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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五 章 文 / 獨孤紅

    柳不肖話聲方落,狄映雪神情一震,嬌呼一聲:「柳少俠……」

    嬌軀跟著站起,神情激動,滿面疚愧,妙目盡射兩道異采,櫻口數張,但卻說不出話兒來。

    狄仁傑兄弟因早已猜透柳不肖用意八分,倒還不太激動,饒是如此,仍自目射感激神色地齊呼一聲:「柳少使

    柳不肖國射神光地一掃狄氏三人,微微一笑,說道:

    「三位先別如此激動,亦不可過份寄於厚望,在下不過竭盡綿薄,並無太大把握。」

    狄仁傑微微一笑,軒眉說道:「少俠不必過於自謙,老朽亦曾窮盡心智,用盡方法試著治療不下十次之多,希望幻滅之餘,心情早如止水,不管能否奏效,少俠這種恩德,狄氏一門卻是永遠不敢或忘,少快不須多慮,但請放心動手就是。」

    柳不肖聞言,略一思忖,轉向狄映雪笑說道:「姑娘,貴莊除宇文俊一手訓練的七十二名黑衣衛隊外,能調出多少高手?」

    狄映雪道:「高手倒是難找,不過我手下十餘名青衣女婢,卻是個個不讓鬚眉。」

    柳不肖微一頷首,說道:「好極,姑娘家學淵源,當知運功療傷之際,情況之重要,現在請姑娘即刻召集貴屬,要他們分別把守此屋四周,不得放任何一人進人;姑娘則請勞神把守此門,只要能安然度過盞茶功夫,便平安無事啦。」

    狄映雪武林世家,當然知道運功療傷之緊要,聞言一頷螓首,妙目異采閃爍地深注柳不肖一眼,嬌軀一閃,穿門而去。

    柳不肖被狄映雪這異采閃爍地一眼,看得他心頭不由一震,因為他體會得出,這一眼色含著什麼。

    望著狄映雪疾閃撲出的炯娜背影,暗暗一歎,隨即轉過身形,對狄仁傑兄弟微笑說道:

    「二位莊主且請稍待,候狄』姑娘佈署好屋外後,咱們便開始動手療傷,但願吉人天相,二位莊主數年沉痾能霍然而愈。」

    狄仁傑兄弟人目柳不肖一副安詳自如、氣定神閒的瀟灑神態,心知這年輕人必有十分把握,不然神態不會如此從容,各人心中不由一陣狂喜。

    狄英傑更是環目倏睜地哈哈大笑道:「說什麼吉人,道什麼天相,少快這種超人胸襟委實令狄英傑歎服,老朽兄弟多年沉痾如能僥倖痊癒,該是少俠你功與天齊,妙手回春,狄氏一門縱然腦漿迸裂,粉身碎骨亦不足以為報。」

    柳不肖淡淡一笑,說道:「二位莊主大以言重,太以謬許,在下適才說過並無絕對把握,只不過竭盡綿薄羅以圖

    話猶未完,狄仁傑便即揚聲一笑地說道:「少俠不可再這般過謙,老朽兄弟兩對老眼未花,由少俠神態、眼神中已可看出少快成竹在胸,智珠在握,必有萬全良策,這些我們暫不必說它,少俠運功為老朽兄弟療傷以前,可要老朽兄弟自己做某種準備,但請先行示下。」

    柳不肖對秋仁傑前半段話兒,但只揚眉一笑,未置是否,對狄仁傑這後半段話兒,卻是毫不猶豫地道:「準備倒不必做甚準備,只是在下功力淺薄,屆時還請二位莊主運用本身真元幫助在下輸入二位體內的真氣打通二位四肢僵化經脈即可。」

    狄仁傑方一肅容頷首。

    狄英傑突然軒眉問道:「少快將用何種曠絕真氣為老朽兄弟療傷?可否先行見告?」

    柳個肖聞言一怔,略一思忖,苦笑說道:「這點尚請二位莊主見諒,家帥儀將這種真氣傳授在下,但卻並未說出它叫什麼名字,不過在下以為這可能是一種極為普通的真氣,曠絕二字殊不敢當。」

    儘管柳不肖掩飾得大衣無縫,但狄仁傑兄弟老薑味辣,何等的老江湖,豈有看不出他是有意掩飾?

    各自詫異之餘,不由暗忖道:「這娃兒不知是何來歷,這般地一再掩飾行藏,不但姿質之佳乃百年難見奇才,而且面貌、氣度、舉止、談吐,無一不儼然一代宗師,誠是人中祥麟,不怕你守口如瓶地堅不吐實,稍時只要你一運功,老朽就不難看出你所用何種真氣。」

    思忖方了,門外響起一陣零亂步聲,跟著狄映雪手握一柄長劍一閃進屋,向著柳不肖脈脈含情地一笑說道:「少俠,十餘名青衣女婢業已如諭分佈此屋四周,請少俠放心為我爹爹、叔叔療傷,狄映雪即是拼至最後一人,也絕不讓任何人跨越雷池半步。」

    隨即,妙目流波地向著柳不肖深情一注,一笑轉身去向門口,面外而立,神情肅穆,如臨大敵。

    柳不肖入目斯情,心中大寬,轉身上榻,盤膝端坐在狄仁傑兄弟身後,左右兩掌並出,分抵狄仁傑兄弟背後「命門穴」上,語氣凝重異常地說道:「在下這就為二位莊主運功療傷,療傷中二位體內冷熱不定,勢必萬分痛楚,但請二位極力忍耐,萬勿開口,只要能持撐盞茶功夫,即可告成。」

    狄仁傑兄弟將心一寬,齊聲說道:「少俠但請盡量施為,老朽兄弟自當極力忍耐。」

    柳不肖凝重神色中掠起一絲笑意,雙目一閉,開始為狄仁傑兄弟運功療傷。

    起先,柳不肖頂門緩緩冒起了一縷淡淡白氣,越來越濃,片刻之後,他頭上簡直罩了一片白雲,他那原本紅潤的面色也隨著漸濃白氣而逐漸呈現蒼白。

    狄仁傑兄弟話聲方落,猛覺柳不肖按在「命門穴」的手掌微微一震,緊接著兩股熱流,由「命門穴」上源源不息地貫入自己體內,向自己奇經八脈緩緩迫去。

    慌忙閉上雙目,暗提本身真元匯合這股熱流在體內慢慢運行。

    起先體內毫無異狀,但是這股熱流竟然運行越來越疾。

    接著各人便感到一陣貶骨奇冷,由體內生出,起先還能勉強忍住,後來若不是咬緊牙關地強行支撐,非得出聲呼冷不可。

    奇冷方始過去,體內又陡感一陣難耐的炙熱,直熱得二人喉頭發乾,眼前金星亂冒,渾身汗出如漿,衣衫為之盡濕。

    好在炙熱時間並不太長,片刻之後已是逐漸下降,二人渾身漸感一陣無比舒泰,竟然坐著渾然睡去。

    至此,柳不肖頭上白氣漸散,以至烏有,暗呼一口大氣,收回雙掌,閉目打坐調息。

    狄映雪雖說全神貫注屋外,但到底好奇心重,忍不住地利用眼角餘光向榻上三人偷窺兩眼。

    無巧不巧地她第一眼恰恰看到柳不肖頂上白氣正濃,父叔二人神情顯得最為痛楚之際。

    狄映雪當然知道此時正是運功緊要關頭,芳心中暗暗震懾於柳不肖一身修為如此精純外,更對柳不肖這種不惜本身真元,為自己父叔療治多年的沉痾,那份古道熱腸,如山重恩,感激得分心深處激動如怒濤般洶湧,一顆芳心更是牢牢的繫在這位令人敬愛得無以復加的人兒身上。

    內心的感激以及父叔的痛苦神情,直令她串串珠淚奪眶而出,慌忙別過頭去,然而一顆芳心卻因父叔能否霍然痊癒而忐忑不定,高高懸起。

    狄映雪這忍不住偷窺的第二眼,適逢柳不肖運功為自己父叔療傷完畢之際,人目父叔面掛安詳微笑盤坐入睡,芳心中便已瞭然,狂喜之餘,不由暗吁一口大氣。

    但是,柳不肖盤坐調息,卻又令她強捺心中洶湧激動,未敢貿然打擾,第二次又慌忙別過頭去。

    頭方轉向門外,倏聽身後有人輕聲笑說道:「姑娘辛苦了,請傳諭屋外那些姑娘們下去休息吧。」

    狄映雪在身後話聲方起之時,便自心中一驚,倏然轉身,妙目瞥處,柳不肖已不知何時地竟含笑仁立在五尺以外,氣定神閒,玉面紅潤,一點也無疲乏樣子,神情氣度,仍是那麼安詳、瀟灑。

    狄映雪被他那面掛微笑的口中神光看得心中「怦」地一跳,一抹紅霞陡地升上嬌靨,但是,瞬間她又忙自斂神,強忍嬌羞地急道:「少俠,家父與……」

    話猶未完,柳不肖c自輕笑一聲,挑眉說道:「狄姑娘但請放心,柳不肖幸不辱命,二位莊主多年沉痾已癒,此時正陷入酣睡中,不過他二位四肢僵化過久,恐一時難以舉步行走,只須靜養一兩日便可下榻走動啦。」

    話聲方落,狄映雪一聲不響,嬌軀一閃,突然跪倒。

    柳不肖做夢也未料到秋映雪會突然來此一著,心中一驚,要隔空阻攔已是不及,急慌之餘,閃身上前,雙掌倏伸,分別輕抓狄映雪一隻粉臂,微一用力,狄映雪一個方自跪至半途的如綿嬌軀,已被抬起,柳不肖俊面通紅,窘迫異常地急道:「狄姑娘,你這是……」

    突然發現狄映雪嬌靨如霞,螓首微抬,妙目流露無限深情地正凝注在自己面上,心中一震,倏然住口,緊接著一股蘭麝幽香撲鼻而入。

    狄映雪的絕代風華,嬌艷欲滴的神情,再加上這股少女特有的蘭麝幽香,使得柳不肖心中不由一蕩,雙掌虎口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緊。

    狄映雪兩道秀眉微微一緊,嬌靨紅霞更是熾熱異常,妙目一霎,嬌羞欲滴地輕呼一聲:

    「柳少俠……」

    柳不肖心中不由一震,脫口輕呼一聲:「狄姑娘。」

    狄映雪嬌軀倏起一陣輕顫,「嚶嚀」一聲,雙目一閉,慢慢地向柳不肖懷中偎去。

    柳不肖此時似是中了魔一般,竟雙臂無力,任憑狄映雪緩緩偎來。

    「情」之一字,魔力如是之大,使這一雙沉醉中的人兒,此時此地竟然頓忘所以。

    突然,一聲輕咳傳人耳中,一雙人兒自沉醉中瞿然驚醒。

    柳不肖心神一震,暗罵一聲:「該死!」倏然收回雙掌。

    狄映雪嬌軀一顫,妙目陡睜,倏然退回。

    四目相對,柳不肖俊面恍如八月丹楓,狄映雪紅透耳根,各自慌忙轉向榻上望去。

    這一看,直看得柳不肖、狄映雪二人倏然垂首,羞得無地自容。

    榻上狄仁傑兄弟二人不知何時已自酣睡中醒轉,正自笑吟吟地望定二人。

    原來二人甫自酣睡中醒覺,猛覺渾身上下,精力充沛,舒泰異常,各自心中一躍,情不自禁地試著伸展一下四肢,這一試頓時使得狄仁傑兄弟心神狂震,驚喜欲絕地險些失聲呼出。

    二人手足除感有些虛弱無力外,竟然能夠伸縮自如。

    令諸人束手的多年沉痾,一旦霍然而愈,請想這狄仁傑兄弟何不必中狂震、驚喜欲絕。

    方欲找柳不肖叩謝施救大恩,四目瞥處,入目即是這麼一幕纏綿沉醉情景。

    兄弟二人各自一怔,互相交換一個眼色,會心一笑,只得強捺心中萬般激動地輕咳一聲。

    如今一見二人各自羞愧垂首,狄仁傑慌忙向狄英傑遞過一個眼色,二人忙自收起笑容。

    狄仁傑更是輕咳一聲,神色凝重異常地肅然說道:「老朽兄弟承蒙少俠古道熱腸,隆情盛意施展回春妙手,不惜本身真元地運功療傷,如今已知沉痾已除,少俠兩次如山重恩,不啻重生父母,此後半生已為少俠所賜,狄仁傑兄弟不敢言謝,此生但願為奴為僕,聽候差遣,腦漿塗地,粉身碎骨在所不辭,來生也要結草街環,圖報萬一。」

    此言一出,柳不肖再也無法緘默下去,只得強忍羞愧,斂神靜氣地抬頭強笑說道:「莊主太以言重,實令在下蘊心難安,二位莊主多年沉痾得能痊癒,可喜可賀,但是對在下來說,不過萬分僥倖耳,這古道熱腸、回春妙手八字謬許,在下更是愧不敢當,二位莊主吉人自有天相,才能出此奇跡,再則為二位療傷並非在下一人之力所能臻至,若非二位莊主本身修為精湛地運功幫助在下,也必未能克競全功,吉人天相,大助自助,是故在下對二位莊主毫無所謂『恩』字可言,萬請二們莊主安心靜養,不必將此事常掛胸懷。」

    一番話完,聽得狄仁傑兄弟何止感激莫名,簡直就是敬的無已復加。

    他話聲方落,狄仁傑便自一笑說道:「少俠之坦闊胸襟、超人氣度,委實為狄仁傑兄弟數十年來首見,足可當之宇內第一人而無愧,不管少俠是怎麼說,有恩也好,無恩也好,狄仁傑兄弟心意已決,滴水必報,縱攸斧鋮加身亦絕地史改,我們是賴定了少俠啦。」

    說完,一注乃弟狄英傑,相對一陣哈哈人笑,神悄顯得豪邁,歡愉已極。

    狄映雪如今已是羞意漸除,緩緩抬起螓首,聞言見狀,喜極而泣,兩串熱淚奪眶而出。

    數年來,她就從未見過自己父叔神情有這麼豪邁歡愉過,如今精神矍爍,英風盡復,她豈止芳心深處對柳不肖愛慕已極,深若瀚海?簡就將他視若神明。

    淚光潸然的一雙妙目更是盡射萬斛深情,無限感激地凝注在這位俊美人兒身上,霎也不霎一下。

    柳不.肖目睹狄仁傑兄弟神情,私心自也為自己能做一樁救人善事而欣慰無比,但是表面上他卻是面色一莊地突然肅然說道:「二位莊主若是仍是這般地將什麼『恩』字常掛口邊,思忖什麼報恩之舉,系是視柳不肖庸俗,不恥下交,柳不肖即刻告辭。」

    此言一出,不止狄映雪神情一震,花容倏變,妙目盡射幽怨,狄仁傑兄弟也是一怔之後,齊聲忙道:「少俠萬勿輕言離去,老朽兄弟恭敬不如從命,此後不提就是。」

    柳不肖心知這般人物說一不二,口上雖說不提,心裡卻是感恩之意彌堅,但是人家心意,他又不能,也無法強行阻止,好在自己此間事了,便即要離去,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再說什麼。

    雙方沉寂片刻,狄英傑突然揚眉說道:「少俠,老朽私心有些疑問欲向少俠請教,不知可蒙據實見告?」

    柳不肖一怔,微笑說道:「二莊主請儘管垂問,柳不肖知無不言,請教一字殊不敢當。」

    狄英傑微微一笑,倏地目光精射,肅然問道:「請問少俠,少快適才為老朽兄弟運功療傷時所用真氣,可是失傳已近十餘年的『坎離真氣』?」

    柳不肖聞言臉色一變,精神大震,遲疑半晌,方始暗一咬牙地點頭道:「二莊主目力如神,在下所用正是師門『坎離真氣』。」

    此言一出,狄仁傑兄弟二人神情陡然大變,驚喜欲絕,狄英傑尚未說話,狄仁傑已自一躍下榻,顧不得身形搖晃,雙腳發軟,扶著榻邊,瞪口急道:「這麼說來少俠是『一尊』老神仙門下啦?」

    柳不肖暗暗一歎,毅然挑眉點頭說道:「家師正是尊』。」

    「那麼少俠是……」狄映雪恍然大悟,心神狂震,驚喜欲絕地失聲問道。

    柳不肖星目一掃狄氏三人,歉然一笑,說道:「在下即是柳含煙,請三位……」

    話猶未落,狄氏三人齊齊一聲喜呼,一起擁前,分握柳不肖雙手,神情激動,驚喜欲絕地六目圓瞪,將口數張,只是說不出話來。

    柳不肖目睹斯情,星目一濕,幾顆熱淚奪眶而出,只得強忍心中激動,任這真情流露的狄氏,三人緊緊地抓住手,任憑狄映雪心情激動,忘形之餘將十指尖銳指甲扣入掌肉。

    半晌,這狄氏三人激動心情,方始漸漸平靜。

    狄映雪首先嬌靨一紅,抽身退後。

    狄仁傑兄弟也自緩緩鬆開柳不肖雙手。

    狄仁傑帶淚目光一注柳不肖,抹淚說道:「我道是誰競能有此功力,原來是老神仙門下柳少俠,這就難怪了,狄仁傑兄弟無上榮寵,引為畢生幸事,『二龍莊』更是舉莊生輝。」

    話鋒微頓,又道:「奇才長存,慧星永在,松柏不凋,金剛不壞,蒼天有眼,使得狄氏一門有幸仰瞻這位心儀已久的俠膽義肝,頂天立地,蓋世奇男之風采,這真是狄氏一門做夢也想不到的事,真是,真是……」

    「真是」方出,心中激動得又已說不出話兒來。

    柳不肖強忍心中激動,淡淡一笑說道:「柳含煙罪孽深重,只恨未死,尤德無能,竟蒙二位莊主如此抬愛,實在汗顏已極,二位莊主沉痾方愈,不可多站,還請上榻歇坐。」

    狄仁傑兄弟心知他此言是真,也不再行客套,遂各自告罪上榻,盤膝坐下。

    狄氏兄弟方一坐定,狄仁傑便自話帶慰勸地道:「少俠不可以罪孽深重四字太以自責,老朽斗膽妄論,鑄下這無邊遺恨,人倫慘劇者,錯並不在少伙也不在令堂,若論大錯歸誰,無非造物弄人而已,少俠大難不死,顯然冥冥中自有安排,另有艱鉅任務以待少快完成,為天下蒼生,武林寧亂,少俠師門恩怨,但請振作精神,養保真茹,秉承老神仙悲大憫人宏志,領袖宇內群倫,莫使武林再起紛爭,又淪魔劫。」

    一番話兒說得柳含煙暗道,慚愧。通體冷汗涔涔而下。

    突然向著狄仁傑一揖,肅然道:「多謝大莊主當頭棒喝,使得柳含煙冥頑盡退,靈台空明,大莊主教誨,柳含煙自當奉為金科玉律、座右之銘,終生不敢或忘。」

    這種不亢不卑,不驕不餒的胸襟氣度,直聽得狄氏兄弟暗暗點頭之餘,更是暗中讚佩此子果然不愧為「一尊」之後,誠是蓋代奇才,人中祥麟,將來領袖武林勢非此子莫屬。

    柳含煙話聲方落,狄仁傑便自欠身,笑道:「少俠太以謬許,這當頭棒喝實令老朽汗顏,金科玉律,座右之銘更是愧不敢當,不過是老朽癡長幾年,托大斗膽罷啦,論公是為天下武林之安危,覆巢之下必無完卵,兵亂之中焉有寧日?論私老朽不過為自己福禍打算,想在這遠離紛擾的世外桃源中,安度幾年清靜安樂日子罷啦。」

    此言一出,柳含煙不由為之暗暗失笑,心中鬱結自也稍解,微微一笑,方待開口。

    狄映雪已自佯嗔地膜了乃父一眼,嬌笑說道:「爹爹這話還好是當著少俠說出,若是當著別人,豈不……」

    至止,香舌一吐,倏然住口。

    狄仁傑聰明一世,槽懂一時,想是多年沉痾一旦痊癒,又事出令人難以置信地碰到自己心儀已久的人中祥麟,心中喜極,一時竟未能聽出愛女話意,怔了一怔,揚眉詫聲說道:

    「怎麼?爹爹這番話兒敢是說差了?你且說說錯在哪裡,說得對便罷,如果說得毫無道理,哼。」

    狄映雪妙目一轉,嬌笑說道:「雪兒如果說錯了,無論爹爹有多大懲罰,雪兒認領就是,可是如果雪兒說對了呢?」

    「怎麼?你也要爹爹認罰不成?」狄仁傑怒說道,狄映雪香看一吐,嬌笑說:「女兒不敢,不過爹爹若是輸了,得請爹爹答應雪兒一個條件。」

    狄仁傑今日喜極,加以平素愛極這塊心頭之內,平素百依百順,故而聞言毫不猶豫地說道:「好!咱爹兒倆就此一言為定,你說罷。」

    「且慢!」狄映雪故意使刁地說道:「雪兒還要找上一位證人。」

    「找證人做什麼?」

    「為防爹爹稍時反悔,說了不做啊。」

    「你這丫頭真是,爹爹何嘗騙過你來,爹爹在武林中,天大的事也是一言九鼎,縱是斧鉞加身也斷無反悔之理,更何況這區區一個條件。」

    「不行!」狄映雪佯嗔說道:「此事非同小可,絕不比爹爹昔日在武林中所做的任何事容易做到,爹爹若是不答應雪兒找位證人,雪兒就不說啦。」

    狄仁傑一方面愛極了這顆掌上明珠,拿她沒辦法,另一方面也委實是有點兒賭氣,暗忖:我就不信你這一個條件能做到哪裡去……

    猛一點頭:「好,爹爹權且答應。」

    狄映雪心中暗暗一樂,轉向柳含煙嬌笑說道:「少俠,你可願意做這個證人?」

    柳含煙電是難得糊塗,加以他童心未渦,心中鬱結漸解,聞言毫不猶豫地挑眉說道:

    「狄姑娘委派,柳含煙深感榮幸。」

    狄映雪突然臉色凝重異常地說道:「少俠既然願意擔任這證人角色,卻是一定要督促輸理一方履行自己諾言,事未達成,可不行。」

    柳含煙聞言見狀,不由一怔,暗忖道:這倒是樁扎手事兒,這位姑娘到底……

    狄映雪突然雙眉一揚,嬌笑說道:「怎麼,莫非少俠感到扎手?」

    柳含煙又是一怔,暗道一聲:「好厲害。」

    雙眉一蹙,苦笑說道:「姑娘說得不錯,這樁事兒委實太以扎手,請想……」

    「想」字甫出,余話卻是不便出口。

    狄仁傑這回倒是聰明,聞言不由失笑說道:「少俠但請放心,老朽必然聽從證人督促,絕不令少俠為難。」

    一旁狄英傑問了半天,此際突然一笑說道:「少俠若是仍嫌為難,這證人一職,老朽也算上一份。」

    柳含煙向著狄氏兄弟窘迫一笑,挑用說道:「既是如此,柳含煙絕不辱命。」

    狄映雪暗吁一口大氣,轉向狄仁傑嬌笑一聲說道:「爹爹平日常以自己為例,耳提面命地教導雪幾何來?」

    狄仁傑毫不猶豫地說道:「爹爹平日教導你為人處事應以天下為己任,臨事不苟,臨難不懼……」

    話猶未完,狄映雪便已嬌笑說道:「這就是啦,爹爹平日既教導雪兒除暴安良,濟弱扶傾,守正不阿,以天下為己任,而適才爹爹鼓勵柳少俠振作精神,領袖字內群倫,勿使武林再起紛爭,又陷魔劫;固然少俠威能服眾,技比天人,必能力挽狂瀾,但是爹爹卻不應表示讓少俠一人肩負此艱巨任務,所謂『武林寧亂,匹夫有責。』爹爹又豈能存有自私想法,隱居在這世外桃源中,遠離紛擾,不聞不問地多過幾年清靜日子『Z這豈不是『先天下之樂而樂』麼?」

    這一番話兒只聽得柳含煙、狄英傑一:人暗暗點頭,讚歎不已。

    狄仁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女兒今日福至心靈地口舌這般犀利,靜聽之際,一張老臉連熱數次,連連暗道慚愧不已。

    但是心中也委實為自己能有這麼一個深明大義的愛女而深感欣慰。

    狄映雪話聲甫落,他便自軒眉大笑說道:「好,好,好,雪兒不愧為伙家千里駒,不枉為父教養一場,你這番話兒爹爹是口1服心服,你有什麼條件,說罷,爹爹無論如何也要為你做到。」

    此言一出,狄映雪一張吹彈欲破的如花嬌靨上,陡地升起了一抹紅雲,妙目流波地注定柳含煙,櫻口數張,欲語還休。

    這付神態看在柳畝煙與狄氏兄弟眼內不由滿面詫容地大惑不解。

    尤其柳含煙,更是被她一雙流波妙目看得心中怦怦亂跳,忐忑不安。

    狄仁傑雙眉一挑,方自一聲:「雪兒,你……」

    狄映雪暗一咬牙,突然嬌笑說道:「爹爹不要急嘛!雪兒這就說……」

    妙目一瞟柳含煙,移注乃父嬌笑接道:「爹爹既已認輸,那麼就請爹爹挽留柳少俠在莊上多住些時日。」

    狄仁傑聞言一笑,說道:「爹爹還當是什麼天大難題,原來如此,這個不難,柳少使自然是要……」

    柳含煙突然說道:「多謝莊主及狄姑娘美意,在下本欲在貴莊打擾兩日;只是重務在身,未克久留,方命之處,尚請二位諒宥。」

    說完,目光一掃二人,又是歉然一笑。

    此言一出,狄映雪只是微微一笑,卻未說話。

    狄仁傑方自一怔,雙眉一軒,尚未答話。

    狄英傑已自大笑一盧,說道:「大哥,現在你該知道,這樁事兒並不是如你想像的那麼容易罷。」

    話鋒微頓,目光一注柳含煙,微微一笑,又道:「少俠,家兄固然履行義務,挽留少俠在敞莊多住些時日,但是少使身為證人,卻不要忘了一口答應督促輸理一方,必須達成任務啊。」

    柳含煙聞言一怔,頓時恍悟自己才是狄映雪巧設圈套的對象,心中歎服之餘,暗道一聲:「糟極。」

    狄仁傑突然揚起一聲哈哈大笑,狀至歡愉,由衷地讚佩道:「雪兒這著棋,委實下得太以高明;柳少俠須督促為父留柳少俠,妙極,妙極,太妙啦。看來爹爹這『小諸葛』名號,勢必拱手讓賢啦!哈,哈……」

    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心清之歡愉,不可言喻。

    笑聲一落,目注柳含煙微笑說道:「少俠,你我均人圈套,當初更是一口答應,事已至今,少俠還能拒絕麼?」

    柳含煙沉吟片刻,便苦笑說道:「狄姑娘智慧超人,這座陣式不下莊主庭院中佈置的九宮八卦,柳含煙口服心服,只有從命,柳含煙在貴莊打擾三兩日後,再行告辭便是。」

    此言一出,狄映雪心中暗暗一鬆,強捺心中狂喜,神色得意地妙目一瞟柳含煙,嬌笑一聲,說道:「少俠且請坐坐,小妹先行告退。」

    話聲方落,倏感失言,嬌靨一紅,螓首倏垂,趁勢一掠而去。

    柳含煙人耳一聲「小妹」,心中陡地一震,不由暗暗懊悔自己為何答應留此;看來這將又是一樁麻煩事兒……

    思忖至此,榻上狄仁傑一歎說道:「老朽中年喪偶,膝下僅此一女,平日不免嬌縱過甚,失禮之處尚望少快看老朽薄面,多予諒者是幸。」

    柳含煙聞言,忙自斂神說道:「莊主哪裡話,狄姑娘仙露明珠、智慧過人;將來成就未可限量,如此佳女承歡膝下,莊主尚有何求?」

    狄仁傑微微一笑,說道:「少俠過於謬許了,此女愚頑不堪造就,若說日後有甚成就,恐怕有賴少快不吝金玉,多加指教啦。」

    柳含煙微微一笑,方待開門。

    狄英傑突然說道:「請恕老朽多事,少俠此間事了,不知……」

    門外一陣步履傳來,緊接著狄映雪領著四名手捧木盒的青衣女婢柵搬走進。

    妙目一掃三人,嬌笑說道:「爹,您三位稍時再談吧,您看到了什麼時候啦。」

    狄仁傑一看天色,失笑說道:「不是你這丫頭提起,爹爹險些忘了吃飯的時候到啦;真是『全神貫注談話裡,頃刻不知日影斜。』……」

    隨即,與狄英傑一躍下榻,目光輕掃榻上一眼,一歎接道:「老朽這數年來,均在此榻上由下人喂以飲食,形同半死之人,想不到此刻竟能下榻在桌上自己進餐,這俱是少俠一手所賜,老朽兄弟……」

    話猶未完,柳含煙便自一笑接道:「莊主,又來啦。」

    狄仁傑倏然住口,倏又一笑說道:「該死,該死,老朽一時竟忘記了少俠囑咐,稍時定當自罰三大白,少俠,請。」

    說完,哈哈一笑,舉手肅客。

    就這兩句話間,狄映雪便已命四名青衣女婢將盒中酒菜拿出擺好,又一揮手,四名青衣女婢躬身退出。

    四人分賓主坐定後,柳含煙倏覺一陣香味撲鼻而人,低頭一看,桌上擺著四菜一湯,五味精美佳餚,菜儘是些鹿脯、兔肉一類,一玉質大海碗湯,上面浮著一層黃油,卻不知是何物煮成。

    柳含煙腹中早已飢腸轆轆,經此一陣香味,頓時勾引的食指大動,方自微一蹩眉,狄英傑突然猛嗅兩下,笑道:

    「好香,丫頭,這些可是你親自下廚做的?」

    狄映雪方自微一頷首,狄英傑已自大呼一聲佯怒說道:

    「你這丫頭真個該打,叔叔平日一再想吃些你做的拿手小菜,你總是推三阻四地命下人弄那些倒胃的東西送來,今日柳少俠到來,你卻自動地下廚做出幾味精美菜餚饗客,你這不是成心氣我麼。」

    此言一化,柳含煙、狄映雪二人同時紅透耳根;狄映雪不愧玲瓏心竅,妙目一轉,便自強忍羞意地嬌笑說道:「叔叔說話總是愛冤枉雪兒,今日不同往日,往日雪兒日日出外打獵,今日不但回來的早,而且又是叔叔與我爹爹沉痾痊癒之日,加以又是貴客臨門,如此不平凡的一天,雪兒哪得不親自下廚做幾樣小菜讓叔叔暢飲一番,慶賀,慶賀?」

    話鋒一頓,順手拿過桌上酒壺,佯嗔又道:「看,這不是叔叔最愛喝的雪兒釀的『雪蓮梅花露』?雪兒這麼孝順叔叔,叔叔反不識好人心地先把人家訓斥一頓,早知道我才不做這費力不討好的事兒。」

    狄英傑想必是位酒中仙,人耳一聲「雪蓮梅花露」,精神不由一振,一把搶過酒壺,為自己滿斟一杯,一仰而盡,一抹嘴,笑道:「好,好!就算叔叔冤枉你啦,不過總而言之一句話,叔叔跟你爹今天是沾了柳少俠的光啦。」

    柳含煙聞言俊面又是一紅。

    狄映雪羞得蓮足一跺,嬌嗔道:「叔叔,您要再這麼說,雪兒這『雪蓮梅花露』就此一壺,再要可就沒有啦。」

    狄英傑聞言忙道:「好!好!好!叔叔不說,好雪兒,這『雪蓮梅花露』卻是萬不可就此一壺,否則叔叔肚中酒蟲就要造反啦。」

    狄英傑睹狀倏地仰天一陣哈哈大笑,笑聲一落,轉向柳含煙說道:「老朽生性嗜酒,尤其是見了雪丫頭手釀的『雪蓮梅花露』,簡直可以連老命都不要,失態失儀之處,尚望少俠千萬不要見怪。」

    柳含煙在華山見過仲孫玉,也見過一代仙俠五老丐,深知舉凡風塵異人、山林隱上,生性人都放蕩不羈,豪邁異常,不喜俗禮,不計小節,聞此一言毫不在意地挑眉笑道:

    「二莊主此言說差了,有道是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始風流,二莊主這種豪邁不羈的英雄本色,正使柳含煙暗自心折不已,何言失……」

    「快哉!」狄英傑突然攘臂一聲,忘形說道:「好個偉大英雄能本色!』狄英傑虛度半生,今天方算遇上知音,『酒逢知己千杯少』,來,少俠,人生知音難遇,衝著這句話兒,狄英傑也要敬你三大白。」

    隨即,提起酒壺為柳含煙及他自己滿斟一杯。

    狄英傑一舉酒杯,豪情四溢地道:「少俠、來!干!」

    柳含煙聞言睹狀,胸中萬丈豪氣頓被激發,毫不猶豫地舉杯挑眉說道:「柳含煙雖然量淺,但今日幸逢二位莊主這等高人,卻願捨命相陪,二莊主,今日你我不醉不散。」

    「壯哉!」狄英傑又是一聲忘形高呼,舉杯一仰而干。

    柳含煙酒方沾唇,倏覺這「雪蓮梅花露」無論品質,香味,竟較之自己在華山聽松谷內所飲仲孫雙成手釀「萬里飄香」毫不遜色,暗讚之餘,一仰而干。

    三杯下肚,狄英傑一抹嘴便自坐下。

    柳含煙卻是星目凝注狄映雪,由衷地讚歎道:「狄姑娘不但風華絕代,智慧超人,且這釀酒手法亦堪稱酒國一絕,叫柳含煙好生佩服。」

    狄映雪欣賞一老一少狂態畢露地對飲三杯之後,正自淺蹙秀眉地盯著自己叔叔,聞言心中一甜,妙目深注柳含煙一眼嬌笑道:「少俠過獎,小妹慚愧已極,狄映雪俗脂庸粉,愚頑拙笨,即連這所釀酒兒恐怕也是品味兩劣,有讀少俠尊口呢。」

    柳含煙微微一笑,劍眉雙挑,方一搖頭。

    狄英傑突然側顧狄映雪瞪目說道:「哪個說的?這『雪蓮梅花露』,無論色、香、味俱是絕上之選,好就是好,謙虛什麼?」

    話聲一落,也不管狄映雪有何反應,遂又轉向柳含煙說道:「少俠,老朽這雪侄女兒釀酒手法,若譽之國手,足可當之無愧,可是?」

    柳含煙強忍笑意,由衷地隨聲附和點頭說道:「是,是,是,二莊主高論極是,委實可當之無愧,當之無愧。」

    如此一來,狄映雪頓時嬌靨堆霞,啼笑皆非,狠狠地白了二人一眼,隨即向乃父投過一個求援目光。

    狄仁傑自入座以來,一直神情歡愉地目注這狂態畢露的一老一少,心中卻不住暗讚柳含煙雖然身為武林共欽的一代仙俠「一尊」門下,本人又是英俊挺拔,技絕天人,不但一絲驕氣也無,反而性情隨和,謙沖有禮。

    此際一見愛女示意求援,微微一笑,說道:「老朽這位兄弟見酒不得,三杯下肚,更是癲狂畢露,少俠不必理他。」

    話鋒微頓,拿起牙箸,一指四樣精美菜餚微笑又遭:

    「此地地處偏僻,無有佳餚待客,這些不過幾樣野味,倒還差強人意,少俠情隨意用點吧。」

    柳含煙一笑點頭,方待舉著。

    狄英傑飲乾一杯「雪蓮梅花露」,一抹嘴,突然說道:

    「少俠,這是雪丫頭自己打來下廚親制,雖然只是幾樣野味,但其味美無殊山珍海味,少俠但請放量。」

    狄映雪入耳乃叔前半段話兒,妙目方自一瞪,最後一句話兒入耳,竟又嗔態一斂,倏而微微一笑。

    柳含煙目光一注狄英傑,含笑挑眉說道:「這一點二莊主盡可放心,柳含煙別無所長,只是貪吃,我是『美酒只嫌少,佳餚不怕多。』說不定稍時來個盤底朝天。」

    此言一出狄氏三人頓時難以忍俊。

    狄映雪「噗哧」一聲,掩口笑得如花枝亂顫。

    緊接著秋仁傑兄弟也自齊齊揚起一陣大笑。

    柳含煙目光一掃三人,扶起一塊鹿脯送入口中,鹿脯一人口中,倏覺香味絕佳,嫩美無比,不由星目凝注狄映雪,由衷地讚歎道:「狄姑娘豈止釀酒一道堪稱國手?即這烹飪妙技也足可當之天廚星,女易牙而無愧,此味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嘗,柳含煙歎為『吃』止矣。」

    這幾句話兒,真說得狄映雪心花為之怒放,芳心甜蜜更甚,嬌靨難掩心中喜悅,妙目深情一注柳含煙,嬌羞扭怩地微笑說道:「少俠若是不嫌難以下嚥,但請放量,山中野味盡多,明日少俠如是有興,小妹願陪少俠上山多豬一些回來慢慢與少俠下酒。」

    這幾句情意綿綿的話兒,直聽得柳含煙心中狂震,星目異采連閃,但隨即他又強自捺下,故作不知地一笑說道:

    「好極!明日柳含煙定當追隨姑娘登山,一睹姑娘神奇絕技,不過,再使姑娘勞神卻是愧不敢當。」

    狄映雪一聽柳含煙答應明日陪自己上山打獵。心中狂喜之餘,柳眉一挑,方待答話。

    狄仁傑突然微笑說道:「少俠此話太以見外,只要不覺得雪丫頭粗製菜餚難以下嚥,少俠想吃點什麼,請儘管吩咐好了。」

    狄映雪玲瓏心竅,豈有聽不出乃父話中之意?心中一甜,嬌靨陡感一熱。

    柳含煙自然也聽得懂狄仁傑這弦外之音,心中微微一震,暗忖道:「此女智慧超眾,明艷照人,柳含煙又非草木,豈能無情?無奈我一身情孽已夠深重,怎能再去自找煩惱?

    看來只有辜負他父女一番好意啦。」

    表面上卻是故作不懂地微笑一聲:「豈敢。」

    隨即端起面前酒杯向著狄仁傑挑眉笑說道:「大莊主,在下適才曾與二莊主連乾三杯,不知大莊主可肯接受在下敬酒二杯麼?」

    狄仁傑何等老江湖,焉有看不出柳含煙是有意裝作,有心岔開話題,但他畢竟心胸曠達,深知這種兒女私情勉強不得,故而仍能毫不在意地一笑舉杯說道:「這三杯水酒,只算是老朽敬少俠,聊表心中敬意,不過有一點老朽須事先說明,老朽量淺,不若舍弟海量,只能以半杯相敬,少伙但請盡干。」

    柳含煙也不勉強,微微一笑,略一碰杯,一仰而干。

    狄映雪卻目光幽怨地一膘柳含煙,暗忖道:這人俊美蓋世,技絕大人,怎地一顆心卻如木頭做的一般,一點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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