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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二二九章 (6) 文 / 還珠樓主

    金蟬在驚遽中,猛想起胸前玉虎妙用,心中一喜。瞥見妖人遁出不遠,忽然暈死,如何肯容,手指處,天嘯劍重又電射飛出,迎頭下落,妖人屍身還未墜地,便被斬成兩片。石生在開府雲幢上,和金蟬同時所得三角金牌,原由乃母陸蓉波給他嵌在所戴束髮金冠之上,發動更快。二寶均極靈異,金蟬胸前寶光剛射出去,石生頭上金光已如一座金山湧起。蓉波、英男離得既近,人又機警,一聽癩姑急呼,仰見石生頭上金光,忙捨所斗妖人飛去。妖人立即中毒暈倒,吃易氏弟兄趕來,一飛鈸打成一團血肉墜落。和石生對敵的一個,雖未遁出中毒,但吃余英男忽然飛近,南明離火劍紅光一繞,立即腰斬。

    癩姑早有準備,比易、秦二人還快,口中報警,一見自己人中毒暈死,早搶先趕來,佛光暴漲,疾逾閃電,往下一沉,飛迎上去,將空中下落的申若蘭等六人恰好一齊接住。眾人也自紛紛集合。這原是指顧間事,癩姑一打手勢,易靜等忙即分別飛入佛光之內,將六個死人接過。癩姑喝聲:「快走!」手起處,百丈青色光輪重又急轉,向前開路。方瑛見狀,忙搶向前,也由手上發出光輪相助。眾人緊隨在後,一同發動太乙神雷,助威前衝。青光所到之處,前面黑煙立似浪滾濤分,四下飛散,沖盪開一個大洞。一時雷火漫空,連珠霹靂之聲,震得山搖地動。晃眼衝到圈外,正往前進,癩姑回顧赤雲如焰,半天皆紅,由後面上空漫天蓋地,潮湧而來。癩姑知道靈符金雲已被看破,忙喝:「九天十地辟魔神梭速往地下開路,省我行法費事。」易鼎、易震聞言會意,立將梭光往下一衝,地面上立即裂開一個大洞,當先飛入。癩姑引了眾人,一同飛入。易靜等一行四人,同了金蟬、石生斷後。易靜先用禁法將地穴入口掩閉,事先並將上面地形變易,另在後左面裂一大洞,以亂敵人目光,防止意外。眾人有神梭開路,癩姑、易靜和南海雙童又都各精地形之術,從旁相助,一直入地四五百丈,方始向前疾駛。

    紅髮老祖和眾妖人先被金雲驚退甚遠,等到發覺為幻影,知道上當,暴怒趕來,遙望數十道遁光由空下瀉。算計仇敵又用地行之法脫身,急怒交加,趕近一看,陣中三妖人全遭慘死,一個也未得活命。離煙圍外不遠地面上,有一巨洞,好似仇敵逃得太急,無暇掩蔽情景。當著一干殘餘的妖人徒黨,愧忿交加,急怒攻心之下,紅髮老祖知道這些峨眉門下雖是末學新進,俱都法力高強,不可輕侮。來的人數又如此眾多,分明奉了師長之命,有心為仇。對方這些師長,更是正教中的冠冕超群人物。況值開府之始,尋常下山行道,尚且要命門人通行火宅、十三限玄關,經過極嚴厲的考驗,方獲允准,那麼雙方成仇,必早料定。既命大舉,如何肯令出來丟人?必有準備無疑。後面還有極高明的老輩人物要來,都不一定。

    紅髮老祖原是偏愛門人過甚,耳軟心活,受了眾妖徒的包圍蠱惑所致。此舉本出無心,雖然妄自尊大已慣,經眾妖徒一蠱惑,把前次無心冒犯之事,認為奇恥大辱,立意要把來人責罰一頓。本心僅想一打一放了事,免眾門人不服,說自己畏懼峨眉,並未打算把事鬧大。哪知手段過分,激起反抗,眾妖徒再一恃勢不知進退,逼得來人難再委曲求全,連在陣中殺死多人,從容地遁逃去。敵人走時,自己還幾乎受傷。因恐對方有一剋星在內,強忍怒火,正在宮中統籌全局,以備報仇之計。不料對方膽大,竟又尋上門來,這次竟連門人帶外客,傷亡更多。敵人雖傷了幾個,又吃救走,一個也未擒到。起初是以為自己理直氣壯,縱然對方為責其門人不快,既令上門負荊,異日也還有詞可借,不致為此反目。這一成仇,想起對方諸長老的厲害,不禁又急又悔。無如仇怨已深,勢成騎虎,再也說不上不算來。有心入地追趕,又恐仇敵詭計多端,故意留此破綻誘敵。

    對方所用那些法寶、飛劍,適才又都眼見,幾乎無一件不是稀世奇珍,中有好些輕易都見不到。不知怎地薈萃一門,全被對方收羅了去。自己雖有神通變化,但地行不是所長,彼眾我寡,並有先後明暗、有意無意之分,又帶著好些同黨徒眾,地底不比天空,可以任意縱橫。萬一又中仇敵暗算,自己雖然無礙,再被殺傷多人,更是難堪。想到這裡,略一躊躇,愈覺得惡氣難消。口中鋼牙一錯,頓生毒念。立即施展妖法,把腰間皮袋對著****,行法運用,將手一指,便有一股彩煙由皮袋內箭一般往穴中****進去。約有半盞茶時,估量五雲桃花瘴毒煙已全放出,對方無論飛行多快,也可追上。因有法力補助,到了地底,色彩全隱,只微微有點氣味。等仇敵聞到發覺,業已中毒慘死。這才住手。

    紅髮老祖總算天性不惡,盛怒之下,尚恐流毒無辜,放完便將地穴封閉,親身守候不去。雷抓子和兩妖徒看出便宜,幾次請師父暫且回山,願代守候。紅髮老祖對這幾個有本領的徒弟雖極寵愛,卻知他們性非純善,又喜與異派妖人交好,別的均可言聽計從,獨對於這五雲桃花瘴、化血神刀兩件法寶,因過於陰毒,為修道人的殺星,恐其用以為惡,決不傳授,也決不輕與,所以依然守候不去。待有個把時辰,估量多快的地行人也可追上。心裡還暗罵:「小狗男女,弄巧成拙。你想誘我上當,我卻用法寶、法力取你狗命!有這些時,就算發覺得快,仗有奇珍至寶防禦,而事出意外,也決難防,必有多人中毒身死無疑。」意欲將毒煙收回,然後查看行跡,是全數中毒,還是死了一些?屍首是否被人救走?紅髮老祖便把****打開,自己一收,好像被大力吸去情景,分毫也未收回,這一驚真非同小可。因覺出地下直通向前,喊聲不好,連話也未顧得再說,便縱遁光朝前飛去。身剛起在空中,便見前面相隔十餘里山谷之中,有一人守在地上,手指不大的一圈光華,正收地底射出來的彩煙,已只剩殘尾,目光到處,殘煙已被收盡。那人動作極快,晃眼化作一道晶明無比的青光,破空而起。不禁大怒,忙縱遁光趕去。

    紅髮老祖飛行何等神速,竟會沒那人快。眼看青光朝東北方飛去,光並不長,只是奇亮,飛得奇高,神速已極。多年心血收集祭煉之寶,自不甘心失去。一面加緊追趕,又將化血神刀隔遠飛出,哪知仍追不上。飛遁迅速,一會兒追出五百里外,眼看快被化血神刀追上,青光一閃,忽然不見,連那人相貌也未認出。料定雖不是峨眉門下,也必一黨,或是應援之人,巢穴必在左近。急得連使了兩次極惡毒的禁咒,對方只置之不理,並無一人出現。眾妖徒黨羽多人,也隨後趕到,相助搜尋敵蹤,又各施法力禁制,在傷了不少毒蛇猛獸,始終尋不到一點線索。待要罷休,忽聽笑聲哧哧,起自左近,忽東忽西,人卻不見。跟蹤一搜索,又無跡兆可尋。

    平白氣急暴跳,無計可施。紅髮老祖師徒和眾妖人全被激得怒不可遏,立誓非將仇敵尋到不可。似這樣滿山搜索,忙亂了半日,只差把方圓百餘里的山巒溪谷翻了個轉。最後才聽後面齊聲冷笑,方疑敵人忍不住咒罵,出來對敵,分頭趕過一看,笑聲俱在原發之處,卻仍無人影。連用法寶、飛刀、飛叉,照那發聲之處夾攻上去,依舊空無一物,笑卻不住。紅髮老祖見狀剛剛省悟,正招呼眾妖人速將法寶收回,免再貽笑,忽聽叭的一聲,四方八面笑聲忽然停止,以後更無聲音。紅髮老祖自知丟人上當,方在愧忿咒罵,猛想起出來時久,巢穴空虛,莫要中人調虎離山之計;況又是兩相仇恨,虎視眈眈,時欲伺隙而動,現時大是可慮。喝聲:「速回!」忙縱遁光,率領眾妖人往回路疾駛而去。

    原來女神嬰易靜、癩姑等率領眾同門,護了六個死屍到了地底。連續行了百餘里,回顧身後無人追來,才放了心。癩姑回顧易靜,問道:「老怪物化血神刀竟未使用,此時也未追來,我們到了碧雲潭,可以從容救人,大是幸事。」易靜道:「老怪物許是大意了些,又因我們昨日陣中傷了不少妖徒,今日殺傷更眾,仇恨越深,以為化血神刀,我們的法寶、飛劍有的可以抵敵,就能傷人,也不會多。他那五雲桃花瘴毒,一舉可以毒死多人,忘了同時使用,等到想起,已然無及。入地以前,我回顧他已轉眼追近,忽然中止,決無如此便宜的事。我防他追,曾施五丁開山之法,在入口左側開一地穴。因是全力開通,入地頗深,他到時,地底還有動靜,穴中地道與此斜行相並,也還不近。他不入地內窮追,必以邪法、異寶、神刀、毒瘴之類放入,意欲亂殺洩恨。等到盡頭遇阻,他必當我們入時匆迫,上面未及還原,到了地底,恐他追來,才將地道封閉。這時不是依照那條假地道盲目前攻,便是垂頭喪氣,回去再打主意報復了。依我推詳,掌教師尊仙示,我們的難不止此,決非六位同門便算應典,恐還有不少遭殃,才算了事。以後再如遇上妖人,可還像今日這等冒失麼?這些位同門師兄姊妹,是你用法牌傳聲請來的麼?」

    癩姑笑道:「難為你真會想。那法牌一經行法人的擊動,所有持牌的眾同門全有感覺。再一行法相應,千里如對,不是只向一人。我如請人相助,你和瓊妹相隔得最近,可聽見麼?」易靜道:「這層我也想到,因方、元二位道友仙居,外設重重禁制,行法人不知何方仙人,神妙罕見,嚴密已極。又見諸同門來得突兀,四方趕到,不謀而合,所以疑心你傳聲告急時,也許為禁法所阻哩。」癩姑笑道:「連我也是盜到老怪千年蘘荷所煉靈藥以後,得人指點,才知道的。」易靜喜道:「老怪靈藥,竟會被你盜來?先前你說可以從容救人,我還不甚放心,不過准知這中毒的人,決無凶折之理。齊二姊又得了大荒山盧仙婆靈藥,恰是六粒,正好合用,以為到了地頭,向她求救。想不到有此一舉,真可佩可喜呢!但是諸位同門,怎麼來的呢?」

    林寒恰在身側同行,正要回答,癩姑道:「他們來歷,我已猜出幾分。連我的經過,也說來話長。前面便是方、元二位仙居,且俟到後將人救醒,再行細談吧。」易靜聞言,一算途程方向,果然快到。再看方、元二人寶鏡,再有十里便到。忙趕向前去,招呼易氏弟兄留意,並將寶鏡要過,照路前行。一會兒便將湖前層崖從地底越過。到了湖前平地之上,一聲雷震,裂地上升,易氏弟兄當先出土,收了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眾人雖然大獲全勝,因有六人中毒身死待救,見了當地美景,也無心觀賞,匆匆由方、元二人行法,從虹橋上飛渡過去。到後,賓主一面禮敘引見,一面把申若蘭等六人放在洞中石榻之上臥倒。癩姑將所盜靈藥取出,分與易、李、方、元、林寒、陸蓉波六人,將新得來的治法傳了。

    取來湖水,各含了一塊在口中,再含一口湖水,運用玄功,朝死人頭上噴去,那藥立化作一片綠煙,罩向死人面上。六人再用真氣微微吹動,使其由頭到腳,順序佈滿,籠罩全身。約有半頓飯時,眼看死人身有極淡彩煙冒起,吃綠氣籠住,漸漸在內消滅。那綠氣也由濃而淡,以至於無。再將另一種碧綠清香的丹丸給每人口中塞了一粒。本是通體烏黑,面如烏金,氣息全無。自從彩煙冒起,與綠氣一併消滅,面色便逐漸恢復,與睡熟中相似。眾人多道:「好了。」癩姑道:「早呢。雖然六位同門功力不同,回生許有先後,但那瘴毒奇烈,痊癒少說也須一個對時以後。此時不過保得命在,又服了同時並用的靈藥,否則毒雖去盡,內腑五臟不免受傷,那痛楚先難忍受,這還是有根骨的修道之士,如換常人,就這一會兒工夫,不化成一攤膿血,也只剩個骨頭架了。你道險是不險?」

    癩姑說時,瞥見徐祥鵝二目微啟,嘴唇欲動,知他修煉功深,恢復較早。忙走近前,向六人大聲說道:「諸位師兄師妹中了妖人瘴毒,此時剛救回生,才有知覺,千萬閉目養神,不可強自言動,也不可暗用玄功,能像常人睡上半日最好。如想快些復原,反更慢了。」楊鯉、申若蘭、莊易本也相繼恢復知覺,聞言一齊閉目養神。一會兒,何玫、崔綺也自回醒,因有眾人守候叮囑,不再言動。眾人見狀,料已無礙。癩姑又給六人口中各塞了一粒丹藥,方始同去外間,各敘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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