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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二三一章 (4) 文 / 還珠樓主

    紅髮老祖想到這裡,不禁又急又忿,方有一點氣餒,再一留神查看敵人形跡,除在崖石坪上主持陣法的男女二幼童外,俱是昨日見到過的峨眉弟子,別無面生可疑之人在內。想起前情,再見敵人朝著自己指點嘲笑之狀,重又勾動忿怒,暗忖:「那對頭行事,素來強傲,目中無人,決不會令兩幼童主持出面,自己卻在暗中賣弄。性又古怪,不喜管人閒事,如若有心為難,必定尋上門來生事。他雖旁門,行輩最尊,威望法力,一時無兩,萬不會不惜身份,與峨眉門下這類末學後輩的小狗男女打成一片。並且此老已五百餘年不履中土,怎會忽然來此討好敵人?那男女二幼童也許另有傳授,法術相近,功力卻是大差。只要不是老怪物在此,任是何人,我也不怕。此時已成騎虎之勢,再如畏難縱敵,此仇不報,不但多年聲威敗於一旦,也無面目再見門人同道。」念頭一轉,惡氣大壯,便從法寶囊內取出五面妖幡,分五方五行擲向空中,與湖遙對;然後手掐靈訣,施展法力,布下一陣。一會兒佈置停當,將雙手合攏,一搓一揚,立時煙雲滾滾,佈滿全陣,彩光四射,滿空暗赤焰雲,齊泛星彩,直似一片極鮮艷的濃血,將湖對岸天空掩了個風雨不透。湖水上空,卻是星月交輝,碧空雲淨,兩兩相映,頓成奇觀。

    坪上眾峨眉弟子見紅髮老祖所佈陣勢佔地不大,滿臉獰厲之色,在陣中上下盤旋,往來飛舞,行法甚疾。除易靜、癩姑等有限三四人,連方、元二人,因只知照那無名散仙傳授,如法施為,也都不知厲害,反以為敵人連番施展邪法異寶來攻,俱未闖入湖面一步。又見行法時那等急躁,頗似力竭智窮之狀。儘管知道陣法多半會被破去,一則禁制共有七層,還未開始,就能破去,也費時費力,不是容易。又如陣法一經破完,還可避入洞中,那奇門五遁,重又相生反應,將全崖封鎖,不久救援即到。即使不能如期而來,對方不過毒瘴、飛刀厲害,眾人已有不少異寶可以抵禦。

    只有那元神化血玄功變化,隱現無常,勢逾雷電,法寶、飛劍稍微疏忽,或是功力稍差,便被攝去,容易受他暗算。現時不與對敵,也是為此。真要到了危急之時,如將眾人劍光聯合一起,同心同力,捨短用長,由英瓊、癩姑、易靜、金蟬、石生五人用牟尼珠佛光及仙傳至寶,將眾人一齊護住,再用屠龍刀、彈月弩、散光丸、青靈箭等法寶向前夾攻,同時再把向芳淑的陰雷珠和幾個法力較高的同門連發太乙神雷助戰,對方多高法力,也無法取勝。鬥上一陣,再若相持不下,或是有了敗相,索性突圍遁走。敵人不追便罷,如再窮追不捨,索性引往乙、凌諸人那裡,叫他吃個大苦。互相耳語,計議停妥,自覺無慮,不特未以為意,反笑敵人情急。

    眾人正在互指湖對岸嘲笑,忽見紅髮老祖將手一指正南方妖幡,只聽一片風雷之聲過處,立有一大團雷火飛起,朝湖上飛來:才達湖面之上,方瑛比較元皓持重,雖也附和眾人說笑,目光始終未離對岸,看出敵人用丙丁真火來試頭陣,乙木青氣所藏反五行的真金已被識破,笑喝:「老怪物,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這裡正反五行,相生相應,還有癸水在內呢。」話未說完,手指處,湖上靈旗似走馬燈般疾轉如飛,一片青光電掣而過,跟著一片銀霞湧起,迎著那畝許大一團烈火兩下裡一撞,倏地變為一片黑氣,待向那火包沒上去,意料敵人法術必破。

    誰知那火球也暗藏五行變化,與銀光一撞,便即爆散,分一為二。由火中激射出百丈黃雲,反將黑氣緊緊壓住。同時那火也一同加盛,轉眼佈滿湖心,將銀光隔斷,上下四層,互相包圍,各不相下。方、元二人一見,才知敵人以丙火、戊土相生,來破頭層金水之禁。此中機密已被敵人得去,頭層禁制已被佔了勝著,除以強力運用,加增金水之力,使多相持些時,並與敵人丙火、戊土同歸於盡外,已然無法挽救。事出意外,不禁大吃一驚,忙即加緊催動陣法。一面仍以金、水二遁相抗,一面準備發動第二層禁制,以備接替。

    紅髮老祖見敵人危機當前,竟能舉重若輕,並不再化生別的遁法來克制這火、土二遁,只以本行真力相抗,意欲對拼,以致自己準備的破陣之法不能連續發動,威力已然減去不少。結果必然是敵人陣法雖破,自己的法術也與抵消同盡,那五面寶幡也必連帶毀去,大出意料。照此行徑和對陣妙用,分明又是老怪物的家數,與別人習此法者不同。想了又想,無計可施,只得聽其自然,也忙加功施為,使丙火、戊土之力有增無已。似這樣相持有半個時辰,方、元二人儘管仙傳法術神妙,終禁不住自然相剋之性。湖面原本一泓清水,只有大小數十面靈旗浮空豎立,更無異狀。自從雙方一鬥法,重又雲光雜沓,靈焰飄空。這時靈旗已隱,全湖俱在黑氣籠罩之下,上面壓著密密一層黃雲,雲上一層銀光,光上又是一層烈火,兩兩緊壓,密無縫隙,層次分明,互為消長,上下四色,齊煥奇光。始而各不相下,漸漸烈火黃雲勢盛,黑氣已快壓向水面。

    方瑛看出不妙,忙以全力施為,那數十面靈旗忽又出現,一齊展動。紅髮老祖見那靈旗所到之處,無論哪一層,全無所阻,心方驚異,黑氣、銀光突然加盛,向上湧起,頗有反奴為主之勢。忙運用玄功,一口真氣噴將出去,將手連指幾指,烈火、黃雲也自增強,上下擠壓,互發怒嘯。正對抗間,靈旗煙光變滅中,忽由水底****起一道彩光,將四層煙光一起衝破,到了最上一層,似輕煙一般散佈開來,將上下四層一齊包沒。紅髮老祖方覺不妙,未及施為,緊跟著驚天動地似的一聲巨震,裡外一齊爆散,化為千萬縷紅、黃、銀、黑四色彩絲,滿空飛射,一閃即滅。紅髮老祖見又折了一面寶幡,陣法才被破去一層,得不償失。急怒之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將一片白光飛起。方瑛知他用庚金為引,暗藏五行,隨心變化。陣法雖然奧妙,自己法力有限,不能盡量發揮。如誤認庚金只能化生癸水,妄想抄他丙火化生戊土前文反克,必又上當。轉不如按照原定各層次序,由他破去,仍與同盡為是。便不等敵人變化,逕將第二層的木、火二遁同時發動。

    紅髮老祖原是虛實互用,第二次破陣,將四面寶幡一展動,果然暗施毒計,五行五遁,全可變化相生。沒想到敵人仍以原有應戰,絲毫不亂,竟不上當自亂章法。這等行徑,分明是要兩敗,好生不解。哪知方、元二人心有成竹,為留最後退保一著,故此不敢輕易更張,否則下手更難。雖然自信最後能夠獲勝,中間一段就許受挫受傷,都很難說。白光飛到湖上,先是一片青光飛起,兩下一撞,青光乙木化生丙火,白光庚金已變化癸水,青、白、紅、黑四色煙光上下緊壓相持,與第一次情景一樣,景越奇麗。相持到了最後,依舊靈旗展動,彩煙飛起,上下包沒,一聲巨響,同時消滅。似這樣接連四五次,時光已由夜入晝,到了次日中午。紅髮老祖法力本高,加以仇深恨重,施展全力相拼,每破一層陣法,必加上好些威力。

    那陣又非方、元二人所設,只知依著成規奉行,不能變化。到第三次上,便被對方看破伎倆止此,又見無人接應,斷定不是對頭主持。心一放走,去了好些顧慮,靜俟破完全陣,過湖尋仇。不特壓力越往後越加大,並還在五遁五克、雙方對消之際,一面破陣,一面運用邪法,乘機猛襲過來。如非方、元二人應變機警,又得眾人合力相助抵禦,俱是能者,第四次上便幾乎有人中了暗算。眼看危機愈迫,雖知陣法破完,湖中埋伏的仙****發生五遁逆行,重又相生,另發動一層極神奇的禁制,將崖洞封閉,不致受害,但見形勢如此險惡,又頗擔心,正各加緊戒備。哪知第五層陣法後面所藏妙用,發動甚速。紅髮老祖見五遁禁制已破了四層,剩此一層,已成強弩之末。看陣內各人行徑神色,末層禁制未必有甚玄妙驚人之處,又是急於收功,竟不惜耗損真元,意欲就勢一起破去,把所有法力全使出來。兩下裡一湊,陣法改變更快。

    易靜、癩姑等為首諸人,因陣法雖是七層,第五層一破,便生變化,命眾人先避入洞,只留法力較高、飛遁神速的八九人,在坪上護著方、元二人行法,以防萬一。又暗囑大家小心,準備退路。初意每層陣法都就本行相生,與敵對拼,至少也須一個多時辰,足可支持些時。哪知第五層的本身戊土生金,百丈黃雲、銀光由湖中湧起,吃敵人的乙木、丙火所化青、紅二色煙光,各按克相,緊壓下來。兩下裡才一接觸,這次被克一面戊土、庚金竟會突然加盛,敵人乙木、丙火竟幾乎克制不住,急得敵人不住運用玄功,連由口中噴出真氣,奮力施為。

    易靜諸人方覺陣法妙用,忽見雲光越盛,對方克制之力也愈加強,雙方煙光摩擦,幻出萬道霞芒,成為奇觀。相持還不到半盞茶時,湖底風雷忽起,靈旗又出水上,剛疾展得兩展,就這晃眼之間,倏地又是驚天動地一聲大震,湖面青、紅、黃、白四色煙光全都爆散,灑了一天花雨,陣法全破。當時湖水群飛,直上半天,靈旗飛舞中,大片五色煙光連同後面的半天血雲,齊似狂潮怒湧,迎面飛來。這時,眾人只先前受傷初癒諸人全退後洞,餘人多在觀望,事出意外,連方、元二人也沒料到變化得如此快法,忙喝:「諸位速退,不然便被禁法隔斷在外了。」話未說完,眾人也紛往後面飛進。也是忙中有錯,方、元人因身是主人,不肯先退。

    眾人雖早戒備,但除易靜、癩姑、林寒、莊易、嚴人英法力較高,知機神速,一見形勢危急,一面同喝速退,一面急縱遁光往洞中飛去,退得最快外,金蟬、石生同了甄氏弟兄四人,因易靜再三叮囑,不許仗恃身有異寶,便可行險,先見鬥法奇觀,看了一夜,見慣無奇,四人閒中無事,見洞外磐石上設有楸枰,便往輪流對弈,並還拉了司徒平和楊鯉兩個高手,旁觀指點。因離洞門最近,司徒平人又仔細,一見有警,立即拉了進去。下余幾人,自知道淺力弱,也都聞警即退。只易鼎、易震生性喜動,先在旁看了一會兒,覺著無聊,便自走開。二人貪看雙方鬥法,又聽易靜連催眾人先退為是,知道離湖一近,必受申斥,心想:「自己帶有辟魔神梭,可以防身,被人困住,還可由地下遁走,怕他何來?」不特沒有退意,因見幾個法力高的口中叫別人退,自己各取出法寶,似有應敵之意,自己不但沒有退意,反想少時眾人如退不及,還能相助動手。弟兄二人藏在易靜身側一株老松之後,一面觀鬥,一面暗中也把法寶取出備用。正商量去約金、石、二甄,危機已出現,想退已無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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