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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二○五章 (2) 文 / 還珠樓主

    顛仙恰從水洞飛回藏寶,吃諸葛警我迎住,匆匆說了機宜。歐陽霜等三人也藏好木舟趕來。顛仙忙將法寶交與三人,命他們速帶回洞謹守。她自己則照著玄真子的指示和帶來的另一道靈符妙用,故意放出一些霞光寶氣,在前現身。老魅也用玄功衝破假洞禁制,瞥見顛仙,連忙追上。老魅隱形邪法早被靈符破去,不能施為,統未覺察,仍想隱形,暗中奪取。及至追近,正要下手,忽見顛仙回手一揚,太乙神雷與飛劍金光接踵飛到。百忙中才知隱形法不知何時失了靈效,自己竟未覺察,好生驚疑。一面抵禦火雷、飛劍,一面運用玄功上前搶奪。忽聽顛仙大喝道:「前古至寶歸化神音已落我手,老魅、妖屍俱都命盡今日,還敢猖狂麼?」言還未了,老魅動作何等神速,元神已經幻化,在千百丈魔光冷焰籠護之下電馳飛去,將顛仙全身罩住,一手去拿寶囊,一手便向顛仙命門抓去。滿擬敵已入網,手到成功。誰知一手抓空,霹靂一聲,一道金虹往上飛去。一任老魅玄功奧妙,也受了絕大震撼。驚得忿怒交加之下,猛伸怪手一把抓去。那道金光直上雲霄,一閃即逝,已經遁去。

    老魅追趕不上,手卻擦著一物。定睛一看,那東西形如雞卵,非金非石,似剛似柔,外面刻有八個篆文:「滅魔至寶,歸化神音。」心想:「敵人適才正取此寶,待要施為,不料自己發動得快,敵人情急逃生,飛遁匆迫,所以不及收去。只不知此寶既已發出,怎未生出妙用?」本為此寶而來,無心得到,以後足可用以制伏一切同黨,獨步稱雄,無敢抗違。心方狂喜,那歸化神音忽在掌中流光變幻,越閃越急。老魅僅知此寶靈異,卻不知底細。以為寶已落己手,如有異處,先已發作,何待此時?做夢也沒想到那是玄真子的法寶幻化,真寶早不在此。顛仙也在說話時隱身遁走。連那被魔火冷焰困住,復化金光遁走的,俱是靈符妙用,有心給他當上,予以重創。

    老魅見寶物潛光外映,變幻不定,剛覺有些奇怪,倏地手上一沉,五色祥光一閃,猛射起千百道金箭也似的奇光。同時一片音樂之聲,那歸化神音已經爆散開來,千萬金箭火星夾著五色的祥光,朝這獨腳老魅包圍上去。歸化神音如不會收,只用一次。老魅雖然知道,寶已爆裂粉碎。雖覺此寶妙用不如所聞遠甚,也許無人主持之故。但那祥光金火刺骨生疼,魔火冷焰竟受侵害,有點禁受不起。知頗厲害,不敢怠慢,忙即運用玄功,發出萬點陰雷,千重冷焰,居然將身外祥光金星震散消滅,直上高空。本來還想追尋顛仙,報仇洩恨。偶一回顧來路,鄭顛仙與白骨神君打得正在熱鬧,白骨神君已在危急。終與同黨一氣,又在己事辦完之後,多少也有一點關心,不由暴怒,但隱形遁法已破,無從施展。因知佛光厲害,便將雪山地底千萬年陰寒奇毒之氣煉成的護身妖煙放將出來,活似一條白練懸在空中,星馳電掣趕去。自以為燒死了金蛛,破了歸化神音,喜極忘形,得意非常,一到便怪聲大叫。

    再說妖屍原是身陷旗門以內,瞥見前面祥光湧現,旗門大開,敵人在內指點叫陣。情知是一厲害埋伏,但自恃玄功變化,依然大怒追去。晃眼之間,敵人旗門俱無蹤影。先還只當敵人行法幻化隱遁,正在留神觀察,伏魔旗門已生妙用,隨著妖屍意念起了感應。每一幻景過去,水火風雷和陣內五行生剋禁制便相繼發動。妖屍知已入伏,忙將元神幻化抵禦。先打算施展玄功,破那陣法。無奈旗門仙法循環相生,奧妙無窮,不破還好,破去一層,接著又來一層,比前一層更加了好些威力。先是青光濛濛,夾著千萬道木形光柱,排山倒海擠壓上來,分明是乙木遁法。

    及至運用玄功、妖法抵禦上前,眼看將要破去,倏地萬雷怒震,所有青霞光柱一齊爆散,化為千尋烈火,夾著無數神雷,上下四處雹擊霆飛,潮湧而來。等到妖屍也按五行生剋,運用玄功抵禦時,已經受創不小。緊跟著南方丙火又生中央戊土,不特將妖屍癸水遁法破去,同時那萬丈黃塵,晃眼均成實質,把妖屍埋在其內,急切間衝突不出。先天戊土真雷,更是密如雨霰,環身爆擊,妖屍受創越重,才知上了大當。驚懼急怒交加,無計可施,只得施展木遁去破。一面留神防備敵人由上生金的禁制。果然木遁才一發動,那萬丈黃塵齊化金戈,夾著庚金神雷電馳濤奔,密如雨雪,環身打到。雖然連吃大虧,預先留意戒備,無如這五行相生的遁法禁制化生一次,便加許多厲害。妖屍又不將新近煉成的本體捨去,還須加以防護,依然受傷不淺,耗損了多少元氣。

    總算妖屍玄功奧妙,除五行禁制外,別的好些妙用,因傷他不了,多未發動。妖屍原有極大神通,一經警覺身居奇險之地,一切現象俱是幻景,忙即鎮靜心神,不為所動。元神在靈玉崖地底苦煉多年,本極堅強,極難搖惑。否則,心神一經入迷,早就暈倒陣內,吃五遁神雷一齊圍攻,早炸成灰煙,形神皆滅了。更佔便宜的是,此時劉、趙等人情勢極其危急,需要玉清大師援救。而玉清大師因見魔女鐵妹那大神通,才一入陣,未怎施為,即被困住。又見妖屍那麼容易入網。一些也未觀察,過信旗門威力,以為旗門仙法一經發動,循環反覆,無人主持,自生妙用,不過少些變化,減去一點威力。妖屍至多困而不死,已經入網,決無逃走之理。權衡輕重,還是救人要緊,等元江圍解,妖屍未死,再行除他不遲。

    誰知少這一人主持,幻象被妖屍識破,不再胡想上當。只剩五行遁法變化相生,循環不已,雖也神妙厲害,無如妖屍生前便具絕大神通,又在地底潛伏多年苦煉,功力越發大進。始而遁法每變化一次,必受一次傷,被困其中,無計脫身,並還不知內中藏有多少玄妙,心中驚惶,大是手忙腳亂。等到五遁一一嘗試,連受創傷之餘,見乙木遁法重又現出,底下諸遁相次循環,比起先前雖然更增威力,因有上次經歷,加了準備,不去硬抗。雖然每次仍要耗損真元,仗著元神堅強,決無毀滅之憂,受傷也最多和前次一樣,並無加重。

    時候一久,漸漸悟出陣中玄妙,竟將心神強自鎮定,索性連驚懼憂疑之念全都去盡,拼受苦痛損害,不去睬它。一面運用玄功,聚集全力,靜候時機,準備冒著奇險,背城借一,死中求活。主意打定,果然生了奇效。那伏魔旗門諸般妙用,俱以被困人的意念為主,抗力愈強,禁制威力也隨以加增。最厲害的仍是七情六慾,諸般幻象。妖屍心神既未為幻景所攝,那五行遁法威力也就隨減。先是變化漸緩。到了三輪之後,妖屍已能潛神內照,神志清明。以致五遁循環相生,連擊敵人,毫無反應。伏魔旗門雖因敵人尚在,未復本來,不會自行消退,卻已由緩而歇,變到火遁上,竟然停止。那威力也小了好多倍,迥非昔比。只有數十丈一團火光將妖屍圍住,更不再為變化。妖屍元神已化為一團碧影,將身護住,靜止火中,自然傷他不了。

    妖屍見火遁停住,無甚動靜,漸漸覺出敵人早已離開,陣法無人主持,意欲冒險一試。先還恐怕敵人見五行遁法齊施,未能成功,隱伏陣內,用誘敵之計,欲擒先縱。自己雖然不怕,照適才所經情形,受傷一定難免,心中遲疑,不敢驟發。又隔一會兒,仍無動靜,丙火之勢也未再往下減。忽然想道:「敵人方面人少勢孤,正派中長一輩的能手均不能來。自己黨羽甚眾,均非泛常一流。白骨神君尤為厲害,雪山老魅如若趕來,更不必說。敵人只兩個法力較高,一個須主持取寶之事,無力再作他顧,餘下小輩門人均是庸流。和自己對敵的一個,必是急於前往應援,一把自己誘入埋伏,立即匆匆離去。否則陣中如若有人主持,無論如何也決不會是當前的景象。看他禁法如此神妙,分明專為自己而設,另有效用不曾發揮。

    難得敵人大意,以為自己已入網,早晚一樣殺害,未防生變,離陣先去。此時再不見機想法逃走,自己這面勝了,不過是在同黨面前難看,尚且無礙。敵人如勝,回來運用全力發動陣法,想再脫身更是艱難。縱不神消形滅,至少也須捨卻新近煉成的原身,元神還須受上重傷,始能逃走。」想了又想,時機已迫,不敢再延。因當初被長眉真人禁壓在靈玉崖地底後,為了穿通地層脫身逃走,對於土遁和穿通之法,獨以全力加功苦煉。五遁之中,此為最精。那丙火神雷又是自己純陰之質的剋星,由此衝出,多少得受點傷。恰好火遁一變,正是化生上遁,抗力越大,反應越強。不敢徑用癸水引它化生,只將元神幻化的碧影在火圍中一脹,作出抵禦之勢,趕緊由數十丈大小收縮到四五尺一團。那火果然倏地加強,光焰熊熊,雷聲轟轟,四方八面壓了上來。因是抗力不大,收縮得快,威勢比前卻差天淵。

    妖屍見並未化生戊土,火反增強。由此衝出,固然加了阻力,如再相抗,萬一牽動全局,與前一樣厲害,豈不更要吃虧,弄巧成拙?方悔失計,正準備不再取巧,拼受一點傷害,硬著頭皮徑由丙火遁中衝出。不料這五行遁法,被困的人不動則已,動必相生。不過妖屍略為抗拒,即行收縮,反應之力不大,變化也比前緩得多罷了。事有湊巧。他這裡運足全力待要衝出,丙火已化生戊土,一片火海神雷,忽化成千百丈濛濛黃霧,泰山壓頂,海濤飛湧,上下夾攻而來。這先天五遁,土遁感應之力最強,隨著敵勢增減,相差最為懸遠。這時只是極濃黃霧,戊土神雷並未發動。便那先前的戊土精氣,也極散漫。被困人僅被塵霧籠罩全身,如不再與之相抗,至多再待一會兒。跟著化生庚金,稍微比此厲害,不似先前凝成實土,還加上土雷之威,難於抵禦。妖屍見狀,喜出望外,更不怠慢。一面施展乙木、丙火雙重遁法,去抵禦戊土和那化生出來的庚金。同時運用玄功,施展昔年靈玉崖穿通地層的神通,一聲怪嘯,元神化為一條梭形碧光,由百丈黃塵影裡衝霄直上。

    妖屍急於脫身,本沒想到將旗門震破。偏生陣法神妙,又無人在內主持,只憑本身威力自行運用。妖屍為防萬一,雙管齊下:一面逃走;一面施展雙重遁法,以為生剋。碧影往上一衝,戊土威力便即加強,再借乙木遁法一抗,立化庚金,癸水也自發動。經此一來,五遁相互生剋,五色光華層層交織,聲勢驟盛。妖屍身困五遁之中,並未衝出。見不是路,把心一橫,也將五遁全數施為,身仍破空而起,猛運玄功,那團碧影山崩海立一般,電也似暴漲開千百丈,發出百萬陰雷,向五行遁光中爆裂如雨。

    旗門本還不致震破,因是妖屍受困時久,靜中參悟玄機,刁狡已極,一見不好,雖然五遁同發,上來力都不大,只是引逗之勢。旗門吃了無人主持的虧,敵勢一衰,也跟著小了下去。妖屍這次又是以五行御五行,自身另有運用。不似先前莫測高深,只就眼前所受禁制,按著五行生剋,用作防身之具。這雙方五行遁法互為生剋,看去陣法勢盛,威力實已抵消多半,哪禁得起妖屍情急拚命,孤注一擲,不惜損傷真元,突將元神暴漲,所施五行遁法忽又加功。旗門五行,只宜一一相生,越變越強。五遁齊施,無人主持,失卻生剋之妙,威力大減。幾面一湊,立被妖屍元神震散,旗門隨之破裂了一面,稍現微隙。妖屍見了天光,立即破空逃去。震破時,陣內自是五遁神雷爆如貫珠,萬鼓齊鳴,震撼大地。但陣外人聽去,只是極清脆的一聲爆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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