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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十一章 殺出重圍 文 / 黃易

    乾羅大喝一聲,長矛連閃,將左右攻來的一斧、一棍、一刀挑開,才破中而入,和方夜羽的三八戟絞擊在一起,發出傳往老遠的一下清響。

    方夜羽悶哼一聲,往後連退三步,始能化去幹羅藉長矛送來可斷經脈的先天氣勁,他知道若非干羅要分出真勁應付其它的攻擊,自己能否全無損傷,實屬未知之數。

    乾羅矛影暴漲,兩名高手仰天飛跌,命喪當場。

    方夜羽的一眾高手駭然大驚,攻勢登時一挫。

    沒有人想到受了重傷的乾羅,仍可發揮如此可怕的殺傷力。

    乾羅再挑開滅天絕地的兵器,回矛桃斷另一從後攻來那人的咽喉後,仰天一聲悲嘯,叫道:「方夜羽!看矛。」

    長矛在空中轉了一個大圈。

    強勁的氣旋,龍捲風般捲起,使人口鼻難以呼吸,心跳加速,氣浮身顫。

    方夜羽眼光落到干羅的小腹處,見到匕首旁已有血水滲出,大喜喝道:「小心他臨死前的反擊。」往後疾退,以免成為乾羅死前反撲的目標。

    豈知其它人亦無不打著同樣心思,往後退去,一時間合圍之勢鬆緩下來。

    乾羅哈哈一笑道:「乾某失陪了。」一改沉凝緩慢,閃電般往後退去。

    守在他後方的高手猝不及防下一斧劈出。

    「颼!」

    乾羅矛尾由脅下飛出,破入斧勢裡,戳在那人眉心處。

    方夜羽喝道:「小心他逃走!」

    這句話還未完,乾羅一聲長笑,快無可快的身法驀地增速,再『颼』一聲已掠上近處一棵樹的橫枝上,一閃,消失在黑夜裡。

    眾人呆在當場。

    在這種傷勢下,乾羅竟仍能突圍而逃,確是說出去也沒有人相信。

    方夜羽俊秀的臉容露出一絲冷笑,沉聲道:「好一個毒手乾羅,我看他能夠走多遠。」

    谷倩蓮一手扶著風行烈,一手提著他的丈二紅槍,穿過一個茂密的樹林後,來到流水滾滾的長江旁,再也不住,和風行列一齊滾倒草地上。

    風行烈在地上滾了兩滾,仰天躺著,若非胸口還有些微起伏,真會教人以為他已死了。谷倩蓮伏在地上,喘息了一會,才勉力往風行烈爬過去,她體力透支得非常厲害,全身筋骨像要散開來那樣,不要說再帶風行烈逃亡,連自己個人獨自逃走也成問題。

    她來到閉目仰臥的風行烈旁邊,伸出纖手,愛憐地輕撫風行列英俊的臉龐,嬌喘道:「冤家啊冤家,你可聽到我的說話嗎?你還說要保護我,豈知現在卻是我保護你。」

    風行烈的眼簾動了一動,像是聽到了她的說話。

    谷倩蓮大喜,忘了男女之嫌,撐起嬌軀,伏在他身上,將香湊到他耳邊叫道:「求求你,風少爺風大爺風公子,快醒來,卜敵那瘟神正追著我們呢。」

    風行烈全身一震,竟緩緩張開眼來。

    谷倩蓮便像宰個孤苦無依的世界裡,發覺自己仍有親人那樣,也不知那裡來的力氣,將風行烈扶起來坐著。

    風行烈睜開眼來,起始時目光渙散,不一會已凝聚起來。

    谷倩蓮摟著他的肩頭,關切問道:「你覺得怎樣了?」

    風行烈徐徐吐出一口氣,眼睛四處搜索,當看到丈二紅槍就在左側不遠處時,才鬆弛下來,道:「好多了!但若此刻再與人動手,極可能會走火入魔,成為終生癱瘓的廢人。」

    谷倩蓮道:「只要你能自己走路,我便喜出望外,謝天謝地了。」

    風行烈深深看了她一眼,站了起來,向谷倩蓮伸出手。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

    谷倩蓮嬌軀輕震,俏臉飛過紅雲。

    借風行烈手拉之力,站了起來。

    風行烈心中一陣感動,谷倩運的姿容或者稍遜於靳冰雲,但她對自己的情意和關切,卻是無可置疑的。

    谷倩蓮最引人的地方,就是無論在多麼惡劣的環境裡,仍能保持不屈不撓的鬥志,仍充滿著對生命的渴望和熱情。

    風行烈問道:「你把我帶到長江之旁,難道你有辦法利用水路逃走嗎?」

    谷倩蓮垂頭道:「為了應付危急的情況,我們雙修府在長江沿岸不同地點,布下了特製快艇,好讓我府中人能迅速由水路回到雙修府,由我們這處往下游再走上三里許,便有一個這種藏舟點。」

    風行烈對谷倩蓮的狡猾多智始終不放心,警覺地道:「你原來是趁我受傷,想弄我回雙修府去。」

    谷倩蓮出奇地沒有大發嬌嗔,委婉地道:「相信我吧!我谷倩蓮現在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弄你到雙修府去。」雙眼一紅,幽幽道:「你總要錯怪倩蓮。」

    風行烈一愕望向谷倩蓮,為何早先谷倩蓮千方百計想誘他到雙修府去?

    現在卻剛剛相反?

    谷倩蓮美目深情地往他望來,輕輕道:「我早知命運會作弄人,但總想不到會至如此地步,天下間只有雙修心法,又或『毒醫』烈震北,才可以使你完全復原,可恨這兩樣東西,現都全在雙修府內,你說我們還可以去別處地方嗎?」

    風行烈剛想說話,忽地啞口無言。

    難道命蓮真的注定了他要往雙修府去嗎?

    韓柏亡命飛逃,奔過了三條小巷,一段大街,跨過了十多間屋,來到一堵高牆前,牆後就是剛才仍有燈火透出的華宅。

    韓柏鬆了一口氣,定下神來,才發覺整只右手痛得麻痺起來,顯示柳搖枝那一劃,暗藏傷人員氣,嚴重地傷了他右手的經脈,自己剛才顧著逃命,忘了運功療傷,現在情況轉壤,若再不找個地方調養,可能連手臂也要廢掉。

    想到這裡,那敢遲疑,躍入牆裡,楝了主樓後的糧倉模樣的建物掠去。

    到了糧倉正門,他運功一躍,撲上瓦面,滑往屋脊後的另一邊,找到了個氣窗,輕易打開,往漆黑的倉底跳下去,心中苦笑,前一陣子自己才躲在韓家的糧倉,現在又要再挨糧倉,不知是否前世是個偷了懶的糧倉守衛,想到這裡,忽覺不妥,為何絲毫沒有糧食的氣味,雙腳已踏在一幅軟綿而有彈力的布帛類東西上,滑溜溜的,令得他一個倒翻,順著那漲鼓鼓的東西滑開去。

    「篷!」

    韓柏掉在地上,壓著傷處,痛得他呻吟起來。

    他躍了起來,功聚雙目,漆黑的室內立時墾亮起來,只見倉心豎起了一個華麗的大帳幕,佔了倉內幾乎三分之二的空間,情景怪異得無以復加。

    究竟是誰將一個帳幕藏在這裡?

    秦夢瑤在寂靜無人的長街盈盈而行,看似緩慢,但剎那間已垮過工二個街口,忽然停了下來,道:「請問是何方高人跟著秦夢瑤?」

    一個低沉悅耳的聲音在後方響起道:「貧僧少林不捨,向秦始娘請罪。」

    秦夢瑤轉過身來,平靜地打量著眼前這深具出塵之姿的高秀白衣僧,淡淡道:「大師之名,夢瑤聞之久矣,可惜夢瑤有約在身,不能和大師深談了。」

    不捨微微一笑道:「長話短說,姑娘來自慈航靜齋,應知道我們八旅聯盟有一個『淺水行動』。」

    『淺水行動』是八派聯盟一個專用來對付龐斑的計畫,他們相信蛟龍也有落難的時刻,龐斑也有游上淺水的時候,只要這機會一出現,他們便會出動十八種子高手,不擇手段將龐斑除掉。

    秦夢瑤臉容轉冷道:「秦夢瑤對這類仇殺並不感興趣。」

    不捨仰天一笑道:「秦姑娘乃慈航靜齋的代表,我們對著姑娘,便如見著言齋主,所為正邪不兩立,怎只是一般仇殺?」

    他這番話語氣極重,將秦夢瑤和慈航靜齋綁在一起,使秦夢瑤在任何行動前,先要為慈航靜齋的榮辱想上一想。

    奏夢瑤這時更明白言靜庵在送別她時,要她放手而為所說的一番鼓勵說話,更感到言靜庵對人間險惡那超然的洞悉力和智能。

    秦夢瑤歎道:「龐斑每次和人動手決戰,從來都是明刀明搶,光明正大,八派以此手段對付龐斑,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

    不捨臉容一正道:「成大事者,豈能被束於區區小節,為了除魔衛道,不捨早放開了個人的榮辱得失了。龐斑六十年來首次負傷,若我們不利用此機會,放過了便永不會回來,秦始娘請以大局為重。」

    奏夢瑤臉容回復平靜,背轉了身,淡然自若道:「快三更了!我沒有時間和大師說話了,也沒有興趣知道水深水淺。」舉步去了。

    不捨望著她遠去美麗背影,眼中閃過茫然之色,卻沒有出言留人,也沒有追去。

    「噹噹噹!」

    報更聲在遠處響起。

    三更了!

    第四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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