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智高一籌 文 / 獨孤紅
夏侯嵐沉靜了一下,道:「前輩,這事可否稍緩一下?」
沙五娘道:「緩什麼?」
夏侯嵐道:「我還有幾件事未了……」
沙五娘截口說道:「你是說,等你諸事了後再住『長白』去?」
夏侯嵐點頭說道:「是的,前輩意下如何?」
沙五娘咧著乾癟嘴唇一笑,道:「小子,我老婆子可是在油鍋裡打了多少個滾的老江湖了,你敢在我老婆子面前玩心眼?」
夏侯嵐微愕道:「前輩,這話何解,我何曾……」
沙五娘老眼一翻,道:「你不是在施緩兵之計麼?」
夏侯嵐神情微震,道:「前輩,我確實有未了之事……」
沙五娘一點頭道:「這我老婆子也知道,那容易,先上『長白』去一趟再說,等你從『長白』再下來時,就會有人幫你辦事了!」
華英紅透了耳根,連忙垂下螓首。
華玉拍手笑道:「好主意,畢竟是沙娘厲害!」
沙五娘橫了他一眼,道:「你沙娘過的橋比別人走的路都多!」
夏侯嵐暗暗叫苦之餘,突然靈機一動,轉望華英,道:「華姑娘!」
華英嬌軀一震,但她到底大方地抬起了頭,嬌靨上猶佈滿了紅雲,輕輕說道:「夏侯大俠有什麼教言?」
夏侯嵐輕咳—聲,道:「事到如今,我只有轉而求姑娘……」
沙五娘急忙道:「小子,你是看準了英姑娘比我老婆子好說話,看準了她臉皮兒嫩?告訴你,小子,就是她……」
忙轉向華英道:「英姑娘這趟下山奔波,全為了你,如今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他,你可千萬別放……」
華英紅著險,羞急地道:「沙娘,我知道了,您少說一句行麼?」
沙五娘道:「好,好,好,好,沙娘不說,你要是不聽沙娘的話,上了這小子花官巧語的當,你可別怪我!」
華英轉望夏侯嵐,道:「夏侯大俠要跟我商量什麼?」
夏侯嵐道:「我請姑娘答應稍緩再上『長白』,只等諸事一了……」
華英輕輕說道:「夏侯大俠倘不願去,可以不去,這勉強不得!」
沙五娘一怔,急叫道:「英姑娘,你怎麼自己打了退堂鼓……」
夏侯嵐猛然一陣激動,道:「姑娘,我……」
華英則望著沙五娘道:「沙娘,您也該知道,這種事勉強不得!」
沙五娘冷哼說道:「管他什麼勉強不勉強,要依你沙娘,先把這小子擄上『長白』再說,到時候他要是……」
華英淡然說道:「沙娘,您知道,英兒不是人間賤女子!」
隨即轉望夏侯嵐,道:「夏侯大俠,這沒有商量的必要,這也不是我厚顏可以求得的,願不願去,任憑夏侯大俠!」
夏侯嵐猛然點頭,脫口道:「姑娘令我難安,一且諸事完了,我一定去!」
華英美目中異采飛閃,嬌靨微微輕頷,道:「夏侯大俠,事關重大,彼此均是輕死重一諾的人,你要三思!」
夏侯嵐微微—歎,道:「姑娘,我一定去就是,而且我會偕同上官姑娘同去拜望,不過,有些事恐怕要委曲姑娘……」
華英螓首低垂,截口說道:「但能請得夏侯大俠上一趟『長白』,華英不在乎別的!」
夏侯嵐一激動,道:「姑娘,夏侯嵐深感榮寵……」住口不言,華英也沒再說話。
沙五娘一跺腳,道:「英姑娘,這可是你自己……」
華玉突然一笑說道:「沙娘,他不該轉而求姐姐!」
沙五娘微愕,道:「玉哥兒,怎麼說?」
華玉笑道:「欲擒故縱,姐姐比您高明!」
華英低下了頭,夏侯嵐心頭一震,沙五娘一怔之後,揚臂大呼:「冤苦了我老婆子了,看來我老婆子是老了,這豈不是陰溝裡翻了船?我老婆子真是瞎操心,多此一舉……」
目光一疑,逼視夏侯嵐笑道:「小子,你真是個好人!」
夏侯嵐苦笑說道:「前輩,何來真是二字?我本就是個好人!」
沙五娘道:「打著燈籠都找不到,只是,小心,你要記牢了,鬚眉大丈夫,輕死重一諾,你可別到時……」
夏侯嵐淡然說道:「前輩,話,句句出自我口!」
沙五娘一點頭,道:「好,小子,今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你的事就是華家的事,老婆子我聽候差遣了!」
夏侯嵐忙道:「多謝前輩,我不敢……」
沙五娘道:「別跟我老婆子客氣,有事你儘管吩咐!」
夏侯嵐道:「多謝前輩,那就等有事時再說吧!」
沙五娘一點頭,道:「也行,小子,你如今說說看,這位姑娘是……」
夏侯嵐道:「前輩,這位就是董婉若董姑娘!」
沙五娘與華英、華玉俱皆一怔,沙五娘叫道:「怎麼?這位就是董姑娘?」
董婉若淡然點頭,道:「是的,老人家,我就是董婉若!」
沙五娘恍悟說道:「那就難怪姑娘跟『南荒」『溫柔教』有關了,只是……」霍地轉注夏侯嵐,道:「小子,董姑娘怎會跟你在一起,莫非……」
夏侯嵐忙把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沙五娘動容說道:「原來如此,金玉容他死得好,他該死……」
董婉若雙眉微揚,道:「老人家,請勿垢罵家父!」
「垢罵?」沙五娘道:「姑娘,我老婆子不怕你不愛聽,你幾個年紀都小,都不知道金玉容身為『溫柔教主』時的惡績,顧名思義,其教名可知,世上凡稱得上美的姑娘,不知毀在『溫柔教』多少,我老婆子這麼說他,該算天大的便宜……」
董婉若道:「老人家是聽誰說家父是這種人?」
沙五娘道:「聽說?我老婆子親眼看見的,姑娘要是不信,盡可去找幾個老一輩的當面問問,看他們說『溫柔教』是個什麼教,金玉容是個怎麼樣的人?」
董婉若道:「我是要問問……」
沙五娘道:「姑娘最好去問問,否則你永遠脫不出……」
董婉若道:「在我未問之前,請老人家不要再辱沒家父!」
沙五娘搖頭說道:「姑娘,我老婆子敢說,他不是你的生身父!」
董婉若淡然一笑,道:「老人家如今的確跟夏侯嵐是一家人了!」
沙五娘雙眉一皺,倏又淡淡說道:「姑娘,我老婆子不是幫他說話,這是為你好,認賊作父,那會令生者痛,歿者悲……」
董婉若道:「老人家,那是我的事!」
沙五娘老眼一睜,方待再說。
華英突然說道:「董姑娘,我可以請教幾句麼?」
「不敢!」董婉若淡然說道:「有什麼教言,華姑娘請只管說!」
華英道:「姑娘可見過那位白素貞白姑娘?」
董枕若微微搖頭說道:「我沒見過那位白姑娘,但我相信日後總合碰見的!」
華英點頭說道:「董姑娘說得是,這麼說來,董姑娘並不知道自己長得跟那位白姑娘一般無二了?」
董婉若道:「這個我知道,因為我聽說過!」
華英道:「姑娘認為金玉容是姑娘的生身父?」
董婉若點頭說道:「是的,華姑娘,永遠如此!」
華英道:「那麼,適才夏侯大俠提起,聽姑娘說,那位白姑娘是白夫人跟夏侯一修前輩所生,可是?」
董婉若點頭說道:「是的,這是家父說的!」
華英道:「而姑娘也知道,白夫人與夏侯前輩的夫人柴氏,關係僅只是相識,並無血緣關係,可對?」
董婉若道:「也不錯,華姑娘!」
華英微微一笑,道:「那麼姑娘跟白姑娘長得一般無二,在姑娘自己看,可該有別的什麼解釋?」
董婉若—怔住口。
沙五娘叫道:「英姑娘,有你的!」
夏侯嵐目中異采電閃,道:「華姑娘高智令人佩服!」
華英淡然一笑,道:「董姑娘,這該已能證明,你是夏侯一修前輩的女兒,而不是金玉容的親骨血,對麼?」
董婉若喃喃說道:「難道說他不知道……」
華英道:「不,姑娘,只有他自己明白,夏侯大俠說得不錯,可惜他死了,屍骨也不在眼前,否則只消姑娘一滴血,一試便知真假,一試便可揭穿他!」
董婉若道:「可是他為什麼對我那麼好?」
華英道:「那該是因為姑娘藏著『玉瞻蜍』!」
董婉若道:「我後來把『玉瞻蜍』交給了他!」
華英道:「董姑娘,『玉蟾蜍』雖然完整,『藏真圖』卻只是一半!」
董婉若道:「事先只有我自己知道……」
華英搖頭說道:「唯一的說法,該是金玉容他也知道,姑娘自己該明白,金玉容此人極富心智,不能以常人衡量之!」
董婉若道:「可是他把那半張也毀了……」
華英微笑說道:「既毀了那半張,他還千方百計地找另半張作甚……」
夏侯嵐突然說道:「董姑娘,可記得我說過,在我以半張假圖交上船後,金玉容的手下曾有—人執另一物相對拚湊!」
董婉若道:「他是那憑記憶畫的一張,並不是原來的另半張!」
夏侯嵐呆了一呆,道:「姑娘,我確信金玉容有過目不忘之能,但……」
董婉若微一搖頭,道:「你不要說了,這件事究竟如何,我會自己去查證的,在未經查證明確之前,我仍認為他是我的生身父!」
夏侯嵐還想再說,華英已然說道:「董姑娘,事關你自己,姑娘也冰雪聰明,極具智慧,我希望姑娘千萬慎重,莫導致人倫……」
董婉若淡然說道:「多謝華姑娘,我自己知道該怎樣做的!」
華英微微一笑,道:「那我就不敢多說了……」
沙五娘突然說道:「聽說夏侯一修還有個兒子,也在金玉容手裡!」
夏侯嵐點頭說道:「是的前輩,我也聽白夫人這麼說!」
沙五娘道:「你沒有看見夏侯一修的那個兒子麼?」
夏侯嵐道:「不只是我沒看見,便連董姑娘也說沒見過!」
沙五娘皺著眉頭詫聲說道:「那就怪了,金玉容把夏侯一修那兒子弄那裡去了?」
夏侯嵐道:「前輩,這就非我所能知了!」
董婉若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華英看的清楚,嫣然一笑,道:「董姑娘要說些什麼?」
董婉若搖頭說道:「沒什麼!」
華英道:「董姑娘真不知道……」
董婉若道:「華姑娘,我真不知道!」
華英道:「金玉容已死,董姑娘又不知道,這就麻煩了……」目光一轉,落在沙五娘臉上,道:「沙娘,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沙五娘道:「走?走到那兒去?」
華英道:「回『長白』去啊!」
沙五娘詫聲說道:「英姑娘,難道不想……」
華英微一搖頭,道:「外面沒有『長白』好,我想早點回去看看爹,夏侯大俠也沒有什麼事了,該用不著咱們幫忙……」
沙五娘道:「可是英姑娘你自己……」
華英嬌靨一紅,道:「沙娘,您別管,我就是要回去!」
沙五娘無可奈何地道:「好,好,好,回去,咱們這就走,行麼?」
夏侯嵐笑了,華玉卻苦著臉道:「姐姐,我可不想回去!」
華英轉注說道:「你留在這兒想幹什麼?」
華玉一挺胸道:「有道是:『男兒志在四方』我想跟著姐……夏侯大俠闖闖!」
「姐……」聽得華英臉一紅,她嗔道:「不許胡鬧,我說回去就回去!」
華玉苦著臉道:「可是姐姐……」
「可是什麼?」華英道:「我告訴你,這趟你要不跟我回去,你就永遠別回去!」
華玉眉峰一皺,忙道:「好,好,好,回去,回去……」
嘟嚷著轉了身:「還沒出來兩天就要回去,我又不是個女孩子,為什麼老把我關在家裡?膩死了,下次我再跑出來,看你們那兒去找我去,哼!」
畢竟,他是個稚氣未脫的孩子家。
華英裝著沒聽見,與沙五娘雙雙告辭。
夏侯嵐含笑說道:「我送送三位去!」怪的是華英竟沒攔。
夏侯嵐送客送出了客棧,在客棧外,他含笑問了華英這麼一句:「華姑娘,你真要回『長白』去?」
沙五娘老眼一翻,道:「怎麼,小子,剛才還推三推四的,現在就捨不……」
夏侯嵐臉上發燒,華英紅了嬌靨,嗔聲叫道:「沙娘!」
沙五娘那裡含笑閉上了嘴,華英這裡轉望夏侯嵐,那一雙目光,包含得太多,能令人心弦為之顫抖:「以你看呢?」
夏侯嵐笑了笑道:「姑娘不過在說給董姑娘聽,而我也有請姑娘幫忙之處!」
華英臉又一紅,輕輕說道:「你料對了,什麼事,說吧!」
華玉一聽雀躍,華英忙叱道:「弟弟,再這樣我就讓沙娘押你回去!」
這句話比什麼都靈,華玉一驚,連忙靜了下來。這裡,夏侯嵐淡然一笑,道:「姑娘該知道,董姑娘在這牆上書下了鬼頭的用意何在!」
華英點頭說道:「該是想跟金玉容連絡!」
夏侯嵐眨動了一下眼睛,道:「金玉容?」
華英搖頭說道:「從沙娘口中,我聽過不少有關金玉容的事,我不以為他會死得那麼容易,再說,他當年也有過一次詐死……」
夏侯嵐目閃異采,道:「姑娘令人佩服……」
「還有!」華英道:「她一直稱金玉容為家父,而不稱先父?」
夏侯嵐笑道:「姑娘,我有同感!」
華英道:「那麼,你有什麼事……」
夏侯嵐笑道:「姑娘已經知道了,何用再說?」
華英微微一笑,道:「是都要,還是只要金玉容一個?」
夏侯嵐沉吟了一下,道:「他該已易了容,化了裝,他號『千面書生』易容之術獨步宇內,為免他漏網,還是見一個留一個!」
華英嫣然一笑,道:「我遵命!」
夏侯嵐道:「我不敢當!」
華玉一旁突然吃吃而笑。
華英回目說道:「你笑什麼?」
華玉咧了咧嘴,道:「瞧你兩個這麼客氣,怪有意思的!」
華英嬌靨猛然一紅,道:「你就是沒正經……」轉過來向著夏侯嵐道:「剛才你有沒有留意董姑娘那欲言又止的神態?以我看,她定然知道夏侯前輩那個兒子現在何處!」
夏侯嵐點頭說道:「姑娘,我亦有同感,目前只有一個辦法讓她說出來……」
華英道:「除非證明給她看,金玉容不是她的生身父!」
夏侯嵐微笑點頭,道:「是的,姑娘,請留意,有可能他們已經到了,如今咱們站在這兒,全落在他們眼中!」
華英點頭說道:「彼暗此明,是該留意,你進去吧,我跟沙娘走了!」
夏侯嵐微一拱手,提高了話聲:「三位請走好,恕我不遠送了!」
在話聲中,華英與沙五娘、華玉相偕而去。
夏侯嵐也沒有在門外多站,華英等走沒多遠,他便自轉身折回棧內,到了後院,董婉若和小湄,已經回了房,但是門沒關,在院子裡就可看見她坐著在跟小湄說話。
夏侯嵐進了屋,董婉若含笑站起,道:「她三位走了麼?」
夏侯嵐點頭說道:「是的,姑娘,她三位走了!」
董婉若淡淡一笑,道:「真是難分難捨,一去大半天!」
夏侯嵐笑了笑,沒說話。
董婉若美目一轉,道:「又得了一位美艷紅粉知已,一箭雙鵰,男人的福氣都被你佔盡了,真是羨煞人,喜煞我為你喜,為你賀!」
夏侯嵐淡笑說道:「謝謝姑娘!」
董婉若道:「我只覺得你的情來再未免太早了些,日後見著上官姑娘,要我對她說一聲麼?」
夏侯嵐笑了笑,道:「謝謝姑娘,我正感難於啟齒!」
董婉若道:「你不在乎,不怕?」
夏侯嵐道:「我在乎什麼?又怕什麼?」
董婉若道:「你不怕醋海興波?情天生變?」
夏使嵐微微一笑,道:「姑娘,上官姑娘不是醋娘子,也不是不能容人的人!」
董婉若道:「所以你才那麼大膽!」
夏侯嵐道:「姑娘,這無關一個『膽』字!」
董婉若雙眉微揚,道:「我總覺得,你這麼做對不起上官姑娘!」
夏侯嵐道:「姑她似乎很為她不平?」
董婉若微一點頭,道:「事實如此,我不願否認!」
夏侯嵐道:「換換姑娘是我,姑娘適才會怎麼做?」
董婉若道:「我會毫不猶豫,一口拒絕她!」
夏侯嵐道:「姑娘,於心何忍?」
董枕若道:「壞就壞在這不忍上,倘若再有幾個愛慕你的女兒家,你豈不三妻四妾,粉黛成行?」
夏侯嵐臉一紅,一時未能答上話來。
董婉若淡然一笑,又道:「對她,你只是不忍?」
夏侯嵐搖頭說道:「不,姑娘,她是個惹人憐愛的好姑娘!」
董婉若道:「好一個惹人憐愛,這麼說,你是天生風流,見一個愛一個了?」
夏侯嵐再度無言以對。
董婉若哼地一笑,又道:「你們男人家都是這樣,男人家可以三妻四妾,見一個愛—個,女兒家倘隨便跟個男人說句話,便為飛短流長,為世所難容,為什麼那麼不公平……」
夏侯嵐口齒啟動,欲言又止。
董婉若接著說道:「還記得當日在『金陵』『夫子廟』前賭場內,我以身相許,你卻一口拒絕,當初我還以為你……」
夏侯嵐忙道:「姑娘,事實上我不能接受姑娘的好意……」
「為什麼?」
董婉若道:「是因為有個上官姑娘在先?」
夏侯嵐沒能說出話來。
董婉若道:「如今我才明白,你只是以姿色取人……」
夏侯嵐忙道:「姑娘,你千萬別這麼說,夏侯嵐不是人間賤丈夫,更不是好色之徒,若論姿色,姑娘清麗絕俗,孤傲高潔,風華絕代……」
董婉若道:「你還有什麼詞彙?」
夏侯嵐道:「姑娘,我字字由衷,句句出自肺腑!」
董婉若淺淺一笑,道:「瞧你這麼說,在你眼中,我還不算太難看!」
夏侯嵐揚眉說道:「在我夏侯嵐眼中,姑娘是神而非人!」
董婉若嬌笑一聲,道:「甜言蜜語,好會說話的—張嘴,那麼,好女不事二夫,烈馬不配雙鞍,我當初已有以身相許之語,對我,你如今怎麼說?」
夏侯嵐一震,急道:「姑娘,那不可能!」
董婉若淡然笑問:「為什麼不可能?你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夏侯嵐道:「姑娘,你我該是義兄妹……」
董婉若道:「別忘了,我還沒有證實!」
夏侯嵐雙眉一揚,道:「姑娘知道,無論證實與否,那都不可能!」
董婉若道:「倘我是夏侯一修的女兒,我便是你的義妹,那確實不可能,倘我是金玉容的女兒,我便成了你的仇人之女,那也不可能,對麼?」
夏侯嵐點頭說道:「是的,姑娘,我就是這個意思!」
董婉若道:「父之仇,女兒何辜?」
夏侯嵐道:「姑娘,我殺了金玉容!」
董婉若道:「撇開這些不談,你愛不愛我?」
董婉若這位姑娘,似乎變了。
夏侯嵐略一沉吟,正色說道:「我不諱言,從邂逅姑娘之頭一眼,我便深深地愛上了姑娘,但那只是兄妹之愛,絕不是男女之情,姑娘要問我為什麼,我說不上來!」
董婉若淺一笑,道:「這是你使我相信我是夏侯一修的女兒的另一套手法?」
夏侯嵐陡然揚眉,道:「姑娘,不是,絕不是,你是否先師的女兒,我請姑娘自己去慢慢查證,我絕不操之過急,甚至勉強姑娘!」
董婉若微笑說道:「你很會說話,其實,不知道怎麼搞的,當我見你第一眼時,我也有這種可笑的感覺!」
夏侯嵐心中一跳,道:「真的?姑娘?」
董婉若道:「我騙你幹什麼,也沒有必要!」
夏侯嵐道:「姑娘,你懂麼?這何解?」
董婉若微微搖頭,道:「我不懂,我也懂得去想,不過從現在起,你可以叫我小妹,我也願意叫你一聲大哥!」
夏侯嵐熱血猛然往上一湧,剎時他只覺有點暈眩,他激動地道:「姑娘,當真……」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會那麼激動。
似乎,董婉若也被他感染了,也有點激動,而且雙目竟有了晶瑩的淚光,她含笑點頭:「真的,只記住,以後叫我小妹,而不是姑娘!」
夏侯嵐連連點頭說道:「是的,小妹,是的,小妹,我記住了,小妹,自幼至今二十多年,今天該是我最高興的一天!」
董婉若倏然一笑,道:「不知怎地,我竟然想哭!」
夏侯嵐情不自禁,突然伸手抓上姑娘董婉若一雙柔荑。
這該是董婉若生平頭一遭跟大男人這麼親近,頭一次讓個大男人抓上她的玉手,按說,對個頭一次有這種經驗的姑娘家,她該有異樣的感受,異樣的流露。
然而,她沒有,流露自她那神色中的,只有溫馨……
良久良久,董婉若輕輕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沒有羞澀,也不忸怩,她淡然一笑,道:「大哥,有句話我不得不說,你要小心提防著我,在我未證實我是你的義妹之妹之前,我仍不放棄……」
夏侯嵐陡挑雙眉,毅然說道:「小妹,我就站在你的眼前,你有一身武學,十指可以殺人,我不還手,也不躲避,我不認為你會殺我!」
董婉若道:「為什麼?」
夏侯嵐道:「你會不忍,這也該是義兄妹間的親情!」
董婉若道:「真的麼?」
夏侯嵐道:「小妹若不信,我願意讓小妹試試!」
董婉若道:「你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夏侯嵐毅然點頭,道:「小妹,我有此信心!」
董婉若目閃異采,笑了笑,道:「那好,我試試……」轉注呆立—旁的小湄,道:「小湄,你怕不怕看我殺人?」
小湄遲疑了一下,搖頭說道:「姑娘,婢子不怕!」
「那好!」董婉若含笑點頭,道:「你就站在這兒看吧……」
收回目光轉注夏侯嵐,道:「你告訴我,胸前哪些穴道可以致命?」
夏侯嵐道:「小妹,『將台』、『期門』、『心坎』、『玄機』,處處可以致命!」
董婉若微笑說道:「謝謝你,大哥,我不願沾一手血腥,我想用一根簪兒刺進你的一處穴道中……」說著,她抬皓腕緩緩自螓首上拔下一根通體烏黑,不知為何物打造的簪兒,簪尖指向了夏侯嵐的「心坎」!
夏侯嵐平靜地道:「小妹請儘管下手!」
董婉若道:「我這一簪刺出,就為我爹報了仇!」
夏侯嵐道:「倘若小妹認為他是你的生身父,那是這麼說!」
董婉若微微一笑,突然挺腕刺出。
夏侯嵐沒動,一動沒動,眼沒眨,臉上連異色都沒有。
剎時間那烏黑的簪尖兒觸到了夏侯嵐心口處的衣衫,但,董婉若突然收勢沉腕,她沒有再刺進,然而「嘶!」地一聲,夏侯嵐胸前衣衫卻被銳利的簪尖劃破—個大口子。
夏侯嵐雙眉一揚,目射異采,道:「小妹……」
董婉若無力地一搖頭,道:「你太冒險了……」
夏侯嵐道:「可是我證明了很重要的一點!」
董婉若搖頭淡笑,道:「也許我從沒殺過人,心悸手軟……」歉然一笑,道:「我該陪大哥一件新衣裳!」
夏侯嵐搖頭說道:「小妹,只能證明進重要的一點,便是割破肌膚又何妨?」
董婉若搖頭說道:「你恐怕還不知道,我這根簪兒上淬有劇毒,見血封喉,本是為我自己及強敵準備的!」
夏侯嵐笑道:「原來如此……」
董婉若目光一凝,忽地臉色大變,急叫道:「糟了,大哥,你胸上有血……」
夏侯嵐微笑說道:「小妹,別緊張,你看錯了,那是『硃砂痣』!」
董婉若神情一鬆,笑道:「噢,嚇了我一跳,原來是朱……」倏又神情猛震,抬眼急道:「你說那是什麼?」
夏侯嵐道:「硃砂痣』,小妹,難道有什麼不對麼?」
董婉若未答,道:「可否讓我看看?」
夏侯嵐遲疑了一下,道:「你我是義兄妹,該沒有什麼避嫌的!」抬手拉開了那衣衫破裂處。
可不是麼?雪白的肌膚上,正在心口上,有一顆小指般大小,鮮紅如血的「硃砂痣」!
只聽董婉若喃喃說道:「你竟會有『硃砂痣』,你竟會有『硃砂痣』……」
夏侯嵐微愕說道:「怎麼,小妹,有什麼不對麼?」
董婉若剎時間轉趨平靜,展顏一笑,道:「沒什麼,我只是奇怪,你竟會有『硃砂痣』,而且竟恰好也在心口上!」
夏侯嵐不解地道:「小妹,我為什麼不能有『硃砂痣』?」
董婉若淡然笑道:「我看過相書,相書上說,凡有『硃砂痣』,而且是長在心口上的人日後必大富大貴,甚至於有九五望!」
夏侯嵐失笑說道:「江湖郎中信口雌黃,欺人之談,小妹也相信?」
董婉若搖頭說道:「不,這是相書上所說的!」
夏侯嵐笑道:「那好,日後我若有望九五,小妹妹就是御妹皇姑了!」
董婉若也自失笑,道:「那足為後世武林留一段佳話!」
夏侯嵐又笑了,笑了一陣之後,他突然說道:「小妹,說笑歸說笑,說正經的,我想請小妹據實答我幾問,可以麼?」
董婉若沒有遲疑,笑容微斂,道:「你問吧,我知無不言!」
夏侯嵐道:「謝謝小妹,棧外牆上的鬼頭,是不是小妹畫的?」
董婉若點頭說道:「是的,大哥,怎麼樣?」
夏侯嵐道:「我請小妹告訴我,用意何在?」
董枕若道:「當然是想跟我爹的人取得聯繫!」
夏侯嵐道:「為什麼要跟他們聯繫!」
董婉若道:「想讓他們把我跟小湄救回去!」
夏侯嵐道:「還有呢?」
董婉若道:「最好能殺了你!」
夏侯嵐道:「謝謝小妹據實相告,而事實上小妹已放過了一次最佳機會!」
董婉若點頭說道:「我知道,我心悸手軟,只好等他們來了!」
夏侯嵐道:「是這樣麼?小妹?」
童婉若道:「難道你以為不是?」
夏侯嵐道:「倘是殺父仇人,沒什麼心悸手軟的,那該是義兄妹間的親情,小妹以為對麼?」
董婉若微一搖頭,淺淺笑道:「我也說不上來!」
夏侯嵐微微笑道:「小妹,是真說不上來,還是……」
董婉若道:「大哥,是真說不上來!」
夏侯嵐點頭說道:「不會那麼快的,這是人之常情!」
董婉若抬眼說道:「大哥說什麼?」
夏侯嵐道:「金玉容讓你相信他是你的生身父,費了不少年工夫,而我如今讓你知道他不是你的生身父,自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辦得到的!」
董枕若點頭說道:「大哥說得是,不過,我好像覺得大哥比較快一點,也許,大哥起初給我的印象很好!」
夏侯嵐含笑點頭,道:「也許是,只是,小妹,最主要的還是天性!」
董婉若微愕向道:「天性?」
夏侯嵐道:「是的,小妹,至親的天性!」
董婉若道:「這是大哥的說法麼?」
夏侯嵐道:「是的,小妹,難道你不以為然?」
董婉若搖頭淡笑,道:「大哥,跟剛才一樣,我仍說不上來!」
夏侯嵐微微一笑,道:「慢慢的你就會說得上來了,小妹,你歇歇吧……」
董婉若截口說道:「咱們是不是該走了?」
夏侯嵐笑問道:「你不是說人不舒服麼?」
董婉若微微一笑,道:「大哥如今該知道,那只是托辭,我想留這兒幾天跟他們連絡……」
夏侯嵐道:「如今為什麼又……」
董婉若道:「如今大哥已經知道了,我還能跟他們聯絡得成麼?」
夏侯嵐道:「所以小妹想走?」
董婉若點頭說道:「是的,大哥!」
夏侯嵐微—搖頭,道:「小妹,假如你願意,我勸你在這兒多待兩天……」
董婉若微愕說道:「多待兩天,為什麼?」
夏侯嵐道:「因為那對小妹有好處!」
董婉若訝然說道:「對我有好處?有什麼好處?」
夏侯嵐道:「至少可以使小妹那說不上來的,早日說得上來!」
董婉若凝目說道:「大哥,我不懂!」
夏侯嵐道:「小妹冰雪聰明,你該懂!」
董婉若道:「大哥是想讓我在他們身上查證?」
夏侯嵐點頭說道:「是的,小妹!」
董婉若微笑搖頭,道:「大哥,倘若你有這打算,你就錯了!」
夏侯嵐道:「怎麼,小妹?」
董婉若道:「他們所知,少得可憐,就是殺了他們,他們也會說金玉容確是我的生身父,因為他們平日……」
夏侯嵐截口說道:「知道的不多,可對?」
董婉若道:「也可以這麼說,並不是他們不說實話,而是他們認為金玉容是我的生身父,這是真實的。」
夏侯嵐淡淡笑道:「那不要緊,小妹,至少,由他們口中,你可以知道你所交出的那半張『藏真圖』,是否已被金玉容毀了!」
董婉若道:『大哥,那對這件事有幫助,有助益麼?」
「有,小妹!」夏侯嵐點頭說道:「可以讓你明白,他是騙了你,而且一直在跟你玩心智!」
董婉若沉默了一下,道:「大哥,比縱然他沒毀那半張『藏真圖』,可是他也並未殺我!」
夏侯嵐笑了笑,道:「小妹,那是因為他還要利用你去奪那另半張,還有,我以為就算你已沒了利用價值,他也未必會殺你!」
董婉著凝目說道:「那為什麼,大哥?」
夏侯嵐道:「小妹,有些話我不便出口,你自己去想吧!」
董婉若略一沉吟,美目倏睜,道:「大哥,你是說他會對我……」
夏侯嵐道:「我要這麼說,小妹會以為我是惡意誹謗,血口噴人,想法污穢,下流而卑鄙!」
董婉若淡然說道:「大哥,我確實這麼想!」
夏侯嵐道:「那麼,我希望用事實來證明一切!」
董婉若道:「什麼事實?他已經死了,還有什麼辦法……」
夏侯嵐笑了笑,道:「小妹,在『秣陵關』,我是誅斃了一個金玉容,但那個全玉容是誰,金玉容有沒有死,小妹應該知道!」
董婉若臉色微變,搖頭說道:「大哥,你錯了,他確實已經……」
夏侯嵐道:「小妹還幫著他欺瞞人?」
董婉若道:「我沒有欺瞞你,事實上……」
夏侯嵐道:「事實上他若是死了,小妹就沒再跟他們聯絡的必要了!」
董婉若道:「這話怎麼說,大哥?」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論武,他們之中,該以金玉容為最,而我不以為金玉容是我的對手,金玉容既不是我的對手,何況……」
董婉若道:「大哥,往往智比力來得可怕!」
夏侯嵐點頭說道:「不錯,小妹,金玉容智高於力,放眼宇內,難有人能與匹敵,可是,小妹,那是金玉容而不是他們,他們的智未必能高過我,金玉容真死了,你跟他們聯絡有什麼用?」
董婉若默然不語,半晌始猛然點頭:「好吧,大哥,我告訴你,他確實沒有死,那日『秣陵關』的那個,並不是他!」
夏侯嵐微微一笑,道:「謝謝小妹,那麼小妹在這兒多持幾天,等他尋來在他身上查證,不是很好麼?」
董婉若道:「大哥是想擒他?」
夏侯嵐點頭說道:「我不否認,小妹!」
董婉若搖頭說道:「不行,大哥,我不能讓你擒他!」
夏侯嵐道:「不擒住他,小妹何以查證?」
董婉若道:「查證的方法很多,並不一定非要擒住他不可,我敢說一旦你擒住了他,我就難查證他了。」
夏侯嵐道:「那麼小妹的意思是……」
「倘大哥願意讓我查證,就請大哥讓我回到他身邊去!」
「不行,小妹!」夏侯嵐搖頭說道:「我好不容易才把小妹由他手中救出來,如何能再讓小妹放虎歸山,倘有什麼差錯,我無以對泉下恩師!」
董婉若道:「大哥該知道,這是唯一的辦法!」
夏侯嵐道:「我寧可退求其次,也絕不能讓小妹用這個好辦法!」
董婉若道:「那麼請大哥答應我,別擒他!」
夏侯嵐眉峰微皺,道:「小妹為什麼那麼……」
董婉若道:「這是一定的道理!」
夏侯嵐道:「小妹,倘他不是你的生身父呢?」
董婉若搖頭說道:「大哥,目前我還投有證實,所以我不能讓任何人傷他!」
夏侯嵐道:「小妹是怕我……」
董婉若點頭說道:「不錯,我不以為大哥會不……」
夏侯嵐淡然一笑,道:「小妹誤會了,我擒他的目的,只是想讓小妹在他身上查證自己的身世,並不是要殺他!」
董婉若微愕說道:「大哥不殺他?」
夏侯嵐點頭說道:「是的,小妹!」
董婉若搖頭說道:「我不相信……」
夏侯嵐道:「可是,小妹,事實如此!」
董婉若道:「他跟大哥有海一般的血仇!」
夏侯嵐道:「我沒有忘記,小妹!」
董婉若道:「仇不共戴天,大哥能讓我相信大哥不殺他?」
夏侯嵐道:「確實很難令人相信,無如,小妹,這是實情!」
董婉若搖頭說道:「我不相信,我絕不相信!」
夏侯嵐道:「倘若是真的,小妹讓不讓我擒他?」
董婉若道:「我既不相信,怎可能是真的?」
夏侯嵐略一遲疑,道:「好吧,小妹,我告訴你,當日在『金陵』,我被金玉容害得失去了一身功力,小妹可知道?」
董婉若微一點頭,道:「我是在不久之前才知道的!」
夏侯嵐道:「可是,我這身功力如今已然恢復了……」
董婉若道:「我一直在奇怪,你怎會恢復了一身功力!」
夏侯嵐道:「那很簡單,小妹,我是被人所救!」
董婉若道:「被人所救,誰?」
夏侯嵐道:「小妹可聽說過『瘋傻二怪』!」
董婉若搖頭說道:「沒聽說過,難不成就是他二人救了你?」
夏侯嵐點頭說道:「是那天在『太白樓』上……」
董婉若道:「不對,大哥,金玉容的任何藥物,非獨門解藥不能……」
夏侯嵐道:「可是他二人就懷有金玉容那獨門解藥!」
董婉若詫聲說道:「他二人懷有……他二大會怎有……」
夏侯嵐笑了笑,道:「小妹,這不難明白,他二人是『溫柔宮』的人!」
董婉若一怔,道:「怎麼?他二人是『溫柔宮』的人?」
夏侯嵐道:「是的,小妹,難道不對?」
董婉若搖頭說道:「我沒說不對,你請說下去!」
夏侯嵐接著把那天「太白樓」上的經過說了一遍。
聽畢,董婉若道:「所以你答應了不殺他,僅要廢他一身功力?」
夏侯嵐道:「是的,小妹!」
董婉若微一抬頭,道:「他跟你的仇那麼深,你竟會……」
夏侯嵐道:「事實上,小妹,我確實答應了!」
董婉若道:「我不是記過,我是說,你似乎不該……」
夏侯嵐道:「倘我當時不答應,我連自己都保不住,還談什麼報仇?」
董婉若道:「這就是你的理由?」
夏侯嵐道:「是的,小妹!」
董婉若道:「這就是你為什麼不殺他的道理所在?」
夏侯嵐搖頭說道:「也不錯,小妹!」
董婉若淡然一笑,道:「可是我要告訴你,『溫柔宮』裡沒這兩個人,也就是說,他兩個並不是『溫柔宮』的人!」
夏侯嵐呆了一呆,道:「怎麼?他兩個不是……」
董婉若一指待婢小湄,道:「你可以問問小湄,她是從『溫柔宮』來的!」
夏侯嵐沒有問,其實,未等他問小湄便搖了頭:「夏侯大俠,我沒聽說『溫柔宮』有這兩個人!」
夏侯嵐詫聲說道:「那就怪了……」
董婉若道:「更怪的是,他兩個合力擒金玉容該不是什麼難事,他倆為什麼要假手於你?」
夏侯嵐道:「那也許因為他倆跟金玉容是朋……」
董婉若道:「金玉容的朋友,還會拿解藥救你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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