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九章 遲來之約 文 / 黃易
張柬之接下去道:「現在默啜擁有的兵力不下於我朝開國時的大汗頡利,轄地寬廣萬里,北方諸族全聽命於他。以弟咄悉匐為左廂察,骨咄祿子默矩為右廂察,各領兵二萬餘人。其子匐俱則為小可汗,擁兵四萬多人。以如此的國力兵力,怎肯臣服?」
萬仞雨沉吟道:「大江聯的小可汗,會否就是潛了進來的匐俱呢?」
狄仁傑道:「這個真的很難說,照道理匐俱不該脫離突厥的權力中心,因為一旦有變,他肯定汗位不保。」
萬仞雨點頭道:「對!極可能是敵人故佈疑陣。」
向龍鷹瞧去,大訝道:「龍兄的臉色為何變得如此難看?」
龍鷹深吸一口氣,道:「我想到了敵人的一個主要目標。」
狄仁傑一震道:「你是否指黑齒常之?」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國老也有這個想法。」
狄仁傑道:「敵人如此處心積慮對巴蜀用事,寬玉又到了附近去,絕不簡單,定有重大圖謀。不過幸好給你幹掉那採花盜,此人正是最厲害的刺客。」
張柬之道:「說不定寬玉會著你的范輕舟去行刺大將。」
狄仁傑道:「要行刺大將豈是易事?我們不用擔心。待我修書一封,透過飛鴿傳書送往成都去,提醒大將。」
不知為何,龍鷹心裡仍感到很不舒服。未能釋懷。忽然想起那姓萬俟的美女,問道:「從萬俟這個特別的姓氏。查出了甚麼來?」
狄仁傑道:「正在努力中,需要一點時間。才可問遍對塞外諸族有認識的人。」
轉向龍鷹道:「返神都後,你尚未見過藕仙。對嗎?」
龍鷹搖頭道:「仍未有因失約向她道歉的機會。」
萬仞雨乘機問道:「聽說符君侯正竭力追求藕仙小姐,是否確有其事?」
狄仁傑冷哼道:「他用哪只手碰藕仙,你們給我斬掉他那隻手,一切有我承擔,明白嗎?」
張柬之笑道:「藕仙看上的是龍小兄。此事路人皆見,所以直至今天,她仍是和神山之星形影不離。」
龍鷹老臉一紅道:「或許只是一場誤會,她看上的。只是那把劍。」
狄仁傑啞然失笑道:「知女莫若父,你離神都後,她不時來老夫處旁敲側擊打探你的消息,且特別關注那晚國宴你和金髮美女共坐一桌的情況。你來告訴老夫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張柬之笑道:「國老是在推波助瀾嗎?」
龍鷹尚未有回應的機會,小魔女狄藕仙仍帶童稚的嬌甜聲音,從遠而近傳入來道:「爹!藕仙回來哩!大混蛋龍鷹是不是返神都哩!」
龍鷹又喜又慌,如果小魔女像平時般與他說話,豈非會被她老爹推想到自己對她的不檢點?
一身天藍色騎射服,腰圍白帶,腳蹬白色長革靴。背掛神山之星的小魔女狄藕仙,臉蛋紅撲撲的跨檻入堂,目光先掃過張柬之和萬仞雨,移往乃父,再落往背著她觀棋的龍鷹身上,忽然變得張大了小口卻沒法說出下一句話,一雙秀眸亮起來。
龍鷹離椅旋身,雙目異芒大盛,笑嘻嘻道:「不敢當!不敢當!小混蛋龍鷹特來向小魔女大姐請安問好。」
狄藕仙宛如被龍鷹窺破芳心的秘密般。左右臉蛋各升起一朵紅雲,踩足嗔道:「你甚麼時候回來的,為何不立即滾來向人家負荊請罪?」
龍鷹發覺這天之驕女多了以前沒有的某種很難形容的媚艷,有點像在過去這段時間,小女孩長大為充滿誘惑力的精靈,訝道:「小混蛋本想一入城立即見大姐,只是大姐卻到了城外玩兒去。」
狄仁傑、張柬之和萬仞雨三雙眼睛,目光灼灼的打量她,從她的表情神態,找尋她對龍鷹心意的蛛絲馬跡,以判斷她會否因符君侯的「入侵」而對龍鷹與前有別。
狄藕仙紅透耳根,呼吸急速,瞥她老爹一眼,似是芳心大亂、六神無主,然後猛下決心的道:「爹!仙兒要先揍這失約的傢伙一頓。」
接著喜嗔難分的瞪龍鷹一眼,勾指頭道:「你隨我來!」穿過外堂,朝內院快步走進去。
龍鷹向三人告罪,追在她動人的背影后去了。
狄藕仙領著龍鷹穿堂入室,揮開來伺候她的婢女,左轉右彎,最後竟帶龍鷹轉回院前的馬廄,先牽出一匹棕色的駿馬出來,道:「你騎這匹馬,牠叫棕兒。」
龍鷹一頭霧水的接過馬韁,道:「到哪裡去?」
小魔女不答他,逕自牽出另一匹渾體黑黝黝,不含半根雜毛,神駿至極的馬兒,愛憐地摟著馬頸,親熱一番,又對馬兒喃喃細語,這才放開馬兒,道:「這邊走!」朝院門步去,黑馬乖乖的跟著她。
龍鷹牽馬和她並肩舉步,順口問道:「你的馬兒叫甚麼名字?」
小魔女容色復常,沒好氣道:「棕色的叫棕兒,黑色的當然叫黑兒,甚麼你的我的,棕兒和黑兒都是我的坐騎。」
龍鷹心中一動,問道:「小魔女大姐是不是首次讓人策騎棕兒呢?」
小魔女俏臉一紅,狠狠道:「不要想歪了。」大嚷道:「開門!」
門衛慌忙大開中門。
小魔女飛身上馬,策騎出門,龍鷹登上馬背,追在她馬後。這美人兒騎術超卓,又不守規矩,逢車過車,更會越往另一邊對頭的車道,龍鷹既不熟路,追得頗為辛苦,不由想起當日初到神都,從董家酒樓三樓瞧下來,看著她從天津橋奔馬長街的動人情景,分別在追隨她的神都俊彥,換過自己這大混蛋。
也不知經過多少大街小巷,小魔女勒馬停定,飛身下馬,龍鷹從馬背落往她身旁。小魔女興奮的道:「你在這裡給我看緊馬兒,人家去買好吃的東西。」說畢朝前方攤檔林立的處所跳跳蹦蹦的去了,仍是那個天真爛漫的可愛姿態。
龍鷹仍弄不清楚正發生甚麼事,只知她對自己態度大變,友善多了。
片刻後小魔女挽著一袋熟食小吃回來,塞到他手上去。道:「人家付錢,你負責拿東西。」
龍鷹接過後,小魔女飛身上馬,望南門馳去,龍鷹心中有點明白,緊追她,直出南門,與她放蹄奔馳,最後來到一道河流北岸,小魔女挑了岸旁一處高地下馬,為愛馬們解下馬鞍,任馬兒徜徉吃草。
小魔女取來一塊大花布,鋪在小丘頂的草地上,接過龍鷹遞來的食物,排列在花布的一邊,自己在另一邊脫靴先坐下,欣喜的道:「還不坐下來?」
龍鷹受寵若驚,脫掉靴子,坐到她旁,立即清香盈鼻,又滿耳她嬌喘細細的呼息,前方是往大地降下去的太陽,右方是蜿蜒清澈的河流,左方是變得像個大盒子般的神都洛陽,艷冠洛陽的天之驕女狄藕仙則坐在肩挨可碰處,一時心神皆醉。這是個推遲了的約會。
小魔女從袋子取出燒餅,遞了個給他,道:「這是神都著名的肉蔥餅。噢!忘了拿水袋。」一陣香風的去了。
美人恩重,龍鷹大咬一口,滿嘴濃香的含糊嚷道:「果然好吃!」
小魔女提著水袋重坐到他身旁,香肩不經意地碰他一下,道:「你像個沒有家教的野孩子,吃東西時仍要大聲說話。」
龍鷹笑道:「這裡四處無人,大姐不怕又中招嗎?」
小魔女解下神山之星,不屑的道:「我怕你嗎?再胡言亂語我就狠揍你一頓。」
龍鷹道:「原來你對你爹說的揍我一頓,只是為我們的黃昏之約作掩飾。哈!棒極哩!」
小魔女若無其事的道:「大家坐在一起看日落,有甚麼大不了的?」
龍鷹挨了過去,寬肩緊擠她的香肩,在不到半尺的近處細審她俏秀無倫青春煥發的花容,溫柔的道:「上次失約雖是身不由己,終是我不對,大姐若要揍我,我一定全力還手,大姐打不過我便要不住的中招,我打不過大姐則屁股受難,如此方有味兒。對嗎?」
小魔女絲毫不介意香肩被他擠擠碰碰,「噗哧」笑道:「你真是個怪人,還以為你會說任我揍你來出氣,豈知仍是心懷不軌。」
龍鷹差點吻她臉蛋一口。哂道:「大姐是否到江湖混的?是友非敵,是敵非友。如是敵對的,誰不是心懷不軌?你可以規定敵人只准出這招,不准出那招嗎?」
小魔女朝他瞧來,笑吟吟道:「你是我的敵人嗎?」
龍鷹與她俏秀的玉容相距不到半尺,完全絕對可把她的青春氣息全面接收,暈其大浪的道:「那就要看大姐的態度,乖乖的中招是友,堅拒中招當然是敵。哈!」
小魔女微嗔道:「想歪你的心哩!」又忍俊不住笑道:「你的心肯定是歪的,所以坐亦坐得歪歪斜斜,我是你的椅柄嗎?」
龍鷹笑道:「大姐弄錯哩!不是歪心而是傾心,所以身體不受控制的傾向大姐。」
龍鷹嚇得坐直身體,暗叫厲害,原來她肯讓自己佔便宜,亦是「心懷不軌」。苦笑道:「甚麼事這麼嚴重?」
今次輪到得意洋洋的小美人靠過來以肩擠碰他的肩,欣然道:「只要你立誓答應下次離開神都,帶人家一起去便成。」
龍鷹往她望去,見她一臉渴望期待的神態,奇道:「大姐想過實際的問題嗎?」
小魔女天真的道:「闖蕩江湖便是闖蕩江湖,有甚麼問題?」
龍鷹開始頭痛,道:「你爹准嗎?」
夕陽降至地平,像個自由飄浮的紅火球,染得西面雲朵霞彩漫天,美如仙界。
小魔女有恃無恐的道:「只要跟的是你,爹是放心的。」
龍鷹失聲道:「你爹竟放心你跟我混到神都之外?」
小魔女道:「當然放心,他親口向我保證,天下沒有人能奈何你。」
龍鷹故作不解道:「為甚麼他要向你做出這樣古怪的保證?難道他不曉得我曾栽在他的寶貝女兒手上嗎?」
小魔女知說漏了口,坐直嬌軀大嗔道:「不准追問!說過就是說過了。」
龍鷹擠過去,大嘴湊到她晶瑩潔美的小耳旁,道:「你爹不擔心他的寶貝女兒陪我龍鷹又吃又睡,不住被佔便宜,朝夕相對,日久生情,愛上了這個混蛋。」
小魔女雙目異采漣漣的凝望夕陽西下的美景,悠然神往的道:「娘在人家九歲時過世。爹又忙於公務,仙兒只好四處找尋名家學東西,也有隨爹到地方任仕,但那些地方比神都更悶蛋。那晚爹已著人通知仙兒到皇城去看你和薛懷義決鬥,可是人家怎知你這麼英雄了得,不忍看你喪命於那賊禿棍下,故而不肯去。豈知爹回來後。說出你殺薛懷義的經過,人家才知道錯過了多麼精采絕倫的神都盛事。橫行神都的惡和尚竟被你玩弄於股掌之上,而你好像比仙兒更愛鬧玩。呵!要賊禿兵器離手便兵器離手。還故意引他到樓下去,在萬人目睹下對賊禿下殺手,斬掉他的臭頭。整個神都給你反轉過來。仙兒那晚沒睡覺。整晚在街上燃炮竹放煙火,那才真是爽透哩!」
龍鷹聽得發怔,說不出任何俏皮話。
小魔女一雙美眸更明亮了,著了魔似的緩緩道:「我本想闖往上陽宮看你是否三頭六臂,爹卻說你會到我們家來。真好!果然盼到了你。嘻嘻!確是名不虛傳,虧得你的膽子那麼大,竟敢令人家中招,那是仙兒第一次中這樣的一招,從未遇過有人這麼好玩的。那晚的比武更是精采,人家從未想過會有你這麼一個人。平時一副嘻皮笑臉的無賴模樣,可是踏足戰場,立即脫胎換骨的變成另一個人,天不怕地不怕,連不可一世的橫空牧野也給你的氣勢壓著。仙兒終親眼目睹你的武功。確是可怕至極,事後我身邊那群傢伙沒人敢吭一聲。」
別過頭來瞧他道:「我一直在盼你這麼一個人,到來帶人家去認識神都外的世界。現在終給我盼到哩!你忍心拒絕仙兒嗎?」
龍鷹是首次從對方的角度,聽一個女兒家透露心聲,以及有關自己的一切,心弦被不住撥弄。感覺動人。何況說話的是這般迷死人的俏臉娃,愛情和遊戲糾纏不清。看著她靈動如神的眸子,道:「大姐這麼看得起小弟,小弟當然不會教大姐失望,不過闖蕩江湖可非遊山玩水,小弟又有皇命在身,定要動腦筋想辦法,否則可能會弄出個大頭佛來。」
小魔女晃動嬌軀不依道:「人家肯陪吃陪睡哩!還有甚麼問題?你愛佔人家便宜佔個夠吧!仙兒絕不會向爹告發你。」
龍鷹失聲道:「大姐可知陪睡是甚麼意思?」
小魔女瞇起眼睛,嘟起嘴兒道:「陪睡有甚麼意思?不過是睡在同一家客棧,睡在同一處荒山野嶺,到江湖行走當然是這樣子。\這個仙兒是理解的。嘻嘻!」
龍鷹頹然道:「你明明曉得我在說甚麼,卻偏要耍我,只是這種心態,大家已很難一起浪跡天涯。」
太陽沒入西邊地平下,月兒現身遠方天際,夜空覆蓋大地,星光點點。河風從右方吹來,小魔女秀髮飄揚,像從深夜走出來勾引凡人的美麗精靈。抿嘴笑道:「浪跡天涯?真動聽。」
龍鷹威脅道:「再不答我,我會使大姐中另一招。」
小魔女好整以暇的面向他,道:「你忘記吃東西哩!」
龍鷹知若和她認真,會給氣得吐血。嬌嬌女的心智,遠比她小女孩般的外貌成熟,一不小心即中她狡計。她是天上下凡來的頑皮仙女,迷死人不賠命。
逕自探手取來二串羊肉串,遞一串給她,自己吃一串。吃得津津有味,享受著小魔女陪吃的樂趣,特別在如此夢境般深邃的星夜。狄藕仙的香氣如雲似水的傳入他鼻內,他的魔魂彷彿勾留在某一仙家境界,無法出走,也不願走出去。在這一刻直覺毫不含糊的告訴他,他已戀上並肩而坐的美人兒。
小魔女比他更快吃掉羊肉串,以香肩輕碰他一下,道:「為甚麼不說話,是否生人家的氣?」
龍鷹從容道:「我在想辦法。」
小魔女大喜道:「算你哩!你有辦法說服爹嗎?」
龍鷹啞然笑道:「大姐誤會哩!確是與你爹有關,卻不是大姐想的那回事。」
小魔女不滿道:「早知你不會那麼好相與。」
龍鷹道:「想知道我在想甚麼嗎?」
小魔女興致盎然的道:「人家在聽著哩!」
龍鷹朝她瞧去,兩人四目交投,誰都沒避開目光,逃離現場。
龍鷹狠狠盯著她道:「老子在想如何可把你弄上手,而事後大姐又不會向你爹告發我。這麼說夠坦白了吧!」
小魔女不屑的道:「唬人的!你的膽子若有這麼大,剛才就該令人家再次中招。沒膽鬼,帶人到江湖去也要推三推四。」
龍鷹訝道:「是否激將法?」
小魔女仰起俏臉,吐氣如蘭的輕輕道:「甚麼都好。人家是跟定你了,下次休想撇下人家走個無影無蹤。否則我狄藕仙永遠不會原諒你。」
龍鷹終於敗下陣來,承認鬥她不過。呻吟道:「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小魔女探手執著他襟口,裝出凶神惡煞的模樣,迫他道:「我不管,先給我立下毒誓。你不是很在行立誓的嗎?誓詞由你斟酌,本姑娘審核過沒有問題後,須立即立誓。」
龍鷹任她執著襟口,舉起雙手道:「大姐有沒有想過,隨我這樣到江湖去,大家雙宿相棲,大姐以後只能嫁給我這個混蛋。」
小魔女玉頰生霞道:「嫁便嫁!有甚麼大不了的。」
龍鷹心花怒放道:「確沒有甚麼大不了,只是我要你為我生多少個孩子,你便生多少個孩子。看著大姐的嬌肚為老子變大變小,才真真正正爽透!」
小魔女像喝醉了酒般,改抓為推,大發嬌嗔道:「得寸進尺的死色鬼,人家又未嫁你,怎可以說這種話?再說一句,我拿神山之星斬下你的頭。」
龍鷹乘機往後倒下去,伸展四肢,兩腳故意碰她大腿,小魔女一掌切到他的小腿去,龍鷹大聲呼痛。
壯麗的星空展現上方。
接著星空被小魔女人比花嬌的容顏替代,原來小魔女爬到他身旁,跪貼著俯身看他道:「想好誓詞了嗎?」
龍鷹道:「待我先想好辦法如何?」見她神色不善,忙道:「不是想如何弄你上手的方法,而是先弄大姐到江湖去,然後再弄你上手的萬全之計。事關重大,怎都要給我點時間。否則立了誓後,又一時不小心自己到了江湖去,卻要應誓五雷轟頂而亡,那真是死得冤枉。」說完自己也覺得好笑。
小魔女「唔」的一聲道:「算你有點道理。回家哩!否則爹會擔心的。」
龍鷹坐將起來,失聲道:「又說你爹放心讓你隨我到江湖去,這麼離城不過十多里,亦要怕你爹擔心。」
小魔女若無其事道:「若非如此,本姑娘怎肯放你去想辦法?想將人家弄上手得先帶我到江湖去。在這之前不准對人家出招,我會告發你的。」
龍鷹差點給氣死。
送小魔女返國老府後,龍鷹漫步回上陽宮,一邊回味與她糾纏不清的甜蜜情景。對狄藕仙他是有顧忌的,顧忌她的老爹狄仁傑,故而非常克制,但亦非常享受這種克制,令兩人間的關係變得曖昧微妙。現在他們是言語無禁,早逾越一般男女關係,只欠實質的行動,而這一步之差,等於山雨欲來風滿樓,扣人心弦至乎極點。
剛才安置好馬兒後,狄藕仙送他到府門,牽著他衣袖千叮萬囑他明天午後到國老府找她,那動人的情景仍歷歷在目。
步上天津橋,十多騎迎面馳來,其中一騎特別觸目,因其外披紅袍,容顏秀美如女子,還敷以朱粉,正是武曌心愛的男寵張氏兄弟中的恆國公張易之。
龍鷹暗叫一聲「冤家路窄」,張易之閃閃有神的銳目瞥見他,出奇地不像上次在國宴中射出怨恨神色,而是露出笑容,低喝一聲,其他人立即減緩馬速,馳至他身旁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