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二七一章 (1) 文 / 還珠樓主
靈境甫安瀾搖離筵陳壯志忽聽傳音急友難搖為觀飛柬報師恩
前文說到申屠宏、阮征、李洪、凌雲鳳、沙佘、米佘、金蟬、石生、甄艮、甄兌、易鼎、易震,連同眾人新交的好友干神蛛、朱靈夫妻,以及新收弟子靈奇、石完、錢萊等共十餘人,在光明境除了萬載寒蚿和前古毒龍元鼉之後,趕往對岸不夜城島上,用九疑鼎和天璇神砂,將海中精怪一齊制服,被不夜城主錢康夫妻迎往島上,在臨海珊瑚林金亭之中設筵款待。賓主言笑方歡,忽見一道金光橫海飛來,落下一封柬帖,眾人接過一看,俱都大驚。正待商量起身,金、石諸人身畔傳音法牌又連發信號告急。正靜聽駭異間,古神鳩忽自空中飛墮,到了亭前,朝眾人連嘯兩聲,把口一張,先將從阮征手上奪去的靈符噴了出來。
阮征因起初楊瑾贈符時,曾說此符本可無需,但是此符具有不少妙用,帶去可備緩急之需。此行如用不著,將來遇事,雖不似白眉禪師心光遁符飛行神速,但仗以防身,多厲害的邪法也難侵害。難得師父回山,特意代求了一道相贈。到了途中,趕路心急,剛一取出,便被神鳩奪去。後除妖蚿,曾見此符化為金霞噴出,現了一現,便自收回。此時忽來交還,心想:「此鳥得道數千年,通靈變化,法力甚高。自被楊瑾收服,傳了佛法,神通越大。照此情形,許是楊瑾早已算出,神鳩預奉密令,也未可知。」連忙伸手接過,笑問神鳩道:「我此時不能離開,無需此符。鳩道友忽還此符與我,可是申屠師兄和蟬弟他們此行有用麼?」神鳩將頭連點,鳴嘯示意。阮征便將符交與申屠宏。隨問神鳩:「此行對頭厲害非常,鳩道友可能相助麼?」神鳩將頭一搖,身子忽然暴縮,飛進亭來,用爪向阮征手中寶鼎抓了一下,朝雲鳳叫了兩聲,又朝阮征連連點頭。阮征見狀會意,答道:「此事不勞鳩道友掛念。我原和楊仙子說好,這裡事完,便我不能前去,也必令凌師妹將鼎送還。看鳩道友心意,可是護送此鼎回山之後,再往相助麼?」神鳩閉目尋思,並未回答。這時眾人俱都忙於起身,見它不理,也未在意。
阮征因奉師命,必須坐鎮神山,主持開府之事,不能同行;甄、易四弟兄法力較差,敵勢太強,去也無用;新收弟子更不必說,沙佘、米佘、靈奇、龍娃四人俱都奉命,暫留海外修煉;石完捨不得師父,再說去也無用。只錢萊一人,見眾人要走,便依依金蟬身側,意欲乘便求說,相隨同往。金、石諸人對他均極喜愛;又知他看去雖是幼童,實則累世修為,功力頗深;眾中只他一個面上喜氣直透華蓋,雖非對方之敵,去了未必有用,也決不會有什麼凶險。石生看出他依戀師父,有不捨之狀,首先提議帶同前往。錢萊立即乘機跪求。
金蟬眉頭一皺,說道:「照乙師伯仙示之意,我此行恐怕還有牽累,偏又非去不能應點,自顧不暇,如何能帶你呢?」錢萊不好說出自己因看見乙休柬帖,得知金蟬此行似有險難,方始想去的話,仍是婉言求告,堅執隨行。金蟬終因童心未盡,初收弟子根骨既好,法力又高,越發喜愛,故不忍拂他心意;又聽眾人紛紛勸說,連乃父錢康也說:「小兒道淺力弱,雖無大用,此行卻可增長見識。」金蟬想了一想,笑道:「我對賢郎實是鍾愛,無如事太艱險,稍微疏忽,便吃大虧,為此不願他去。既是大家這等說法,同行便了。」當下議定:只申屠宏、李洪、金蟬、石生、干神蛛、朱靈、錢萊七人同行,按照乙休柬帖行事。由凌雲鳳帶了古神鳩開路,逕由子午線上衝過,到了中土,再與眾人分手,送還寶鼎,這等走法,可以近上小半路程。好在近日極光太火威力大減,雲鳳已試出宙光盤妙用,不似初來時那等矜持,足可無慮。
阮征和申屠宏、李洪累世同門至好,生死骨肉,終不放心;尤其金蟬此行,似要關係他的仙業成敗,越發憂念。行時,將二相環分出一枚交與申屠宏。又把楊瑾所贈靈符交與金蟬,暗中叮囑說:「此老法力委實厲害,不可思議。乙師伯的仙示又未明言,看那意思於你關係甚大,萬萬不可疏忽。楊仙子本是凌師叔轉世,佛法高深,她贈此符,竟未明言,必是防備此老會查出底細,故借助我飛行為由,到了途中,卻命神鳩奪去,如此機密,定有深意。此外我再把闍耆珠借你一粒,此是魔教至寶,你二嫂與它靈感相通,如遇危急之時,照我所傳訣印用法,向她通誠求助,立生感應。我與她相處二年,無事時也常說笑,我生平幾個好友俱都深知,她見是你,定必暗中竭力相助,但不可用來對敵。」隨將用法傳授。
申屠宏說:「二相環須用來鎮壓神山,不宜分開。」推辭不要。阮征道:「法寶共是六枚,自從大哥代我收了一丸西方神泥,另四枚又經師母仙法煉過,目前發還,經我試用,比前威力大了不知多少。近日我已將六環化合為二,與西方神泥再一融匯,更見神妙。不論相隔多少萬里,如若遇事,我只要運用玄功,立可收回。到時,大哥如見環上忽然放光,不住閃動,你便將它取下,朝空一揚,自會飛回。再說這裡遠在天邊地軸之外,中有極光太火相隔,異派妖邪向無人來。就是元磁真氣,近已減退,須滿三年方始復原,到底遠隔中土數十萬里,一班妖邪漫說不會知道,縱令得知,也不敢輕來相犯。至於海中精怪,也都制服。暫時絕無甚事發生,大哥只管放心。倒是龍娃在大咎山援救田氏兄弟,我們曾下了一著閒棋,龍娃雖無法力,卻有用處,近又得了幾件法寶,怎麼也不帶去呢?」
申屠宏想了想,將二相環接過,答道:「我看乙師伯仙示,好些均未明言,並還註明:一過子午線,便不許再談論此事。與他平日所發仙柬預示,迥不相同。我看此行事既艱危,更須隱秘。乙、凌、白、朱諸老前輩,暗中必有佈置,龍娃也許還不到去的時候呢。」說時,瞥見龍娃緊依身側,眼巴巴望著自己,滿桌仙果珍饈,美酒佳餚,均如未見。知他依戀之心更切,不捨離開。於是正色說道:「你毫無法力,帶去反而累我,如何能行?好好隨著諸位師叔、師兄在此勤修,自有成就。你看同門師兄弟,哪個不比你強?你根骨最差,全仗用功勤奮,或能補你缺憾,專跟著我有什麼用處?」龍娃本來不捨離開師父,自知法力太差,不敢求說。
及聽阮征之言,方生出一點希冀,沒敢開口。一聽師父這等說法,想起自己和諸同門一比,委實相形見絀,差得太多,簡直誰都不如。知道師父乃本派第二代大弟子,群龍之首,第一次開山收徒,便收了自己這樣徒弟,不特不曾輕厭,反更疼愛,師恩深厚,重如山海。如不用功向上,為師門爭光,也無面目見人了。當時感愧交集,通身出汗,急得眼花亂轉,吞吞吐吐,低聲答道:「弟子錯了。」申屠宏見他目有淚光,面漲通紅,看出他的心意,覺著此子終是年幼,也頗憐愛。便撫慰道:「莫要心急。你諸葛師叔當初根骨也差,今日居然成就為本門中有名人物,全由勤奮得來。只要立志向上,終能如願。我們就要走了。」說時,眾人早就忙於起身。
主人錢康夫婦聽出事雖緊急,並非一到便能無事;而被困的人道心堅定,除受魔擾之外,暫時尚無別的危害;便乙休柬上,也令眾人到後,按照所示方略相機而為。事雖緊急異常,並不爭此片刻遲延。因此再三挽留,小飲再走。眾人先也著慌,繼而想到去得太早,並無大用;主人情意殷殷,不便堅拒。又見主人正命人取來許多仙果,款待神鳩,知它隨侍楊瑾,極難得吃到這好東西,此次相隨,往返數十萬里,出力不少,又見它吃得香,也就不便催促。等到眾人商議完畢,神鳩也住口,飛出亭外,方向主人辭別。剛一飛起,神鳩已恢復原形,飛迎過來。眾人不便拂它盛意,略為稱謝,便同坐上鳩背,仍由凌雲鳳手持宙光盤,當先戒備,衝入子午線,往中土飛去。因知事要機密,一過子午線便不能再談前事,乙休柬帖又只說大概,一切全仗隨機應變,為防有失,便在途中互相商議,到時如何下手應付。
原來女神童朱文同了齊靈雲、周輕雲、方瑛、元皓一行五人,由南疆紅木嶺碧雲塘,別了眾男女同門起身,到了路上,朱文因自己和女空空吳文琪找了一路,尚未尋到洞府,本來議定分頭尋找。行至雲貴交界,接到傳音法牌告急信號,中途又遇二雲姊妹,也為應援之事而來。下山時,早有仙柬預示機宜,於是三人會合,同往碧雲塘相助諸人脫險。此時無事,意欲往莽蒼山一帶尋找洞府,便向齊、周、方、元四人辭別。二雲姊妹因與秦紫玲約定,在衡山白雀洞金姥姥羅紫煙那裡相見,等把岷山天女廟步虛仙子蕭十九妹的綠玉杖轉借到手,便同去南海紫雲宮,開建海底仙府。
因知此行事難責重,自己三人勢力較單,雖有金萍、龍力子、趙鐵娘等新收男女弟子,法力都不甚高。又因下山時所頒仙示,好似前次大破紫雲宮時,矮叟朱梅一時疏忽,被一旁門散仙連同宮中異獸神鮫,藏在宮中隱僻之處,此去還有爭執。二雲姊妹人均謹慎,本想多約兩個幫手,無如一班同門各有使命,不便邀約,外人更不便請其相助。料知諸人無甚要事,方、元二人又是枯竹老人引進的本門弟子,奉命隨行,這一來,無異多添了三個好幫手。正在欣慰,不料要往莽蒼山去。依了輕雲,本想攔阻,勸其同往紫雲宮,再續前游。靈雲素不強人所難,深知朱文心高好勝,行事堅決,急於早將洞府尋到。不等輕雲開口,便先說道:「文妹既然急於找尋洞府,等愚姊開了紫雲宮,再行奉邀作一良晤吧。」五人隨即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