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烈見富衡沒還禮,心裡已經不是味道了,聞言冷然道:「知道,還是鐵王爺把他保出去的呢。」
富街道:「我不明白,你們神武營怎麼會用這麼個身份有問題的人。」
彭烈臉色一沉道:「這,統帶最好去問索大人,他是索大人親自撰拔的。」
富衡一怔:「怎麼說,他是索大人親自-一」
「沒有人比我更清楚。
彭烈道:「對付大刀會也是索大人親自當面對他下的令諭,統帶要怪,也應該當面去怪索大人。」
殺了富衡他這個九門提督轄下查緝營的統帶也不敢!
富衡臉色馬上變了,道:『我們不知道。』
彭烈冷冷一笑道:「現在統帶就知道了,那麼我站在神武營的立場,不得不請教統帶,查緝營為什麼抓我神武營的人?」
富衡忙道:「彭大班領役聽他們說嗎,他拿不出神武營的腰牌!」
「可是他告訴了統帶的弟兄們。」
「大班領,他曾經被人密告是叛逆,抓進了查緝營,如今又壞了查緝營的大事,在拿不出腰牌的情形下,誰敢輕信——」
「不信不要緊。」
彭烈道:「神武營有的是管事的人,為什麼你們不行文或是派人到神武營問個清楚而動用私刑,這是我及時趕到了,要是我遲來一步我神武營的一個班領,豈不就毀在你查緝營了麼?」
這一點富衡的查緝營可就站不住了。
富衡馬上沉下臉,端官架,發官威,把龔天松一干人臭罵了一頓,然後當場把出亂子那年輕漢子押了起來,最後沖彭烈道:「彭大班領,人我已經辦了。」
彭烈截口道:「姓彭的只是個大班領,不敢對統帶你說什麼,不過這裡事姓彭的不能不實情實稟,有什麼話,統帶還是等見了索大人再說吧,如今我請統帶先放了我神武營這個班領。」
「放,放,當然放,馬上放。」
一聽彭烈要告他的狀富衡慌了神了,不但『放』人,還親自把人『送』出了查緝營的大門外。
一等李燕月、彭烈一行人走得看不見了,富衡馬上著人備馬,直奔九門提督衙門,顯然,他是先行報備去了。
口口口
這裡,彭烈正埋怨李燕月:「老弟,不是我說你,你出門怎麼不帶腰牌?」
李燕月道:「老哥哥,我根本沒有這個習慣忘了。」」你這一忘不要緊惹得——對了,老弟以你一身能耐,怎麼會讓他們抓了去,又怎麼會任他們擺佈?」
李燕月苦笑道:「老哥哥,我是怕亂子鬧大啊,要不然憑他想抓我?」
「我想也是,不過,老弟,我勸你一句往後不必有什麼顧慮,也用不著吃這種虧,神武營由索大人兼領,要鬧就痛痛快快鬧它個大的,有索大人在後撐著呢,怕什麼?」
「索大人會護咱們?」
「老弟,這你就不懂了,那四位,索大人一個人兼領『侍衛』、『神武』兩個營,九門提管轄下的查緝營則歸蘇克薩哈管,那四位表面上是一回事,在宦海官場上,背地裡又是一回事,誰都想壓倒誰,所以有時候自己的人鬧了事,讓別人的人吃了虧,雖然受盡訓斥,暗地裡還是會記上功勞簿的。」
「嘔!是這樣麼?」
彭烈道:「我還會騙你麼?宦海裡,官場上,不勾心鬥角,那才是奇聞呢,待久了你就知道了。」
李燕月沒說話。
彭烈道:「有些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好老弟我沒把你當外人我告訴你的,你聽進耳裡,記在心裡,可別掛在嘴上,要不然那是自招掉腦袋的殺身禍。」
「我知道,這還用老哥哥交代。」
「就因為遜皇帝想當初受了攝政於多爾袞的氣,所以他在『詔書』內指定四位內大臣作為輔政,而沒有托孤給任何一位親工,內大臣是御前侍衛之長,非『上三旗』出身不能允任,這『上三旗』是正黃、鑲黃正白,正黃、鑲黃原為「崇德皇帝」(皇太極)所親領,正白旗則為攝政下所領,攝政王崩後,正白連同正黃,鑲黃二旗,劃為皇家永久直屬,就成了『上三旗』,索大人出身正黃旗遏必隆、鰲拜出身鑲黃旗,蘇克薩哈出身正白旗,論資格,是索大人第一,蘇克薩哈第二,遏必隆第三,鰲拜第四。」
李燕月道:「呃!論資格索大人第一?」
「可不,索上人是大學士希福的哥哥積功受封為『甲喇章京』索大人很忠心,「崇德自帝」崩後,諸工、貝勒、內大臣會議立君時,索大人不顧性命危險,堅持主張立先帝之子,結果到了順治五千,被攝政工削去宦爵抄廠家,等到遜皇帝親政以後就恢復了他的官爵,摧拔為內大臣,總管內務府——」
李燕月聽得頻頻點頭。
彭烈接著道:「蘇克薩哈本來是攝政工的親信,積功也受封『甲喇章京』,攝政王崩後他跟另一親信詹優,揭發攝政王的種種逆跡,因而很得遜皇帝信任,撰拔為內大臣加授『太子太保』,遏必隆是開國功臣額弈都的兒子,在『崇德皇帝』時,受封為牛碌章京,攝政王晉封他為甲喇章京,但過不久有人告發他跟白旗諸王有隙,攝政王削去他的官勢,等遜皇帝親政以後照樣復了他的官爵,升為內大臣,加官『少傅,太子太保』。」
李燕月問了一句:「那麼鰲拜呢?」
彭烈道:「鰲拜出身低些是個巴圖魯(勇士)積功升到『一等接班章京世職(一等產爵),又升到『三等候』,他也是曾經被人告發圖謀立豪格為帝,遭攝政王罰錢、降級,等遜皇帝親政以後也升他為內大臣,加『少傅兼太子太保』,晉封為公,遜夫布對他們四位,可說是恩寵有加,可是誰知道他們一旦輔政之後,卻-一」
「唉。」了一聲,卻住口不言。
李燕月道:「但是,聽說如今真正大權在握的,是鰲拜,而不是另三位中的任何。」
彭烈道「不錯,是因為鰲拜富心機,善於運用權勢,要是有朝一日另三位一一倒了下去,恐怕這天下-一」
他又沒說下去。
其實,不用彭烈說,李燕月胸中雪亮,要不然那位遜皇帝也不會心生懊悔,獨要李燕月去一個鰲拜了。
李燕月這裡剛自心念轉動,只聽一陣車輪聲跟蹄聲傳了過來。
只聽彭烈道:「這是哪個大府邸的馬車?」
說話間,一輛單套黑馬車迎面緩緩馳了過來。
彭烈道:『呢!是這個主兒的。』
李燕月道:「誰?」
「玉倫郡主。」
李燕月心頭一震,忙道:「老哥哥,咱們避一避。」
他剛要動,卻已經來不及。
只聽一聲脆生生的輕『咦』從馬車傳出來,隨聽車裡傳出玉倫郡主的話聲:「停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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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210.29.4.4/book/club馬車倏然停住。
李燕月就要轉身。
「李燕月,你等等。」
李燕月眉鋒一皺,只好停住。
密遮的車經掀起,玉倫格格探出了身,她永遠那麼美艷,永遠像一團火,幾使人不敬仰視,甚至睜不開眼。
彭烈率眾向前施禮:「卑職神武營彭烈見過那主。」
玉倫道:「你們神武營為什麼抓他?」
彭烈一怔,旋即道:「郡主誤會了,神武營沒抓任何人,他是神武營的班領。」
玉倫為之一怔:「誰?誰是神武營的班領?」
彭烈道:「郡主不是指李燕月麼?」
玉倫嬌靨色變,叫道:「李燕月?他是-一」
霍地轉望李燕月,道:「李燕月,你是-一」
李燕月平靜而從容:「是的,郡主。」
玉倫臉色大變:「你怎麼,是誰叫你進神武營的?」
「是索大人的恩典提拔。」
「好哇,李燕月你居然——坐到車轅上去,跟我走。」
「郡主有什麼事麼?」
「不管有什麼事,我叫你跟我走,你就跟我走。」
「卑職另有要事在身,不能從令,郡主原諒。」
說完了話,他要走。
玉倫挪身跳下馬車,攔住李燕月:「你若是有天大的事,現在也得先跟我走。」
李燕月道:「以郡主之尊貴,怎麼好為難卑職這個神武營的小小班煩,卑職實不能從令,萬請郡主原諒。」
他閃身從玉倫身旁走了過去。
玉倫括玉手,一把沒抓住,叫道:「站住,李燕月你給我站住!』李燕月裝沒聽見,頭也不回。
玉倫氣白了嬌靨,覆地轉臉,叫道:「你們站在這兒幹什麼,還不去把他給我抓過來,快去吧。」
這時候李燕月已拐進一條胡同裡。
彭烈恭應一聲,率眾追過去,也拐進了胡同拐是拐進去了,但是半天沒見出來,也沒聽見動靜。
玉倫明白了,氣得跺了腳:「走,上『鷹王府』去。」
她轉身上了馬車,馬車又馳動了,很快地拐了彎。
日口口
玉倫怒沖沖的進了「鷹王府」根本不容人通報。
鐵王正在書房裡看書,玉倫一進書房就叫:「你還待在家裡看書呢,出了事你知道不知道?」
鐵王擱下了書,抬眼愕望美郡主:「出了事了,出了什麼事了?」
「李燕月投了神武營了,你居然一點都不知道,還有心情在看書。」
鐵王一怔,怔的是玉倫怎麼會知道:「李燕月投了神武營?
你聽誰說李燕月投了神武營?」
「不用聽誰說,我自己親眼看見的。」
「你親眼看見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其實鐵王是思索怎麼應付。
玉倫白著臉,扯著喉嚨,把碰見李燕月的經過說了一遍。
「有這種事?」
「親目所見,親耳所聞,這還假得了麼,你說該怎麼辦?」
「什麼該怎麼辦?」
「什麼該怎麼辦?你不氣你不急?」
「人各有志,我為什麼氣,為什麼急。」
「怎麼說?人各有志老佛爺跟皇上都召見過他,原以為他是站在咱們這一邊的,現在他投了那四個老奸,你還說人各有志。」
「那麼你說該怎麼辦?」
「怎麼辦?殺了李燕月那個賣身投靠的東西。」
「殺他,誰人殺他?」
「誰上,你不去我去。」
鐵工道:「我不能去。」
「你不能去?」
玉倫叫道:「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怕事兒了,你還算『神力鷹王』?你的威風、你的勇氣哪兒上了,你不能去不是?好,我去。」
她扭頭就上。
鐵王一把抓住了她的粉臂,也許用的勁兒大了點幾疼得玉倫哎喲一聲,叫道:「你要幹什麼?」
鐵王道:「我不能去,你更不能去。」
「為什麼我更不能去,放開我。」
玉倫還掙,奈何在鐵王的虎掌裡她那嬌嫩的粉臂一如晴蜒搖石柱難動分毫。
鐵王濃眉軒動,沉聲說道:「玉倫,你為什麼不想想要是我能動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還用等到如今麼?」
「李燕月跟他們之中的任何∼個不一樣,他只是個神武營的班領。」
「但是我敢保證,他這個班領也不同於其他任何一個班領。」
「就算他不同,你我是什麼身份,為什麼不能——」
「你是個郡主,我是個王爺,休說是一個班領,殺他個統帶,誰又敢拿你怎麼樣,但是今日的情勢不同,你我都不能不為太后跟年幼的皇上著想,你我在他們身上下手,那是逼他們對付宮裡倘有任何變故,這罪過是你擔還是我擔?」
「那——為什麼我更不能去?」
『我掌握有蒙古精銳鐵騎,我為了皇家有所顧忌,他們因為我,也不敢明目張膽輕舉妄動,但是你,玉倫,你這個出身王府的和碩格格,他們根本就投放在眼裡,你不但會連累皇家甚至無力自保,所以說你更不能去!」
「難道說就算了不成?」
「玉倫,何妨忍一時之氣,等待機會,以我的脾氣都能忍,你又有什麼不能的?」
衛倫跳腳叫道:「我不甘心,我氣不過,這個無恥無格,卑鄙下流的東兩,我要不整整他,我會難過死。」
「玉倫,忍出等機會,相信有的是機會。」
「我不能忍,不能等。」
鐵王沉聲道:「太后是怎麼對你的,你這叫為太后,為皇上?
連太后跟皇上都能忍受這種屈辱你又為什麼不能的。」
突然,玉倫垂下粉首,香肩聳動,傷心的哭了。
鐵王抓她粉臂的手,移到她香肩上,輕輕的拍了拍,道:「玉倫,我只勸你一個字『忍』,我知道不容易,但是為了將來,為大清朝的千秋萬世,必得做此一時之忍,否則,皇作難續,愛新覺羅一脈,就不會有將來。」
玉倫微抬頭,淚流滿面,如梨花帶雨:「為什麼?遜皇帝為什麼為一個董小宛,置朝廷江山不顧,為什麼現在讓皇家受這種磨難,他能不聞不問?」
鐵王吸了口氣,然後緩緩說道:「遜皇帝沒有不聞不問——也許,天道注定,這一代的皇家必須要受這些磨難,你不會不知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苦其心智——皇帝猶在沖齡,受些磨難,總比讓他在昇平安逸中長成要好!」
「可是李燕月那個畜生——」
「玉倫不要罵人,沒有必要在背後罵他,這不是磊落英雄的行徑,打古至今,亂臣賊子沒有一個能得好下場,等到鰲拜他們一倒,這些個小嘍囉自然也就同時消滅了,其實,李燕月是個漢子,咱們又能對他苛求什麼?」
玉倫默然了,緩緩低下了頭——
口口口
李燕月跟彭烈等回到了神武營,營管事迎來傳話,索大人在「簽押房」等著他們,要即刻召見。
李燕月由彭烈陪著去了「簽押房」。
『簽押房』門口,跟兩邊邊廊上,五步一崗九步一哨。
四個輔政大臣,不論到哪兒都是禁衛森嚴他們倒不是為國珍重,而是明知仇恨他們的人太多。
一進簽押房,索尼正在踱步,幾個隊身侍衛站立一旁,李燕月、彭烈躬身行禮。
索尼劈頭就問:「聽說大刀會讓火燒了?」
「是的」
李燕月道:「人也沒走脫一個。」
「為什麼要放火7」
「火不是卑職放的,是因打鬥中引起的,等到卑職發現的時候,火勢已大,無法撲救。」
索尼道:「燒了他們也不要緊,可是這麼一來,使老夫無從查證——」
「不要緊,大人可以讓用職暫作聽用,今後京裡如有大刀會的餘孽,只能證明他原屬於京師大刀會,用職聽憑大人處置。」
索尼道:「那怎麼行,我隨時都要用你。」
當然,這也就是表示他相信李燕月確已達成任務。
李燕月沒說話,這時候他不便說話。
索尼隨又問道:「跟查緝營發生了衝突,又是怎麼回事?」
彭烈把話接了過去,事情的經過,他說得很實在。
但是他的語氣跟神態,卻使人覺得李燕月這個神武營的班領受盡了屈辱,也就是說神武營丟盡了面子。
索尼靜靜聽畢,臉色變得很不好看扭過頭就狠狠責備李燕月不該招惹查緝營。
李燕月沒說話,因為彭烈全替他辯白了,到最後,彭烈加了一句:「別說李班領沒有什麼錯,就算有,神武營還有您在,還輪不到他查緝營動用私刑。」
索尼猛然拍了桌子:「召九門提督來見我/」
話聲方落,神武營的營管事匆匆告進,恭謹一禮道:「九門提督求見。」
李燕月、彭烈一怔。
索尼道;「他來得正好,叫他進來。」
營管事恭應聲中出去了,轉眼工夫,陪著個頂戴花翎穿戴整齊的瘦削老頭兒進來了。
九門提督掌管內城九門鑰匙,兼步軍統領,是京城最高的治安』官員,官職權勢都不小,但索尼是輔政四大臣之一,代表著皇上,加上這位軍門大人又是四個輔政大臣的人,所以他一見索尼就恭恭敬敬的施禮。
索尼大刺刺的坐在那兒,只抬了抬手。
九門提督垂頭退去,連個座兒都役有。
索尼道:「我正找你,你就是為兩個營之間的這件事而來的吧?」
「是,卑職怕大人怪罪,特來跟大人做個解釋。」
「你怎麼解釋?」
「大人,大刀會裡有查緝營的人,而且已經掌握了大刀會。」
「神武營不知道,連我都不知道,你們為什麼不通報神武營?為什麼不稟報我?」
「回大人,蘇克大人怕洩密。」
索尼臉色一變:「這意思是他的人靠得住,我的人甚至連我都靠不住?」
「來職不敢——」
「你回去告訴他,往後最好少獨行其是,要不然再出了事,你查緝營自己承當。」
「是。是」
九門提督只有恭應的份兒但是他還有後話:「還有神武營的這個李燕月,曾經以叛逆的罪名,被抓進過查緝營,所以這次的事情,查緝營懷疑他別具用心——」
索尼剛「啊」一聲。
彭烈立即接了口:「軍門是指神武營收容叛逆,別有用心了?」
九門提督一驚忙道:「我沒這麼說,彭大班領千萬別錯會我的意思。」
彭烈道;「查緝營抓叛逆,神武營收叛逆,我實在琢磨不出,軍門還有什麼別的意思?」
九門提督臉色大變,還待再說。
索尼一拍座椅扶手,喝道:「不必再說了,李燕月是叛逆,究竟是怎麼回事?」
彭烈道:「大人,這件事卑職清楚,洪門天地會的總部把子住在張家口李燕月來京的時候經過張家口,照江湖禮數去拜望了一下,這件事讓查緝營知道了,就硬指李燕月是叛逆,如果這樣就算是叛逆的話,那江湖上的叛逆豈不是太多了!」
索尼轉臉問道:「是這樣麼?」
九門提督忙道:「據說,李燕月在張家口不只是江湖禮數上的拜訪。」
「呢,還有什麼?」
「這個……」
彭烈道:「請大人問問,查緝營是怎麼知道的,誰告的密,找他來當面對質。」
索尼望著九門提督道:「說!」
九門提督低儒道:「據說他們之間關係非淺——」
李燕月突然道:「軍門大人這關係非淺四個字指的是什麼了?」
九門提督道:「這個,這個——」
索尼道:「究竟是什麼,你倒是說啊。」
九門提督忙道:「回大人,卑職只聽他們稟報關係非淺,至於究竟是什麼關係卑職就不清楚了。」
索尼哼了一聲道:「你這個九門提督是怎麼幹的,下屬既有這樣稟報難道你就不會問個清楚。」
九門提督誠惶誠恐;「是卑職疏忽,是卑職疏忽!」
索尼道:「那麼,你的下屬之中,究竟是哪一個知道,李燕月跟那個張家口姓馬的,是什麼關係?」
「回大人,查緝營的統帶富衡知道。」
「那富衡又怎麼知道的?」
「是查緝營派在張家口馬家的人的密報。」
「查緝營派在張家口馬家的,是哪一個?」
「這個——富衡知道。」
索尼一拍座椅扶手,怒聲道:「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九門提督嚇白了臉,忙道:「回大人。卑職要求的是各自負責,富衡領查緝營,查緝營的大小事一概由他負責,卑職為了要他放手去做,所以很少過問——」
「強詞奪理。」
索尼道:「查緝營總在你的轄下,受你的節制,你怎麼能什麼都不知道,要是這樣的話,你這個九門提督豈不是太好干了。』「是,是,卑職疏忽,卑職失職——」
「叫富衡來見我,順便把那個密告的人也帶來。」
九門提督忙道:「回大人,查緝營派出去的人是機密——一」
彭烈截口道:「軍門大人,這話對別人可以這麼說,對索大人,以及索大人親領的神武營,不能這麼說,軍門大人是怕索大人洩密呢,還是怕我們神武營的這幾個瀉密?」
九門提督忙道:「不,不,我是怕引起私人間的恩恩怨怨……」
彭烈道:「軍門大人,這就不對了,如果查緝營的人密報屬實,誰會有什麼怨恨,又怕引起什麼私人恩怨,軍門大人盡可以放心,神武營營規森嚴,不容這個。」
九門提督不理彭烈的話,向上座索尼躬身道:「事關非常重大,大人是否可以允准那個密報之人——」
彭烈也向上座索尼躬了身道:「大人,這是因為事關重大,留職才堅持傳那人來當面對質,這件事非同小可,即便是軍門大人的指證,只是一面之詞,都不足以採信。」
別說彭烈豪邁粗擴他還真會說話,每一句話都緊緊扣住了理。
索尼道:「傳富衡,把那個人一塊兒帶來。」
九門提督不便再說什麼了,恭應聲中,施和退了出去,想必是出去傳令去了。
九門提督一退,索尼又即雙目炯炯,望著李燕月:「你到張家口馬家公,真是純江湖札數的拜訪?」
李燕月從容安祥欠身道:「回大人,彭老清楚這件事,卑職自小家住張家口,常在馬市遊玩因而結識了姓馬的女兒,後來卑職家遷出張家口,十幾年後團職長成進人江湖,經過張家口,以江湖之禮前去拜望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索尼沒再問道:「老夫歇息一下去,等他們到了再行召見。」
他起身帶著他的貼身護衛到裡去了。
李燕月,彭烈躬身相送等到索尼進去了,彭烈直起腰就道:「他奶奶的,整吧,看誰整得過誰。」
李燕月投過探詢一瞥。
彭烈道:「我不跟你說了麼,他們四位平素就不對頭,一直不是明爭就是暗鬥。」
李燕月裝了糊塗:「可是他們針對的是我啊?」
「兄弟,你怎麼聰明一世,糊塗一時,針對你就是針對索大人,索大人好不容易網羅了你這麼個好手,他們能不千方百計把你從索大人身邊除掉麼?」
李燕月「明白了」『唄!』地一聲道:「原來如此-一」
他們辦事還真快。
沒多大工夫,九門提督又進來了,一見索尼不在,微一怔,旋即道:「彭大領班,查緝營人到了。」
彭烈轉身往裡,高聲道:「稟大人,查緝營人到。」
轉眼工夫之後,索尼帶著他的貼身護衛出來了,大刺刺的居中一坐,說著道。「叫他們進來吧。」
九門提督恭應一聲,向外道:「索大人有令,查緝營統帶富衡等進見。」
外頭響起一聲恭應。
富衡低著頭、哈著腰,帶著個「查緝營」打扮的中年漢子進來了,趨前恭謹施禮。
索尼道:「起來回話。」
「謝大人。」
富衡帶著那漢子起退一旁,垂手而立。
索尼道:「他就是你查緝營派在張家口馬家的人?」
顯然不是,但是在場除了富衡跟那漢子之外,恐怕沒人知道。
富衡恭聲答應:「回大人,是的。」
索尼道:「姓什麼?叫什麼?」
「回大人,他叫陳景。」
「陳景,你密報李燕月是個叛逆?」
那漢子陳景忙道:「是的。」
彭烈突然道:「大人,可否讓勞職代大人問他?」
富衡剛要說話,索尼已點了點頭。
富衡只得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下去。
只聽彭烈道:「你憑什麼指李燕月是叛逆?」
陳景道:「他來京之前,到馬家去過,還跟馬家的淵源不淺。」
「怎麼個淵源不淺法?」
「他跟馬家很熟,馬鴻元的女兒對他尤其熱絡。」
「還有麼?」
「彭大班領,這還不夠麼?」
「你是什麼時候被派到張家口去的?」
「這-一快兩年了。」
「我問你什麼時候被派去的。」
陳景的答話頓了一下:「乙酉年三月初六。」
「你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看見李燕月的?」
「半個月前——」
「那是哪一天?」
「正月十二。」
「在什麼地方?」
「在馬家,我看見了他,他沒看見我。」
「李燕月——」
李燕月道:「進出馬家的人下少,我無法記得每一個。」
富衡臉上微有笑意。
彭烈冷笑一聲道:「那是當然,不過正月五六的時候我在京裡看見過他。」
李燕月一怔。
富衡也一怔要說話。
陳景一驚,脫口道:「正月五六我根本沒出營門,我壓根兒就很少——」
富衡喝道:「住口。」
彭烈一笑道:『統帶,來不及了——」
轉向索尼接道:「大人,這個人根本就沒到過馬家,他怎麼能以李燕月去過馬家,密報李燕月是叛逆?」
索尼怒喝:「大膽,陳景——」
陳景砰然一聲跪了下去:「大人,是統帶命小的要這麼做的,小的只是在營裡的馬號當差事的——」
索尼怒視九門提督:「你聽見沒有?」
九門提督臉都嚇白了,忙道:「富衡你——」
富衡倒是夠平靜,向著索尼道:「大人,陳景雖不是那個人,但是查緝營確有那個人在,而且陳景的指證,就等於那個人的指證。」
索尼暴叫道:「為什麼不帶那個人來?」
富衡從容地道:「蘇克大人堅持保留那人的秘密身份,還請大人原諒。」
「蘇克,我不管蘇克怎麼說,我非要那個人不可。」
富街道:「卑職等受蘇克大人統轄,大人想必不會讓卑職等為難。」
索尼猛地站起,厲聲道:「富衡,你好大的膽,滾,都給我滾。」
顯然,有個蘇克在,索尼也不便當面把這些人怎麼樣。
九門提督、富衡等施禮退去。
「好蘇克-一」
索尼氣得發抖,一跺腳坐了下去。
彭烈道:「大人,他們分明是想除去您身邊的好手。」
「我偏不讓他們如願。」
李燕月趁機道:「請大人允准,讓卑職找出那個人來,秘密把他除掉。」
彭烈道:「大人,那個人一定是他們的好手。」
索尼一點頭道:「好,你去。」
索尼下令了。
只這麼一點頭、一句話。
夠了,這就是索尼的令諭。
李燕月立即答應。
索尼跟著又是一句:「李燕月你可以去,可是你一定把那個人找出來,給我除掉。」
李燕月馬上又是一聲答應,然後,偕同彭烈退了出去。
如今行了,李燕月名正言順的,非得除去查緝管那個人不可了。
因為,不除去蘇克那個好手,難解索大人心頭之恨。
轉過了畫廊,李燕月立即道:「老哥哥,謝謝你了。」
彭烈道:「這叫什麼話,自己兄弟,又是在一個營裡當差,不幫你幫誰,能讓他們順心?兄弟,咱們怎麼辦,怎麼找那個人?」
李燕月道:「想找那個人,恐怕還得從他查緝營著手。」
「他們連索大人都不肯告訴怎麼會告訴咱們。」
「他們當然是不會告訴咱們的,可是咱們跟索大人不同,索大人不能用邪魔歪道的手法,咱們能。」
『嗯,這倒是,只是……」
「老哥哥,這件事交我辦,你就別操心了。」
彭烈一點頭道:「行,不過,兄弟,現在這件事大了,索大人既然交代下來了,你就得非給辦到不可啊。」
「老哥哥放心無論為公為私,我也非找出那個人來,除掉他不可。」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一」
「事不宜遲,當然是越快越好。」
「好,那你去吧。」
彭烈∼拍李燕月道:「只管放手去幹,還有老哥哥我呢。」
彭烈真是個血性漢子好朋友。
口口日
李燕月走到外城找個小茶館坐了坐。
他的目的不在喝茶。
他是利用這片刻工夫的靜坐,想法子,想步驟。
想了半天,他想到了那個陳景,那個冒名頂替的陳景。
於是,他付了茶資,站起來就往外走。
剛出茶館見,小五兒阮玉從面前走過去,拐進了一條小胡同。
李燕月當然懂這個。
他走過去,也拐進那條小胡同。
果然,阮玉站在胡同平等他呢。
他一見他進胡同,馬上迎了過來,低聲道:「少令主,小五兒稟報兩件事兒,一、大刀會的事已經傳開了,也都知道是您干的了,這是查組營故意洩露出去的,他們對付不了您,想藉所謂叛逆之手除您,這麼一來,也可以引出他們眼裡那些叛逆來。二,五兒這件事辦得不差,您該有賞。」
李燕月一笑拍了拍阮玉:「兄弟,我講了,請告訴我,故意洩露消息的是哪些人?他們是不是還在外頭?」
阮玉道:「您是要……」
「抓住一個送到索尼面前,索尼的仇恨會更深。」
阮玉抬手往胡同外一指:「咦,你瞧。」
李燕月隨著阮玉所指望去。
只見對街一家客棧裡走出個商人打扮的漢子,順著廊簷正往北走。
李燕月道:「那個就是?」
「是其中的一個。」
「他在客棧裡傳話?」
「少令主,客棧進出的人最雜呀。」
「謝了,兄弟,我現在找他去。」
李燕月拍了拍阮玉,轉身走出胡同,走向對街等到過了街恰好落在那漢子後頭,他邁步跟了上去。
瀟湘子掃瞄,aim-9OCR,瀟湘書院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