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三章 入伏 文 / 獨孤紅
說話之間,柳大龍、張一飛、毛鬍子跟計老二各挑了一根粗籐往下墜去。
這幾位都是一流的好身手,每個人都夠輕快利落的,沒多大功夫便到了底著了地,著地處裂縫更大,兩邊又長滿了雜樹山籐的東西,恰好可以隱蔽身形。
燕十二等沒急著出去,往上招了招手,示意上頭的跟著下來。
十二個人分三撥墜下了絕龍溝,看看都下來了,燕十二就要帶頭出去。
就在這時候,一陣輕捷步履聲傳了過來,隱隱還夾著話聲:「怪了,明明聽見有人叫喊,怎麼出去就沒瞧見半個人影,難不成有他娘的鬼。」
「噯!別嚇人好不,這山溝裡陰森森的,已經夠讓人頭皮發炸的了……」
「去你娘的,你這是怎麼了,身在地壇,一大到晚跟鬼為伍,你他娘的還怕哪門小鬼?」
步履聲跟話聲由外而內,越來越近。
毛鬍子沖燕十二投過探詢一瞥。
燕十二搖了搖頭,並示意大家盡量隱蔽好身形。
就這—轉眼工夫,兩個黑衣漢子並肩從裂縫前五六丈處走過,往裡行去。
只聽一人道:「我倒挺喜歡這地方的,咱們地壇要安在這兒一輩子我都願意。」
「你願意有個屁用,使喚小子,一不當家,二不主事,你在這個鬼地方,吃什麼,喝什麼?」
「我看你他娘的不是愁吃愁喝吧,八成兒是愁這崇山峻嶺裡找不到女人……」
另一個笑了。
步履聲跟話聲越來越遠,終於聽不見了。
計老二探頭往外看了看,縮回頭來道:「拐了彎兒了!」
燕十二道:「看樣子他們的住處還要往裡,山溝口上只不過派了幾個人。」
趙化龍道:「兄弟,怎麼沒聽他們提那一夥兒,別是那位姑娘還沒到吧。」
「會麼?」燕十二道:「她知道路,咱們多跑了幾個地方。她怎麼會落在咱們後頭。」
趙化龍道:「可怎麼沒聽他們提呀。」
一陣衣袂飄風聲由裡而外,由遠而近。
計老二忙道:「別說話,有人來了。」
大夥兒都聽見了,早都屏息凝神。一條白影帶著兩個黑衣漢子,從裂縫前五六丈處電一般掠了過去,很快的就去遠了。
李廣義忙道:「兄弟,這不是佟大鬍子那兒的那個負屈麼?」
燕十二道:「不錯,是他。」
李廣義道:「他這是幹什麼,那麼匆忙?」
計老二早就又把頭探了出去,這時候又把頭縮了回來,道:
「燕爺,恐怕人壇那一夥兒已經到了。」
燕十二道:「何以見得?」
計老二道:「那小子正在溝口指揮手下設埋伏呢,以我看準是人壇那一夥到了,那位姑娘跟他們鬧翻了,把咱們扯了出來,他們料定咱們會躡蹤而至,所以……」
毛鬍子冷哼一聲道:「怎見得不是那娘兒們把咱們和盤托了出去。」
計老二道:「不管是怎麼回事兒,總之她是已經到了。」
燕十二突然說道:「咱們要想從這兒往裡去,恐怕還不容易呢。」
李廣義道:「怎麼,兄弟?」
計老二兩眼微睜,一點頭道:「不錯,這一段是直的,咱們只一出去,溝口那邊一定看得見。」
李廣義道:「這可傷腦筋了。」
毛鬍子道:「管他呢,看見就看見,大不了先拼了他幾個!」
計老二搖頭說道:「話不是這麼說,咱們怕是不怕,只是—讓他們發現一嚷嚷,驚動了裡頭的就難辦事,再說與其費這麼大事這時候讓他們發現,何如剛才就從溝口闖進來。」
毛鬍子道:「那你說該怎麼辦,能施個障眼法兒麼?」
計老二搖搖頭,道:「別急,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毛鬍子道:「還能想出什麼好法子來,除非溝口那些個突然之間中了風,要不就老天爺幫個忙,馬上把這一段變彎了。」
解七妞白了他一眼道:「大哥也真是,怎麼說話跟小孩兒似的?」
毛鬍子道:「怎麼,你不愛聽了,我說的不是實話麼?」
解七妞道:「實話是實話,只是像這樣能想出法子來麼?」
毛鬍子道:「不這樣就能想出法子來麼?」
脂粉花三郎道:「大哥!」
毛鬍子一點頭道:「好!好!好!我不吭氣兒,行了吧,我這個人是顆木頭腦袋,玩兒狠拚命的事兒找我,動腦筋,出主意的事兒別找我,你二哥不是能想出法子來麼,讓他去想吧!」
燕十二道:「大爺,沒人找你。」
燕十二開了口,毛鬍子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
別人吵別人的,計老二始終沒插嘴,這時候他突然說道:「法子倒有一個,只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毛鬍子兩眼一瞪,道:「廢話。」
燕十二道:「任何法子在沒用之前誰也沒十分把握說它管用,大爺您要是不服氣,您說個管用的。」
毛鬍子「叭」的在自己臉上拍了一下道:「說不吭氣兒了,誰叫你又忍不住。」
大夥兒差點兒沒笑出聲來。
李廣義道:「二爺,說你的法子吧,讓大夥兒聽聽看怎麼樣?」
查老五突然叫道:「我有個好主意!」
大夥兒忙把目光轉向了他。
李廣義道:「五爺,什麼好主意?」
查老五道:「等天黑!」
李廣義為之一怔。
毛鬍子哼哼兩聲逭:「老五,比我高明不了多少,你也歇歇吧。」
大夥兒又笑了,笑得查老五紅了臉。
趙化龍轉望計老二,道:「二爺,你的法子?」
計老二道:「從這兒到溝口這一段筆直,一點兒擋頭也沒有,從這兒往前去到那拐角處這一段距離也不近,要想不被他們發現而又神不知鬼不覺的摸進去,恐怕是不可能。」
毛鬍子道:「這不是問你的法子。」
計老二沒理他,望著趙化龍道:「大爺,要是咱們再上去往裡走,別處還有下溝路麼?」
趙化龍道:「也許有,不過那我就不知道了。」
毛鬍子道:「搞了半天,是這麼個法子呀。」
計老二道:「現在只有兩個法子可行,一是咱們把人分成兩撥,一撥上去繞到溝口去,吸引住他們的注意,然後另一撥趁這機會撲進去……」
查老五要說話。
燕十二抬手攔住了他,望著計老二道:「另—個法子呢?」
計老二道:「另一個法子……」
往外指了指,道:「我剛才看過了,從這兒往裡去,這邊溝壁上隔不多遠便有—大堆一大片的籐蔓,咱們就利用這一大堆一大片的籐蔓,一截一截在往裡挨……」
燕十二點頭道:「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只是……」
計老二道:「燕爺,我話還沒說完呢,咱們每人在身上插些樹枝,在不妨害行動的情形下,插得越密越好,這樣就是走到半路有人過來,只要站在溝壁上別動,說不定能蒙過去……」
燕十二道:「不管怎麼說,這法子比頭一個法子可行。」
趙化龍道:「那咱們就這麼辦。」
燕十二道:「我先走,大哥跟二哥殿後,大家折樹枝的時候要小心,盡量別弄出聲響來!」
他先裝扮了起來,轉眼工夫之後,他簡直就成了一堆樹枝。
計老二忍不住笑道:「行了,您先請吧,燕爺,身上帶著這玩意兒,可不能走得太快,那是會嘩喇嘩喇響的。」
燕十二道:「我知道。」
計老二探頭往溝口方向看去,然後一打手勢,示意燕十二走。
燕十二沒稍遲,立即貼著溝壁轉了出去,一出去便貼著溝壁往裡挨去,他輕易的到了頭一堆籐蔓處,他沒在那兒停,馬上又往裡挨去,他得騰出那頭一個藏身處,讓第二個人躲。
第二個人出來了,只見一堆樹枝,看不清是誰。
在能往裡挨的情形下,燕十二等不停的往裡挨去,沒多大工夫便到了拐彎處。
就在這時候,一陣輕快步履從裡頭傳了出來。
燕十二忙一打手勢,該躲進籐蔓的躲了進去,來不及躲的馬上貼在石壁上屏息不動。
兩個黑衣漢子拐了過來,並肩往外走,走得飛快,目不斜視,根本就沒留意兩邊。
其實也難怪,他們那裡想得到?
兩個黑衣漢子往溝口走,走遠了。
大夥兒鬆了一口氣,至少已經證明這法子有用了。
燕十二帶頭又往裡挨去,拐過彎一看,他不由怔了一怔,眼前又是二三十丈筆直一段,在這一段裡,溝裡空蕩寂靜,什麼也看不見,過了這筆直的二三十丈,卻另有一處拐彎。
看來還得再往裡走,還得再拐一個彎。
至少現在已經不虞溝口那邊的人再看見他們了,所以一個個都加快了步履,一直到了那塊拐彎處,燕十二才打手勢示意大家慢下來。
燕十二貼在溝壁上挨了過去,到了拐彎處,他先把上半身探出去往裡看了看。
一看之下,他為之一怔,也皺了眉。
拐過這個彎,兩邊溝壁上沒籐蔓,光禿得連一根草都沒有,根本無處藏身。
倒是兩邊溝壁上有不少的洞穴,幾丈便是一個。
拐過彎約莫兩二丈處,緊挨著溝壁站著一個佩刀黑衣漢子,像是派的一處警衛。
燕十二把這情形往後傳了過去,第二個人傳過話後立即挨了過來,他道:「燕爺,看這情形咱們得做了他,要不然咱們過不去。」
卻是計老二。
燕十二點了點頭,道:「我也這麼想,這樣吧,我過去把他揪過來。」
他先把身上的樹枝去掉了些,然後一轉身便撲了過去,沒聽見那邊有一點聲響,一轉眼工夫燕十二已經捏著那黑衣漢子的脖子回來了。
他把那黑衣漢子往籐蔓裡—推,低低說道:「你要是還想要你這條命,就老實點兒,告訴我,你們地壇的地君在什麼地方?」
那黑衣漢子逞硬,沒說。
燕十二五指一用力,那黑衣漢子馬上就受不了了,燕十二鋼鉤般五指捏在他喉管上,可憐他想叫也叫不出聲來,臉都憋紅了。
燕十二很快的就鬆了手,道:「別等我再來第二次,說吧。」
那黑衣漢子喘了幾口氣,往前指了指,蒼白著臉道:「就在第五個洞裡!」
原來已經到了地頭了,燕十二跟計老二對望了一眼,燕十二繼續問道:「是這一邊還是那一邊?」
那黑衣漢子道:「是這一邊!」
燕十二道:「聽說你們人壇的人君已經到了,是麼?」
那黑衣漢子道:「是的!」
燕十二道:「你們那位人君現在在什麼地方?」
那黑衣漢子道:「也在第五個洞裡。」
燕十二道:「有個叫司徒英的人,前兩天由你們三才教中,一個叫軒轅玉的陪來了地壇,他還在這兒麼?」
那黑衣漢子道:「我不知道誰是司徒英,我只知白爺帶著個人來見我們地君,我們地君待他如上賓,聽說他已經加盟我們三才教……」
燕十二又跟計老二對望了—眼,收回目光道:「據說你們那位人君是來勸你們那位地君,攆走司徒英的,可有這回事兒?」
那黑衣漢子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人君是天快亮的時候到的,一到就去見我們地君去了,到現在還沒見走!」
燕十二道:「你們那位貴賓住在哪一個洞裡?」
那黑衣漢子道:「也在第五個洞裡。」
該問的都問過了,燕十二出指要點。
計老二忙抬手一攔道:「這些個洞可都是通著的?」
那黑衣漢子道;「有的通,有的不通。」
計老二道:「那第五個洞跟別的洞通不通?」
那黑衣漢子剛要說話,只聽那邊傳來一個低低話聲:「老劉,老劉,你上哪兒去了……」
那黑衣漢子一張嘴,就要叫。
燕十二一指點在他喉結上,然後輕輕把他放在籐蔓之後。
這時候步履聲傳了過來,說話那人拐過來了,燕十二一閃撲了過去,一指也點在了他喉結上,然手把他拖過來也塞在籐蔓後。
計老二道:「燕爺,我看現在用不著這身行頭了。」
燕十二點了點頭,道:「說得是,通知大夥兒把身上的樹枝卸下來,然後咱們就行動。」
計老二道:「是不是咱們得分配一下,這樣一擁過去怕到時候會顧此失彼,司徒英驚弓之鳥,漏網之魚,賊滑賊滑的,要再讓他溜了,咱們就白來了。」
燕十二道:「現在的司徒英不比往日的司徒英了,往日的司徒英孤立無援,現在的司徒英有三才教在背後撐腰,他不會輕易跑掉的,他會借三才教之力把咱們一個個都除去,不過為防萬一,咱們還是得佈置一番,往後傳話,大爺跟毛大爺守在這拐角處,二爺跟大龍,等咱們一開始行動,馬上盡速撲往那一頭,找個適當的地方守住。」
計老二馬上把話傳往後去。
轉眼工夫,後頭傳來了話,都準備好了。
燕十二一打手勢,帶著計老二、花三郎,查老五、樊老六、解七妞還有老黑跟張一飛竄了出去。
同時,李廣義帶著柳大龍脫弩之矢般往那頭撲去。
李廣義跟柳大龍這一動,馬上就驚動了人,驀然裡一聲沉喝:「什麼人?」
頭一個洞裡撲出兩個黑衣漢子。
燕十二等恰好趕到截住了那兩個黑衣漢子,道:「我們!」
那兩個黑衣漢子臉色一變,雙歡轉身奔進了洞裡,一邊跑還一邊叫。
燕十二道:「現在咱們已經把他們驚動了,就在外頭等吧,等他們出來之後再說。」
一轉眼工夫,每個洞裡都出來了人,二三十個手持鬼頭刀的黑衣漢子,立即把燕十二等圍在中間。
跟著第五個洞裡走出了五個人。
走在最前頭的,是昨夜柳村見過面的那兩個面目陰森的黑衣客含冤、負屈。
第二個就是那軒轅玉。
走在軒轅玉身後的,並肩兩個人,一個是個四十多歲,身軀高大,濃眉大眼絡腮鬍的中年大漢,一個是身材瘦削,馬臉慘白中年瘦高個兒。
不用說,這準是那生死二判佟大鬍子跟大王莊那個姓秦的。
沒見那位地君,沒見那位人君,也沒見司徒英。
只聽佟大鬍子一聲冷笑道:「你們果然來了,柳村饒你們不死……」
燕十二冷冷說道:「應該說你們在柳村漏了網。」
佟大鬍子濃眉一軒,冷喝說道:「拿下了。」
含冤恭應一聲,閃身便撲向計老二,他有個鬼名兒,人也跟鬼一樣,幽靈也似的一閃撲到,兩隻手掌挾帶懍人的陰森寒意當頭抓下。
燕十二冷然一笑道:「無禮,回去。」
左掌一翻一抖,砰然一聲硬把含冤震了回去。
含冤的臉本就白,這一來更白得白裡泛青,兩眼之中厲芒暴射,怒哼一聲,二次撲到,這一回他撲的是燕十二。
燕十二冷哼一聲道:「憑你也配。」
說話間含冤撲到,只見寒光一閃,他掌中多了一把藍汪汪的匕首,閃電一般的當胸遞到。
可是他還不及燕十二快,就在他出手那柄匕首的同時,燕十二那把雕玉小刀已遞出去又收回來。
含冤怪叫一聲,踉蹌暴退,兩隻手臂近肩處各添了一道口子,鮮血馬上濕了袖子。
燕十二道:「還來不?」
含冤沒敢再動,兩眼盯著燕十二,直欲噴出火來。
軒轅玉突然開了口:「讓我來試試。」
嘴角噙著一絲笑意,舉步逼向燕十二。
燕十二心知軒轅玉一身所學要較含冤為高,可是他藝高人膽大,卻沒把軒轅玉放在眼裡。
一轉眼工夫間,軒轅玉已逼近五尺之內,他道:「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只要能擒下你,別的我看就好辦了。」
燕十二道;「試試看吧。」
軒轅玉道:「我正有這意思,要不然我也不出來了。」
冷笑一聲,腳下猛跨一步,揮掌抓向燕十二。
他取的是燕十二心口,掌還沒到,那五縷指風已然逼人,足見軒轅玉在這一雙手掌上有相當的造詣。
燕十二藝高人膽大,來了個硬碰硬,右掌一挺,直向軒轅玉那如鉤五指迎了過去。
這種硬碰硬的打法,憑的全是內功真力,哪一方內功真力稍微弱一點,哪一方的手掌就會受傷,甚至還可能被對方震傷內腑。軒轅玉所學不弱,經驗也夠,他不會不懂這個,眼看兩隻手掌就要碰觸,他手腕忽然一沉變抓為指,翹起中指直往燕十二的腕脈割去,應變奇快。
他應變快,燕十二也不慢,手腕一偏,豎掌如刀,直向軒轅玉腕脈砍去,比軒轅玉還要快。
高手過招迅捷如電,轉眼工夫之間,兩個人已互換三招,誰也沒佔一點上風。
軒轅玉沉不住氣了,雙眉揚處,輕叱一聲,閃電出招,一連攻出了六掌兩腿,招式連綿,一氣呵成。
燕十二冷冷一笑道:「怎麼,紅眼了?」
只見他身軀閃電般閃了兩閃,軒轅玉悶哼一聲,踉蹌暴退,一張嘴,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接著身軀一晃,要倒。
佟大鬍子伸手架住了他,兩眼厲芒暴射,直逼燕十二。
姓秦的瘦高個兒冷哼一聲道:「怪不得你敢上柳村找事兒。」
他閃身就要動。
佟大鬍子另一隻手伸出來攔住了他,望著燕十二道:「姓燕的,三才教跟你何仇何怨……」
燕十二淡然說道:「三才教跟我本人談不上仇怨。」
佟大鬍子道:「那麼三才教跟誰談得上仇怨?」
燕十二道:「三才教跟天下武林談得上仇怨。」
佟大鬍子一點頭,道:「這我不能不承認,三才教確實有獨霸天下的雄心,你們就是為這件事而來的嗎?」
燕十二冷冷一笑道:「你三才教想獨霸武林這種野心我可以不管,就憑你三才教這點實力,要想獨霸武林,那還差得遠。」
佟大鬍子臉色一變道:「是麼,你是這麼看麼?」
燕十二道:「不錯,我是這麼看的,眼下我們這些人不過是武林中的無名小卒,幾個無名小卒就能挑了你們的地壇,逼得你們狼狽逃竄,覓地藏身,你們還配談什麼獨霸武林了?」
佟大鬍子哼哼一笑道:「你這才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你要知道,本壇所以遷離大王莊跟柳村並不是逃避,也不是怕誰……」
燕十二道:「那是為什麼?」
佟大鬍子道:「那是因為本教在未發動之前不願多方樹敵。」
燕十二冷然一笑道:「就算是吧,可是事實上論你三才教的作為,你三才教已經公然跟天下武林為敵了。」
佟大鬍子道:「那也難免,一旦本教開始行動,是難免跟一部分人為敵的,本教希望,以不流血的手法,平平和和的一統天下武林,並不是怕誰,不過真要是不能避免,本教也不惜跟天下武林為敵!」
燕十二道:「這才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多高,地多厚,撇開各大門派不談,武林中的奇人能士難以勝數,你三才教要想跟天下武林為敵,要想席捲武林,獨霸天下,那是自取滅亡,必然會再一次的受到致命打擊。」
佟大鬍子冷冷一笑道:「如今的三才教,已不同於當年的三才教,如今的三才救,絕不做沒把握的事了……」
燕十二道:「有把握那是最好不過,咱們就都試試看吧,據我所知,從古到今,沒有任何一個門派,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席捲武林,獨霸天下的。」
佟大鬍子還待再說。
燕十二微一搖頭道:「你不必再跟我說什麼了,我要見你們地君,麻煩請你們的地君出來一下。」
佟大鬍子道:「你要見我們地君幹什麼,有什麼話找我說也是一樣。」
燕十二道:「我原想跟你談,只怕你做不了主。」
佟大鬍子道:「凡是找到地壇來的事、天大的事我也做得了主,你說就是。」
燕十二一點頭道:「那好,我要司徒英。」
佟大鬍子「哼』的一聲道:「好大的口氣,我可以給你答覆,辦不到。」
燕十二道:「你可知道,司徒英勾結纏回,陰謀造反,跟有數的幾個邪魔狼狽為奸,欲席捲天下,獨霸武林,是天下武林的公敵。」
佟大鬍子一點頭道:「我知道,三才教也有這個心,司徒大人雖是天下武林的公敵,但卻是三才教的朋友。」
燕十二道:「這麼說,你們是不肯把司徒英交出來了?」
佟大鬍子道:「那是當然,這是一定的。」
燕十二道:「這麼說,你三才教也打算為司徒英撐腰了?」
佟大鬍子道:「這也是一定的,那還用說麼?」
燕十二道:「這也是你們地君的意思?」
佟大鬍子道:「當然!」
燕十二一點頭道:「好吧,既然這樣,那我也就不願再說什麼了。」
一翻腕,亮出了雕玉小刀,揚眉說道:「這是你三才教收容武林公敵,包藏禍心,自取滅亡,怪不得我了。」
邁步向佟大鬍子逼了過去。
他一動,計老二等跟著也動了,成一列的跟在他身後逼了過去。
佟大鬍子往後退了一步,一抬手,那些黑衣漢子立即揮刀撲了上來。
這一撲,一場混戰馬上展開了。
天橋七怪都有一身不俗的武學,對付這些三才教徒,自是綽綽有餘。
張一飛跟老黑雖然都是趟子手,可是跟龍嘯天等處得都跟一家人一樣,時得龍嘯天歐陽曉的指點,名號趟子手,干的卻是副鏢師的事,他兩個的身手也非一般人所能比。
他們幾個抵擋那些黑衣漢子,燕十二很放心,毫無後顧之憂的仍向佟大鬍子等逼了過去。
那姓秦的瘦高個兒冷笑一聲,先撲向了燕十二,他沒有兵刃,他那一雙手,就是兵刃,雖是肉掌,但既瘦又黑,指甲更長,就跟一對鋼爪一樣,雙掌舞動間,帶動銳風,絲絲作響。
燕十二冷哼一聲,雕玉小刀斜斜揮出,直向姓秦的那一雙手迎了過去。
姓秦的似乎也知道燕十二掌中雕玉小刀的厲害,他雙掌一分,一取燕十二面上,一取燕十二小腹,變招快速,出手狠毒。
燕十二兩眼之中閃過一絲殺機,容得上頭那一掌遞到,突演一式最俗的鐵板橋,雕玉小刀卻閃電往下削去。
姓秦的瘦高個兒一見燕十二演那一式最俗的鐵板橋,一聲得意冷笑,五指就要往燕十二面門插下,然而這時候燕十二的雕玉小刀已然觸到了他下面那隻手的腕脈,一翻一挑,血光崩現,射出老遠,姓秦的瘦高個兒大叫一聲,抱腕暴退。
完了,他一隻右手算完了。
燕十二那一刀硬生生把他的腕筋挑斷了。
燕十二毫不停頓,雕玉小刀一揚,如影附形逼了過去,掌中雕玉小刀直指姓秦的瘦高個兒。
他撲的是姓秦的,掌中雕玉小刀指的也是姓秦的,但當他快撲到姓秦的瘦高個兒的時候,他身形忽作一個大飛旋,滴溜一轉卻折向了佟大鬍子。
佟大鬍子不防有此,一驚之下,匆忙之間他竟捨了別人顧自己,一抖腕,硬把軒轅玉推向了燕十二。
軒轅玉也不防有此,他更想不到佟大鬍子情急自私,拿他當擋箭牌,再加上他帶著傷,真氣分散,根本沒辦法躲閃。
更要命的是燕十二來勢極快!「噗」的一聲,一把雕玉小刀正好插進了軒轅玉的心窩裡。
軒轅玉身軀一震,瞪了眼,張了嘴,兩手往空中抓了兩抓便不動了。
佟大鬍子趁這機會轉身往洞裡撲去。
燕十二定了定神,抖腕抽出雕玉小刀追了過去。
軒轅玉心窩噴出一股血箭,射出老遠,身軀一晃,砰然趴了下去。
佟大鬍子進的是第五個洞,燕十二一閃身間便追到了第五洞口。
就在這時候,一聲森冷沉喝從洞裡傳出:「好狂妄的小子,你欺人太甚,出去!」
一股狂飆也似的勁氣從洞裡捲了出來。
燕十二馬上就覺出這股勁氣力有千鈞,威猛難當,心頭一震,匆忙間凝力揮出了一掌。
砰然一聲,燕十二匆忙間出手吃了虧,被震得血氣浮動,踉蹌往後退去。
計老二滿身污血趕到,伸手扶住了他:「燕爺,您……」
燕十二一搖頭,道:「不礙事……」
猛吸一口氣,道:「大概是那位地君,放開我,二爺。」
計老二一看真不礙事,當即就鬆了手。
燕十二閃身就又要撲。
就在這時候,第五個洞裡傳出適才那森冷話聲:「姓燕的,你慢著,我有話說……」
燕十二收住了撲勢,兩眼凝望著那第五洞內,這個洞洞勢是直的,才進去四五丈便拐了彎,讓人沒辦法看出它有多深,也讓人看不見說話那人。
他道:「你是誰?」
那森冷話聲道:「三才教地君。」
燕十二暗道:「果然是你。」當即說道:「你有什麼話說。」
那森冷話聲道:「你要司徒英,是不是?」
燕十二道:「不錯,怎麼樣?」
那森冷話聲道:「要是我願意把司徒英交給你呢?」
燕十二怔了一怔,道:「你願意把司徒英交給我?」
那森冷話聲道:「人到了急難的時候總是先顧自己的,是不是?」
燕十二道:「你願意把司徒英交給我又如何?聽你的口氣好像還有什麼後話。」
那森冷話聲道:「那是當然,我不能做賠本的生意,是不是?」
燕十二道:「你有什麼條件?」
那森冷話聲道:「我把司徒英文給你,你馬上退出絕龍溝去,永遠不許再管三才教的事。」
燕十二道:「你要知道,敗的一方無權提條件。」
那森冷話聲道:「敗的一方?誰是敗的一方,你認為三才教是敗的一方嗎?」
燕十二道:「不錯,難道你不承認敗麼?」
那森冷話聲道:「我不承認敗,當然不承認,我只是聽了我那小師妹的勸告,不打算再留司徒英了。」
燕十二呆了一呆道:「是這樣麼?」
那森冷話聲道:「當然是,難道你不相信?」
燕十二道:「我相信,不過這話你最好是請令師妹出來跟我說。」
那森冷話聲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燕十二道:「你明白。」
那森冷話聲道:「姓燕的,我只是聽了小師妹的勸告,可不是怕了誰。」
燕十二道:「你既然是聽了令師妹的勸告,又何在乎受點委屈。」
那森冷話聲沉寂了,半晌才聽它又自第五洞中響起,你說的對,我既然聽了小師妹的勸告,又何在乎受這一點委屈,來人,請人君。」
聽得洞裡有人答應一聲,還聽見一陣輕微的步履聲往左去了。
燕十二道:「司徒英在你身邊麼?」
那森冷話聲道:「不在,幹什麼?」
燕十二道:「我想跟他說幾句話。」
那森冷話聲一笑說道:「何必急在這一會兒,等我把他交給你後,你還愁沒有跟他說話的機會麼。」
燕十二方待再說,忽聽背後轟然一聲大震,山搖地動,砂石飛揚。
燕十二忙轉身四顧,只見老黑跟樊老六倒了下去,滿身是血。
地上有不少黑衣漢子有的死了,有的受了傷,這一炸死的不用說了,傷的又死了好幾個。
燕十二心膽欲裂,大叫一聲:「老黑,六爺!」
他閃身就要撲過去。
計老二死命的拉住了他,顫聲說道:「燕爺,去不得,那東西是從對面洞裡扔出來的,小心還有。」
被嚇呆了的解七妞定過了神,悲號一聲也要撲過去。
計老二嗔目大叫:「老三,拉住她!」
花三郎眼明手快,一把抓住瞭解七妞。
燕十二白著臉,顫聲說道:「二爺,是誰?」
計老二道:「不知道!」
燕十二霍然轉過身來,厲聲說道:「這算什麼!」
沒聽見那森冷話聲,卻聽見背後傳來另一話聲,那話聲很耳熟,還帶著笑:「想知道麼,讓我來告訴你。」
燕十二血往上—湧,霍然轉身說道:「司徒英!」
計老二瞑目大叫:「你這狗……」
叫聲中他就要撲。
燕十二探掌抓住了他,道:「二爺,你剛才怎麼告訴我的?」
計老二混身俱顫,目眥欲裂,咬牙說道:「是他,一定是他,這狗……」
正對面一個洞裡傳出司徒英帶笑聲:「畢竟是計老二聰明,不錯,是我……」
查老五大吼一聲撲了過去,—閃沒入那洞口之中。
計老二大叫一聲:「老五……」
他猛一掙就要跟過去。
他沒能掙脫燕十二的掌握,也就在這時候,查老五從那個洞口裡踉蹌著退了出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腿一伸,躺下了,他正心口插著—把單刀。
「五哥。」解七妞尖叫一聲昏了過去。
花三郎連忙抱住了她。
這時候,燕十二鬆了計老二,閃身就要撲。
—顆黑忽忽的東西從洞裡飛出落在燕十二面前兩丈多處,轟然一聲炸了,剎時又是—陣山搖地動,砂飛石走。
燕十二等連忙俯下身去,沒炸著,但卻弄得滿身塵土。
司徒英的話聲適時傳了出來:「阱中之獸,網中之魚,燕十二,你還要逞強逞驕麼?我不妨告訴你,眼下幾個洞口裡都有三才教的人,他們每人手裡都有這種霹靂彈,只要我一聲令下,馬上就能把你們炸得血肉橫飛,屍骨無存,要想不讓我炸死跟你同來的這些人,你只有一條路,自廢雙手退進你身後那第五個洞裡去。」
計老二厲喝說道:「放屁,我們寧願死……」
司徒英笑道:「你們寧願死,恐怕燕十二他不會願意連累這麼多人,你們很講義氣,燕十二他又怎麼能不講義氣。」
計老二滿口牙咬得咯咯作響:「司徒英,你少……」
燕十二忽然間變得十分平靜,他抬手攔住了計老二,目光略—環掃,他看見這一頭趙化龍拉住了柳大龍,那一頭李廣義揪住了毛鬍子,眼前洞口七八個,每個洞裡都有三才教的人,司徒英說的不假,不是危言聳聽,不是說大話嚇唬人。
他當即說道:「司徒英,你要對付的只是我一個,是麼?」
司徒英道:「不錯,事實上也只你一個跟我有仇,不是麼?」
柳大龍說道:「還有八方鏢局……」
司徒英朗笑一聲道:「八方鏢局微不足道,不堪一擊。」
燕十二道:「我榮幸,司徒英……」
吸了一口氣道,「我自廢雙手,你放了他們?」
司徒英道:「那是當然,我向來說—句是一句。」
燕十二道:「我知道你原是這麼個人……」
頓了頓道:「我要不聽你的,你就連他們一起炸死在這兒?」
司徒英道:「不錯,事出無奈,我也只好如此了,不過殺他們的不是我,是你。」
燕十二淡然一笑道:「那無關緊要,一旦人死了,誰殺的又如何,我願意聽你的,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司徒英道:「噢!你還有條件,你不是說敗的一方無權提條件麼?」
燕十二道:「在我沒死之前,勝負之數還很難預料,再說這也算不得我的條件,我只是要你履行的諾言。」
司徒英道:「你要我履行什麼諾言?」
燕十二道:「先放他們走。」
司徒英哈哈一笑道:「燕十二,你把我當成了三歲孩童了,放了他們,我拿什麼來要挾你。」
燕十二道:「你要的只是我,不是他們,他們走了,我留在這兒,在你們這些歹毒火器的包圍下,我還能怎麼樣,不聽你的你可以炸死我啊,你最終的目的總是殺了我是不是?」
司徒英沉默了一下道:「你說的對,好吧,我先放他們走!」
燕十二道:「計二爺……」
計老二倏然一笑,笑得悲痛:「燕爺,姓計的這些人,您可別瞧錯了。」
燕十二道:「計二爺,你兄弟中,任何人說這種話,我都不怪他,唯獨你說這種話讓我聽來痛心。」
計老二道:「您的意思我懂,只是……」
燕十二道:「既然懂我的話,你就不必再多說什麼了,要是你計二爺願意讓大夥兒都死在這兒,我也不便再多說什麼。」
計老二沉默了一下,猛一點頭道:「好吧,燕爺,我們走。」
燕十二吁了一口氣道:「那就走吧。」
計老二沖李廣義跟毛鬍子招了招手,李廣義拉著毛鬍子掠了過來,毛鬍子一雙眼都紅了,大叫一聲:「二爺,你放開我。」
他猛然一掙,但沒能掙脫。
計老二冷冷說道:「大哥,老五、老六是咱們的弟兄,一飛跟老黑是八方鏢局的人,我能節哀,二爺跟大爺很冷靜,你為什麼不能。」
毛鬍子鬚髮皆動,轉眼望向計老二。
計老二很平靜,煞白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兩眼直逼視著毛鬍子。
毛鬍子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旋即斂去威態,低下了頭。
計老二緩緩轉望李廣義,道:「二爺,燕爺讓咱們走,我想了想之後,覺得咱們如都死在這兒也是白死,不如聽燕爺的話馬上走。」
毛鬍子霍然抬頭,道:「老二,你……」
計老二道:「大哥,日後我聽你的,可是今天無論如何你得聽我的。」
毛鬍子唇邊泛起了一陣抽搐,道:「好吧,我聽你的。」
李廣義目光從燕十二臉上掠過,道:「計二爺,你說的對,咱們走!」
拉著毛鬍子往外行去。
計老二道:「老三,抱著七妞,咱們走。」
轉身往外行去。
花三郎抱起解七妞,跟了出去。
他幾個一走,趙化龍跟柳大龍自然也一句話沒說的走了。
計老二等拐過了彎。
對面洞裡的司徒英突然開了口:「燕十二……」
燕十二道:「別忙,我要等幾位平安出了絕龍溝。」
司徒英道:「你人在這兒,他幾個就是平安出了絕龍溝,你也不會知道,是不?」
燕十二道:「不!我跟他幾個心息相通,他幾位是不是平安出了絕龍溝,我自然會知道的。」
司徒英道:「燕十二,你可別耍花槍。」
燕十二淡然一笑道:「我人在這兒沒動,又是在你們控制之下,你還怕我要什麼花槍?」
司徒英哼哼兩聲道:「你一向狡猾,我是知道的。」
燕十二道:「我再狡猾恐怕也狡猾不過你去!」
司徒英道:「你認為我很狡猾麼?」
燕十二道;「當然,要不然你不可能活到今天!」
司徒英道:「那無關狡猾,只能說……」
燕十二突然開口說道:「司徒英,有件事我要問問你。」
司徒英道:「什麼事?」
燕十二道:「你既然竊奪了少林鎮山二寶之一的洗髓經,為什麼不加研習?」
司徒英道;「誰說我未加研習?你怎麼不想想,哪—個人有了這種武學之寶會置而不用。」
燕十二道:「你瞞得了別人,瞞不了我,我跟你交過手,你要是研習過洗髓經上所載,我斷斷不是你的敵手。」
司徒英道:「你以為我不是你的敵手麼?」
燕十二道:「是不是你自己明白。」
司徒英道:「我不是告訴你,洗髓經達摩絕學之精華,不是那麼容易研習的,我研習過洗髓經,只是當日跟你交手的時候,還沒到習成的階段。」
燕十二道:「現在呢?」
司徒英道:「現在自然是習成了。」
燕十二淡然一笑道:「現在你要是習成了,你就不會用這種有欠光明的手法對付我了。」
司徒英道:「你懂什麼,這是兵法中的上策,不戰而屈人之兵……」
燕十二道:「司徒英,你不必再耍奸猾了,那冊洗髓經不是你智慧不夠無法研習,便是你把它弄丟掉了,不管是你智慧不夠,不能研習也好,不管是你把它弄掉了也好,它總該有個下落,說吧,它現在什麼地方?」
司徒英道:「你以為我會告訴你麼?」
燕十二道:「一個將死的人,有什麼好怕的。」
司徒英道:「你素稱狡猾,我不能不防萬一。」
燕十二道:「這麼說你並沒把握殺我?」
「那倒不是!」司徒英道:「只是凡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燕十二淡然一笑道:「你委實是太過小心了。」
司徒英道:「你不必再拖延時間了,趙化龍他們應該已經平安離開絕龍溝了。」
燕十二道:「你不打算告訴我那冊洗髓經哪裡去了麼?」
司徒英道:「告訴你也無妨,那冊洗髓經現在我身上。」
燕十二道:「這我倒是有幾分相信。」
司徒英道:「只要你能抓住我,這冊洗髓經就是你的,只可惜……哼,哼,燕十二,時候到了,你動手吧。」
燕十二道:「你讓我自廢雙手,是麼?」
司徒英道:「不錯,自廢雙手之後,然後退到你身後那第五個洞裡去。」
燕十二道:「司徒英,你糊塗了,我只能廢了一隻手,如何能廢兩隻手……」
司徒英道:「你的意思我懂,只是一個人若想廢去他兩隻手,辦法多的是!」
燕十二道:「這個我知道,奈何我不想廢去我這兩隻手。」
司徒英冷笑一聲道:「燕十二,你想食言了,是不是?你要知道,我殺你易如反掌,快說!」
燕十二道:「這個我也知道,只是我認為你不會殺我。」
司徒英道:「我不會殺你?為什麼,難道我還會心軟下不了手麼?」
燕十二道:「那自然不是,你天生一副狠毒心腸,連你的妻女都能殺,怎麼會不忍殺我。」
司徒英道:「那我就想不出我不會殺你的理由。」
燕十二道:「要我告訴你麼?」
司徒英道,「說真的,我還是想聽聽。」
燕十二道:「你忘了麼?那張藏寶圖在我身上。」
司徒英哈哈笑道:「我只知道那張藏寶圖現在在我身上。」
燕十二道:「全了麼?恐怕不吧。」
司徒英道:「這個!我不相信你已經得全了……」
燕十二道:「信不信在你,董姑娘把那張藏寶圖分成三份,分別刺在她母女三人身上,當齊家寨母女團圓的時候,我就得到了那第三份……」
司徒英道:「你說董淑嬡把那張藏寶圖分成了三份,分別刺在了她母女三人身上?」
燕十二道:「不錯。」
司徒英道:「你說齊家寨她母女團圓的時候,她就從她那二女兒身上描下那一份交給了你?」
燕十二道:「不錯,這是事實。」
司徒英咬牙一聲咒罵:「好個賤東西,燕十二!」
燕十二道:「幹什麼?」
司徒英道:「你可願意把那一份藏寶圖拿出來給我看看?」
燕十二道:「這沒什麼不可以的!」
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個紙卷兒,揚了揚,道:「看見了麼,這就是。」
司徒英道:「怎不展開來給我看看。」
燕十二把那個紙卷兒又藏入懷中,道:「我不做這種傻事,我說過,信不信那還在你,我不勉強,也不能勉強。」
司徒英冷笑一聲道:「我殺了你仍然可以得到這最後一份……」
燕十二道:「除非是短兵相接,殊死拚鬥,要不然這一份藏寶圖一經炸破,你就無法……」
司徒英道:「我可以去找董淑媛母女,是不是?」
燕十二道:「董姑娘母女已經到和闐去了,除非你敢去見我師父!」
司徒英沉默了一下才道:「總而言之一句話,你是想誘我跟你面對面做殊死一搏。」
燕十二道:「那在你,你要是不想要這張藏寶圖,那自然不必面對面跟我做殊死一搏。」
司徒英道:「我不做這種傻事,我要是跟你面對面做殊死一搏,我的勝算要比你的勝算為小,藏寶圖固然是我所要的,但它絕不比我命重要,我要是死了,我什麼都完了,縱然再有十份藏寶圖,又有什麼用?」
燕十二笑笑,道:「你還不算太貪婪,還沒有貪婪得連命都不要了,只是……」
笑了笑,接道:「三才教這些人要不要這張藏寶圖呢?」
司徒英道:「你別想挑撥,他們不會在意區區一張藏寶圖的,一旦席捲天下,稱尊武林之後,要什麼沒有。」
燕十二道:「席捲天下,稱尊武林,不是一件容易事,但是一張關係著大批藏寶的藏寶圖,卻是垂手可得。」
司徒英道:「燕十二,只怕你是枉費心機了,我跟地君以赤誠締盟……」
燕十二道:「那一張盟約遠不如那張藏寶圖。」
司徒英道:「那是你的看法。」
燕十二道:「恐怕也是你的看法,即或你們能席捲天下,稱尊武林,那真正稱尊於武林的,恐怕不是三才教三君中的任何一位。」
司徒英哈哈一笑道:「燕十二,你少賣弄你那點心智了,我跟地君一見如故,彼此已算得知心生死之交……」
燕十二道:「我記得當年你跟我師父也是知心的生死交。」
司徒英突然厲聲說道:「燕十二,不是我一定要殺你,這是你逼我殺你!」
一頓喝道:「大家出手。」
燕十二猛提一口氣,只要一見那洞中飛出那歹毒霸道的霹靂彈,他便馬上騰空躲避,趁對方二次再發霹靂彈之前,衝進任何一個洞裡去,只要跟他們距離近,他們便不敢再亂扔這種歹毒霸道的玩意兒。
當然,他這是最壞的打算,他這是防備,他希望三才教人能有所動心,不聽司徒英的,不讓司徒英殺他。
果然,他這—番挑撥發生了效用,就在司徒英喝聲方落的當兒,燕十二背後那第五洞裡傳出了那森冷的話聲:「慢著。」
燕十二心頭一鬆,吁了一口氣,笑道:「司徒英,怎麼樣,你已經注定完了。」
司徒英還沒說話,那森冷話聲又傳了出來,「姓燕的,你錯了,三才教一向是最守盟約的,我無意對司徒大人食言背信,我只是要你交出那份藏寶圖。」
燕十二道:「地君閣下,你這番話穩不住司徒英的心的,他這個人機警而多疑,只有一點風吹草動,就永遠別想讓他再相信你了,再說,你單拿到我這一份藏寶圖也沒有用,還有兩份在司徒英身上,三份拼湊才是完整的一張……」
那森冷話聲道:「我知道,只要能拿到你那一份,這批藏寶就是三才教跟司徒大人所共有的了。」
司徒英道,「你聽見了麼,燕十二?」
燕十二道:「我字字悉入耳中,而且你們之間的裂痕我也看得一清二楚……」
那森冷話聲道:「你不必再枉費心機挑撥離間了,三才教跟司徒大人之間,以道義言交以赤誠締盟,誰也不會背棄誰的,快把你那份藏寶圖交出來吧。」
燕十二道:「閣下是把我燕某人當成三歲孩童,這份藏寶圖是我的護身符,我怎麼會輕易交給誰。」
那森冷話聲道:「只要你肯交出那張藏寶圖,我讓你安然走出絕龍溝就是。」
燕十二道:「地君做得了主麼?」
那森冷話聲道:「我是三才教的地君,這兒是我地壇所在,我有什麼做不了主的。」
燕十二道:「別忘了閣下還有個盟友在,無論大小事,得尊重盟友三分。」
那森冷話聲道:「這個不用你操心。我料司徒大人不會有什麼異議。」
司徒英沒說話。
燕十二卻道:「不見得,我是司徒英眼中之釘,背上之芒,有我在一天,司徒英就一天寢難安枕,食不甘味,要不然他剛才不會寧可捨棄這一份藏寶圖,要下令去擲霹靂彈了。」
那森冷話聲道:「剛才是剛才,現在是現在,現在你只要交出那一份藏寶圖來,司徒大人就可以放你逃生,饒你活命。」
燕十二道:「司徒英,我要聽你一句,你怎麼說?」
司徒英輕咳一聲道:「這兒的事,自然是全由地君做主。」
燕十二笑了搖搖頭,道:「這就難了,只有一份藏寶圖,給誰好呢?」
那森冷話聲道:「三才教與司徒大人是一家人,交給我也是一樣。」
燕十二道:「地君你不說交給司徒英也是一樣?」
那森冷話聲道:「那當然也是一樣。」
燕十二緩緩探手入懷,道:「我現在就把這一份藏寶圖交給司徒英,地君最好防著一點兒,他一旦拿到這份藏寶圖,很可能來個腳底下抹油。」
說話間他那隻手已抓著那個紙卷從懷裡抽了出來,往前一遞,道:「司徒英,你來拿吧。」
司徒英道:「地君不是要饒你不死,放你逃走麼,你把它放在地上,然後走你的就是。」
燕十二道:「我要是一旦把它放在地上,這一份藏寶圖就不是你的了!」
司徒英道:「司徒英與三才教現在是一家人,給誰都一樣。」
燕十二道:「你倒是比那位地君大方,你這一大方也難為了我這個第三者,我看不如這樣吧,我把這份藏寶圖往高處丟,誰搶著歸誰,這樣最公平。」
他把那紙卷兒一團,就要往上扔。
「慢著。」那森冷話聲突然喝了一聲。
燕十二沒動,道:「地君閣下還有什麼話說?」
那森冷話聲道:「三才教跟司徒大人是一家人,你無須如此。」
燕十二道:「親兄弟還明算帳呢?何況是你們這種只有利害沒有道義的交情,我要扔了,搶不搶在你們。」
他猛然往上一揚手,一團白白的東西飛上了半空。
這一扔不要緊,對面洞裡撲出一條白影,後頭洞裡撲出來黑影,齊向那飛向半空的白白的東西撲去,都夠快的。
就在兩個人都接近那白白東西時,那黑影忽然一聲悶哼,撲勢頓挫,一頭栽了下來。
那白影一把抓住那團白白的東西,突然掉轉方向,直向左邊溝壁撲去。
燕十二揚了楊手,道:「司徒英,你搶到的是一團白紙,藏寶圖還在我手裡呢。」
那白影去勢一頓,轉折而下,凌空向燕十二撲到。
燕十二輕笑一聲道:「地君閣下,認清司徒英的為人了吧,交情何在?盟約何存?快攔他吧,他要搶我這份藏寶圖了。」
他挺掌上擊,砰然一聲大震,燕十二身軀晃了一下,往後退了一步。
那條白影卻在空中暴退,直往後射去。
第五個洞中射出一條黃影,電也似的截住了那條白影。
兩條人影都落了地,白影是司徒英,那黃影卻是個身材瘦高,面如淡金,長眉細目的中年黃衣人,眉宇間一股子冷肅之氣逼人。
他—雙森冷目光盯著司徒英道:「司徒大人好厲害的煞手啊,幸虧出洞的不是我,要是我我早就一命嗚呼了!」
地上躺著個黑衣漢子,寂然不動,從鼻子裡嘴裡往外流血。
司徒英臉上一紅,笑笑說道:「地君,咱們彼此心照不宣,我不過是先下手為強而已。」
那黃衣人冷笑了兩聲,突然仰頭一聲輕嘯。
各洞裡的黑衣漢子都撲了出來,剎時把司徒英圍在了中央。
燕十二笑了,雙手往後一背,看上了熱鬧。
僥倖解危,他本該走,可是他沒走。
只聽司徒英道:「地君這是什麼意思?』
黃衣人森冷一笑道:「交出那兩份藏寶圖,我放你出絕龍溝。」
司徒英哈哈一笑道:「沒想到地君也動心了,看來重寶當前,誰也免不了貪婪的,地君,我這兩份藏寶圖得來不易啊?」
黃衣人道:「你的人跟兩份藏寶圖,你只能選一樣。」
司徒英道:「我的貪婪之心更堅,我兩樣都想要。」
手一揚,一條黑忽忽之物直向黃衣入射去。
黃衣人陡然一驚,立即往後退去。
司徒英把握這不再良機,轉身一掌擊倒兩個黑衣漢子,騰身往絕龍溝口撲去。
燕十二道:「司徒英,我等的就是這個。」
森冷一聲大震聲中,他轉身躡後追去。
司徒英的身法夠快,燕十二的身法更快,一前一後,很快的便到了絕龍溝口。
絕龍溝口閃出了幾個人,那是趙化龍、毛鬍子、計老二、花三郎、解七妞,只不見李廣義跟柳大龍。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趙化龍等撲了過來。
司徒英心膽欲裂,騰身拔起,直向右邊溝壁撲去。
顯然,他想攀著那些雜樹山籐,縱上崖脫身。
燕十二道:「你還想跑麼?」
騰身拔起,追了上去,連人帶他那把雕玉小刀,貫日長虹也似的,直射司徒英背後要害重穴。
司徒英深知他那把雕玉小刀的厲害,絲毫不敢輕忽,右手探腰,閃電一般掣出一柄軟劍,霍然一個旋身,抖勿向燕十二掃了過去。
噹的一聲金鐵交鳴聲,火星四射,兩個人同時震落下地。
司徒英狡猾,腳一沾地,突然一個翻身,抖劍往溝口方向撲去,此刻趙化龍等已然撲到,燕十二一驚大叫:「大哥小心!」
他這一聲叫得不能說不夠快。
奈何雙方—撲一迎,身法都極其快速,尤其趙化龍等沒想到司徒英會來這麼一著,喊聲中司徒英軟劍直指趙化龍。
趙化龍雙戟在手,匆忙間右手戟迎向司徒英,左手戟一沉,直向司徒英下盤遞去。
噹的一聲,趙化龍右手戟跟司徒英的軟劍碰在了一起,司徒英鬥不過燕十二,可是身手遠比趙化龍這個同門晚輩為高,一震之下,趙化龍血氣浮動,馬步不穩,踉蹌往後退去。司徒英把握這個千載難逢的不再良機,提一口氣從這一處缺口竄了出去。
燕十二大急,暴喝一聲,就要追。
就在這時候……
驀然裡,一聲震天撼人的洪鐘般佛號從溝口劃空響起:「阿彌陀佛,孽障,你還想跑到哪裡去?」
溝口進來了一行人,那是
龍嘯天、歐陽曉、李廣義、柳大龍、少林羅漢堂兩位主持以及十八羅漢。
司徒英魂飛魄散,再次拔起身形往溝壁撲去。
燕十二一抖雕玉小刀,二次騰空追起。
只聽司徒英一聲厲喝:「姓燕的,我跟你拼了。」
半空中轉身,向著燕十二一連遞出了八劍。
燕十二絕不含糊,身在半空中,提一口氣也向司徒英揮出八刀。
兩條人影乍合,寒光閃動間,一聲悶哼,兩條人影突然分開落了地。
燕十二前胸處衣衫破了一道口子,但沒傷肌膚。
司徒英一條左臂近肩處也破了個口子,但卻是鮮血涔涔,雪白的衣袖已紅了一大片。
毛鬍子計老二雙雙大喝一聲,就要撲上。
燕十二沉喝一聲道:「少林慧清、慧本二位大師已到,兩位暫且等一等。」
毛鬍子跟計老二立即收住撲勢,兩雙凌厲目光逼視司徒英,真恨不得把他生吞了。
說話間龍嘯天、歐陽曉與少林眾僧都已到近前,慧清、慧本沖燕十二雙雙合十躬身道:「施主別來無恙。」
燕十二忙答一禮,道:「不敢當,兩位大和尚佛駕安好。」
慧清、慧本忙道:「謝謝施主。」
慧清緩緩轉身望向司徒英,陡揚沉喝:「孽障還不快快棄械受縛。」
司徒英臉色煞白,望著燕十二道:「姓燕的,今生算你得勢,令人好恨,咱們來生再決勝負。」
舉劍往自己脖子抹去。
慧清一驚怒喝:「孽障你敢!」
大袖一擺,人已撲了過去。
這位少林高僧的確是夠快的,一閃便已撲到,一擺大袖,直向司徒英那柄軟劍撞去。
就在這時候,司徒英突然大叫一聲,棄劍托住了右腕,慧清大師一撞之勢,適時也到,撞得他立足不穩,一下摔去近丈處。
慧清大師跟著掠到,一揚指下,司徒英沒再起來。
這時候大家都看清了,他右掌上插著燕十二的雕玉小刀,那把鋒利的小刀已射穿了他的手掌。
十八羅漢中的兩個羅漢掠了過來,一左一右的落在司徒英身邊。
只聽慧清大師道:「阿彌陀佛,司徒英成擒,禍患已除,從此武林安寧了。」
燕十二道:「恭喜大師,賀喜大師,少林除魔衛道,功德無量。」
慧清大師肅然說道:「此皆燕施主與諸位義士之功,少林焉敢掠美,老衲不過坐享其成而已。」
燕十二道:「大師客氣了。」
慧清大師道:「司徒英雖是少林門人,但他與燕施主結有兩代恩怨。少林不敢專擅,請燕施主……」
燕十二道:「多謝大師,司徒英乃天下武林之公敵,少林能給天下武林一個公道,燕十二的師門跟本人也就知足了。」
慧清大師深深一禮道:「阿彌陀佛,燕施主寬宏大量,少林感激。」
轉望毛鬍子等,肅然說道:「司徒英欠諸位的,諸位可以藉這機會做一了斷。」
毛鬍子猛吸一口氣,道:「大師,我兄妹七人如今只剩下了四個,有三個先後死在司徒英手下……」
慧清大師道:「老衲已聽廣義說過了。」
毛鬍子兩眼突然湧淚,道:「我兄妹雖然是磕頭拜把的金蘭盟,但卻比親手足還要親……」
慧清大師道:「這個老衲清楚,所以說少林不敢專擅。」
毛鬍子一抱拳,道:「多謝大師,少林有如此高義,兄弟不敢顯露小氣,我兄弟也忝為武林一介,願聽貴派給我兄弟一個公道。」
燕十二為之動容。
慧清大師肅然一禮,道:「諸位一樣的令老衲敬佩,隆情高義少林領受了,只等老衲把這孽障押返少林,不出三天,少林一定給天下武林一個公道。」
一抬手,道:「走。」
兩名羅漢應聲剛要動。
只聽一個森冷話聲從溝深處傳了過來:「大和尚,讓司徒英跟燕十二留下那張藏寶圖再走。」
慧清大師一怔,抬眼望去。
燕十二道:「三才教三君中的地君。」
燕十二話聲方落,那拐彎處掠過三個人來,正是那黃衣人,他身後跟著佟大鬍子跟那姓秦的。
慧清大師合十微一躬身,洪聲說道:「老衲少林慧清,見過地君。」
那黃衣人大刺刺的傲不為禮,停在那拐彎處沒再走過來,道:「少林羅漢堂首座,我久仰。」
慧清大師道:「地君要那張藏寶圖?」
黃衣人道:「不錯,但不知大和尚肯不肯給。」
慧清大師道:「奇珍異寶唯有德者方能居之,這張藏寶圖已屬燕施主所有,老衲難以從命。」
黃衣人森冷一笑道:「大和尚不要把事情往別人身上推,就是燕十二,他也不敢不給。」
燕十二一抬手道:「那麼你衝我要就是,大師諸位先請吧。」
慧清大師沒動,道:「燕施主,他是向我老衲要圖,司徒英在老衲手中,恐怕這位地君不會輕易放老衲走。」
黃衣人一笑說道:「畢竟不愧少林羅漢堂首座,諸位請抬首往上看。」
眾人聞言心頭一跳,立即抬眼往上看去,一看之下不由心頭又是一跳。
兩邊崖上每邊站著六七個黑衣人,含冤在這一邊,負屈在那一邊,兩個人分別率領著十幾個黑衣人。
慧清大師道:「地君這是什麼意思?」
燕十二道:「大師,他們都帶有歹毒霸道的霹靂彈,你們要不如言交出那張藏寶圖,只怕會被炸沒了形影。」
黃衣人哈哈一笑道:「畢竟燕十二明白,不錯,我只要一聲令下,那些霹靂彈就會像下雨一般的自兩邊崖上落下,就是鐵打的金剛,銅澆的羅漢也要被炸成一片片,諸位縱然都是一流高手,畢竟總是血肉之軀……」
燕十二道:「怪不得三才教一向為正派俠義難容。」
黃衣人兩眼精芒一閃,道:「燕十二,如今說這些並沒有用,是麼?」
燕十二道:「想不到這些是抵半個武林的實力,現在卻被你三才教這幾個人所制!」
黃衣人哈哈一笑道:「這就跟下棋一樣,一著之差,全盤俱墨,三才教的人至少實力也大不如你們,現在卻能立於不敗之地,這就全在那運用之妙……」
燕十二道:「不錯,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兵法講究的是以寡擊眾,以少勝多,縱然我覺得你奸詐卑鄙,卻也說不出口。」
黃衣人道:「燕十二,廢話少說……」
燕十二道:「地君閣下,你只要那張藏寶圖,還是要這些人的命?」
黃衣人道:「我要你們的命幹什麼,那沒用,我要的只是那張藏寶圖。」
燕十二道:「那容易,讓他們都出去,我給你!」
黃衣人哈哈一笑道:「又來了,有道是,上一次當,學一次乖,我已經上過你一次當了,難道還會再上你一次當不成。」
燕十二道:「我無意讓誰上當,要是你不先放這些人出去,我怎麼能放心把藏寶圖交給你,萬一你來個人圖都要,我們是不是吃虧吃大了!」
黃衣人道:「相不相信我,那也只有在你了,照現在的情形看,恐怕你只有相信我。」
燕十二道:「那不一定,你要是讓我信不過,你就別想得到這張藏寶圖。」
黃衣人冷冷一笑道:「是麼?讓我試試看。」
他想抬手往上招呼。
燕十二及時說道:「慢著。」
黃衣人笑道:「怎麼樣,你相信我了麼?」
燕十二道:「我只是告訴你,像這種交圖是死,不交圖也是死的情形,我是寧可不交圖,你只要有一點異動,我馬上毀了這張藏寶圖。」
黃衣人道:「我不相信你捨得。」
燕十二冷冷一笑道:「命都能捨,還在乎這張藏寶圖麼,不信你可以試試。」
黃衣人兩跟之中奇光連閃,半晌之後忽一點頭道:「好吧,那你就試試看吧,這張藏寶圖原本不是我的,你若是毀了它,充其量我不過只是聽到而已,並不吃虧,而你,已然到了手的藏寶圖又沒了,那才真是大損失呢。」
他緩緩抬起了手。
燕十二俯身拔出那柄雕玉小刀,藉拔刀之勢低低說道:「大師,請帶著人快往外闖,再遲就要來不及了。」
慧清大師雙眉揚處,一聲震天撼人的蒼勁佛號衝口而出:「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少林自創派至今,無時無刻不以衛道除魔為己任,如今邪魔當前,豈有怕死貪生,畏懼退縮的道理,老衲等誓與施主等同生死,共進退。」
說話間黃衣人一隻手已然揚起,一線烏光從崖上如飛瀉下。
燕十二大喝說道:「大家離開溝底,速抓小籐。」
一語驚醒夢中人,那霹靂彈落地方炸,只要離開溝底,抓住小籐,把人吊在兩旁溝壁上,即使會受到什麼傷害,那也要輕微得多。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躍起往兩邊石壁上撲去,各人剛抓住小籐把自己吊在石壁上,轟然一聲,那顆落下的霹靂彈已然著地爆炸,立時一陣地動山搖,砂飛石走。
燕十二等領教過霹靂彈的威力,倒還不覺得什麼,龍嘯天、歐陽曉跟少林眾僧侶卻是首次經歷,無不心驚。
一聲爆炸過後,黃衣人振臂大叫:「打他們下來。」
所謂打他們下來,自然是指用暗器,三才教用的暗器都是淬過毒的,似這般居高臨下,用暗器往下招呼,那情形比霹靂彈好不了多少。
而且溝壁過高,再大的本事也休想一下翻上去,只一下翻不上去,那就仍然處於挨打的地位。
燕十二一見這情形,當即又是一聲大呼:「大家往外衝。」
唯一之能也只有如此了。
只是大家身形才動,溝口方向一連落下好幾顆霹靂彈,爆炸聲一連串,震耳欲聾,砂飛石走,塵土滿天,血肉之軀誰敢硬闖。
燕十二日眥欲裂,暗一咬牙,就打算不顧一切往裡沖,制住那黃衣人挾之脫圍。
就在這時候,一條纖小黑影從溝深處射了出來。
這條纖小黑影身法十分快速,當她從黃衣人等三人身邊掠過的時候,黃衣人發覺要試圖阻攔,但卻沒能攔住。
就在這條纖小黑影射落燕十二等被困處的同時,黃衣人揚手大喝道:「住手。」
崖上沒再往下扔霹靂彈。
等到砂石靜止,黃塵消散後,大家看清楚了,離燕十二不遠處,站著個蒙面黑衣女子。
赫然是那位三才教三君之一的人君。
燕十二怔了一怔,立即抱拳說道:「原來是姑娘。」
蒙面黑衣女子淺淺應了一禮,道:「我二師兄一念貪婪,圍困諸位於此,我私心甚感不安,這裡先行賠罪。」
燕十二忙道:「不敢當。」
蒙面黑衣女子接著說道:「如今罪魁禍首已然成擒,還請諸位看我薄面,給三才教一個自新的機會,現在請諸位緊隨我身側,我帶諸位出絕龍溝。」
話落,她立即舉步往外行去。
燕十二呆了一呆,道:「多謝姑娘,姑娘大義,燕十二等永銘五內。」
一打手勢,偕同眾人緊隨蒙面黑衣女子身側往外行去。
只聽背後傳來黃衣人厲喝:「小師妹,你還不快給我站住。」
蒙面黑衣女子沒答理,腳下也沒停,卻對燕十二說道:「諸位不必理會,腳下也不可稍停,我諒他不會為一張藏寶圖連自己的師妹也不要了。」
只聽黃衣人厲喝道:「小師妹,你要再不停步,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燕十二忍不住叫了她一聲:「姑娘。」
蒙面黑衣女子道:「閣下放心,他若還念同門之誼,我自然可以順順利利的帶諸位出去,他若是不念同門之誼,我願意跟諸位同生死,共進退。」
燕十二好不感動,道:「姑娘高義……」
只聽黃衣人冰冷冷說道,「你壞我大事是你不仁,既然這樣你就不能怪我不義……」
蒙面黑衣女子突然說道:「溝口已近在咫尺,諸位快衝。」
燕十二一揮手,帶著眾人往外衝去。
的確,此時距離溝口不過近十丈距離,燕十二等一個起落也就衝了出去。
但等燕十二等衝出溝口回頭看時,才發覺蒙面黑衣女子站在原處沒動。
而這時五六線烏光已自兩邊崖口瀉下。
眾人心魂欲裂,解七妞甚至驚叫出聲。
燕十二猛提一口氣,身形像電一般的衝了進去。
蒙面黑衣女子大驚,急道:「你快回去……」
她一句話沒說完,燕十二已然撲到了她跟前,雙手一伸,攔腰抱住了她,與此同時他兩腳點地又起,直往溝外掠去。
轟然爆炸,一連幾聲巨響,燕十二往下一伏,抱著蒙面黑衣女子滾了出去。
他滾出了溝口,可是兩個人身上已佈滿了塵土,滿頭滿臉都是,再慢一步後果便不堪設想!
眾人都怔住了,一直等燕十二跟蒙面黑衣女子從地上站起來,才各出一身冷汗,定過了神。
「阿彌陀佛!」慧清大師一陣激動,肅然說道:「在這種情形下,錯非是燕施主,別人誰也救不了這位姑娘,燕施主這種捨已教人的精神,實在令人敬佩。」
燕十二搖搖頭,笑道:「說什麼捨己救人,要不是這位姑娘,咱們誰也出不了絕龍溝。」
蒙面黑衣女子突然盈盈拜了下去,道:「燕少俠救命之恩深重,我不敢言謝……」
燕十二連忙躲閃,道:「姑娘這是幹什麼,我剛說過,要不是姑娘高義,我們這些人誰也出不了絕龍溝。」
蒙面黑衣女子道:「困諸位的是我二師兄,我是應該的。」
燕十二道:「姑娘既能捨身相護,我又因何不能折回去救姑娘脫難。」
蒙面黑衣女子沉默了一下,轉身望著絕龍溝悲聲說道:「我沒想到他竟會為一張藏寶圖不惜殺害這麼多正派俠義,甚至連同門之誼也不顧了,三才教在武林中終是一個禍害,我不敢再求諸位抬手留情……」
燕十二道:「姑娘,他們已經撤走了。」
不錯,就在這一轉眼工夫中,兩邊崖上也好,絕龍溝裡也好,已然空蕩寂靜,不見一個人影。
蒙面黑衣女子轉回身來道:「三才教如此倒行逆施,小女恥與為伍,也無顏再置身於武林之中,就此告辭……」
解七妞上前一步道:「姑娘要到哪裡去?」
蒙面黑衣女子苦笑說道:「天下這麼大,何愁沒個去處。」
解七妞道:「姑娘要是願意,請跟我們做個伴兒。」
蒙面黑衣女子一陣激動道:「多謝姑娘不以邪魔見薄,好意心領,我無顏再置身於武林之中……」
解七妞道:「姑娘是三才教中的唯一正派人士,也是當世一位奇女子……」
蒙面黑衣女子道:「姑娘誇獎了,我怎麼敢當。」
解七妞道:「我們對姑娘只有敬佩,只有感激,事實上姑娘現在也已經不是三才教中人了,三才教的作為始終跟姑娘無關……」
蒙面黑衣女子微一搖頭道:「姑娘不必安慰我了,我心意已決,告辭。」
衝著眾人淺淺一禮,轉身行去。
解七妞一抬手,還要說話。
燕十二從中攔住了她,搖了搖頭。
望著蒙面黑衣女子那漸去漸遠的背影,慧清大師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沒想到三才教中竟有這麼一位奇女子,真是污泥中的一朵白蓮,亂石中的一塊美玉,這位姑娘應是後福無窮。」
解七妞道:「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我覺得跟這姑娘挺投緣的。」
慧本大師道:「英雄豪傑,總是惺惺相惜的。」
燕十二突然說道:「大哥、二哥、毛大爺、計二爺請跟我進去一趟。」
解七妞忙道:「你這時候進去幹什麼,他們都撤走了。」
燕十二道:「我不是找他們,武林中有的是衛道之士,縱然咱們不找他們,他們也悻留不了多久的,我不能讓一飛、老黑、查五爺、樊六爺曝屍荒處,任狐鼠蹂蹭,我要把他幾位帶回去。」
此言一出,眾人俱皆黯然。
慧清大師道:「燕施主說得是,咱們都進去。」
燕十二道:「大師及諸位請留在溝外,萬一再有驚變,諸位在外頭也可以有個照應。」
他說的是理。
慧清大師微一躬身道:「老衲遵命!」
口口口
少林寺夠熱鬧的。
一下子來了這麼多貴客,怎不熱鬧。
張一飛跟老黑是八方鏢局的人,跟少林扯得上關係,他們的屍體葬在少林,理所應當。
查老五、樊老六雖跟少林扯不上關係,可是他們可以算得上是為少林而死,為少林捐軀,所以也理所應當的葬在了少林。
口口口
這些事忙過了。
晚上,燕十二跟趙化龍,李廣義兩個正在客舍坐著。
龍嘯天、歐陽曉帶著少林監院大師慧真推門走了進來。
三個人忙站起相迎,燕十二道:「這兩天給大師添了不少麻煩。」
慧真大師含笑說道:「燕施主是少林的恩人,也是嘯天兄弟的莫逆之交,怎麼突然客氣起來了。」
落了座之後,慧真大師道:「貧衲奉掌教之命,特來請燕施主幫個忙。」
燕十二道:「有什麼事大師只管吩咐就是。」
慧真大師道:「掌教親自問過司徒英,可是他堅不肯說出少林鎮山之寶的下落。」
燕十二道;「掌教的意思是……」
慧真大師道:「掌教想請教燕施主,是不是有什麼好法子。」
燕十二沉默了一下道:「我曾有這麼一個推測,不知道正確不正確……」
慧真大師道:「燕施主請說說看。」
燕十二道:「凡是武林中人,無論哪一個,只要他能得到傳自達摩的少林鎮山之寶,便將無置之不習的道理,司徒英獨練了這冊洗髓經,在武學上所以沒什麼進境,我認為他是智慧不夠,無法參研那種奇奧博大的武學……」
慧真大師道:「掌教也是這麼想。」
燕十二道:「司徒英是個極為貪婪的人,儘管他無法參悟洗髓經上所載奇奧博大的武學,若讓他歸還少林,他卻又寧死也捨不得,在這種情形下,那冊洗髓經只有兩個去處……」
龍嘯天道:「哪兩個去處?」
燕十二道:「一是毀了那冊洗髓經,一是藏了那冊洗髓經。」
慧真大師臉色一變道:「但願是後者,要不然司徒英的罪過就大了。」
燕十二道:「要是司徒英藏起了這冊洗髓經,我相信它的藏處十有八九跟這張藏寶圖有關……」
慧真大師忙道:「燕施主是說……」
燕十二道:「我只是這麼推測,中不中不敢說。」
龍嘯天道:「老弟,何以見得司徒英把那冊洗髓經,藏在了……」
燕十二道:「這張藏寶圖原就是司徒英的,並沒有聽說是哪一位前人傳下來的,因此,我懷疑這張藏寶圖是出諸司徒英之手,要是這樣,那所傳藏寶,也必是司徒英自己的寶藏……」
「不會吧,老弟?」龍嘯天道:「既是自己的寶藏,還何必繪製什麼藏寶圖,那豈不是給自己惹麻煩麼!」
燕十二道:「總鏢頭,要是這樣的話,世上根本就不會再有藏寶圖這一說了,一天兩天看不出什麼,日子一久,滄海也會變成良田的,地面上的事物雖然有變化,但它的方位絕不會改變,因之在藏下一樣東西之後,繪製一張詳細的藏物圖以便日後尋找是有必要的……」
龍嘯天道:「謝謝老弟明教,這麼說司徒英那所謂藏寶,卻是那冊洗髓經。」
燕十二道:「我只能說有可能,不敢說必中。」
慧真大師道:「有可能總比茫無頭緒摸不著一點邊兒好,燕施主是否可以……」
燕十二探懷取出個長有一尺的紙卷兒,往桌上一放攤開,道:「這是我昨晚上拼齊三份藏寶圖後描繪下來的一張全圖,只消找出圖上畫的山洞是什麼地方,就不難找到那藏寶圖的所在了。」
幾個人目光全落在那張圖上,凝神看了一陣之後,龍嘯天突然皺眉說道:「怎麼這張圖上連一個地名也沒標?」
燕十二道:「所以我說這張藏寶圖是出自司徒英之手,他知道圖上畫的是什麼地方,所以用不著標出地名來,這樣一來,他自己持圖找起來也要比別人去找容易得多。」
歐陽曉道:「要去問司徒英,恐怕他不會說。」
龍嘯天道:「那是當然,到現在他還挺橫的,他豁出去了,死都不怕還怕什麼別的。」
趙化龍忽然指著圖左道:「三弟,這條水像是黃河。」
李廣義也伸了手,道:「這條水要是黃河的話,這條水就應該是伊水了。」
龍嘯天兩跟猛睜,一點頭道:「對,這是熊耳,這是外方,這是太室,這是少室……」
慧真大師不禁動容,震聲說道:「照這標示來看,那藏寶處就該在……」
龍嘯天接口說道:「在少室南麓。」
慧真大師霍然站起,道:「貧衲這就命他們準備燈籠火把去。」他轉身行了出去。
歐陽曉抬眼望向燕十二道:「老弟,你看是這樣麼?」
燕十二道:「司徒英當初離少林時匆忙,恐人贓俱獲,不敢攜洗髓經下山,匆忙間把洗髓經藏在少室等處是有可能的。」
歐陽曉道:「那麼這麼多年了,他為什麼不潛回少林來……」
燕十二道:「他未習洗髓經,武學沒有進境,怎麼敢折回少林來拿……」
「對。」趙化龍一點頭道:「這麼一來他為什麼既得洗髓經,卻沒有研習洗髓經上所載奇奧博大的武學,這件事就明白了。」
李廣義道:「簡直越來越近了。」
說話間慧真大師已帶著一隊挑著燈籠,持著火把的少林僧侶來到客舍之前。
龍嘯天道:「老弟,你也跑一趟吧。」
燕十二笑笑說道:「我義不容辭。」
站起來抓起那張藏寶圖行了出去。
口口口
少林寺在少室的北麓,藏寶的所在是在少室南麓,那也就是說藏寶的所在是在少林寺後山。
少室南麓明亮得可以,幾十個少林僧侶挑著燈籠,舉著火把,分佈在每一個角落。
慧真大師另帶了八名提燈弟子緊隨身側。
按圖索驥,自是容易,沒多大工夫幾個人便停身在一株華蓋的老松下。
慧真大師激動的道:「要照圖的標示,那藏寶處就位在這株老松下。」
事實如此,圖上的標示位在這株老松下,然而眾人目光搜索,卻找不到一處可疑的地方。
燕十二一直凝目在那張圖上,片刻之後,他沉吟著道:「標示雖在這株老松下,為什麼……二哥,試試樹根。」
李廣義長劍一探,住那株老松根部那堆亂草中撥去。
他把草都削光了,樹根周圍連—個洞也沒有。
趙化龍道:「難不成他埋了起來。」
雙戟揮動,圍著樹根挖了一圓坑。
燕十二道:「他走的時候匆忙,不可能有那麼多時間給他挖坑埋東西。」
趙化龍停了手,看了看,坑深有一兩尺,卻仍什麼也看不見。
燕十二皺了眉,目光由下往上緩緩移動,突然,他一雙目光停在樹幹三人多高處一個碗口般大小的樹洞上。
慧真大師神色一動,道:「燕施主,會不會在……」
李廣義提氣竄了上去。
燕十二忙道:「二哥,留神蟲蛇。」
李廣義應了一聲道:「我知道。」
這時候他人已竄到那樹洞處,一劍插進了樹幹裡,他一隻手握劍吊在半空中,另一隻手往下一拉,忙道:「大哥,借一把短戟用用。」
趙化龍一振腕,一柄短戟脫手而出。
李廣義伸手抄住了趙化龍丟上去的那把短戟,伸進樹洞只一絞,樹洞立即大了一倍。
他把短戟探了進去,探了幾探之後突然不動了,只聽他叫道:「我碰著了東西,軟軟的。」
龍嘯天脫口叫道:「是了。」
歐陽曉忙道:「手夠得著麼?」
李廣義道:「我試試看。」
他把短戟插進了樹幹上,騰出手柱樹洞裡探去,只見他身子漸漸上升,手臂漸漸往樹洞裡探。
突然,他又叫了起來:「摸著了。」
慧真大師說道:「是不是……」
李廣義道:「像是一團布……」
他手從樹洞裡抽了出來,手裡多了個藍布小包袱,布都爛得差不多了。
他一鬆手落了下來,急不可待的三把兩把扯碎了那塊藍布,叭的—聲,一物掉在地上,那是一本黃絹為面的書冊,封面三個篆字,寫的是洗髓經三個字。
龍嘯天叫道:「是了。」
慧真大師突然拜了下去,他神情肅穆,跪在地上雙手捧起了洗髓經,連誦佛號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感謝佛祖,感謝佛祖……」
他站起來又往西一轉,然後肅然說道:「回寺。」
口口口
一行人抵達少林寺前,少林上自掌教,下至灑掃僧侶,都在寺門外等候著,燈籠、火把照耀得十幾丈方圓內光明如晝。
慧真大師急步上前,雙手奉上那冊洗髓經。少林掌教神色肅穆之中帶著激動,雙手接過洗髓經,立即沖燕十二躬下身去,道:「施主大恩,少林代代不忘。」
燕十二要閃避時,少林掌教已帶著眾僧侶轉身進了少林寺。
慧真大師沖燕十二一躬身道:「掌教要把洗髓經歸藏藏經樓,隨後就要處置司徒英,這兩件事均屬少林大事,請施主進寺參與其事。」
燕十二道:「多謝大師,我至感榮寵。」
當即偕同慧真大師進入了少林寺。
將洗髓經送上藏經樓,這確是少林一件大事,少林自刨派以來,也不過只有一次,那一次是達摩傳經的時候。
藏經樓內外點滿了燈火,香燭高燒,鐘鼓齊鳴。
當少林掌教把洗髓經送上藏經樓的時候,少林掌教發現了一件喜出望外的喜事。
易筋經好好的收在那放經冊的檀木盒裡。
顯然,龍嘯天的師尊慧明大師不知什麼時候已把易筋經歸還了少林。
少林掌教這一發現傳出藏經樓之後,藏經樓外少林眾僧侶一起拜倒誦佛,聲音幾乎震動了整座少室。
龍嘯天怔了良久,但他也著實鬆了一口氣。
口口口
大雄寶殿也點上了燈,燭火高燒,香煙裊裊。
正中是少林掌教,兩旁是監院大師與各堂首座住持。
燕十二跟毛鬍子幾兄妹坐在一邊。
大殿進門處跪著司徒英。
少林掌教身披大紅袈裟,手持綠玉佛杖,當眾宣佈:司徒英罪孽深重,本該處死,伏念上天好生之德,看董淑嬡母女份上,免去死罪,追回少林絕學,囚於寺後,永遠不得離少林一步。
少林掌教話剛說完,司徒英伏倒在地上,嘴角滲血,寂然不動,他嚼舌自絕了。
少林掌教這一判決不比死好多少,但卻給他個活命的機會,而司徒英寧死不願生,這也算是他的報應。
口口口
天亮了。當晨曦照耀下,少林掌教親率少林眾僧侶恭送貴賓。
龍嘯天、歐陽曉帶著趙化龍、李廣義等偕同毛鬍子跟計老二回了家。龍嘯天要重振八方鏢局的聲威。
燕十二、花三郎,解七妞要上和闐,因為他們要趕去跟自己的人團聚。
一行人下了少林,在晨曦中越走越遠,越去越遠。少林眾僧侶的祝福,也跟著他們越去越遠,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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