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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苗疆八峒 文 / 獨孤紅

    說話問一陣沙沙之聲從四面八方響起,由遠而近。

    小翠緊張地說了聲:「來了。」

    冷凝香鎮定地「嗯」一聲道:「為數還不少。」

    那沙沙異響極其快速,轉眼工夫已近三人身周,可是一到三人身周丈餘外便立即停住!

    冷凝香道:「我灑出的毒生效了,它們不敢越過那一圈毒,只不知道彼此間能相持多久……」

    忽聽那怪老者吹出的笛聲轉急,一聲聲既短又快,好不難聽,能聽得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冷凝香道:「他在催蛇了,恐怕他還沒發現躲在這兒的是三個人。」

    李存孝忽然說道:「冷姑娘,要是能制住那個人,是否能驅散這些蛇?」

    冷凝香道:「用當然,有道是『蛇無頭不行』,那個人就跟蛇頭一樣,射人射馬,擒賊擒王道理一樣。只是,兩下裡相隔這麼遠,你有沒有把握制住那個人呢?」

    李存孝道:「我沒把握,試試看。」

    猛提一口真氣,把全身力道聚集在右手食指之上,飛起一指點了出去。

    旋見那怪老者臉色一變,揮手中短笛往身上一劃。

    冷凝香神情一喜道:「傻子,這不是暗器。」

    「叭」地一聲,怪老者手中短笛由中而折,而且粉碎。

    怪老音臉色劇變,慌忙抽身暴退。

    「行了。」冷凝香笑道:「雖沒傷著他,毀了他那根短笛也是一樣,沒了驅蛇的工具,看他還怎生驅這群蛇!」

    忽聽那怪老者發話說道:「何方高人蒞臨苗疆,怎不現身一見。」

    雖然沙啞難聽,卻是一口流利漢語。

    冷凝香道:「畢竟知道躲在這兒的是人了,還不算糊塗。他既然知道了,咱們就站起來跟他答話吧,別讓他笑咱們中原人小家子氣。」

    三個人當即站了起來。

    那怪老者臉色又是一變,道:「原來真是三位,哪位毀了老大的笛子?」

    李存孝道:「我。」

    怪老者霍地轉望李存孝道:「小後生,老夫那根短笛乃是苗疆特產寒鋼所製,從來無物能動它分毫,你用的什麼暗器這般厲害。」

    冷凝香輕笑一聲道:「說來你也許不相信,他用的是指力。」

    「指力?」怪老者一怔,旋即搖頭:「你沒說錯,老夫是不信。這小後生多大年紀,能有多大道行,老夫活這麼大年紀,還沒聽說有哪一個能用指端逼力十丈,而且威力駭人聽聞的。」

    冷凝香道:「信不信在你,也許他就是你所見的頭一個。」

    怪老者一雙凶睛轉了兩轉,道:「小後生,老夫養的那群愛蜂,也是你殺的麼?」

    「不。」冷凝香道:「那是我,我只是以毒攻毒試上一試,誰知道你那些蜂不及我施的毒劇厲害……」

    怪老者兩眼一睜道:「女娃兒,你施的是毒?」

    冷凝香道:「不錯。」

    怪老者道:「你擅施毒?」

    冷凝香道:「也不錯。」

    怪老者道:「據老夫所知,當今世上沒幾個擅施毒的。」

    冷凝香道:「可是『翡翠谷』人人擅施毒。」

    怪老者臉色一變道:「女娃兒,你是『翡翠谷』的人?」

    冷凝香道:「怎麼,你也知道『翡翠谷』麼?」

    怪老者震聲喝問道:「女娃兒,你姓什麼?」

    冷凝香說了一個冷字。

    怪老者滿口黃牙一咬,道:「那冷元垢是你的什麼人?」

    冷凝香道:「冷谷主是我生身之母。」

    怪老者臉色大變,轉身一溜煙般奔向莽林,剎時沒了影兒。

    李存孝為之一怔。

    小翠道:「這是怎麼回事兒,怎麼一聽說您是『翡翠谷』冷谷主的掌珠便嚇成這樣兒?」

    冷凝香一雙美目睜得大大地,望著那怪老者逝去處道:「我想起他是誰來了。」

    小翠道:「姑娘,他是誰?」

    冷凝香道:「早在二十年前,家母曾在南海五指山上獨鬥『南海二凶』,殺了一個,跑了一個,找了多年沒找著他,近二十年沒見他的蹤影。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當年自家母掌下僥倖逃生未死的『南海二凶』之一,我聽家母說過南海二凶,當年在五指山』上也養著不少毒物,剿平他們的巢穴很費了一番手腳。」

    小翠道:「照您這麼說,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當年那南海二凶』中沒死的一個。」

    冷凝香道:「真要是他們的話,往後恐怕還會有麻煩。」

    小翠道:「您瞧他嚇成這個樣子,往後還會有什麼麻煩?」

    冷凝香搖頭說道:「南海二凶』桀熬凶殘,仇恨之心特重。當年家母剿平了他們的巢穴,這沒死的一個一定記恨心中。他或許不敢到『翡翠谷』去尋仇,但『翡翠谷』的人如今到他這個地盤來,恐怕他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小翠道:「婢子看他已經是嚇破膽了。」冷凝香道:「但願如此了。他這一跑,這一帶便不會再有人了,咱們趕快趁這機會走吧。」

    她邁步要走。

    小翠一把拉住了她道:「姑娘,小心蛇。」冷凝香這才想起身周還有蛇,也不由一驚,邁出去的腳又忙收了回來。

    李存孝道:「讓我開道吧。」

    跨一步搶先行去。

    冷凝香忙在背後急說道:「李郎小心,這些蛇毒得很。」

    李存孝不是不知道苗疆這些毒物有厲害,他早就提防著了。可是他一直走出兩三丈去仍沒見一條蛇。

    敢情那群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走了。

    冷凝香笑道:「這才叫樹倒猢猻散呢,讓人空耽了一場心。」

    話雖這麼說,三個人仍是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地一路警覺著往前走。

    十丈遠近不過轉眼工夫,到了那路口上,水潭邊,仍未見有任何異動。

    冷凝香這才真真鬆了一口氣道:「好了,咱們可以放心大膽進入那捷徑了」

    小翠眼望著那條瀑布道:「您說那捷徑的入口在瀑布後?」

    冷凝香道:「是的,瀑布後有一個洞穴,那就是捷徑的人口。」

    小翠皺眉說道:「瀑布這麼寬,衝力又是這麼大,咱們怎麼進得去?」

    冷凝香笑道:「傻姑娘,用不著從正面衝進去,你仔細看看,那瀑布的兩邊跟山石之間不是有縫隙麼,咱們只消繞著水潭走過去,然後縱身一躍從那縫隙中穿進去就行了。」

    小翠仔細一看,這才看見那條瀑布跟山石之間,有個一人多寬的縫隙,小翠笑了:「婢子還當是得從瀑布中間衝過去呢。」

    冷凝香微一搖頭道:「真要那麼個走法,看這條瀑布的瀉勢與衝力,咱三個之中恐怕只有李爺一個人能衝過去。」

    說話間三個人已然繞到瀑布邊上,側面望過去,巨大的瀑布後有個一人多高、丈餘寬的黝黑洞穴。

    三人的站立處,跟那條瀑布還有兩三丈,雖然還有兩三丈,可那瀑布瀉人水潭激起的水花已然濺在身上,衣裳上濕得東一片,西一片的。

    李存孝道:「瀑布與山石間的縫隙夠大,從中間穿過去不難,難只難在那洞口石頭上長滿了青苔,滑得很,一不小心便有失足之虞……」

    冷凝香轉望小翠道:「小翠,你有把握麼?」

    小翠望著瀑布後山洞口那層深綠色的青苔,面泛難色,道:「婢子沒把握,為了趕緊找到姑娘,婢子願意冒這個險,也願意勉力一試。」

    李存孝道:「這樣吧,我先過去,好有個照應,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拉翠姑娘一把。」

    冷凝香點了點頭道:「只有這樣了,你要小心,說不定洞裡還有什麼歹毒埋伏。」

    李存孝道:「我省得。」

    人隨活動,騰身而起,直向那瀑布與山石間的縫隙掠去。

    李存孝得當世兩大奇人真傳,一身所學高絕,輕功身法尤著造詣,他輕易地穿過那縫隙進入了瀑布後的洞口。

    他也不敢大意,當雙腳即將沾地踩實之際,他猛然提一口真氣,使得身軀在半空停了一下,容得足尖試穩後,才踩實落地,他安穩地落在那層深綠的青苔上,一動沒動,跟釘在那兒一樣。

    站穩後,他轉眼先打量眼前洞穴,十丈內還可見物。洞道乾淨,沒障礙,也沒埋伏,十丈外卻是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了。

    他抬手向著冷凝香跟小翠招了招,小翠先走,只見她嬌軀一擰便竄了過來,一閃便穿進了縫隙內,李存孝沒容她沾那片青苔,伸手抓住小翠胳膊,振腕輕輕一抖,小翠一個嬌軀立時往洞內射去,安安穩穩落在丈餘外的潔淨石頭上。

    輪到冷凝香了,李存孝也照樣施為,冷凝香也安安穩穩地落在小翠身邊。

    最後,李存孝輕輕一掠也掠離了那片青苔,看他穩如泰山,先後用勁帶兩個人,那片青苔上卻是一點特異也沒有。

    瀑布聲大,洞內迴響,其聲如千軍萬馬奔馳,震耳欲聾,對面說話都聽不見。

    李存孝鬆一口氣,傳音說道:「瀑布聲大,有礙聽覺,裡頭有什麼動靜咱們不容易聽見,由此往裡,咱們要特別小心。」

    邁步當先往裡行去。

    冷凝香一拉小翠,快步跟了上去。

    過十丈,眼前一片黝黑,李存孝竭盡目力內望,勉勉強強可以看見些事物。

    他只覺得洞道很乾燥,也很潔淨,似乎經常有人在裡頭走動。

    洞道不是筆直的,而是彎彎曲曲的,不過大小未變,走了老遠仍是那麼寬大。

    三個人一前二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怪得是竟然沒碰見一點埋伏,是這條捷徑根本未置埋伏,還是沒料到有外人也走上這條捷徑,放心沒設埋伏,那就不得而知了。

    儘管三個人心裡這麼想,可是沒一個敢大意,仍是運功護穴,步步為營。

    那瀑布的聲響越來越小了,顯見得三人入洞已相當深。

    頓飯工夫之後,眼前忽現光亮,小翠心中一喜,脫口說道:「到頭了。」

    冷凝香道:「可能。」

    小翠扭過頭來望著她道:「您沒走過這條路麼?」

    冷凝香笑道:「傻姑娘,這條路是我擒住那生苗告訴我的,並不是我以前走過。」

    說話間轉過一個彎,眼前大亮,一個洞口呈現。

    這個洞口在十丈外,比入口要小得多,只有半人高,寬窄也只能容一人進出。

    出口近在眼前,李存孝越發不敢大意,雙臂凝足真力以防不測。

    小翠道:「姑娘,洞外就是『苗疆八峒』麼?」

    冷凝香道:「大概是吧,那個生苗只告訴我這兒有條捷徑通『苗疆八峒』,走這條捷徑可以避開很多處險惡,我也沒多問,現在已經到了出口了,洞外應該就是『苗疆八峒』了。」

    李存孝有點緊張,他倒不是怕別的,而是那種矛盾心理的作祟。

    十丈距離轉眼間,忽然他一怔,道:「洞外不是『苗疆八峒』。」

    這時候,冷凝香跟小翠也看見了,這個洞口聚臨著一道不知道有多深的山澗,也就是說這個洞口高高的在一塊峭壁上。

    對面,約莫有三、四十丈距離的峭壁上,另有一個一般大小的洞口,這個洞口跟那個洞口之間,有一條山籐編成的籐橋相連著,風過處,那條籐橋搖搖晃晃的。

    冷凝香定了定神道:「看來咱們還得又要繞一個山洞。」

    小翠道:「姑娘,您敢走麼?」

    冷凝香道:「敢倒是沒有什麼不敢的,怕只怕走到橋中間的時候,突然遇到什麼埋伏,那可就糟了。」

    小翠一驚道:「您看……會麼。」

    冷凝香道:「那誰知道。要照咱們走過的這一段看,似乎不會有什麼埋伏,不過咱們不能不防萬一。」

    李存孝探頭出去往下看了看,回過頭來皺眉說道:「這條山洞深得很,深不見底。」

    小翠當即又是一驚。

    冷凝香望著小翠,道:「待會兒別往下看,你就不會怕了。」

    小翠笑笑說道:「謝謝您,跟您在一起,婢子不會怕的。」

    李存孝道:「為防萬一,咱們別同時過去,我先過去,等我到了對崖之後,兩位再過去。」

    話落,轉身鑽出了洞口。

    冷凝香忙道:「你小心。」

    沒聽李存孝答話,只見他從容灑脫地踏上那三四十丈長短的籐橋,步若行雲流水般往對崖行去。

    風過處,籐橋不住晃動,可是一任籐橋晃動,李存孝一個身軀卻是安穩如泰山,轉眼工夫已到了籐橋中間。

    小翠歎道:「李爺不愧是藝出當世兩大奇人門下的絕世高手,單看這渡橋身法已是常人難及……」

    冷凝香望著那頎長身影,美目中異采閃動,道:「難在四字『從容灑脫』,能做到這一點的,當世之中恐怕挑不出幾個。」

    說話間,李存孝已安然抵對崖,向這邊招了招手,道:「兩位請過來吧。」

    冷凝香道:「小翠你走前頭,我好照顧你。」

    小翠答應一聲,立即一矮嬌軀,鑽出了洞口,踏上了那條籐橋。

    這時候就能看出各人的修為深淺了。

    冷凝香行走間嬌軀不斷晃動。

    小翠不抓著兩邊欄杆也似的山籐,便半步難行。

    盞茶工夫之後,兩個人總算渡過籐橋,踏進了洞口。小翠臉都白了,鬆了一口氣撫著胸口道:「可沒把人嚇死。」

    冷凝香平靜而安祥地笑笑說道:「不管怎麼說,總算渡過來了,歇一會兒咱們就走吧。」

    小翠眼望著洞外猶在洞中動盪的籐橋,餘悸猶存道:「剛才婢子沒敢說,要是他們有人埋伏在這兒,等咱們渡橋及半的時候,突然砍斷了籐橋,那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

    冷凝香道:「只怕非粉身碎骨不可。」

    說了幾句,看看小翠臉色好轉了,三個人這才又往前走去,仍然是李存孝在前開道,冷凝香拉著小翠走在後頭。

    這個洞跟橋那邊的那個洞,一般地潔淨乾燥,一般地黝黑大光,所不同的是這個洞比那個洞還高還寬。

    前進約莫二三十丈,李存孝忽然停了步。

    冷凝香忙靠近一步道:「怎麼,前面有什麼嗎?」

    李存孝搖頭道:「不是前面,我好像聽見身左山壁內有異響、似乎是鐵器碰擊的聲響……」

    冷凝香凝神一聽道:「我怎麼聽不見……」

    李存孝道:「那聲音是斷斷續續的,偶爾響起一兩聲……聽,又響起來了。」

    冷凝香仔細一聽,可不,連小翠都聽出來了,身左山壁中傳來兩聲叮叮異響,過一會兒又響了兩聲。

    小翠道:「這是什麼,難不成有誰在鑿山?」

    冷凝香道:「聽聲音似乎不遠,像是就一堵石壁之隔,難不成石壁那一面別有洞天……」

    小翠童心未泯,走過去抽出腰問匕首在石壁上敲了兩下。

    這一敲不要緊,立即敲出了怪事。

    只聽一個若有若無、聽來相當粗暴的話聲自石壁中傳出來:「該死的東西,連你們也要欺負我,有朝一日只讓我脫出此困,我要血洗苗疆,殺得你們雞犬不留。」

    若有若無也好,粗暴也好,卻是地地道道的漢語。

    小翠嚇了一跳,忙退了回來道:「這是誰?」

    冷凝香也驚異,搖搖頭道:「沒想到這堵石壁之後果然有人,聽說話口音他像是被困在此處的。」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提一口真氣傳音說道:「我們不是苗人,閣下是哪一位?」

    只聽那若有若無的話聲道:「在苗疆的漢人遠比那些茹毛飲血的野蠻苗人來得邪惡可恨,你不知道我是誰麼,問問你們那峒主就知道了。」

    冷凝香美目一睜,道:「此人跟『苗疆八峒』有關係……」

    李存孝傳音道:「閣下別誤會,我們是外來的。」

    「廢話。」那若有若無的話聲道:「苗疆的漢人哪一個不是外來的。」

    冷凝香也傳音說道:「至少我們不是『苗疆八峒,的」

    「怎麼!」那若有若無的話聲道:「還有個女的,你們不是『苗疆八峒』的是幹什麼的。」

    冷凝香道:「不瞞你說,我們是來找『苗疆八峒』的……」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苗疆八峒』的朋友?」

    冷凝香道:「照目前的情形看,我們跟『苗疆八峒』是敵非友。」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什麼叫照目前的情形看,是敵便是敵,是友便是友,還看什麼情形,難不成你們是牆頭草。」

    冷凝香道:「我們是來苗疆找樣東西的,本跟『苗疆八峒』毫不相干,可是他們竟然狙擊我們……」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我明白了,他們若是不狙擊你們,你們也就不會招惹他們,跟他們為敵了,是麼?」

    冷凝香道:「那是當然,苗疆異域,身在異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你倒是挺老實的。據我所知,『苗疆八峒』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踏人『苗疆』的外人,你們不是它的人,便跟他敵對了。」

    冷凝香道:「真要無法避免,那也只好為敵了。」

    那若有若無話聲突然冷笑一聲道:「看方向你們是在那通往『苗疆八峒』的唯一捷徑之中,你們既然能走進這條捷徑,豈會是『苗疆八峒』的對頭。」

    冷凝香道:「那是因為我擒住了一個生苗,他告訴我這兒有條捷徑。」

    那若有若元話聲道:「知道或許能知道,進來卻未必能進來,那『黑龍潭』只有一個豢養著不少毒物的人把守著……」

    冷凝香道:「這人我們見過了,他所養的毒物我們也領教了,你信不信,他讓我們嚇跑了。」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你們能對付他的毒物?」

    冷凝香道:「事實上,我們平平安安的進來了,不是麼?」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不錯,這是事實,只是誰知道你們是不是他放進來的。」

    冷凝香道:「你這個人太多疑了,我們跟你素不相識,便是連見也沒見過,為什麼要騙你?」

    這句話似乎打動了那人,半晌方才聽那若有若無話聲從石壁中傳了出來:「我告訴你們,不管你們是來『苗疆』找什麼的,即使是一草一木,『苗疆八峒』是例不許人攜出苗疆的。苗疆不是善地,『苗疆八峒』更是個充滿邪惡,隱藏暴戾的地方,你們是無法跟他們抗衡的,我勸你們就此回頭,還來得及……」

    小翠低低說道:「這人的心術不壞。」

    只聽那若有若無的話聲道:「我的心術本就不壞,我要是心術壞,早就跟他們同流合污,也不會被他們囚禁在此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冷凝香看了看李存孝一眼。

    李存孝當即傳音說道:「閣下是被『苗疆八峒』囚禁在此處的?」那若有若無話聲道:

    「不錯,怎麼樣?」李存孝道:「閣下能否告訴我,怎麼樣才能見著閣下?」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一個字,難。」

    李存孝道:「事在人為,再難的事總有個解決的辦法。」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你談吐不俗啊。」

    李存孝道:「誇獎了。」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你想見我麼?」

    李存孝道:「在這種情形下,任何人心裡都會有一種衝動那若有若無話聲道:「好奇麼?」

    李存孝道:「我不否認,可以這麼說,不過我所以要見閣下,並不完全是為了好奇,絕大部分我是想看看有沒有辦法助閣下脫困。」

    一陣怪聲怪氣的笑聲透石壁傳了出來:「你真的想助我脫困?你我素不相識,緣鏗一面,為什麼?」

    李存孝道:「你不是說『苗疆八峒』是個充滿邪惡,隱藏暴戾的地方麼?你不說你是因為不肯同流合污才被囚禁在此處的麼?只沖這一點就夠了,這就是我要助你脫困的理由。」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口蜜腹劍的人,我見的可不少。」

    李存孝道:「你既然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計較這些麼?」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話不是這麼說,常言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螻蟻尚且貪生』,只要是一線生機,任誰也不會願意死的。」

    李存孝道:「既然這樣,我無法勉強,只有憑你的抉擇了。」

    那若有若無的話聲沉寂了好一會兒才道:「你今年有多大年紀了。」

    李存孝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那若有若無的話聲道:「我想知道一下,怎麼,不能說麼?」

    李存孝道:「書有未曾為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年齡有什麼不能說的,我二十歲了。」

    一聲怪笑傳了出來,道:「原來是個小毛頭,算了,年輕人,我謝謝你了。你還是省省心,省省力氣吧。別說你沒有辦法見著我,就算你能見著我,你也無法助我脫困。」

    李存孝道:「這跟年紀有關麼。」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當然有關,至少我認為如此。一個人修為的深淺跟年紀大小有關係,你不過二十多歲個小毛頭,能有多深的修為。就算你自小便練武,也不過是十幾年修為……」

    李存孝道:「閣下多大年紀了。」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我被囚禁在這山腹中,暗無天日,也不知道確實過了多少日子了,仔細算算,我該六十歲了。」

    李存孝道:「那麼我該稱呼你一聲老人家。老人家,把你囚禁在此處的那個人,今年多大年紀了。」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他四十多了,怎麼?」

    李存孝道:「老人家六十之高齡,修為應該是相當深厚的,怎麼會被一個四十多歲的人囚禁此處便脫困不得……」

    頂得好,冷凝香跟小翠都笑了。

    那若有若無話聲怒聲說道:「年輕人,你有一張利口。我可以告訴你,那畜牲耍的是奸詐,施的是鬼蜮伎倆,要不然他豈能困住我?哼,今生今世他休想。」

    李存孝道:「聽老人家的口氣,老人家應該是位武林高人,那麼老人家就該知道,一個人修為的深淺,在於他的天資、悟性跟勤惰,跟年紀沒有多大關係……」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年輕人,這不是你我舌辯的時候,也不是你我爭論的地方……」

    李存孝道:「不錯,我有助人之心,老人家何不讓我試試。」

    那若有若無的話聲沉寂了一下,旋即說道:「好吧,年輕人,這可不是我給你難堪,是你自找的,稍時你要是碰上難堪,可別怪我……」

    頓了頓道:「聽聲辨位。你應該就在我的對面,你眼前這塊石壁是活動的,你試著推推看。」

    敢情眼前這塊石壁是活動的。

    活動的石壁就該有縫隙。

    看不見縫隙是由於洞裡太黑。

    李存孝怔了一怔,邁步走近石壁,用手試著推了推,道:「老人家,這塊石壁恐怕重不下千斤了。」那若有若無的話聲道:「年輕人,你沒說錯,這塊石壁整這一千斤,當日他們囚我的時候,動用了二三十個力大無窮、能撕虎裂豹的生苗才把它推合上,你推得動它麼。」

    李存孝道:「老人家,讓我瞭解一下,這塊石壁是挪動的,還是旋轉的。」那若有若無話聲道:「年輕人,你很細心,這塊石壁是可以旋轉的,中間上下各有一根巨大鋼軸。」

    李存孝道:「那就容易得多了。」當即一運氣,全身真力全凝聚在雙臂上,兩腳一前一後,雙掌貼在石壁上施力推去。

    李存孝這一身真力好不驚人,只聽得隆隆響動,一塊重有千斤的巨大石壁竟然被他推的動了。

    只聽那若有若無話聲驚聲說道:「年輕人,你是神還是人……」

    李存孝正在運功凝力,沒有答腔。

    冷凝香道:「老人家,他是人,不過他藝出名門,修為不同。」

    那若有若無話聲道:「小姑娘,他藝出何門?」

    冷凝香剛要答話。

    只聽一聲驚喜大呼起自眼前幾丈外:「開了!」

    緊接著她覺得身邊有塊石壁碰著了她,擠得她立足不穩直往一邊挪。

    她明白,那是旋轉出來的一半石壁,然而她眼前一片黝黑,什麼也看不見。

    她忙道:「老人家,你就在我他眼前麼。」

    「不錯。」話聲從前面黑暗中傳了過來:「我被囚禁在這兒有幾十年了,我已經習慣了黑暗,你們看不見我,我看得見你們,小姑娘,你風華絕代,艷絕霓裳,是我生平所見女兒行中的第一人。」

    冷凝香只覺嬌靨發燙道:「老人家過獎了。」

    黑暗中那老人道:「這位年輕人也好俊逸的人品,他是你的什麼人?」

    冷凝香道:「他是我的未婚夫。」

    黑暗中老人「哦」地一聲道:「好啊,金童玉女,仙露明珠,真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羨煞人寰,妒煞天上,我祝你兩個一修雙好,相伴百年。」

    冷凝香高興,可也怪羞的,道:「謝謝老人家。」

    只聽黑暗中老人又道:「這位小姑娘又是……」

    小翠知道他問的是自己,當即說道:「老人家,我是我們姑娘的侍婢。」

    黑暗中老人道:「有其主必有其婢,主婢均神仙中人,這才相得益彰……」

    一頓接道:「年輕人,你一身修為駭人聽聞,是我生平僅見,剛才聽你這位未婚嬌妻說,你藝出名門,能否告訴我,你究意藝出何門?」

    李存孝道:「老人家,這無關緊要,要緊的是讓我看看究竟還有什麼困住了老人家……」

    黑暗中的老人道:「你既不願說,我也不便再問,你姓什麼,叫什麼,這總可以說吧。」

    李存孝遲疑了一下道:「老人家,我姓李,叫李存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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