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 二十 章 文 / 獨孤紅
德瑾一路飛馳,老郡主跟李玉麟在後緊跟。
滿山遍野儘是密林,在密林中穿行,李玉麟不放在眼裡,老郡主可有點力不從心,不免相形見絀。
李玉麟趕前—步扶住了老郡主,老郡主看也沒看他,可也沒有不讓他扶。
儘管只是這麼扶著,老郡主腳踩滿地枯枝敗葉,跟隱現無常的籐蔓野草之際,人在密林中馳進,跟剛才已經有顯著的不同了。
約莫盞茶工夫,眼前豁然開朗,密林走盡。
德瑾停在一片斷崖下的大洞之前。
李玉麟跟老郡主也立即停下。
李玉麟臉色如常,神色自若。
老郡主額上已微見了汗跡。
大洞高約丈餘,寬窄可容兩個人並肩進去,往裡丈餘就黑暗不見事物。
只聽德瑾冷然喝道:「我已經追到這兒來找你了,還不滾出來見我!」
古洞回音陣陣,卻不見洞內有任何反應。
李玉麟以為乃妹近在咫尺,激動之餘,忍不住就要叫,只覺老郡主扯了他一下,他立即明白,心頭一震,硬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顯然,老郡主是怕德俊琪知道有別人在,尤其是他這個李家人,不肯出來而又生別的變故。
德瑾又叫了兩聲。
洞內仍是毫無反應。
德瑾為之大怒,厲聲道:「好大膽的畜生,竟真為了李家這個丫頭,不要這個娘了,好,我這個做娘的進去請你去。」
話落,她就要進洞。
只聽老郡主道:「德瑾,等一等。」
德瑾身勢停住。
老郡主道:「你怎麼知道他在這兒?」
德瑾道:「我當然知道。」
老郡主道:「總有個理由。」
德瑾道:「我沒有辦法告訴你,但是我確知道他在這兒。」
老郡主道:「你不要誤會,我並不想知道什麼,我是怕你弄錯了!」
德瑾冷然道:「你放心,我絕不會弄錯。」
李玉麟突然道:「您為什麼不告訴格格,您是擔心她的安危?」
德瑾冷笑道:「那就顯得假了,德俊琪他再忤逆,再大膽,還不至於下手我這個做娘的。」
李玉麟道:「倫理親情,這是誰也不能抹煞的,老郡主也知道德俊琪不會對格格怎麼樣,但是要是這座山洞裡另有大內高手在,那可就難說了。」
德瑾的臉色很快的變化了一下,旋即又冷然道:「就是有大內高手在,他們也不敢,德俊琪是他們的總教習。」
李玉麟一怔,道:「格格怎麼說,德俊琪教大內高手習武?」
「不錯!」
老郡主道:「德瑾,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德瑾遲疑了一下,道:「我沒有說。」
李玉麟當即把西山巨塚所見那兩個黑衣蒙面人及蒙面人所用的暗器描述了一遍,然後道:
「這就是德俊琪教出來的?」
德瑾道:「那是大內一批秘密衛隊,德俊琪只教他們習武,至於你所說的那種暗器,則是皇上下令密制的,他們管它叫作『血滴子』。」
老郡主主神色已變,道:「德瑾,多虧你告訴了我,咱們更要趕快找到俊琪了!」
德瑾道:「為什麼?」
老郡主道:「皇上密組衛隊,密制『血滴子』,以他的心性為人,其用意及用途不想可知,要是俊琪繼續被他利用,教這些人習武.你可知道將來那是多大的罪孽。」
德瑾身軀一霹,臉色倏變,道:「我本來就要進去找他,偏這個姓李的囉嗦。」
話落,她就要進洞。
李玉麟道:「恐怕令郎德俊琪已經不在這個洞裡了。」
德瑾霍然回身:「你怎麼知道?」
李玉麟道:「以晚輩看,他不是已經不在了,就是這個洞另有出口,早在格格出聲發話的時候,他逃躲了,否則他明知道躲不掉,早該出來見格格了。」
德瑾臉色大變,閃身撲進洞裡。
骨肉至親,老郡主還是不放心,急忙跟了進去。
李玉麟最後一個進洞,他緊隨老郡主身後。
顯然,他也擔心老郡主會有什麼閃失。
這個洞不算太深,而且外窄內寬,五六丈之後到了洞底。
洞底呈圓形,沒有別的出口,但怪的是不知從何處射進來的天光,把洞裡照得相當明亮。
只見靠裡地上鋪著一些乾草,中間地上還有一堆灰燼及一些未燒完的枯枝。
德瑾道:「我沒有弄錯吧!他們是不是曾經在這兒?」
李玉麟道:「晚輩也沒說錯,現在洞裡已經沒人了。」
德瑾恨聲道:「該死的東西,都是你李家那個丫頭。」
李玉麟聽得很不痛快,想為乃妹抗辯幾句,甚至於說幾句給德瑾聽聽。
但畢竟自己是個晚輩,礙於老郡主也有心從自己身上化解兩家這段怨隙,所以他還是忍了。
倒是老郡主說了話,道:「德瑾,不管已經發生了什麼,或者是會發生什麼,不要怪人家。」
德瑾大聲道:「我怎麼能不怪她李家丫頭,不是她,俊琪絕不會背叛我這個養了他廿年的娘。」
老郡主道:「德瑾,孩子大了,有些事是無可避免的,你不能指望孩子守著你一輩子,何況李家姑娘是你們擄來的,並不是她自己要來的,你今天要是怪李家姑娘,怨俊琪,當年我又該怪誰怨誰?」
德瑾臉色陡然一變,沒再說話。
忽聽一聲奇異鳥鳴從洞外遙遙傳了進來。
李玉麟一怔,忙道:「老郡主,『窮家幫』的弟子找再晚來……」
老郡主道:「那麼咱們出去看看。」
李玉麟當即行了出去。
德瑾站在那兒沒動。
老郡主道:「孩子,我沒有怪你,我只是讓你知道,你我都身為人母,咱們不能太自私,咱們不能太自私。要是李家因為這件事,當年他們欠咱們一個,如今他們還咱們一個,未嘗不能化解兩家這段怨隙」
德瑾脫口道:「李家這個人是俊琪劫擄來的,他們怎麼可能同意?」
老郡主道:「那不一定,李家不是普通人家,李家個個也都不是世俗中人。」
德瑾忽又冷哼了一聲道:「就是他們李家同意,那也得看我同意不同意。」
老郡主看了她一眼,道:「到時候再說吧!現在最要緊的是要先找著俊琪,他已經不在這兒了,咱們出去吧!看看『窮家幫』弟子這時候來找李玉麟有什麼事。」
德瑾沒再說話。
母女倆走出洞外,只見一個「窮家幫」弟子向著李玉麟一躬身,飛轉掠去。
李玉麟也聽見老郡主跟德瑾出洞來了,急回身說道:「老郡主、格格,『窮家幫』弟子來送信,只怕俊琪已經進京去了。」
德瑾臉色一變。
老郡主道:「怎麼見得?」
李玉麟道:「蘭珠格格托京城分舵傳話,說不久前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進了大內,但是她打聽不出來那一男一女究竟是什麼人。」
德瑾道:「怎麼見得就是他們?不會,俊琪他不聽我的,怎麼會那麼聽別人的?」
老郡主忽地悚然道:「德瑾,當初他是怎麼那麼聽別人的?」
德瑾微一怔,疑惑的望著老郡主:「什麼意思?」
老郡主道:「他有沒有跟你提過納蘭的事?」
德瑾臉色一變:「沒有,您是說」
一聲「您」,聽得老郡主身軀微顫,眼淚奪眶。
畢竟,她是德瑾心目中的娘親。
看得出來,老郡主是極力忍住,道:「難保別人不跟他提,別忘了,納蘭還在,而且還在皇家囚禁之中,俊琪自小就常問他的父親,想他的父親。」
德瑾機伶暴顫,臉色大變,嘶聲大叫:「畜生,他們該死!」
突然身軀掠起,奔電般疾射而去。
老郡主一驚大叫:「德瑾」
李玉麟忙道:「老郡主,再晚追格格去,您請隨後趕來!」
他身軀拔起,一閃化為長虹,向著德瑾逝去方向電射而去。
李家絕學老郡主是瞭如指掌,他相信李玉鱗是絕對追得上德瑾,她不再擔心愛女的安危,但卻再也忍不住悲喜,身軀暴顫,撲簌簌掛落熱淚兩行。
口口口
德瑾習過「九幽真經」上武學,身法相當快。
但是李家絕學更驚人,沒出百丈,李玉麟已追上德瑾,提一口氣,天馬行空般越過德瑾,轉身攔住,道:「格格」
德瑾並末收勢,厲聲道:「不要攔我!」
直向李玉麟撞去。
李玉麟一咬牙,抬手硬攔,忽然他覺得抬起的手臂一軟,又垂了下去,不由為之一怔,也為之一驚。
就這一怔、一驚之間,德瑾已帶著疾風掠過,出了十幾丈外。
李玉麟一急,就待再追。
一個熟悉的話聲適時傳入耳中:「不要攔她!」
李玉麟聞聲心頭剛震,微風颯然,眼前已多了一個人,正是美道姑出塵。
他脫口叫道:「前輩」
出塵道:「我叫你不要攔她,是有道理的。」
李玉麟道:「前輩明示。」
出塵道:「有些事必得她,否則那個扣子解不開。」
李玉麟道:「前輩是說」
「何必要我多說,到時候你就明白了!」
李玉麟突然想起,美道姑何以會在此時此地出現,正想問。
只聽出塵道:「我一直就在你們這些人左近,只不過沒到必要的時候,我不會現身罷了,我可以告訴你,德俊琪跟令妹,確已進京進了大內,他們是不能不去,不過你放心,他們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李玉麟心裡為之一鬆。
只聽出塵又道:「我還要告訴你,本來我是來助你一臂之力的,『九幽真經』武學,舉世無匹,非我所學神功不可克制,本來我是打算到時候傳你三招,好讓你制服德俊琪的,但是,現在已用不著了」
李玉麟道:「現在已經用不著了,前輩這話……」
出塵道:「有些事在人意料之外,我沒想到應該說我原知道,但是沒想到,沒想到那種古往今來舉世無可抵禦的,會出現在這件事上,那就是個『情』字。」
李玉麟為之一怔。
出塵又道;「我事已了,就此回轉修真處、代我問候令尊、令堂。」
話落,身軀疾閃。
李玉麟剛要出聲攔,出塵的身影卻已不見。
這種身法,恐怕已經到了陸地神仙境界了。
就算是神仙,也有意料不到的事,不是麼?
即使能未卜先知,也沒有料到一個「情」字能改變一切。
世上多少人,都會寫這個「情」字,也都知道「情」之一事,但是,有多少人知道這「情」之一字、一事的力量的。
它不只能生人,能死人,直能改變冥冥中的安排啊!
但也可以說,連能末卜先知的人都不知道的天意,不是麼?
李玉麟有著片刻的心神震顫,出塵道姑已然不見,定過神再往前看,德瑾格格也早巳走得沒了影兒。
他提一口真氣,騰身而起,電射而去。
雄偉的京城已然在望,還沒有看見德瑾格格的蹤影,反正是不必攔阻,也攔阻不了的,所以李玉麟沒急著進城,他先趕往「窮家幫」京城分舵。
衛威一聽說他來到,急忙出迎。
李玉麟沒進去坐,就站在門口忙問究竟。
衛威說,是蘭珠格格親自來送信,要分舵急速傳話的,說法跟傳話的一樣,蘭珠格格沒細說詳情。
她臨走的時候特別交待,等李玉麟趕回,告訴他,她還在外館等他。
蘭珠既然沒細說詳情,衛威所知道的當然也只這麼多。
不過,他還是多說了一句,他慚愧,正主兒都已進了京城,甚至都進了大內,他京城分舵居然茫無所知。
李玉麟沒多說什麼,只安慰了他幾句,就趕進城去了。
他直奔外館,蘭珠果然還在外館等他,聽說他趕了回來,急忙迎了出來,嬌靨上堆滿了驚喜。
俏格格人是清瘦了點兒,只有她自己知道是為什麼瘦的。
李玉麟沒心情留意那麼多。
蘭珠卻也沒計較,人已回到了眼前,還有什麼值得計較的?
「你接到我的傳話了?」
「要不我怎麼會趕回來!」
說著話,進了廳裡,察鐸的四勇士也跟了進來。
剛一落座,李玉麟就問:「格格,詳情怎麼樣?」
蘭珠道:「沒什麼詳情,我只聽說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在夜裡進了宮,我還是聽宮裡的人說的,再問他們就死不承認。」
「這麼說,那一男一女什麼樣也不知道了?」
「可不!」
「要是那一男一女,只是官家的什麼人」
「不會是官家人,要是,他們就直說是誰了,他們只說是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那就表示他們也不認識這兩個人,再說,要是官家的什麼人,也用不著這麼鬼鬼祟祟,神秘兮兮的呀!」
「這倒是。」
李玉麟沉吟了一下,又問:「格格是聽誰說的?」
蘭珠道:「一個『干清門』侍衛。」
「是他告訴格格的,還是」
「不是,他是跟一個大內侍衛領班說話,可巧讓我聽見了。」
李玉麟道:「那麼這個消息應該可靠,格格可知道,那一男一女進入大內的時候,是不是還有同行之人?」
「他們就是什麼也不肯說了嘛!連說過的話都死不承認,也怪我沉不住氣,要是我多偷聽會兒,說不定什麼都知道了。」
李玉麟眉鋒微皺,沉吟未語。
蘭珠道:「你這一趟出去的情形怎麼樣,接到我傳話的時候,你是在哪兒?」
李玉麟心裡有事,也著急,沒心情細說,只告訴她個大概。
一聽說德瑾格格也找來了,蘭珠登時就瞪大了一雙美目:「怎麼說,德俊琪已經離開了瑾姨,連瑾姨也在找他,如今也進京來了?」
「不錯!」
「要是這樣的話,那一男一女一定是他跟你妹妹。」
李玉麟道:「看來我只有闖大內找他們了。」
蘭珠道:「你怎麼能闖大內,你明知道宮裡正等著你往裡闖,巴不得你往裡闖」
「我是不得已,不闖進去找他們,格格說我又能怎麼辦?」
蘭珠道:「你傻,瑾姨不是早你—步也趕回來了麼?讓她去鬧,憑她一身『九幽真經』上的武學,準能把宮裡鬧個天翻地覆,咱們只在外頭等著,還怕他們不出來!」
這倒也是,女兒家有什麼畢竟心細點兒。
李玉麟沉吟著點點頭,沒說話。
他也相信,如今的德瑾格格,除了德俊琪之外,恐怕誰也奈何不了她的,當然,德俊琪絕不會跟他的生身之母動手。
忽聽蘭珠驚聲道:「哎喲!糟了,瑾姨是個已經死了的人呢!『宗人府』都辦過註銷了,這要是讓宮裡見著她,那倫奶奶豈不犯了欺君之罪?」
李玉麟聽得心頭猛一震,旋即想起了美道姑出塵的話,心裡略鬆,道:「不要緊,我得過高人指點,這件事非她解不開,既是如此,就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
「高人?哪位高人?」
「出塵道姑。」
「她?你在哪兒碰見她了?」
剛才告訴蘭珠出外找尋德俊琪的經過,李玉麟本來只說了個大概,把這一段三言兩語帶了過去。
如今,竟省不了,只好把遇見出塵道姑的經過又告訴了蘭珠。
靜靜聽畢,蘭珠瞪圓了一雙美目:「既然是出塵前輩這麼說,我信得過,只是,她怎麼又說……」
住口不言,沒說下去。
李玉麟沒在意她想說什麼而沒說,皺著眉道:「納蘭還在,宮裡也一定告訴過德俊琪,所以德俊琪不能不聽官裡的,只是他不該把我妹妹也帶進大內」
蘭珠道:「我懂你的意思,宮裡恨的就是李家人,只是你放心,德俊琪既然能為你妹妹離開了瑾姨,他一定不會讓任何人動你妹妹毫髮的。」
李玉麟口唇啟動,欲言又止。
他本來想說:「但願如此。」
可是話到口邊。卻沒說出口。
蘭珠看了看他,道:「這段情,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李玉麟像沒聽見,沒說話。
蘭珠沉默了一下,又道:「聽出塵前輩的話意,應該是就因為你妹妹,德俊琪已經不會跟你這個李家人為敵了。」
李玉麟道:「許是吧!」
蘭珠道:「對這件事。你是怎麼個看法,我是說,你同意不同意?」
李玉麟道:「格格,我只是個做兄長的。」
「我只是問你心裡是怎麼想的?」
「我不知道,我自己都不知道,真不知道。」
蘭珠目光一凝:「聽你的口氣,至少你沒不同意?」
「也不是這麼說,只是我總覺得,這是兩個人的事,任何一個第三者怎麼看,都不重要。」
「說得好。」蘭珠美目中異采閃現:「要是你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豈不更好。」
李玉麟神情震動了一下,再度的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蘭珠卻毫不放鬆,道:「你想說什麼?」
李玉麟躲不掉,只得道:「沒什麼,我只是欽敬格格的一付悲天憫人,菩薩心腸。」
蘭珠又逼近一步:「既然認為我這是悲天憫人的菩薩心腸,那也就是說,你認同我這付心腸,這種想法了?」
李玉麟毫無退路,沉默了一下,道:「認同格格這付心腸,這種想法的,又何止我李玉麟一個?」
蘭珠一雙美目中異采再閃,道:「那就好」
李玉麟抓住這個機會站了起來,道:「格格,我該出去了!」
蘭珠忙跟著站起:「你要上哪兒去?」
李玉麟道:「儘管不能闖大內,可也不能老在這兒侍著,老在這兒待著,就算德瑾格格把禁宮鬧翻了天,咱們也不知道。」
蘭珠道:「你說的也是,可是要去咱們倆一塊兒前去,也不能把我撇在這兒,你一個人去呀?」
李玉麟好不容易找到了這個機會躲她,怎麼會再讓她跟著出去?當即道:「我想麻煩格格一件事。」
蘭珠看了他一眼道:「幹嘛跟我這麼客氣,什麼事兒?」
李玉麟道:「咱們分頭行事,我留意宮裡的動靜,格格則等老郡主回京。」
「等倫奶奶幹嘛?」
「格格告訴我的這些事,總得有個人也告訴她老人家一下。」
「告訴她老人家怎麼了?」
「不能不讓她老人家知道,她老人家也應該知道。」
「知道以後呢?」
「該怎麼做,她老人家自有主張。」
蘭珠深深的看了李玉麟一眼:「你不會是想把我支開吧?」
李玉麟心頭一震,道:「那怎麼會,我又怎麼敢,只是現在只格格跟我兩個人,總得分出一個來等老郡主。」
「察鐸這幾個兄弟不行麼?」
「讓他們幾位等老郡主,格格以為合適麼?」
蘭珠沉默了一下,點頭道:「好吧!你走吧!等倫奶奶的事交給我了!」
李玉麟沒再多說什麼,一個人離開了外館。
這是一個極為秘密的地方。
既然是—個極秘密的地方,那表示知道這個秘密地方的人少之又少,甚至於都不知道會有這麼一個地方。
事實上,這個地方就在景山,也就是煤山之上。
這個秘密地方,只有一個人,這個人看上去有四十來歲,頎長的身材,白白淨淨,想當年定然是個超拔不凡的人物。
或許是在這個地方住久了,當年那份超拔不凡,已經蕩然無存,反而憑添了不少的憔悴。
這個人,就是當今那位皇上,曾經帶德俊琪看過的那個人。
只是讓德俊琪看見了他,卻沒讓他看見德俊琪。
大白天裡,這兒卻點著燈,許是因為這兒比外頭暗。
其實,這個人根本就分不清白天晚上,他自己也記不得有多少日子了,只知道那是很長很長一段日子。
這個人就呆呆的坐在燈下,他經常如此,不呆呆的坐在燈下,又能幹什麼?
可是,今天,這時候,燈影突然一陣晃動,燈下卻多了一個人。
多的這個人,赫然竟會是德瑾。
也許是燈影晃動的奇異,也許是燈光把德瑾的身影映在眼前。
這個人有所察覺,他抬起了頭,當然,他一眼就看見了德瑾。
原本木然的臉色,原本失神的目光,當他看見德瑾的時候,他受了極度的驚駭,極度的震撼。
他霍地站起,失聲道:「你,你,你是……怎麼會是你……」
德瑾冰冷的站著,一動不動,也一句話不說。
突然,幾乎是在剎那間,那個人居然恢復了平靜,不但平靜,而且安詳。
只聽他道:「我看見了你,讓我看見了你,我明白了,是時候了,大限到了,我願意跟你走,我原本就該跟你走。」
他坐了下去,閉上了兩眼。
也就在這時候,德瑾說了話,話聲幾乎像從冰窟裡透傳出來的:「別想得那麼美好,你我都是俗人,俗不可耐。這種美好的神話,永不會發生在你我身上,就憑你的過去,你也不該相信這一套怪力亂神。」
那個人猛然睜開了眼,睜得老大:「怎麼說,難道不是……那麼你……」
德瑾道:「我就是我,廿年後今天的我。」
那個人站了起來,叫道:「廿年後今天的難道你沒有……」
「廿年前的事,今天我沒有必要告訴你,也沒有必要讓你明白什麼。」
那個人驚異的望著德瑾,緊盯著德瑾,沒接話,半晌,臉上那驚異之色突然斂去,代之而起的,是陣陣抽搐。
旋即,他一點頭,話說得有氣無力:「也是,無論如何,都是我的罪過,我何必還要明白什麼?廿年了,都已經廿年了,甘年後的今天,你又來找我,隨你吧!」
他又閉上了眼。
德瑾臉上沒有表情,—點表情也沒有:「當年的事,並不全怪你,我自己要負大半的責任,所以,我死了一次,你被禁了廿年,應該已經能補償當年的過錯了。」
那個人猛又睜開了眼:「你」
德瑾道:「話是我說的,你應該聽見了。」
「那麼你來找我是一—」
「自然有我的道理。」
那個人想說話,忽又一怔:「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又是怎麼進來的?是不是皇家……」
「回京來,你是頭一個見著我的人,我不能見別人,我不怕什麼,但是我不能給我娘,給福王府招惹個欺君大罪。」
那個人呆了一呆:「那你是」
「紫禁城裡,還沒有我不知道的事,也可以告訴你,廿年後的今天,紫禁城裡也沒有攔得住我的地方,攔得住我的人。」
那個人臉上浮現起驚異神色:「你」
「我說過,沒有必要告訴你什麼,也沒有必要讓你明白什麼!」
「那麼你來找我是」
「這,我本來要讓你知道的,可是你連我沒死都不知道,我也沒有必要讓你知道什麼了。」
話落,她似乎要走。
可是她身形剛動,那個人已急急攔住:「格格」
德瑾冰冷道:「不要攔我」
「請你告訴我」
「沒有必要,你什麼都不會知道,幫不了我的忙,我白來了!」
「什麼事,請你告訴我,也許我知道,也許我幫得上格格的忙。」
「你不可能幫得上忙,你連找沒死都不知道,別的你又會知道什麼?」
「那不一定,我是不知道你還健在,可是別的」
「好,你告訴我,在這廿年裡應該說最近一段時日裡,當今這位皇上,或者是其他的人,有沒有帶著什麼人來看你?」
那個人驚異的望著德瑾:「你問這」
「答我問話!」
那個人臉上掠過一種奇異的神色,道:「當今這位皇上,曾經帶著一個人來看我,一個年輕人,他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全知道,他不願意讓我知道,所以我就一直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德瑾美目中飛閃異采,急道:「為什麼他會以為你不知道?」
「這個地方設計得很巧妙,外頭某個地方看得見裡頭,裡頭卻看不見外頭那某一個地方。」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那個人微一笑,笑得有點傲然:「格格,你知道我納蘭是個怎麼樣的人,我不笨,也不傻」
「你是看見的,還是聽見的?」
「我是看見的,我有辦法看見,可卻沒辦法聽見」
「你看見那個年輕人了?」
「是的。」
「看見幾回?我是說,允禎帶他來過幾回,近幾天有沒有來過?」
「一回,我只看見他一回,近幾天沒有來過,沒有一個人來過。」
德瑾臉上倏現失望之色:「那你還是幫不上我什麼忙。」
「為什麼?」
「那年輕人現在又到大內來了,我要找他,你不會知道他在什麼地方的。」
「你要找他?為什麼要找他?你認識他?」
「那就是我的事了,你沒必要知道。」
「格格」
「閃開!」
「格格」
「我叫你閃開。」
那個人無奈,正打算閃開,忽見他臉色一變,聽他急道:「格格,有人來了!「德瑾神情一震,忙凝神,不錯,她雖沒看見,可是她聽見了,那是一陣極其快速的步履聲,由遠而近。
她急道:「可知道來的是什麼人?」
那個人道:「應該是皇上身邊的人,不過……」
「不過什麼?」
「也有可能是格格要找的那個年輕人。」
德俊琪既然到大內來了,也曾經來過這個沒幾個人知道的秘密地方,而且,這地方的這個人,也是當今那位皇上用以脅迫他就範的一著棋,當然他有可能再到這個地方來。
德瑾本來是打算馬上避開的,一聽這話,她立即打消了這個意念,道:「你這兒可有地方躲?」
那個人一指床下,道:「格格看得見,這兒除了床下之外,無處可躲!」
的確,德瑾看得很清楚,這兒除了一張可供睡覺、歇息的木床之外,幾乎是別無長物了匆忙之間,她無從選擇,只有矮身一閃,躲進了床下。
這要是以往,她貴為和碩格格,怎麼也不肯這麼委屈自己,如今為了自己的愛子,她竟也受了。
她這裡剛躲好,帶著一陣疾風,奔過來兩個人,看穿戴服飾,一看就知道是兩個御前侍衛。
這個人,當年曾經統領大內侍衛,甚獲天眷,顯赫一時,而如今,兩個大內侍衛見著他竟傲不為禮。
只聽一個道:「我們是奉旨來提你的,跟我們走吧!」
那個人道:「你們是奉旨來提我的?廿年來,我沒有離開過這個地方一步,為什麼現在來提我?」
另一個道:「這是皇上的旨意,你還是當面的問吧!」
那個人不敢違旨,略一猶豫,正打算走。
突然,一個冰冷女子話聲響起:「說,皇上為什麼要提他?」
那個人當然知道是德瑾,可是兩個大內侍衛並不知道,甚至於聽不出來說話女子藏身何處。
他兩個臉色—變,四下望望。
一個沉喝道:「什麼人,竟敢大膽擅入大內禁地?」
另一個冷笑道:「納蘭,你好大膽,竟敢在這種地方私藏女子」
「住口!」德瑾一聲冷喝,那大內侍衛臉上似遭重擊,悶哼一聲掩住了嘴,鮮血順指縫溢出。
另一個臉色大變,就要拔刀。
可是他手剛碰到刀柄,身軀一顫,卻動不了了。
臉上受創的那個大驚失色,轉身要跑,但是他剛轉過身,卻一個跟頭摔在地上,不再動了。
只聽德瑾冰冷道:「答我問話!」
那個不能動的大內侍衛沒說話,但旋即他身軀泛起了顫抖,人也跟著呻吟出聲。
德瑾道:「再不說我就要你血脈倒流,肝腸寸斷而死。」
只聽那名大內侍衛呻吟著道:「我說,我說,皇上要他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
「德俊琪。」
「為什麼?」
「因為德俊琪要看看他是否還活著。」
「德俊琪現在在什麼地方?」
「瓊華島。」
「德俊琪為什麼要看看他是否還活著?」
「只要他還活著,德俊琪就會聽皇上的。」
德瑾咬牙一聲:「好。」
那個大內侍衛身軀一震,往後便倒,竟昏死在地上了。
旋即,微風颯然,人影疾閃,德瑾從床底下穿出,停都沒停,一掠飛射出去。
那個人,納蘭,他聽得詫異萬分,想等德瑾出來問個究竟,可是如今卻問不成了。
他知道,德瑾是不想告訴他,有心拍醒兩個大內侍衛問,奈何德瑾制穴的手法奇特,他拍不開。
沉吟一下,他咬了牙,閃身掠了出去。
皇上本來下旨提他,如今他自己出去,而且是上「瓊華島」去,應該不算違旨脫逃。
口口口
「瓊華島」,坐落在北海,是北海的精華所在。有一座石橋跟「團城」相連。
這當兒,「瓊華島」中心那座白塔之下,圍滿了人。
說圍滿,也不過四五十個,四五十個有一半是穿戴整齊的大內侍衛,另一半,則是神情冷肅,表情本然的黑衣人,正是大內秘密訓練的「血滴子」。
圍著的這些人,正對著白塔下的塔門,留著一個缺口,缺口處,另有六個人,一前四後,旁邊還站一個。
後四個,是帶刀的御前侍衛。
前一個,正是那隱透陰鷙的黃衣人,當今皇上雍正。
旁邊站的那個鷂眼鷹鼻老者,正是雍正的頭號智囊,也就是雍正的舅舅隆科多。
皇上跟他的頭號智囊隆科多,親率「血滴子」跟大內侍衛,在「瓊華島」上圍住這座白塔幹什麼?
難道說德俊琪跟那位李家姑娘,就在這座白塔裡?
雍正跟隆科多等,似乎在等什麼,雍正眉宇間透著逼人的陰鷙,背負著雙手,正在緩緩踱步,臉色帶著焦急神色。
隆科多看在眼裡,靠近一步,低聲道:「一來一回,總得些工夫,別急,我保證他會乖乖就範。」
這兒低聲說著話,可沒留意,一條淡如輕煙的人影,疾如奔電,劃空射上了白塔,一閃而沒。
當然,那是德瑾到了,她一看這情景,還能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所以她徑直掠上了白塔。
她剛進入白塔,耳聽一聲冷哼,陡覺一陣強勁無倫的陰冷掌風襲上身來,她知道,那是她的兒子德俊琪。
她輕喝道:「畜生,是我。」
她沒有躲避,事實上那片陰冷掌風來得太快,也不容她躲避,而當她喝聲出口時,陰冷掌風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德瑾道:「我已經找到你了,還不出來見我!」
沒動靜,沒反應,一點都沒有。
德瑾冰冷道:「他們這麼多人圍住了白塔,你可以走得掉,她呢?」
話落,微風颯然,眼前多了個人,可不正是德俊琪,俊逸、陰冷不改,但卻已明顯地消瘦了些,微低著頭,顯得有點畏縮不安。
不知道德瑾是不是心疼,但她臉上一片冰冷,卻看不出什麼來:「她呢?」
德俊琪猛抬頭:「娘,要怪您怪我」
「眼下不是該怪誰的時候,我問你,她呢?」
德俊琪一伸手,從頂層順著石梯下來位白衣姑娘,玉骨冰肌,人間絕色,可不正是那位李姑娘!
她到了德俊琪身邊,盈盈施禮:「玉蓉見過伯母!」
德瑾沒答禮,也沒答理,只向德俊琪冰冷道:「大內要的是她,把她交給大內,沒咱們什麼事兒。」
姑娘李玉蓉很平靜,平靜得像泓池水。
德俊琪雙眉一揚,道:「現在大內要的不只是她,大內也要孩兒為大內對付李家、鷹王鐵府,就算是大內只要她,您原諒,孩兒也辦不到。」
「既是這樣,你為什麼還要來大內,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走?」
德俊琪猶豫了一下:「孩兒是為爹」
「住口,你沒有爹。」
「娘,你可以不承認,孩兒不能不承認。」
「那你就只有聽大內的。」
「您是說」
「他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德俊琪剛一怔,忽聽塔外傳來人聲,三個人忙從塔洞外望,只見塔下已多了一個人
是納蘭。
德瑾道:「你看見了,絕無法兩全,你怎麼辦?」
德俊琪臉色大變,沒回答。
德瑾霍地轉望姑娘:「你怎麼說?」
姑娘平靜地道:「玉蓉不願俊琪不顧生身之父,可也不願他替大內對付李家跟鷹王府。」
等於沒說,可是姑娘也只有這麼抉擇。
忽聽塔下的納蘭厲聲道:「孩子,我才知道,不該瞞我,險些又讓我多造一份罪孽、不要以我為念」
看得清清楚楚,塔下的納蘭倒下了,倒下去就沒再動。
說「不該瞞我」,顯然是對德瑾,可是他並沒有叫出德瑾來,他是個有心人,不願給福王府、老郡主招個欺君大罪。
德瑾臉色劇變,德俊琪心膽俱裂,他要動,德瑾一把抓住了他:「俊琪,你絕不能下去。」
德俊琪霍然轉頭,眉宇間殺機充塞,目毗砍裂:「娘,您就這麼不念」
德瑾沉聲截口:「我不念什麼,你知道他為的什麼?為了誰?我只知道不辜負他一番心意,你呢?」
德俊琪神情震動,臉色大變,可是旋即他道:「娘,他們唯一能用以脅迫我的人已經沒了,現在我不怕他們,他們怕我。」
「你懂什麼?他畢竟是一國之君,是皇上,你不怕他們,福王府呢?你能不為你外婆著想?『遼東』李家比咱們又如何,連李家人都不願擅闖宮禁,救他們家的這個人,這道理你難道就不懂?」
德俊琪再次神情震動,道:「那……」
德瑾道:「眼下只有一條路,走。」
「您說的,有玉蓉在,怎麼走?他們還圍在塔下!」
「容易!」德瑾道:「他們不知道塔裡有三個人,我引開他們,你帶她走。」
德俊琪還待再說。
德瑾已然又道:「沒那麼多廢話,我先走了!」
話落,她人已從塔洞穿了下去,平飛直射,直向幾丈外那濃密的樹叢掠去。
這次,她是有意顯露身形。
當然,塔下的一眼就看見了。
有人指著一嚷嚷,黃衣人立刻沉喝:「追!」
聖旨既下,誰敢落後,一轉跟間,「血滴子」還有幾十個大內侍衛都迫去了。
黃衣人帶著隆科多跟幾個貼身侍衛也走了。
德俊琪把握住了這個機會,抱起姑娘李玉蓉來飛掠出塔,捷如一縷輕煙,直落樹叢之內。
腳站實地,他打算換口氣再騰身。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了過來:「德俊琪!」
德俊琪霍然轉身,目光投注處,看得他心神震動,為之猛然一怔,不遠處,站著幾個人,赫然是黃衣人帶著隆科多跟幾個貼身侍衛。
他忙放下了李玉蓉,擋在李玉蓉身前,森冷的目光直逼過去:「沒想到你居然」
黃衣人冷然截口:「你把我當什麼人了,你不會只一個人走,出塔的只是一個人,那顯然是你母親。」
德俊琪大駭:「你知道」
「我能找上你,焉能不知道你母親未死。」
德俊琪森冷的目光暴射:「你既然知道了真相,說不得我只好」
「你想到沒有,如果我有意降罪福王府,我早就下旨了!」
德俊琪一怔:「你是說」
「我要跟你談個條件。」
「又要拿這件事脅迫我?」
「你錯了,我想通了,已經不打算勉強你為我做什麼了,人算不如天算,我怎麼也沒想到你跟李家的這個女兒會就沖這,你也不可能再為我做什麼,我何必再多樹你一個強敵?
我的條件是,放你走,也不追究福王府的欺君之罪,可是你永不許為李家出力,永不許再來京城。」
「只是這個條件?」
「不錯。」
「容易,我可以答應,但是你要是食言背信」
「憑你一身所學.還怕我食言背信?」
德俊琪一點頭:「好」
黃衣人立即道:「你可以走了!」
德俊琪絕沒想到事情會有這種變化,走得這麼容易,二話沒說,帶著李玉蓉走了。
望著德俊琪跟李玉蓉遠去,黃衣人忽然神色一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我會輸了這一盤。」
隆科多道:「不見得輸,李家一個女兒給了愛新覺羅氏,咱們不算吃虧。」
黃衣人淡然一笑,笑得有點奇異,沒說話。
口口口
德俊琪帶著李玉蓉,順利的出了紫禁城。
這裡剛出紫禁城,那裡一聲輕嘯,李玉麟破空掠到。
德俊琪沒動,也沒說話。
當然,他沒有動手的意思,他也不能動手。
倒是姑娘李玉蓉,有幾分驚喜,也有幾分羞:「哥哥!」
李玉麟淡然道:「真不錯,兩位老人家操心焦急,我到處奔波,臨了卻是這麼個結局。」
姑娘她羞紅了耳根,低下了頭。
德俊琪突然道:「別怪玉蓉,事由我起,隨你」
李玉麟截口道:「我終於見著了你,終於看清楚了你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物,唯一的遺憾是我不能領略一下你的『九幽真經』武學了。」
德俊琪一怔。
姑娘猛抬頭:「哥」
李玉麟神情一肅:「小妹,你決定了,不後悔?」
姑娘忙道:「我不後悔。」
李玉麟轉望德俊琪:「你對她可是真心?」
德俊琪肅然道:「我這顆心唯天可表。」
「我不再多說什麼了,只是,你總該上李家去一趟?」
一個話聲傳了過來:「千該萬該,過兩天我帶他上李家登門去求親,說不定他姥姥也會去。」
隨著話聲,德瑾來到。
德俊琪叫了聲:「娘!」
李玉麟叫了聲:「瑾姨!」
德瑾有點激動:「玉麟,對李家,現在我只有感激,告訴你件事,剛在宮裡,我看見他救出了察鐸。」
李玉麟不由為之一喜:「那我就放心了!」
—頓,又道:「我不多留了,瑾姨,我告辭!」
姑娘忙叫:「哥」
李玉麟道:「我還有我的事,辦完了事我就回家,我在家裡等你們。」
他沒再多說,向著德瑾一躬身,破空而去。
這兒李玉麟剛走。
那裡來了老郡主和蘭珠。
德瑾、德俊琪以及姑娘李玉蓉,迎前見禮,老郡主伸手就拉住了姑娘,蘭珠也緊盯著人家姑娘看。
老郡主問情形,德瑾細稟告。
入耳一聲「李玉麟」,蘭珠忙問:「瑾姨,玉麟呢?」
德瑾抬手一指:「他說還要辦點事,往那邊去了。」
蘭珠臉色變了,二話沒話,飛也似的追去了。
眼望著蘭珠倏忽去遠的身影,只有老郡主喃喃地道:「但願她能找到他。」
德瑾接了—句:「但願!」
就這兩句話工夫,蘭珠已不見了,那美好的身影,從視線裡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