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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九章 雪中送炭攏絡郡王 文 / 獨孤紅

    謝蘊如是在填詞。從這闕詞裡,看出了謝蘊如的文才,真個掃眉才子,紅粉班中博士,娥眉隊裡狀元。從這闕詞裡,也可以看出謝蘊如對他的海樣深情。

    燕翎自胸中激動,只聽一陣輕快步履聲傳了過來,一聽就知道是湘君。

    糟了,燕翎沒處躲了,燕翎靈機一動,索性就來個不躲。他這裡心念轉動間,湘君那輕快的步履聲已經進了外間,只聽她道:「姑娘,我回來了。」

    謝蘊如「嗯!」了一聲,擱筆收起桌上素箋。

    垂簾一掀,湘君進來了,一征,道:「喲,燕少爺來了!」

    燕翎含笑點頭。

    謝蘊如則一怔:「燕少爺……」她轉臉後望,這才看見了燕翎,猛一驚,脫口叫道:

    「哎喲,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湘君訝然道:「怎麼,您不知道?」

    「可不是麼,我一點兒也不知道,你……」

    「我進來半天了。」

    「半天了,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

    燕翎笑了笑:「就在你剛才轉頭往裡看的當兒,我趁機溜了進來。」

    謝蘊如道:「我明白了,準是你……」嬌靨陡然一紅,急道:「哎喲,你是不是看見……」

    燕翎搖頭道:「不,我什麼也沒看見。」

    謝蘊如嬌靨飛紅:「好哇,你,你這麼討厭……」

    燕翎點頭道:「嗯,是討厭,簡直害人嘛。」

    謝蘊如嗔道:「你敢再說!」湘君很識趣,倏然一笑,退了出去。

    燕翎伸手握住了謝蘊如的柔夷,深情地道:「蘊如,謝謝你。」

    謝蘊如垂下了首:「沒想到你這麼壞。」

    燕翎另一隻手托起了謝蘊如的嬌靨:「我告訴你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從今天起,我能大搖大擺的到你這兒來了。」

    謝蘊如微愕道:「從今天起……這是什麼意思。」

    燕翎當即把事情的經過,從頭到尾地說了一遍。

    靜靜聽畢,謝蘊如嬌靨又紅了,卻難掩喜悅道:「羞死人了,你怎麼敢這樣?」

    「還有什麼不敢的。」

    「是啊,你什麼都敢,數你臉皮厚,你就不想想,這麼一來,讓我還怎麼敢出這個院子。」

    燕翎道:「那你就未免太想不開了,這有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咱們這是正大光明,是情是愛,總比他們那種雜亂強得多吧。」

    「他們可不這麼想。」

    「誰愛怎麼想怎麼想,我就不信誰敢說句什麼。」

    「好了,你神氣,你厲害,行了吧。」

    「難道你不喜歡我能大搖大擺的到你這兒來?」

    謝蘊如擰身道:「不喜歡,這樣已經夠瞧的了,要是再來得方便,我心裡的事兒就全讓你知道了。」

    燕翎笑了,伸手攬住纖腰,道:「蘊如,說正經的吧,你看我這一著怎麼樣?」

    謝蘊如道:「你是奉命行事,令主交待你這麼做,自然有她的道理,不過……」

    「不過怎麼樣!」

    「做起來恐怕不容易。」

    「老大那兒我有把握,待會兒我就去找趙夫人去,別個你這兒有沒有門路?」

    謝蘊如想了想,道:「胤祉、胤祺、胤-、胤佑、胤(示俄)、胤-、胤祿、胤禮、胤祥這些個身邊,都有我的人,可是他們之中有幾個根本就是閒散人,對兩字儲君沒有一點興趣,他們斷不會捲入這個漩渦,就算會,他們不養死士,沒一點兒實力,要他們也沒有用。」

    「總有幾個有野心,有實力的吧。」

    「那當然,像胤-、胤祥、胤佑、胤(示俄)、胤-,這幾個都有野心,也都養的有死士,不過他們實力跟老大、老二、老四、老八太懸殊,也就顯不出他們來了。」

    「顯得出、顯不出不要緊,我要的是他們的野心,你安置在這幾個身邊的人,份量夠,說得上話麼!」

    「當然份量夠,說得上話,要不然我花這麼多的心血,把他們安置在這些個身邊幹什麼。」

    「那就好,這六個我就交給你了。」

    「什麼時候要消息!」

    「當然是越快越好。」

    「那待會兒等你一走,我就讓湘君去傳話。」

    「我這就走,我還得趕到老大那兒去。」

    「那你就走吧,別耽誤了正事兒,一有消息,我馬上派人通知你。」

    「行,我走了。」燕翎握了握謝蘊如的手,往外行去。

    謝蘊如送了出去,到了外間門口,湘君在院子裡剪花,一見燕翎要走,訝異地就要說話,可是謝蘊如把她叫了過去。

    *******

    燕翎遠望直郡王府,只見大門緊閉,只有一扇邊門開著,門口站著四名禁軍,由一名武官帶著。燕翎探懷摸出一張人皮面具戴上,大踏步走了過去!

    老遠地,他就引起了那名武官跟四名站門禁軍的注意,等他走近,那名武官立即喝令他停步。燕翎沒停步,嘴裡說道:「『侍衛營』的,奉蕭爺之命前來看看。」

    一聽是「侍衛營」的,武官沒再喝止他,等他到了近前,武官卻向他伸出了手。

    燕翎明知道他要什麼,可卻裝了糊塗:「這是幹什麼?」

    「腰牌。」那名武官道:「『宗人府』的命令。」

    燕翎淡然一笑,「你們禁軍什麼時候學得跟『侍衛營』要腰牌了?」

    「沒法子,沒聽見麼。『宗人府』的命令,沒腰牌我怎麼知道你是幹什麼的?」

    「用不著要腰牌,我不進去了,裡頭要是出了什麼事兒,你跟蕭爺說話去。」

    說完了話,他來了轉身要走。「慢著!」那名武官喝了一聲。

    燕翎轉回了身:「怎麼意思!」

    那名武官道:「都是吃糧的,你何必跟我們過不去。」

    「這話我正想說呢,既然你知道大家都是吃糧的,何必跟我們來這一套,我就這麼一個人,難道你還怕我進去幹什麼不成!」

    「你真是『侍衛營』的!」

    燕翎笑了:「老兄,要不要跟我一塊兒見我們蕭爺去。」

    那名武官遲疑了一下:「好吧,好吧,你速去吧,我們可不像你們『侍衛營』那麼吃得開,別給我們惹麻煩就行了。」

    「瞧你說的,既然大家都是吃這碗飯的,我會給你惹什麼麻煩!」

    他邁步向偏門行去,進了偏門看,前院裡空蕩,寂靜,冷清清的,他停也沒停就往後院行去。

    到了後院門口,又被擋了駕,仍然是一名武官,四名禁軍。

    「幹什麼的,這樣低著頭往裡闖?」

    燕翎知道,對付這些人,非得來橫的不可,要不然就吃不住他們,當即沉聲道:「你這是跟誰說話!」

    「跟你說話,跟誰說話!」

    「用不著問我,你上門口問問去,我是幹什麼的。」燕翎劈胸揪住了他,道:「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了。」

    四名禁軍刀出鞘,那名武官急掙扎:「你,你想幹什麼?」

    燕翎望著四名禁軍喝道:「我是『侍衛營』的,誰敢動我跟誰沒完。」

    「侍衛營」這三個字唬人,那四名禁軍忙把刀歸了鞘。

    那名武官臉色也變了:「你是『侍衛營』的,你怎麼不早說?」

    「我幹嘛要說,門口都把我放進來了,你還不明白,到宮裡去也用不著一個地兒、一個地兒的報身份,憑你們也配,給我往後站。」

    鬆手一推,那名武官蹌踉退了好幾步,燕翎則大搖大擺往後院門行去。

    四名禁軍忙移步後退。就這麼,燕翎又闖進了後院。

    當官的事兒就是這樣,「直郡王府」這會兒不是禁衛森嚴,近都不能近麼,可是只要你懂得訣竅,簡直就跟進了無人之境似的。

    後院跟前院可不同了,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站滿了跨刀的禁軍。

    靠後院門近的,都看見了剛才那一幕,別說攔了,看也沒敢看燕翎一下。

    燕翎何等人,還能不知道利用這一點,當即就找上了一名禁軍,問道:「我找兩個人,坤道,原是『直郡王府』的護衛,姓趙。」

    那名禁軍忙招手往後指:「就在後頭一間屋裡。」

    「勞駕陪我走一趟怎麼樣?」

    那名禁軍那敢說個不字,簡直就受寵若驚,忙點頭:「行,行,您請跟我來。」

    帶著燕翎往後行去。

    順著走廊東彎西拐了一陣,那名禁軍停在一間屋前,道:「就是這間屋。」

    燕翎這一著是用對了,這間屋四周站滿了跨刀的禁軍,但由於是由一名禁軍陪著來的,所以問都沒人問。燕翎道:「謝了。」

    「好說,好說。」那名禁軍還真是受寵若驚,一連哈著腰,退了幾步轉身走了。

    燕翎看也沒看那些站崗的禁軍一眼,推開門走了進去,隨手又關上了門。

    進門是個小客廳,裡頭還有一間屋。

    燕翎沒吭聲,邁步走了過去,走近那間屋才輕叫道:「趙夫人。」

    垂簾猛一掀,趙夫人跟趙君秋同時探出了頭。

    趙夫人疑惑地道:「你是……」

    燕翎取下了人皮面具。

    趙君秋脫口輕叫:「掌令……」

    趙夫人一步跨了出來,肅容施禮:「見過掌令。」

    燕翎道:「夫人不要多禮。」又戴上了人皮面具。

    趙君秋跟出來興奮地道:「掌令怎麼……」

    燕翎截口道:「裡頭這間屋是……」

    趙夫人道:「我母女目前的住處。」

    燕翎道:「事非得已,請恕失禮,咱們進去談吧。」掀簾進了屋。

    趙夫人、趙君秋忙跟了進去。

    這間屋很簡陋,只有兩張床,兩把椅子而已,燕翎招手道:「咱們坐下談。」

    燕翎坐在椅子上,趙夫人跟趙君秋則坐在床上,坐定,趙夫人道:「我聽見有人進來,還以為是他們的,怎麼也沒想到會是您。」

    「是啊!」趙君秋雖掩喜色地道:「您是來……」

    「我是冒充『侍衛營』的人闖進來的,有件重要的事要跟賢母女談談。」

    趙夫人道:「什麼事,掌令。」

    燕翎當即把他的計劃告訴了趙夫人母女。

    趙夫人一聽就皺了眉:「掌令,這,這恐怕不容易。」

    「老大恨透老二了,是麼?」

    「可不是麼!」趙君秋道:「您想,他還能不恨老二麼!」

    「我知道這件事不容易,可是我不能不盡力促其實現。因為這件事太重要了,只要能讓我見著老大,我有把握說服他。」

    「噢。」趙夫人半信半疑地看了燕翎一眼。

    「當然,還得賢母女在旁幫幫腔。」

    「只要是掌令的交待,我母女自當全力以赴,只是掌令要見老大……」

    「不容易。」

    「『宗人府』下過令,不准他見任何人。」

    燕翎皺眉道:「這倒真是個麻煩,我是個冒充的,萬一鬧僵了,對我大不利。」

    趙君秋道:「那怎麼辦?」

    趙夫人道:「恐怕只有到晚上偷偷進去了。」

    燕翎沉吟了一下:「老大被囚禁在什麼地方?」

    「就在他自己屋裡。」

    「看守他的是禁軍?」

    「不錯,還有『侍衛營』的人。」

    燕翎一怔:「也有『侍衛營』的。」

    「他們得防著別個府邸的死土來行刺,光這些禁軍是擋不住那些人的。」

    「帶『侍衛營』的人的是……」

    「一個領班。」

    「他人在什麼地方。」

    「就在老大隔壁屋裡。」

    「賢母女能自由走動麼!」

    「不能,我母女等被軟禁了。」

    燕翎沉吟了一下:「看來我只有先去見見那位領班了。」

    「這怎麼行,」趙君秋道:「您要去見他,您是冒充的。」

    「我知道,我有辦法。」燕翎站了起來,道:「我去了,賢母女在這兒等著他。」他掀簾走了出去。

    出了外間,到了畫廊上,他招手叫來了一名禁軍,道:「我們領班在那間屋?」

    那名禁軍往後,指著一間精舍,道:「就是那間。」燕翎謝了一聲,邁步走過去。

    精舍門口站著一個精壯漢子,一看就知道是「侍衛營」的,盯著燕翎直看。

    燕翎道:「領班呢,我要見見他。」

    那侍衛營漢子道:「你是……」

    精舍裡出來個陰沉臉中年漢子:「誰要見我。」

    「我!」

    陰沉臉中年漢子直打量燕翎:「你是……」

    燕翎道:「能不能讓我進去談?」

    陰沉臉中年漢子遲疑了一下,道:「進來吧。」他回了進去,燕翎跟了進去。

    燕翎進了精舍,隨手關上了門。陰沉臉中年漢子詫異地看了燕翎一眼,但沒吭氣兒,燕翎道:「領班不用擔心,我一個人來的,也身無寸鐵。」

    陰沉臉中年漢子淡然說道:「在乎你,就不讓你進來了,有什麼事兒快說吧。」

    「領班不先問問我是幹什麼的?」

    「大門口既然放你進來了,你是幹什麼的,我心裡多少有個數兒。」

    「不見得吧,恐怕領班再也想不到,我是二阿哥府的。」

    陰沉臉中年漢子臉色一變:「你可別開玩笑。」

    燕翎翻腕托出了二阿哥府護衛的腰牌:「領班總該認得這個吧。」

    陰沉臉中年漢子勃然色變,探掌抓了過來。

    燕翎一翻腕,輕易也拉住了對方的腕脈。

    陰沉臉中年漢子大驚,方待有第二步行動。

    燕翎五指微一用力,陰沉臉中年漢子身子往上一挺,硬沒敢再動。

    燕翎道:「領班,我沒有惡意,你最好不要再動。」他鬆了五指。

    陰沉臉中年漢子還真沒敢再動,狐疑地望著燕翎:「你既是二阿哥府的,大門口怎麼會放你進來。」

    燕翎淡然一笑道:「我告訴他們,我是『侍衛營』的。」

    陰沉臉中年漢子一怔,道:「你真行,有什麼事,說吧。」

    燕翎道:「我們主子不記仇,不記恨,不念舊惡,想跟大阿哥重修舊好,特派我來作個說客,也就是說,我想見大阿哥,請你行個方便。」

    陰沉臉中年漢子一驚,忙搖頭:「不行,不行,逼我可不敢答應,『宗人府』下過令,不讓大阿哥見任何人,這要是讓「宗人府知道,不摘我的腦袋才怪。」

    「領班,你進宮當差多久了?」

    「不少年了,怎麼?」

    「這就是了,官場上的事兒,瞞上不瞞下,這你怎麼不懂。」

    「我怎不懂,我什麼都懂,可是這不是別的事兒,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領班,這你就錯了,你可以不給別人方便,獨不能不給二阿哥府來人方便。」

    「為什麼?」

    「領班,看你像個聰明人,怎麼偏這麼糊塗,你想啊,二阿哥如今是東宮太子,穩穩當當的儲君,將來定然身登大寶,接掌天下,你要是這會兒得罪了二阿哥,將來你這差事怎麼幹啊。」

    陰沉臉中年漢子呆了一呆:「這個……」

    「領班,我無意危言聳聽嚇唬你,這是我們主子的重要大事兒,你要是壞了他的大事兒,他准牢牢的把你記在心裡。」

    陰沉臉中年漢子皺眉,沉吟片刻才道:「我怎麼知道你不是來行刺幹什麼的。」

    燕翎「哈!」地一笑道:「領班,我要是存心來行刺幹什麼的,不讓你知道,是不是容易點兒。」

    陰沉臉中年漢子點了點頭:「嗯,這倒也是,可是……」

    「又可是什麼?」

    「你見大阿哥也是白見,他弄到如今這樣兒,完全是因為二阿哥,我敢說他心裡一定恨透了二阿哥,怎麼還會願意跟二阿哥重修什麼舊好……」

    「領班,這一點我不是想不到,可是我是奉命行事,不得不來,你只行個方便,萬一談不成,那就是我的事了,是不?」

    陰沉臉漢子又沉吟了一下,旋即點了頭:「好吧,你跟我來。」

    他過去開了門,帶著燕翎出了精舍,出精舍左拐,貼著精舍牆往後行去。

    燕翎一指旁邊一間屋,道:「大阿哥不是在這一間麼?」

    陰沉臉中年漢子道:「昨兒個是在這兒,今兒個不在了,我給他每天換一個地兒,防的就是有人對他不利。」

    「領班可真精明。」

    「誇獎了,為保自己吃飯的傢伙,不得不這樣兒。」

    說話間兩個人進了一片林木間,只見這片林木濃蔭蔽天,難見日光,深處座落著一間精舍,四五個衛營的人在外頭走動著。

    此刻都停止了走動,銳利目光一起射向無翎。

    從這一雙雙目光可以看出,「侍衛營」的人畢竟是「侍衛營」的人,個個都是修為不俗的好手。沈臉中年漢子看了看他們一眼,到了門口,伸手就要去推門。

    燕翎一攔道:「領班,謝了,我不曾忘記你的好處的,從現在開始,就是我的事了,請回吧,完事以後我會去看你。」

    陰沉臉漢子沒說話,一雙寒芒閃動的目光逼視著燕翎,眨也不眨。

    燕翎正色道:「領班若是不放心,可以把這兒人都調來,守在這兒。」

    「我交你這個朋友了。」陰沉臉漢子冷冷一句,扭頭走了。

    燕翎推門進了精舍。

    精舍門沒上鎖,那是「侍衛營」對這位直郡王還留一份敬畏,一份客氣。

    事實上,有「侍衛營」的這些人在外頭,直郡王他也跑不了。

    其實,「侍衛營」的這些人,倒不是防直郡王逃跑,直郡王往那兒跑?只要他那個皇上爹不要他的命,往那兒跑都不如在這兒舒服,往那兒跑都不如這兒安全,「侍衛營」的人應該是為防外來的人不利於這位直郡王的。

    燕翎進精舍隨手關門,只見這間精舍外頭是個小客廳,靠裡還套著一間。

    燕翎剛關上門,套著的一間裡傳出個低沉話聲:「誰呀!。」

    燕翎道:「是我!」快步向那間屋走了過去。

    剛到那間屋門口,垂簾一掀,有個人要往外走。

    這個人,個子高高的,天青色的長袍,外罩團花黑馬掛兒,長得劍眉鳳目,膽鼻方口,俊面威武,正是直郡王!不愧是帶過兵的,自然流露著奪人之威。

    他看見燕翎,一怔停步,旋即臉色微沉:「你是……」

    「王爺,可否讓我進去說話?」

    直郡王上下一打量燕翎,冷然道:「為什麼要進去說話?」

    「為了王爺的今後。」

    直郡王微一怔,旋即冷笑:「我還有今後?」

    「有沒有不在別人,全在王爺。」

    直郡王遲疑了一下:「好吧,反正你已經來了。」他退了進去,燕翎跟了進去。

    套著的這間是間臥房,相當零亂,這顯示出直郡王的心情,也看得出這位一向受人侍候慣了的直郡王的處境。直郡王退進門便停了步,沒讓燕翎往裡走,凝目望著燕翎道:「你不像『侍衛營』的人。」

    燕翎道:「王爺好眼力。」

    直郡王雙眉微聳:「那麼你是……」

    燕翎道:「王爺,我先聲明,我沒有一點惡意,我是二阿哥府的護衛。」

    直郡王臉色陡變,要動,可是手剛抬起就被燕翎封住:「王爺,我剛聲明過。」

    直郡王震動了一下:「好身手,沒想到老二身邊有這種人,要怎麼辦,隨他了。」他垂下了手。

    燕翎也收回了手,道:「王爺,恕我放肆,二阿哥要是真有不利於您的意思,您現在不可能還站著說話了。」

    直郡王劍眉一剔,道:「那麼老二他是什麼意思?他把我整成這樣子還不滿意,他還想幹什麼。」

    「王爺,別怪二阿哥,您自己想,這件事能不能怪二阿哥,您投以桃,二阿哥不過是還以李而已。」

    直郡王口齒激活,欲言又止終於沒說出話來。

    燕翎接著又道:「福晉進宮哭訴,不過是基於自衛,設若易地而處,您的福晉一定也會這樣,是不?」

    「用不著跟我說這些,說你的來意吧。」

    「王爺請坐。」

    「不必。」

    「這件事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站著累的時候,我自然會坐下。」好倔的直郡王。

    燕翎微微笑了笑,旋即一整臉色,道:「王爺,二阿哥不念前嫌,不記舊惡,願意跟您攜手合作,共同對付四阿哥。」

    直郡王一怔:「有這種事?」

    「有這種事?」

    「不可能,他怎麼找他找不上我!」

    「他找的不只是您,還有別位。」

    「(口奧)!」直郡王又一征:「他為什麼突然來這麼一手。」

    「並不突然,相信您幾位也莫不以除了四阿哥這心腹大患為快,只不過自度實力,一直未敢輕舉妄動而已。」

    「誰說的,我們一直對付的只是老二。」

    「那麼您幾位走的方向錯了,可慮的不是二阿哥,而是四阿哥,要不先除去四阿哥,就算您幾位能把二阿哥整倒,得利仍不是您幾位,而是四阿哥。」

    「是這樣麼?」

    「王爺要是曾經仔細想過,就應該知道我所言不虛。」

    直郡王眉鋒微皺,默然未語。

    「所以,您幾位若是想獲得什麼,必須先聯手除去四阿哥這個真正心腹大患。」

    「要聯手我大可以跟別人聯手,為什麼非要幫老二這個忙不可。」

    「這麼做怎麼見得是幫二阿哥的忙。」

    「老四也是他心目的強敵,他怕的也只有老四一個,如今讓我們聯合起來對付老四,這不是幫他的忙是什麼?老二地可真會打算盤啊,可惜我們並不是傻子!」

    「王爺,恕我直言,不肯跟二阿哥合作的人,才是真正的傻子。」

    「未必,你是他的人,他讓你出來為他辦事,縱然對我們有利,這利也不會大過他老二去。」

    「您想得周到,可是您想錯了,這件事,論利,大家的利益是平等的,論機會,大家的機會也是一樣的。」

    「是這樣麼?」

    「當然是,王爺,您為什麼不利用這機會除去您的強敵,然後再為自己打算。」

    直郡王一下子瞪大了眼。

    「王爺,您府裡的人,並不一定都對您忠心耿耿吧,總有幾個聰明人暗地裡為自己打算,對不?」

    「您就是這種人?」

    「要不是,我也就不來勸王爺了。」

    「你這就是為自己打算?」

    「當然,除了四阿哥,我認為王爺您最像回事。」

    「我現在這樣,還像回事。」

    「二阿哥既然想借重您,他就心得想法子恢復您的實力,是不是,王爺?」

    直郡王詫聲道:「他肯這樣做?」

    「王爺?再傻的人也不會找個毫無利用價值的人合作吧!」

    直郡王沉默了一下:「我現在瞧出來了,你是個極具心智、極具辯才的人,老實說,我有點怕你,我信不過你。」

    「容易,王爺,等二阿哥想法子恢復了您的實力以後,您見著趙夫人可以問問她,她要是也說我這個人靠不住,您到那時候再反悔也來得及。」

    直郡王一征:「怎麼著,你,你認識趙夫人?」

    燕翎笑了笑:「王爺還是等著問她吧。」

    「我是個急性子。」

    「性子急的人,往往難以成大事。」

    直郡王口齒激活,欲言又止。

    「您點頭了麼,王爺?」

    「都有誰?」

    「除了四阿哥,幾乎都有份。」

    「恐怕都有私心吧。」

    「那當然。」

    「那麼,一旦老四倒下之後,又是一番劇烈爭鬥。」

    「到那時候恐怕都要看好您了。」

    「是麼?」

    「您一向是掌兵權的,是吧。」

    直郡王一怔:「為這?」

    「難道您從不知道利用這一優勢?」

    「往後我還有機會麼?」

    「王爺,請您相信我,我不會下沒把握的賭注的。」

    直郡王吁了口氣:「還好你沒把心全交給老二。」

    「謝王爺誇獎。」

    「我還不知道你姓什麼,叫什麼?」

    「您最好別知道。」

    「為什麼。」

    「知道了您會嚇一跳。」

    「會這樣麼?」

    「王爺,二阿哥府有個冒牌的李志飛,八阿哥府,四阿哥府又有個白玉樓,您叫我該叫什麼。」

    直郡王神情猛然一震:「都是你。」

    「是的,王爺。」

    「天,你,你的心究竟向著誰。」

    「我自己,王爺。」

    直郡王突然笑了:「你這個人倒是很別緻,我還真有點喜歡你了。」

    「謝謝您,那是我的榮寵。」

    「好吧,你告訴老二,我點頭了。」

    「再謝謝您,我告辭,等旨諭到了直郡王府以後,我再來給您請安。」

    他一欠身,退了出去。

    直郡王跟了出來,目送燕翎出屋,他的兩眼之中,閃漾著令人難以言喻的異采。

    燕翎出了屋,「侍衛營」的那名領班竟還在廊上等著呢,顯然他還是不放心。

    燕翎一出來,他連忙迎了過來,而燕翎沒等他開口便自含笑說道:「領班,仰仗鼎力,成了,回去稟明我們二爺,定有你的好處。」

    那領班聽得直發愣:「怎麼說,成了?」

    「可不成了?」

    「這,這好像不太可能嘛,你,你是怎麼說成的?」

    「運用之妙,存乎一心,那就是我的事兒了,不管怎麼說,事兒是成了,你的好處也跑不了了。」

    「真有我的好處?」

    「領班,你實在不該有此一問,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人?又把我們二爺當成了什麼人!要不要現在跟我跑一趟二阿哥府?」

    那名領班一聽這話慌了,忙陪著笑臉道:「別介意,別介意,我不會說話,您多擔待,多包涵,有沒有好處,我倒是不敢奢望,只要二阿哥知道我這顆心是向著他的,我就知足了……」

    「這什麼話,我們二爺要是連兩字信諾都做不到,往後他還怎麼用人,這事包在我身上,你放心就是。」

    那名領班一個勁兒的陪笑哈腰:「是,是,是,是,是,是,那我先謝了,我先謝了。」

    燕翎知道,如今他已經確實掌握著這名「侍衛營」的領班了,當即笑笑道:「自己人還客氣什麼,我想再見見趙夫人母女,是否……」

    「行,行,請,請。」如今這位領班不但是大開方便之門,而且是客氣得近乎卑下,陪著笑沖燕翎擺了手。

    兩個人順著長廊並肩往前走著,燕翎沒話找話:「我姓賈,叫賈玉松,請教。」

    「不敢,不敢,兄弟姓胡,叫胡文恭!」

    「原來是胡兄,胡兄只管好好在『侍衛營』待著,從今而後,胡兄就算是二阿哥的人了,一旦二阿哥接掌了大寶,準保胡兄是春風得意,步步高陞。」

    「仰仗了,仰仗了。」胡文恭連忙抱拳。

    「對了,今兒個這檔子事兒,可千萬不能洩露出去啊。」

    「這我知道,難道賈兄還信不過我麼!」

    「那倒不是,這兒不只胡兄你一個,我是怕他們的口風不夠緊,萬一把這檔子事兒洩露出去,那不但是壞了二阿哥的大事,可也把直王爺坑了,宮裡一旦追究起來,咱們倆可是吃不完兜著走。」

    胡文恭忙道:「是,是,是,賈兄放心,這個兄弟省得,待會兒我就關照他們,待會兒我就關照他們。」

    說話間,已到了趙年母女「住處」門外,燕翎一個人進去了,沒多說什麼,把見大阿哥的情形跟趙夫人母女說了,又指示趙夫人母女往後該怎麼辦之後就出來了。

    胡文恭自然還在門外,不過這回不是不放心,而是恭恭敬敬的候著了。

    出了屋,燕翎道:「行了,事兒完了,我該告辭了。」

    「不多坐會兒?」

    「不了,改天再來,我還得趕著回去給二爺覆命呢,王爺跟趙夫人母女,還請胡兄隨時給與方便。」

    「當然,當然,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燕翎走了,胡文恭一直送到了門口。有領班胡文恭陪著,站門的禁軍自然更相信這位來人確是「侍衛營」的人無誤了。

    出了「直郡王府」,拐過了彎兒,燕翎取下了臉上人皮面具——

    Wavelet掃瞄dawayOCR,舊雨樓獨家連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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