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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卷 第十二章 血染荒原 文 / 黃易

    寇仲在長草原中疾馳,細雨剛剛停止。

    四周處處劍影刀光,人聲沸騰,愈采愈多的火把光芒照亮了黎明前黑暗的天空。

    他成功的把數組李家武士以偷襲、伏擊、游鬥的方式擊潰及摧毀,且狠下辣手,殺死殺傷對方大批戰士,衣服寶刀全沾滿敵人和白己的鮮血。

    最要命的是從他右背戳入的一槍,若非臨危運勁卸開,必直貫心房,但縱使及時躲閃亦給對方戳入三寸,傷及筋肌,被迫改以左手用刀。

    這時他已運功止血,但仍隱隱作痛,今他生出須逃走保命之心。但看眼前的形勢,這個如意算盤卻打不響。

    對李元吉的才智,不由不重新估計。

    假若眼前李閥武土的調動全由李元吉一手指揮,此人的能力絕對不可小窺。在寇仲的不為意下,他已布下大羅地網,務要把徐子陵與他登於死地。

    寇仲為此心中殺機大盛,神智卻冷靜如恆,且不斷積蓄功力,準備突圖逃走。直至此刻,他仍能以剛領悟回來的身法,屢屢使敵人無法對他形成合圍的形勢。倘落入包圍網這情況一旦發生,就是他授首身亡的時間。

    倏地前方風聲振響,一組十多人的李家戰士從高過人身的長草後閃出,與他正面相遇。

    寇仲一聲不響,先來一招-擊奇-,刀化長虹,人隨刀走,-鏘-的一聲跟對方領頭者擦身而過。那人連擋格都來不及,只覺刀光閃電般掣動一下,眼前一黑,氣絕斃命,茫不知被命中何處。

    只在反應上的一線之差,決定了這組李閥好手的命運。

    當他們力圖反擊的當兒,寇仲仗著體內正反氣勁巧妙的運動,以無可捉摸的高速身法閃入他們陣內,每一步均踏在他們陣勢的破綻空隙處,幻出重重刀浪,令他們守無可守,攻無可攻。每欲反擊,寇仲早改易位置,使他們反變為往已方夥伴攻去-

    嗆-l.一人連人帶斧,給寇仲劈得離地倒飛近丈,墮地伏屍。但亦因而牽動他右肩的傷口,劇痛之下,寇仲不禁緩了一緩,就是這麼輕微的錯失,左股又多添一道刀痕,可見戰況之激烈。

    寇仲殺機更盛,深吸一口氣,刀光暴漲,登時有兩人中招棄械倒跌,傷重不起,今寇仲壓力大減。

    敵人見他在眨眼工夫連續殺死四人,輕易得如摧枯拉朽,無不心膽俱寒,其中三人更往外散開,避其鋒銳,同時放出煙花火箭,希圖召來援手。

    寇仲心知肚明白己乃強弩之未,表面看來佔盡優勢,實則卻無法盡殲餘下的十一名敵人,拖刀再斬一人後,迅速逸去,幾個閃動翻騰,把追兵遠遠拋在後方。

    環目一掃,四方儘是火把光芒,表示他正深深陷進敵人羅網之內,最糟是不知該往那個方向闖去最為上算。假若晨光來臨,他將更無幸理。

    忽然十多個火把在前方不遠處同時亮起,把他照個纖毫畢露。

    寇仲大吃一驚,瞇眼朝眩目的火把光芒瞧去,只見周圍廣達二十多丈的長草全被削平,變成無阻視線的曠地。

    火把高舉處是一座小的之頂,上面人影綽綽,為首者銀衣勁服,在一眾李家武士簇擁下尤為突出搶眼,只看他臉貌有三、四成肖似李世民,不用猜亦知對方是李元吉。

    他體型比李世民更驃悍魁梧,但眉目間卻多了李世民沒有的陰驚狠毒之氣,所以他雖算長相英偉,但總教人看不順眼。氣度沉凝處則無懈可擊,橫槍而立的風姿盡露真正高手的風度。

    寇仲朝他瞧去,他如電的目光亦越過二十多丈的空間朝寇仲瞧來,哈哈笑道:*寇兄確是不凡,元吉非常佩服,看箭l.*最後兩字一出,埋伏在他左右草叢裡的百多箭手蜂湧而出,手上的弩箭同時發射,一時嗤嗤破空聲貫滿天地。

    寇仲使出迅速移形換氣的本領,倏地橫移近丈,避過箭矢。

    弩弓再響,寇仲閃向的一方又擁出另一批近百箭手持弩往他射來。

    寇仲心中喚娘,知道若再閃避,勢將陷入敵人逐漸收攏的重圍中,可是任他武功如何高強,刀法如何厲害,都難以抵擋從弩弓射出來以百計的勁箭。

    危迫下人急智生,先往地上撲倒,到尚差寸許貼到地面時,兩腳一撐,就那麼貼地前飛,炮彈般往眾箭手射去。

    勁箭在上方飛蝗般擦過,驚險萬狀。

    號角聲起,眾箭手一聲發喊,射出第一輪箭後即往後散退,後面長草裡又擁出二十多名李家武士,聲勢洶洶的迎上寇仲。

    忽然間四方八面全是李元吉麾下的武士高手,從小的和埋伏處往寇仲合攏過來,李元吉則仍是好整以暇之態,一副隔岸觀火的悠閒情狀。

    寇仲此時已射出近五丈距離,在快要與湧出的那批二十多人組成的武土短兵相接前,按地彈起。

    環目一掃,往他圖來的高手至少有三、四十人之眾,敵我之勢過於懸殊,無論他鬥志如何強大,亦知此仗絕不能以身輕試。

    現在是唯一可逃走的一刻,若給纏上,將是至死方休之局。

    問題是該往何處逃走。

    心念一動,拔身而起,竟往李元吉所在的山的投去。

    眾敵大感意外,呼喝叱罵連聲。

    李元吉亦為之色變,一聲令下,左右十多個武土全體出動,殺下坡來。

    此著不但盡現寇仲過人的膽色,更表示出他臨危不亂的驚人才智。

    正因包括李元吉在內,沒有人想過他敢向主帥所在的位置強攻,所以川的亦是包圍網最薄弱的地方。

    那是最強的一點,也是最弱的一點,深合奕劍之法。

    只要他能過得李元吉這一關,便可從羅網的缺口逸出去。

    在混戰之中,敵方本是最具威脅的箭手再無用武餘地。

    *鏘*l.寇仲兩腳觸地後硬從敵方兩名好手間闖過,對方兩人同時打著轉濺皿倒跌,他的井中月再化作黃芒,准碓地刺入另一人眉心之間。

    那人氣絕墮跌時,寇仲竭力探出右手,一把抓著他胸口,往上拋起,右背本已結焦的傷口立時迸裂開來,鮮血湧流。

    他那還有餘暇理會,拔身而起,避過敵人兵刃,後發先至的在五丈的高空趕上早先被拋高的敵人,閃電的伸手抓住他腳踝,就借那麼一點提氣上衝之力,改變方向,橫越逾十丈的遠距離,在撲下的坡的十多名高手頭頂四丈上空長揚直過,往的頂的李元吉投去。

    李元吉狂喝一聲,手中長槍化作萬千光影,全力出擊。

    寇仲心叫僥倖。

    假若李元吉不顧自身安危,躍空迎擊,對方是蓄勢以待,而他則是久戰身疲,剛才那幾下又差點耗盡真元,尚未有喘息回復的機會,戰果必然是他給迫得倒跌回去,落入敵人重圍內,宣告完蛋。

    但李元吉雖槍法凌厲,顯出驚人的功力,不過顯然不肯冒此危險。

    事實上亦很難怪他,因在一般的情況下,這麼穩守地上,該足夠把寇仲截死,那知寇仲具有可以凌空迅速移形換氨的本領。

    寇仲猛換一口氣,伸展雙手振動空氣,在李元吉眼睜睜下像蝙蝠般似宜實彎,就那麼一個糠桑繞過李元吉,投往他身後的的玻去。

    突利一個踉蹌,滾倒地上,再無力爬起來。

    徐子陵把他從疏林的卓地扶起坐好,探掌按在他背心處,將所餘無幾的真氣輸入為他療傷。

    突利回過氣後,歎道:*子陵你走吧I.*徐子陵收回手掌,斷然道:"不要再說這種話"突利仰望中天,太陽下一個黑點正以特別的方式交叉盤飛,若笑道:*我們全無辦法擺脫敵鷹高空的追蹤,終是難逃一死,不若由我引開此鷹,那子陵日後仍可為我報仇。*徐子陵感覺判他英雄氣短的蒼涼失息,微笑搖頭道:*並非沒有方法對付這頭東西,只是時機未至,事實上我們已成功把敵人撇在後方,目下當務之急是要到襄陽城與寇仲會合,其他的多想無益。*突利道:*以我目前的狀態,沒有一天半夜,休想抵達襄陽,敵人定可在那時之前趕上我們,唉!還是讓我留下吧!*徐子陵忽然岔開道:*康鞘利為何會與李元吉結成一夥的1.*突利默然片刻,才道:"這實是頡利和趙德言對付李家的一條毒計。"

    徐子陵為之愕然。

    突利續道:*頡利見李閥勢力漸增,心中憂慮,趙德言遂獻上分化李家內部之策,改而全力支持李家的太子李建成一系,助他排斥李世民。若能就此去掉李家最厲害和聲望最隆的李世民,李閥的強勢將不攻自破,中士的紛亂也會繼續下去,我們可坐收漁人之利。*徐子陵恍然,旋又皺眉道:*但這仍解釋不到李元吉為何敢公然來對付你。*突利苦笑道:*因為我是這毒計的唯一反對者,我和世民兄情誼深重,怎做得出掉轉槍頭對付他的事。兼且我更希望世民兄得勢,可助我抗衡頡利的壓迫,李元吉視我為眼中釘,乃必然的事。*徐子陵本只想分他心神,怎知卻聽到這麼影響深遠的事情,好半晌始道:*來吧!我們繼續上路。

    *突利反問道:*剛才子陵兄不是說有方法對付天上的畜牲嗎1.但為何父說時機未至1.*徐子陵湊到他甘旁說了一番話,突利立即精神大振,長身而起道:"可以干死,怎會有人想死1.橫豎現存給人窮追不捨,我有個方法,或者可早點與寇仲會合,那時再行子陵兄的妙計也干遂。"

    寇仲藏在山林隱蔽處,收止萬念,盡量爭取調息復元的時間。

    逃離敵人的包圍網後,他一口氣奔出近百里路,雙腳不停的狂奔兩個時辰,故意把體內真元損耗至半絲不剩。

    此乃行險之計,他估料李元吉的人若要找到他這逃命的專家,絕非短時間能辦到,甚至可能已失去追躡他的線索。

    破而後立,敗而後成。

    《長生訣》與和氏寶璧合成的奇異先天真氣,正有這種奇異的特性。

    回想起在大海中死裡逃生和與宋缺激戰後,一次比一次更快復元過來,更堅定他行此險著的決心。

    坐下不到半個時辰,他便知選對方法。

    一股真氣迅快積聚,初起時只是游絲般微不可察,轉瞬匯聚成流,振蕩鼓動於經脈之間,令他有重獲新生的驚喜。

    現在已經過近兩個時辰的調息,快將功行圓滿,身上大小傷口全部癒合,只是肩傷太重,仍隱隱作痛。

    太陽降至西山之上,氣溫漸轉嚴寒。

    再走一晚,明朝可抵襄陽。

    矣!

    那兩個小子吉凶如何呢?就在此時,他聽到突利的哨子聲在左方七、八里處遙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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