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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 三 章 情場較量 文 / 黃易

    終於在偏廳見到烏氏惈這沒有王侯之名、卻有王侯之實,操控趙國經濟命脈,以畜牧起家的超級大富豪。項少龍從未見過比他更豪華的人,只是頭頂的高冠便嵌著兩排十二顆大小相若的紫色寶玉,閃閃生輝。此大富賈身材肥大,一座肉山般橫臥席上,挨在正為他掏耳朵的美女懷內,另有四女則細心為他修磨指甲,那種派頭排場,縱使帝皇恐怕亦只是如此。身上的黃色綿袍纏繞一顆顆光彩奪目的明珠,奢華貴氣,繫腰帶子則光芒閃爍,金箔銀片,互相輝映。臥處是高上三層的平台,台階下十八名武士分列兩旁,膽小者看到這等聲勢,足令其心寒膽喪。

    項少龍和陶方跪下行叩禮,烏氏惈坐直肥軀,揮退侍女,睜開細長的雙眼,射出兩道凌厲的目光,落在項少龍身上仔細打量,冷哼一聲道:「項少龍你為何不敢接受連晉的挑戰,是否只是虛有其名,空得一副威武的外表?」

    項少龍大為錯愕,陶方待要進言,烏氏惈暴喝一聲,舉手命陶方閉嘴。在臉中間擠作一堆的五官本已肥腫難分,此時更蹙聚起來,不悅地道:「連晉雖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終是衛國人,非我族類。所以我特別囑他向你挑戰,好讓我趙人一顯威風,現在你竟臨陣退縮,還有何話可說。」

    項少龍心中暗罵,嘴上不亢不卑道:「少龍習的乃殺人之法,非是切磋較量之遊戲技巧。」

    烏氏惈冷笑道:「兩者有何分別?」

    項少龍這時約略摸到畜牧大富豪的心性,傲然道:「殺人之法,無所不用其極,不擇手段,務置敵人於死地;比武切磋,只是看誰的劍法漂亮好看,遊戲多於戰鬥,是另一回事。」

    烏氏惈容色稍緩,顯是仍未滿意,一字一字道:「我總不能教你殺幾個我的手下看看,那如何知你確有真實本領?」

    項少龍眼中銳氣閃爍,一點不讓地和他對視,微微一笑道:「主人既對少龍有此期望,我便和連晉大鬥一場,卻不能規定我用什麼方法勝他。」

    烏氏惈定睛凝視,倏地仰天大笑,道:「很有趣的孩子,大王一直希望能有趙人折辱連晉,為我趙國爭回一點面子。好!讓我烏氏惈安排一個宴會,若你可以在大王眼前,擊敗連晉,我還你婷芳氏。」

    項少龍大喜下拜,暗忖若我不把連晉打得變成另一個黑臉神,項少龍三個字以後倒轉來寫。烏氏惈和陶方對望一眼,均為他的歡喜和信心大惑不解,難道他真覺得自己能穩勝無敵的連晉嗎?

    返回別館,項少龍剛想溜去找舒兒,卻在大門處給李善和另兩個特別熟絡的武士攔住,硬拉出去說要為他洗塵。四個人趾高氣揚地在大街小巷餾躂,與美女眉目傳情,甚或隨街兜搭、打情罵俏,不亦樂乎。

    李善笑道:「邯鄲的美女出名容易上手,以項大哥的人材,勾勾指頭,包準美人兒們排隊輪候大哥挑選。」

    叫漢東的武士道:「今天項大哥不用在街上勾女人,我們特別安排了幾個甜妞兒來悉心侍候。」

    另一個武士查北湊過來道:「千萬不要以為我們找些殘花敗柳來敷衍,今天為項大哥找的這個本是身驕玉貴的公卿之女,絕色尤物,只怨她爺不爭氣,開罪大王,被貶為官妓,保證項大哥滿意。」

    項少龍聽得眉頭大皺,開始有點明白為何元宗想改變這個世界。唉!但自己又哪有能力完成他的夢想,充其量只能給這些落難為妓的苦命女子多一點溫柔憐愛,想到這裡,早給三人擁入一所豪宅裡。

    一名四十來歲的華衣瘦漢迎上來道:「歡迎項大爺大駕光臨,幾位爺們請到二樓廂房。」

    四人在廂房席地坐下,侍女送來酒菜,一名叫紅娘子的鴇母入房招呼,雖是徐娘半老,可是經過刻意打扮,加上身材保養有方,配上醉人風情,仍相當妖嬈惹火,見到項少龍如此俊偉的男兒,招呼得特別熱情,媚笑道:「素女立即來陪項大爺,李爺三位要不要試試新鮮的。」

    李善等笑著答應,紅娘子款擺多姿地離開。

    項少龍暗忖難怪妓女被稱為最古老的行業,且來來去去是那種場面和方式,可是為何以前自己泡酒吧媾陪酒女郎,從沒有想過良心的問題,可是現在卻隱隱感到很不妥當?門簾外的走廊響起環珮之聲,香風撲鼻而來,三名只有一襲輕紗掩體,頗有姿色的年輕女郎,笑臉迎人地進來,坐入李善等三人懷裡,媚眼卻向項少龍飄來,顯是對他大感興趣。最後紅娘子領著一位身材高挑、皮膚皙白,長得非常秀麗明艷,氣質雅秀的女子進來,果然沒有半點風塵俗氣。李善等莫不瞪大眼睛,貪婪地欣賞她裹在輕紗裡動人的曲線。

    紅娘子未語先笑道:「看娘有沒有騙你哩?好女兒你曾遇過比項爺更出色多情的男人嗎?」

    那美女楚楚可憐地垂下俏目,不肯抬起頭來。項少龍心中不忍,剛想說話,紅娘子把素女推入他懷裡,坐到腿上。股腿交接,陣陣銷魂感覺傳來,兼且輕紗裡骨肉均勻的胴體若現若隱,項少龍眼花繚亂下,忍不住抄上她的小蠻腰,在她臉蛋香一口。素女垂頭不語。

    紅娘子向項少龍拋個媚眼,來到他身後,俯身把酥胸緊壓在他背上,湊到兩人間低聲道:「項爺是素女第一個貴客,若非李爺他們祭出烏爺的招牌,奴家還不肯讓乖女兒未經調教便來陪項爺呢。念在這點,素女有什麼得罪,項爺定要包涵。」說完笑著離開。

    項少龍看素女玉蔥似的纖指,聽李善等三對男女放縱的調笑聲,胸口鬱積忿怨難平之氣,湊到素女耳旁柔聲道:「放心吧!我不會像他們一般不尊重你,我們只是談天和喝酒,好嗎?」

    素女呆了一呆,抬起頭來看這奇怪的男人。項少龍朝她微微一笑,素女俏臉微紅,趕忙垂首,已沒有那麼害怕。不旋踵又瞅他一眼,禁不住心如鹿撞,暗想這男人真的很好看,更難得的是雙眼正氣凜然,天啊!為何會在這種地方遇到這種男人呢?項少龍也看得心中一蕩,旋即記起諾言,忙將慾火壓下。

    素女猛地一咬牙,含羞道:「公子好意,奴家心領,素女今天淪落至此,公子不須對奴家憐惜,也沒有什麼作用,在這裡誰都可以任意攀折奴家呢。」

    項少龍心下惻然,歎一口氣。

    素女大奇,主動摟上他的脖子道:「公子似乎滿懷心事哩!」

    項少龍望向李善等人,只見這三個男人早已口手並施,對懷中女子施展各種不堪的動作,無暇分神。苦笑道:「現在我只想離去,不願再見發生在這裡的人間慘事。」

    素女大為驚訝地道:「公子的想法與眾不同,到這裡來的男人,從沒有想到奴家們的辛酸淒苦。」又低聲道:「素女不是騙公子,而是奴家現在真的想和公子親熱,想要公子像你那三位朋友那樣。」

    這回輪到項少龍訝然道:「為何你有這個想法?」

    素女含羞道:「或者是受到他們的影響,刺激起奴家的情慾,又或是愛上公子,奴家分不清楚哩!」

    李善此時摟著懷中女子站起來,喘氣道:「春宵苦短,不若我們各往上房行樂去,項大哥勿忘陶爺今晚的約會。」

    正要步出門外,紅娘子哭喪著臉進來道:「各位大爺,奴家很感為難!」

    李善大感疑惑,與那官妓坐回地席上,問道:「紅娘子乃邯鄲官妓司的掌管人,誰敢令你為難,儘管說出來,自有我們為你出頭。」

    紅娘子有點不屑地瞅李善一眼,轉向項少龍道:「不知是誰漏出消息,少原君剛和十多名家將聲勢嚇人趕來宮妓所,指名要立即把素女交給他。」

    李善等一起色變,顯是少原君來頭不小,是他們招惹不起的。素女「啊!」一聲叫起來,俏臉血色退盡,渾身顫抖,像只待宰的小羔羊。

    紅娘子歎道:「邯鄲現在誰都惹不起少原君,素女,隨娘去吧!」

    素女尖叫道:「不!」死命摟著項少龍飲泣不已,使人倍興憐香之念。

    李善與漢東兩人無奈交換個眼色,向項少龍解釋道:「少原君是平原君之子,平原君去年過世,偌大家業全落到他手上,我們主人亦要忌他三分,大王看在平原君份上,處處袒護他,若我們和他衝突,先不說能否勝過他手下劍手,縱使獲勝,主人亦不會饒恕我們,項大哥,我們絕料不到有這麼掃興的事。」

    項少龍擁著素女灼熱無助的胴體,熱血上湧,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立即離去,當作不知道發生過任何事。」

    二人一起色變。

    紅娘子對項少龍頗有好感,聞言歎道:「項爺確是英雄人物,可是如此把前程性命全部斷送,真個值得嗎?少原君要的只是素女的貞操,項爺遲些來找素女不是一樣可共圓鴛鴦夢?」

    李善等人慌忙出言力勸。

    素女忽然重重在項少龍唇上一吻,臉上現出堅決神色,在他耳旁悄聲地道:「素女去哩!」站了起來,神情木然向紅娘子道:「女兒隨娘去!」深情地望項少龍一眼後,緩步出房。

    紅娘子歎息一聲,追著去了。

    項少龍一拳打在几上,木屑碎裂,怒火熔岩般升騰起來。這是個強權就是公理的時代,只有騎在別人頭上,才能主宰自己的命運,保護自己所愛的女子。換另一個角度去看,他自己也只是另一種形式的妓女,出賣的是智慧和劍術。其它人或者還有忠君愛國的思想,甘於出賣性命,可是他項少龍卻絕不會盲目服從任何人,因為他大半年前根本和這時代沒有半點關係。元宗說得對,只有把所有國家統一在一個仁愛的政權下,方有機會改變眼前一切,讓理想的法度出現。而眼前首要之務,是在烏家建立自己的地位,捨此再無他途。

    四人至此意興索然,匆匆離去。

    項少龍踏進居所花園,頓感氣氛異樣,大門處把守的是兩名面生的武士,屋內隱隱傳來舒兒的哭喊聲。項少龍正郁蹙一肚子氣,他並非懦弱,只是囿於形勢,無法不啞忍惡霸少原君,現在竟有人欺上頭來,瘋虎般撲往門內。兩名武士一聲獰笑,伸手攔截。項少龍狂喝一聲,硬撞入兩人間,肘擊膝撞,兩人立即慘叫倒地。進入屋子之後,入目的情景使他更是瞠目結舌。

    舒兒被一名錦衣貴介公子摟在地席上,上衣給脫至腰間,被人恣意狎玩,卻不敢反抗,只是悲泣。

    連晉和另外十多名武士圍坐一旁,笑吟吟看著令人髮指的暴行。那錦衣青年剛由舒兒下裳抽手出來,想脫掉舒兒的羅裙。那些武士見項少龍衝進來,紛紛跳起,拔出長劍,而連晉則好整以暇,嘴角掛著一絲不屑的笑意,冷冷看他。

    項少龍因木劍太重,沒有帶在身旁,可是受過最科學和嚴格訓練的他怎會怕這些人,趁對方陣腳未穩,衝入武士群內,搶到其中一人長劍難及的死角處,重重當胸猛轟對方一拳,劈手奪過敵人手上長劍。

    接著劍隨意轉,施出傳自大宗師墨翟的墨子劍法,猛然劈向從右側攻來那武士的劍上。

    「噹!」的一聲,那人虎口爆裂,長劍尚未墮地,早給他一腳踹在下陰處,慘叫一聲,跪倒地上。

    連晉眼中閃過驚異之色,立起身來,護在那公子之前,舒兒見項少龍來救她,不知哪裡來的蠻力,把那公子推開,哭著往項少龍奔來。

    連晉伸腳一挑,她立即仆倒地上,被連晉踏在她赤裸的背上,動彈不得。

    項少龍見狀氣得差點噴火,橫掃一劍,擋開攻上來的五把劍,然後劍生變化,立時再有兩人濺血跌退。

    這時他離連晉和那公子處尚有十多步的距離,中間欄隔如狼似虎的十二名武士,眼看舒兒又要再落入那公子的魔爪,項少龍挽起一團劍花,就地滾入撲來的幾個武士腳下。

    那些武士何曾遇過這種打法,紛紛腰腳中劍,踉艙仆跌。

    到項少龍跳起來,和連晉已是兩面相對,目光交擊。

    連晉一腳挑開舒兒,手一動,長劍離鞘而出,驀地劍芒大盛,往項少籠罩來。

    項少龍想不到對方劍法如此精妙,施出墨子劍法的精華,化巧為拙,一劍劈出。

    「鏘!」的一聲清響,連晉劍影散去,一縮一吐,化出另一球劍花,流星般追來。

    項少龍待要擋格,後兩側有武士殺至,無奈往後退,先應付迫近身後的敵人。

    連晉一聲冷笑,並不追趕。

    「住手!」

    喝阻之聲響自門處,陶方和十多個武士疾衝進來,搶到項少龍旁,迫得連晉那方的人退到另一邊去,形成兩方勢力對峙之局。

    半裸的舒兒爬起來,一個淚人兒投入項少龍懷裡。

    陶方看到連晉身後的公子,臉色劇變道:「老僕不知孫少爺在此,請孫少爺恕罪。」

    項少龍單手摟抱舒兒,恍然大悟,難怪連晉大膽得敢上門逞兇,原來有烏氏惈的孫子作他後盾。

    孫少爺來到連晉旁,目露凶光,不理陶方,戟指項少龍喝罵:「你算什麼東西?本少爺玩你的女人有什麼大不了。」

    連晉冷笑插口道:「是他的榮幸才對!」

    陶方陪笑道:「只是一場誤會,少龍不知來的是孫少爺!」

    那孫少爺狠盯項少龍一眼。

    項少龍兩眼鋒芒一閃,毫不退讓地回應他的盯視,即使孫少爺這麼橫行霸道的人也不由地給他瞪得一陣心寒。

    連晉大喝道:「好大膽!竟敢對廷威少爺無禮,給我跪下。」

    陶方在旁勸道:「快向孫少爺請罪!」

    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道:「能要我項少龍聽命的只有主人一個,若孫少爺看不順眼,教人來殺我吧!」低頭對舒兒道:「你先回房去!」

    舒兒仰起梨花帶雨的俏臉,深情地看他一眼,奔入內宅,一時氣氛僵硬至極點。連晉忽然湊過去在烏廷威耳旁說了幾句話。項少龍心裡明白連晉得到消息,要在趙孝成王前與他較量劍法,所以不願在此時和自己提早動手。

    果然烏廷威點點頭,瞪著他怒道:「我就看你這狗奴才還有多少好日子可活。」憤然率眾離開。

    連晉故意擦肩而過,微笑道:「你的劍相當不錯,可是欠缺火候,能擋我十劍已相當難得。」說罷揚長而去。

    項少龍平靜下來,正暗想要被陶方怪罪,豈知陶方揮退手下,親切地與他對坐几旁,苦笑道:「現在我的命運已和你掛鉤,你若輸給連晉,我也沒有顏面留在烏家。」

    項少龍大感歉疚,卻是無話可說。

    陶方看他好半晌後,忽然笑起來,道:「你真的是個情深義重的人,但這事卻與你無關,十二僕頭裡,我和武黑是主人最信任的兩個人,一向勢如水火。此次武黑四出造謠,說我因丟失百多頭馬,故捏造出你一人力抗八百馬賊的故事,現在被主人迫得沒法,遂拿你去給連晉的劍祭旗,少龍定要為我爭回這一口氣。」又笑道:「剛才你一個人在連晉面前放倒孫少爺近十個衛士,不但不是壞事,由於此事必會傳回主人耳裡,當會使他對你另眼相看,只要你再贏連晉,那時將是你和我的天下。」

    李善匆匆進來,惶恐地道:「素女在見少原君前,借口換衣梳裝,上吊自盡。少原君震怒非常,聲言要尋項大哥晦氣。」

    項少龍仿若晴天霹靂,氣得手足冰冷,目瞪口呆,淚水由眼角流下。在他的一生中,首次熊熊燒起報仇的烈焰。

    項少龍在房內地席上與舒兒瘋狂做愛,盡情纏綿。

    只有她動人的肉體,才能使他在這強權武力就是一切的殘酷時代裡,尋到避世的桃源。到此刻他終於明白美蠶娘為何寧願忍受和他分離的相思之苦,不肯到邯鄲來。無論如何艱辛,他也要用最殘酷的手法,不擇手段置少原君於死地,為可憐的素女雪清恥恨。兩人相擁而臥,享受男女歡合後的融洽滋味。

    舒兒慼然道:「項郎啊!舒兒真怕很快我們就沒有這種快樂的時光。」

    項少龍道:「陶公會去向烏氏惈陳情,說假若任由他的孫子和連晉這樣來搔擾打擊我,宮廷比武時我將會因心意不寧而落敗,所以在比武前,你是安全的。」

    舒兒稍微放心,堅決地道:「假設項郎有什麼不測,舒兒定會追隨泉下,身殉項郎。」

    項少龍柔聲道:「我一定不會輸的。」

    敲門聲響,春盈的聲音傳來道:「項爺,陶公著我們來為你沐浴更衣。」

    舒兒欣然坐起來,喜孜孜地道:「這回讓舒兒盡心服侍你。」

    陶方透過車窗低聲向項少龍道:「我知少龍早猜到要見你的人是雅夫人,自她丈夫趙括戰死長平,這蕩婦終日獵取美男作她入幕之賓,若試過滿意的話,會留下作面首,連晉便是其中之一。」

    項少龍悄聲問道:「她的兄長趙孝成王知道她的事嗎?」

    陶方道:「全城佈滿密探,大王怎會不知道?只因當年大王中了秦國范睢反間之計,以趙括代替廉頗,又不聽當時丞相藺相如諫言,派了這只懂空言不知恤兵的趙括出戰秦兵於長平,害得四十萬大軍全軍覆沒,趙括落得飲恨沙場,回來者僅二百四十人,所以大王對妹子多少心懷歉疚,對她的作為不聞不問。且雅夫人對大王頗有點影響力,你切莫得罪她。」打出手勢,教御者起行。

    車內的項少龍心中頗感諷刺,當日初到武安,曾想過要當男妓賺取盤纏路費,豈知今日身不由己,竟真的當起男妓來,顧客就是那雅夫人。他飽受折磨打擊,無心窗外不住變換的街景,心內思潮起伏。自己以前的想法非常幼稚,以為憑自己的軍事訓練修養,可在當時代大展所長,豈知人事複雜處,古今如一,匹夫之勇根本不起作用。

    想掌握自己的命運,必須用非常手段,把所有的人都踩在腳下,才可不用仰仗別人鼻息,苟且偷生。眼前最重要的事,莫過於擊敗連晉,可是早前和他拚過兩招,這人的劍術的確已臻登峰造極的境界,自己就算加上拳腳,恐亦無奈他何。而且連晉說得對,他項少龍習墨子劍法至今不過幾個月的時光,經驗火候未足,怎鬥得他過。

    剛才交手,連晉表現得出奇地氣定神閒,冷靜自如,正是元宗所說真正劍手的境界。而他卻暴躁衝動,若不能逆轉情況,他必敗無疑,如何是好呢?忽地靈機一動,想起絕色美女烏廷芳。假若自己能俘虜她的芳心,會對連晉這自負不凡的人做成怎樣的打擊?說到追美女,一向是他自認的拿手好戲,烏廷芳這可惡的嫩娃兒怎抗拒得了他。問題是古代沒有打電話約會那回事,自己如何向她下手?

    馬車經過一列大宅,門前有守衛站崗,又見有衣飾異於趙人的人物出入,心中好奇,揚聲詢問駕車的御者。

    御者答道:「那是別國人在邯鄲的府宅。」

    項少龍心中大喜,想到說不定秦始皇蠃政住在這裡,心兒不由躍動起來。馬車轉右進入另一條石板築成的大道,朝一座華宅前進。

    項少龍收束心神,向自己道:「項少龍!這是你應該改變的時刻,再不能那麼容易對人推心置腹,感情用事。」

    好!就讓我施展手段,先征服雅夫人,教連晉受到第一個嚴重打擊。

    換過一身剪裁合身的武士勁服,外罩披風,腰佩長劍,束髮且頭戴冠冕的項少龍在兩名美麗的婢女引領下,昂然步入雅夫人宏偉的府第。婢女領他席地坐下,奉上香茗,姍姍去了,留下他一個人獨坐在廣闊的大廳裡。項少龍悶著無聊,極目四顧。大廳佈置典雅,牆上掛有帛畫,畫的是宮廷人物,色彩鮮艷。廳的中心鋪上一張大地氈,雲紋圖案,色彩素淨,使人看得舒服,靠牆的幾櫃放滿珍玩,隨便拿一件回到二十一世紀去,一經拍賣,該可一生吃喝不盡。

    就在這時,他心中隱隱生出被人在旁窺視的感覺。項少龍若無其事地往左側一張八幅合成的大屏風看去,見隙縫處隱有眼珠反光,心中好笑,知道定是雅夫人來看貨色。假若自己表現出不安或不耐煩的侷促醜態,會教這擅於玩弄男人的蕩婦心生鄙夷,想到這裡,頑皮起來,站起身來,一把揭掉披風,露出可使任何女人迷醉的雄偉體魄,還伸個懶腰,移往一扇大窗前,往外望去,使雅夫人剛好看到他左面有若刀削的分明輪廓。他挺立如山,一手收於身後,另一手握在劍上,眼中露出深思的表情,一如演戲般,神情十足。他並沒有帶木劍來,那是他的秘密武器,不想在與連晉決戰前,洩露給任何人知道。

    窗外的花園在夕照的餘暉下,倍見美麗安逸。

    輕風徐來,令他精神舒爽。他一時間忘了雅夫人正偷看他,想起自己那一個時代。在那時代,弱肉強食雖仍未改變過,可是總有法理可循,國與國間亦有公法。但在這戰國的世界裡,君主的命令就是法規,大國說的話是公理,這樣看來,秦始皇並沒有做什麼大錯事。沒有他就沒有統一的中國,遲早給外族蠶食吞掉。使中國能保持長期大一統的長城,正是在秦始皇的極權統治下完成的。腳步聲響起,婢女來請他人內進覲見雅夫人,囑他解下佩劍。項少龍知道過了第一關,泰然解劍,隨美婢往府內走去。跨過門坎,一位俏婦斜臥另一端的長軟墊上,體態舒閒,一手支著下頷,黑白分明但又似蒙上一層迷霧的動人眸子冷冷打量他,雪白的足踝在羅裙下露出來,形成一幅能令任何男人神魂顛倒的美人橫臥圖。小廳內沒有燃燈,黯黃的陽光由西面的兩扇雕花大窗輕柔地射進來。

    婢女退出,留下項少龍挺立門前。斜陽裡的雅夫人身披的羅衣不知是用什麼質料製成的,或許是真絲雜以其它纖維,光輝燦爛。耳墜是玄黃的美玉,雲狀的髮髻橫插一枝金簪,閃爍生芒,衣綴明珠,絹裙輕薄,嬌軀散發濃郁的芳香。她的臉形極美,眉目如畫,嫩滑的肌膚白裡透紅,誘人之極。最使人迷醉的是她配合動人體態顯露出來的那嬌慵懶散的丰姿,成熟迷人的風情,比之烏廷芳又是另一種絕不遜色的嫵媚美艷。她的年紀絕不超過二十五歲,正是女人的黃金歲月。項少龍為要征服這艷婦,故意裝出不為所動的傲然神態,龍行虎步般來到她躺臥處前五步許,施禮道:「項少龍拜見雅夫人。」話畢毫無顧忌在她惹火的身段行其毫無保留的注目禮,卻絲毫不露出色迷的神態,只像欣賞在外廳幾櫃中的一件珍玩。

    雅夫人一聲嬌笑,發出比銀鈴還好聽的清脆聲音,柔聲道:「項少龍!坐吧!」

    項少龍微微一笑,以最瀟灑的姿態坐下來,深深望進她的美眸,卻沒有說話。

    雅夫人不悅地道:「我從未見過像你般大膽無禮的目光,難道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嗎?」

    項少龍從容一笑,十足的自信自負,道:「臣子怎會不知夫人的身份,卻仍改變不了我是男人,你是女人的事實。我以男人看女人的目光欣賞夫人,正顯示夫人的魅力大得足以使項某忘記君臣上下之別。」

    雅夫人一陣發呆,坐直嬌軀。項少龍的眼光不由落到她酥胸上,這次絕非造作。

    雅夫人怒道:「無禮!你在看什麼?」

    項少龍知道應適可而止,表情忽變得既嚴肅又恭順,正容道:「夫人既不喜歡臣子流露真情,請隨便責罰。」

    雅夫人有點手足無措地嗔道:「算了!你知不知道為何本夫人召你來見。」

    項少龍很想說自是來陪你上床或下席,當然不敢漏出口來,輕鬆地道:「當然知道,夫人是想看看項少龍是否是夫人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雅夫人俏目亮了起來,與他對視一會,「噗哧」笑道:「我從未見過比你更自大狂妄的男人。」

    項少龍微笑站起來,躬身道:「既惹來如此惡評,臣子這便告退。」轉身離去。

    雅夫人想不到他有此一招,怒叱道:「給我停下,是否連命都不要了。」

    項少龍轉過身來,瀟灑笑道:「夫人息怒,其實我怎捨得離去,只是想看看夫人是否會出言留我,好共度良宵吧。」

    雅夫人給他灼灼的目光,迫人的氣度,一步不讓的言詞,此起彼伏的攻勢弄得芳心大亂,使她更是艷采照人。太陽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邯鄲城外西方的地平線下,小廳昏暗下來,把這對男女溶入詭秘的氣氛裡。項少龍走到雅夫人一旁的小几前,跪在席上,伸手取過放在几上的火種,剔亮幾上那盞精緻的,以玉石製成的油燈。燈光裡,雅夫人看他那對明眸變成兩顆又圓又亮的稀世黑寶石。

    項少龍暗想,自己出道以來還是第一次嘗到這麼浪漫旖旎的古典氣氛,今晚怎樣也要得到綺羅絲服下的美麗胴體,把她的身心全部徹底征服。這是每一個曾見過她的男人的夢想,他並不例外。

    他跪行來到她的身前,扶著她的香肩柔聲道:「要我把你當作夫人還是女人,夫人請明示。」

    雅夫人發覺完全沒法再作頑抗,嬌軀一軟,倒入他懷裡,輕歎道:「為何項少龍你會這麼處處逼人呢?」

    項少龍輕狂地捧起她巧秀的玉頷,讓她的瓜子俏臉完全呈現眼底,在她鮮美的香唇上溫柔地吻了十多下,然後激情地吻她,用盡他以前從電影或漫畫學回來,並且又實驗過證實是極有其效的挑情方法,努力地挑逗美女。大手趁機移下去,按到她沒有半點多餘脂肪卻灼熱無比的小腹。雅夫人嬌軀款擺,渾身輕顫,呼吸愈來愈急速,反應不斷加劇,顯是開始動情。

    項少龍離開她的香唇,審視她無力地半睜的秀目,深情地道:「夫人快樂嗎?」

    雅夫人露出茫然的神色,輕輕地道:「我快樂嗎?不!我從來不敢想這個問題。」

    項少龍心中歎息,太美麗的女人總是紅顏命薄,責任當然在男人身上。不過因為知道美麗只像個夢般短暫,便沒有多少美人能在逐漸失去美麗時,快樂得起來。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所以雅夫人要趁自己風華正茂的時光,恣意獵取美男行樂。但現代的所有研究報告都指出,濫交是絕不會令人快樂的。所以他項少龍一針見血地問這句話,立教雅夫人情不自禁向他表露真心,因為給他擊中要害。

    雅夫人嬌媚一笑,捉緊他一雙手,然後把他拉起來,小女孩般開懷地道:「但我知道今晚將會很快樂,來!到我的房去,那裡預備了一席酒菜,我們邊喝酒邊談心好嗎?」

    雅夫人把美酒送到項少龍唇邊,俏臉泛起迷人的笑意,道:「這是第一杯酒,少龍我們一人飲一半好嗎?」

    項少龍暗笑無論她出身如何高貴,地位如何高不可攀,始終還是個需要男人愛護憐惜的女人,自己就憑這點,可使她無法抗拒自己。征服她唯一的方法是把她當作一個普通女人,而更重要的是使她覺得做女人比做夫人好。他很有把握做到這點,唯一的問題是到底連晉在她心內佔有多重要的位置,因為他亦是個非常吸引女性的男人,雅夫人可說是他和連晉的另一個戰場。

    他就在雅夫人手中喝掉半杯酒,然後吻在她嘴上,緩緩把美酒度入她小嘴裡。

    雅夫人伊唔作聲,又無力推開他,惟有乖乖喝掉他口內那半杯酒,俏臉升起兩朵紅暈,波及兩個迷人的小酒渦。

    項少龍離開她的小嘴,輕輕取過她手上的酒杯,在她有機會抗議前,灌進她急促喘息的小嘴裡,柔聲道:「這半杯是我的,你可不要喝進你美麗的小肚子去。」

    雅夫人嬌嗔地白他一眼,香唇已給對方封住,口內的酒被他啜吸得一滴不剩。兩人分開,雅夫人不知是不勝酒力,還是春潮氾濫,嬌吟一聲倒入他懷裡。項少龍仍不想這麼快佔有這身份尊貴的美女,捧起她的俏臉,熱吻雨點般灑到她的秀髮、臉龐、耳朵和玉項處。雅夫人終於忘掉所有矜持與防禦,呻吟嬌喘,不能自已。

    項少龍的手滑入她的羅裳裡,恣意愛撫她充滿彈性和吹彈得破的肌膚,溫柔地道:「你現在有沒有給男人玩弄的感覺。」

    雅夫人大嗔道:「你真的不留半點顏面給人家嗎?」

    項少龍的手停下來,卻沒有抽出羅裳之外,俯頭細看這釵橫鬢亂、衣衫不整,一對玉腿半露的美女,嘴角飄出一絲笑意,道:「我可以細看夫人的身體嗎?」

    雅夫人失聲道:「還要問人家?」

    項少龍仰天一陣長笑,那種英雄氣概,看得雅夫人芳心立時軟化,垂下眼光柔順地道:「看吧!人家任你看。」

    項少龍知道逐漸接近成功的階段,否則她不會表現得這麼放蕩馴服。手法立時由溫柔轉為狂猛,還帶少許粗暴,開始對她展開正式的進攻和真正的侵犯,同時卻暗恨自己,帶著如此機心去對付一位女性,但也是別無選擇,在這虎狼的時代,只有適者能生存下去,夜就是如此過去。

    她再不是王室貴婦,而是一個在情郎身下婉轉承歡、愛慾焚身的蕩婦。每一寸光陰都被激烈的情火欲流填滿。男女的狂歡和快樂一波又一波衝擊雅夫人,神魂顛倒中,她瘋狂叫喚這可愛又可恨的男人的名字,撫摸和緊抱他完美的男性軀體,感受對方爆炸性的力量和似是永無休止的狂猛衝擊,一次又一次攀上靈慾交融的極峰。以往她和男人歡好後,總是立即把對方趕走,留下自己一人獨睡,連晉亦不能例外,可是今晚卻絕不想有一刻離開這男人的懷中。

    但只是今晚,明天一切都會不同,沒有男人能使她投降的。她只想俘虜男人,卻不想成為俘虜,因為那實在太痛苦。迷糊中她沉沉睡去,醒來時日上二竿。項少龍不知去向,被上留下一枝剛從花園摘來的黃菊花。雅夫人緊握花干,臉龐逸出一個迷人滿足的甜笑。

    項少龍回到別館,陶方早在等候。春盈等四婢捧來早點,退往門外。

    陶方邪笑道:「那騷娘兒精采嗎?」

    項少龍發自真心道:「精采絕倫。」

    陶方收起笑容,正容道:「主人向大王提出你和連晉決鬥的事,大王非常高興,定了日子在後天黃昏,我看這幾天你最好不要和女人鬼混,好養精蓄銳,此戰許勝不許敗。」

    項少龍有點尷尬地道:「我是愈多女人愈精神的那種人,沒有女人反而會提不起勁。」見他半信半疑,再加上一句:「別忘記對付馬賊那晚,婷芳氏正陪我睡覺。」

    陶方當然不知那晚他沒有和婷芳氏合歡,羨慕地看他一眼道:「現在你成了邯鄲最受注目的人物。與主人齊名,以冶鐵起家的郭縱都問起有關你的事。」

    項少龍奇道:「什麼?竟有人可和主人在財富上平起平坐?」

    陶方道:「在趙國就只得這麼一個人,若說主人牛馬羊的數目要以山谷來量,那郭縱采鐵礦造出來的兵器應可以舟船來計,他不但供應整個趙國的需要,還供應所有友好的國家,賺回大筆進賬。」接著壓低聲音道:「大王對郭縱比對主人更恩寵,因為主人的父親有一半是秦人血統,所以有個這麼古怪的名字。」

    項少龍心念一動,似乎隱隱把握到一些模糊的念頭,但總不能清楚地描述出來。

    陶方接著道:「昨晚我得人密報,烏廷威那敗家小子對你非常痛恨,兼之很想得到你的燕國貴女舒兒,所以決定不理主人的命令,恐怕會在你與連晉決戰前殺死你。看來我要帶你去和大少爺打個招呼,教那小子不敢輕舉妄動。」

    項少龍正思索烏氏惈有秦人血統那回事,難怪他這麼希望有趙人能勝過連晉,說不定他的真心並非那麼想的,只是為向趙王表明他完全站在趙人一方。其不肯代燕人出頭,反把舒兒這樣的美女贈他,可能亦基於這種心態。

    在戰國沒有比種族血緣更重要的事,由此可知要一統這麼多不同的國家民族,是如何困難。聞言問道:「連晉會不會和那小子一起對付我?」

    陶方現在對他推心置腹,言無不盡,道:「就算拿劍架在連晉脖子上,他都不肯提前動手。這混蛋四出挑戰,是希望驚動大王。大王一直沒有理睬他,還向四周的人表示不滿主人找了個外人來滅自己劍手的威風,此次他得到這個機會,那肯破壞。」

    項少龍暗忖趙王如此胸襟狹窄不能容物,如何可成大器。笑道:「沒有連晉,我並不怕那敗家子,他總不能找數百人來圍攻我吧?」

    陶方對他的幽默大為欣賞,失笑道:「當然不可以,何況此事還要秘密進行,不過見見大少爺打個招呼有利無害。主人的十七子裡,數大少爺最本事,負起外地所有賣買,又生了個有機會成為皇后的美人兒烏廷芳出來,不過大王因主人的秦人血統,對納孫小姐的事始終猶豫不決,因為王室的貴族大力反對。」

    項少龍連頭都想得大了,表面看上去非常簡單的事,原來其中如此複雜,點頭答應道:「好吧!有機會我便去拜見大少爺。」

    陶方道:「什麼有沒有機會,現在我和你立即去見大少爺,免得賊過興兵,讓烏廷威佔先。」

    項少龍皺眉道:「我該換件衣服吧!」

    陶方笑道:「快去!我在這裡等你。」

    項少龍忙溜回內宅。

    舒兒和四個婢女正為他趕製武服,好讓他穿上去見趙王。項少龍心情轉佳,一邊享受她們的悉心侍候,一邊與她們嬉鬧調笑,然後偕陶方兩人策馬奔赴烏府。來到熱鬧的練武場,繞過那日晉見烏氏的大宅,穿過花園,抵達另一座宏偉的院落裡。兩人被請人大廳等候。不一會,一名武士出來把陶方請進去,剩下項少龍一人,心中納悶,大少爺為何不一起見他們兩人呢?

    此時那武士回來,向項少龍道:「項爺請隨小人來!」

    項少龍隨他而去,先進入內進另一個偏廳,忽然折左,步到花園之內。項少龍心中起疑,那武士忽地腳步加快,就在這時,劍影一閃,兩把長劍由兩邊花叢激射而出,標刺他左右兩脅。幸好他早有預感,不進不退,原地拔劍,「鏘鏘」兩聲,不但迫退敵人,還劈傷其中一人。驀地樹後草叢裡鑽出三十多名武士,其中一個自是烏廷威,把他重重圍住。項少龍持劍而立,夷然不懼。

    烏廷威躲在武士身後,得意地道:「狗奴材,這次看你逃到哪裡去?」

    項少龍瀟灑笑道:「莫說這一次?上次逃的也不是我吧?」

    烏廷威本以為對方會求饒,豈知一句不讓,勃然大怒道:「給我宰掉他。」

    項少龍打架經驗何等豐富,深明先發制人之理,何況敵眾我寡,烏廷威甫開口,他連人帶劍倒捲入身後的武士群裡,劍劈腳踢肘擊,虎入羊群般連傷數人,都是傷重倒地,阻礙敵人的移動。眾武士何曾遇過這種不講規則,只求效率的打法,又心怯此乃違背主人命令的行為,更見他如此悍勇,大部分均是虛張聲勢,應個景兒。

    項少龍心恨烏廷威昨天狎玩舒兒,出手更不容情,把墨子劍法施展至極盡,奇奧玄妙,變化無窮,大開大闔中,偏又手法細膩,兼之忽進倏退,不時飛腳傷人,不一會殺得敵人東倒西歪,潰不成軍。眾武士在烏廷威的催迫下,硬著頭皮衝上來,一個一個中劍中腳倒下去,雖沒有一人是致命傷,卻失去動手能力。轉眼只剩下護在烏廷威前的十名武士。

    項少龍冷哼一聲,那雙炯若寒星的虎目射出兩道光芒,盯著烏廷威,劍往前指,一步一步,穩定有力地朝烏廷威和那十名武士迫去。烏廷威那想到他如此神勇高明,放倒十多人後竟不喘一口氣,心中發毛,一邊指使手下進攻,自己卻往後退去。項少龍那肯放過他,搶前而出,一劍劈去,其中一名武士仗劍來擋,「鏘」的一聲,那武士竟給他劈得連人帶劍滾倒地上,可知他的膂力是如何驚人。眾武士大驚失色,怕他傷害烏廷威,幾把劍夾擊而至。

    這一次項少龍沒有搶攻,反舞出一團劍影,守在身前。其中兩人還以為他力竭勢盡,剛要乘勢強攻,忽地發覺對方既守得無懈可擊,更駭人是暗藏反攻之勢,隱隱罩著他們,使他們有無路可逃的感覺。這正是墨子劍法的精義,守中藏攻,當日項少龍被墨門最後一代鉅子元宗的反擊之勢迫得無法一鼓作氣,劍勢散斷。眼前兩人遠遜當日的項少龍,更不濟事。

    兩人魂飛魄散,正要抽劍退後,劍鋒急出,兩名武士一起濺血跌退。項少龍趁其它人驚惶失措之時,衝破敵人的保護網,往烏廷威搶去。烏廷威硬苦頭皮,仗劍擋格。豈知項少龍往後速退,與趕來的武士戰作一團。刺倒四人後,再撲往不住後退的烏廷威。

    「鏘!」

    一連七劍,烏廷威被他迫進林內,餘下的武士全倒地不起。

    「噹!」

    烏廷威長劍被挑飛,背脊撞到一棵大樹,臉無血色,顫聲喝道:「大膽奴才,竟敢無禮。」

    項少龍眼中射出森寒神色,冷冷地道:「夠膽再叫一聲奴才來聽聽。」劍尖斜指這驕縱小子的咽喉。項少龍並不怕會有其它人來此,因為這是見不得光的事,烏廷威必早有安排,遣走附近所有婢僕。

    烏廷威受他氣勢所懾,身體顫抖起來,啞聲道:「你敢傷我嗎?」卻終不敢冒喚他奴材之險。

    項少龍臉上沒有半點表情,低聲問道:「陶爺在哪裡?」

    烏廷威差點哭出來道:「我只是派人拿著他吧!」

    項少龍暗忖諒你也不敢妄作非為至此,微微一笑道:「孫少爺,你不信我敢傷你嗎?我偏要刺瞎你一隻眼睛,你信也不信。」

    烏廷威見他的笑容有種冰冷無情的味道,實比之猙眉怒目更教人心寒,終於崩潰下來,顫叫道:「不要!」

    項少龍長劍斜標而上,烏廷威慘叫的同時,項少龍背後一聲嬌叱傳至。烏廷威以為小眼不保,全身發軟,剛在褲襠內失禁撒尿,長劍偏開少許,擦臉刺到樹幹處,真的只是分厘之差。

    「砰!」

    項少龍右腳側踢他股腿處,烏廷威橫飛開去,項少龍回身持劍架著絕色美女烏廷芳的一劍。

    項少龍冷眼看她,問道:「孫小姐原來也有份兒嗎?」

    烏廷芳氣得俏臉通紅,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你。」劍如長江大河般往他攻來,劍法遠勝乃兄,只是欠缺力道和經驗。

    項少龍靈機一動,且戰且退,轉眼把她引進園林無人的深處。烏廷芳見強攻不下,又急又氣,愈是力不從心,嬌喘連連,再劈兩劍,「噹」的一聲,長劍脫手而去。項少龍收劍入鞘,一步跨前,把她摟入懷裡,整個抱起,壓在一棵樹上,俯頭瞧著她俏秀清甜的臉龐。

    烏廷芳身疲力竭,象徵地掙扎幾下,攤軟在他的懷裡,生氣地問道:「你要幹什麼?」

    項少龍柔聲道:「當然是要索取賠償。」

    烏廷芳大驚,奮起餘力掙扎,豈知項少龍緊迫不放,掙扎反變成似向對方作出強烈反應。她自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被男人如此輕薄無禮。連晉也抱過她,卻是立即被她推開,像現在那樣卻是破題兒第一趟。心裡雖然不悅,偏旦身體傳來陣陣奇異感覺。

    她並沒有參與烏廷威的行動,只是察覺有異,追出來看,見到整個過程。目睹項少龍不可一世的英雄氣概,驚人有效率的戰略和不遜色於連晉的劍術。而有一點是連晉不及的,就是這人似乎有著無窮無盡的體力,冷漠時使人心寒,溫柔時則灑脫不羈,竟使她現在儘管被他大佔便宜,仍很難真的痛恨對方。不由心亂如麻,嬌嗔一聲,給對方封上香唇。烏廷芳又駭又羞,咬緊的牙關被對方突破,嬌吟一聲,迷失在生平第一次和男人的親吻裡,連晉的影子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林外路上人聲足音傳來。

    項少龍離開她的香唇,咬她的耳珠道:「能得親孫小姐芳澤,縱死甘願。」放開她,大步往外走出去。

    烏廷芳身子一軟,順樹身滑坐地上,所有忿恨消失得無影無蹤,身體仍有那種羞人的興奮和快感。

    項少龍回到遇襲的林路,一名雄偉如山,臉帶紫金,眼若銅鈴,骨骼粗壯的壯漢正向跪滿地上的眾武士和烏廷威大發雷霆。陶方則垂頭立在一旁,見他來到,使個眼色。項少龍避過一個被抬走傷勢較重的武士,朝那大漢走去,下跪施禮。他下劍極有分寸,只是令對方失去戰鬥能力,但初動手時為生出威嚇作用,不得不下手重些。

    那大漢別遇頭來打量項少龍,冷冷地道:「廷芳呢?」

    項少龍尚未回答,烏廷芳的聲音在後方響起道:「廷芳在此,他的劍法真好,女兒無法傷他。」

    大漢容色稍霽,先向烏廷威等喝道:「全給我滾!」

    烏廷威看也不敢看項少龍,鬥敗公雞似的和眾武士一起滾蛋。

    大漢轉向項少龍道:「起來!」

    項少龍恭敬起立,發覺烏廷芳竟站在他身旁,還拿眼來瞄他。陶方大惑不解,眼光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

    那大漢細察女兒一會,轉到項少龍身上,喝道:「好!連傷三十多人,竟沒有一劍是致命之傷,如此劍法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和連晉的決戰,我烏應元買你項少龍贏。」

    項少龍暗笑這時代還有誰比我更明白人體的結構的嗎?口中卻連聲謙讓。

    烏應元再上下打量他幾眼,微笑道:「趙人少有長得你那麼高大的,在秦人來說就不算太稀奇。」

    項少龍心中泛起奇異的直覺,感到烏應元似乎以自己秦人的血統為榮。可能他往來各地,胸襟廣闊,知道秦人的厲害,生出這種想法。

    烏應元似對他頗為欣賞,道:「現在我要到北面二十里的大牧場視察,少龍陪我一道去吧!」

    烏廷芳嬌嗔道:「爹!女兒也要去。」

    眾人齊感愕然,往她望去。

    烏廷芳垂下臉來,玉指不安地扭弄衣角,模樣兒可愛極了。

    項少龍和一百五十名武士,陪伴烏家父女,由北門出城,在大草原上急馳。烏廷芳興致高張,一馬當先,烏應元怕女兒有所閃失,正要下令手下武士追去,項少龍見有此良機,看來是烏廷芳有意給自己製造機會,忙自動請纓,催馬追去。兩騎一先一後狂奔十多里,來到一個峽谷中,烏廷芳放慢速度,兩匹馬兒跑得直噴白氣。項少龍來到她旁邊,扭頭望去,烏應元等早不知去向。

    烏廷芳嬌笑道:「不用看!這條是我才知道的捷徑,他們是不會向這裡來的。」

    項少龍那還用對方教他,挨了過去,一把將她抱過來,摟在懷裡,不理她軟弱的抗議,由玉頸吻起,最後貪婪地痛吻她濕軟的小嘴兒。烏廷芳熱烈地反應,顯是初嘗滋味,樂此不疲。吻到嘴唇酸麻,早過了峽谷。

    烏廷芳把頭枕在他肩上,仰望他含羞地道:「你的膽子真大,從沒有男人敢像你那樣對我無禮的。」

    項少龍故作恭謹應道:「哪裡哪裡!我只是個沒膽鬼!」

    烏廷芳知他仍記恨昨天被自己罵作膽小鬼!「噗哧」一笑道:「騙人家,廷芳一看便知你是不會屈從於任何人的傢伙,包括爺爺在內。」

    項少龍暗吃一驚道:「不論你這看法是對是錯,絕不可告訴任何人,若傳入主人耳內,我定小命不保。」

    烏廷芳笑吟吟看他一會兒後,坐直嬌軀,勒馬停定,道:「看!過了前面的山谷,再經過一座小丘,可見到牧場的入口。谷內有道美麗的小溪,溪水直流入牧場去。趁阿爹最少還有小半個時辰才到,你要不要向人家多索取點賠償呢?」

    項少龍早心裡有數,這時代的女性只要被你奪得她的芳心,其直接大膽遠非二十一世紀的女性所能比擬,心中泛起打敗連晉的快意,哈哈一笑道:「肯放過向你索償的一定是大呆子蠢混蛋和瘋子。」催馬馳入谷內。

    時值初秋時分,滿佈谷內的楓樹林一片艷紅,美若人間仙境,一道山泉由谷的一壁破巖瀉出,形成瀑潭溪澗,穿谷而去。烏廷芳仍是個大孩子,歡天喜地跳下馬去,奔到瀑布逸下的清潭旁,神色雀躍。項少龍來到她身旁,緊貼她的香背,就那麼給她寬衣解帶。

    烏廷芳嚇得混身發軟,死命執著他的手,驚駭地道:「你要幹什麼?」

    項少龍用嘴揩擦她的臉蛋,笑道:「這麼動人的潭水,不想洗個澡嗎?」

    烏廷芳呻吟道:「不行啊!弄濕頭髮,爹定知我們幹過什麼事,絕不會饒你的。」

    項少龍道:「我們在淺水處浸浴不就行了?我可保證不弄濕你的秀髮。」

    烏廷芳耳根紅透,垂下雙手,柔順地道:「好吧!記得不可弄濕人家的頭髮,你以為人家不知你真正想的是什麼嗎?」

    項少龍心中百感交集,雖說他一向風流,可是男女之樂只當作生命的插曲,從沒存有機心,更沒想過會把愛情當作生存和向上爬的手段,神不守舍間,忽然驚覺與烏廷芳滾倒在鬆軟的土地上。

    為她解除束縛後,他亦脫掉衣服,把她放平草地上。

    烏廷芳大窘道:「說好是去玩水的嘛!」

    項少龍收拾心情笑著道:「我想起沒有干布抹身,終是不妥,不若就在這裡向你索償更好,你聽瀑布的聲音多麼悅耳。」

    烏廷芳剛要細聽,項少龍展開攻勢,她那還記得去細聽瀑布的清音,本來仍未退掉的迷人感覺,又開始衝擊她的身心,四肢忍不住纏緊這俘虜她芳心的男人。

    項少龍雖是風流之人,仍未急色如斯,只是他知道像烏廷芳這種情竇初開的女孩,耳朵最軟,多情善變,若不打鐵趁熟,把生米煮成熟飯,說不定遇上英俊的連晉,又會轉投他的懷抱。可是若佔據她處子之軀,成為她生命中第一個男人,那樣連晉將很難動搖他們兩人的親密關係。

    以連晉的精明,不難發覺這絕世美女給自己得到她寶貴的貞操,那對連晉的打擊,正是他要求的事。任連晉如何看得開,這類牽涉到男人尊嚴的事,定使這傢伙禁受不起。而他更達到打擊連晉的目的。

    至於若給烏家發覺這事,並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他能擊敗連晉,必能讓趙王刮目相看,烏家哪還敢動他分毫,說不定雅夫人亦會全力維護他。想到這裡,也知自己愈來愈不擇手段和不顧利害,可是在這強者為王的時代,他是別無選擇。在這種心態下,他以最溫柔和討好的方式,讓這美麗的少女失身於他。事後又做足工夫,又疼又哄,使她享受到女性從男人身上所能得到最甜美的滋味。

    兩人抵達延綿數十里的大牧場,烏應元的人馬才在遠方出現。牧場的負責人熱情地招呼他們,尤其見到高傲的孫小姐小鳥依人地依偎著他,對項少龍更是加倍逢迎。

    大牧場是一個三面山環水繞的大盆地,只有東面是平原,有一條大河橫過,出入全憑一道吊橋,建有高起的城牆,儼然自成一國。牧場外駐有數營趟兵,可見牧場內數之不盡的馬豐羊,實乃邯鄲城命脈所在。

    兩人正參觀時,烏應元率眾趕至,輕輕責備烏廷芳兩句後向項少龍道:「來!讓我帶少龍四處看看!」

    項少龍受寵若驚,和他換過坐騎,馳騁牧場之內,烏廷芳當然追隨左右。烏應元隨意解說牧場經營的苦樂,顯然極為在行又深有見地。三人最後馳上一個滿是綿羊的小山丘,烏廷芳童心大起,跳下馬去自顧逗弄羊兒。兩人並肩馬上,俯視延綿不盡的壯麗山川美景。

    烏應元看似隨口地道:「芳兒對少龍很有好感哩!」

    項少龍不知他背後含意,尷尬地囁嚅以對。

    烏應元微微一笑道:「我一向不喜歡連晉,此人城府甚深,又和武黑同流合污,只是爹寵信他們,我才拿他們沒辦法。」

    項少龍靈機一動,想到陶方必是烏應元的人,愛屋及烏下,對自己吐露心聲,試探道:「聽陶公說,主人有意把孫小姐嫁入王室……」

    烏應元冷哼一聲道:「我曾和爹屢次爭論,正為此事。爹的年紀大了,看不清目前的形勢。」

    項少龍愕然道:「少主!」

    烏應元望著他,兩眼鋒芒閃爍,冷地問道:「少龍!你老老實實回答我,你究竟是何出身來歷,身體內流的是什麼血液?」

    項少龍知道既要編故事絕不可猶豫,應道:「少主這麼看得起少龍,少龍不敢隱瞞,其實我乃流落到山區的秦人和土女所生的後代,這事我並沒有向陶公明說。」

    烏應元因有先入為主的想法,沒有懷疑,思索片刻道:「假設我把芳兒許給你,你肯答應一生一世好好愛護她嗎?」

    項少龍大喜,旋又頹然道:「可是主人怎肯答應?」

    烏應元不耐煩地道:「先不要理他的問題。」

    項少龍連忙承諾絕不虧待廷芳。

    烏應元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欣然道:「我欣賞你並非全因你的絕世劍術,又或在對付馬賊時顯露出來驚人的應變智慧,更重要的是你肯不顧自身,留後抗賊,讓戰友安全離去。這種對主子忠,對朋友義的做法,使我放心把芳兒交給你。現在這個只是秘密協議,除陶方外,絕不准透露給第四個人知道,包括芳兒在內。」

    項少龍隱隱感到他心內藏著一些計劃,須借重他的智謀與劍術,低聲問道:「少主有什麼用得上少龍的地方,儘管吩咐。」

    烏應元眼中閃過驚異之色,讚許道:「陶方果然沒有看錯你,只憑你觀人於微的心智,將來必是叱吒風雲的人物。」

    頓了一頓,感歎地道:「爹真的老了,不知一切形勢正在急劇轉化中。」

    又望著他道:「自三晉建侯後,首先興風作浪的是三晉趙、魏、韓裡的魏文侯。西方的秦、東邊的齊、南邊的韓楚、北邊的趙,沒有不受過他的侵略。邯鄲這麼堅固的大城池,仍要給他攻破,佔據達兩年之久,若非齊國出頭,魏還不肯退兵。」

    項少龍那二個月間常和元宗暢談天下事,已不像以前那般無知,接口道:「可是後來魏兵被齊國的吳起和孫臏大敗於馬陵,然後秦、齊、趙接連對魏用兵,使他折兵損將,失去大片土地,現在聲勢已大不如前。」

    烏應元對他的識見大為欣賞,點頭道:「邯鄲沒有多少人有你的見地。少龍告訴我,在列強裡,你最看好是哪一個。」

    項少龍不假思索便道:「當然是秦國,最終天下都要臣服於秦人腳下。」心中暗笑,不但邯鄲沒人有他這種識見,恐怕整個戰國都沒有人可像他那般肯定。

    烏應元心中一震,問道:「我雖看好大秦,卻沒有你那麼肯定。憑什麼你會有這個想法?」

    項少龍差點啞口無言,幸好靈機一觸道:「關鍵在於東方諸國是否能合力抗秦,只看目前燕趙之爭,可知大概。」

    烏應元道:「你說的是『合縱』和『連衡』。」

    縱者,合眾弱以攻一強。

    衡者,事一強以攻眾弱。

    這是戰國時代政策的兩大極端相反方向。

    秦在西方,其它六強齊、魏、趟、韓、楚、燕分處東方南北。所以任何一國與秦連手,是東西橫的結合,故稱連衡;六國的結盟,是南北的結合,南北為縱,故稱合縱。

    形勢愈來愈明顯,六國逐漸失去單獨抗秦的力量,雖偶有小勝,卻不足以扭轉大局,但若聯合在一起,力量卻遠勝秦國。所以秦最懼怕的,正是六國的合縱,所謂「常恐天下之一合而軋己」。

    項少龍點頭以專家姿態侃侃而言道:「眼下東南諸國誰願意維持現狀?沒有君主不想乘機擴張領土,爭取利益,冀能成為天下霸主,所以合縱根本是沒有可能的。」

    烏應元心中一震問他瞧來道:「幸好你不是我敵人,還是我的未來女婿。」

    項少龍豈聽不出他言下之意,就是若非如此,我定要把你除去,待要說話,烏廷芳回來嬌笑道:「爹從沒有和人談得這麼投契的,少龍真有本領。」

    烏應元仰天長笑道:「爹還要去看賬目,芳兒陪少龍四處走走!」拍馬去了。

    項少龍跳下馬來。

    烏廷芳嫣媚一笑,白他一眼道:「爹看來很喜歡你呢?少龍何時向他提親,那芳兒可整天磨在你身旁,到時不要討厭人家才好。」

    項少龍對天立誓絕不會稍有變心,拉著兩匹健馬並肩漫步道:「待我勝過連晉,有了身份地位,立即提親娶你,怕只怕過不得你爺爺那一關。」

    烏廷芳兩眼一紅道:「若爺爺不許,芳兒死給他看。」

    項少龍連忙勸她道:「萬萬不可,最多我和你遠走高飛,教他們尋找不著。」

    烏廷芳歡喜地扯他衣袖,雀躍地道:「大丈夫一諾千金,將來絕不能為了捨不得榮華富貴或另有新寵而反悔,芳兒的身體交了給你,你要一生一世好好珍惜人家啊!」

    項少龍連忙說出她聽之永不厭倦的保證。心內充滿憐意,這美女的喜樂現在完全操縱在自己手內,自己怎可令她不開心。想不到自己竟會廣納妻妾,不過要養活她們,尤其像烏廷芳這種被人服侍慣享受慣的千金小姐,確非易事,想起當日在武安身無分文的滋味,猶有餘悸。

    烏廷芳忽然道:「你小心連晉,他真的很厲害,而且我看他雖不敢殺你,至少會把你弄成殘廢方肯罷休。」

    項少龍哈哈大笑道:「若鬥不贏他,哪有資格娶你這天之驕女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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