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覓小姐 熊家院亂如失火 文 / 黃鷹
熊大小姐——熊大爺的心肝寶貝一夜沒有回家,熊大爺也一夜沒有睡,在書房中團團轉,急得他一拳擊碎了一張紫檀木茶几。
怎能令他不急呢,自從妻子死後,熊大小姐就是他唯一的親人,掌上明珠,萬一有什麼意外,叫他如何對得起死去的妻子?
自從在吃飯時分,久等熊大小姐不歸,熊家大院立刻就派了人到鎮上鎮外去找,起初還以為熊大小姐貪玩,一時忘了回家吃飯——只要熊大爺在家,無論怎樣忙,必定陪他的獨生女兒熊大小姐一起吃飯。
去找的人紛紛回來了,都說鎮上鎮外熊大小姐常到的地方都找過了,並無熊大小姐的蹤影,這一來熊大爺才真的急了,熊家大院上下人等,也全都知道熊大小姐不見了。
熊大爺在內心大急之下,派出了手下的七十二騎,分頭前往鎮外二百里範圍內搜查,務必要將熊大小姐找到。
熊大爺和兩位盟弟坐在大廳上,內心焦急地等著消息。
熊大爺實在坐不住了,站起來在廳上來回踱步,不時望著廳外,希望有好消息回報,他的寶貝女兒平安回來了。
坐在左邊的一位環眼虯髯大漢眼看著熊大爺不安地在大廳上走動著,他也是心焦得很,忍不住也站起身子來道:「大哥!待小弟也去找君丫頭回來!」
身形一動就往廳外大步行出。
熊大爺雖然心急,但內心仍很冷靜,聞言連忙將大漢攔住,道:「三弟!急什麼,坐下來,我相信君兒沒事的,一定會回來!」
他這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虯髯大漢。
虯髯大漢是熊大爺的盟弟,外號人稱「雪豹」雷莽。
雷莽猛力跺了一下腳,不情願地坐下。
坐在右手邊的另一位中年人,神態沉穩,雙目炯炯有光,白臉無須,他是熊大爺的盟弟老二,人稱「開碑手」古誠。
古誠雖然心內焦急,但卻極力壓抑著,對仍在走動的熊大爺道:「大哥!坐下吧,相信不久就有消息回報,君兒會平安回來的。」
歎了口氣,熊大爺停止踱步,回到椅子上坐下來。
雷莽忽然道:「大哥!二哥!有人回來了,也許是君丫頭回來了吧。」
熊大爺和古誠也聽到了有馬蹄聲遠遠傳來,全部都不由翹首望向廳外。
急驟的蹄聲密如鼓點,驟然停下,一人從廳外奔進,正是七十二騎之首李鍔,快步跨進廳內,躬身抱拳,正要開口說話,性急的雷莽已急不待地問道:「李鍔!可是找到了君兒?」
李鍔回答道:「稟大爺!二爺三爺!屬下在北面搜查,一直搜到二百多里,全無大小姐的蹤跡,東南西三面也全無蹤跡。屬下恐三位爺心急,故先行回報,七十一騎還在鎮上鎮外搜尋,請大爺示下,該如何辦?」
其實熊大爺和二爺古誠一見李鍔那不安的神色,已知道絕無好消息,心裡有了準備,並不怎樣緊張失望,倒是雷莽,急得不得了,粗聲道:「搜!務必將君兒找尋回來。」
李鍔沒有動,眼望著熊大爺,等他發話。
熊大爺雖然內心焦急如焚,表面上卻力持鎮定,平靜地道:「三弟!盲目尋找不是辦法,現在天已大黑,找人很困難,李鍔!七十二騎可分作兩批,一批先報回來信息,另一批分作四組,分四個方向再仔細尋找,叫他們帶上燈籠火把,一有消息立刻回報,二個時辰另一批接替前一批,快去!」
李鍔一抱拳道:「屬下遵命!」
轉身快步出廳,不一會兒,大門外響起的急驟的馬蹄聲漸漸微弱,終於聽不到了。
大廳內三人沉默著,誰也沒有出聲,沉重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大廳,空氣彷彿凝結了。良久,還是熊大爺首先歎了口氣,開口道:「二弟、三弟!君兒要有什麼不測,叫我如何對得起她死去的娘!」
「大哥!可能是君兒一時貪玩,走遠了,迷了路,一時間弄不清方向,才遲遲未歸也不一定,小弟相信君兒會平安回來的!」古誠安慰地說。
雷莽以拳拍掌道:「大哥!小弟可坐不住了,二哥陪大哥坐等消息吧,小弟還是出去走走,看能否找到君丫頭。」
熊大爺正想勸阻,雷莽業已跳起身,一股風般捲出了大廳,霎眼間已消失在大門外。
望著雷莽在大門外消失的身影,熊大爺不由搖搖頭輕歎了口氣,說道:「三弟就是收不了這急躁性子!」
古誠道:「就讓他去找一趟也是好的,他是有名的雪豹,或許可以找到君兒也不一定,最少也可找到點蛛絲馬跡。」
熊大爺道:「以三弟在雪原上的本領,但願能找到君兒回來。」
古誠沉默了一下,道;「大哥,時候已不早了,咱們還是先吃飯吧,小弟去叫他們準備,如何?」
熊大爺搖頭道:「君兒不回來,我就不吃飯!」
語氣斬釘截鐵。
古誠知道這位盟兄的性情,也瞭解他現在的心情,換了是他,也是食不下嚥,於是就不再出言相勸了。
倒是熊大爺想起了,關切地道;「二弟!我忘了你也未吃晚飯,你不用陪我了,先去吃飯吧,天寒地凍,餓著肚子可不好受。」
古誠耳在聽,內心感動得很,他本意也不是要吃飯,其實哪有心情吃飯,他是見盟兄一副愁急的樣子,想用吃飯喝酒來暫時消解他的愁急,想不到熊大爺真的叫他去吃飯,當下道:「大哥不吃,小弟哪有心情吃!」
熊大爺道;「二弟何苦如此!」
古誠忽然問道:「大哥!君兒今天忽然無緣無故失蹤,事有可疑,依小弟之見,咱們要好好思考一下才是。」
熊大爺點頭道:「二弟說的不錯,初時我也以為君兒一時貪玩,忘了回家,但自李二回報,二百里內不見人蹤後,我就有此想法,平時君兒是絕少到鎮外一百里外去的!」
遲疑了一下,古誠終於道;「大哥!你看是否乃仇家所為,將君兒綁架去?」
熊大爺霍地站起身子,旋又坐下,神色沉重地道:「有此可能,那就麻煩了,君兒也危險得很!」
古誠道:「大哥不要憂急,小弟這只是猜測,但不知近日來鎮上可曾有過什麼可疑的人出現否?」
熊大爺聽說,立時高聲喝叫道:「萬總管!」
隨著語聲,一位身穿長皮袍的老者,疾步由右邊廳外轉出,快步行入大廳,垂手道:「見過大爺!二爺!大爺有何吩咐?」
熊大爺道:「這兩天鎮上可有可疑的人出現?」
總管萬昌道:「回大爺,據手下人回報,這兩天鎮上沒有發現可疑之人!」
原來熊家大院在鎮上布有眼線,有什麼武林人或陌生人在鎮上出現,全皆瞭然,躲不過那些布下的眼線!
「可有什麼不尋常的事情發生?」古誠插口問。
「沒有。」萬昌答道:「鎮上和平時一樣,絲毫看不出和平日有何不同。」
「君兒是不是今天早上出鎮的?」熊大爺問。
「是!」萬昌不假思索地答道,「大小姐平常總喜歡一個人在鎮外雪原上溜躂,不喜歡有人跟隨。今天早上也跟以往一樣,所以各人皆不以為意,想不到竟發生了這事。」
「你退下吧,吩咐各人小心,說不定有事發生!」熊大爺作了最壞的打算——熊大小姐可能給人綁架或殺死了!
「屬下知道!」萬昌退出大廳。
「假定君兒被綁架,誰有這樣大的膽量?」古誠沉思著問。
熊大爺沉思不答。
良久,熊大爺才無比沉重地說道:「二弟!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誰有這樣的膽量和能耐將君兒綁架去。」
古誠道:「大哥!這只是猜想,不如這樣吧,動員所有人手,在鎮上鎮下來個徹底搜查,就算找不到君兒,總可找到點線索,總好過坐在這裡乾著急!」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小弟親自帶人去搜,大哥就在家裡主持一切吧!」
「好!二弟,就這樣辦吧!」熊大爺實在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熊家大院為了失蹤的熊大小姐,來了個總動員,除了老弱婦孺外,全都被派出去找尋熊大小姐!
霎時間,鎮上鎮外火把燈籠點點,鎮上所有的客棧皆被搜查,可疑的外來人均被盤問,凡是被認為可疑的地方,可供躲藏的處所,全來個徹底搜查,弄得平靜的鎮上人嘈犬吠,不一會兒鎮上的人都知道熊大小姐——熊鎮女神失了蹤,至今不見影蹤。
二爺古誠也帶著一部分熊家大院的人,在雪原上舉著燈籠火把,不論樹林荒廟,山洞巖縫,兔窩獸窟,搜遍了,不要說人,連一絲線索也找不到。最令人可惜的是,黃昏時分雪花飄飛,將雪原上留下的一切足跡印及線索都掩沒了,無法找到任何線索!
擾攘了一夜,七十二騎甚至搜尋至三百里外,也是一無所獲。熊大爺一夜在書房中沒睡,他又怎能睡得著!接到的都是令他失望不安的消息。黎明時分,二爺古誠無精打采地回來了,心情沉重地向熊大爺攤攤手,不語坐下,不用問也知道又是沒找到,他的一顆心不由直往往下沉。
熊大小姐不但是他的獨生女,也是他的命根子,他的希望。雖然熊大小姐是女不是男,但熊大爺也不計較,在熊大爺來說,這個女兒甚至比兒子還要好。
古誠坐在椅子上,見熊大爺一晚未睡,雙目紅絲滿佈,容顏一夜之間彷彿蒼老了不少,臉上失去了平日那種神彩威儀,像個八十歲的老翁一般,不禁為他難過。站起身子,走到熊大爺身前,關心地說道:「大哥,你累了,去睡一會兒吧,有小弟在就成了,一有君兒的消息,小弟會立刻通知你。」
他抬起失神的雙目看了古誠一眼,感激地道:「二弟!你去睡吧,你比我更累,奔波了一夜,唉!君兒影蹤消息全無,叫我怎能入睡?」
兩人在書房中相對默然,愁臉對苦臉。
突然,書房外響起一陣急疾的腳步聲,兩人看了一眼,不由緊張得站了起來,雙目急切地望著書房門口,都希望一步跨進來的是君兒,或是來報告好消息的,熊大爺此刻心情,可說緊張到了極點,就算面臨死亡關頭,也沒有如此緊張過!
「大哥!」人未見,已聞聲,熊大爺和古誠聞聲知人,已知是三弟雷莽,並且從其聲音中充滿興奮猜想,必是有好消息回報,兩人不覺同時精神一振。
一陣風般,老三雷莽進入書房,兩人見他臉上有興奮之色,更加確定了雷莽有好消息來報,同時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地迎著雷莽問道:「三弟!可是已找到了君兒?」
「二哥!你也在此!」雷莽看見古誠也在書房中,道:「小弟來不是告訴找到了君兒……」
兩人一聽,同時失望地「噢」了一聲,熊大爺更像洩了氣的皮球般,退後一步,跌坐在椅上,垂首不語!
「不過小弟卻找到了線索!」雷莽接著說道。
熊大爺和古誠聽得精神一振,熊大爺更像是服了劑興奮劑,一下子從椅子上彈起,一伸手抓著雷莽手臂急道;「三弟!快說,發現了什麼線索?」
古誠也目光急切地望著雷莽。
「小弟幾經辛苦,找到了一行腳印及一行馬蹄印。」雷莽說。
「這和君兒失蹤有關?」古誠問。
「大有關係。」雷莽看了一眼兩人道,「君兒昨天出門,不是騎著匹白馬嗎?」
兩人點頭,等著雷莽說下去。
「小弟從雪地上浮松的落雪掩蓋下找到腳印和馬蹄印,此外再找不到別的線索,而君兒早上是騎馬出去的,因此這些馬蹄印有可能是君兒騎馬留下的。」
兩人不由同時點頭。
熊大爺急問道:「馬蹄印和腳印在哪裡發現的?」
「在君兒平時愛去的鎮外那小林子一帶發現的,那地方除了她之外的,很少有人去的。」
「正是!」熊大爺有了精神,道,「君兒平時最喜歡到那裡一個人騎馬溜躂,雪地上留下的馬蹄印肯定是她留下的。」
「那麼腳印又是誰留下的?」古誠提出疑問。
「這就很難猜想了。」雷莽道,「不過可以肯定那是男人的腳印,腳印和跨度都很大,女人決沒有那樣大的腳印和跨度的。同時從腳印和蹄印去推測,蹄印是跟蹤腳印一路去的。」
「何以見得呢?」熊大爺追問。
雷莽道:「很簡單,掩沒腳印的落雪比較厚些,而掩沒蹄印的落雪剛好將蹄印掩沒,有些還露出了很淺微的印痕,所以才被小弟發現了,連帶發現了腳印。由此推想,腳印比蹄印早一些留在雪原上。」
雷莽外表雖然粗魯,其實卻是個粗中有細之人,特別擅長雪地追蹤,所以關外武林者給他起了個「雪豹」外號。
熊大爺目光凝注地問道:「知道腳印和足印向哪個方向走嗎?」
「小弟一路跟蹤下去,發現那是通向駐馬鎮的方向,可惜在半路上,由於曾經下過大風雪的關係,所有的線索和痕跡都被雪掩和風所吹掃,就在那裡斷了。小弟在那裡打轉了很久,也沒能再發現絲微腳印和蹄印,又恐你們掛念,於是趕回來報告一切。」雷莽一口氣說完。
「三弟!辛苦你了,快坐下來歇一歇,二弟也在雪地上找了一夜,想必早已餓了,咱們吃點東西吧!」熊大爺拉雷莽坐下。
古誠見熊大爺願意吃東西了,忙揚聲道:「來人!」
書房門外應聲閃出一名屬下,垂手道:「二爺有何吩咐?」
「吩咐廚房做些大爺喜歡吃的菜餚送來,燙兩壺酒,快些!」
那名屬下恭應一聲,轉身快步而去!
酒菜很快就由下人送到,三人圍坐桌旁,古誠首先為熊大爺斟滿了酒杯,再斟滿了雷莽和自己面前的酒杯,拿起酒杯道:「來,大哥!三弟!喝一杯提提神。」
雷莽舉杯一仰而盡,熊大爺卻杯不沾唇,放下酒杯道:「君兒不在,我實在無心喝酒,你和三弟喝吧。」
古誠放下酒杯正想勸他,雷莽已然道:「大哥!你不喝酒,小弟也不喝了。」
古誠道:「是啊!大哥不喝,小弟們又哪有心情喝。」
熊大爺看了兩位拜弟一眼,不由心頭一熱,點頭道:「既如此,大哥就陪你們喝酒吧!」拿起酒杯一口喝乾。
古誠也跟著喝乾了杯中酒。
雷莽見熊大爺肯吃喝東西,不覺大為高興,拿起酒壺,斟滿三杯,道,「大哥!再喝一杯,那君兒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三人一仰脖子,干了,大口吃菜,他們實在是餓了,擾攘了一夜,未有東西落肚,在這大雪寒天,人特別容易感到肚餓。
放下筷子,熊大爺道:「三弟!你說蹄印和腳印是朝駐馬鎮方向去,君兒會不會在駐馬鎮上?」
「九成九是在駐馬鎮上。」雷莽大口嚥下一口菜後,說道,「方圓千里內,朝那個方向的,只有一個駐馬鎮,小弟敢肯定君兒是朝駐馬鎮走的。」
「不知君兒可有危險?」熊大爺擔心地問。
古誠接口說道:「我相信絕不會有,以君兒的身手,及三弟剛才所說,沒有發現一點相關的痕跡,據此推想,君兒或是為了不可知的原因而去了駐馬鎮。」
「小弟也同意二哥的說法,方圓千里之內,誰不知大哥的盛名,敢捋虎鬚!」雷莽大聲說。
熊大爺眉峰微皺道:「君兒究竟為了什麼事情竟然一反常態,連家裡也不通知一聲,就去了駐馬鎮?」
熊大爺實在想不通熊大小姐為何會一聲不響,遠去幾百里外的駐馬鎮,因為熊大小姐從不曾無緣無故,不告而遠去幾百里外的地方的。
古誠沉吟地道:「我想關鍵可能就在那留下腳印在雪地上的人。」
「對!」雷莽也有同感地點頭道,「只有找到那人,就可找到君兒。」
「咱們這就去駐馬鎮將君兒找回!熊大爺急不可待地推桌而起。
古誠和雷莽二人見他如此心急,也瞭解他此刻的心情,二人心內也很掛念君兒的安危,於是同時站起道:「事不宜遲,咱們立刻就動身去駐馬鎮。」
三人正想叫人來吩咐備馬,書房門外卻傳來了總管萬昌的聲音說道:「稟大爺!原少堡主求見!」
熊大爺一聽原家堡少堡主此時來到,雖是心中急想趕往駐馬鎮,但為了禮貌,及兩家的交情,只好按下焦急的心情,朗聲說道:「萬昌!大廳待茶,好好招待原少堡主,我立即就出來。」
萬昌在門外應了聲,快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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