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九章 驚聞噩耗 文 / 黃易
次日黃昏時分,四人來到滋縣城外進入趙境的關防,這時趙倩扮作了男裝,充當荊俊的弟弟,由於根本沒有任何戍軍的將領曾見過這美麗的三公主,所以一日未進邯鄲,亦不虞會被人揭破身份。
城牆上的守軍剛喝止四人,看清楚是項少龍,那把關的兵頭不待上級下令,立即開關放人入城,態度恭敬到不得了,可見項少龍已在趙軍中建立了崇高的地位和聲望。事實上項少龍不斷把戰勝後斬獲的賊眾首級,俘獲的武器馬匹送回趙國,首先知道的便是這些守軍,對項少龍自然是刮目相看。
項少龍等四人在趙軍簇擁下,策馬朝滋縣馳去。趙倩騎術亦相當不錯,高踞馬上,儼然是個美少年。尚未到滋縣,忽地前面一隊趙軍馳出。兩隊人馬逐漸接近,項少龍認得帶頭的兩名將領,一人為守城將瓦車將軍,另一人赫然是大仇家趙穆。趙倩和項少龍一齊色變。這時已避無可避,惟有硬著頭皮迎上去。
趙穆拍馬衝來,瓦車忙緊追在他身後。兩隊人馬相會,紛紛跳下馬來。趙穆看到女扮男裝的趙倩,即刻認了出來,兩眼閃起貪戀的光芒,跪下施禮道:「巨鹿侯拜見三公主!」嚇得瓦車和其他人也忙拜伏地上。項少龍心中叫苦,趙穆這出乎意外的現身,破壞了他本以為天衣無縫的安排,還得應付趙倩被查出破了身的後果。趙倩反出奇地鎮定,道:「巨鹿侯請起!」
這回輪到項少龍領著滕翼和荊俊向趙穆行禮。兩人均已清楚項少龍和趙穆間的關係,扮出恭敬的神色,心中當然在操這奸鬼的祖宗十八代。
趙穆吩咐瓦車道:「三公主沿途必受了很多勞累驚嚇,快護送鸞駕回城休息。」趙倩亦相當乖巧,望也不望項少龍,隨瓦車先去了。
趙穆和項少龍並騎而行,讚許道:「雅夫人和成胥早將大梁發生的事報告了大王,大王對少龍應付的方法和機智均非常欣賞。唯一的麻煩,就是安厘那昏君遣使來責怪大王,說連三公主都未見過,便給你劫走了。這事相當麻煩,看來還有下文。」項少龍扮作完全信任並忠心於他的道:「還請侯爺在大王前美言幾句。」趙穆言不由衷應道:「這個當然!」
又問起滕翼和荊俊兩人。項少龍道:「都是曾幫助過卑職的韓人,卑職已把他們收為家僕。」卻沒有說出囂魏牟的事。趙穆沉吟道:「少龍回來途中沒遇上敵人嗎?」
項少龍直覺感到趙穆這話大不簡單。而且以趙穆的身份,怎會特地到這裡等他呢?難道趙穆和囂魏牟有著秘密關係?同時記起了囂魏牟曾說過不可傷害趙倩的話,說不定就是應承了趙穆要把人交給他。
口上應道:「卑職碰到了囂魏牟,還斬了他的首級!」趙穆一震失聲道:「什麼?」項少龍更肯定自己的猜測,趙穆若非清楚囂魏牟的實力,怎會如此震驚。聽項少龍重複了一次後,趙穆沉吟頃刻,側過臉來,盯著他道:「據我們在大梁的探子說:你逃出信陵君府那晚曾被囂魏牟和他的手下圍攻,後來有人救了你,還把你送出大梁,那人是誰?」
項少龍更肯定趙穆和囂魏牟兩人秘密勾結。因為當時事情發生得非常快,那處的居民又怕惹禍不敢觀看,而且旁人亦不清楚圍攻者是囂魏牟和他的手下,會誤認是魏國兵將。趙穆現在如此清楚當時發生的事,唯一道理就是消息來自囂魏牟。
心中暗恨,表面卻若無其事地歎道:「我也想知道那仗義出手的好漢是誰,但他把我和公主帶離險境便離去了,連姓名都沒有留下。」趙穆皺眉道:「你當時不是受了重傷嗎?」項少龍肚內暗笑,奸賊你終於露出狐狸尾巴了,若不是囂魏牟告訴你,怎會連我受傷多重也知道。故作奇怪望著他道:「誰告訴你卑職受了重傷,都只是不關緊要的輕傷吧了!」
趙穆也知自己洩了底,乾咳兩聲掩飾心中的尷尬。這時人馬進入滋縣的城門。項少龍心道:放馬過來吧!看看誰是最後的勝利者。
次晨項少龍等和趙穆天明時便起程,沿著官道兩天後回到邯鄲,立即進宮去見趙王。滕翼和荊俊則被他安排先到烏家去了。趙王在議政廳接見他,只有趙穆相陪一側。
行完君臣之禮後,孝成王由龍椅走下石階,來到他身後負手道:「少龍!你教我怎樣處置你才好?你成功盜回魯公秘錄,又殺了灰鬍,去了我大趙一個禍患,立下了大功。但你卻又不遵寡人的吩咐,自作主張把三公主帶了回來,教我失信於魏人,說吧!寡人應賞你還是罰你。」項少龍裝作惶然,跪下道:「小臣知罪,但實是迫於無奈,魏人根本。」
趙王打斷他道:「不必多言,你要說的話雅王妹早告訴了寡人,但終是沒有完成寡人交給你的使命。安厘王若違反婚約,便由得他失信毀約好了,現在卻變成是他可來指責寡人,你教寡人怎樣交待?」
項少龍無名火起,差點想把孝成王活活捏死,這麼不顧女兒幸福死活的父親,怎配作一國之君,沉著氣解下背上載有囂魏牟首級的包裹,放在身前,道:「大王把這個囂魏牟的首級送回給魏王,他便知道與囂魏牟合謀的事被我們悉破,再不會追究這件事了!」趙王愕然看著包裹,然後望往趙穆,有點不知如何對待項少龍這提議。
趙穆故作好人地道:「少龍你這提議很大膽。可是魏王隨口一句便可把與囂魏牟的關係推得一乾二淨,甚至可說是你陷害他也可以。唉!少龍的經驗仍是嫩一點。」
項少龍早預了這奸鬼會這麼說,微微一笑道:「他和我們都是在找借口吧了!大王只須對安厘說:我為了拯救公主,才會躲避囂魏牟的追殺而逃回邯鄲。魏境實在太不安全了。魏人若想迎娶公主,請他派人來迎接公主好了,看他怎麼辦?」趙穆想不到項少龍竟想出了這個一個方法來,一時無言以對。
趙王呆了半晌,點頭道:「這也不失為權宜之計,就這麼辦,看看安厘那老傢伙如何應付?」再對項少龍道:「暫時算你功過相抵,留在原職,好好休息幾天吧!有事寡人自會召你入宮。」項少龍抹了一把冷汗,連忙告退。
項少龍剛離殿門,成胥迎了上來,卻沒有久別重逢的歡欣,沉著臉低聲道:「雅夫人在等項兵衛。」歎了一口氣。項少龍湧起不祥的感覺,深吸了一口氣,道:「發生了什麼事?」成胥眼中射出悲憤神色,咬牙切齒道:「妮夫人死了!」項少龍劇震道:「什麼?」
成胥神色黯然道:「事情發生在你離去後的第三天,早上侍女進她房內時,發覺她拿著鋒利的匕首,小腹處有個致命的傷口,床榻全被鮮血染紅了。」項少龍像由天堂跌進了地獄,全身血液冷結起來,胸口像被千斤重□擊中,呼吸艱難,身體的氣力忽地消失了,一個踉蹌,差點僕往地上,全賴成胥扶著。
他臉色變得蒼白如紙,淚水不受控制的流下面頰。想起妮夫人生前的情深一片,溫婉嫻雅,卻如此橫死,這世界還有公道可言嗎?成胥扶著他站了好一會後,項少龍咬牙道:「她絕不會是自殺的,那些侍女什麼事都不知道嗎?」成胥歎道:「我們回來後就知道這麼多,現在那些侍女全被遣散,想找個來問問也辦不到。朝內的人又懾於趙穆淫威,不敢過問,大王現在完全被趙穆操縱,他說什麼都不會反對。」
項少龍失聲道:「趙穆?」心中逐漸明白過來。趙穆見妮夫人從了他,妒念大發,偷摸來**了趙妮,趙妮受辱後悲憤交集,竟以死亡洗雪自己的恥辱。趙穆這個禽獸不如的奸賊!一陣錐心刺腹的痛楚和悲苦狂湧心頭,項少龍終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項少龍緊摟著趙雅,像怕她會忽然像趙妮般消失了。雅夫人陪著他垂下熱淚,淒然道:「項郎啊!振作點,趙穆現在更不會放過你和烏家,你若不堅強起來,遲早我們都會給他害死。」項少龍道:「小盤在那裡?」
雅夫人道:「現在他暫由王姊照顧,這小孩很奇怪,哭了幾天後,便沉默起來,再沒有哭過,只說要等你回來。」說到最後一句時,趙盤的聲音在門外狂嘶道:「師傅!」項少龍推開雅夫人,摟著衝入他懷裡的趙盤。
這小公子消瘦了很多,悲泣著道:「師傅!是趙穆這奸鬼害死娘的,盤兒心中很恨!」項少龍反冷靜下來,道:「告訴我那晚發生過什麼事?」趙盤道:「我什麼都不知道,那天大王使人送了些點心來,我吃了後便昏睡過去,醒來時娘已給人害死了,連遺體都給移走。娘很慘啊!」又失聲痛哭起來。
雅夫人忍不住心酸,伏在項少龍背上泣不成聲,一片愁雲慘霧。項少龍探手擁著雅夫人,沉聲道:「由今天開始,小盤你跟著雅王姨,你娘的仇,我們一定要報,但卻不可魯莽用事,否則只會教趙賊有借口對付我們,明白嗎?」趙盤用力點頭,道:「小盤完全明白,這些天來,每天我都依師傅教導練劍,我要親手殺死趙穆。」
項少龍向趙雅道:「雅兒好好照顧小盤,暫時趙穆應仍不敢對付你和倩兒,但小心點是必要的。你可否把倩兒接出來到宮外的夫人府和你同住,同時要趙大等加強防衛,免得趙穆有機可乘?」趙雅道:「王兄平時雖不大理會倩公主的事,但現在因著她與魏人的婚約,這樣接她出宮,可能會有點困難,不過我會想辦法,我取得《秘錄》回來後,王兄對我非常重視,說不定我可說服他。」項少龍想起一事,教趙盤先出廳去,然後向趙雅說出了已和趙倩發生了肉體關係的事。
趙雅色變道:「這怎辦才好?趙穆必會慫恿王兄使人檢查趙倩是否完璧,若發現有問題,定不會放過你。」項少龍道:「趙穆現在心神大亂,一時可能想不到這點。」接著皺眉道:「你們究竟憑什麼知道倩兒是否仍是處子?」趙雅道:「主要是看她的女膜是否完整。」
項少龍暗忖原來如此,道:「會由什麼人進行檢查?」趙雅道:「應該是由晶王后親自檢視,因為趙倩乃千金之軀,其他人都不可碰觸她的身體。」項少龍想起趙王后,心中升起一絲希望,道:「無論如何,先設法使倩兒離開王宮這險地,然後再想如何與趙穆鬥法。」
這時陶方已率著烏廷芳和婷芳氏二女趕到,別後重逢,自有一番欣喜。若非妮夫人的死亡,這實是人生最歡樂的時刻,但現在卻是另一回事了。在烏家城堡的密室內,舉行了項少龍回來後的第一個重要會議。除烏氏、烏應元和陶方外,還有子弟兵的大頭領烏卓,現在他已成為了項少龍最親密和可靠的戰友了。
烏氏首先表示了對項少龍的讚賞道:「少龍在魏境大展神威,震動朝野,現在無人不視少龍為趙國最有前途的人物。但亦惹起了趙穆派系的嫉忌。」烏應元道:「現在我們已別無選擇,惟有投靠秦人,還有活命的機會,否則就只好坐以待斃了。」各人均心情沉重,秦趙以外的五國中,魏和齊均對項少龍恨之入骨,燕國現在自身難保,正被廉頗率兵進攻,韓國又積弱不振。剩下的楚則太遠了,又和烏家沒有什麼交情,所以投靠秦國便成了唯一的出路。
項少龍心中苦笑,自己坐時空機來到這戰國時代,開始時便想到投靠尚落難於此的秦始皇,後來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令他連喘氣的時間也沒有,想不到繡繡轉轉,最後仍是回到這條老路上。烏應元道:「我上月曾和圖先派來的人接觸過。」看到項少龍茫然的樣子,解釋道:「圖先是呂不韋的頭號家將,智勇相全,劍術高明,與我的交情相當不錯。」
接著歎了一口氣道:「據圖先說:秦國的莊襄王雖名正言順坐上了王位,但因人人都懷疑孝文王是被他和呂不韋合力害死,兼且莊襄王長期作質居於趙,呂不韋暫時仍很難坐上相國之位。」陶方色變道:「若呂不韋被排擠了出來,我們也完了。」烏氏道:「我們現時正在各方面暗助呂不韋,幸好這人非常老謀深算,手段厲害,絕不容易被人扳倒,只要莊襄王仍站在他那一邊,事情便有可為。」
烏應元道:「這正是最關鍵的地方,莊襄王最愛的女人就是朱姬,最疼愛的兒子就是嬴政,只要能把她母子送返咸陽,便可牢牢縛著莊襄王的心,而這事只有我們有可能辦到,雖然並不容易。」陶方怕項少龍不瞭解,道:「朱姬本是呂不韋的愛妾,他為了討好莊襄王,所以送了她作他的妻子。」
烏氏道:「此女天香國色,精通女臾媚男人之道,對呂不韋非常忠心,若有她在莊襄王旁,可保證莊襄王不會對呂不韋起異心。」項少龍忍不住問道:「嬴政究竟是呂不韋還是莊襄王的兒子,今年多少歲了。」
烏應元一愕道:「這事恐怕要朱姬自己才知道了。嬴政出生於長平之戰前,現在至少也超過十三歲,看樣子應是十五、六歲之間。」項少龍真的大惑不解,若照史書,秦始皇幾年後登位時才十三歲,史書怎會錯得這麼厲害。
烏應元道:「我已和圖先有協議,設法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朱姬母子送返咸陽,所以眼前當務之急,不是殺死趙穆,而是設法聯絡朱姬母子,看看有什麼辦法將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帶離邯鄲。」項少龍沉聲道:「我們手上有多少可用的人?」
烏卓答道:「我們手下主要有兩批武士,一批是招攬回來的各國好手,但這些人並不可靠,有起事來說不定臨陣倒戈。另一批是烏卓為乾爹在各地收養的孤兒和烏家的親屬子弟,人數在二千間,都是絕對可信任,肯為烏家流血甚至犧牲性命的。」項少龍道:u若要運走朱姬母子,最大的障礙是什麼?」
陶方道:「仍是趙穆那奸賊,最大的問題是他哄得嬴政對他死心塌地。」項少龍咬牙切齒道:「又是這奸賊!」
烏氏道:「切莫小覷趙穆,這傢伙不但控制了孝成王,又與郭縱聯成一黨;這裡最大的趙族武士行會和墨者行會都和他同一鼻孔出氣,連廉頗、李牧這種握有軍權的大將亦不敢過分開罪他,少龍你現在成了他的眼中釘,更要步步為營,否則隨時會橫死收場。」項少龍一呆道:「什麼是武士行會?」
陶方道:「那是專門訓練職業武士的場館,趙族武士行會的場主是趙霸,武藝高強,遇上他時要小心點,在邯鄲,他的勢力很大呢!」眾人又商量了一會行事的細節後,項少龍返回他的隱龍居去。
陶方陪他一道走道:「我們的人到過桑林村你說的那山谷去,屋子仍在,但等到現在都見不到美蠶娘回來。不過你放心吧!我已盡力找她的了。」項少龍又平白多了件心事,來到這時代已超過一年的時間了,無論人事和感情上都愈陷愈深,悲傷和歡樂交替衝擊著他的心情,使二十一世紀離他更遙遠了。
有時真難分得清楚,這兩個時代,那一個更像夢境。又或人生根本就是一場大夢。時間只是一種幻覺,時空機則是可使人經歷不同幻覺的東西。就算製造時空機出來的馬瘋子,恐怕亦弄不清楚這些令人迷惑的問題。
陶方又道:「你那兩位朋友我安排了他們住在你隱龍居旁的院落。嘿!荊俊和滕翼剛好相反,見到美女立即兩眼放光,滕翼則半點興趣都沒有,真是奇怪!」隱龍居在望,項少龍停了下來,簡單向陶方說了滕翼的淒慘遭遇,才和陶方分手,先去看滕荊兩人。
荊俊正摟著個美婢在親熱,見到項少龍嚇了一跳,站起身來,頗有點手足無措。項少龍笑道:「盡情享受吧!不用理我!」逕自入內廳找滕翼。滕翼獨自一人默坐席上沉思,不知是否又念起死去的妻兒親人。項少龍坐到他旁,向他解釋了目前的形勢。
滕翼聽後,道:「若有兩千死士,破城而出亦不成問題,只是對付追兵比較困難一點,若果可以的話,我希望能親自訓練這兩千人。」項少龍想了想道:「讓我和烏卓商量一下吧。」滕翼道:「就說讓我當他的副手吧!對於行軍打仗,我曾下了很多功夫研究古往今來的兵法,以前當將領時,曾長期與秦人和魏人作戰,頗有點心得經驗。」
項少龍知道此人不尚虛言,這麼說得出來,定是非常有把握。大喜道:「事不宜遲!我們立即去和烏卓談談。」滕翼對他這種坐言起行的作風非常欣賞,欣然答應。當下項少龍領他去見烏卓,兩人一見如故,暢論兵家爭戰之道,言語投機,頗有相逢恨晚之概。
項少龍心中歡喜,怕烏廷芳怪他丟下她不理,留下兩人,自行走了。妮夫人的慘死重新燃起他對趙穆的仇恨,同時亦知道先發制人的重要性。眼前的首要大事,就是先與嬴政取得聯繫,然後就是逃離邯鄲的時刻了。想到這裡,不由牽腸掛肚地念著美蠶娘。
老天爺對他已非常殘忍了,但願不會再有不幸的事發生在她身上。自己亦應修心養性,除非真有能力保護自己心愛的女子,否則再不應招惹情孽了。對熟知項少龍的人來說,便知他這思想上的轉變是多麼令人難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