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文 / 獨孤紅
中年女子轉望郭解:「我明知道不是你的對手,所以我不動手,你動手吧!」
她竟然往前走了一步,郭解沒動,也沒說話。
「構得著麼?是不是還要我走近點?」
「不必了!」郭解說了話。
「你要制我那兒?腕脈、『肩身』,還是別處穴道?」
「那是我的事……」
「我是好意,比如說你想制我的腕脈,我可以把手伸給你……」
「謝謝你的好意,不必!」
「不必?」
「我自己會動手。」
「那就動手吧!還等什麼?」
中年女子居然催起來了!那七八個如今平靜得很,一動不動。
難道真如中年女子所說,制住她沒有用?郭解抬了手,就在他抬手的時候,那七八個作勢欲動,中年女子適時道:「我忘了告訴你了,你動手的時候,也就是我這些弟兄動手的時候。」
郭解手停住:「你是說,我不動,他們也不動?」
「那倒不是,他們等我的令諭。」
「你為什麼還不下令?」
「我在等你改變心意,或許你會在最後一刻改變心意。」
「你不要等了。」
「你不會改變心意麼?」
「我已經告訴過你!」
「我也告訴過你了。」
「我實在不願意跟你為敵!」
「謝謝你,那只有一個法子。」
中年女子當然知道那是什麼,她道:「看來我只有……」一頓,揚聲冷喝:「劫鏢!」
四面屋上突然出現無數手執火把的提刀漢子,同時,那七八個動了,掄起手裡的傢伙撲向郭解。
劉威叫:「郭鏢頭!」
郭解一步跨了出去,出手如電,疾抓中年女子腕脈,誰知中年女子真抬左手,把左腕脈伸向郭解,郭解一把就扣住了,沉喝:「住手!」
那七八個的撲勢頓了一頓,不過那是護郭解喝聲震的,一頓之後,又白撲向郭解。
當真沒有用!郭解心頭震動,拉過那中年女子來擋在面前,他不信那七八個會往她身上招呼。
那知那七八個的撲勢連頓都沒頓一頓,到了近前掄起傢伙就砍!既砍郭解,也砍中年女子!郭解心頭再震,逼得他右手把中年女子往旁邊一扯,左手同時揮了出去。
悶哼聲中,那七八個踉蹌後退,退到原站立處才站穩。
只聽中年女子道:「我沒有看錯,你的心不壞!」
她這裡話說完,那裡那七八個又撲向郭解,看來是真沒有用!這些人能不顧自己人,尤其是自己的首領,其決心與聽命可見一斑。
郭解鬆了中年女子,再出手,那七八個再次退回,就待再撲。
中年女子揚了手,那七八個收勢停住。
中年女子凝望郭解:「怎麼樣?你信了麼?」
郭解沒說話。中年女子又道:「至盼你能改變心意!」
郭解說了話:「你要明白,要我改變心意,不是為我,而是為你這些弟兄!」
「我不明白!」
「你執意劫鏢,我必得護鏢,護鏢就得傷人。」
「我明白了,你是不願傷我這些弟兄。」
「不錯!」
「為什麼?你說的,劫鏢就得傷人。」
「真說起來,他們沒有錯。」
「那你就該交出這趟鏢。」
「我必得護鏢。」
「你既是必得護鏢,又不願傷人,這不通!」
「你不該說不通,你應該……。」
中年女子截口道:「你不要指望我領情,更不要指望我感激,自從知道是你保這趟鏢,我跟我的弟兄們,就人人抱定了必死的決心!」
這恐怕不假!「犧牲那麼多人,依然拿不到想要的東西,值得麼?」
「值得,你不是我們,無法明瞭,不妨告訴你,即使我劫不了這趟鏢,『鐵血會』會在沿途之上不斷劫鏢,不是你把我們都殺光,就是我們拿到所要的東西。」
這番話聽得郭解心頭連震,他知道,這是真的,他道:「我保的這趟鏢,對你們真是這麼要緊?」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
「你應該想得到,它對我也很要緊。」
「你那個東家的身家性命,我『鐵血會』這麼多弟兄,甚至整個漢家,孰輕孰重?」
「信與義、責與任都是一樣的!」
「不管怎麼說,你總是漢人,漢家的東西落於韃虜之手,你又殺那麼多漢家弟兄,我不認為你這輩子良心能安!」
郭解心頭猛震,他吸口氣平靜了一下,然後道:「我會把這件事只當成劫鏢。」
「那就不會良心不安了,是麼?」
「不錯!」
「那你還有什麼不願傷人的?」
郭解一時沒說出話來,中年女子又道:「你還不改變心意麼?」
郭解說了話:「我不能!」
「那你就只有殺人了!」
中年女子抬了手,四面屋上的無數漢子躍了下來,成包圍之勢!眼看就是一場大廝殺!郭解揚聲叫:「劉大哥!」
只聽到劉威在屋裡應:「郭鏢頭!」
「帶著咱們的東西,出來!」
「怎麼?要走?」中年女子問。
郭解沒答理,劉威出來了,肩上背著東西,手裡提著兵刃。
郭解道:「劉大哥,今天的事已經無法善了。」
劉威道:「我知道!」
郭解道:「緊跟著我!」
劉威道:「郭鏢頭,能顧就顧,不能顧自己走。」
「劉大哥,緊跟我就是!」
「行了,我知道了!」
只聽中年女子大叫:「弟兄們,他們要走!」
眾漢子也大叫,其聲如雷,叫聲中一起撲向郭解與劉威。
郭解道:「劉大哥,走!」
他當先閃身迎上去,劉威抽出兵刃,緊跟在後!眾漢子如潮水!郭解所到之處,潮水分開,他不殺人,可是難免殺人。
劉威能保住自己就不錯,做不到只傷人不殺人。
眾漢子真不怕死,前仆後繼,從外頭經屋上,不斷的進來,不斷的加入戰圍!郭解還得顧劉威,外沖之勢,難免緩慢!就這麼會兒工夫,地上躺了一大片,當然都是『鐵血會』的人。
可是「鐵血會」的人像沒看見,依然往前撲,奮不顧身,甚至爭先恐後。
中年女子也在戰圍之中,沒有下令停手。
劉威知道馬匹在那兒,好不容易沖在了馬廄所在,兩匹馬都卸了鞍配,那有工夫上鞍?不得已,只有捨了兩匹馬再往外衝。
翻過牆出了客棧,倒是有不少鞍配停當的馬匹,不用說,那是『鐵血會』人騎來的!不管是誰的,正好,兩匹換兩匹,郭解抱過兩匹來,叫:「劉大哥,上馬!」
劉威緊揮兩刀,躍上一匹,跟在郭解之後,抖韁續馬衝了出去。
先還聽見後頭有人追趕,一會兒工夫就聽不見了。
一口氣馳出了幾十里外才停了下來,這時候天剛亮,雖然不算太亮,但已經看得見,而且可以看得很清楚了,劉威混身是血,簡直像個血人。
郭解忙問:「劉大哥,你怎麼樣?」
劉威雖然混身是血,但從頭到腳沒有傷,血都是別人的,他道:「郭鏢頭,多虧了你了!」
他自己也知道,那種陣仗,要不是郭解顧著他,他早就完了。
郭解輕吁一口氣:「那就好!」
劉威道:「郭鏢頭,你還不是一樣!」
真的,郭解雖然沒用兵刃,也只傷人不殺人,可是由於劉威緊跟著他,混身上下也濺了不少血。
郭解看看自己身上,道:「他們也太不要命了!」
劉.威道:「這筆帳,咱們回去以後得好好算一算。」
郭解道:「天已經亮了,咱們倆這個樣子,路上怎麼走?」
的確,那是會嚇煞人,而且會驚動遠近。
劉威道:「不要緊,咱們找個地方洗洗,換換衣裳。」
「那有地方?」
「我知道,不遠有條小河溝。」
「在哪兒?」
「跟我來!」
劉威策馬先走,他真知道,走沒多遠,果然有條小河溝,水雖然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但兩個人擦擦洗洗是足夠了。
兩個人下了馬,該洗的洗,該擦的擦,還取出衣裳來換了,好在附近沒有人煙。
最後還把兩匹馬身上的血擦乾淨了,這兩匹馬雖然不如自己那兩匹,但是在這條路上能有馬騎,不必靠兩條腿走路,S經很不錯了。
衣裳也洗了,郭解的衣裳還洗得出來,劉威那身衣裳已經洗不出來了,只好扔了。
只聽劉威道:「回去以後,只找出他來,至少得讓他先賠我這身衣裳!」
這個「他」,當然是指那洩密之人。
郭解道:「走吧!」
兩個人裝好了東西,雙雙上了馬。
上了馬以後,郭解就沒再說話,微皺著眉。
劉威看見了,道:「郭鏢頭,怎麼了?」
郭解道:「我在想,不知道他們死傷多少人?」
劉威道:「恐怕不少!」
郭解眉鋒皺深了三分。
「這可是他們自找的。」劉威道。
「話是不錯,只是……」
「你別不忍,江湖上就是這麼回事,你不殺人,人就殺你,就像你說的,就把這件事當成劫鏢,其實它也就是劫鏢!」
郭解要說話,忽然他目閃威稜揚了眉:「劉大哥,前頭有人!」
劉威忙轉眼前望,這時候天已經大亮了,前頭不遠是片樹林,靜悄悄的,看不見動靜,他道:「在樹林裡?」
郭解道:「不錯!」
「多少?」
「不少!」
「難道又是『鐵血會』的?」
「要是照他們那位夫人的說法,沿途會不斷有他們的人。」
「他們還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來吧:多的咱們都已經見過了,還在乎這少的?」
劉威沒看見人,可是他推測藏在樹林裡的人,多不過昨夜客棧裡的人。
郭解沒說話。
「郭鏢頭,你看,能對他們不忍麼?」
郭解仍然沒說話。
一會兒工夫,樹林到了,一進樹林,立刻看見了,樹林裡,一排五個人攔住去路,兩邊樹林裡還有人,幾—十個!郭解跟劉威停了馬,郭解道:「『鐵血會』的?」
居中一個瘦高個道:「你倒是料準了。」
郭解道:「你們那位夫人告訴我的,沿途你們的人不斷,非把東西拿到手不可。」
「你就是郭解?」
「不錯!」
「姓郭的,我來告訴你一聲,從現在起,我們不只要東西,還要你們這兩條命。」
「有仇了?」
「血仇,比天高,比海深。」
劉威道:「早知道郭鏢頭他就不該不殺人!」
瘦高個悲憤道:「有什麼兩樣?」
「你說呢?」
「傷的死了,沒傷的抓走了,你說呢?」
郭解、劉威都一怔,劉威道:「傷的死了,沒傷被的抓走了?」
「不錯!」
「這話怎麼說?」
「你們不明白?」
「不明白!」
「你們倆裝什麼糊塗?」
郭解說了話:「我們真不明白!」
瘦高個悲笑點頭:「好,我就說給你聽……」頓了頓,接道:「你們倆跑了以後,我們夫人帶著弟兄撤離,沒想到走沒多遠就碰了韃子的『鐵騎巡防隊』,可憐我們受傷的弟兄無力出手,全讓他們殺了,沒傷的,連我們夫人都算上,為了顧那些受傷的弟兄,一個也沒能脫身……」
他兩眼都紅了,似乎說不下去了。
郭解心神為之連震。
劉威道:「那能怪我們倆麼?」
瘦高個兒道:「那個地方,沾上官字的韃子,多少年來不往那兒去,怎麼我們就在那兒碰上了他們的『鐵騎巡防隊』,這麼巧!」
「你這話什麼意思?」
「還裝糊塗?」
「難不成,你是說我們跟他們有勾結?」
「你到底招認了!」
「住嘴,誰招認了?」
「你!」
劉威氣得要動。
郭解伸手攔住,道:「你誤會了,我們沒有勾結他們,絕沒有,『威遠鏢局』兩邊都不沾。」
「你指望我信?」
劉威叫:「信不信隨你。」
「那就好!」
郭解道:「真要是那樣,我大可以殺人……。」
「你這是討好韃子,為韃子建功。」
郭解還待再說。
劉威叫:「郭鏢頭,不要再說了,你就是磨破嘴,他們也不會信的。」
瘦高個兒道:「你不失為一個明白人!」
劉威道:「咱們都廢話少說,你們就看著辦吧!」
「你早就該這麼爽快了。」
「你們要劫鏢,我們要護鏢,誰不濟誰死,誰殺的又有什麼兩樣?」
瘦高個兒悲笑:「說得是,弟兄們,討血債吧!」
他兵刃出鞘,帶著人就要動。
郭解抬了手:「慢著!」
瘦高個兒道:「你還要幹什麼?」
「你們是不是還要劫鏢?」
「當然!」
「劫鏢就劫鏢,不要藉別的名義……」
「我們劫鏢,不必藉別的任何名義。」
「那就不要……」
「我們也必得討這筆血債。」
「冤有頭,債有主……」
「你們倆就是!」
「你……」
劉威又叫:「郭鏢頭,不要說了。」
郭解沉默了一下:「好吧!劉大哥,我不說了。」
瘦高個兒叫:「你早就不該再說什麼了,弟兄們,上!」
他這一聲叫,他們五個人動了,兩旁樹林裡的也動了,一起撲向郭解跟劉威。
劉威就要從馬鞍抽兵刃,郭解一抖手,逼退了瘦高個兒等五個,然後從兩邊撲過來的人裡抓起一個,一掄,這一招有效,那些人忙往後退,郭解鬆了那一個,那個漢子踉蹌衝了出去,他的同伴們忙扶住了他。
瘦高個兒道:「原先你不願殺人,如今你連傷人都不願?」
郭解道:「你們的損失已經很慘重了,我實在不忍……」
瘦高個兒悲笑道:「你這是貓哭耗子假慈悲,我不妨告訴你,我們不但要劫鏢,還要討還血債,你最好把我們這些個都殺光,不然……。」
劉威道:「不然怎麼樣?」
「不然你們走不了!」
「好!」劉威一點頭,抽出了兵刃。
郭解適時道:「劉大哥,不要傷他們,咱們走!」
他磕馬就沖。
劉威緊跟著磕了馬。
有郭解在前,何況『鐵血會』如今的人比起昨夜來少太多,當然很容易就衝出了樹林,沒傷一個人。
瘦高個兒帶頭,在後頭追,奈何以他們的功力,兩條腿比不上四條腿。
又是一口氣跑出幾十里,看不見後頭的人了才停下。
劉威道:「郭鏢頭,你這回連人都不傷?」
郭解道:「劉大哥,我實在不忍心!」
「郭鏢頭是說,他們損失慘重。」
郭解點頭。
「那是他們自找的,要是他們不劫咱們這趟鏢,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麼?」
「劉大哥也別這麼說,立場不同。」
「郭鏢頭,江湖道跑多了,你就不會這樣了。」
郭解沒說話。
「就拿這件事來說,他們硬把這筆帳扣在咱們頭上,伸手跟咱們倆討血債,不但要劫鏢,還要要命,你怎麼辦?」
郭解說了話:「咱們這不是過了麼?」
「你能老這樣?到什麼時候為止?」
「可是咱們沒有……」
「他們不聽,他們不信哪!」
「過一回是一回,他們總會有明白的一天。」
「但願你只是因為剛走上江湖道不久,你要是老這樣,說真的,你這種人不適合走上江湖道。」
郭解沒說話,沉默了一下才道:「走吧!」
劉威道:「要是如他們所說,他們會一撥連一撥,每一撥都是豁出命去的拚,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劉大哥,有沒有別的路?」郭解問。
「郭鏢頭,到如今我連咱們究竟上哪兒都不知道,怎麼告訴你有沒有別的路!」
還真是!郭解微點頭:「如今已經不怕消息外洩了。劉大哥,咱們這一趟是上京裡去。」
劉威一怔:「怎麼說?上京裡去?」
「不錯!」郭解道。
「這趟路不近哪!」
「劉大哥,有沒有別的路?」
「你想避開他們?」
「不錯!」
「恐怕也只好如此了,不要問了,你跟著我走就是!」
劉威策馬先走。
郭解沒再問,跟了上去。
或許是避開大路走對了,或許是這一帶的『鐵血會』損失過重,傷了元氣,有心而無力。
這一路,不管白天、晚上,都平靜無事。
沒再見到一個『鐵血會』的人,也沒有一點風吹草動。
這一天,晌午沒過,看見了一座大城。
這座城,跟別的城不一樣,一路行來,經過不少城,可都沒這座城大,只看那城門,就比別的城宏偉、高大的多!劉威抬起馬鞭遙指:「郭鏢頭,到了!」
郭解當然看見了,道:「這就是京城?」
「不錯,這就是京城。」
「跟別處不一樣!」
「知道這兒吧?」
「只知道有個京城,別的就不知道了。」
這種事可不多,不過還是真的,郭解從小在漠北長大,沒大人教,連是那朝那代的人都不知道,那會知道什麼京城?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好在已經到了,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不管怎麼說,總算到了。」
不錯,這一路夠辛苦的!總算到了,鏢保住了,手上也沒沾太多的血,至於「鐵血會」的損失,那跟他郭解無關。
兩人馬快,說話間已到城門,不只進出的人比別處多,連守城站門的兵也比別處多,而且也比別處的兵威武、精神,當然也比別處的兵凶。
兩個人跟著進城的人慢慢進了城,看看離城門遠了,劉威道:「郭鏢頭,咱們是先交鏢,還是歇歇再說?」
郭解道:「劉大哥要是不太累,我想先交鏢,越快越好。」
「也對!」劉威道:「京裡雖然是帝都,可也臥虎藏龍,什麼人都有,早交鏢早卸擔子,咱們也安心了。」
「我就是這個意思!」
「上哪兒交鏢?」
「說是什麼達翰將軍府。」
劉威臉色一變:「怎麼說,達翰將軍府?」
「不錯!」
「天!那是個『鎮國上將軍』。」
「劉大哥知道?」
「何止我知道?他殺的漢人最多!」
「是麼?」
「可不!多少人想殺他,可都近不了他的身,就為殺他,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護衛他的人多?」
「護衛他的人不只多,還都是好樣兒的,聽說他本人也一身好武功,馬上馬下都了得,建過不少軍功。」
「那就難怪了。」
「沒想到咱們保的寶貝,是給他送來的。」
「劉大哥,要打聽他的將軍府怎麼走麼?」
「不用打聽,我知道,我帶路!」
劉威策馬前行帶路。
郭解緊跟在後:「劉大哥京裡也熟?」
「談不上熟。」劉威道:「來過兩趟!」
約摸盞茶工夫,劉威帶著郭解進了一條胡同,一進胡同,劉威就道:「郭鏢頭,下馬!」
他翻身下馬。
郭解跟著下馬,道:「到了?」
「就在眼前。」
郭解看兩邊人家都不像,道:「那一家?」
「拐過彎就看見了。」
「那怎麼在這兒下馬?」
「『鎮國上將軍府』前,文官得下轎,武官得下馬,咱們是小百姓,騎著馬過去,還得了!」
原來如此,郭解明白了。
說話間,胡同拐了彎,真是拐過彎就看見了,好大一座宅院,宏偉的門頭,丈高的圍牆,高高的石階,一對石獅,八名兵丁,一名跨刀武官,懾人!劉威低低道:「郭鏢頭,這就是了!」
郭解也低聲道:「看見了!」
忽聽一聲吆喝傳了過來:「幹什麼的?站住!」
是那位武官喝止,看他的樣兒不像漢人,說的卻是字正腔圓的漢話。
劉威站住了,也攔住了郭解,揚聲道:「邊城『威遠鏢局』保鏢的,交鏢來了!」「過來!」那名武官招了手。
郭解、劉威拉著馬走過去。
快到武官跟前了,武官又喝止:「站住!」
「是!」劉威應聲跟郭解停住。
武官臉色跟目光都冰冷,打量兩人:「你說你們是邊城來的?」
「是的!」劉威應道。
「什麼鏢局?」
「『威遠』!」
「你們是來交鏢的?」
「是的!」
「鏢呢?」
劉威一指郭解:「在我們這位鏢頭身上。」
「什麼東西?」
「獻給將軍的壽禮!」
武官伸了手:「交給我吧!」
劉威望郭解,郭解道:「得面交一位德總管!」
「德總管!」
「是的!」
「你們等等!」武官轉過身去,向一名兵丁擺了擺手,那名兵丁忙轉身進了大門。
沒過一會兒,那名兵丁快步出來,到武官的面前低低說了兩句。
武官轉望兩人:「把馬交給他,你們跟我來!」
那名兵丁過來接過了兩人的馬匹。
兩人跟著武官行向大門旁的一扇小門。
本來是,將軍府的大門,豈是任人行走的!進了小門,武官帶兩人進了門房,門房有几椅,也有茶,武官既沒讓兩人坐,也沒給兩人倒茶,只這麼說:「德總管馬上就來見你們!」
只好這麼乾站著了。
好在沒多久,只不過片刻工夫,步履聲響動,由遠而近,一前一後進來三個人。
前頭一個,是個白胖小鬍子。
後頭兩個一看就知道是兩名僕人。
武官向白胖小鬍子躬了身:「德總管!」
這位就是德總管,這位總管的架式,比六七品的官兒還足!也難怪,俗語常說:宰相門奴七品官嘛!
德總管擺了擺手,武官退一步垂手站立。然後,德總管一雙目光投向郭解、劉威:「你們是保鏢的?」
劉威應道:「是的!」
「從邊城來?」
「是的!」
「『威遠鏢局』?」
「是的!」
「保的是邊城地方給上將軍祝嘏的壽禮?」
「是的!」
「你們這是到了。」
「是的!」
「來交鏢?」
「是的!」
「指名要交給我?」
「是的!」
「我就是德總管。」
劉威躬身:「見過德總管!」
郭解跟著欠了身。
德總管像沒看見:「東西呢?」
「在這兒!」劉威望郭解。
郭解解下了身上的匣子,遞給劉威,劉威接過去雙手遞出。
德總管沒動,他背後一名僕人上前接了過去,然後,德總管說了話:「我收到了。」
劉威遲疑了一下,欲言又止。
郭解說了話:「請德總管驗一驗,然後簽收。」
德總管看了郭解一眼:「當然要驗!」
他抬了抬手。
那名捧匣子的僕人,忙就在幾上打開包巾,匣子呈現眼前,僕人向德總管躬身。
德總管再抬手,那名僕人小心翼翼撕去封條抽開匣子蓋,玉桃呈現了。
武官跟兩名僕人都瞪大了眼。
只有德總管平靜如常:「這就是?」
劉威道:「是的!」
德總管走過去兩步,雙手捧起了玉桃,仔細看,看得相當仔細,像在鑒賞,然後望兩人:「誰貼的封條?」
郭解道:「我:」
德總管目光一凝:「你?」
「我是這趟鏢的正鏢師。」
「當初在鏢局,也是你驗的鏢了?」
「是的!」
「就是這一顆?」
「是的!」
德總管揚手把玉桃仍在地上,碎了,粉碎!郭解、劉威,甚至武官跟兩名僕人都大驚,劉威忙叫:「德總管……」
「假的!」德總管語出驚人。
「假的?」劉威道。
「玉的能摔這麼碎麼?」
劉威不懂,但是德總管既這麼說,人家是上將軍府的總管,見多識廣,自是有他的道理。
劉威忙望郭解。
郭解道:「怎麼會?」
德總管道:「不是你掉了包,就是你們鏢局交給你的,根本就是顆假的。」
郭解忙道:「不,我們東家不會……」
「那就是你在半路上掉了包!」
「不,總管,我沒有,我也不會,總管剛看見了,封條是好的……」
「那要問你,不是問我,來人!」
武官忙向外喊:「來人!」
四名跨刀的兵奔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