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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七 章 文 / 獨孤紅

    這當兒,氣氛—緩和了點兒,桂姐也定過了神,她白著臉,兩眼驚恐的緊盯著李玉麟,腳底下輕挪,想往後溜。

    李玉麟腦後像長了眼,微一笑道:「到底是吃誰的向誰,畢竟是個有情義的人兒,大嫂子別動,我不讓你走,你出不了這間屋—步。」

    頭兩句,桂姐還聽出來是跟她說話,等到入耳一聲「大嫂子別動」,嚇得她兩條粉腿一軟,差點兒沒坐那兒,剛伸出穿著繡花鞋的那隻腳,忙又收了回來。

    姓毛的嘴上不敢說什麼,忙投過慫恿一瞥。

    不知道桂姐這時候是沒顧得看還是怎麼,姓毛的那一瞥像投進了大海裡,沒得到一點兒反應。

    姓毛的急得暗咬牙直恨,剛想再輕咳一聲,給桂姐個暗示。

    但是,李玉麟說了話:「不管人家是從良,還是貪圖你什麼,畢竟人家也跟了你不少日子了,你忍心連累人家,非再給自己找罪受不可?」

    這一句,聽得姓毛的打心裡一哆嗦,他硬是連再看桂姐一眼的膽都沒有了。

    李玉麟笑了:「大嫂子,你是個婦道,我不願意拿你怎麼樣,不過我不得不再提醒你一句,姓毛的這種人,你一定比我更清楚,他已經發現他不在的時候,你想不規矩了,等事過之後,我不相信他會輕饒得了你,所以你用不著再向著他,想幫他了。」

    桂姐臉色一變,急忙望姓毛的。

    可惜,姓毛的沒看她,不敢看。

    李玉麟話鋒微頓,接著又道:「毛大班領,咱們書歸正傳,我相信你不知道那個人不是姓郝的。那麼,誰殺了他,你總該知道。」

    「我也不知道,真不知道。」

    「是麼?」

    姓毛的又急了道:「真的,我要是知道,我是」

    李玉麟截口道:「你是什麼,我懶得管了,我更懶得再聽你那一套,我再問你,姓刁的是不是地保,你知道不知道?」

    「這,這我知道。」

    李玉麟微點頭:「從這一句,想見你剛才說的都是可信的實話,那麼姓刁的不是地保,你明知道,卻硬指他是地保,我跟你素昧平生,談不上仇怨,你應該不會硬把殺人的帽子往我頭上扣,一定是有人指使你這麼做,對不對?」

    姓毛的點了頭:「對。」

    「告訴我,這個指使你的人是誰?」

    姓毛的低下了頭:「我,我不敢說,我要是說出他來,我的差事就完了,馬上就有罪受。」

    李玉麟道:「你想到沒有,你要是不說出他來眼前受的罪更大,很可能連你這條命都保不住。」

    姓毛的忙抬頭,一張苦臉剛要說話。

    李玉麟的左掌五指,力加三分。

    姓毛的馬上受不了了,急叫道:「我說,我說」

    李玉麟手一鬆,姓毛的連喘了幾口氣,低下頭道:「是,是『查緝營』的班領白一凡。」

    李玉麟的心頭跳了一下,道:「原來是他,好嘛,越追越高、越追越往上走了啊,現在什麼地方可以找到他?」

    「我不知道,不過『查緝營』裡一定可以找到他。」

    李玉麟道:「你最好不要以為我不敢闖『查緝營』,找姓白的,只要有必要,連紫禁城大內我都敢闖。好吧,看在你是奉命行事份上,我饒了你,不過為你自己好,我勸你全當沒今夜這回事,別聲張,也別動給姓白的送信兒的念頭,要不然我還會找你,也一定找得到你,再找上你的時候,絕不會再有今兒晚上這種便宜,每天回來以後怎麼樣,你們就還怎麼樣吧。」

    他鬆了姓毛的,要走。

    只聽桂姐急叫:「等等。」

    李玉麟轉過臉去:「你還有什麼事?」

    桂姐道:「你,你帶我走。」

    顯然,她是真怕姓毛的不饒她。

    李玉麟微一搖頭:「我不能」

    腦後一陣金刃破風聲。

    李玉麟聽見了。

    桂姐猛一驚睜了眼。

    李玉麟也看見了,這就夠了。

    他雙眉揚處,曲起手肘往後一撞,一聲悶哼,緊接著一聲「嗆啷!」、一聲「噗通!」

    刀掉在了地上,姓毛的人撞在了門框上,「哇!」地噴出一口鮮血,眼一閉,身子貼著門框往下滑,終於坐在地上不動了。

    李玉麟頭都沒回,望著桂姐道:「他沒法奈何你了,至少暫時沒法拿你怎麼樣了,該怎麼辦,你自己合計吧。」

    他沒等桂姐再說話,轉身一步跨了出去。

    只聽見屋裡的桂姐「哎!」地一聲叫,他人已經上了夜空

    口口口

    李玉麟想:「查緝營」那個班領白一凡,殺人嫁禍,給他扣這麼一頂帽子,或許是公報私仇。

    就算是公報私仇,他的膽子也未免太大了點兒。

    因為他明知道,李玉鱗有個貴為「神力鷹王」的朋友。

    何況,這裡頭還牽扯上一個本來不該有這種牽扯的郝大魁?足證,姓白的動機不簡單。

    也足證,這整個事件,李玉麟的妹妹被劫擄失蹤一事,絕不簡單。

    所以,要找那個白一凡,一定要找到他。

    口口口

    「查緝營」屬「九門提督衙門」轄下。

    「九門提督衙門」坐落在內城裡。

    「九門提督」掌管內城九門鑰匙,職司內城禁衛治安,但他兼步軍統領,同樣也捍衛整個京畿。

    當然,那是指大事。

    等閒小事有「五城兵馬司」、「巡捕營」,還有「順天府」,「大興」縣兩個衙門的捕房足夠了。

    「九門提督衙門」坐落在內城裡。

    「查緝營」離「九門提督衙門」不遠,跟「九門提督衙門」在一條街上,兩邊兒可以看得見。

    「查緝營」不能算是個小衙門,因為它是捍衛京城的主要一支鐵衛。

    但是有「九門提督衙門」在一條街上,兩下裡一比,氣勢全被壓了下去,就顯得寒傖多了。

    也就因為這,「查緝營」上自統帶,下至每一個弟兄,甚至於營裡的伙夫,沒一個敢吊兒郎當,沒一個敢拿事兒不當事兒。

    營裡營外的禁衛,那就更不必說了。

    儘管「查緝營」的禁衛那麼嚴密,李玉麟還是輕易的進去了。

    點塵未驚!

    他就出現在前院後頭的東邊那扇小門邊。

    「查緝營」這前院可真夠大的,兩邊整齊的幾排平房,中間是個大空場,看樣子不但是個練武場,還兼點校之用。

    空場中間,一條石板路往後通。

    石板路的盡頭,一分為二,一東一西,分兩道門通往後頭。

    李玉麟的現身處,就在東邊這扇門旁。

    這時候不能算晚,但是整個「查緝營」的前院,卻已經是靜悄悄、空蕩蕩,聽不見一點聲息,也看不見一個人影,就連兩邊那幾排屋子裡,也黑漆漆的不見燈光。

    這情形有點反常,這時候的「查緝營」,絕不該是這樣兒的。

    怎麼回事兒?

    一陣輕捷的步履聲,從不知深幾許的後院裡傳了過來,而且是直奔這扇小門兒。

    正好!

    沒見李玉麟動,他已經不見了。

    東邊這扇小門兒附近,也恢復了空蕩、寂靜。

    但是轉眼間,這份剛恢復的空蕩、寂靜,就被一個人打破了。

    那是個挎刀漢子,穿的不是便服,而是一身整齊的穿戴,邁著四方步,甩著馬蹄袖,走的相當快,像是有什麼急事兒。

    他剛到門口,眼前人影一閃,李玉麟攔住了他的去路。

    吃的是「查緝營」這碗公事飯,都有一份機警與反應,他腳下一頓,一聲「你」,手已經握住了刀柄。

    可惜的是,他那份機警與反應,沒能快得過李玉麟。

    就在他手剛摸仁刀柄的當兒,李玉麟的右手,已經落在了他左邊的「肩井穴」上。

    他手停住了,倒不是怕了,而且大半身酸麻,動彈不得了。

    李玉麟說了話:「我不認識你,跟你沒什麼過不去的,問兩句話就走,希望你不要逼我跟你過不去。」

    那漢子也說了活,是這麼一句,道:「你要問什麼?」

    顯然,他絕對明白,好漢不吃跟前虧的道理。

    「我找你們—個班領,白—凡。」

    那漢子一怔:「你找他有事?」

    李玉麟道:「有事。」

    「可惜你來遲了一步。」

    李玉麟目光一凝:「這話……」

    「白班領已經死了,天剛黑髮現他的屍體,頓飯工大之前剛運回營。」

    李玉麟心頭一震:「怎麼說,白一凡死了?」

    「這假不了,被人用重手法震斷了心脈,現在停屍在後頭,不信我可以帶你看看去。」

    李玉麟吸了一口氣,道:「是誰殺了他?」

    「根據他班裡弟兄的說法,他白天跟個姓李的江湖人在天橋結了樑子,如今營裡的人都派出去找那個姓李的去了……」

    好嘛,竟栽到這兒來了。

    李玉麟心頭又一震,道:「慢著,據我所知,那個姓李的江湖人沒有殺他,而且也在找他。」

    「你怎麼知道?」

    「你已經知道了,我正在找你打聽他。」

    那漢子臉色一變:「你就是那個姓李的?」

    「不錯。」

    那漢子似乎一掙,只是他這一掙太微弱了,因為他根本無法動彈。

    只聽他道:「我是知道你在找白一凡,由此看,殺他的似乎不是你,可是我們統帶不知道。」

    「你什麼意思?」

    「你應該見我們統帶,當面稟明,洗刷你的罪嫌。」

    李玉麟何嘗不知道他打的是什麼主意,道:「別以為我不敢見你們統帶,我這個江湖人不怕見官,他在哪兒?」

    「就在後頭『簽押房』裡等各路的回報。」

    「你給我帶路。」

    「可以。」

    「記住,我還是那句話,我跟你沒什麼過不去的,你最好別逼我。」

    「我聽見了。」

    李玉麟鬆了手,那漢子轉過身要往後院走,突然,錚然一聲腰刀出了鞘,刀光一閃,直劈李玉麟。

    可惜他沒能劈下去,因為他的右腕正落在李玉麟的左掌裡。

    「你忘性真大啊!」

    那漢子心膽欲裂,顧不得往回掙,也明知道掙不脫,左腿一抬,膝蓋猛頂李玉麟的下陰。

    李玉麟雙眉陡地一揚:「你可真夠狠的。」

    右掌下探,正抓住那漢子的腿彎,然後雙手用力,舉起了他,沉喝一聲:「帶路!」雙手一抖,那漢子一個人直飛出去,砰然一聲摔在了丈餘外,帽子掉了,刀也脫了手,一時竟沒能站起來。

    李玉麟一步跨到了他跟前,如今,就是殺了他,恐怕他也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李玉麟一步跨到,嚇得他一聲驚叫脫口而出。

    就在這時候,一個頗具威嚴的沉喝傳了過來:「什麼聲音,誰在這兒?」

    那漢子不知道是怕,還是摔疼了,他顫聲道:「稟統帶,是,是屬下。」

    那頗具威嚴的話聲道:「你怎麼還在這兒,什麼事兒?」

    那漢子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說:「統帶!統帶!那個姓李的江湖人來了。」

    頗具威嚴的話聲驚怒沉喝:「帶他進來。」

    那漢子哪兒敢哪,他剛轉臉望李玉麟,一臉的苦相:「稟、稟統帶,他、他就在這兒。」

    一聲「呃」,衣袂飄風,人影疾閃,兩個穿戴整齊的漢子掠到,別看穿的不少,行動還真快,顯然身手不弱!

    緊接著,急快步履聲,來了個中年人。

    穿的整齊,沒戴頂子,一條長髮辮拖在身後。

    看年紀,約摸四十多,高高的個子,挺結實、挺壯,濃眉、大眼,唇上還留著兩擻小鬍子。

    他入目那漢子坐在地上,刀丟在一旁,就是一怔。

    那漢子忙忍痛爬起,沒站穩,一歪又坐下了,乾脆不站了,就勢跪在了地上,一指李玉麟道:「稟統帶,就是他!」

    那位統帶突然之間變得相當平靜,凝目一打量李玉麟,道:「你就是那個姓李的?」

    口氣居然也溫和。

    李玉麟頭一點道:「不錯。」

    「你來……」

    「我本來是來找白一凡的,聽這位說,他死了,我這個姓李的涉嫌行兇,所以我認為有面見統帶,洗刷嫌疑的必要!」

    「你是說,你沒殺白一凡?」

    「這位知道,我正在找他,我也正找這位打聽他。」

    那漢子起來了,急前幾步,到了那位統帶身邊:「稟統帶,也有可能他是做給咱們看的。」

    李玉麟淡然一笑:「剛才你是什麼樣?你可真是個典型的小人。」

    「你……」

    那位統帶微一抬手,那漢子乖乖團上了嘴,哈下了腰。

    只聽那位統帶道:「聽說你是『神力』小王爺的朋友?」

    怪不得那麼平靜,那麼溫和,原來如此。

    李玉麟說得好,道:「承神力小王爺不以布衣草民見棄,降尊紆貴,折節相交,我卻不敢自認是他的朋友。」

    那位統帶道:「不管怎麼說,神力小王爺拿你當朋友是實……」

    頓了頓,接道:「就因為這,『查緝營』只是找你,而不是抓你,另一方面,我們制軍大人,也已經把這件事面稟小王爺,請小王爺定奪,所以我認為你該去見見小王爺,當面稟明。」

    「有這個必要嘛?」

    「你大概不會讓小王爺為難。」

    李玉麟眉鋒為之一皺:「小王爺應該知道不是我。」

    「那要看小王爺對你瞭解多少!」

    這話不錯,察鐸對他所知不多,加上有那麼—回事正好讓察鐸碰上,察鐸很可能認為殺白一凡的確是他。

    他並不擔心察鐸會對他怎麼樣,但是祖父輩的交情,要是雙方真有所衝突,總是不好。

    他沉吟了一下道:「我怎麼見小王爺?」

    「我帶你去,小王爺現在在外館。」

    李玉麟道:「那不必麻煩了,我自己去。」

    「你別客氣,我職責所在,應該帶你去。」

    李玉麟目光一凝道:「我明白了,你把我交給小王爺,小王爺怎麼處置,或者再有什麼事,那就跟你這位『查緝營』的統帶無關了。」

    那位統帶臉色沒有一點變化,也看不出有任何異狀,語氣也平靜的像一泓無波的水池,不愧是個做官的:「可以這麼說,但是誰也不能否認,這確是我的職責。」

    人人都說江湖險惡,但是李玉麟發現,宦海中的每一個都夠深沉,天子腳下的京城所在,連這麼一個起碼的官兒,「查緝營」的小小統帶,做官的功夫都這麼到家,無怪乎在宦海中能交一兩個知心血性朋友,特別珍貴。

    無怪乎除非事非得已,江湖豪邁耿介之士,都不願意,甚至於恥於跟官場上的人打交道。

    突然之間,李玉麟心裡泛起一種從未有過的厭惡感,冷冷地看了看這位統帶:「江湖草民,不敢跟統帶走在一起,如果是為職責,統帶大可以自己往外館跑一趟,我去我的。」

    他沒等那位統帶說話,話落起身,破空而去。

    那位統帶,仰望夜空,兩眼之中飛閃陰鷙寒芒,當他收回目光的時候,他沉喝出聲:

    「給我備馬。」

    夜色裡,響起一陣轟雷似的:「喳!」

    口口口

    這兒是一大片整齊宏偉的房子。

    這片整齊宏偉的房子,靜靜的坐落在夜色裡,隱隱有點懾人。

    它像個大衙門,也像座大府邸,門口明亮的兩盞大燈,高高的一根旗竿。

    在門口那兩盞明亮的燈光下,八名穿戴整齊的挎刀步軍,兩邊各四,挺直而整齊的站立著。

    另一名挎刀的藍頂武官,一手撫刀柄,來回的走動著。

    把目光後移,往那一大片黑壓壓的房舍看,大院子,裡頭樹海森森,樹海之中,居然亭台樓閣一應俱全。

    院子裡,夜色很美,也很寧靜。

    一條人影劃破了這美而寧靜的夜色,長虹似的射落在院子裡,停在那條石板路士,緊接著,清朗話聲劃空而起:「江湖草民求見神力小王爺。」

    話聲方落,兩條黑影矯捷如鷹隼,從畫廊暗隅裡破空掠到,雙雙射落在那條人影面前,正是察鐸身邊四個蒙古勇士裡的兩個。

    只聽一個道:「是你?」

    另一個道:「我們爺正想找你。」

    一個震人耳鼓的豪壯話聲傳了過來:「別胡說,滾一邊兒去。」

    健壯黑影帶著逼人勁風掠到,直射面前,可不正是爵襲神力鷹王的察鐸?

    兩個蒙古勇士躬身而退。

    李玉麟微一欠身道:「王爺,草民不速……」

    「什麼工夫又草民了,你少氣我。」察鐸大步上前,伸出健壯有力的手,一把拉住了李玉麟,帶笑道:「你何止不速?簡直給我個大驚喜,裡頭坐。」

    裡頭,不是待客廳,而是書房似的一間,把李玉麟拉著。

    李玉麟道:「我認為,王爺所以願意折節下交,可能就是因為我還不太俗。」

    察鐸笑了,一搖頭:「不是自負,我什麼都行,就是這張嘴太苯,我答應不插手,但是那得看情形。」

    「看什麼情形?」

    「只要不牽涉官家。」

    李玉麟雙眉微揚:「希望王爺不要介意,我還不太在乎官家。」

    「好傢伙,」察鐸叫了起來:「我真沒交錯朋友,簡直臭味相投,全依你了,閣下,說吧。」

    李玉麟威態倏斂:「王爺,記得我來京是幹什麼來的?」

    「記得,當然記得,為令妹被劫擄失蹤事,找那個姓郝的!」

    「不錯……」

    接下來,李玉麟從進京以後一直說到今夜,但是他避開了「窮家幫」跟昔日鐵霸王手下的眾群雄,為的是他怕察鐸聯想到他的出身來歷。

    靜靜聽畢,察鐸面泛怒色,濃眉連連聳動,道:「有這種事,這不明擺的,官家人跟令妹遭劫擄有關嗎?」

    「我還不敢這麼說,也許只是搭上江湖關係的一兩個,並不是官家。」

    察鐸一拍桌子道:「你該早讓我知道,九門提督他律下不嚴,還敢跑來見我」

    抬手一指:「叫『九門提督』……」

    李玉麟道:「王爺,您可是親口答應我的。」

    察鐸霍地轉過臉:「閣下,這是官家事,我這是責問」

    「王爺,請您錯過現在,找別的理由,平心而論,九門提督不可能跟在每一個人後頭—

    —」

    「總是他律下不嚴,否則沒人敢」

    「朝廷之上也有忠有奸,難道皇上也該換一個?」

    察鐸一怔:「我不該忘記,我說不過你。」

    李玉麟道:「不,該是王爺重信諾。」

    「好傢伙,」察鐸叫道:「這頂帽子扣住我,比『緊箍咒』還厲害」

    一頓,忽轉話鋒:「那你打算怎麼辦,現在線索已經斷了」

    「總還有殺姓白的那個人。」

    「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上哪兒找去?」

    「王爺,我也知道不容易,但是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

    察鐸兩眼忽一亮:「對了,我想起來了,找那個唱大鼓的白妞。」

    「我就是這意思」

    只聽外頭晌起個恭謹話聲:「稟爺,蘭珠格格看您來了。」

    李玉麟忙站了起來:「王爺,我告辭。」

    察鐸忙跟著站起:「不是外人,你見過。」

    「我知道,也記得,可是」。

    「可是什麼?」外頭一個甜美話聲接了口。

    蘭珠格格來的真快,話聲剛落,她已帶著一陣香風進來了。

    走既走不了了,李玉麟只好欠了個身道:「格格。」

    蘭珠格格嬌靨一揚:「你很傲慢無禮,衝著察鐸,我不跟你計較,但是我一定耍弄清楚,兩次都是見我就跑,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恐怕是格格冤枉我了。」

    蘭珠眉梢兒一剔:「你還敢狡辯?我可告訴你,今兒個你要是不說明白,我跟你沒完。」

    察鐸臉上堆著笑,站一邊兒看著,只不搭腔。

    李玉麟微一笑:「要是格格非讓我說的話,我這麼說,這是禮,也是對格格的一份敬畏。」

    蘭珠微愕凝目:「這話怎麼說?」

    李玉麟道:「格格您知,不算怎麼大個官兒出巡,都有那麼兩塊『肅靜,、『迴避』,何況您是位和碩格格。」

    蘭珠美目一睜,「哎喲」一聲跺了腳,轉臉望察鐸:「你看他多可惡,一張嘴有多油。」

    察鐸忍住笑,微微點頭:「我倒不覺得,實情嘛。」

    蘭珠一怔,叫了起來:「察鐸,你敢那為什麼他對你不迴避?」

    「許是,他對我沒那麼敬畏。」

    「什麼,你」

    察鐸拍手攔住了她:「我來的日子不多,可是聽說的不少,你自己說,京裡這些個黃帶子、紅帶子,哪一個不是見你就怕、見你就躲?」

    蘭珠又一怔,這回叫的聲音更尖:「察鐸,你跟他說我什麼了?」

    察鐸一怔,忙又抬手:「這個誤會大啦,天地良心,我可是什麼都沒說。」

    「那他為什麼見我就躲就跑?」

    「某個人對某個人,就是怕,不一定說得上什麼理由。」

    「你少辯,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或許,我跟他說你什麼了,那頭一回,我剛見著他,他根本還沒見過你,你來了以後他要走,難道也是我跟他說你什麼了?」

    蘭珠再次一怔,轉臉向李玉麟道:「那還是你」

    「好啦,蘭珠,你上這兒來,不會就是為在這件事上攪個沒完的吧?」

    「不行」

    「你是個聰明人,這樣不是讓人家更怕你嗎,他要是再說走,我可是攔不住啊。」

    費了半天唇舌,似乎都沒這句話靈。

    蘭珠不再追究了,擰身往下一坐,道:「好心來給你這個信兒的,進門兒惹一肚子氣,早知道拿車接我,我都不來。」

    「送信兒,你給我送什麼信兒?」

    「那要問你,剛來不久幹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兒了?」

    「我?」察鐸愕然道:「我什麼也沒幹哪。」

    「那為什麼善琦上『宗人府』報備,說什麼怕冒犯小王爺!」

    察鐸一怔,隨即臉上變了色:「好個善琦,敢情他九門提督是這麼當的,頂是這麼頂著的,來人。」

    兩名蒙古勇士恭應上前。

    察鐸濃眉雙揚,環目放光:「去一趟九門提督衙門叫善琦馬上來見我。」

    兩名蒙古勇士剛恭聲答話。

    蘭珠霍地站起:「慢著。」

    兩名蒙古勇士沒敢動。

    「察鐸,先讓我知道一下,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等善琦來了,你就知道了。」

    「先別怪他,也許他不得已。」

    察鐸目光一凝:「你什麼時候會這樣想過了,你要是都能這樣,京裡豈不早就太平了。」

    「你」

    李玉麟輕咳一聲道:「王爺跟格格說話,本來我不該也不便置喙,但是我不能不斗膽插個嘴」

    察鐸轉過臉來道:「你要說什麼?」

    「格格既然好心來給您送信兒,她當然希望您在理字上站得穩,當然,您不會把一個九門提督放在眼裡,但是相信您也不願落個仗『神力鷹王』爵壓人。」

    察鐸呆了一呆,道:「好嘛,合著我吃力不討好,剛幫過你,這會兒你卻倒了戈,跟她一鼻孔出氣了」

    蘭珠讓人難以會意的看了李玉麟一眼。

    察鐸轉望蘭珠,把關於李玉麟被誤作殺害「查緝營」班領白一凡的那檔子事,告訴了她。

    聽畢,蘭珠一臉的驚容:「原來他們糊塗,怎麼會是他?」

    「你也相信不是他?」

    「我不過剛見他兩面,剛認識他,可是就衝他是你的朋友,他絕不會殺那個姓白的,既然有你這麼個朋友,還用得著動手殺他嗎?」

    後頭這句是理,前頭的理卻是有點牽強,不過這時候誰也沒在意蘭珠為什麼會編這麼個牽強的理由,為李玉麟說話。

    「這就是了。」察鐸道:「善琦他既然來見我了,他讓我定奪,為什麼還信不過我,另去『宗人府』報備,這不是小題大作嗎?」

    李玉麟道:「如果這件事裡沒有牽扯上了王爺,那位九門提督確實是小題大作,但是既然牽扯了王爺那就不能說是小題大作了,這也就是我為什麼不讓王爺過問的道理所在。」

    察鐸冷笑一聲道:「用不著你這個樣子,我已經牽扯上了,我怕誰,何況.我來自蒙古,不受他『宗人府』管,既然怕我過問,為什麼又來見我,讓我定奪。」

    李玉麟道:「誰讓王爺讓人知道,我是王爺的朋友,九門提督不得,也不敢不來見您。

    其實,您該當面告訴他,依法行事,不必有任何顧忌,您既沒這麼說,他只好另上『宗人府』報備去了。」

    只聽蘭珠格格道:「要照這麼看,他們還是認定你這個朋友殺了那個姓白的班領,你這個朋友今後要小心。」

    李玉麟淡然一笑:「多謝格格關注,只他們能制住我,我吃這個官司就是,不過天子腳下,京城所在,總該有個能講理的地方,真逼急了我,不惜闖大內,我也要他們還我個清白。」

    蘭珠大吃一驚:「胡鬧,那豈是鬧著玩兒的,憑你就想闖大內?」

    李玉麟笑笑,沒說話。

    察陣道:「你最好別小看他,據我所知,我也確信,大內禁苑,他還沒放在眼裡,就是全帝都的鐵騎,恐怕也奈何不了他。」

    蘭珠美目猛一怔,驚叫出聲:「啊,他有這麼好的本事?這麼好的武功?真的?」

    察鐸冷冷一笑:「其實,用不著他,我」

    李玉麟截口道:「王爺原諒,這裡頭沒您什麼事。」

    蘭珠道:「察鐸,畢竟你在蒙古的時候多,現在這位,不同於以往,當面也好、背後也好,他是不容許誰跟他彆扭的。」

    察鐸砰一聲拍了桌子,威態嚇人:「我就不信。」

    「王爺」

    「你說,」察鐸一指李玉麟:「難道我就能容忍他們往他頭上爬。」

    「王爺,就算是,那也只是九門提督」

    「我不糊塗,要是沒人縱慣,九門提督他沒這個膽。」

    恐怕這是實情。

    李玉麟不能不承認,可是他道:「王爺,您可是親口答應我的。」

    「現在不同了,現在他們仗著有人撐腰,往我頭上爬,我要是嚥下這口氣,我連蒙古都不敢回。」

    李玉麟知道,這位爵襲「神力鷹王」的察鐸,性情跟乃祖一樣,只要把他的火兒送上來,天塌下來他也敢頂,誰也改變不了,攔不住。

    但是,他也知道,現在這位皇上不同於往昔兩位,心性確如蘭珠格格適才所說,察鐸現在京裡,不能不為他著想。

    是故,他道:「假如王爺願意成全我這一點心意,蒙古方面,我可以請位說得上話的跑一趟。」

    「你?你請誰?任誰也不行。」

    「應該行,有位老人家,姓李,諱燕月」

    「李爺爺?」察鐸叫道:「你憑什麼請得動這位老人家?難道」

    李玉鱗道:「神力老王爺是令祖,這位老人家則是我的爺爺。」

    察鐸一怔,大叫:「什麼?你,你,你是『遼東』李家的」

    李玉麟道:「第三代,家父諱紀珠,家母芙蓉,出身當年的『雍王府』。」

    察鐸怔住了,蘭珠也怔住了。

    李玉麟道:「現在,王爺是不是可以?」

    察鐸突然拉著李玉麟的手大叫:「好傢伙,你是,你是你可把我冤夠了,你為什麼不早說?」

    女兒家畢竟細心些,蘭珠定過了神,她不像察鐸那麼興奮,也不像察鐸那麼激動,她道:

    「你真是『遼東』李家人?」

    察鐸一怔。

    李玉麟淡然道:「我有必要冒充李家人嗎?再說我也不會有惡意」

    蘭珠道:「我不是指眼前事,我跟李家的淵源,雖然不及察鐸家,但是李家兩代的事,我聽說了不少,事隔多年後的今天,能讓我見著李家人,總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之間,這位格格變的文靜柔婉多了,說話也是不慌不忙,有條有理?

    察鐸叫道:「何止是高興,簡直該大書特書。」

    蘭珠道:「那得他真是『遼東』李家的人。」

    察繹道:「他是,絕錯不了,他的一身所學,讓我這承襲爺爺的家學都自歎不如。」

    想當初,「神力鐵鷹王」朝廷之柱石虎將,一身所學,馬上馬下,萬人難敵,察鐸承襲這份家學,也一如乃祖之英武豪壯,他都自歎不如,應該是不會錯了。

    無如,這位嬌格格似乎還不放心:「你見過?」

    「當然見過,」察鐸道:「我見過還不止一次」

    「可是我沒見過。」

    察鐸一怔,旋即瞅著蘭珠笑了:「鬼心眼兒,想讓他露一手,為什麼不直說?」

    蘭珠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就算是想讓他露一手,那也不是罪過吧?」

    察鐸大笑,爽朗,聲震屋宇。

    李玉麟道:「最好別讓我獻醜。」

    蘭珠道:「不讓我看看,我就不信你是『遼東』李家人。」

    「格格信與不信,對我來說,不是什麼要緊事。」

    「誰說的,欺蒙我這個和碩格格,就是大罪一條」

    李玉麟一笑,沒說話。

    「何況,你要不是『遼東』李家人,就請不動李家那位老神仙去蒙古去,那麼一來,察鐸就得擔心不敢回蒙古見他爺爺,既沒這種擔心,他就得非插手管你這檔子事不可。」

    「我不擔心。」李玉麟道:「只王爺相信我是就夠了。」

    蘭珠一怔,陡然眉梢兒雙揚:「我要是不信,他敢信?」

    察鐸笑道:「玉麟,對她,我還是真有點頭大,倒不是別的,不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就是能拆你房子燒火,我還是真受不了,真怕。」

    「尤其是我爺爺當她寶貝兒,在老人家眼裡,她比我吃得開,所以,看我的面子,你就勉為其難豎白旗吧。」

    李玉麟淡然一笑:「沒想到王爺這麼經不起嘛,辜負了天生的一顆虎膽,也一點不像位承襲『神力鷹王』爵的虎將。」

    「是啊,」察鐸一聳肩道:「准讓我碰上了武松。」

    李玉麟不禁失笑。

    蘭珠也笑了,笑的相當得意,一雙美目緊瞅著李玉麟,看他怎麼走這下一步。

    李玉麟目光一凝,道:「不敢自負,也不敢妄自菲薄,李家絕學不在少數,格格到底要看哪一樣才相信?」

    察鐸微一怔:「得,要讓考住」

    蘭珠微一笑:「別想考我,剛我說過,我聽說了不少,『天龍身法』、『擒龍手』,還有一樣『大羅劍』,李家傲世的三大絕學,隨便你露哪一樣。」

    察鐸呆了呆,叫道:「姑奶奶不含糊嘛。」

    李玉麟也為之微一怔,他沒想到,宦海之中,貴為皇族的這位嬌格格,竟也熟知他李家傲誇當世的三大絕學。

    足證,宦海之中的這些親貴,對他李家仰慕之深。

    雙眉揚處,他道:「我就獻醜—百零八式『大羅劍』裡的一式,請格格指正。」

    兩名蒙古勇士配的有劍,但是他沒借,因為他不想用,隨手抓起桌上一根狼毫,振腕輕抖,筆尖倏化九點,閃電般上下飛舞,範圍競達六尺方圓。

    只聽察鐸叫道:「大羅劍不愧劍傳仙人家,劍花九朵,也是『大羅劍法』之登峰造極。」

    他這裡大叫出聲,李玉麟那裡沉腕收手,一管狼毫又輕輕放回桌上有清—代,皇族人人習武、嗜武,雖然這是承襲祖風祖俗,但是到了康熙、雍正年,皇族習武之風更盛。

    尤其是雍正接掌大寶之後,因為雍正本人是個高手,加以未登基前,為皇子間爭奪儲位,府邸中無不網羅能人,廣儲異士,登基後又為消除異己,控制朝臣,禁宮內外,遍植高手,更是鼓舞了習武之風,凡皇族,甚至各府邸,人人能武,而且都不俗。

    蘭珠格格雖不是箇中之最,但是她素慕朱郭,接觸廣、見識多,尤其神力老王爺拿她當寶貝兒。

    隔不多久,不是她上蒙古,就是察鐸來就,跟這麼一位蓋世虎將家親近多了,胸蘊、見聞更是不同。

    她雖不像察鐸能一眼看出深奧、一語道出高絕,但是她絕對看得出,「大羅劍法」不同凡響,在李玉鱗手上施展出來,儘管是一根狼毫,其威勢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所以,她一見筆尖九點,就驚得怔住了,等李玉麟收了手,她還是圓睜美目,半張檀口,沒定過神來。

    察鐸那結實有力的大手落在了她香肩之上,輕輕一拍:「姑奶奶,看見了吧,是不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是不是如假包換?」

    蘭珠定過了神,但是她還是不像察鐸那麼激動,她只是呆呆的望著李玉麟,一雙美目中閃動著令人心悸的異采。

    李玉麟看在心裡,心頭震動,他正打算避開蘭珠的目光,察鐸幫了他的忙,一雙大手緊緊的握住了他的胳膊:「我真恨不得狠狠給你兩下子,偏你能憋這麼久,家裡怎麼樣,燕月叔爺安好?」

    李玉麟肅容道:「老人家安好。」

    察繹道:「聽說家搬了,不住『遼東』了,要不然我爺爺早找去鬥酒了」

    李玉麟笑笑,沒說話,他沒告訴察鐸,李家究竟搬哪兒去了。

    察鐸道:「咱們不為眼前這檔子事,能不能稟知燕月叔爺,請他老人家多上蒙古走走,我爺爺想他老人家想得厲害,尤其是我,非要瞻仰瞻仰他老人家不可,要不然這輩子我白到這人世走一場。」

    李玉麟道:「這我做得到,他老人家最聽我妹妹的,第二個就是我」

    察鐸叫了聲「哎喲」。

    李玉麟道:「我妹妹被劫擄失蹤的事,到現在還沒敢讓他老人家知道。」

    察鐸吁了一口氣:「那還好。」

    「不好,」蘭珠突然道:「是誰這麼大膽,敢劫擄李家的姑娘?」

    察鐸目光一凝,道:「玉麟,妹妹被劫擄,是不是知道她是『遼東』李家的姑娘?」

    李玉麟道:「知道。」

    察鐸臉色變了,一拳捶在桌子上:「我佩服他一點,他比我家的人膽子都大。」

    蘭珠臉色凝重道:「察鐸,我覺得這件事不單純。」

    「怎麼說?」

    「很明顯的,這件事已經牽扯上了官家。」

    察鐸呆了一呆:「明知道是李家的姑娘,官家誰敢」

    蘭珠道:「官家是不敢有人敢,但是明擺的有,這是不是值得玩味?」

    察鐸臉色又陡然一變:「蘭珠,你是說」

    「你說呢?」

    「事關重大,你可別」

    「先別說我,答我問話。」

    「不可能,紀珠叔昔日幫過他不少忙。」

    「但是他費盡心思,李家這位前輩始終也沒進他的門,他可是個記仇的人,而且深沉,我從沒見過像他這麼深沉的人。」

    「不,真要論起來,記仇的應該是當年的二阿哥,也就是當年的東宮。」

    「那麼我再問你,他現在的作為怎麼樣,那些個倒下去的,有幾個是當年招惹過他的?」

    察鐸臉色更凝重,但卻連連搖頭:「不,我不能相信,我不能相信」

    李玉麟道:「我也希望不是他。」

    察鐸、蘭珠都一怔。

    蘭珠急道:「你知道我們說的是誰?」

    「格格,再傻我也聽得出來,老實說,當這件事牽扯上官家的時候,我就懷疑,不過我做的慎重就是了。」

    察鐸道:「玉麟,你可不能」

    「要不我怎麼說希望不是他,要不我怎麼不讓王爺插手?沒有證據,我不會,但是一旦有了證據王爺你要原諒。」

    察鐸臉色一變,口齒欲動,欲言又止,但他還是說了話:「玉麟,兩家的交情不平凡,尤其兩位老人都還健在,我不希望在你我這一代有所衝突,那會讓兩位老人家跟你我都痛心。」

    李玉麟道:「剛我不是說了麼,所以我不希望」

    察鐸截口道:「你說,玉麟,只要這件事牽扯上了官家,我人既然現在京裡,我能不聞不問麼?委其是有可能牽扯上大內。」

    李玉麟沉默了一下:「王爺可以回蒙古去。」

    「我可以這麼做,」察鐸道:「但是現在已經遲了,我要是現在躲開這件事,我就愧為人臣。」

    李玉麟道:「基於王爺的立場,及世代的赤膽忠心,我不敢要求王爺什麼,讓王爺為難,但是,以己度人,王爺似乎也不能逼我罷手。」

    察鐸道:「那我怎麼會?我也不敢,但是這樣好不?你暫別動,我來辦、我來查,我保證一定給你個交代。」

    李玉麟搖頭道:「事情是我李家的事情,我不願、也不能假手任何人。」

    「咱們之間,還分什麼彼此?」

    「既然不分彼此,王爺為什麼就不能收手讓我辦?」

    察鐸似乎急了,暴躁的大聲道:「事情牽扯上官家,我是個官家人,又是個蒙古親王,我不能不管,不能任他們這樣胡作非為,你知道不知道?」

    李玉麟看了看他,沒說話。

    蘭珠可說了話:「察鐸,你是怎麼了,怎麼能跟他這樣說話?」

    察鐸猛悟失態,臉上浮現了歉疚神色:「玉麟,我沒有惡意。」

    李玉麟淡然一笑:「不要緊。」

    「這樣好不?」察鐸話鋒忽轉,聲音低了不少:「先讓我來查,只要不牽扯大內,我馬上收手不管,馬上回蒙古去。」

    李玉麟道:「那麼,要是王爺查的結果,不幸牽扯上大內呢?」

    「這」察鋒濃眉陡揚:「我就不能不管,玉麟,你要原諒。」

    李玉麟道:「到了那個時候,王爺又是怎麼個管法呢?」

    察鐸臉色極其凝重,道:「我身為人臣,自不能讓任何人危及大內,但是我也一定竭盡所能,堅持大內非給李家一個交代不可。」

    李玉麟雙眉微揚:「王爺的意思,也就是讓李家靜等這個交代,不做任何行動?」

    察鐸道:「玉麟,這是不得已」

    李玉麟微微一笑,笑的有點冷:「我知道這是不得已,但是,你們為什麼這麼自私,只要牽扯上大內,李家就得隱忍,就得受屈辱?」

    「玉麟,為兩家不平凡的交情」

    「王爺為什麼就不能為兩家不平凡的交情?」

    「身為人臣,我必須分清公私,我不能。」

    「王爺說得好,如果我告訴王爺,身為李家人,我也不能呢?」

    「玉麟,你」

    「王爺,打從我的祖輩開始,李家忍的已經是夠多了,普天下的漢族世胄,先朝遺民,又哪一個不在忍?」

    察鐸臉色大變,環目猛睜,而就在這時候,蘭珠擰身一步跨到兩個人之間,道:「好了,好了,你們爭論什麼呀,事情是不是真會牽扯上大內,現在還不知道呢?如果到時候發現咱們想錯了,根本跟大內扯不上邊兒,想想你們現在臉紅脖子粗的,那豈不是笑話。」

    李玉麟淡然道:「格格說得是,時候不早了,我告辭。」

    他沒等察鐸跟蘭珠有任伺表示,閃身掠出去不見了。

    察鐸跟蘭珠都沒攔,也沒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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