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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聯袂少林 文 / 獨孤紅

    仲孫玉父女自離開臨潼後,因心念柳含煙隻身涉險,又恐他與各門派高手狹路相逢,誤會未解之下,釀出流血事件,而使親痛仇快,雙方誤會越積越深,糾紛難以化解,故而一路之上披星戴月,餐風宿露,棄舟換馬,下馬登舟地未敢有一點耽擱。

    經華山過潼關,而人豫境,走靈寶跨崤山熊耳直奔登封。

    路途所經,不乏山明水秀,地靈人傑之處,儘管仲孫玉性喜山水、愛好遨遊,但是此刻他在心急如焚重憂壓身之下,已是興趣索然,無意登臨了。

    就拿華山來說,仲孫玉父女兩人路經該地,倍感親切之餘,也只有望山興歎,過門不入了。

    這一日,天方破曉,父女兩人雙騎已抵登封城外,以父女兩人的疲勞身心來說,此時即是人城一歇也不算為過,同時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但是父女兩人馬抵城前,略一遲疑.不走城內,竟齊齊勒轉馬頭,由城側飛快地向嵩山方向馳去。

    不到頓飯,少林重地中岳嵩山已是在望。

    人行千里路,馬過萬重山,今日方始抵達目的地。

    仲孫玉拖著勞累身心,勒住馬頭,望著遠處矗立巍峨的山嶽,長吁一口氣:「到了,終於到了,嗯!好一段遙遠的路途,好一段漫長的時光」

    就馬上側過身子一臉慈祥,滿腔關懷,萬般愛憐地,看著風塵滿面,花容微顯憔悴的愛女仲孫雙成,柔聲問道:「成兒,累麼?」

    仲孫雙成仍是一身雪白儒服,正在眺望遠方嵩山,聞言,別過螓首,妙目一瞟,一邊輕近儒袖,拂彈身上塵士,一邊秀眉微軒地,笑說道:「成兒還好,只怕爹爹已是疲乏不堪!」

    仲孫玉聞聽愛女還好.一張風塵僕僕、皺紋滿佈,洋溢著自然懾人威嚴的老臉上頓時泛起一絲安慰微笑,微一搖頭,說道:「爹爹這身即將入土的老骨頭,倒過滿紮實的,連日來、咱爺兒倆萬里奔波,長途跋涉,雖然略感疲管,便卻未屆」不堪』,此時乍睹嵩岳,興奮之下,頓覺精神充沛,疲勞盡掃……」

    仲孫雙成妙目流波,一瞟其父,掩口笑道:「爹爹哪能稱老?即或是老亦是老當益壯!」

    仲孫玉一拂長鬚,指著其女笑罵道:「鬼丫頭,你可是笑爹爹不服老麼?」

    仲孫雙成掩口不答,又是一陣咯咯嬌笑。

    仲孫玉目睹愛女歡愉神情,心知她並未因連日奔波而有不適,老懷大慰,似也被感染了般,仰首一聲震天長笑。

    笑聲仍是那麼宏亮,聲震長空,歷久不散,顯示出這位名滿武林的一代神醫、果然的是寶刀未老。

    笑聲中,連日來疲乏,憂愁一掃而空。代之而起的是矍爍精神和萬丈豪情。

    笑聲一落,一抖手中組繩,豪邁無限地道:「成兒,走,咱爺兒們趁晌午未到趕上嵩山,叨捅老和尚一頓去!」

    雙腳一磕馬腹,駿馬一聲「唏韋韋」長鳴,拔開四蹄,閃電飄風般已衝出十餘丈外。

    仲孫玉鞍上回顧,袍袖一揮:「成兒,走啊!」

    仲孫雙成目睹其父英風盡復,豪邁無限,芳心中頓起升起一種無法描述的喜悅。

    喜極而泣,激動得兩顆熱淚奪眶而出,但是顯然她此刻亦已被其父的無限豪邁,激發起萬丈豪情,一抹珠淚,兩排長長睫毛猶濕未於地秀眉雙挑,嬌喝一聲:「爹爹,成兒來啦!

    柔荑一抖韁繩,蓮足雙磕馬腹,又是一聲嬌喝:「走!」

    躡著百丈外其父背影,陣陣塵土,策馬飛馳趕去。

    瞬間,已是追及其父,父女二人雙騎,並駕齊驅地閃電飛馳。

    仲孫玉側顧馬上愛女,倏地童心大發,揚眉笑道:「成兒,咱爺兒倆比賽一番如何?」

    仲孫雙成重心未泯自是興致盎然地元限願意,但她聞言之後,芳心略一思忖,已另有了鬼主意,螓首微點,揚眉笑道:「好啊!可是以什麼為綵頭呀?」

    仲孫玉失笑說道:「你這丫頭,比就比,還要什麼綵頭!也好,這樣吧!爹爹贏了,你從此不許頑皮任性,好好兒地做個待嫁姑娘,你若贏了,爹爹拼著打上一架,也要老和尚將那少林七十二絕技傳你兩套,如何?」

    儘管飛馳間風力強勁,仲孫雙成卻是字字人耳,聽得一清二楚,先是粉面陡感一熱,繼而心中一喜。

    但她卻裝作未聽清楚似的,問了一聲:「爹爹說什麼?」

    仲孫玉不知愛女施刁,以為飛馳間風力強勁,話聲不易傳遠,愛女真的未聽清楚,乃微微一笑,側過身形,方待對愛女再說一遍。

    倏聽愛女揚起一聲得意嬌笑玉手一拍馬股,雙足猛磕,駿馬馳勢更疾,脫弓之矢般向前飛馳而去,剎那間已是超前數丈。

    一怔之後,心知上當,指著仲孫雙成馬上嬌小背影曬笑一聲:「鬼丫頭……」

    這個當上得心中卻是舒服無比,笑罵一聲之後,照樣施為地一催坐騎,飛馳趕去。

    這一較勁兒,頓見父女兩人雙騎,比脫弓之矢還疾,風馳電掣般向前飛進。

    一灰一白兩條直線後揚起滾滾塵土,向嵩山疾射而去。

    奔馬速度本就快捷無比,父女兩人這一較量,坐騎奔馳更是飛快,不消片刻,已分抵嵩山腳下。

    不多不少,父女兩人先後之間恰好一馬之隔,仲孫雙成較之其父早到一步。

    兩馬站穩後,仲孫雙成側螓首,妙目流波,頗為得意地衝著其父嫣然一笑。

    仲孫玉一捋胸前長鬚,佯怒說道:「成兒頑皮,這次比賽,不能算數!」

    仲孫雙成冰雪聰明,豈能不知其父是故意激她?遂也毫不在意挑眉嬌笑道:「一這番比賽固然是女兒略施習技,但是兵不厭詐,爹爹自己大意失荊州,不但不認輸,反而誣女兒賴皮,這個綵頭兒,非要加倍不可?」

    仲孫玉雖然才華蓋世,胸羅萬有,但在他這顆掌珠面前,他卻是一籌莫展,聽完仲孫雙成一番乍聽起來頗有道理的話後,故意地搖頭苦笑道:「好,好,好!算你厲害,賴了皮到頭兒來還是你有理,爹爹認輸就是,加倍就加倍,可是老和尚假如不答應,爹爹也沒辦法!」

    這回仲孫雙成真的急了,坐在馬上橋軀一扭,撒嬌地道:「我不管,我不管,爹爹說過就是拼著打一架也要他答應的……」

    心中一動,輕哼一聲,繃緊了一張吹彈欲破的粉靨,佯裝不快地挑眉說道:「若是那老和尚不答應,成兒非把少林寺鬧個天翻地覆不可!」

    此言一出,真的急的該是仲孫玉了,知女莫如父,他深知自己這位寶貝女兒任性倔強,天不怕地不怕,脾氣一來,什麼事都做得出,而且是言出必行,不達到目的絕了甘休。

    忙不迭地蹙起眉峰,搖手連連地道:「好,好,算你這丫頭厲害,爹爹絕對保你滿意,行了吧?」

    仲孫雙成一見計已得逞,自己爹爹再上上當,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仲孫玉再次恍然,一時弄得哭笑不得,方自搖頭一歎。

    「阿彌陀佛!」

    一陣洪亮佛號由二人上方傳來,從這聲洪亮佛號中,可以聽出高宣佛號之人,必然具有深厚的內功!

    父女二人聞聲,齊齊抬頭向上望去。

    一條蜿蜒直上半山的石階小路上,並肩站定兩名中年灰衣僧人。

    右邊一名僧人,身材高大魁梧,虯鬚不目,雙目開合之間精光四射,狀至威猛。

    左面一名僧人,身材甚為瘦小,長眉細目,面色蠟黃,好似大病初癒一般,較之右邊一位,尤顯瘦弱矮小,甚不相配,但是一雙細目中精光卻較前者猶為盛銳,恍如兩把利刃一般,直能看透別人肺腑。

    仲孫玉一見二僧,倏地面色一嚴,對其女悄聲道:「成兒,這兩位乃是少林把守山門的二尊者,右邊的一位為伏虎尊者,左邊的一位乃是降龍尊者,功列少林……」

    仲孫玉之所以對愛女悄聲說話,旨在提醒其女,此時此地不可再任性頑皮,另一方面是在增加愛女貝聞。

    仲孫玉已將聲音壓得很低,山風強勁,半山松濤陣陣,不想話聲仍是為二僧悉數聽去,他話未說完,左邊身材瘦小的那名僧人已自面上詫容一現即隱地合十揚聲問道:「施主怎樣稱呼?怎知貧僧等法號,蒞臨本山有何教言?」

    仲孫雙成暗自一怔:好敏銳的聽覺,看來少林素執武林牛耳之言不虛!忙自斂去嬉戲神態,肅容與其父同時飄身下馬。

    二僧既然有此一問,顯然是並不認得仲孫玉,其實仲孫玉雖然名滿武林,但是有不少人只是聞名未見過其人的。

    仲孫玉站定身形,一領仲孫雙成,向二僧微一拱手答道:「有勞二位大師下問,老朽華山仲孫玉,特來拜望貴掌門,煩請二位大師代為通報是幸!」

    真是樹的影兒,人的名兒,兩僧人耳一聲「華山仲孫玉」,各自神情微震地一齊肅容合十躬身:「貧僧有眼無珠,不知是仲孫施主俠駕光臨,不敬之處,尚祈諒宥!」

    仲孫玉也忙自微笑答禮。

    身材瘦小的黃面僧人站直身形,轉向高大虯鬚僧人道:「煩請師弟為二位稀客牽馬。」

    虯鬚僧人微一躬身,大步而下。

    仲孫玉心知此時不容自己客套,一抱拳:「有勞大師啦!」

    黃面僧人合十躬身又道:「恭請仲孫施主登山,貧僧先為二位開路!」

    隨即轉身上山。

    仲孫玉微微一笑:「有勞大師!」一拉仲孫雙成,飄然跟上。

    虯鬚僧人目睹兩人登上石階後,也自牽馬跟後而上。

    這條境蜒石階小路,不算太長,仲孫玉父女跟在黃面僧人身後,雖然是緩步而行,但較之平常人仍是快出一倍,不到片刻,石階小路已屆盡頭,氣勢宏偉莊嚴的少林山門已是近在目前。

    山門前,另有四名僧人把守,一見黃面僧人領著一老一少兩位客人到來,老遠地,便自齊齊合十躬身相迎。

    三人來至近前,黃面僧人居中左面一位,凝重異常地道:「五師弟速速返寺稟報掌門師伯,就說華山外孫施主俠駕蒞臨本山!」

    那名灰色僧人轉過身形向仲孫玉合十微一躬身,道:「請仲孫施主俠駕在此稍候,敝派掌門馬上前來相迎!」

    仲孫玉肅容欠身答道:「仲孫玉山野間人,一介庸醫,驚動貴派掌門,實在愧不敢當,有勞大師啦!」

    話畢,肅然而立。

    他雖然與少林掌門慧黨大師乃多年方外故友,根本不用客套,但是一路行來,而至於此,眼見少林諸僧個個舉止凝重,肅穆莊嚴,言談脫俗,不愧名門之風,加以對自己父女均是執禮謙恭,也不由得肅然起敬。

    而飛天綵鳳仲孫雙成對這種情形更是初見,對這位列中岳的少林重地又是初臨,耳聞目睹之餘,更是敬意油然而生地習蠻神態盡斂,一臉莊重地暗中歎服不已。

    小門後上方,百丈以外,莊嚴肅穆,氣勢雄偉的少林古剎,兩扇朱漆大門,此時突然向內打開,由寺內飛步跑出兩排,為數數百的少林僧人,至山門倏然駐足,各自間隔數丈,面對面地齊齊合十肅然仁立,中間讓出五六丈寬一條大路,由山門直抵寺門,一個個寶相莊嚴,凝重異常。

    這是少林迎賓大禮!

    仲孫玉胸羅萬有,奇才蓋世,焉能不知,目睹斯情,一陣愕然之後,心中暗自忖道:「這老和尚今天是怎麼的啦,迎接我這父女二人,竟然排出這般隆重大禮?莫非少林此刻另有貴賓蒞臨不成……」

    忖至此,不由自主地向身後來路略一回顧。

    身後除虯鬚僧人手牽兩匹馬外,別無人影!

    仲孫雙成雖然見識較其父淺薄,但眼見這種排場,也知這是少林的一種迎賓之禮,而且頗不尋常,芳心深處卻暗以身為其父之女而感無限驕傲。

    仲孫玉正在詫異萬分,大惑不解之際。

    少林古剎中傳出一聲蒼勁的佛號,緊接著寺門內轉出一支頗為龐大的隊伍。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身披大紅袈裟,手執綠玉佛杖的老僧,慈眉善目,面如滿月,五絡雪白長鬚拂胸飄揚,一雙善目開合之間神光四射,寶相莊嚴,隱隱有一種自然懾人之感!正是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少林掌門慧覺大師。

    身後緊跟著四名身軀高大,狀至威猛的四名僧人,年紀看來較慧覺略小,正是少林嵩山內院四大護法。

    再後便是各院主持,四大金剛,十八羅漢。

    少林一派,所有職位崇高的僧人,幾乎全部出迎。

    由少林掌門慧覺大師為首的這支迎賓隊伍甫自轉出寺門,兩排肅然佇立的少林諸僧,便已合十齊齊躬身。

    山門外降龍、伏虎二尊者,及四名分立山門兩旁的僧人,也自齊齊向著這支隊伍合十躬身遙迎。

    仲孫玉儘管此時明知這迎賓大禮為自己父女而設,雖然內心詫異欲絕,大惑不解,但事到如今也只有耐著性子,深蹙雙眉地肅立等候。

    此時此地,如此莊嚴氣氛,這般隆重排場,也已使得素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仲孫雙成,肅然起敬,暗自心驚。

    由山門至寺門,兩下距離不過百丈而組成這支迎賓隊伍的,又均是功列一流高手的少林高僧,故而不到片刻,這支迎賓隊伍,便已抵達山門,倏然駐足。

    仲孫玉一領仲孫雙成,快步迎前。

    仲孫玉在慧覺面前停下腳步,長眉一掀,指著慧覺佯怒說道:「老和尚,你衝著我仲孫玉擺出偌大排場,是何用意?莫非嫌我活得太長麼?」

    「阿彌陀佛!」慧覺大師高宣一聲佛號,不答反問道:「仲孫施主俠駕蒞臨本山,少林無限榮幸,中岳生輝不少,施主此行莫非有以教老衲?」

    仲孫玉聞言一怔,仍是佯怒地軒眉說道:「有以教你?不是有以教你這老和尚,仲孫玉不會萬里奔波,長途跋涉,跑上少林找你,你且先說說看,為何擺出這般排場對我,莫非是想折煞我麼?」

    慧黨大師微微一笑,面色倏然一莊,目討神光地沉聲道:「仲孫施主休要如此,老衲之所以排出本派迎賓大禮,迎的不是你,而是你那為天下蒼生而萬里奔波的慈悲胸懷,與踏破鐵鞋難覓的驚人訊息!」

    一番話話聲鏗鏘義正辭嚴,說者輕鬆,沖孫玉父女卻是心頭大震,詫異欲絕,四道目光不由地齊向慧覺望去。

    仲孫玉更是訝然欲絕地暗忖道:僅只數年不見,這老和尚莫非已是參透妙諦,而能未卜先知麼……

    慧黨大師似洞悉仲孫玉心中所思似地,長眉一軒,微微一笑,又遭:「老衲秉性頑冥,尚未參透那無上心法,並非未卜先知……」

    至此一頓,不管仲孫玉是如何地訝然欲絕,心神大震,目中禪光一注仲孫玉,微微一笑,又道:「數年不見,老袖看施主是靈智蒙蔽,大不如前了,請想施主埋名隱姓,隱居數年,武林從未再現俠駕,當此道消魔長,魍魑橫行,武林面臨浩劫之際,俠駕突現少林,則施主來意豈不甚明?」

    此言一出,不但仲孫玉,就是他身後愛女仲孫雙成也自恍悟對方何以能一見面便自道破自己父女二人來意。仲孫雙成對這名重武林的少林掌門心中已是敬佩得無以復加。

    仲孫玉歎服之餘,不由暗責自己糊塗不已。

    揚眉一笑:「好,好,好!仲孫玉今日方算見著高人,老和尚,算你厲害!」

    微微一頓,一持長鬚,揚眉又道:「老和尚,你可知仲孫玉為你這執武林牛耳的少林一派,帶來了何種喜訊?」

    慧覺大師略一沉思,又復微一搖頭:「出家人不打誑語,老衲只知施主是為天下蒼生蒞臨少林,為報喜訊而上嵩山,但卻不知是何種訊息?」

    仲孫玉哈哈一笑:「老夫只當你老和尚坐鎮少林,運籌帷幄,日理萬機,半年來必有驚人收穫,原來不過如此,各門派徒四出奔波,你那靈智也是蒙蔽得可以!」

    慧覺大師一代得道高僧,豈有聽不出他話中之意的道理,心中一動,長眉軒處,方待要問。

    仲孫玉倏地長眉雙挑地狂笑一聲,說道:「老和尚,你方才說什麼道消魔長,依老夫看來,現在快要道長魔消,魍魑消跡啦!」

    慧然大師淡然一笑道:「那只因宇內有數幾位高人,良知發現,不再貪圖一己之享受,一個個露了頭,否則單靠老袖這些出家人,是不足以力挽狂瀾的。」

    仲孫玉聞言一樂,暗忖:這老和尚偌大年紀,一向在武林被稱為德高望重,凝重莊嚴,放眼宇內,大概只有老夫一人知曉,老和尚除此外,還是個頗為風趣,人老心不老的人兒呢!

    心中如此想,口中卻佯怒地一指慧覺怪叫道:「好呀,老和尚,你身為六根清淨的出家人,怎地卻口中不乾不淨地侮罵老夫,你也不怕佛祖將你打人阿鼻地獄受那拔舌之苦?你敢是看準了老夫非把此事告知你不可?」

    口身一拉仲孫雙成,怒聲道:「成兒,咱們走,這年頭好人做不得,哼……」

    仲孫雙成問了半晌,看了半天自己爹爹狂態畢露,玩世不恭的神態,心中就早暗生怪意,如今一見老人家故作如此,不由秀後深蹙一聲:「爹爹!」妙目不由向慧黨大師望去。

    慧覺大師一雙慈目神光湛湛地深注了仲孫雙成一眼,轉向仲孫玉道:「好,好!施主莫走。看在令嬡,老衲侄女兒份上,且讓你痛痛快快地吃上一頓!」

    一頓,臉色一沉:「吃飯以後,施主若是再不肯吐實,休怪老柏不顧多年交往,將你送人羅漢堂中受點薄懲!」

    仲孫雙成一聽慧覺大師一語道破自己喬裝,心中一驚,暗說一聲:這位大師好厲害的眼光!跟著嬌靨一熱,不由赧然。

    仲孫玉略窺天色,心知道這場玩笑不能再開下去,便自冷哼一聲,故作不服地仍自憤然說道:「老夫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銅人兒、鐵人兒見過許多,豈將你那十八具木頭人兒放在眼內?看在我這寶貝女兒份上,讓我吃個痛快,你若早如此說,不就沒事兒了嗎?」

    一拉仲孫雙成:「成兒,先見過你這和尚伯伯,咱爺兒倆再進去吃他一頓,記著,禮要行得大一點,準有好處!」

    仲孫雙成一點即透,聞言心中一喜,頓忘所以,忙不迭地急步上前,就要行大大禮。

    慧覺袍袖微拂,滿面慈祥地微笑說道:「賢侄女不可聽令尊胡言亂語,就是不行禮,也有好處,若是不聽師伯之言用D倒說不定!」

    仲孫雙成倏遇一股無形勁氣,阻住了她下拜身形,不由激起一股傲氣暗加功力,再次一試,不但枉然,而且這股無形勁氣竟似強勁得出奇,自己一個嬌軀也險些被抬離地面,心中一急,妙目不由向其父望去。

    仲孫玉心中瞭然,微微一笑,說道:「既是你師伯說了,成兒就略表敬意好啦。」

    仲孫雙成正感為難窘迫之際,聞得此話,芳心一鬆,竟忘了自己如今仍是一身儒服喬裝,忙不迭地向著慧覺大師微一襝衽:「成兒見過師伯!」

    一身儒服,行此女兒家之禮,慧黨大師忍俊不住,加以仲孫雙成人除長得美艷絕倫之外,更有一種秀麗清雅氣質,甚為惹人喜愛,不由地拂動銀鬚,狀至歡愉地一陣大笑。

    仲孫玉人目瞭然,也覺頗為滑稽地一陣長笑。

    仲孫雙成一愕之後隨即會過意來,嬌靨上陡地飛起一片紅雲,嬌羞,窘迫不勝地倏然垂首。

    即連旁立少林諸僧,也自臉上掠起難忍笑意。

    「阿彌陀佛!」慧覺笑聲一落,高宣一聲佛號,頗似為仲孫雙成解窘地,向仲孫玉道:「日上中天,時光已屆本寺午餐之時,我等不可再在此空站,仲孫施主請隨老袖人寺飽餐一頓罷!」

    也不等仲孫玉答話,一笑轉身。身後請僧倏地向兩旁分開,合十躬身。

    仲孫玉望著慧黨大師高大背影,搖頭一笑,一拉愛女,大步跟上。

    四大護法,各院主持,四大金剛,十八羅漢,緊隨三人身後,緩步而行。

    一人少林,慧黨大師即將這父女二人讓入掌門方丈室中。

    甫一坐定,小沙彌已自神情恭謹地捧殺而人。

    慧覺大師向身旁一位年輕僧人道:「去告訴你知客師叔祖,今日寺中有貴客光臨,要你師叔祖另外加意預備一下!」

    年輕僧人躬身領命而去。

    仲孫玉輕呷一口香茗,面色一轉凝重地道:「老和尚,你終日坐鎮少林,運籌帷幄,指揮一切,數月來,關於血案真兇,下山查訪緝拿的各門派高手可有佳音報來?」

    慧覺大師知他言出有因,微一沉吟,軒眉說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自昔日至今,前半段時間徒勞奔波,毫無所獲……」

    仲孫玉微微一怔,輕「哦」地一聲,頗感意外地插口說道:「聽你之言,敢是這後半段時間中大有收穫啦?」

    慧覺大師先一頷首,又一搖頭,面色微顯深重地接道:「其實,這也是近幾日之事,不到半月之前武當掌門紫虛道長令門下來報,言陝面臨潼城內,三數日內一連發生三兩件令人髮指的慘酷血案,作案者為一名叫柳含煙的年輕白衣書生,由此推斷,武林血案亦必系此人所為,紫虛道長已經親率門下前往緝兇,並囑老袖火速通知正在江湖中緝兇的各門派高』王盡速趕往臨潼……」

    在慧覺大師說到「陝西臨潼」之際,仲孫玉父女二人便已意會到是怎麼回事兒,心中早已暗感焦慮,只是仲孫玉涵養甚深,強自按捺心中激動,並未半途插口,仲孫雙成一臉焦慮地櫻口數張,幾次要問。均先後被仲孫玉眼色止住,及此仲孫雙成已是再難忍耐,遂自突然挑眉說道:「師怕,此事純係出自誤會!」

    仲孫玉一見愛女插口,也自深蹙雙眉,面色凝重地反問道:「老和尚,依你這一雙慧眼,憑你的大智大慧,對這件事的看法如何?」

    慧覺大師先後人耳仲孫雙成兩句話兒,微一訝然,便已猜透八分,但他卻仍自下意識地軒眉反問道:「事出誤會?仲孫施主、賢侄女兒,此話怎講?」

    仲孫雙成櫻口一張,方待要說出個中原委。

    仲孫玉已自搶先說道:「老和尚,你先別問『此話怎講』,先回答我的話兒再說!」

    慧覺心知此事內有蹊蹺,略一沉吟一雙慈目神光湛湛,凝注仲孫玉父女二人片刻,倏地唱然一歎。白眉微蹙,面色沉重地說出一番話兒來,他說道:「老衲昔日遍下武林帖,邀集各門派人士,前來少林共商大計的群英會上,便已見過這位小施主。柳施主膽略超人,語驚四座群豪,他資質功力無一不是上上之選,加以滿面正義,舉止不群,當時老衲便暗許為百年難見奇才,斷非為惡之人,不是老衲誇大,似這等人間祥麟除一尊前輩外,老衲這把年紀,尚屬首見;此子日後成就恐猶在一尊之上,領袖武林非此子莫屬,當時老袖心中對這項訊息,便深不以為然,數日之後,老衲師弟慧本率二代弟子返山,面告老衲,江湖中蒙柳施主援手經過,老衲心中信念更為堅定……」

    父女二人四眉深蹙,面色深重地靜聆慧黨大師細迷心中看法,聞得這一代高僧,執武林牛耳的少林一派掌門也對柳含煙大為讚許,甚表推崇,簡直視為神人,心中欣慰自不在話下。

    尤其仲孫雙成,芳心中除感到無限舒適、甜蜜、得意、驕傲之外,更摻雜了一份自己懵懂愚頑,誤會煙弟弟的無限疚愧,暗中決定,日後再次相逢,必對煙弟弟表示萬般懺悔,請求打罵一滅辦已不安。俏姑娘內心喜悅,外表難掩,嬌靨上已泛起一絲迷幻甜蜜笑意,一雙清潭般秋水雙瞳異采閃爍,心中所思,流露無遺。

    慧覺大師修為人聖,神目如電,說話間,冷眼旁觀,心中雪亮,除暗中讚許祥麟威鳳,天造璧人外,並己看出仲孫雙成情場上波折頗大,也不禁暗為自己這位侄女兒擔心不已,好在坎坷之後便是平坦道路,也用不著加以點破。

    父女二人靜聆至此,方自各心情一鬆,暗吁一口大氣。

    慧黨大師微一搖頭又道:「萬般皆天定,半點不由人,委實一點也不假。佛家最重因果,老衲心中雖作如是想,但是紫虛道長早已含怒遠下江湖,老衲因坐鎮少林,無法輕離,萬般無奈之下,只有即刻派出羅漢堂主持,慧空師弟偕同甫自返山的慧本師弟,帶領二代高手四人,刻日下山,以圖挽救,後果如何,便難以卜知了,只是老衲祈求我佛保佑,勿再使這些人淪入魔劫,各派精英毀於一旦……」

    說完,又是一聲滿含憂慮的長歎,神情顯得黯然已極。

    顯然,慧覺大師這佛門一代高僧已看出柳畝煙殺孽甚重,雖然他俠肝義膽,對各門派誤會之下,失去理智的瘋狂攻擊自會忍耐,但如果他們一再苦苦相迫,忍耐總有限度,萬一惹起這位煞星真火,各門派後果堪憂,武林中將又是一片血腥,但他卻不知群英樓上,臨潼城關,武當、邛崍二派已是稍沾殺劫啦!

    仲孫玉父女靜靜聽完慧覺大師後半段細述,憂心更重,胸口上恍若壓了一塊重鉛一般,有點喘不過氣來,也自相對一陣黯淡默然。

    仲孫玉腦中一團紛亂,正在用他那超人智慧思忖良策,用他那超軼常人的涵養,強自按捺心中激動,埋首苦思。

    仲孫雙成腦中紛亂,胸中激動怒潮澎湃般洶湧而來,一時間,百念皆生,紛至沓來。

    終於忍不住了,秀眉雙挑,粉面含煞地霍地站起身形,貝齒緊咬地狠聲道:「柳含煙俠肝義膽,放下血海私仇,為武林公案不分晝夜,不辭勞苦,櫛風沐雨,萬里關山地疲於奔波,各門派不但不感恩圖報,反而以怨報德,意圖置柳含煙於死地,快意私怨誤會而後甘心!如今真兇被柳含煙數月來不辭勞苦,不分日夜,不避驚險,捨已忘身地拼著性命方始查出,不想這批東西又陰險卑鄙地前往尋釁,這種無恥下流糊塗懵懂的行徑,出自武林各門派,實在令人寒心,日後仲孫雙成若狹路遇上這批人,如不將他們一個個碎屍萬段,挫骨揚……」。

    「成兒大膽,住口!」仲孫玉忽地倒挑雙眉圓睜雙目,神色嚴厲地站起身形,一聲暴喝,怒聲說道:「成兒,儘管平日爹爹愛你過分,萬般依從,今日也斷不能容你這般大膽地口出狂言,你小小年紀懂得什麼,爹爹雖然對你煙弟視同己出,咱們也得為另一方面著想,口念大仇,乃是人之常情,若換了我們自己也是一樣,這事怎能單怪各門派?還不與我坐下!」

    仲孫雙成嬌靨陡起一陣抽搐,妙目含淚,神情木然地如言坐下,顯然地,芳心已是悲痛萬分,不可言狀。

    有生以來,爹爹從未如此聲色嚴厲地對待過自己,甚至連大聲說話都未曾有過,而今日卻是如此。

    仲孫玉含怒目光一注愛女神色,頓時變為萬般懊悔,無限愛憐,神情一黯,長歎一聲,啞聲說道:「其實這也怪不得你,爹爹我何嘗不是如此想啊?只是強自按捺,未便發洩罷啦!」

    至此,仲孫雙成粉靨又起一陣抽搐,嬌軀也自泛起一陣輕顫,淚眼凝注仲孫玉滿頭灰髮蒼老臉龐半晌,嬌軀倏起,一頭撲到其父懷中無限委曲地放聲痛哭。

    仲孫玉倏伸雙臂,抱著愛女,兩行老淚也自奪眶而出。

    骨肉親情感人肺腑,見者心酸淚下。

    連旁坐的一代高僧慧黨大師也自一陣黯然地暗感心動。

    「阿彌陀佛!」』驀地慧覺大師白眉微軒一聲震撼人心的洪亮佛號。

    陷於無限悲哀中的一對父女,倏感心頭一震,各自瞿然驚覺失態,忙不迭地收淚分開。

    仲孫雙成嬌靨淚痕宛然,紅雲遍佈,羞窘無限地深垂螓首,忸怩萬狀。

    仲孫玉更是老臉一熱地尷尬一笑道:「二十出頭兒的大姑娘啦,還這麼不擇時地愛哭撒嬌,當著你和尚伯伯面前,竟讓你爹爹露一次臉,真是!」

    說完,又是一聲甚為難為情的嘿嘿窘笑。

    慧黨大師心知仲孫玉是自我解窘,自找台階,一雙慈目略帶嘲笑意味地輕輕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仲孫玉又感老臉一熱,慌忙別過頭去,返座坐下。

    慧覺面色一莊,向著仲孫雙成說道:「賢侄女兒,令尊說得不錯,此事委實不能過於責怪各門派,佛家最重因果,此事也只有委諸天意啦。不過各門派掌門身為一派之尊,如果這般不分善惡,不辨是非,確是令人遺憾,現在這一切已不必再談,唯一重要的該是思忖良策,亡羊補牢,以圖挽救這場不必要的糾紛殺劫才是……」

    話聲至此,倏有所思,雙眉一軒,口吻頗顯激動地又遭:「賢侄女兒,你造才說真兇已經查出,但不知是何人,可否說出來讓師伯一聽?」

    仲孫雙成方自斂下煞氣,聞言面色一整,挑眉答道:「據成兒煙弟……柳含煙數月偵查已證明這慘絕人寰的武林血案,為一龐大的秘密組織地幽幫所為。」

    仲孫雙成平日叫慣了「煙弟弟」,匆忙之中,脫口而出,嬌靨一熱,又忙自改口。

    慧覺大師心知眼前這位寶貝侄女兒與那百年難遇奇才人間樣麟柳含煙之間,有著甚不平凡的情愫,故而也未在意,只是為「地幽幫」三字以及仲孫雙成的深重殺孽,微感心中一震。

    白眉微蹙忙不迭地又道:「賢侄女兒,那地幽幫是怎樣一個組織,可否說給師怕聽聽?」

    此言一出,仲孫雙成頓感為難,因為對地幽幫的情形,畢竟她是知道得太少了,實在無從說起,嬌靨飛紅,正感為難無措之際。

    一旁仲孫玉已自揚眉說道:「這樁事兒,老夫知道的並不多,成兒知道的更少,其實這些事情,還是聽我那柳賢侄說的,我們爺兒倆卻是連地幽幫人士到底是何長像都沒見過,只知道該幫徒眾一個個俱是黑衣蒙面……」

    慧覺大師雙目神光一閃,倏然接口道:「原來這批人就是地幽幫,血案就是他們所為?」

    仲孫玉父女俱感一愕,仲孫玉更是不解地詫聲問道:「怎麼?老和尚!莫非你見過這班魔惠子?」

    慧覺大師微一搖頭,神情微顯激動地又道:「老衲未見過,老衲的慧本師弟卻與他們動過手……」隨即,又將慧本回山所報告的經過,概要地對仲孫玉父女兩人略述一遍,最後目中神光一斂,一歎又道:「那一戰,少林損失十餘名三代好手,若非柳施主及時援手,結果將更不堪設想!」

    這位身為少林掌門的一代高僧顯然對柳含煙除讚賞推崇以外,又加上了一層感激敬佩,銘感之情溢於言表,流露無遺。

    仲孫玉父女沒有聽過柳含煙提及此事,所以根本不知道有這檔事的存在,如今一聽連這武學素執武林牛耳的少林一派,也曾有門下喪生在地幽幫魔掌之中,除對柳含煙這樣虛懷若谷,不喜邀功的作風深表敬佩外,心中更陡地升起一縷悲憤。

    仲孫玉更是懊喪萬分地道:「地幽幫不知是怎樣一個組織,高手如此之多,老和尚,你可知道,連那昔年傲視江湖的海南二凶也被羅致其內,甘供驅使麼?」

    慧覺大師的神情一震,脫口說道:「什麼?你可是指崔陵與端木良兩個巨孽?」

    仲孫玉哼哼連聲地說道:「不是那兩個魔頭還有誰?連這兩個陰狠凶殘的東西,在地幽幫中也不過是供人驅策而已,其餘就可想而知啦?」

    連這一代高僧慧覺大師問言,也自滿面愁雲地道:「地幽幫中既有這兩個凶人在內,除非恭請幾位前輩仙俠予以制住外,事情恐怕很棘……」

    「手」字未出,仲孫玉已自軒眉笑著接道:「老和尚不用杞人憂天,眼下我們就有人足以使這兩個魔頭喪膽,這一點仲孫玉可以保證!」

    慧覺大師聞言一怔,雙目凝注仲孫玉,意猶未信地道:「施主,這件事情不是鬧著玩兒的,玩笑歸玩笑,性命關天……」

    仲孫玉軒眉哈哈一笑:「老和尚,仲孫玉素性不羈,但遇著正事,卻從也不敢草率輕忽,老夫什麼時候騙上你來,老實告訴你,我那柳賢侄三招不到,崔陵老鬼燈毀人逃,亦可相信?」

    「什麼?」慧覺大師一拂長鬚忽地站起身形,目射神光地沉聲說道:「仲孫老兒,柳施主武學精湛,這個老衲自知,但要說能夠強過崔陵,而且在三招之中使之飛遁,老實衲是三歲孩童,你……」

    仲孫玉雙眉一軒,方待再說。

    一旁仲孫雙成已自一聲嬌笑,滿面得意地道:「師伯,侄女兒斗膽請教,崔陵比之六神通如何?」

    慧覺大師一怔,旋即由衷地說道:「崔陵一身功力雖然傲視武林,但比之六神通卻仍要遜色幾籌……」

    仲孫雙成一聲嬌笑,眉飛色舞地接道:「這就是啦,連那一代魔頭,功力通玄的六神通在華山之上,遇著成兒煙弟弟尚且退避三舍,伏首稱臣,何況區區一個崔陵!」

    慧覺大師神情猛地一震,目射神光轉顧仲孫玉沉聲道:「仲孫老兒,此話可是當真?」

    仲孫玉一按椅把,忽地站起身形,雙眉一挑,薄怒答道:「老和尚,仲孫玉以半世英名擔保如何?」

    武林人最重名氣,為一「名」字不惜拋頭灑血,拚死以爭,以華山神醫賽華佗仲孫玉的半世英名擔保,無殊以仲孫玉一條性命擔保,慧覺大師至此對此事已是深信不疑,雖然說有點不可能,但事實卻不容他不信。

    「阿彌陀佛!」慧覺大師倏地高宣一聲佛號,神情激動雙手合十向西一拜:「我佛有靈,天降奇才,挽此浩劫,天下蒼生有救了。」

    仲孫玉父女二人目睹斯情,也自前態頓斂地肅然仁立。

    慧覺大師雙目一睜,目中神光一注仲孫玉凝重異常地道:「仲孫老兒,事不宜遲,遲則後果堪慮,你有何高見?」

    仲孫玉雙眉一聳,一攤雙臂,笑道:「老夫來此之目的,除告訴你真兇以外,便是柳含煙已經隻身涉險,孤自一人躡該幫徒眾之後,追往該幫總舵去了,至於運籌帷幄,那是老和尚你自己的事,最好不要問我!」

    慧黨大師略一閉目沉吟,倏地雙目一睜,神光暴射,沉聲說道:「事已至此,老衲顧不了許多了!」

    大步走至桌邊,拿起玉杵在一個雪白的小玉缽上,輕輕地敲了兩下。

    兩聲清脆「叮」聲甫落,方丈室外肅然合十站定一位中年憎人。

    跨進室內向著慧覺大師躬身恭聲說道:「見過掌門師伯,不知掌門師伯有何法諭!」

    慧覺大師沉聲說道:「傳你監院師叔及四大護法即刻來此見我!」

    中年僧人躬身領命而去。

    稍頃,一位老年僧人領著四大護法已至室外,齊齊合十躬身告進。

    慧黨大師道:「五位師弟見過華山仲孫施主!」

    慧覺大師這是客氣,其實監院長老,四大護法在少林派中地位何等尊崇,仲孫玉焉能受此一禮?

    聞言慌忙上前,兩下相對躬身一禮了事。

    慧覺大師面色一莊,沉聲道:「血案真兇已查出,本座欲率四大護法親下少林,派中事務煩請監院師弟暫時代理,若有惡耗,本座自有遺囑送返嵩山,四大護法且去稍作預備,午後即刻啟程!」

    四大護法領命而去。

    監院大師神情一震,躬身急道:「掌門貴為一派之尊,豈可輕離?敢請掌門收回成命!」

    慧覺大師一擺手:「本座心意已決,監院望無多言,派中重務還請多多偏勞!」

    監院大師又一躬身,方要再次進言。

    慧覺大師面色一莊,目射神光地軒眉沉聲道:「佛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如今妖孽氣盡,除魔衛道此正其時,凡我武林中人均須同心協力,共赴危難,少林永為武林一份,本座身為掌門,自應身先門下,與其他各門派共挽狂瀾,同生共死,監院幸勿多言!」

    一番話義正辭嚴,監院大師自不敢再多進言,只得唯唯領命。

    仲孫玉父女先前聽得慧覺欲親下少林,心中微震之餘,已知這位佛門高僧覺得茲事體大,有關天下武林安危寧亂,才不惜放下派中重務,毅然下此決定,對這位高僧的作風衷心不由地更為敬佩。

    如今入耳此話,更是悚然動容。仲孫玉深知這位故交的性情,外柔內剛,俠肝義膽,說一不二,他話既出口,斷無挽回餘地,遂也自豪情大發,拇指雙挑地怪叫道:「好!好!老和尚,仲孫玉想不到你會出此一著,老夫與我這寶貝女兒,誓與你老和尚同生死,共進退,仗劍江湖蕩平妖氛,寧我大好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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