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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二三四章 (2) 文 / 還珠樓主

    等到生出變化,再由癩姑同了金蟬、石生、阿童、英瓊等五人,如法施為,把反河圖後天五行制住以後,易靜等五人再倒換著穿陣而下,去盜靈藥。不過這陣圖反應是在丹井之下深處,中間還有一層阻隔,均須破去。而那丹室由井底元磁真氣吸住,變化無窮,深沉隱現無定,神妙不可思議,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稍一疏忽,便被磁光閉在室內,連人都走不脫。所以事前必須仔細想好下手步驟,絲毫不能疏忽。這還是主人臨時變計,改了入口,又得靈威叟之助,一直引了深入。否則由上面井口直下,連同宮中埋伏,共有十三層禁制之多,如一層層破去,就是法力多高,所至均能得手,也須二日以上。現在共只剩了三層關口,雖是極難之處,到底省時省力,並還可以斷定主人心思,實是借此考驗,並非不與。陷身受害之事,已決無有,比較放心得多了。

    當下易靜等五人各照圖宮門戶,方位途向,由正門走入。按照度數,繞行地上圓點,先往中央元正宮主位上立定,再指揮甄、易等四人分向四方。等把五行方位一齊佔住,用傳聲之法告知陣外五人,令同駕遁光飛起,對準當中井口,覷定下方。等自己引動陣勢,用法力現出當中主宮上丹井深穴以後,立即穿井而下。余仍各照預計行事。癩姑等五人依言飛身上去,往陣圖中一看,下面一色水晶地面,除了那四五尺大小的河圖形的白黑二色圈點外,並無洞穴。知道丹井深穴在正宮一元主位上,為陣圖等所隱,急切間看不出來。便令同行四人留意,注視下面,不問陣圖變化如何,丹井深穴一現,立即穿井而下。一面各把飛劍法寶取出,準備應用。易靜估量一切均照預計停當,立即施為。先施法力,將五宮正位制住,再將陣法觸動。手揚處,一聲雷震,那地面上河圖圓圈,立即變滅閃動,急轉如飛。易靜也不去理它,依然守定原位,靜待時機。正打算乘隙下手,那些圈點往來交織,穿梭一般數十轉過去,忽然連閃兩閃,全都隱去。同時發出一片五色煙霧,將全陣籠罩。遙聽地底起了風雷之聲,知道下面陣圖已然發動,生出反應。

    這上層陣圖,主人既先已洩機,易靜又是行家,上來先將五宮正位樞機要地制住,只將陣勢略微引動,不去觸發它的妙用,所以顯不出此陣威力。下層陣圖已全發動,便無如此容易。適見陣中地面宛如水晶,與陣外地面有異。陣的大小又與上面丹井相同。照此情形,不特一元主位中空,恐怕全陣地面都是空的。少時等把彩煙破去,下面井穴便許全行現出。最後去往丹室盜藥,還少一人,自己如能同下最好。無如上層看似容易,無甚阻礙,但這一元正宮主位,乃全陣主要命脈,必須大法力之人方能制住。癩姑法力雖高,但看事稍易,經歷比己較差,不甚放心。和她對換,仍不能多出一人。而下層陣法全仗上面五人將五宮正位制住,才能減去它一半威力,怎麼也不能多出一人。易靜想了又想,還是仍照預計行事。且看癩姑等五人到了下面,能否仗著各人的異寶仙劍,衝開禁制下入丹室。如若不能,再拼冒奇險,索性連上面五人一同下去。好在眾人有幾件護身的法寶,湊在一起,至多盜藥不成,出時再把主人陣圖法寶毀去一些,那也是主人自願如此,不能見怪。一行十人,總可全身而出,決不致有甚凶險,或是被困在此,不能脫身。心中尋思,那彩煙也在不住明滅變幻,下面那井穴卻不能現出。

    易靜正囑咐甄、易弟兄四人各運玄功守住心神,將法寶飛劍護身,凌空鎮制,各人五方主位不可稍微移動,也不可腳踏實地。那五色煙霧明滅變幻了一陣,忽然發出妙用,化為青、黃、黑、紅、白的強烈光焰,按著五行生剋次序,各朝相剋的方位狂濤一般湧到。易靜深明陣法,自不必說,南海雙童本來法力不弱,只有易氏弟兄功候稍差,但開府時得有師門心法,近甚精進,事前又得易靜詳細指點,再三叮囑,一任來勢多凶,只守定原陣位,加意防備,終不為動。那各色光焰,來勢十分猛烈,眼看就要壓到身上,忽似電光過眼一般,自行消滅。當時形勢看去奇險,百餘丈高的光焰四面夾攻,怒濤一般湧到,所剩也只各人所守五宮正位不足方丈之地,照那迅急之勢,連眨眼的工夫都沒有。偏是到此即行消滅,不能侵害。

    易靜知道此時只要用法寶飛劍抵禦,或是心神搖動,鎮制不住,各人所守陣地立被侵入,為其所乘。那時全陣威力一齊發動,就有法寶飛劍護身,不致受害,便破此陣也非一定不能。然而,一則險阻橫生,二則下層陣圖立生變化,移向上層井穴,當時便為元磁真氣封閉。就能勉強破陣,盜藥一層更無望了。易靜因恐兩個侄子萬一看見五行精光當頂壓到,年幼無知,膽小氣餒,忘了前誡,誤以為所立陣位受了克制,妄思抵禦,壞及全局,先還有點擔心。及見先是東方乙木所化青光朝甄兌飛去,甄兌神志安定,未為所動。跟著戊土黃光朝自己中宮飛來,自己更不會搖動,黃光消滅。黑光又朝甄艮南方陣位上湧去,也和乃弟一樣。

    易鼎、易震,一西一東,守的是庚金、乙木兩宮,恰落在後,有了前三人的榜樣,斷不會再冒失行事,這才放心。二次傳聲給癩姑等五人,時機將至,並告以陣中五行以逆行之勢,自向各宮正位攻來,中藏變化,看似相剋,實則相生,消長盈虛之中,藏有無窮微妙,上陣是體,下陣是用,尤為神奇。到了下面,務要仔細。照此形勢,只恐自己必須在上層鎮制,不能分身,請癩姑一人主持,相機行事。餘人必須聽命進止,不得妄自行動。話剛說完,陣中五行反克已全應過。最末白光一閃,剛要另生變化,五色輕煙二次剛要冒起,易靜早迅雷不及掩耳,一聲號令,彈指將一粒牟尼散光丸發將出去,一叢星光立在中宮陣位以內,自行爆裂,光雨星飛中,輕煙四下消散。腳底銀光突現,一閃即滅。晃眼上面卻出現一片銀色光網,將全陣籠罩在內。頭上丹井出口,已為銀光封閉。眾人俱在光網以內,腳底竟是全空,現出下面丹井,黑沉沉看不見底。

    易靜等五人所鎮守的五宮陣位上,卻現出五團丈許方圓梅花形的法台,凌空浮立不動。初入陣時,所見地上圈點卻變作大小數十團斗大寒星,仍按河圖原形凌空位列,精芒電射,耀眼生花,寒光逼人。易靜、癩姑等雖知陣形必要復原,卻沒有料到變化得如此神奇。法台一現,當時心中更悟出此陣奧妙。遙制下層固稍容易,而此陣的威力妙用也顯了出來。深喜適才沒有冒失破陣,免去了多少危害阻滯。癩姑雖沒易靜年長經歷得多,卻也內行,瑜亮並立,無多軒輕。初意乘隙往丹井中猛衝下去,及見井穴隨原圖形一同現出,上面反倒漆黑沉沉,知道上面不再觸動陣法,或是攻入下層陣內,決不會再有變化,樂得看準形勢,再行下去,無須急急便往中央法台之上飛落,先令金蟬往下觀察。金蟬運用神目,定睛往下注視,見井穴越往下越小,離上面二百丈左右,便見地面。與靈威叟所說丹室之類,也決不似下層陣圖所在,略有晶光反映,好似一片堅冰凝成的空地,不見一人一物,也不似有甚法術埋伏。自從入宮以來,到處光明雪亮,就說丹井太深,上有這麼強烈的光華照將下去,地方又較上面小,不至於會如此黑暗。

    易靜聽金蟬說了下面情景,暗忖:「這上下兩陣中間還有一層阻隔。第一次靈威叟引來觀察,各層埋伏禁制,均經詳說它的妙用以及機密之處,獨對這一層,只說不比尋常,可憑自身法力破去,無須有所顧忌,語甚簡略。當時因他對於其餘十二層的關口以及丹室微妙之處,卻是語焉惟恐不詳,只差明言破法。惟此一層,好似知道自己必能勝任,順口帶過,自然不好意思深問。自來有形者易識,無形者難測。金蟬神目專能透視雲霧,洞矚深幽,當無看差之理。按說上下相隔只二百丈,自己和癩姑雖然目力不如金蟬,也是法眼慧目,竟會看不到底,只覺一片冥黑。丹井四壁,多半空凹,如非埋伏隱藏凹處,下視不見,就許真非尋常禁制。主人既有心試驗一行十人法力,偏又盡吐機密,惟恐其不能成功,心意莫測。也許主要試驗的便是此處,也自難說。初意上陣五宮正位制住,等它變化過去,現出井穴,便可直看到下層陣地。中間阻隔,必在四邊,或是凌空設置,至少下層陣地總可看出端倪,不料會是如此境地。主人果著重在這一層,必較上下兩陣尤為難制。」見癩姑仍和金蟬同運慧目往下觀察,一問,也和自己一樣,用盡目力,一無所見,便把所想說了。

    癩姑聞言,深以為然,見看不出甚端倪來,只得下去。因下面還有一關,癩姑預存戒心,為防萬一,還令一行五人相偕同下,到了下面,不要散開。易靜不放心,自上下視,眼看五人在癩姑、阿童兩道佛光環繞之中一同下降,起初佛光頗強,但不能燭照上下,已覺奇怪。及至降到百丈以下,只是兩圈金色祥光在暗影中降落,一會兒止住,似已落向金蟬所說地面,光影雖仍可見,但五人身子早已隱去,光以外便是暗沉沉的,彷彿墜入聚積濃密的暗霧之中。及問四方主位上的甄、易四人所見如何,因四人功候目力俱差得多,更是三四十丈以下便看不見光影。暗忖:「二人佛光,多深多遠皆能照見,怎看去光華這麼弱?甄、易四人竟看不見。」易靜方知有異,正自憂疑,忽見兩道佛光分開,同時英瓊的牟尼珠,金、石二人的玉虎、金牌,也相次出現光華。牟尼珠光最強,但也不能燭照上下,只是十餘丈一團祥光,在下面游動。餘人寶光均差不多。五人七八道光華在暗影中往復遊行,分合無定,看去似在尋覓下入第二層陣圖的門徑,並未遇甚梗阻,心中稍寬。

    原定癩姑到了下面,如有險阻,便即傳聲告警。易靜久候無音,正欲問訊,忽聽雷聲,又見五人先後如有所遇,多是欲前又卻,退得甚慌。退不幾步,又往側閃,橫出不遠,又折回來,宛如鑽窗凍蠅走投無路之狀。心知不妙,忙即傳聲問故,也無回答。耳聽五人發動太乙神雷之聲,空洞傳音。五人神雷多有功力,癩姑尤勝,不比泛常,井穴中空,聲應猛烈,聽去卻是悶啞,好似有甚東西將雷聲緊緊壓住,並不洪大,不似往日神雷一發,便石破天驚、山搖地動之勢。雷火光華,更是一絲也看不出。跟著五人寶光便零落散了開來,除英瓊還在緩緩移行外,餘人均未再動。寶光仍在,知道人雖無害,但必受制被困無疑。自己如離陣位,恐又生出別的疏失,其勢不能捨此往援。

    再者五人均有至寶防身,癩姑法力尤高,與己相等。這五人不比甄、易四人,各有其勝人之處,如均失陷,自己下去也不一定有用。傳聲不聽回應,可知五人初下時便已受制,只在奮力掙扎,各將法寶、神雷一齊施為,終無效果。只不知癩姑那麼精細機警的人,既然看出形勢不妙,怎不先以傳聲相告?自己發問,好歹應有回答。相隔這麼近,本來無須行法傳聲均可聽到,竟無音響。如說聲音被人禁法阻住,兩不相聞,神雷之聲不過悶啞,怎又聽見?易靜正在憂急不解,猛然眼底雪亮,定睛往下一看,下面井穴已上下通明,不特癩姑等五人歷歷如見,並還多出兩人,在一片水晶的空地上敘話,空穴傳音,也清晰可聞。七人立處不遠,正有萬千團如雲絮的白影,雪浪山崩,往四邊退去,晃眼無蹤,竟沒看出那是何物。知已無事,不禁驚喜交集,出於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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