚道:「我巴不得現在就見見。」
李凌風臉上掠過一絲陰沉神色,淡然道:「現在連我都不知道她哪兒去了。」
李海一忙道:「怎麼回事兒.兄弟,盧姑娘她……」
李凌風當即又把鐵公祠失散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完了這番敘述,海棠一雙美目裡閃漾起異采,李海一卻滿臉關切神色地道:「兄弟,別急,別擔心,吉人自有天相,虎毒不食子,盧姑娘跟她爹在一塊,不會出什麼差錯的,江湖說大夠大,說小還真小,你還怕找不著她,沒再見著她的一天麼?」
李凌風道:「這個我知道,其實我也不急著找她,我還有別的事兒。」
李海—哦地一聲道:「你還有別的什麼事兒?」
李凌風目光一凝,望著宮和道:「提起這件事兒,我就要問問兄弟你了……」
宮和微微一愕道:「問我什麼?」
李凌風道:「當初殺害我父親,跟後來劫擄譚姑娘我懷疑這兩件事是一個血滴子干的,兄弟你殺了那個血滴子,可算替我父親報了仇,只不知道你有沒有問過他譚姑娘的下落?」
宮和聽直了眼,叫道:「怎麼說,我宰的那個血滴子,就是殺害老爺子跟劫擄譚姑娘的那個人?」猛在自己腿上拍了一巴掌,道:「我的哥哥,你怎麼不早說?」
李凌風道:「聽兄弟的口氣,兄弟是沒問?」
宮和道:「我的好哥哥,我哪兒知道嘛!」
李凌風皺皺眉道:「看來我是沒辦法盡快的找到譚姑娘了,只不知道十二金錢是不是有收穫,要是他也沒有收穫,譚姑娘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這事就誤大了。」
宮和懊惱地一跺腳道:「唉,都怪我沒想到。」
李凌風道:「你事先根本不知道,哪能怪你。」
李海一沉吟了一下,道:「兄弟,不管怎麼說,譚姑娘是個坤道,是個弱女子,難道他們……」
李凌風搖頭道:「海一兄對血滴子還不大瞭解,我對他們可知道得很清楚,只要是他們下手的對象,老弱婦孺他們也不會放過,何況他們之所以劫擄譚姑娘還有別的原因。」
宮和道:「他們劫擄譚姑娘,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李凌風道:「二位可聽說過,七殺教這個組織。」
李海一一怔道:「七殺教?」
宮和道:「連聽也沒聽說過,這是個怎麼樣的組織?」
李凌風當即就從他跟盧燕秋無意中發現那重傷的吊睛白額虎說起,一直說到兩個人從山裡出來,把發現七殺教這一秘密組織的經過頗為詳盡的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宮和頭一個叫道:「沒想到曾幾何時江湖上出了這麼一個組織。」
李海一道:「難怪咱們不知道,敢情他們是怎麼個秘密組織,而且又深藏在山窩裡,再加上他們行動神秘,咱們上哪兒去找。」
宮和道:「看來這個組織倒是個挺不錯的組織,看看他們要殺的那些人,這個組織裡的人物應該個個都有滿腔熱血,一身俠骨,個個都是嫉惡如仇的衛道之土,尤其那位女教主,更讓咱們這些昂藏鬚眉愧煞。」
李海一猛擊一掌道:「可不是麼?當世之中有這麼一位奇女子,有機會定得見識見識,只要她不嫌我,李海一我跟她走了,這種事我豈能落在別人後頭。」
宮和笑道:「現在咱們幾個已是血滴子的眼中釘了,真要再加入了七殺教,在血滴子眼裡咱們可真成了造反謀叛的大敗類了。」
目光一凝,望著李凌風道:「哥哥,可知道這位巾幗英雄女中丈夫姓什麼?叫什麼?」
李凌風一搖頭道:「不知道,他們都是那麼個秘密組織,行動一向神秘,尤其一教之主何等身份,她怎麼會輕易把姓名告訴人。」
宮和雙肩一聳道:「海一哥哥,你想,姓什麼,叫什麼全不知道,甚至連長得什麼樣兒都沒瞧見,這叫咱們怎麼個樣認法。」
「別急,兄弟。」李海一道:「咱們也有滿腔熱血,一身俠骨,而且那嫉惡如仇的氣味也跟他們一樣,就憑這,日子久了還怕見不著她。」
李凌風點頭道:「海—兄說得是,尤其濟南府這麼一鬧,咱們是隔著牆吹喇叭名聲在外了,加以我見過她,她信得過李凌風這個人;李海一、宮和都是李凌風過命的朋友,日後江湖上相遇,相信她會主動找咱們的。」
李海一點頭道:「對,我就是這意思。」
宮和忽然一皺眉鋒道:「凌風哥哥,小弟我要直說一句,血滴子真要是以譚姑娘是七殺教中人,而且身上攜有機密文件而截她,這位譚姑娘恐怕凶多吉少。」
李海一道:「兄弟,我也這麼想。」
李凌風緩緩說道:「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忽地一凝目光,望著宮和道:「兄弟,除了那塊腰牌,你有沒有在那個血滴子身上發現別的什麼?」
宮和怔了一怔道:「這倒沒有,譚姑娘被擄失蹤,到他毀在小弟手裡,這期間有段時日,只怕他早就把那機密文件送回他的主子手裡去了。」
李海一嗯了一聲,點頭道:「這倒是,這倒是。」
李凌風道:「看來我誤的事大了。」
宮和道:「你呀,我的哥哥,這怎麼能怪你!」
李凌風雙眉揚起,道:「我不說什麼了,事到如今說什麼也沒用了,咱們推測譚姑娘必已遇害,但是我沒見著屍首就不能不還存一絲希望,我這就告訴十二金錢趙振翊去,諸位請各自分手,來日咱們再謀後會。」
隨即他抱起了雙拳,李海一忙道:「慢著,兄弟,既是這樣,我和海棠跟你一塊兒走多好,人多好辦事,反正我們倆眼前也沒一定的去處。」
李凌風道:「海一兄,好意心領,這件事還先讓我一個人辦的好!」
宮和道:「我正說呢,李哥哥,濟南這檔子事是鬧大了,正如凌風哥哥剛才所說,咱們如今是隔著牆吹喇叭,名聲在外了,濟南總鎮不但會行文全省,說不定血滴子還會大批而來,咱們這幾個人走在一處太惹眼,那麼一來反倒不好辦事,以小弟看這件事還是讓凌風哥哥一人兒去辦吧,好在還有十二金錢那麼個幫手,還擔心誰能碰凌風哥哥一根寒毛。」
李海一沉吟一下道:「這倒也有理,兄弟,江湖上走動,膽不妨放大,但心一定要細,我知道我這囑咐有點多餘,可是我忍不住。」
李凌風含笑道:「我倒不覺得海一兄的囑咐多餘,請放心,我會牢記你的那句話,諸位各自珍重,我走了。」
海棠突然說道:「凌風哥,你辦完事後是不是要找我們?」
李凌風遲疑了一下道:「譚姑娘要是活著,我得把她救出來,要是死了,我也得把她的屍首交給七殺教,儘管譚姑娘不是我劫擄的,但這件事多少和我有點關係,在這道義上我該這麼做,等這件事告一段落之後,我還得到處跑跑,去找燕秋。」
海棠臉色微微一變道:「知道,我就是問等你找到了盧姑娘之後。」
李凌風沉默了一下道:「到那時候再看吧,將來的情形怎麼樣,誰也難以預料,不過只要我能去找諸位,我一定去找諸位就是,我不多耽誤了,告辭。」
抱拳,轉身躍下馬車行去。
海棠口齒啟動,欲言又止,望著李凌風的背影,嬌靨上浮起一片難以言喻的神色。宮和的目光從海棠嬌靨上掠過,投向李凌風的背影,道:「到現在我才發現,凌風哥哥好像有點兒不大合群。」
海棠臉色又一變。
只聽李海一道:「兄弟,別錯怪他,不是這麼回事,雖然前後我只不過跟他見過幾面,處在一起的時候也不多,可是我自認瞭解他,他這個人不善虛偽做作,也不會說好聽的,是什麼就是什麼。」
宮和笑道:「李哥哥,這麼說小弟我善虛偽做作,會說好聽的。」
李海一哈哈一笑,抬手給了他一掌,道:「好傢伙,一把筷子吃藕,居然挑起哥哥我的眼兒來了,咱們也別耽誤了,走吧。」
宮和道:「李哥哥、海棠,咱們就在這分手吧,我也要走了。」
李海一一怔道:「怎麼?你怎麼就走了?」
宮和道:「李哥哥別捨不得,小弟我這事兒只有那麼一點兒,很快就辦完了,說不定你們倆出不了山東境,小弟我就攆上來了,咱們是離短聚長,往後在一塊兒的日子多得呢!到時候小弟我這身雲裡飛輕功準能派上用場,走鋼繩、翻觔斗、摘蟠桃,我都拿手,咱們這個班子不轟動大河南北才怪。」
李海一哈哈大笑,道:「對,對、對,兄弟你說得哥哥我心裡好高興,正如你所說,咱們是離短聚長,捨不得也得捨了,兄弟,那你就快去快來吧。」
宮和—抱拳,目光從李海一跟海棠臉上掠過,道:「海一哥哥,海棠妹子,我走了,過兩天咱們再見。」一個觔斗翻了下去,落地揚手,道:「海哥哥,車轅上的差事兒交給你了。」
李海一笑道:「那是當然,還能讓妹子趕車不成。」
一步跨上了車轅,抽鞭握韁,道:「兄弟你保重,我們倆前頭等你了。」
叭地一聲鞭梢脆響,馬車馳去。
望著馬車漸去漸遠,宮和的臉色漸趨陰沉、森冷,唇邊泛起一絲令人望之戰慄的笑意,轉身往濟南城方向撲去!
這一陣折騰費時不少,宮和到了濟南城下,天已然四更。
宮和懶得叫開門,提一口氣拔上了城牆,他不但身輕如燕,而且行動快捷異常,神不知鬼不覺地就翻進了濟南城。
城牆裡落地又起,他直往城裡撲去。
剛往裡撲進十來丈,四五條人影在幾丈外撲向城牆根兒。
宮和好眼力,一眼就看出那是誰來了,他立即停身叫道:「張捕頭,請留一步。」
那四五條人影立即收勢停住,隨聽一個話聲傳了過來:「哪位朋友呼喚張某?」
宮和應道:「張捕頭,是我,宮和。」
一聽是宮和,那四五條人影立即撲了過來,幾個起落已到近前,果然是李海—手下的張捕頭跟另幾位捕頭,張捕頭訝然道:「宮爺沒讓他們傷著?」
宮和含笑道:「小弟命大,只是受了點傷,幾位可是要趕去救李總捕去?」
張捕頭點頭道:「正是,聽說我們大哥跟神刀李讓假血滴子押走了,宮爺知道那件事,難不成宮爺您……」
宮和含笑道:「小弟就是為這檔小事才二趟又進濟南城的……」
他把冒充血滴子救人的經過,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後道:「我那位海一哥哥讓我謝謝諸位高義,並且說往昔諸位是他手下的弟兄,從今幾個大家都是朋友,他要諸位善自珍重,各奔前程,江湖不算太大,將來定還有再見面的日子,不論在哪兒,他都不會忘了諸位這些患難弟兄,生死朋友的。」
他這裡把話說完,張捕頭那裡肅然抱拳,道:「宮爺大義,兄弟們放心之餘謹此謝謝宮爺,我們本來想救下大哥之後跟著他到處闖闖的,既是我們大哥他這麼交待下來了,我們幾個只有從命,就此別過,異日江湖道上再謀後會。」
後頭那四名捕頭也一起抱拳,在張捕頭的帶領下,轉身仍往城牆撲去。
宮和望著五名捕頭沒入夜色裡,轉身又往城裡撲去。
宮和一口氣奔到了北城,身軀一閃便拐進了一條漆黑的小胡同裡。
小胡同裡第二家,兩扇小門兒,宮和沒敲門,騰身一躍便翻牆進去了。
小小的一個院子,兩邊廂房裡黑忽忽的,只有上房屋裡亮著燈。
宮和剛落進小院子裡,上房屋裡的燈滅了,一個低沉話聲從裡頭傳了出來:「哪位江湖道兒上的朋友這時候蒞臨?」
宮和冷然應道:「我。」
停也沒停地便住上房屋行去。
上房屋裡閃出了兩個面形陰沉的中年漢子,快步地迎上來一躬身,恭聲說道:「您回來了。」
宮和嗯了一聲,腳下沒停。
一名黑衣漢子跨步跟上來低聲說道:「大領班來了。」
宮和一怔停了步,但只是停了—下,旋即他又慢步往上房屋行去。
上房屋裡的燈又點上了。
宮和跨進了門,一名體態異常,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居中高坐,宮和過去躬下了身道:「見過大領班。」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皮笑肉不笑地招了招手,道:「宮和,宮裡這麼些年,沒想到你是個大材,怪不得總領班會破例重用你,這回你的功勞不小,我回京上報,少不了你一名大領班。」
宮和道:「謝大領班的恩典!」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道:「用不著謝我,你是個炙手可熱的紅人,將來我還要你多照顧呢,總領班的令諭到了,人一經拿獲著咱們就地正法,人呢?」
宮和平靜地道:「回大領班,屬下把他們放了。」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一怔,顯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急道:「怎麼!宮和,你把人怎麼了?」
宮和道:「回大領班,屬下把人放了!」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赫然變色,霍地站起道:「你!你把人給放了,你好大的膽子,李凌風是叛徒李辰之子,又不受血滴子節制,等於是個欽犯。」
宮和道:「大領班,這個屬下知道。」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兩眼突射寒芒,震聲道:「明知故犯,你這是私通欽犯!」
宮和道:「大領班,屬下不敢。」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砰然一聲拍了桌子,暴怒道:「你還嘴硬,你知道血滴子規法,還不給我跪下。」
宮和沒跪,微一欠身道:「大領班請暫緩定罪,屬下有下情稟報。」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叫道:「大膽,私通叛逆,明知故犯,你還有什麼話說。」
他抖手揮了過來,只見寒光一道,疾襲宮和咽喉要害。
宮和一個身軀突然飄退三尺,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手裡多了一把短劍,他一劍落空,兩眼寒芒暴射,怒笑一聲道:「宮和,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不領規法,看來你真是要謀叛造反了,我看你能跑到哪兒去。」
他閃身就要撲進。
宮和沉聲大喝:「站住!」
這聲大喝震得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一怔,宮和緊接著正色說道:「大領班應該記得,當初總領班派屬下出京的時候曾經說過,這件事著屬下全權處理,必要時凡血清子都得聽屬下指揮調度。」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冷笑道:「宮和,你只不過是個起碼的侍衛,連這領班都是剛提升的。」
宮和冷然道:「這麼說大領班是藐視總領班的令諭了?」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氣是沒那麼盛了,道:「總領班的令諭叫你放走欽犯了麼?」
宮和道:「屬下說過,有下情稟報,奈何大領班不聽。」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一咬牙點頭道:「好,我聽,你要是說不出個理由來,哼,哼,哼……給我說。」
宮和微一欠身道:「謝大領班。」
站直身軀凝了目,道:「大領班可曾聽說過,江湖上有七殺教這麼一個組織?」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冰冷道:「沒有,怎麼樣?」
宮和道:「大領班,李凌風不但聽說過這個七殺教,而且見過七殺教的首腦人物,主要分子。」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道:「他見過七殺教的首腦人物,主要分子又如何?」
宮和道:「大領班,七殺教所謂七殺是,異族,侵犯我國土,蹂躪我同胞者,殺;棄宗忘祖,賣身投靠者,殺;助紂為虐,為虎作倀,喪心病狂甘為異族鷹犬者,殺;不孝父母者,殺;貪官污吏,殺;為富不仁,奸商巨紳,殺;淫邪者,殺;江湖敗類,殺。」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瞪圓了眼,叫道:「這,這分明是謀叛造反的組織嘛!」
宮和道:「大領班,譚逸軒的女兒,就是這個組織裡的人,她偷的那機密文件就是要交給這個組織。」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臉色變了,道:「這麼說,李凌風是在哪兒見著這叛逆組織的首腦人物跟主要分子的了?」
宮和道:「七殺教的巢穴,泰山東面深山裡。」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霍地轉望那兩名黑衣漢子,道:「準備放信鴿!」
宮和截口道:「大領班要幹什麼?」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道:「幹什麼?問得好,我要請京裡火速派人趕來濟南……」
宮和道:「到那座深山找到他們的巢穴捕殺他們?」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道:「難不成我會請旨降恩頒賞!」
宮和道:「大領班,要是能這麼做的話,屬下就不會縱放李凌風了;屬下早就飛報總領班請京裡派下高手趕來濟南,進入那座深山找他們的巢穴去了!」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目光一凝道:「為什麼不能這麼做?難道他們聲勢浩大,咱們動不了他們?」
宮和薄薄的唇邊掠過一絲森冷笑意,道:「大領班這就把血滴子看扁了,當世之中沒有血滴子做不到的事,沒有血滴子殺不了的人。」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道:「那你為什麼說不能?」
宮和道:「只因為他們已經不在那座深山裡了,至少他們的首腦人物跟主要分子已經不在那座深山裡了。」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一怔忙道:「他們已經不在那座深山裡,那他們上哪兒去了?」
宮和道:「譚逸軒的女兒為他們帶來機密文件,半路上被截了下來,他們焉有不傾巢而出,全力營救的道理。」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道:「這麼說你是出自猜測?」
宮和道:「不,是李凌風說的。」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道:「你相信他的話?」
宮和道:「他的說法合情合理,而且他不會騙我,也沒有騙我的可能。」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沉默了一下道:「這麼說,他們是到江湖上來了。」
宮和道:「是這樣。」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道:「那也容易,咱們就在江湖各處截殺他們。」
宮和道:「屬下不知道他們都是些誰,也認不出江湖上哪一個才是七殺教的人,大領班認得出麼?」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一怔道:「怎麼說!你不知道?他們是誰,也認不出……」
宮和道:「大領班,李凌風見著他們的時候,他們一個個都蒙著面,不以面目示人,除了知道他們的首腦人物是個年輕女子,有兩個人是鎖魂鞭閔雄,子母奪命圈韓昆之外,別的一無所知。」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兩眼寒芒一閃,道:「鎖魂鞭閔雄,子母奪命圈韓昆是七殺教中人?」
宮和道:「不錯。」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臉上浮現起一絲冷酷神色,道:「那就夠了,只要找到這兩個人,哪怕……」
宮和道:「大領班,這一點屬下想到過,可是不能這麼做。」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怒聲道:「為什麼不能這麼做!你的不能未免太多了……」
宮和冷冷看他一眼道:「大領班有沒有考慮到,閔雄、韓昆都是成名多年的一方豪雄,他們一身骨頭必然夠硬,萬一,他們不肯招出那些個同黨來,對七殺教來說,不但是打草驚蛇,李凌風跟李海一可能會對屬下動疑,屬下還能接近李凌風麼?這麼一來豈非得不償失,還有,閔雄跟韓昆在江湖上都有相當的身份,他倆要是咬緊牙關不肯招供,不吐實,反指咱們以莫須有逼害江湖,很可能會激起公憤,萬一這些刀口舐血,玩命慣了的江湖人來個群起造反,那將會是一個難以收拾的局面,到那時候總領班面前是大領班您說話,還是讓屬下我去承當?」
宮和這番話確實剖陳了利害,而且又有軟有硬,聽得那個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直了眼,道:「這……那……你打算怎麼辦?」
宮和道:「現在大領班應該明白,屬下所以縱放李凌風是不得已,也用心良苦,屬下要把他當作兩個鉺中的一個,靜待七殺教那些人自動上鉤。」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道:「你要靜待七殺教那些人自動上鉤?」
宮和道:「大領班,在江湖上來說,李凌風是頭一個好樣兒的,他那把刀確實天下無敵,七殺教既是這麼一個組織,他們也絕不會放過他的,一定會想個辦法爭取他入教,不管李凌風入教與否,他們總會有幾次接觸,這是一個機會,要是李凌風加入了七殺教,他們下一個找的就是李海一跟屬下宮和,那時屬下加入了七殺教,大領班!往後的情形還用得著屬下再說麼?」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靜聽之餘,兩眼異采連閃,一待宮和把話說完,他突然笑了,笑得有點兒陰。「宮和,難怪總領班會破格重用你,你的確是行,我不如總領班,看來這就是總領班之所以為總領班,我之所以為大領班的道理所在,好吧,我錯怪了你,只是剛才說要把李凌風當作兩個餌中的一個……」
宮和道:「大領班,屬下要分頭並進,雙管齊下,兩計互為呼應,一計不成還有一計,所以屬下要設下兩個餌就是譚逸軒的女兒!」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微愕凝目,道:「你是要……」
宮和邁步過來在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耳邊低低說了一陣。
只見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面泛喜色,笑笑道:「好,好,我這就去辦。」
伸手在宮和肩上拍了—下,道:「宮和,這件事要是成了,你的功勞可是真不小啊。」
宮和微一欠身道:「那還要大領班降恩提拔。」
商人打扮的白淨老者哈哈大笑,連連點頭:「好,好,事不宜遲,我這就著手,累了一天一夜了,你也早點兒歇息吧,我走了。」
他邁步往外行去。
宮和躬下身去,道:「屬下恭送大領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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