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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真相大白 文 / 獨孤紅

    皇甫敬皺眉說道:「四弟怎麼這時候也胡鬧……」

    算卦的哈哈一笑,道:「四弟,聽見麼?拿來吧!」伸手便要抓刀。

    書生抬手一攔,道:「不忙,二哥,聽聽大哥的下文再說。」

    算卦的手停在半空,一怔說道:「怎麼,大哥,你還有下文?」

    皇甫敬眉條皺得更深,略一沉吟,道:「四弟胡鬧,可說得是理,身為兄長的,該讓讓小弟。」

    話聲剛落,算卦的還未來得及有任何表示。

    書生已然揚起長笑:「二哥,聽見了,這才是最公平的說話……」

    笑聲,突然變為輕喝:「小明,接著!」

    刀光一閃,血光崩現,—只雪白的衣袖為之染紅了一大片,小明接滿了一杯,雙手捧向獨孤承。

    算卦的一跺腳,默然不語,獨孤承猛然抬頭,老眼赤紅,劈手一把搶過酒杯,一仰而干,然後,—抹嘴,擲杯長揖:「四弟,四位這恩,但記心中,我不謝。」

    書生慌忙閃身躲避,一面制穴止血,一面笑道:「恩兄,你這是要折煞我!」

    獨孤承一整臉色,剛要再說!

    皇甫敬已然哈哈大笑說道:「恩兄,夠了,有話下次再說吧……」

    轉注趙振秋,接道:「振秋,你可願意再讓我們吃喝—頓?」

    趙振秋尚未答話,小明突然瞇著眼嘿嘿笑道:「您老人家別說這段話好了,屈指算算看,您吃過人家多少頓了,這種霸王飯不願意,敢麼?」

    滿樓大笑,聲震屋宇,連獨孤承也為之戚容半消。

    皇甫敬一瞪眼,道:「小鬼頭.你到那兒吃草去。滾一邊去。」

    小明一伸舌頭,嘿嘿笑道:「您老人家別生氣,小明這張油嘴吃的可是十方,比您老人家強得多。」話落,一縮頭,轉身便沒了影兒。

    又是一陣爽朗豪笑!

    豪笑聲中,大伙也一擁下了樓。

    趙振秋夫婦告個罪,偕同君玄清前頭走了。

    算卦的跟老駝子,也陪著獨孤承走得沒了影兒。

    走在最後的,只有皇甫敬跟書生兩個。

    望了望書生那血漬一片的左袖,皇甫敬皺了眉:「四弟,這就是你的辦法麼?」

    書生點了點頭,笑道:「怎麼,這辦法有什麼不好?」

    皇甫敬搖頭淡笑:「沒什麼不好,不過,我看不出跟我上次有什麼不同。」

    書生也搖了頭,道:「何止是不同,簡直是大大的不同。」

    皇甫敬一怔道:「有什麼不同?不是照樣的一刀,一杯血。」

    書生笑道:「刀與刀不同,自然血也不同。」

    那個自然,上次是皇甫敬,這次是他,血當然不同。

    皇甫敬眉條一皺,直了眼:「四弟,我不相信這就是你的辦法。」

    書生笑道:「而事實上,的確是。」

    皇甫敬哼了一聲,道:「這麼說,四弟是試過了。」

    書生點了點頭:「不錯,試過了,就是剛才。」

    「靈麼?」

    「准靈!」

    皇甫敬一怔,惑然說道;「准靈?難道說……」

    書生截口笑道;「結果如何,那要等今晚才能知道。」

    皇甫敬道:「這怎麼說?」

    書生笑道:「只看今天他那體內之毒,發作不發作。」

    皇甫敬道:「四弟這是……他已經喝了人血,毒性那裡還會發作。」

    書生淡淡笑道:「那不一定,說不定他那體內之毒,仍會發作。」

    皇甫敬倏然停了步,滿面詫異,道:「四弟,你說話怎麼顛三倒四?」

    不錯,是有點兒。

    書生搖頭笑道:「我正常得很,大哥,你可要記住,今夜子時之前,他要是毒性發作了,那就證明他有一半是真的,那中毒的一半,反之,他可有九成九是假的。」

    皇甫敬雙眉剛挑,倏又搖頭苦笑:「四弟,你弄得我滿頭霧水……」

    話猶未完,書生突然伸手擄起了左衣袖!

    皇甫敬立刻怔住了,書生一隻左臂白皙如玉,除了有點血漬外,那裡有半點刀痕,那裡有半點皮肉傷口?

    半晌,他才定過神來,大惑不解,訝然欲絕:「四弟,你沒……」

    書生笑道:「何必問,大哥看得清楚。」

    皇甫敬猛然一搖頭,他想清清神智:「四弟,那血……」

    書生淡然而笑:右手伸人左衲一摸.兩指夾了一物。皇甫敬看得出,那是隻雞素囊,立刻明白了幾分,急道:「四弟,那血莫非也是……」

    書生點頭笑道:「人血才能暫解,雞血那有效用?倘若他那體內之毒,今日不發作,那可證明他根本沒中什麼毒。」

    剎時間,皇甫敬再度怔住了,良久,突然應聲長歎;「四弟,有你的,你讓我這個做大哥的五體投地,自歎不如。」

    書生放下了衣袖,笑道:「大哥,別捧我,真與假,那要到今夜才能知道。」

    皇甫敬默然不語,旋又陡挑雙眉:「四弟,恩兄是真……」

    書生截口說道:「大哥,不是恩兄是真,只能說中毒是真。」

    皇甫敬道:「四弟,那有什麼分別?」

    書生笑道:「分別大的很,如果他今天毒性發作了,那麼能表示他中毒之言不虛,可是那『五陰』重穴虛言,及前幾天那件事看,仍不能證明他是獨孤恩兄。」

    皇甫敬略一沉吟,道:「倘若他毒性沒發作呢?」

    書生道:「那加上『五陰』重穴虛言再加上前幾天那件事,有九成九顯示他不是獨孤恩兄,而是……」

    皇甫敬截口說道:「不管他本來是誰,我只問四弟,該怎麼辦?」

    書生想了想,道:「該怎麼辦,如今言之過早。」

    皇甫敬道:「我是指今夜判明真假之後。」

    書生道:「那也言之過早。」

    「怎麼?」皇甫敬又不明白了。

    書生笑了笑,道:「我仍有用他之處。」

    至今,皇甫敬對這位四弟是更信服,毫無猶豫地道:「好吧!四弟,他,我交給你了。」

    書生笑道:「大哥放心,交給我還錯得了麼?」

    皇甫敬笑了,沒再說話……。

    這又是一席盡歡之宴!

    宴中,皇甫敬在宴席宣佈了一項驚人消息,他道:「老少兩輩,除獨孤承、君玄清,『三義鏢局』中人之外,所有高手今夜全力對付『汴梁世家』。」

    此言一出,滿座震動,最高興的是小明,他磨拳擦掌,躍躍欲動。

    滿座歡騰之中,只有獨孤承他食不甘味,瞪了眼望向書生:「四弟,第五天,不該是後天麼?」

    書生笑了笑,道:「那不是我的意思,這是大哥的意思,他唯恐走漏了消息,所以那時決定提前兩天,來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給他們來個措手不及。」

    獨孤承眉條一皺,沉吟不語!

    書生目光深注,笑問:「怎麼,恩兄?這主意不好?」

    獨孤承道:「好是好,就是有一點愚兄不大贊同。」

    「什麼?」書生問了一句!

    獨孤承道:「你幾個不該撇下愚兄。」

    這一來,全笑了,笑聲中,書生解釋說道:「大哥的意思,是……」

    獨孤承藉著幾分酒意,突然擺了手:「別解釋,愚兄我一百個不答應!」

    書生笑道:「恩兄……」

    獨孤承又擺了手:「四弟,吃你的,喝你的,少管閒事,成不?」

    書生沒奈何,望向皇甫敬。

    皇甫敬輕咳了一聲,放下酒杯:「恩兄,容我插一句嘴……」

    獨孤承截口說道:「四弟搬救兵了,皇甫大弟,他不行,你行?」

    皇甫敬笑道:「我也沒把握,不過,恩兄該知道,鏢局裡不能沒個人坐鎮,振秋他幾個,力或勉強,智卻不足,對付『汴梁世家』那一夥,單憑力是不夠的,恩兄就忍心讓他們擔風險?」

    獨孤承隔著桌子,抬了一指,道:「你倒會說話,那麼,隨便留—個替我,不也一樣。」

    皇甫敬笑道:「恩兄該知道,我四個那套玩藝兒,缺一不可。」

    獨孤承眉峰一皺,沒能答上話。

    皇甫敬哈哈大笑,又道:「再說,恩兄也不能讓我幾個有後顧之憂啊。」

    獨孤承拿起面前酒杯一仰而干,「叭!」地一聲又放了下去。道:「皇甫老弟算你會說話,愚兄我認輸就是!」

    這一來,滿座失笑!

    入夜,初更!

    今夜是一彎冷輝昏暗的上弦鉤月!

    昏暗月光下,三條人影起自「三義鏢局」的後院,疾若閃電,飛射而逝,夜空中又聽見那麼一句話聲:「大哥呢?」是算卦的聲音!

    「前頭走了。」是書生的話聲!

    這三條人影,起自「三義鏢局」,但片刻工夫後,卻落向了「汴梁世家」左近的一處屋脊上!

    那屋脊上,早爬伏著一個瘦小黑影,一見三條人影掠至,連忙翻身站起,是小明,他衝著三人施了一禮!

    站在他面前的,是算卦的、老駝子、書生!

    書生首先開了口:「小明,怎麼樣?」

    小明抬手往四下一指,道:「四叔,您瞧見了沒有?東、西、南、北,都站上了,就等您跟二叔、三叔甕中捉鱉了。」

    書生目光如電,只一環顧,一目瞭然,最後,目光落在那一片黝黑,寂靜無聲的「汴梁世家」院落上:「那方間怎麼樣?」

    小明道:「自小明到這兒至今,沒一點動靜。」

    書生眉峰一皺,收回目光:「二哥……」

    算卦的挑眉說道:「管他有沒有動靜,闖。」

    書生一點頭,道:「二哥說得對,走。」

    話落,人起,當先撲向「汴梁世家」!

    背後,傳來小明話聲:「四叔,趕出來幾個給小明煞煞手癢,別讓我們站在這兒喝西北風。」

    他是唯恐「汴梁世家」的都躺在窩裡。

    算卦的一聲輕笑說道:「小鬼頭放心,夠你捉的,只是別讓他們從你這兒溜了。」

    說著,與老駝子跟著撲了過去。

    只聽小明哼了一聲,道:「那批兔崽子要是能從小明這兒走一個,我自毀了這雙要飯的手。」豪語,人小心不小。

    他話聲方落,自「汴梁世家」中,迎著算卦的跟老駝子掠起了一條人影,是書生去而復返,他半空裡揮手:「二哥,三哥,先回來!」逕自掠回了小明立身屋面!

    算卦的,老駝子身形一折,半空裡大轉身,跟著射回。

    小明一怔道:「四叔,怎麼了?」

    書生臉色鐵青,雙目之中威稜閃射,沒答理!

    算卦的跟著也問了一句!

    書生這才開口,冷哼一聲,道;「偌大一座宅第,成了空房,早沒了人。」

    小明一震,直了眼,楞住了!

    算卦的跟老駝子臉色一變,算卦的霍聲說道:「四弟,真的?」

    書生道:「我怎會騙二哥,『汴梁世家』有沒有人,能瞞得了我?」

    算卦的臉色又復一變,道:「四弟,那麼這裡?」

    書生道:「假山毀了,大廳塌了一壁,地道的入口,全給封死了。」

    算卦的一咬牙,道;「好狡猾的東西,這產業,他們是不要了。」

    書生道:「褚長風有得是金銀珠寶,這不過是九牛之一毛。」

    老駝子鬚髮俱張,嗔目喝道:「四弟,我不信!」

    書生道:「不信三哥自己瞧瞧去!」

    老駝子冷哼一聲,騰身而起,高大身形一閃,如飛投落汴梁世家那一片黝黑宅第之中!

    算卦的皺眉說道:「四弟你怎讓他人……」

    書生截口說道:「別說沒人,就是有,恐他們能奈何三……」

    「哥」字未出,「汴梁世家」,那黑壓壓一片宅第之中,突然傳來一陣乒乓嘩啦之聲,書生一皺眉,接道:「聽見沒,二哥,三哥在拿死東西出氣了!」

    算卦的揚了揚眉,沒說話!

    小明卻忽地說道:「有這種事,那能少了我?逮不著活的揍死的也能出口冤氣,小明也去湊湊熱鬧!」說著,就要長身。

    書生倏揚輕喝:「小明,你敢動,死物無知!」

    小明沒敢動,可是有點不服,小嘴兒一噘,道:「四叔偏心,只許三叔他放火,就不許小明找點燈。」

    書生突然一笑:「你三叔可真要放火了,三哥真是,也不怕殃及別家。」

    話落,身起,一閃而沒!

    小明剛一怔,書生已拉著老駝子飛射而回!

    老駝子手裡猶拿著一根未燃的紙摺子,滿臉怒態,道:「四弟,這賊窩合該放把火燒個精光,你這是……」

    書生抬手一指四下,道:「燒了賊窩不要緊,這些民家怎麼辦?水火無情,三哥你喜歡看這些無辜良民負老攜幼驚慌奔跑呼天搶地,你忍心讓這些無辜良民無家可歸!」

    老駝子一震,鬆了手,紙摺子「叭」地一聲墜落屋面,默然不語,半晌,方餘怒未息地哼了一聲:「便宜了褚長風那匹夫。」

    多虧了書生這一句話,這附近百姓睡夢中有知,明日起早,便應該家家焚香,戶戶膜拜!

    算卦的沉吟了—下,道:「四弟,要不要到萬家香看看去?」

    書生「哈」地一聲,道:「二哥是難得糊塗,『汴梁世家』那一夥都走得精光,『萬家香』那裡還會有人,不用看了,回去吧!」

    算卦的沒動,皺眉說道:「那麼,四弟以為……」

    書生道:「恩兄不是說過,江浙一帶好去處麼?咱們該上那兒看看去。」

    算卦的剛點頭,老駝子忽地叫:「那麼,事不宜遲,咱們連夜就走。」

    此老由來是霹靂火兒般急躁性子!

    書生笑了:「不跟大哥商量一聲,就這麼走了麼?」

    老駝子道:「大哥呢?」

    書生道:「在鏢局裡!」

    算卦的一怔說道;「四弟不是說大哥走在前頭麼?」

    書生笑道:「既然前頭沒有,那就準是還在鏢局裡頭!」

    算卦的目光凝注,盡射狐疑,道:「四弟,對自己兄弟可別……」

    書生截口笑道:「二哥現在別問,等回去再說,行不?」

    算卦的點點頭,沒再問!

    書生轉注小明道:「小明,待會兒告訴花亭,天亮之前不許擅離,天亮之後,到鏢局會合,倘有什麼異動,你隨時飛報鏢局知道麼?」

    小明應了一聲,笑道:「四叔,這兒您只管放心交給小明,沒異動那我沒辦法,只要有任何異動,小明準保他一個跑不掉!」

    當下,三兄弟聯袂又折回了鏢局,臨進鏢局之前,書生特別囑咐算卦的跟老駝子,任何人面前,別提大哥沒去!

    算卦的跟老駝子一肚子詫異,忍不住想問,卻被書生一句:「待會兒說」給擋了回去,只好點頭!

    一進鏢局那黝黑廣大的庭院內,人影一閃,立刻迎上個人,卻是那皇甫敬,他愕然問道:「怎麼回來得那麼快,莫非……」

    書生淡然笑道:「沒出我所料,早都跑光了!」

    這句話可楞了兩個人,算卦的瞪目說道:「怎麼,四弟你知道……」

    書生笑道:「只是那麼推測,如今方待證實!」

    算卦的道:「既然明知,何必白跑一趟?」

    書生笑道:「不跑一趟,如何證實?」

    算卦的搖頭說道:「我不知你跟大哥兩個人,在搞什麼鬼!」

    書生道:「二哥就會明白的……」轉注皇甫敬,道:「大哥,這邊如何?」

    皇甫敬笑了笑,道:「安靜得很!沒一絲兒風吹草動!」

    書生目中異采一閃,道:「恩兄睡了麼?」

    皇甫敬道:「坐鎮鏢局,他那能睡?況且也睡不著,全鏢局沒一個睡了的!」

    書生道:「走,咱們上樓看看去!」

    他這裡剛要走,算卦的那裡突然伸了手:「四弟,別忙,許我的怎麼說?」

    書生眉峰一皺,笑道:「問大哥好了,大哥自然會一一奉告。」

    話落,轉注皇甫敬道:「大哥,瞞不下去了,如今只好說了。」

    皇甫敬點了點頭,遂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算卦的、老駝子心神震動之餘,尚不敢相信2

    書生一笑擄起了左衣袖,這一下立即看得算卦的跟老駝子目瞪口呆,勃然變色,當地怔住!

    但,旋即,老駝子鬚髮俱張,冷哼一聲,拔腿便走!

    卻被書生揮掌如電,一把拉了回來:「三哥那裡去?」

    老駝子怒聲說道:「我找那膽大包天的匹夫去!」

    書生笑道:「這就是我跟大哥為什麼事先沒告訴二哥三哥的道理所在。」

    老駝子瞪目說道:「那麼四弟以為該怎麼辦?」

    書生笑道:「不忙,我自有道理,也還有用他之處!」

    老駝子沒再說話,點了點頭,皇甫敬卻詫聲說道;「四弟還有什麼用得著他的地方!」

    書生笑了笑道:「自然有,大哥等著看吧!」

    算卦的長眉一挑,道:「四弟,用完之後呢?」

    書生笑道:「用完之後,我把他交給二哥跟三哥就是!」

    老駝子巨目一睜,急道:「四弟,話可是你說的?」

    書生笑道:「我何時說過了不算來著?」

    老駝子笑了,那一臉寒霜跟著沒了影兒!

    皇甫敬沉吟說道:「四弟,那麼如今之計……」

    書生道:「咱們那位獨孤恩兄,不是說江浙是好去處麼?如今正是去江浙的時候,陽春三月,江南鶯飛草長,日出紅似火,江水綠如藍,正好去逛逛!」

    皇甫敬道:「什麼時候動身?」

    書生道:「該跟咱們獨孤恩兄商量商量後再說!」

    老駝子插口說道:「四弟,這還能告訴他?」

    書生笑了笑,道:「當然,而且非告訴他不可!」

    老駝子道:「這怎麼說?」

    書生道:「我仍是那句話,三哥也等著看!」

    話落,逕自向獨孤承所居小樓行去!

    皇甫敬、算卦的老駝子自然是亦步趨地跟在身後!

    獨孤承所居小樓上,燈光外透,窗欞上,卻映著人影兒兩個,書生訝然回頭,向皇甫敬投過探詢一瞥!

    皇甫敬低聲說道:「是振秋正陪他下棋!」

    好閒情,在這大敵有可能壓境之際,也夠鎮定。

    書生轉過頭去,忽地揚聲笑道:「謝大將軍,秦兵已經渡過了淝水了。」

    窗欞上,那兩個人影猛抬頭旋聽,獨孤承道:「是四弟麼?」

    隨見他站了起來,推窗下望。

    書生仰面笑道:「正是我幾個回來覆命!」

    獨孤承滿臉詫異道:「怎麼回事,四弟,快,快,快請上來!」

    關上窗,轉身迎向樓門!

    他這裡一腳剛邁出門檻,書生等已然上了樓,笑道:「有勞謝大將軍倒屐相迎。」

    獨孤承倒退而回,他忘了讓客,急不可待,劈頭便問:「四弟,到底怎麼回事?」

    書生笑道:「『汴梁世家』的那一夥,早走光了,就這麼回事!」

    獨孤承一震,立刻怔住!

    適時,書生卻轉向了臉色難看的算卦的跟老駝子:「二哥、三哥,別這樣好麼,人都走了,氣有何用?」

    算卦的懂了,頭一低,走向一邊坐!

    老駝子他還糊塗,猶瞪著眼!

    皇甫敬背後伸手,往椅子上推了他一把,道:「三弟,坐下歇歇去!」

    老駝子卻也一聲沒吭,頭一扭,坐了下去!

    獨孤承定過神來,猛擊一掌,恨聲說道:「好狡猾的東西,四弟,可知他們是什麼時候走的?」

    書生道:「看情形,不止一天兩天了。」

    獨孤承哼了一聲,道:「東西都沒動?」

    書生道:「人全走了,東西一樣沒動。」

    獨孤承道:「敢情還真捨得!」望了書生一眼,道:「四弟如今作何打算?」

    書生道:「正是來請教恩兄!」

    獨孤承道:「愚兄我只知道江浙……」

    書生他竟然忽地搖了頭:「恩兄,我以為,江浙去不得,去了也是白跑一趟!」

    「何以見得?」獨孤承為之一怔!

    書生笑道:「褚長風豈是那此處無銀三百兩的傻子?他既然透露了江浙,他的去處就必不是江浙。」

    獨孤承道:「可是,無心的洩露,那又當別論。」

    書生笑道:「恐怕那是有心而非無意,倘若咱們以為他是天意,那他們是求之不得正中下懷。」

    獨孤承點頭沉吟道:「那麼四弟……」

    書生道:「我預備往個相反的方向走走。」

    獨孤承問道:「那兒?」

    書生道:「只要是相反的方向,隨意那兒都成。」

    獨孤承道:「也許四弟料的對,準備何時動身?」

    書生道:「準備明天一早動身,特來奉知恩兄一聲。」

    獨孤承點頭說道:「事不宜遲,越快越好,都誰去?」

    書生道:「就我四個,仍請恩兄坐鎮鏢局。」

    獨孤承剛要張口,書生已然又道;「恩兄,這趟出門既遠又久,更不能有一點後顧之憂!」

    獨孤承略一猶豫,毅然點頭:「好吧,四弟,鏢局裡的大小,愚兄我擔了。」

    書生道:「全在恩兄了,我在這裡先謝了。」說著,拱手便是一揖。

    獨孤承離座起避,作色說道:「四弟這是什麼話,彼此是什麼交情?」

    書生沒多說,赧然一笑,道:「恩兄別生氣,下不為例就是。」

    接著,他以為準備什物,養精蓄銳為詞,與皇甫敬、算卦的、老駝子相偕告辭下樓而去!

    但是,他還請獨孤承也早些安歇!

    這一來,趙振秋自不便久留,跟著也告辭而去!

    二更,梆柝甫傳!

    一條人影起自「三義鏢局」後院,一閃出了鏢局,好輕好快!

    這條人影一出鏢局便直奔西南,捷如一縷輕煙,隨風飄閃,-一幌便是十餘丈,直如幽靈!

    片刻之後,這人影突然停住了,人影的停身處,是「龍庭」後面,此處空曠、荒涼,靜得懾人。

    人影住後,身到,像貌瞬時呈現,那是個穿青衣的白髮老人,老人,赫然竟是獨孤承。

    獨孤承站在龍庭之後,目光炯炯,四下裡只一環顧,忽地身形再閃,直如脫弩之矢,撲向「龍庭」後的一片樹叢之中一閃不見!

    轉眼間,獨孤承又在樹叢的那一面出現,樹叢的那一面,是大片麥田,麥浪起伏,金黃金銀!

    距獨孤承的停身處,約莫有三十餘丈距離處,麥田的中間,有—座草蓆搭成的矮棚子,此際,那矮棚子中猶透燈光!

    獨孤承只一停足,立刻長身又起,直撲草棚!

    他剛近草棚,草棚內突然傳出一聲沉喝:「什麼人?」

    獨孤承倏然停身駐步:「我!」振腕輕拋,—縷烏光射進草棚。

    只聽草棚內一聲驚呼,棚簾掀起,兩名黑衣漢子疾竄而出,低頭垂手,恭謹立於面前!

    獨孤承冷哼一聲,攤出右掌。

    那兩名黑衣漢子居左一名,跨步向前,雙手呈上一物,那是一塊鐵牌,代表堂主身份的鐵牌。

    獨孤承接過鐵牌,揣向腰間,森冷目光一掃,道:「是誰要你們夜間燃燈的?」

    兩名黑衣漢子身形一震,居左那名乾笑說道:「稟堂主,是屬下兩人閒來無事………」

    獨孤承冷笑說道:「賭?」

    居左那名黑衣漢子窘笑說道:「堂主法眼如神,屬下二人正是………」

    獨孤承截口說道:「賭沒人管,夜晚點燈,你可知數里之外也看得到?」

    兩名黑衣漢子身形又復一震,不敢再發一言。

    獨孤承雙眉一挑,冷喝說道:「還不快進去把燈熄了。」

    居左黑衣漢子應了一聲,慌忙轉身進棚,抬手熄了燈,然後疾步又走了出來,又是一付恭謹可憐像。

    獨孤承冷冷一笑,左手一伸,遞向居右黑衣漢子一個小小的紙卷兒道:「把這速速傳送總行。」

    居左黑衣漢子應了一聲,出雙手接過小紙卷兒,又轉身進了草棚,沒一會兒,一陣振翅破空之響,一隻雪翎信鴿在棚後沖天飛起,轉瞬間沒了蹤影!

    適時,黑衣漢子掀簾出棚,垂手說道:「稟堂………」

    獨孤承冷然擺手,道:「我知道了,下次無論幹什麼,絕不許有絲毫光亮,要不然別怪我要論行規處置,聽見麼?」

    兩名黑衣漢子機伶一顫,齊聲說道:「謝堂主不罪之恩,屬下等絕不敢再有二次。」

    獨孤承冷冷一笑,衣袖擺處,轉身飛射而去!

    但,就在他轉身飛射的剎那間,背後,那草棚方向,突然響起兩聲悶哼,獨孤承一怔回顧………

    頭,差點兒沒嚇得靈魂兒出了竅。

    兩名黑衣漢子,已然直挺挺地躺在了草棚前,這還事小,事大的兩名黑衣漢子身邊,站著兩人。

    算卦的、老駝子!

    獨孤承機伶一顫,掉頭就要加速身法。

    豈料,白影一閃,身前又響起了輕笑:「恩兄留神,別撞個滿懷。」那赫然又是書生!

    獨孤承心膽俱裂,驚急之際,凶心倏起,雙掌一抬,凝足了功力往前一抖猛劈而出!

    只聽書生笑道:「恩兄何忍下手自己兄弟?」

    隨見獨孤承兩隻手臂如遭蛇嚙,一顫無力垂下,臉色慘變,緩緩低下了頭,默然不語。

    緊接著又一條人影掠至,是皇甫敬到了!

    書生淡然一笑,揚眉說道:「夜這麼深,恩兄不在小樓安歇,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獨孤承猛然抬頭,毅然發話:「四弟都看見了,何必多問!」

    敢情他還叫四弟!

    書生沒在意,搖了搖頭,道:「我沒想到恩兄會為『汴梁世家』所用,真讓我幾個痛心。」

    獨孤承老臉抽搐,突然低下了頭,道:「四弟,愚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只有昧著良心,強忍羞愧!」

    書生淡然截口說道:「我想聽,聽恩兄那不得已的苦衷!」

    他怎麼仍是恩兄恩兄地一聲聲叫!

    獨孤承低頭道:「四弟不知道,愚兄在『汴梁世家』中,另娶一房妻室,這多年來,已生有一兒一女,如今均在那褚長風手中……」

    書生忽揚龍吟長笑:「余萬相,我那獨孤恩兄豈是這等樣人?事到如今,你還敢嘵舌巧辯,污蔑我那獨孤恩兄。」

    獨孤承一震,抬頭說道:「四弟,你這是什麼………」

    「住口!」書生挑眉沉喝,冷笑說道:「四弟也是你叫的,余萬相,我承認你那易容之術爐火純青,獨步宇內,瞞過了我那三位拜兄,但可惜卻沒能瞞過我。」

    獨孤承機伶一顫,垂首不語,但旋即他又猛然抬頭:「聞人俊,余萬相自知那易容術絕無破綻,你是如何………」

    書生截口笑道:「不論你那易容之術是無破綻,可是你不知道,你那破綻,是暴露自你那身外身內的其他地方!」

    「什麼地方?」余萬相猶自不服地問了一句!

    書生淡然一笑,道:「你要聽?」

    余萬相點頭說道:「那是自然,對自身的失敗,總該有個檢討。」

    書生笑道:「人家檢討是為下次,可惜你已經沒有下次了!」

    余萬相身形一顫,雙目忽現猙獰凶芒:「我也求含笑瞑目,到那陰間地府,下次也多得是。」

    書生挑眉說道:「你自分必死?」

    余萬相道:「或許你兩個不敢殺我,但身後那兩個是絕不會放過我。」

    書生大笑說道:「看來,你對二先生跟三先生知之甚深,好吧,我就說給你聽聽,免得你不能含笑瞑目,做鬼難安………」

    頓了頓,接道:「第一,是你那『汴梁世家』中人自露假山密道所在,第二,你救出來太容易,第三,你那『五陰』重穴被制之言是虛,第四,對昔年事,該知道的你不知道,第五,我鐵牌施詐,你作賊心虛,第六,你不該把那身行頭,藏在假山之後,第七,你身中『摧心散骸斷魂丹』之言也不真……」

    余萬相突然獰笑說道:「既不真,你兄弟為何割臂取血?」

    書生道:「那是大先生,我沒有。」

    余萬相嘿嘿笑道:「那麼我口喝的血,是………」

    書生笑道:「那不過是一杯雞血!」

    余萬相詭笑說道:「聞人俊,你以為我會信了。」

    書生道:「不信你看!」

    左手一抬,擄起了左衣袖!

    余萬相一震變色,但旋又獰笑說道:「那也沒關係,我余萬相能喝了大先生之血,這該是天下武林第一人,萬死無憾了。」

    書生聽若無聞,道:「喝—杯雞血,毒性仍不發作,那不證明是假的麼?」

    余萬相獰笑說道:「假的又如何?」

    書生淡淡笑道:「不如何,我兄弟一下捉了三個!」

    余萬相臉色一變,旋又獰笑:「人生自古誰無死,早晚不也是那麼—次!」

    書生淡淡說道:「你該知道,二先生可不會讓人死得那麼舒服!」

    余萬相臉色又復一變,閉口不言!

    書生臉色一沉,道:「余萬相,那飛鴿傳書上說些什麼,說!」

    余萬相默然片刻,陡挑雙眉,道:「告訴你也無妨,那是說你兄弟沒中計謀,不下江浙,要總行速轉陣地,速謀應付。」

    書生道:「這麼說來,我兄弟來遲了一步。」

    余萬相笑了,笑的好不得意:「正是,你明白就好,如今你兄弟又要多費一番手腳了。」

    「是麼?」書生淡淡笑道:「你別高興得太早,我也不妨告訴你,我兄弟大纛仍指江浙。」

    余萬相一怔說道:「你不是不去江浙麼?」

    書生笑道:「那是說給你聽的!」

    余萬相一震,不能作一言!

    書生一笑又道:「余萬相,你說我兄弟遲來一步,你卻不知道我兄弟是故意隱身左近,非等你放了信鴿不現身,如今好了,你告訴總行,我兄弟不去江浙,我兄弟卻去的仍是江浙,大勢定也,錯也鑄成,你縱有更改之心,卻沒有更改之力了,我深深為你惋惜。」

    一番話聽得余萬相心膽欲裂,魂飛魄散,通體冷汗涔涔向下,書生話聲一落,他便厲聲叫道:「聞人俊,你好………」

    「好什麼?」書生截了口笑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騙治騙,以毒攻毒,這不過是……」

    余萬相默然不語,忽地一掌,閃電拍上自己頭靈。

    書生挑眉朗笑:「在我面前,想尋死都不容易,二哥,交給你了。」

    食指遙點,然後反手一抖!

    只見余萬相手臂一軟垂下,跟著悶哼飛起,直落算卦的面前!

    算卦的長眉剛挑,老駝子絕不客氣,冷哼一聲,蒲扇般大巴掌一招疾落,拍的是余萬相一顆大好頭顱。

    這一掌,休說拍實,就是掃中點,余萬相也非腦漿進裂,當場斃命不可。

    適時,皇甫敬陡揚輕喝:「三弟,對人要退一步,留他一命。」

    長兄有命,老駝子不敢不聽,哼了一聲,變拍為抓,鋼鉤般五指一把落向余萬相後心。

    余萬相這下吃的苦,不比死好受,只覺全身一緊,血脈倒流,痛澈心脾,大叫一聲昏死過去。

    書生見狀,皺了皺眉,轉望算卦的,道:「二哥,麻煩替我拍醒一個。」

    算卦的手起掌落,虛空拍向地上一名黑衣漢子。

    那名黑衣漢子應掌而醒,眼睜處,魂飛魄散,一個身子軟了大半截,一幌又倒了下去J老駝子看得火起,雙眉一聳,剛要張口!

    書生又然揚眉說道:「三哥,嚇破了他的膽,咱們可得不到一句話!」

    老駝子哼一聲,閉口不響。

    書生轉望地上黑衣漢子,笑了笑道:「你可知我兄弟是何人?」

    黑衣漢子一個頭就跟他那上牙關一樣,一陣猛點。

    書生抬手一指余萬相,又問;「這是你們行裡的堂主,如今正躺在你身邊,你可看見了?」

    黑衣漢子一個頭又是一陣猛點!

    書生臉色一沉,道:「那麼,說,適才你二人放的那只信鴿,是往那兒飛的?」

    黑衣漢子一張嘴張了老半天,好不容易才憋出了聲:「金……」

    書生目閃寒芒,忽地大喝:「二哥,留神!」

    單掌一揮,虛空飛截而出,他應變不可謂之不快,無如,仍是遲了一步,黑衣漢子的余話變成一聲慘叫,一幌倒地!

    書生跟皇甫敬霍然旋身,那一片樹叢邊緣上,不知何時站著個陰森森的黑衣蒙面人,而且嘿嘿獰笑不止。

    算卦的跟老駝子哼了一聲,就要飛撲!

    書生抬手一攔,道:「二哥,三哥,別妄動,他是有所仗恃而來。」

    黑衣蒙面人突然仰天狂笑:「高明,高明,還是四先生高明,不錯,我是有所仗恃而來,要不然,我那敢以一對四,獨對四奇。」

    書生沉聲說道:「少廢話,莫雷,你把『三義鏢局』怎麼樣了?說!」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皇甫敬、算卦的、老駝子三人也大驚失色,老駝子巨目暴睜,目眥欲裂,顫聲厲喝:「好匹夫,你敢…………」

    書生陡揚沉喝:「三哥,冷靜些!」

    老駝子一震不語,黑衣蒙面人卻適時說道,「閣下,你說誰是莫雷?」

    「你!」書生冷冷答了一個字!

    黑衣蒙面人大笑說道:「四先生是會說笑話,誰不知道『毒手魔君』物化已久………」

    書生冷然截道:「不錯,『毒手魔君』物化已久,可是那『大相國寺』的主持,普濟大和尚卻仍活在世間,而且此刻就在我面前!」

    黑衣蒙面人身形一震,道:「四先生,老和尚他就是昔年『毒手魔君』?」

    書生豁然大笑:「莫雷,你這一問是又露破綻,不打自招,就算你不是莫雷,褚長風也早該向你稟報過了,那有如今還不知道的!」

    黑衣蒙面人目中厲芒閃動,久久方道:「四先生閣下,那普濟老和尚已然嚼舌自絕……」

    書生道:「可是他的屍體卻不翼而飛了。」

    黑衣蒙面人道:「那現在『汴梁世家』地道內,四先生要看,只稍一句話,我立刻派人送上,另外還附帶一口上好棺材。」

    書生冷笑說道:「只怕那又成一具白骨。」

    黑衣蒙面人笑道:「四先生錯了,『汴梁世家』有得是奇異藥材,我沒有讓他腐朽。」

    敢情他把老和尚的屍骨保留了起來!

    書生道:「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你會這麼做?」

    黑衣蒙面人道:「四先生不知道,老和尚當年對我有過些微恩……」

    書生截口說道:「那麼,恩將仇報,你算得上英雄!」

    黑衣蒙面人不在乎這句譏諷話,嘿嘿笑道:「可是他對我仇比恩多,我之有助人殺他,殺了他然後保留他的屍體,也算我對他有所報答了。」

    書生道:「這倒是聞人俊聞所未聞的千古奇事!」

    黑衣蒙面人乾笑說道:「四先生不信,我莫可奈何!」

    「信!我怎麼不信?」書生冷笑說道:「我不但相信你這別緻的報恩方法,而且我還相信,你那『汴梁世家』地道內,確有一具普濟老和尚完好無損的屍體。」

    黑衣蒙面人目中異采一閃,道:「那麼………」

    書生冷笑截口,道:「可惜你說得太晚了,這些話,你要是在我發現余萬相任職『汴梁世家』前說還差不多,如今麼,哼哼!」

    黑衣蒙面人道:「四先生,如今又如何?」

    書生道:「如今不靈了,余萬相那易容之術獨步武林,隨便找個身材相似的人,任他一番塗抹,就是另一個普濟老和尚。」

    黑衣蒙面人身形猛震,突然仰天大笑:「四先生,你使我五體投地,自歎不如。」

    其實,又何止是他,就是皇甫敬、算卦的、老駝子三人,對這位拜弟,也是深深歎服!

    書生淡笑說道:「只怕你更要殺我才能安心了。」

    「不錯!」黑衣蒙面人目閃厲芒,毅然點頭:「既生瑜,何生亮,我不許任何一個比我高明之人留在世上。」

    書生道:「當然,那是你席捲武林,稱霸天下的唯一阻力,這種人一日不除,你便一日登不上那武林第一人寶座。」

    黑衣蒙面人身形再震,忽地一歎,笑道:「四先生,如今我倒突然覺得不想殺你了!」

    書生笑了笑道:「看來,我倒要謝謝你,莫雷,你好高的心智好深的心機,竟能一手掩蓋天下人耳目,武林中人只道你死了已久,我兄弟只知你是洗面革心,放下了屠刀,卻不料你以佛門為掩,以假慈悲為飾,暗中操縱褚長風那般亡命之徒陰謀席捲武林,稱霸天下,可惜你仍裝的還不夠爐火純青,碰上我四兄弟,不怕你為山九仞,要功虧一簣了。」

    黑衣蒙面人嘿嘿說道:「四先生,這話不嫌言之過早?」

    書生搖頭說道:「我以為不算早了,如今勝卷誰操,你自己該明白。」

    黑衣蒙面人乾笑說道:「四先生該知道,不到最後關頭,沒有人會自認落敗的,尤其是我,我這個人臨躺下還要拚上一拚,有人阻攔我的壯圖霸業,我也不會讓他活著,最後還要來個玉石俱焚,兩敗偕亡的。」

    此人心腸的確毒,話說得令人不寒而慄!

    書生道:「那到最後再看吧,最後是個怎麼樣的局面,這個誰也難以預下,總而言之一句話,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招惹上我四兄弟。」

    黑衣蒙面人搖頭笑道:「四先生錯了,四位是我稱霸天下唯一的阻力,只要除去四位,那麼天下武林我是易如探囊取物,垂手可得,不費吹灰之力。」

    這倒是千真萬確的實話,只要除去「神州四奇」,其他各門各派,各幫各會,那是不在他「汴梁世家」眼中!

    書生目中寒芒一閃,道:「這麼說來,你是有計劃的了?」

    黑衣蒙面人點頭說道:「面對高明,我不敢隱瞞,事實如此,我也不願否認。」

    書生道:「那麼『乾坤五凶』是你『汴梁世家』之人?」

    黑衣蒙面人搖頭說道:「不,是我派人把我的下落透露給他五人,然後他五人把四位引來開封:」

    原來如此!

    書生心中暗暗一震,道:「如今他五人呢?」

    黑衣蒙面人嘿嘿笑道:「故施恩惠把他們引入『汴梁世家』,剩下的四先生想吧!」

    書生為之雙眉一挑,道:「找誰不可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單單以他五人為餌。」

    黑衣蒙面人道:「我樹仇武林雖然多如牛毛,不可勝數,但是,唯有他五人仇恨最深,再說,錯非他五人,如換別人,也奈何我不得,別人既然奈何我不得,又怎能使得四位為我擔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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