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英雄含悲 文 / 黃易
送走金國使者後,葉克強和也速該設宴款待黎台。
也速該道:「自從十年前和大哥相別就一直沒有大哥的消息,不知這些年大哥可過得好!」
「少年時代還能挾恃豪氣縱橫草原,自從扎木合的媽媽在一場爭鬥中死去以後,我就心灰意懶,一直隱居在野狐嶺和扎木合相依為命,打獵為生,倒也過得快活!看見兄弟你如此英雄了得,我就一樣心滿意足了!」黎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看樣子當年的黎台也是一樣有心橫掃草原,只是乍逢變故弄得心灰意冷而已。
也速該道:「這些年我們蒙古長期受遼人、金人欺侮,而我們自己又是一盤散沙,我早就有心統一整個蒙古,無奈才氣和力量都不夠,好在上天給我們派來了神做領頭。現在的神比當年的忽圖魯汗還要威風,八萬軍隊殺得金兵二十萬全線崩潰!真是太痛快了!」
葉克強笑道:「這得靠大哥你的威名遠播,金兵是衝著你才崩潰的啊!」
「兩位都是當今草原上的大英雄,今天能和也速該老弟重逢,能結識神,我也非常高興,我敬神和老弟一杯。」黎台非常善飲。
經過近兩個月的征戰,葉克強也放下了沉重的戰爭包袱,興致也非常高。
「謝謝黎台大哥救了小豪和鐵木真,來,我也敬黎台大哥一杯!」葉克強也是舉杯相敬,忽忽兒在一旁坐陪,心中熱血沸騰,眼前坐著的都是草原上數一數二的英雄好漢,跟他們在一起,真是樂趣無窮,忽忽兒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幾又看看那個,最後還是將眼光全集中在葉克強身上,這個男子身上充滿著神秘魔幻的東西,總讓她癡迷不已。
「幹嘛用這種眼光看我!」葉克強顯然喝得有點多了,忽忽兒臉一紅,忙低下頭來。
也速該笑著道:「忽忽兒這段時間變得又瘦又黑了,難道二弟沒發現嗎?我看你們選個日子成親算了,蒙古人婚禮最簡單,成了親再通知忽忽兒的家長也行!」
「我不能和她成親!」葉克強趁著酒意終於把心裡的話說出來了。
忽忽兒乍聞之下,不由驚呆了,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是的,經過兩個多月來的日夜苦戰,嬌滴滴的忽忽兒確實黑瘦了許多。
「對不起!忽忽兒!」葉克強站起身來,拍拍忽忽兒的肩,忽忽兒哇的一聲,摀住臉,就往帳篷外跑去。
也速該、蒙力克、黎台不由面面相覷,也速該不由奇道:「二弟你為何不能娶忽忽兒,難道你不喜歡忽忽兒嗎?」
「不是這個原因,是因為……唉!我一時也無法說清,我反正不能娶忽忽兒為妻!大哥,三弟你們先陪黎台大哥喝,我去看看忽忽兒!」葉克強滿臉無奈的神情,向忽忽兒的營帳走去。
忽忽兒並不在營帳裡,營帳裡的女衛兵說看見忽忽兒哭著出去了,也不知怎麼回事。
葉克強忙給電腦發出指令,讓電腦在營帳四周進行掃瞄搜尋。電腦顯示出在營帳西北角有一女性,葉克強忙向營帳西北角追去。
忽忽兒正伏在樹上哭泣,肩頭不斷聳動,顯然是傷心欲絕,葉克強走上前去,輕撫著忽忽兒的肩膀道:「忽忽兒,別傷心了!」
忽忽兒也不理會葉克強,葉克強歎了口氣,然後沉默了半晌道:「我也有我的苦衷,你還記得我曾經講過,有些事我要告訴你的麼!看樣子該是時候了!」
忽忽兒聽見葉克強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不由如墜人五里雲中,她睜著帶淚的大眼望著葉克強,不再哭泣了。
葉克強緩緩地道:「其實,我並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也不屬於你們這個世界,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和小豪隨時可能都會離開這個時空……」
忽忽兒此時聽得更迷茫了,她不解地望著葉克強,於是葉克強把一切的前因後果都講述了一遍,講那個南方島國,講他的妻子美珍、講外星人李豪政、講葉英豪身上還肩負著拯救另一個星球的重任。
忽忽兒總算聽出點端倪,但依然有些迷茫,這種事就連從二十世紀來的葉克強自己都很難接受,何況忽忽兒。
不過,忽忽兒總算開口了:「我明白了,你說你是來自八百年以後,你不是神,而是一個人,一個八百多年後的人!並且不是蒙古人,你不屬於我們!」
葉克強點點頭,心中暗想,你總算聰明了一回,但忽忽兒下邊的話不覺又讓葉克強一陣昏眩:「他們既然可以把你弄走,也一定可以把我帶走,難道你不願帶我走嗎?」葉克強嚎躡道:「這……這……」
忽忽兒的眼淚又流了出來:「索娜能力你做的事,我也一樣能力你做,難道我連索娜都比不上嗎?為什麼你就不肯親近我一下!」忽忽兒越說越傷心。
葉克強此時,手腳更加忙亂,對付敵人葉克強可以打一百分,對付女人,葉克強絕對不及格。
令葉克強更加吃驚的還在後面,忽忽兒忽然轉過身來抱住了葉克強,低聲道:「我不管你以後去哪兒,甚至願不願意再理我,我只求你能像對索娜那樣對我一次!」
葉克強此時已不願再說什麼,一個公主,一個刁蠻高傲的女人,為了他竟然說出了這種話,他還能做什麼呢?他緊摟著忽忽兒,就向忽忽兒的唇印去。
忽忽兒是第一次接吻。「櫻嚀」一聲,整個身軀都偎在了葉克強高大的身軀裡,眼淚流個不停。
帳篷內,鐵木真、葉英豪和扎木合也在喝酒。
鐵木真道:「大人有句話叫不打不相識,我們現在就是這樣。不如這樣,我和小豪拜你為大哥吧!」
葉英豪道:「我叫你大哥,你可要教我幾招功夫,鐵木真哥哥就教了我很多功夫。」這葉英豪可是一點虧也不吃。
「你的武功那麼好,哪裡還用得我教。那匹小紅馬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好了!」扎木合雖然捨不得紅馬,但心中更看重這份友情。
「好!那我們就向天地叩頭,表明我們的心吧!」這一切都是鐵木真聽父親也速該講過的英雄人物傳奇中的英雄好漢做法。
「青天在上,我是扎木合!」
「我是鐵木真!」
「我是葉英豪!」
「我們今天結為兄弟,有生之日同生死,共患難!三人一起已盟了誓。」
大隊人馬正準備啟程,忽有士兵報告,忽圖魯汗有使者到。
「神,塔塔兒部已出兵十萬侵擾我弘吉刺部,揚言若不交還塔塔兒鐵木真就要和我弘吉刺部決一死戰!弘吉刺部本部駐守軍使者將告急的文書已遞在葉克強手中。
葉克強迅速例覽了一遍,又把文書遞給也速該,只見上面寫著:「速還我首領,否則兵戈相見!」
也速該道:「我看塔塔兒部的人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乾脆我們也不回弘吉刺本部了,直接帶兵消滅他們就行了。」
「不行,此次征戰已達三個月,士兵都已疲倦了.隊伍須要休整,我不想再看到有大多的人傷亡,他們的父母、妻子、兒女也許正在倚門而望等他們回去呢!」葉克強不情願打仗,只要戰事一起,傷亡人數必須數以萬計,雖知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但他依舊不願多造殺劫。
「可是這些傢伙非得教訓教訓不可,此時你讓他們一步,如若他們有羞恥心還好,但他們什麼都能做得出來,對付這樣的人不能姑息遷就,最好的方法就是消滅他們.我的隊伍沒經過那麼長時間激戰,是生力軍,這次由我來!」
原來李兒只斤部聽說也速該對金作戰後,便從本部調來幾萬人馬前來助戰,誰知還剛趕到,戰事就已結束。
「士兵沒有錯,可死的是士兵!」葉克強辯道。
「做大事就不能顧忌大多,否則將一事無成!」也速該有些激動了,但緊接著他又歎口氣道:「好吧,我聽你的!盡量不打仗!但戰士的給養我還是會向塔塔部索取的。」
葉克強道:「你是我的大哥,有些事你自己決定吧!」葉克強知道自己無力改變整個歷史,有些事真的只有隨他去了。
「二弟,鐵木真這些日子就交給你來教導了,對於他,我是傾注了大量心血的,我希望他能和小豪一起,成為蒙古草原的蓋世英豪,能光大我學兒只斤這個偉大的姓氏!」也速該說此番話時英氣勃發,獵獵的風吹著他的皮裘劈啪作響。
葉克強看著也速該滿臉豪情的樣子,心中似乎有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沒有什麼具體感受,總覺得像塊陰雲壓在心頭!」
「既然大家已經作好了決定,那麼就這麼辦了,這場戰事由你解決,我抽調四萬軍隊駐紮在你後方,成犄角勢,鐵木真由我來教導!」
「那好!我們現在就兵分兩路,朝各自目標進發,凱旋相見!」也速該豪氣干雲的拍馬而去。
閱兵台上,葉克強注視著台下七萬多弘吉刺部士兵:「全體弘吉刺部士兵聽令,大家經過這兩三個月的連續征戰,俱都身心疲倦,但塔塔兒部又乘機侵擾我邊界,李兒只斤部士兵已去前方幫助我們守護家園了,現在我決定留四萬人駐紮邊界和豐兒只斤部並肩作戰!各隊中隊號編號為單號的先回家園!」
「我們不回家園,我們要與豐兒只斤並肩作戰,消滅塔塔兒部!」所有的士兵中沒有一個願回去的,雖然他們已大都身心俱疲,但他們覺得自己的家園讓豐兒只斤部來保護,似乎顯得太儒弱了點!
「這是命令,所有的士兵不得違抗!這些事,我自然有安排!」葉克強面對著七萬多弘吉刺部士兵心中一陣感歎。如此好戰,如此強的民族精神,難怪能席捲歐亞!但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葉克強自己也無法解釋。
葉克強在弘吉刺部天神般的威信,使得所有的將士都對他言聽計從,很快精簡後的四萬人馬便留了下來,其餘三萬多士兵回到各自家園。
也速該的大軍開到了塔塔兒部邊界。率領著十萬大軍的是豁裡夕和塔塔兒部的首祭哈巴依。擔任前鋒的是庫魯不花。
雙方各依地勢擺開了陣營。也速該記著對葉克強的承諾,並沒有主動出擊。而是單人獨騎來至陣營前列,高聲喊道:「請豁裡夕和哈巴依答話!」
塔塔兒部陣營中的陣門打開,旗幟招展中豁裡夕、哈巴依騎著馬並肩地向也速該走來。
豁裡夕道:「不知草原上的大英雄有何事吩咐,為何充當起弘吉刺部的看門狗來了。」
也速該心中怒火翻騰,但他強壓著心中的怒火道:「自古蒙古人就是一家,為何趁著我們抗擊金兵的時候出兵攻打弘吉刺部,你們這不是叛棄自己的祖先嗎?弘吉刺部乃我豐兒只斤部的同盟,弘吉刺部的神是我也速該生死不渝的好兄弟,為兄弟兩肋插刀又有什麼不當?」
「嘿嘿!說得好聽,這不過是你為做全蒙古草原的大汗找的借口罷了!打退了金國,你們下一個目標就是塔塔兒部和我豁羅刺思部了!我們才不會傻到等你們打了勝仗再順道把我們滅了!」豁裡夕冷笑道。
哈巴依跟著道:「豁裡夕說得不錯,弘吉刺部和你們李兒只斤部早已把我們當作稱霸草原的障礙,一直處心積慮要消滅我們!還無恥的擄走了我們的首領和合察勒王子!」
也速該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道:「鐵木真和合察勒真是兩個無恥之徒,不但遠赴千里投奔金國,而且還對兩個手無寸鐵的孩子進行劫持,要不是有人救這兩個孩子,也許兩個孩子已經被金國人殺死了。」
哈巴依道:「那也是你們的借口,鬼知道你們是用的什麼詭計把我們的首領捉去的!如若交還我們的首領,一切事情都好商量,要是不答應的話!那就廢話少說的戰場上見吧!」
「我可以把鐵木真和合察勒交給你們,但這並不表示我怕了你們,而是不想讓大多人流大多的血!我希望你們日後安份點。」也速該吼道。
「也速該什麼時候變成菩薩心腸了!」豁裡夕冷嘲熱諷道。
「既然你們這麼不識相!那我們就來個兵戈相見吧?」也速該實在忍不住了,首先發作起來。
「殺!」喊聲震天,李兒只斤部的戰士個個能征慣戰,隨著也速該後面衝了過去。
豁裡夕和哈巴依早就作了準備,也速該尚未衝到陣前,他們就退到陣腳去了,敵陣左翼是庫魯不花所率領的塔塔部戰士,左翼是豁裡夕所率的豁羅刺思部,士兵如潮湧一般向也速該的豐只斤部士兵衝擊。
也速該忍了半天的怒火此時終於爆發出來了。人群之中,只見他拿著七星寶劍左衝右突擋者披糜。喊殺聲,戰鼓聲不斷刺激著也速該。他奮力的砍著,刺著,葉克強的話已被他拋在九霄雲外。
首場激戰從中午一直持續到黃昏,整個戰場上都堆滿了雙方士兵的屍體,這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廝殺,也速該渾身浴血,雖然他勇猛無比,但此時也有些乏力了,當太陽落下山的時候,塔塔兒部和豁羅刺思部的士兵終於抵擋不住字兒只斤如瘋虎般的進攻向後慢慢地退卻。
也速該下令停止追擊,他心裡明白這場戰事的勝利只是他趁著高昂的士氣給了豁裡夕一個下馬威,自己的傷亡也很慘重。
這是也速該的戰爭風格,「兩軍相逢勇者勝!」仗著勇敢,李兒只斤部在也速該手中壯大,在草原各部落中逐漸成為一個強大的部落。
也速該大軍在一個山坡上紮下營柵,塔塔兒部和豁羅刺思部則已退出三十里以外。
也速該有個習慣,每次戰事完以後,他都會去各個營帳中視察一番,對傷亡的戰士進行撫慰,當他進入士兵的大營帳時,映入眼簾的是一副感人的畫面。
沒有受傷的士兵有的正在替受傷的士兵包紮傷口,有的正在給受傷的士兵餵食,沒受傷戰士兵們見也速該進來,不由得都立了起來,受傷的士兵也盡力欠起身子,「首領好!」聲音很整齊。」
也速該咬咬牙道:「兄弟們好,兄弟們受苦了!」
「只要能打勝仗,兄弟們死而無憾,只是我們的傷亡太大了點!」一個士兵指著躺在地上依舊昏迷不醒的另一個士兵道:「這是我們飛虎營中最驍勇的戰士桑巴額吉,他們這次隨軍出征的三弟兄都參了戰,他的兩個哥哥已經陣亡了,現在他依舊是昏迷不醒。」
也速該低頭仔細端詳了一下躺在地上的桑巴額吉,這個士兵好像很熟悉,他記得在去年春天的賽馬會上見到過他,似乎就是這個勇敢的小伙子奪得了賽馬會上叼羊冠軍。他向另一個士兵問道:「他就是去年賽馬會的叼羊冠軍嗎?」
那個士兵黯然答道:「那個是他的哥哥桑結額吉,在今天的戰鬥中陣亡了,不過桑結真勇敢,他一個人殺敵二十多名,最後由於身上創口過多,又顧不上止血,終於……」
這個士兵說時已泣不成聲,整個營帳中的士兵難過得都低下了頭,也速該虎目中含著淚蹲下了身子,輕撫著桑巴額吉的臉道:「兄弟,我對不起你們!」
滿營的士兵高喊道:「血債血還,我們會用敵人的血染紅素袍,以祭悼我們族中勇士的英魂。那些背信棄義的塔塔兒人應該把他們殺絕。」也許這些士兵和塔塔兒部的人並沒有多大仇恨,但一場戰事,使他們喪失了他們最親密的戰友,所有塔塔兒人,便成了他們不共戴天的仇人。
也速該帶著幾個衛兵巡視了所有的營帳,幾乎所有的營帳都是一個樣,李兒只斤部的士兵個個都是硬骨頭,但鐵打的漢子也有柔情的一面,眼睜睜看著多年征戰的老戰友倒了下去,士兵們心中充滿著仇恨的火焰。
也速該回到營帳中,戰報已陸續送了上來,豐兒只斤部此戰傷敵三萬多人,自己也損傷了二萬人馬,也速該坐在營帳中悶悶不樂,也速該心中明白,如果這場戰爭繼續下去的話,所有的士兵將更加奮勇,彪悍。但在他的心中,已不願再看到這種局面下去。
雖然有許多將士提出要求來要殺了鐵木真和合察勒祭旗,但也速該在心中已暗暗地做下了一個決定。在經過葉克強一段時間的熏陶後,也速該開始對如此巨大的傷亡意識到了自己的過失。沉思良久,也速該道:「把合察勒和鐵木真給我押上來!」
不一會兒合察勒和鐵木真被押了上來經過一個多月的關押,鐵木真那圓滑的臉已不在圓滑。合察勒卻依然怒瞪著也速該。
也速該道:「給兩位鬆綁,擺上酒宴!」眾士兵雖然不大情願,但還是將鐵木真和合察勒的繩子解開。
「你是不是又準備來折辱我們一番,或者是炫耀你打了勝仗!」自從被捉住以後,鐵木真就換了一個人似的,又臭又硬象茅廁裡的石頭。
「是不是讓我們吃飽了再送我們上路!」合察勒不陰不陽地道。
「你們大膽!」也速該的衛兵抽出腰刀怒聲喝斥道。
「你們先退下!」待酒食都擺上後,也速該屏退了所有的士兵。
「今天,我也速該請兩位喝酒,是想將兩位放回本部,沒有其它任何企圖,兩位是蒙古部族的首領,也算得上草原上的英雄人物,我不願再看到蒙古各族互相殘殺,我已經看夠了,也速該今天言盡於此,喝不喝這杯酒就看兩位了!」
鐵木真和合察勒不由一怔,今天也速該明明打了勝仗,為何說出這番話來。鐵木真和合察勒互望一眼,均不知也速該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們害了葉克強和也速該那麼多次,按理說,也速該絕對不會放過他們,至少要向他們的部族討要一些贖金。畢竟兩人一個貴為首領,一個貴為王子。
鐵木真冷笑道:「也速該,別在那裡演戲了,你有什麼意圖儘管直說好了,何必繞彎子,難道你羞辱得我還不夠嗎?」也速該一愣:「我什麼時候羞辱過你,我以前一直都把你當朋友看呀,倒是你……!」
鐵木真又冷笑著打斷也速該的話道:「我問你,你的兒子叫什麼?」
也速該恍然大悟:「好!我承認那是我年少做下的錯事,我回去就把他的名字改掉!」
鐵木真不由又怔住了,在他心目中,也速該從來沒有如此向人低過頭,他素知也速該是條鯁直漢子,做事一是一,二是二,從來不拐彎抹角。
其實鐵木真本性並不大壞,當年也是一個鐵性男兒,只不過也速該十年前打敗了他,鐵木真雖然表面上對也速該畢恭畢敬,但骨子裡無時無刻不在想自己能在蒙古各部族中出人頭地。也速該給兒子取名鐵木真的事更像一條鞭子一樣無時無刻地在抽打著他,開始的時候,他幻想著把自己部族的力量擴大,然後堂堂正正的打敗也速該,因此他不惜餡媚金國取得金國幫助,同時不斷地尋求能夠幫助自己部隊壯大的力量,後來甚至不借用冒險的方式劫來葉英豪脅迫葉克強,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也速該也跟著尋來,他不甘心失敗,又受完顏烈和哈巴依的慫恿決心加害也速該和葉克強,以至於愈走愈邪。若究其起因,這與也速該年少時做人不留餘地不能說沒有關係。
「好!我鐵木真所爭的只不過是一口氣,回去後,我就立刻下令退兵,在我有生之年,不再向豐兒只斤和弘吉刺部尋仇。如若違誓,天嚙雷轟!」
「好!我也速該也對天起誓,在我有生之年不向塔塔部進一兵一卒,如有違誓,有如此案。」也速該拔出七星寶劍,向案角剁去,「喀察」一聲,兩寸多厚的木案應聲而成兩半。
「來,既然仇怨已解,大家當開懷暢飲!」也速該覺得解決了心中的一件大事,感覺上已輕鬆了許多。
第二天一早,雖然不大情願,但也速該的衛兵營還是和也速該一起將鐵木真和合察勒送出了大寨。
也速該指著遠方隱約可見的營柵道:「前面就是你們部族的營寨,是戰是和悉聽尊便了。」也速該向鐵木真和合察勒拱了拱手,然後拔轉了馬頭,大手一揮帶著衛兵回到營寨之中。豐兒只斤部的士兵聽說也速該居然放了鐵木真和合察勒,都感到十分氣憤,一些將領也紛紛跑至也速該的營帳中向也速該發牢騷。
也速該看著手底心愛的戰將,前前後後始終只說了一句話:「我不想再見到我豐兒只斤部族的人流血傷亡。」
也速該和他的士兵駐紮在山坡上等待著塔塔兒部和豁羅柬腮部的消息,是和是戰,也速該也沒把握,雖然鐵木真和合察勒已願意停戰,但能不能說服豁裡夕和哈巴依還是個問題。
一天過去了,二天過去了,塔塔兒部那邊既不進攻,也不退去,更沒有派使者過來,孝兒只斤部的士兵只有在這段時間內緊張地進行著休整。
第三天,塔塔兒部和豁羅刺思部終於派使者過來了。同時帶來了鐵木真的一封信。信上邀請也速該去塔塔兒部營寨一談。
也速該看完了信,對兩名使者道:「回去告訴你們的首領,說我中午時分一定準時赴會!」
「不能去!首領,要和談為什麼不就在兩軍陣前談,這是圈套。」
「不能去,鐵木真這種人一點兒信義都沒有,十年前,首領放了他,他卻不斷地加害我們,侵擾我們的部族。」
「首領,三軍之中不能無主帥!」李兒只斤部的眾將領七嘴八舌的勸著也速該不要輕涉險地,以免遭了鐵木真等人的暗算。
也速該道:「我和鐵木真之間已經解除仇怨了,也許是豁裡夕和哈巴依還有些不服或者不信我們停戰的誠意!如若不去,怎麼能讓豁裡夕和哈巴依信服呢?或許,他們還想試試我的膽量。」
「那應該多帶一些人去!」一個千戶長建議道。
「對!多帶一些人去,我們這裡也做好接應準備!一旦對方營中有什麼不對,我們立即殺過去。」衛兵營隊的隊長道。
「好!你們做好廝殺的準備,但我只帶二個人去,有這把劍在身邊,我相信能夠衝殺一陣子了。」也速該拍拍腰上懸掛著的寶劍豪氣干雲的道。
中午時分,也速該帶著一名書記官和一名近身侍衛出發了,眾孝兒只斤部將士送至五里外處。
「眾將士請回,莫讓塔塔兒人小看了我也速該的膽量!把我當成膽小鬼了。」
蒙古人最重聲譽,如若被人看成膽小鬼,那將是一件極其羞侮的事。眾孝兒只斤部將士聞言,只好各自回營了。
也速該尚未到達塔塔兒部的大營時,鐵木真、合察勒。豁裡夕和哈巴依已經迎了出來。
豁裡夕道:「也速該果然膽氣過人,名不虛傳,當初擂台比武,我豁裡夕只曉得也速該武功高強,沒想到膽氣更是過人,來我十萬大軍中,只帶兩人還面不改色。」
也速該道:「既然大家願意一笑混恩仇,我也速該還有什麼可怕的呢?」
鐵木真道:「外面風大,不如我們入帳再談吧!」說完,鐵木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也速該下了馬,把組繩交給過來牽馬的馬憧,和鐵木真等人一起進入軍中的議事大帳。
大帳內已經擺上了酒宴。
「我知道也速該從不失約的!所以就叫士兵先把酒宴擺上了。」豁裡夕道。
「今天我來不是為了喝酒,而是為豐兒只斤部和塔塔兒部和談的事!」也速該直入主題。
「這一切都好說,只要鐵木真和合察勒回來了,我們的目的就達到了。剩下的都好說!」哈巴依滿臉堆笑。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也速該大刀金馬的坐在客席上,書記官和那名近身侍衛被安排在另外一個營帳的席中,由幾名隊長陪著。
「請!為我們兩家罷兵,為鐵木真能平安歸來乾杯!」哈巴依喚過侍從,倒滿了酒,首先舉起了酒杯。
也速該雖說豪勇爽朗,但亦粗中有細,他始終對豁裡夕和鐵木真有些疑慮,因此並不立即舉杯就飲,而是看著豁羅夕、哈巴依、合察勒、鐵木真把酒喝盡了以後,才仰脖把酒吞了下去。
「好烈的酒!」也速該讚道。
「最烈的酒獻給最勇敢的人,這是我們草原上的規矩呀!」哈巴依很會說話。
也速該、豁裡夕、鐵木真、合察勒、哈巴依都是善飲之人,很快一壇烈酒便已下肚。也速該始終未放鬆警惕,鐵木真等人不喝,他也不喝。
待得一罈酒中最後一巡酒飲畢,也速該道:「酒已喝了,我看我們該談正事了吧!」
豁裡夕忙道:「雙方停戰,喝酒便是正事,你也速該不願陪我們多喝酒麼!」
也速該道:「我的士兵還等著我回去,我總不能喝得太醉回去吧!」也速該的語義中暗含著威脅的意味。
「好,那就只再喝一罈!」豁裡夕道。
哈巴依拍了拍手,帳外的侍從又提了一罈酒上來。哈巴依拍開酒罈上的泥封,先給也速該、鐵木真和合察勒滿上,道:「這次鐵木真和合察勒能平安回來,我們得感謝也速該勇士的寬宏大量,這杯酒該由鐵木真和合察勒與也速該勇士共飲,以前的恩恩怨怨就讓它雲消霧散吧!」
鐵木真和合察勒站了起來,舉起酒杯道:「請!」
也速該看著鐵木真和合察勒飲盡了杯中酒,也一口喝完了杯中酒,一摔酒杯道:「以前的仇隙一筆勾銷。」
「是該勾銷了!」豁裡夕和哈巴依不約而同的陰笑著站起來道。
也速該心中正納悶豁裡夕和哈巴依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時,忽然看見鐵木真和合察勒臉色一變,緊接著自己腹中一陣絞痛,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淌下。
也速該拔出七星劍,順手刺向了離他最近的合察勒,合察勒似乎已被突然的變故驚呆,抑或是也速該的劍太快來不及躲閃,已被也速該一劍刺中。
也速該的七星寶劍異常鋒利,雖然也速該此時並沒有多少力氣,但劍仍然準確地刺穿了合察勒的心臟,轟然一聲,合察勒倒下了,緊接著也速該又一腳踢翻了桌案,強忍著腹中絞痛,搶至滿臉驚駭的鐵木真身邊,用劍逼著鐵木真的脖子道:「他媽的,想不到老子也速該一世英豪,居然三番兩次落入你的圈套之中,快叫你的手下讓開路,不然我殺了你!」
鐵木真的臉上也有不少汗珠往下淌。他嘶聲對也速該叫道:「這不是我做的,我也中了毒!」邊說身子邊顫,似乎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也速該此時也由於腹中絞痛,身子劇烈的顫抖了起來。豆大的汗珠已濕透了他的衣襟。
「他沒有騙你,也速該!這件事他一點也不知道,你別錯怪了好人!」哈巴依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鐵木真捲曲著身子,指著哈巴依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要害我們!」
「你先投靠金國,又先後兩次被敵人俘虜,你已經不配做我們塔塔兒部的首領了。因此我們必須除掉你,才能減少我們塔塔兒部的羞辱。而除掉你的最好人選就是也速該。可惜,他到現在還沒動手!」
鐵木真嘶聲吼道:「你們真卑鄙,既然你們要奪我的首領之位,卻又為何不惜打著救我的旗號!」
哈巴依哈哈狂笑道:「其實也速該是可以不必自己來送死的!我們本打算出兵攻打弘吉刺部。以此來激發神和也速該的仇恨之心,繼而殺了你們,卻不料也速該居然把你們放了,我們只好設下這個計謀,等一會你被殺了之後,我們會把也速該亂刀分屍,就聲稱是也速該提出苛刻和談條件,你不堪忍受與他發生爭執,也速該把你給殺了,我們又不惜血戰把也速該殺了,你說塔塔兒部的人民會怎樣的擁戴我呢?」
「那合察勒影響了你當汗嗎?為何你們連他也不放過!」鐵木真的聲音已明顯低了下來。
哈巴依哈哈狂笑道:「至於合察勒則用處更大了,亦乞列思部的王子被孝兒只斤部的人給殺了,想來他們必不會善罷干休,於是他們就會起兵攻打學兒只斤部,弘吉刺部不忍看見兄弟般的部落被消滅,也加入了戰團,你打過來我打過去,到時候就只剩下我和豁裡夕來做蒙古雙雄了!這真是太好了,弘吉刺部的神幫我們趕走了討厭的金狗,你們幫我們除去了所有該除去的人!現在我都不知該怎樣感謝你們了!」
也速該聽到這兒,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一把放開了鐵木真,可惜鐵木真的口鼻眼中已流出黑血,軟綿綿地倒在了地上。
也速該全身提不起一點力氣,腹中絞痛如刀割,他站在那兒,用劍拄著地,死死瞪著豁裡夕和哈巴依。黑血漸漸地從他的眼、鼻、耳中流出。
豁裡夕和哈巴依小心地戒備著,也不敢輕舉妄動,半天以後,見也速該沒有動靜,就連從眼、鼻、耳中流出的黑血俱己凝固,這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也速該。「他媽的!死了還嚇人!」哈已依一把推倒了也速該。
豁裡夕一把搶過也速該手中緊握的七星寶劍道:「這把寶劍終於歸我了!哈哈!」
同時在另一個營帳中,也速該的侍衛和書記官也被哈巴依的手下用刀砍死。
「召集所有士兵,向李兒只斤部營寨進兵!」哈巴依下著命令。
塔塔兒大軍即刻向不鹿山的方向移動,兩軍相接,又是一場大戰。豐兒只斤部人數本來就處於劣勢,又少了統一指揮,雖然士兵個個驍勇異常,奮勇向前,但很快就被分割開包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